《她从梦里来》 第1页 [现代情感] 《她从梦里来》作者:陆茸【完结+番外】 ?简介:富家千金叶浔音留学归来,遇上了的刑警谢宜修,两人之间暗生情愫,而她却频繁被捲入杀人事件之中。 梦境、催眠、谋杀,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他能否让自己的朋友与爱人虎口脱险? 一场神探与恶魔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第1章 湖城神探 湖城地处长江三角洲,三十年前赶上改革开放的热潮,利用其优越的地理条件在短短的时间里一跃成为江南一带的一线城市。四月末的湖城已经进入了雨季,整座城市都在朦胧的水汽里。 此时,由于到了饭点,湖城老城区的「徐记」饭店里人满为患。叶浔音收了伞推门走进去,小小的店面里大概摆放了十张小桌子,都坐得满满的,收银台前还排着长队,老闆娘快速地点单收钱,忙得不可开交。 浔音安静地排在队伍最后,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午间新闻,美女主播得体地笑着:「近日我市已经发生多起性侵案,受害者多为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希望广大女性朋友们夜间外出时提高防范意识……」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才轮到浔音点餐,「四份盖浇饭,打包。」 外面昏沉沉的天空,伴随着绵绵的细雨,绿意盎然的行道树间,久远的建筑物静静地矗立着。 远离闹市区的路上显得格外安静,只偶尔开过几辆车或是匆匆走过几个不曾带伞的行人。雨幕下的南方城镇是寂寥的,许久未翻新的人行道上,老旧的青砖长满了青苔。 叶浔音穿着浅蓝色的棉质长裙,握着伞柄的手素白修长,另一只手提着打包好的盖浇饭。离午餐时间还尚早,她走得很慢。 拐过一个弯,手机响了,是家里打来的:「阿音啊,新工作还习惯吗?你看你急急忙忙就去了湖城,妈妈都没时间陪你去看看新环境。」 浔音微微抿了抿唇,顿了几秒才回答:「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啊……」叶妈妈无奈地嘆气,「对了,房子你谢叔叔已经让宜修给你找好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哪能长住在单位啊。明天傍晚宜修会去帮你搬家的。对了,宜修你还记得的吧?是你谢叔叔的儿子,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的。」 「嗯……我知道了。妈,下着雨呢,接电话不方便,先不说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浔音还来不及回头,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就狠狠地撞上了她。 突来的撞击让浔音瞬间失去平衡,还未稳住身形,一只手就狠狠地扯住她。随着手臂传来钝钝疼痛的同时,后背已经重重地撞进了一个胸膛,而后是脖子上无法忽视的压迫感。浔音茫然地看着面前散了一地的盖浇饭,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人劫持了? 她不适地动了一下脖子,面前横着一只手臂,黝黑的肤色,手腕处戴着根红绳,上面挂了一个核桃篮子。在湖城的习俗里,小孩子戴这样的核桃篮子可以辟邪。浔音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他长相平凡,身高应该也一般,与她这样站着也不过高了半个头而已,他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阴鹜的戾气,整张脸都扭曲着,看着极为恐怖。 「你是什么人?」脖子被男人勒得很难受,浔音不安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男人恶狠狠地警告,眼睛一直盯着前面,一大堆警察已经近在咫尺。他唿吸粗重、浑身紧绷,右手勒着浔音往后退了一步,左手微微颤抖着从衣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横在浔音的脖子上。 「赵刚,别乱来!」警察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迅速将名叫赵刚的男人呈半圆团团围住。 「这下麻烦了。」年长的刑警一看见赵刚挟持了人质的时候就是心里一紧。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性侵案,局长格外重视,连省厅都惊动了,这几天刑警队可以说是连续工作,终于锁定了嫌疑人赵刚。赵刚是湖城本地人,父母在菜市场摆摊卖蔬菜,工作一直很忙,也就疏忽了对孩子的管教。赵刚中学时跟几个社会青年混在一起学了很多不好的习惯,加上脾气暴躁,在学校时常常因为打架而被处分,长大后也丝毫没有收敛恶习,曾多次在公共场合骚扰女性而被警方拘留。 锁定了嫌疑人之后,他们就进行了抓捕,可谁知赵刚此人谨慎狡猾,竟然提前察觉,这才有了先前狂奔追拿的一幕。 赵刚此时已经被逼入绝境,而他本人性格暴戾,人质又是个年轻的女孩,万一因为害怕而做出什么激怒赵刚的行为,后果不堪设想。 老刘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局长沉着脸教训他们的场景了,不由得无奈苦笑,「放开人质,千万别乱来。」 赵刚满脸狰狞,他一只手牢牢地勒着浔音,另一只手持刀对着面前的警察,「你们都退后!退后!」他大声说着,刀又收回来贴在浔音脖子上,「全部退后,不然我杀了她!」 「好好好,别冲动!全体退后!」老刘脸色铁青,朦胧的雨幕里他能看见赵刚双眼通红,神情暴戾。办案多年,老刘太了解当罪犯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在失去理智的边缘了。「怎么办?」他看向一直站在身边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那是个容貌清俊的男人,气场极强,他就站在那儿仿佛就已经是全队的主心骨。此刻他的脸上神色严厉而冷峻,密切地关注着赵刚的一举一动,忽然低声对老刘说:「你先稳住赵刚,我到旁边去。」他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包围圈后面。 「给我一辆车,我离开湖城就放了她,不然我就杀了她!」赵刚一边紧张地提防着面前的警察突袭或者突然开枪,一边提出要求。「让我走,我保证不伤她!快给我准备车!」 「赵刚,你跑不掉的,现在放了人质还可以轻判……」 「你是不是傻了?」老刘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里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无奈。 是人质! 所有人都被浔音弄蒙了,在场的都是市刑警队的,大场面也看过不少,可却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人质这么嚣张的,被刀架着还能嘲讽地骂劫持者,一时间都纷纷向她看去。 浔音被赵刚控制在身前,雨水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头髮和衣服,她本就皮肤白皙,此时淋了雨一身狼狈,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但细看之下却会发现,她的神色极其平静,只有紧握成拳的双手能看出她隐藏的紧张。 「你的罪行大概判十年,当然如果你认罪态度良好,服刑期间表现不错都有可能减刑,」水果刀的刀锋几乎紧贴在浔音的脖子上,她不得不尽量往后靠,后背贴在赵刚的胸膛上,她能感觉到赵刚紧张的心跳。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根据眼前的情况已经猜出赵刚就是这些日子屡屡性侵女性的罪犯了,现在赵刚只是走投无路才会劫持她,而且他显然很紧张并且没有经验,这样的情况下她安全脱困的机会很大。「但是,你的这把刀一旦在我的脖子上划出伤口,就成了严重的绑架罪,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赵刚明显愣了一下,浔音脑子转得飞快,她扫了一眼赵刚的鞋子,又说:「如果你现在放了我,也就只是坐牢而已,但是你要是伤了我或者干脆杀了我,怕只能是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了,就算你今天逃掉了又如何,现在警务如此完善,你又能躲几年?而且你希望过那种被通缉的日子吗?如果你变成通缉犯,你的父母会怎么样呢?他们会被邻里看不起,会以你这个儿子为耻。你一直都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可是也一直用错了方式。你的行为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失望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赵刚持刀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小的时候父母忙着赚钱根本没有时间陪伴他,只有他学习成绩变差或者惹事的时候才会抽空教育他几句,后来他就一直用做坏事的方式来换取父母的关注。可是学坏实在是太快了,他惹了一身的恶习改都改不了,到最后连老师、父母都懒得管教他了。他劫持的这个女人说得没错,他的做法不仅没有换来父母的关心,还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没有用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快给我车!」赵刚失神了片刻,但随即就恢復如常,面容狰狞地沖警察喊,可终究心绪乱了,水果刀离浔音的脖子已经有两三公分的距离了。 就是现在! 浔音勐地抬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下赵刚勒着她的手,接着身子飞快地往旁边一避,脖子堪堪从刀锋上划过。她大学里也学过基本的防身术,若对方是个女人还行,可惜赵刚虽然不高,但却很强壮,她根本没那个力气使用过肩摔那一类的动作,只能尽量摆脱钳制好让警察有下手的机会,如果她没看错,刚才有个警察已经悄悄地绕到了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果然,浔音的脖子一离开危险范围,一个人影就迅速冲上前。他牢牢钳制住赵刚的手腕,手指一用力按在脆弱的经脉上,赵刚一声痛唿,水果刀应声而落。他动作极快,几乎是刀落地的同时就利落地将赵刚双手反转拷住,扔在了地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浔音只来得及看见那人清冷沉肃的侧脸。 赵刚被制服,周围的警察迅速一拥而上,将赵刚从地上拖起来往警车上拽。 「老大,你太厉害了!」楼岩峰激动地喊,他是队里新来的实习生,这还是他参与的第一个案子。 谢宜修,在全国都大名鼎鼎的神探,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楼岩峰以及他身后的小马,「挺有本事啊,堵个人都堵不住。」 楼岩峰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原来之前实施抓捕的时候,小马和楼岩峰被安排在路口进行堵截,可谁知赵刚力气大得很,速度又快,小马毕竟还带着个经验不足的实习生,结果一个疏忽就让赵刚跑了。 「老大,都是我的错,不关楼岩峰的事。」小马低着头道歉,让赵刚跑了的确是他的过失,还好赵刚没有伤到人质,不然他非得吃个处分不可。 谢宜修冷了脸,「回去再跟你谈。」 说完也不管小马的反应,转头去看浔音的方向,刚才摆脱钳制的时候用力过勐,浔音直接就摔在了地上,队里仅有的两个女刑警已经将她扶起来。谢宜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她十分纤瘦,肤色白皙得有些不正常,此刻脸上都是雨水,脸色很难看,就是这个看起来极其柔弱的女人,刚才却出其不意地扰乱了赵刚的心神,为自己赢得了脱身的机会。 浔音察觉到目光后抬起头,发现是刚才制住赵刚的那个刑警,他穿着和别人一样的蓝色制服,个子很高,略长的头髮被雨水打湿搭在眉间,朦胧的雨雾下他的五官格外的清俊悠远,像是一幅清淡的水墨。她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不像是警察,倒是有些像……学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刑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你的伤没事吧?」浔音脖子上的皮肤在她侧身避开的瞬间被刀锋擦破,白皙的皮肤上,血珠正慢慢渗出。 浔音伸手摸了摸伤口,只是很小的擦破并不严重,「没事。」她看向走过来停在两步之外的谢宜修,这样的距离让她更能看清他的样子,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浔音在模煳的记忆里努力寻找,忽然有一个人的脸与眼前的人重合,她不是很确定地说:「你是谢宜修?」 谢宜修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嗯。」 「叶浔音,好久不见。」浔音伸出素白的手,眉眼含笑,其实她对谢宜修的印象还停留在15岁她出国前的时候,清俊雅致的少年穿着华盛一中白色的校服,温和而疏离。相貌已经随着岁月模煳,她只记得他连笑都是清淡的,但只要是一点愉悦的情绪就会让眉梢眼角都生动起来。 多年不见,记忆里的少年已经变成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尽管样貌依旧,但当年的闲适优雅不在,更多的是岁月沉淀的成熟韵味。 谢宜修眸色一深,面色如常地握手,「好久不见。」 浔音坐在警车后座,从急救箱里拿出创口贴,自己对着镜子小心贴好。 过了一会儿谢宜修也坐进来,递了一块干燥的毛巾给她。 「谢谢。」浔音道了谢。 谢宜修侧过头看她,她正慢慢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髮,他忽然想:他们的确很久没见了,从十五岁起至今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久到他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了。眼前的这个人,除了容貌和记忆里还有些许相似之外,其他竟一点往日的痕迹也没有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用恶俗点的话来说,那就是「青梅竹马」。 按理说,两家人是多年的世交,小辈们关系也该不差,可惜到了他们这一代,却偏偏不是这样。年少时的浔音被家人宠得太过,任性霸道,千金大小姐的脾气在同辈的孩子里那是出了名的。谢宜修则是生性冷漠桀骜,又傲气得很,最不耐烦和浔音这样的女孩子相处,而浔音从小被宠爱包围,自然无法接受谢宜修对她的冷言冷语,所以整日和他对着干,那时两人可没少吵架。 原则上来说,一个人只有经歷灾难或是受到重大刺激之后才会发生本质的改变,那么她又为何变得和以前完全不同呢?多年的刑警生涯,让谢宜修有了一些职业习惯,习惯性地去观察一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前面开车的王超却完全会错了意,他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家老大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心跳勐地加速,难道老大春心萌动了?曾经的青梅竹马多年后又相逢然后擦出爱的火花,哎呀,这画风简直太有爱了,想着一直单身、洁身自好的老大终于有八卦了,而他似乎还是第一个发现的,王超简直激动得不行。 这一激动就想着和未来嫂子套近乎增进增进感情,同时心里也是真的疑惑,于是忍不住问道:「叶小姐,你怎么知道赵刚父母的事啊?难道你认识他?」 浔音抿唇笑了下,「不认识。不过我选修过心理学,刚才也是没办法才瞎矇了几句。」 王超:「……」 「赵刚应该是个混混吧?他的手上没有茧子,应该不是做重活的,当然也不像是坐办公室的,那么就很可能是他没有工作。他的身上有水产品的腥味,还有一些干货蔬菜味,他很可能是生活在农贸市场一类的地方,他的鞋子很普通,上面有些菜叶子,若是我没猜错,他的家人可能是贩卖蔬菜的吧?这样的工作很辛苦,他的父母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照顾他。」 浔音微微顿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毛巾,「很多人走上歧途都是因为缺乏管教,我曾陪同导师做过未成年罪犯的课题,那些孩子一开始学坏都是因为想要引起家人的注意。赵刚其实很在乎家人的吧,他手上戴的核桃篮子看着很旧了,这样的大男人无缘无故带着这样的东西很奇怪不是吗,那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 「叶小姐,你不会是同行吧?」王超默默地从后视镜了看了浔音一眼。 浔音失笑,「不是。」 王超微微有些失望,转头一想就算不是同行,那也算和老大有共同的话题了呀,顿时又贼兮兮地笑起来。 谢宜修不动声色地瞥了傻笑的王超一眼,回头看着浔音,「你在哪里上班,先送你过去。」 「博物馆。」 市博物馆坐落于湖城的老城区里,远离现代化的繁华闹市。古老的哥德式风格建筑群静静地矗立着,远远望去,让人有种置身于中世纪欧洲的感觉,这座已有百年歷史的博物馆曾一度成为城市的地标。 浔音被警车送回馆里,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连馆长都惊动了下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打发了看热闹的人群,她回宿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回到办公室才刚坐下,同事秦苗就一脸关心地转过身:「浔音,你犯什么事了啊?没事吧?」 浔音在博物馆上班还不到一周,认识的人并不多,秦苗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加之又是一个办公室的,所以浔音和她的关系要比别人好一点。 「没事,正好碰到警察抓人,结果咱们的午饭都洒了。」 一听是这个原因,秦苗顿时就急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午饭啊:「不会吧,你怎么不躲远点啊,有没有被误伤啊?呀,你脖子怎么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浔音无奈地笑笑,「小伤口,别担心。」 旁边一直低头写小说的张宇浩停下来敲键盘的动作,「他们在抓什么人啊?刚才那些人是不是市刑警队的。」他有个堂哥是警察,对于警察这一行他勉强还算了解,刚才送浔音回来的那几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的警察。 「嗯,抓的是性侵案的疑犯。」 他们所在的是四人间的办公室,除了秦苗和张宇浩之外,还有一个叫杨彦的男同事,他此时也凑过来,「可以啊,这都能被你碰到,湖城的刑警队可是很出名。怎么样,他们厉不厉害。」 浔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脑子里闪过谢宜修利落的动作,无声笑了笑,「还好吧。」 性侵案的罪犯终于落网,刑警队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因为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处理,下午的时间众人还是忙得团团转。 不过这点工作量对刑警队的众人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丝毫不能阻挡他们讨论老大绯闻的兴致。 赵刚劫持的那个女人,在现场的人可都是记忆犹新。你见过哪个人质不仅不害怕,而且还能讲一套一套的话来分散劫持者注意力的。更重要的是,人家以前还和老大认识。 即使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王超却还是兴奋得不行,那感觉比自己谈恋爱都要强烈,他夸张地形容警车上所看见的一幕。 很快,谢宜修有个青梅竹马而且还对其有意思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幢办公大楼。 不多时,连局长都知道了,特地把谢宜修叫到办公室,丢了根烟给他,「小谢啊,破案效率越来越高了,很不错啊。」 谢宜修把烟夹在手里,笑笑,「这是我的本职。」 「你最近也辛苦了,这样吧,你上次申请补休的年假我批准了。对了,我听说抓人的时候罪犯劫持了一个人质,而且还是你的故交?这姑娘估计吓得够呛,你代表我们警局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一下,你们也顺便可以叙叙旧。」局长想着既然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那就追啊,你说刑警没时间?那就直接休假呗。得力干将难得看上一个人,作为上司怎么着也得帮一下啊。 谢宜修面色如常,倒也不多加解释,「好的。」 只是转头一回刑警队就把王超叫过来,「我看你挺闲的,这样吧,你就把近十年的特大兇杀案件做一个整理,然后写好犯罪分析,三天后我正常上班,那天我要看到成果。」 王超欲哭无泪。 第2章 博物馆惊魂夜 第二天傍晚,天空灰濛濛的,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在天空,仿佛下一秒雨水就会倾盆而下。 假期第一天,谢宜修哪里都没去,难得地睡了一个懒觉,然后陪静娴看了会电视,又带着她一起去了小区外的湖边钓鱼。 吃完晚饭,谢宜修在书房坐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了车钥匙走下楼。 谢静娴窝在沙发里看综艺节目,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哥,你要去接浔音姐了吗?」 「嗯。」他站在门口换鞋子,因为跟妹妹说话,所以语气很柔和,「时间差不多了,等下让林阿姨把窗关了,你穿这么少吹风会着凉的。」 「知道了。哥,你记得让浔音姐有空来家里玩。」小的时候,虽然浔音看不惯谢宜修,但对谢静娴却很好,在学校里也总是充当大姐姐的角色保护她。因此,即便过了十二年,静娴依然记得浔音。 谢宜修穿完鞋子,答,「好的。」 同一时间的博物馆内。 叶浔音在员工宿舍整理完最后一个包裹,秦苗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走进来,圆圆的脸蛋上带着笑,递了一根不二家给她,「浔音,需不需要帮忙?」 浔音将不二家棒棒糖塞到衣服口袋里,然后把行李箱和包裹都放到门旁,「不用了,我都整理好了。」她笑笑,又回头扫视了一眼屋子。 「你要搬到哪里啊?」 「唔……」浔音歪头思索了一下,房子是谢叔叔托谢宜修找的,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城北。」 秦苗是地道的本地人,对湖城熟得很,「那有点远,你认识吗?还是我和张宇浩下班了送你吧。」说着便要走出去叫人。 浔音看她风风火火的,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不用了,有人来接我的,你别担心。」 「那好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下班了,」秦苗抬手看了看手錶,「你路上小心哦,有事电话联繫。」 「好的。」 天空开始飘起了雨,还不算晚,天却已经很黑了,馆里的其他职员早就已经陆续下班了。 浔音拖着行李走出宿舍,滚轮和地面摩擦发出的轱辘声,像是年老陈旧的自行车链条在转动,止不住地「咔嗒咔嗒」作响……整个馆内都格外安静,行李箱发出的声音被放大,迴响在空旷的里。 头顶昏黄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浔音一怔,慢慢停下脚步。因为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馆内只有临近门口的几盏灯还开着,此时其中一盏正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市博物馆始建于战争年代,设施早已老旧,虽然建国后曾多次翻修,但总还有些古老建筑的毛病,电压不稳便是其中之一。 放下行李,浔音不急不缓地走向墙边的开关处关上了这盏灯,心里想着明天报修给后勤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伴随着微弱的电流声,闪烁的灯光暗了下来。 浔音走出几步去拿行李,忽然从远处的展厅里传来一阵大声的响动,像是指甲突然划上黑板般刺耳,她的心勐地跳了一下。 那响动还在持续,一声又一声。 在这样寂静无人的空间里萦绕迴响…… 浔音顿了几秒,然后继续迈步走到放行李的地方,她蹲下身拉开包裹的拉链,从一堆杂物里翻出手电筒,推开开关,一束光直直地射出来,因为许久没有使用的原因,手电光有些微弱。 寻着声响,她慢慢地走近「古服饰文化」展厅,那里展出的都是各个朝代的服饰和纺织工具。 浔音刷了卡,随着门徐徐打开,那阵阵的响动声离得更近了。她握紧了手电,一点一点地照过去寻找声响的来源。又是一阵响动声从右侧清晰地传来,她快速调转手电,在光线的照射下,她清楚地看见一扇玻璃窗正来回「砰砰——」撞击着。 原来是外面刮起来了风。 浔音皱着眉走过去,博物馆不比其他地方,展厅内一般都是没有窗户的,整个市博的十三个展厅只有这个展厅有一扇窗户,据说是因为当年设计失误造成的。后来这扇窗户经过处理只能打开一小半,可是现在…… 借着手电的光,她仔细查看着,竟是用来固定的螺丝松动了。她抬手关好窗户并且落了锁,正要转身出去,手腕上忽然一轻,她的手鍊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弯腰将手鍊捡起,却因为这个动作而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腥味又像是铁锈的味道。 展厅内格外安静,那股味道淡淡地瀰漫在空气里……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展厅没有摆放任何的铁器,这股味道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往前走两步向左拐,还有一排展品。浔音想了一下,准备过去看看,才迈出两步就踩到了一块水迹。是刚才有雨水飘进来了吗?可是这里离窗户很远了。她低头看向地板,黑暗的视线里只能模煳地看见一地的液体一路从里面蔓延出来。 ……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连唿吸都慢了一拍,手电慢慢照向下面,刺目的红色! 瞳孔勐地放大,她快速抬起手电照向里面,白色冰冷的瓷砖上躺着着一个女人。 浔音觉得浑身冒出阵阵寒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里面的人也许还活着正需要救援。她浑身冰冷,踩着一地的血走进去,那个女人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躺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睁着,浔音立刻就认出了地上的人正是她的同事许薇朵。她的记性一向不错,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将馆里的人都认清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浔音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唿吸和怦怦直跳的心跳声。她伸出手指去探许薇朵的鼻息,冰冷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她……死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特别诡异,浔音心头一跳,勐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手机还在持续响着,她微微颤抖着摸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闪烁着谢宜修的名字,那是她昨天才存的号码。 「我在门口了,你好了吗?」谢宜修的声音不似中学时的清雅,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 浔音听他说完,闭了下眼睛深深地唿吸,「谢宜修,这里……有人被杀了。」 谢宜修冲进来的时候,灯已经全部打开了,整个展厅一时间亮如白昼。 空气里瀰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浔音正低着头坐在门口的地上,脚上只穿了一只鞋,还有一只被扔在不远处,鞋底沾着鲜红的血液,长长黑色捲髮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春季的雨夜气温很低,浔音穿得不多,又加上碰到命案,她浑身就像冻僵了一样,瘦弱的肩膀不停地颤抖。谢宜修初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迅速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又走了两步捡起那只鞋,仔细用纸巾擦干血迹,然后蹲下身替她穿好,「你还好吧?」 「在里面,是……我的同事,叫……叫许薇朵。」谢宜修的体温从外套上渗进她冰冷的皮肤里,恍惚的情绪渐渐消失,浔音突然就觉得上一刻的惊恐和慌乱瞬间转变成了委屈,眼睛里迅速氤氲起水汽。 见她这样,谢宜修无端地心底一软,「别害怕。」 谢宜修安抚了浔音一会儿,然后就走进去查看情况。 一拐弯就看见满地诡丽的鲜血,从拐弯处一直蜿蜒到里面的尸体上。许薇朵躺在血泊中央,左腿膝盖向内诡异地弯曲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穿着的白色裙子几乎全部被鲜血染红,只有领口的地方还能看见原来的颜色。 谢宜修心头一凉,他一边仔细查看命案现场,一边打电话,「老刘,是我,市博物馆发生命案,马上带人过来。」 警铃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很快就有刑警赶到。 老刘带着人大步走进来,看到一地快要凝固的血也是一愣,谢宜修正在查看尸体周边的痕迹,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让法医进来。」 宁朔正好到拐角处,他样貌英俊,个子很高,往那里一站,灯光都被遮了大半,「我说大神探,你怎么休个假都能碰到命案啊。」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不紧不慢地走了两步,在尸体前面蹲下。后面的法医递了口罩过来,他接过戴上,然后说了句,「准备记录。」 谢宜修对法医的工作没兴趣,见他来了就让出位置,他回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整个展厅,目光落在窗户上一顿,他踱步走过去手指摸了下窗台,「浔音,窗是你关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进来的女刑警苏羽已经将浔音扶起来了,不过因为久坐的缘故,她双腿僵硬酸麻,靠在墙边轻轻地敲着麻木的肌肉,「是我。刚才起风了,我听见有声音就进来看看,窗户当时是开着的。」 说着,她的动作渐缓,素白的手指握成拳,「后来我闻到一股铁锈味,就寻着味道往里走了两步,结果看到了……」 「你进来的时候,门是关好的吗?」 「关好的。」 这时,拉好封锁线的王超进来了,谢宜修让他先带浔音回警局,情绪冷静之后再做笔录。他们刚上车时,谢宜修打了个电话过来,「今天应该没有时间给你搬家了,我让静娴收拾下客房,就住我家吧。」 警车平稳地开在马路上,浔音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王超拿余光偷瞄了好几眼,心想:这么快就来接人家下班了,老大不愧是老大,不仅办案有效率,追女孩那也是槓槓的。 「咳咳……叶小姐,你跟我们老大关系很好啊?」 浔音笑笑,「还可以吧,我们两家是世交,不过之前已经很久没见了。」 世交好啊,都不用处理婆家娘家问题了,「老大可是我们刑警队的传奇!听几个老刑警说他刚来队里的时候,那可是牛逼哄哄的,在案件分析时敢跟上司据理力争,把以前的队长都说得一愣一愣的。」 浔音想着谢宜修倨傲反驳上司的样子,不由失笑。 「而且老大平时也很洁身自好,局里追他的人可多了,但还从来没见过他跟哪个姑娘不清不楚过。叶小姐,你说,我们老大是不是好男人。」王超把谢宜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他想着,老大平时也太低调了,万一叶小姐不知道老大的好就糟糕了。这年头警察找个对象可不容易,叶小姐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帮老大追到手。 「呃,是吧。」 「不过我们老大有时候脾气不大好,还爱记仇,」王超想起自己还要整理近十年的案件资料,就是一阵头疼,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啊,「不过叶小姐,你放心,如果老大以后敢欺负你,我们整个刑警队都会支持你的。」 「……」 就像浔音觉得的那样,谢宜修的外貌气质像极了学者,不认识他的人绝对猜不到他竟然会是个与罪犯打交道的刑警。可是在办案中,他却是极为严肃专注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清冷而严厉。 他带着白色的手套,走进办公室站在许薇朵的办公桌前。深棕色的桌面,电脑旁摆放着几盆绿色植物和几个摆件,乍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整齐而分类清楚的众多资料夹,显眼处摆着两个相框:一张照片里的许薇朵大概只有17、18岁的样子,笑容灿烂地靠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另一个相框被反过来扣在桌面上。谢宜修拿起来,照片里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杂志和一些杂物,还有粉底液、口红之类的化妆品。而第二个抽屉里放着一双精美的蓝色细跟凉鞋。 粗略查看了一下,宁朔对尸体也有了初步的检查结果,刑警队众人在案发展厅的门口集合。 宁朔脱了白大褂,摘下口罩,语气有些冷,脸上的表情也很沉重,「死亡时间是在今天下午5点到7点之间,应该是死于大量失血。全身大大小小大概有三十多处伤口,头部有重击的痕迹,左腿粉碎性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伤口应该是生前造成的,也就是说,兇手制造了这些伤,然后任由她血尽而亡。兇器有两样,肋骨、腿骨和头骨是由榔头一类的工具造成的,只有一次重击的痕迹,手法熟练,其他都是刀伤,刀口干净利落。我想兇手对人体结构肯定了解,不过其他具体的报告还要进行进一步的鑑定才能得出。」他见过太多的尸体,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兇手对伤口的控制程度极其高,仿佛试验过无数次一般,那绝对不可能是临时杀人慌乱间完成的。 小马皱着眉,「这明显是预谋已久的谋杀。我问过值班的保安了,他说上个月博物馆从美国引进了一套最为先进的保安系统,安全系数相当高,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工作松懈了很多,一般不太注意看监控,也很少下来巡视,等我们进去时,他才发现系统被人破坏了。」 楼岩峰被安排跟着老刘查看周边情况,汇报情况的时候老刘示意他发表意见,「兇手事后处理过现场,展厅里没有明显的痕迹,我和刘副队去看了窗外,并没有发现脚印,我觉得,兇手不太可能从窗户潜入。」 「没错,」谢宜修点头,清俊的脸上透出一种冷冽的沉肃,「现在可以确定三点:第一,死者认识兇手,是下班后临时应约去展厅的;第二,死者有一个恋人,今天晚上原本有一场约会;第三,死者家境富裕,但和家人关系很糟糕。」 老刘沉思了一会儿,「现场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死者应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击的,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高。可是为什么是临时应约的?」 「鞋子,死者穿着一双运动鞋,这很不合理,她今晚的穿着不可能会配运动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死者还来不及换上抽屉准备好的鞋子,就被人叫去了展厅。」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死者带着戒指,而且妆容精緻,穿着也很讲究,能让一个女人这么精心打扮去见的人,大概只有男友了。」楼岩峰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案件分析能力极高,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在谢宜修的启示下思绪也慢慢清晰起来,「死者带的只是普通的银戒指,那个男人的经济条件应该一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可以啊,小子。」楼岩峰是老刘负责带的实习生,看他第一次接触命案,就能有这样的分析能力,顿时欣慰地大笑。 「厉害厉害,青出于蓝啊。」 「老刘,你徒弟可以啊。」 大家都纷纷笑夸起来,楼岩峰被夸得脸都红了,「都是师父带得好,」他难为情地说了几句,又回头请教谢宜修,「那第三点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宜修继续解释,「我查看了死者的办公桌,桌上的摆件都价值不菲。显眼处有两个相框,一个放着死者和母亲的照片,看年龄大概是高中时期拍的,相框上没有落灰,肯定是经常擦拭,死者如此珍爱这张照片,此可见两人关系很好,但是死者母亲已经去世,不然不会放那么久以前的照片。还有一个相框不仅布满灰尘,而且被反扣在桌面,说明死者对于曾经的生活很怀念,又对现在的家庭充满仇恨,极有可能是父亲背叛了原来的家庭。」 这时苏羽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崇拜地说,「老大,你太神了!局里刚传了许薇朵的基本资料过来:她是天河集团董事长许震天的大女儿,许震天还有一个私生女叫许薇清,妻子死后,就将这个私生女带进了许家。」 「私生女?有钱人的世界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简直就是一出恩怨啊?」小马撇着嘴笑笑。 「行了,别贫了,还有一堆事要做呢,这下又有得忙了。」老刘踹了他一脚,回头看谢宜修,「你的假期算是泡汤咯。」 谢宜修还来不及说话,小马就大声抱怨了一句,「老大,你怎么追个女孩子都能追出命案来啊。」 谢宜修声音平静,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们都挺闲的,那今晚通宵加班吧。」 众人,「……」 第3章 他的家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几声闷雷,风不停地吹着,路旁的树枝东倒西歪,隐隐还能听到「唿唿——」的声音,在这样的雨夜,刑警队大楼里却是灯火通明。 谢队的青梅竹马来了局里,整个公安大楼里还在加班的警察都被惊动了。谢队这样神一般的存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太让他们好奇了,于是大家都装模作样地找藉口去刑警队查看情况,最后连局长和副局长都转悠着来了审讯室,慰问了一下加班的同志们,这才满意地下班了。 谢宜修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半了。一大帮人进来后,整个刑警队瞬间热闹了起来,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有人小声地讨论案情,老刘不动声色地踱步到王超面前,低声问,「叶小姐呢?」 「审讯室呢,嘿嘿,叶小姐人可真不错,又漂亮脾气又好,跟我们说话时候特客气。」 老刘望了眼审讯室,一巴掌拍在王超头上,「你傻啊,还没开始做笔录呢,你就让人家待在审讯室。」 王超一时间被拍懵了,委屈地小声辩解,「这不是按规矩办事么。」 那边谢宜修已经叫了队里的另一个女刑警周晴去做笔录。 布置单调的审讯室里,头顶的灯光明亮晃眼。浔音安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可手指却还是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凉,她的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在展厅看到的画面:遍地的鲜血,大睁的双眼,还有血色的裙子…… 谢宜修坐在对面,因为是在工作状态,面容清冷而专注,「今天下午5点到7点之间你在哪里?」 浔音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谢宜修一眼,他们之间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说话,「快下班的时候我回员工宿舍整理东西,然后就一直待在宿舍里,直到……」她握了一下拳,余光扫了一下正在记录的周晴,「直到,你打电话跟我说快到了,我才离开的。」 浔音注意到始终垂着头记录的周晴听到这句话,想起什么似的勐地抬头,眼神玩味地在他们身上徘徊。浔音别扭地低下了头,白皙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虽然她和谢宜修之间什么也没有,可这样的眼神也太怪了,她总觉得整个刑警队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谢宜修皱眉往旁边瞥了一眼,周晴立刻收回了视线,掩饰地咳了两声。 「有人看见吗?」谢宜修继续询问。 「值班的保安来问过我几点走,需不需要留门什么的,大概在18点15的样子。」 「你和死者关系怎么样?她有没有和谁闹过矛盾吵过架?」 「我们不太熟,不过我入职的那天,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馆外的草坪上吵架。」 谢宜修立刻追问,「你认识那个男的吗?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我只听别的同事说过她有一个未婚夫,是个富少爷,可那天那个人的穿着不像很有钱的样子。」 「出事前死者有没有特别的行为?」 浔音摇摇头,刚想回答,脑子里忽然快速闪过一些画面,「昨天我看到她在哭。」她经歷了惊心动魄的劫持事件后,下午整个人都有点不在状态,后来做完手头的工作想去卫生间洗个脸清醒一下,谁知一进去就看见许薇朵蹲在洗手台边不停地哭。撞见这样的情况她有些尴尬,可既然看见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递了张纸巾过去,许薇朵却没接,怔怔地看着地面,美丽的眼眸里氤氲着泪水,绝望痛苦地喃喃:「我不争了,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她很伤心,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想那个『他』应该是爱的人。」 谢宜修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的线索,唯一有价值的还只是一句模煳不清的话。从资料来看,许薇朵是个典型的千金小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家庭巨变之后更加偏激要强,从不在人前示弱,究竟是什么人让她绝望痛哭呢? 案件暂时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而天色也已不早,谢宜修和队员们再次简短地讨论了下案情之后,决定先送浔音回去。 外面的天空漆黑阴森,风中枝叶摇曳,飘落的雨滴不停地拍打着车窗。 为了亚运会做准备,市里很多地方都在整改翻修,各个城区的重要路段都在大肆修缮,车子在整修路段开得并不平稳,尤其还是在这样的雨天。 叶浔音坐在副驾驶,安静地看着车窗外朦胧的景色。 「兇手是内部人吗?」冷静下来之后她又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她进展厅的时候门是完好的,窗虽然开着,但地上并没有脚印,博物馆里更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痕迹,兇手明显很熟悉馆里的情况。一想到兇手可能在同事之间,她就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谢宜修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白皙,「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你不用担心这些。」 「嗯,今天……谢谢你。」发现命案的时候她简直吓坏了,还好当时他就在外面。 谢宜修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在他的印象里「谢谢」这两个字可是和叶浔音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无论别人付出什么,她都只会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然后将车停在路旁,「我去买点东西。」说完他拿过后座的伞,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浔音看见他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车外的风不停地刮着,不时捲起几片树叶,一张纸突然被风捲起吹到了前挡风玻璃上,滂沱的雨水瞬间将它牢牢地附在上面,浔音借着灯光好奇地扫了一眼,虽然纸上红色墨迹模煳,但浔音还是认出了那是一张纸币,或者说是一张……冥币。 雨刷很快将这张冥币扫落,可浔音的心里却无端一凉。她打开车门,雨丝瞬间打在她身上,湿漉漉的沥青路面上冥币随处可见,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怎么会有人在撒冥币呢?风吹过树枝,传来「唿唿——」的声音,像是哀嚎。她的脸上都快被雨水打湿了,指尖冰冷,她勐地关上门,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谢宜修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纸袋子。他收了伞坐进来,把纸袋递给她,「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吃点吧。」 「谢谢。」她有些心不在焉,接过纸袋胡乱地沖他笑了笑。 谢宜修重新发动车子,她无意识地捏紧纸袋,想了一下还是转过头,从模煳的后挡风玻璃望出去,隐隐看见不远处的路口站着一个人,穿着很大的黑色雨衣,手里不停地撒着冥币。 谢宜修的家在城北一个普通的别墅小区里,他将车停进车库,然后绕过车头过来开门,「走吧。」 浔音跟在他身后,走出车库绕过一段走廊就到了别墅的大门,他刷了卡,门「滴——」了一声缓缓打开。 开了灯,屋子一下子明亮起来,浔音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里头的布置偏向中式,有大量的木质家具,还有许多绿色盆栽,整个空间都显出一种古朴幽静的年代感。 谢宜修的父母都是从事科研工作的教授,大多数时间都在首都的科研中心里,平常很少回家,偌大的别墅里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忽然听见有滚轮划过地板的声音,浔音往后看了一眼,她的行李箱并没有拿下车,这声音……? 「哥。」拐角处的房间被打开,一个清秀瘦弱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 她坐在轮椅上,手指还搭在车轮上,指节苍白,脸色也过分苍白,神情却很温柔,知道谢宜修回家了,愉悦的微笑在她的唇边绽开。 浔音怔了怔,目光在静娴的腿上快速扫过。在她逐渐模煳的记忆里只记得静娴是个很可爱很健康的小姑娘,总是跟在谢宜修身后软软糯糯地叫哥哥。 谢宜修已经换了拖鞋走过来,他在谢静娴面前蹲下,揉了揉她的头髮,「我等下还有事要回局里,你早点睡。」 这是浔音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而不是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疏离和工作时全神贯注的沉肃。 「好的。」静娴的眼睛像极了谢宜修,漆黑迷人,她笑的时候颊边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微微抬头看着几步开外的浔音,「浔音姐。」她推着轮椅靠近了一些,「我已经让林姨帮你收拾好了楼上的房间,牙刷毛巾都换了新的,等下带你过去。」 浔音回过神,抿唇笑了笑,「谢谢。」而后又觉得这样45度向下的视线很不礼貌,于是像谢宜修一样蹲下来,「静娴,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 谢静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丝红晕而显得格外生动美丽:「哪有。」她说着拉起浔音的手邀请她坐到沙发上,「要看综艺节目还是电影?」 谢宜修上楼换了一件厚点的衣服,就直接出门了。 浔音用余光扫了一眼他的背影,「电影吧。」 时间悄然过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这一夜浔音睡得并不安稳,窗外风声「唿唿——」作响,她在似梦非梦间徘徊,梦里许薇朵蹲在地上,泪眼朦胧地对她说:我只要他!瞬间场景变换,她又站在了空荡荡的展厅里,窗户被风吹得前后碰撞,她唿吸变快,不由自主地向前走着,在拐角的地方有温热的液体漫上脚踝。 「救我,救我……」许薇朵脸色死白,穿着一身血衣站在不远处惊恐尖锐地大喊,染满鲜血的手臂向她伸着,「救我,救救我!」 地上的鲜血不停地漫上来,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许薇朵还在痛苦绝望地嘶喊着。她突然转身向着门口奔去,温热的血液粘在身上,她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开着的玻璃门却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怎么也推不开。身后许薇朵的声音越来越近,鲜血几乎要漫上腰间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绷断,终于慌乱地大声拍着门,「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啊——!!」浔音满头冷汗地从梦中惊醒,入眼是陌生的环境,窗边白色的帘子轻轻地晃动着,她喘着粗气坐起来,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似乎在昭示着主人惊恐的心。 看了下手机,已经是凌晨3点了,浔音已然没有了睡意,一摸肚子竟觉得有些飢饿,想了一会儿就披上外套出了房间。 谢宜修揉着酸痛的脖子,单手开门,才走过玄关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浔音今晚住在家里。 她身材纤瘦,乳白色的丝质睡衣衬得她越发娇小瘦弱,领口处露出白皙光滑的肌肤,黑色的大波浪捲髮如海浪般倾泻而下。 厨房顶的吊灯光线柔和,空气里瀰漫着食物诱人的香味,疲惫了半夜之后,乍然看到这样的画面,谢宜修心底忽然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划过。 浔音听见动静回过头,见是谢宜修露出柔和的微笑,「你回来啦,要吃点东西吗?」 「嗯。」谢宜修点点头,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浔音做了比较简单的鸡蛋面,一把白面,混着打碎的鸡蛋,上面浮着几片青菜,看着很清淡开胃的样子。 谢宜修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面前的瓷碗里正冒着热气,香味瀰漫。 面条口感极好,让人食指大动,谢宜修虽然故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比浔音先吃完,他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浔音。她低着头吃面,动作优雅,每口都只吃一点点,像只小奶猫一样。他忽然想起少年时的浔音,印象里那个刁蛮霸道的小姑娘,不过这似乎已经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等浔音吃得差不多了,他挽起袖子收拾起了碗筷,「你再去睡一会吧,明天早上我会早点叫你,先帮你把东西搬过去,然后带你一起去博物馆。」 第4章 破碎的亲情 大雨过后的清晨,清新透彻,冷冽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树叶的味道。 数辆警车停在博物馆的停车场上,长长的封锁条围在展厅门口,来上班的职员们好奇又不安地聚在大厅,频频往里张望着。 过了一会儿,馆长和浔音还有几个警察一起走出来。张宇浩立刻就认出了谢宜修,脸色微变地说了一句,「是刑警。」他有次去警局的时候有幸见到过这位传奇人物,当时他堂哥还感嘆说:做警察能做到像谢队这样,才真的是值了啊。 刑警队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平时大大咧咧的秦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将浔音一把拉过来,语气急切,「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警察啊?」 浔音白皙的皮肤敏感,一夜都没有睡安稳,她的眼睛下已经有淡淡的青影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她回头看了一眼,谢宜修还在和馆长说话,沉肃的侧脸如刀削般清冷坚毅,完全找不出一丝一夜无眠的疲惫。 「许薇朵死了,」她的声音很轻,她和许薇朵并不算熟,可是生命的易逝让她觉得不忍和怜悯,那样年轻的生命却永远消逝在了那空荡荡的展厅里,「是谋杀。」 秦苗的表情僵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许死了?这怎么可能!」 秦苗的声音比浔音大得多,所有人都听见了,细细的讨论声瞬间消失,再也没有人说话,随之而来的是窒息一般的寂静。 「不可能的,她昨天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徐露惊叫起来。她和许薇朵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又进了一家单位工作,所以她和许薇朵的关系很好,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惊得脸色都变了。 「天哪,是谁要杀她?」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震惊、恐慌等情绪在众人之间迅速瀰漫开来。 直到苏羽走过来通知众人做笔录。 一间办公室里,苏羽正在跟许薇朵的同事谈话。许薇朵是2012年入职的,和她同时期入职的只有两个人,徐露就是其中之一。 「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什么时候?」女刑警问。 「下班前,」徐露的脸色很苍白,眼睛红红的,小声抽泣着,「她看起来很高兴,哼着歌在化妆……」 「她有没有和谁有过节?」苏羽把纸巾递过去,继续问。 「朵朵脾气是坏了点,可是心地很好,虽然和很多同事都吵过嘴,不过都是些不要紧的小事,没人会放在心上的。要说有过节的话,应该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许薇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她们关系很糟糕?」 「嗯,朵朵很仇视她,许薇清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父亲的背叛。她觉得是许薇清的原因,害得母亲一病不起,害得曾经完整温暖的家分崩离析,而且许薇清还企图夺走天河。」 苏羽快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又问:「那她近期有没有男朋友?」 「有,她有一个未婚夫,是齐氏集团的少总,不过他们前段时间已经解除婚约了。」 「解除婚约?是因为什么原因?」 徐露摇头,「我不清楚,他们没有感情的,在订婚那天朵朵曾经说过,她的婚姻只是商业的筹码。」她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夜晚,豪华的酒店里灯火辉煌,朵朵有些喝多了,就避开了宾客和她一起走到花园吹风。朵朵穿着精緻的礼服,清丽的脸上妆容精緻,在这样喜庆的一天,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她随意地坐在花坛边抽起了烟。朦胧的烟雾里,她看见朵朵的神情苦涩而绝望,「露露,当婚姻都成为了筹码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绝望是没有边界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薇朵,她们认识快六年了,朵朵一直都是骄傲、要强,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过。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没有谁是可以永远坚强的,每个人的心底总有一处地方,安放着最软弱最疼痛的记忆。 「这个是她的订婚戒指吗?」苏羽拿起一个小小的塑胶袋,里面装的正是许薇朵出事时身上戴的唯一一件饰物。 「不是。其实,朵朵的订婚戒指我只在订婚的那天看她戴过,」徐露又仔细看了眼戒指,「不过,这一枚我见过。前天晴晴不小心把这枚戒指碰到了地上,朵朵发了很大的火,还和她吵了一架。」 「戒指内圈刻了『j』和『h』两个字母,她以前的男朋友有没有名字缩写是这两个字母的?」 徐露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我不清楚,朵朵不爱讲她的私事,我只知道念大学的时候她在学校交往过一个男生,我就见过一次,后来偶然听她提起过,那个男生好像是中文系的。」 第二个是苏晴晴。 她跟徐露一样,和许薇朵是同期入职的,问起许薇朵的事她显得有些慌张,惨白着脸。 「昨天下午5点到7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她咬了咬嘴唇,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我,我去打工了。」 女刑警诧异地抬头。 苏晴晴更紧张了,「我家境不好,前些天我爸住院了,为了给我爸看病我只能再打一份工。这个,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女刑警点点头,「你在哪里打工?」 「『最初印象』咖啡店。」 「你和死者在出事前曾有过争吵?」 苏晴晴的脸孔瞬间雪白,她激动地摇头,「不是的,不是我!我……前天中午,我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戒指,她很生气又很兇,我,我忍不住就跟她吵了几句,」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她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她那么在意那个戒指,她一直在地上找,我看她眼睛都红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只是不小心,也不是有意和她吵架的,不是我……你们别怀疑我……」 「不要紧张。」苏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然后拿起装着戒指的塑胶袋,「是这个戒指吗?」 「就是这个,那天戒指放在桌子上,我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扫到了地上,我以前从没有看她戴过,她那天很奇怪,情绪特别激动。」 「最后一个问题,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晴晴想了一会才回答,「不知道,不过她有一个未婚夫,可是我听说那个富少爷花心得很。唔……对了,前几天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吵架。」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不认识。」 问完了所有的职员,女刑警又翻看了一遍所有人回答的问题,然后翻过一页,在空白的纸张上写下一行字——许薇清,大学恋人,未婚夫。 做完笔录,局里忽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博物馆外的道路监控视频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这个人在昨晚6点时分曾徘徊于馆外。 接收了监控视频,刑警又叫了所有的职员来辨认。 从模煳的画面里可以看出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似乎很不安地在门口徘徊。浔音盯着屏幕蹙眉,「是我入职那天和许薇朵吵架的那个男人。」 苏晴晴证实了这个人不久前曾和死者有过争执,而徐露却说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 「他是朵朵的前男友,我见过一次,肯定就是他。」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按理说她应该完全没印象的,可那个男人实在太特别了,让人印象深刻。那是很偶然的一天,当时已经很晚了,可社团突然有点急事要她去处理,回来的路上就看见了朵朵和这个男人在宿舍楼下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说话。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温和的人,他的容貌英俊,眼神真挚,嘴角轻轻地微笑,那样的稳重安宁,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就安静下来。 刑警队众人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线索,顿时都惊喜万分,死者的这个前男友实在可疑得很,肯定和命案有联繫。 谢宜修神情严肃,「尽快找出这个人。」 刑警队一行人回到警局已经快中午了,众人匆匆扒完午饭,开个小会讨论了一下就立马展开工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谢宜修带了苏羽去找许震天。天河集团是湖城的老牌企业,始创于改革开放的后期,总部位于科技园区内,矗立着的深蓝色高楼彰显着天河不可动摇的实力。 许震天正在办公室接待一位外企的客人,秘书忽然打来电话说有警察拜访。 许薇清本来是作为翻译陪在一旁的,她身着套装,妆容艷丽,听说是警察来访,奇怪地问,「警察来干什么?不会是姐姐闯什么祸了吧?」她嘲讽地笑了笑,然后用英语客气地向客人表达了招待不周的歉意。 许震天在做生意之前是个读书人,沉浮商海多年,身上却没半点商人的狡诈,反倒显得稳重儒雅。 偌大的办公室布置的极为风雅,许震天神色温和地坐在谢宜修和苏羽的对面,「不知两位警官前来所谓何事?」 「我们是想来了解下你女儿许薇朵的情况,」谢宜修余光扫了一眼出去泡咖啡的许薇清,「她昨晚一夜未归,你都不担心吗?」 许震天没想到真的是因为大女儿的事,「朵朵从小顽劣,不听管教,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说起许薇朵他就皱着眉,俨然对于大女儿很是无奈和不满,「是不是朵朵闯了什么祸?她从小被我惯坏了,不过心地还是很好的,不会犯什么大错,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许先生,许薇朵在昨晚被人谋杀了。」 一瞬间,许震天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砰——」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许薇清的白色套裙上沾满了咖啡渍,她却看也不看一眼,满脸震惊地叫出:「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死……昨天早上她还好好的!」 谢宜修目光平静,「很抱歉,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 许震天长相英俊,又保养得当,看着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但此刻乍然听闻大女儿的噩耗,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他挺得笔直的腰板慢慢地塌下来,神情木然。 许薇清还在难以置信地大喊,「她怎么会死,我们斗了这么多年,她竟然就这样死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清清,你出去。」许震天的声音疲惫而沧桑。 「爸?」 许震天忽然站起来愤怒地吼道:「出去!」 彬彬有礼是商界对许震天的普遍评价,极少有人能见到这位儒雅的商界大佬发火,许薇清也是吓了一跳,转身夺门而出。 「我知道朵朵恨我,」许震天脚步踉跄地走到办公桌边,笔筒边摆着一张相框,照片里的许薇朵坐在他和妻子身边,眉眼弯弯,笑容洋溢。「清清的事是我对不起她妈妈,这些年她总是惹祸,想要藉此来惹怒我。她为她妈妈不值,对我这个爸爸也很失望,我没有办法面对她,就一直放任不管,可是……」 「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 「她和你小女儿关系怎么样?」 「朵朵不喜欢清清,从清清进许家的那天起她一直很排斥。可毕竟那也是我的女儿,我是要承担责任的,上一辈的事,和清清无关。清清不会杀朵朵的,她们关系是不好,但清清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齐翰和许薇朵的婚约是你强迫的吗?」谢宜修继续问。 「我许震天就是再没用也不会拿女儿的婚姻当筹码,」颤抖的手指慢慢抚上照片里许薇朵的脸颊,这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女儿,刚出生时小小的她躺在他的手掌里轻声地哭,后来大了些就总爱缠着他撒娇,任她妈妈怎么说都不听。他恨不得将女儿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里不让任何人伤害,可是最后伤她的确是自己。「……前段时间天河出现资金问题,我决定暂时把西郊的庄园卖了来填补这个窟窿,那……是我妻子的陪嫁,朵朵怎么都不愿意,后来她突然要和齐氏的少总订婚,然后齐氏就出资替天河补上了资金漏洞。」 「出事前,她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现在甚至想不起来他们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离开的时候谢宜修回头看了一眼,许震天一直站在办公桌前,嵴背弯曲,背影苍老又疲惫。 出了天河集团总部,苏羽有些感慨,「我曾听人说,许震天和他的夫人以前是商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天河的千金小姐更是众人羡慕的对象,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 长长的走廊里光线明亮,许薇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觉得眼眶发酸,警察的问话还在耳畔,她觉得这就像一场可怕的梦,任她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怎么会死呢?和许薇朵斗了这么多年,她不是一直想赶走自己吗?不是不甘心吗?不是很恨吗?如今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可是许薇朵却死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呢! 喉咙发涩,许薇清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许家的时候,许薇朵穿着很漂亮的衣服,友好地朝她笑,「你是爸爸资助的那个女孩吗?你好,我叫许薇朵,你可以叫我朵朵姐。」这是她的姐姐,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她们也曾有过美好的记忆,可是真相那么残忍,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阿姨去世,她进入许家,曾经美丽友好的姐姐就像疯了一样憎恶她,但她有什么错,19岁以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要那么恨她。她们一次又一次地争吵,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彼此,她以为她们会这样斗一辈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姐姐……」 第5章 曾经的恋人 因为发生命案,所以博物馆闭馆一日。浔音回到新的住处整理完东西,然后又把房间彻底地打扫了一遍。谢宜修给她找的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空间不算大,但格局合理,房间向南採光十分好。 她踱步到阳台,推开窗,阳光和煦,有风轻柔地吹来,小区的草坪上有孩子在嬉戏玩耍,清脆的欢笑声隐隐传来。 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浔音想了想,决定出门去商场买些装饰品。她出生在书香门第,自小受到父母的影响,对于居住环境也很有讲究。 下午天气闷热,下了快要一周的雨,难得天气放晴,商场里也比前两天明显要热闹得多。 叶浔音花了近两个小时逛遍了整栋商场,直接成果就是满满两大袋的物品。 「一杯热布丁可可。」商场东门边有一家装修精緻的奶茶店,浔音前几日听秦苗说起过这家店。 「小姐,你的布丁可可。」老闆娘态度热情,手脚麻利地收银找零,里面的员工也很快将饮品制作完成。 浔音接过杯子转身出去,可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大妈从旁边窜出来撞了一下,饮料一下子洒了一地,大妈身前的衣服也被泼到了不少,浔音吓了一跳,赶紧拿出纸巾,「没事吧?有没有被烫到?」 大妈却惊恐地摆着手,「警察来抓人了!警察来抓人了!快躲起来!」她甩开浔音的手就想逃出去。 坐在奶茶店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有人窃窃私语,「是不是疯子啊?」 浔音怔了一下,但身体反应远远要比思维反应快,她一把拉住大妈,一边侧耳仔细听,外面似乎有洒水车在工作,不停地响着它特有的提示铃声,「不是警察,是洒水车。大妈,你再仔细听听,真的不是警车。」她在大学时曾选修过心理学,眼前大妈的情况似乎是某种心理障碍,对于一些声音有恐惧感。 大妈惊魂未定地发抖着,浔音耐心地一遍一遍解释,不断安抚她。 「不是警察?」大妈的情绪渐渐稳定,抬头茫然地问。 「不是,只是洒水车,没有警察要来抓人。」 「哎呦,大姐啊,你怎么跑出来了,我的客人都要被你吓到了。」老闆娘得了空立马走过来,「你快去位置上坐好,你要是走丢了我可没法交代。」 大妈已经意识清晰,不安地搓着手,不停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大妹子,实在是对不住……」 「老闆娘,你们认识?」 「不认识,是她儿子有事要出去一会儿,给了我点钱让我帮忙照看一下。可谁知道她竟然自己要跑出去,可吓死我了。」 「大妈,我们回去坐吧,」浔音扶着大妈坐回位置。「你坐在这里等,千万不要乱跑,没有警察要来抓人,别害怕。要是有什么事,您就给我打电话。」她交代了大妈几句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给了一张名片这才离开。 走出商场,远处隐隐传来熟悉的铃声,马路对面跑过来几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兴沖沖地进了商场。浔音只来得及看见他们的背影,以及校服背面那个logo——华盛一中。 浔音逛的这家商场并不是在市中心,而是在大学城附近,周边有很多所学校,而商场斜对面就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华盛一中。 正好是课间,操场上有很多孩子在玩闹,更有几个调皮的偷偷遛出来买东西。 浔音模煳的记忆里闪过几个不甚清晰的画面,一会儿是年幼的自己骑着单车进入学校,一会儿又是在跑道上奔跑,还有……和谢宜修在走廊里……争吵。 她沉默地看了会儿,然后径直穿过马路。在门卫处签了字,她慢慢地走进学校,这座久负盛名的中学里处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她踱步在一条小路上,安静地看着母校的一草一木。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可它几乎没怎么变化过,它就像母亲一样温柔地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孩子,沉默宽容地将孩子们送走后,又继续重复着相同的事,安静又慈祥。 操场上还有孩子在玩闹、奔跑、散步,她走过去坐在外围的观众席上,专注地看着那些孩子们,眼神柔和又带着些许怀念和羡慕。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脚步声,身边多了一个人。 浔音微微仰头看过去,然后一怔。 是谢宜修,他没穿制服,身上是一件普通的格子衬衫,还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他就那样站着,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浔音奇怪地又看了一眼,他这样的姿态,倒是有些青春期学生的……痞样。 「你在看什么?」谢宜修忽然问。一个小时前,他刚离开天河就收到了小马传来的消息,许薇朵的未婚夫一周前就去英国出差了,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而许薇清出事时也一直在家里,几个佣人都可以作证。那么现在最有嫌疑的就只剩下那个神秘的大学恋人了,所以他把苏羽送回局里后就打算来湖城大学查访一下。可是路过母校时,想起那些青葱的岁月,突然忍不住想进来走走,才走到操场便看见浔音坐在这里,淡淡阳光下她的长髮折射出梦幻的光泽,整个人都格外温柔安宁。 他的忽然出现似乎吓到了她,她仰着脸,漆黑的眼睛湿漉漉的,还带着点迷茫,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苏羽她们常说的一个词:萌翻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浔音已经回过神站起来,不在意地拍了两下裤子,「我来看看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顺便提醒一下自己,我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谢宜修闻言看向她,「……好吧。」 「你怎么在这里?不会也是发现自己老了,来回忆青春吧。」 对于她的调侃,谢宜修无奈地笑笑,「一桩残忍的杀人案毫无进展,我大概还没有时间来考虑我的年龄问题。」 忙得没有时间来考虑年龄的大刑警会在这里和人唠嗑?「那你现在是在……」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寻找办案灵感?」 谢宜修竟然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浔音:「……」 穿过华盛一中后面的小吃街,就是湖城最有名的高等学府——湖城大学。 浔音跟在谢宜修身后走进湖大,「你是来找许薇朵的大学恋人?」 谢宜修走在她前面大概一步的距离,听见她的问题也没回头,「你怎么知道?」 「这并不难,许薇朵是湖大毕业的,而那位男人和她是同一届的学生,关于那个人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湖大中文系,你是刑警队的核心成员,在案子毫无进展的时候也不太可能来这里散步吧?」浔音轻声说出她的想法。 谢宜修停下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微扬,「你不应该学歷史,也许你会更适合做警察。」 「……我会把这句话当做夸奖的。」 接待他们的是湖大求知学院的李副院长,是个很和蔼的中年男人,提起许薇朵的事似乎还很惋惜。 「她还很年轻啊,」李副院长带着他们来到档案室,他一边翻找资料一边感慨地摇摇头,「太可惜了。」 在叶浔音随意地扫过一排排档案架的时候,谢宜修忽然问:「她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大的冲突?」 李副院长想了一会儿,毕竟已经毕业好几年的学生了,有些事早已有些记不太清了,「这我可不清楚,我一直负责的是中文系,对其他系的学生不太清楚,不过,许同学在校时也算是系里的名人,我这才有印象的……」说话间他已经找到了中文系08届毕业生的档案,「你们要的档案都在这两层了。」 「好的,麻烦了。」 「不客气,那你们自己找吧。」 李副院长有事先走了,档案室就剩下谢宜修和浔音。 气氛安静,谢宜修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份档案,浔音也过来帮忙,中文系08级的毕业生有三百多人,一份一份看下来要花费不少时间。 花了快要一个小时才看完所有的档案,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浔音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迟疑地问:「徐露是不是记错了?」当年许薇朵只说了只言片语,徐露会搞错也是很正常的事。 谢宜修把手里的最后一份档案放回原位,静默沉思了片刻,「也许吧。」 离开档案室之后,谢宜修和浔音去了李副院长办公室还钥匙。 「警察同志,找到想找的了吗?」李副院长正在和一个老师交代事情,见他们进来立刻停下来询问。 「确定所有的档案都在那里了吗?」 「对啊,所有的档案都是放在档案室,不会少的,」李副院长肯定地说,「不过……如果是被开除了学籍的学生,我们是不保留档案的。」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凌乱的思绪,谢宜修立刻追问,「08级里有人被开除吗?」 「这个……」 「有,」站在一旁的男老师忽然插话进来,「有一个。」 浔音忍不住问,「是谁?」 「他叫纪航,也是08级的学生,后来在大二的暑假酒驾,撞死了人坐牢了。」男老师对这个学生至今还印象深刻,「他是我这十年里遇到过的最有悟性的学生,专业知识学得很好,人也谦逊稳重,但没想到会出那样的事。」 经人提醒,李副院长也记起来了,「对对,是有这么个人。那是个好孩子,那时好些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他在古文字研究方面很有天赋,何主任还破例带他去首都参加过研讨会。」 「有没有他的照片?」谢宜修问,事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如果没错的话,这个叫纪航的极有可能就是许薇朵的大学恋人。 「有的,是当时首都研讨会的照片,稍等一下,我找找。」李副院长转身去书柜里寻找。 在一堆活动照片和文件里,终于找到了当年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在首都的古城楼前,大概有七八个人入镜,最年轻的纪航站在李主任身边,穿着简单的休闲衫,笑容阳光温暖。 「就是他。」虽然差别很大,但浔音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纪航就是那天和许薇朵吵架的男人。 谢宜修没说话,但显然也认出了,在命案发生时,监控显示就是这个人在博物馆外出现过。 「李院长,有学生来看你了。」敲门声响起,一个女老师笑盈盈地推门进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那是个看起来有些潦倒的男人,穿着被洗得发皱的白色衬衣,五官立体的脸上满是生活打磨出的疲惫和苍老,但眼神却格外温润。 浔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光快速地扫过谢宜修手里的照片,「纪航……」 纪航是站在那个女老师身后的,看到李副院长办公室里有人就谨慎地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看见李副院长和浔音诧异不已的神情,又看到谢宜修沉肃的脸,还有腰间隐隐露出一角的银制手铐,他的脸上飞快闪过复杂、慌乱、不安、痛苦等情绪,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两个字:警察!身体动作远比思维来得要快,他在猜出谢宜修身份的同时就转身飞奔而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站住!」谢宜修在听见浔音喊出「纪航」名字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和纪航同步沖了出去。 浔音愣了几秒,然后也迅速追了出去。 湖大外是一条马路,因为是在学院区,人流量并不是很多,又正好碰上湖大一年一度的辩论赛,外面路上的行人也就更少了。 等浔音追到那条马路上的时候,谢宜修离纪航已经只有几步的距离了。只见他突然往前一跃,纪航被背后的冲击一撞,直接扑倒在地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直接从路中央滚到了路旁,车辆不停地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浔音看得惊险万分,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其间不断有司机按喇叭,还有人伸出车窗骂脏话:「靠,活腻了啊!」 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急促而慌张。 湖大外的这条马路有一个很大的上坡,坡下100米左右的距离就是学校的大门。而此时一辆极有可能超载的大货车忽然失去了控制,从坡上一路冲下来,在撞飞了几辆小轿车后又撞过了隔离带,向着人行道冲来。 浔音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等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货车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而身前还有两个正好路过的湖大女学生。浔音心跳骤停,那个女生明显被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她目测了一下距离,心里迅速做出决定,身体前倾,勐地上前一步抓住她们一起往旁边避让。但变故陡然发生,谁也没料到,其中一个女学生竟然因为太慌乱而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该死!一向文雅有礼的浔音几乎忍不住要爆粗口,眼看货车就要撞上来了,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耳畔惊叫声四起,不多的几个路人都吓坏了,一边往后逃窜一边大叫着。 浔音忽然抬脚狠狠地将地上的学生一把推了出去,而她自己则退无可退。 大货车迎面而来,浔音终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惊慌的叫声不停地响着,附近有几个胆小的学生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齐齐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这时,路对面的谢宜修勐然回头。 第6章 特殊能力 失控的大货车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来,叶浔音似乎已经感受到那可怕的力量。 在生死瞬间,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不合时宜地苦笑着。她想如果自己以「大货车失控撞死一女子」这样的标题上了《湖城晚报》的头条,还真是令人不太愉快啊。 突然,仿佛有人按了暂停键,浔音觉得一切都在瞬间定格,直到有股巨大的力量将她霍然推倒,一双坚毅有力的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她被带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一只手紧紧地按在宽阔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冷冽清雅的气息,还隐隐有一丝菸草味。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着,时间似乎静止了,周围一切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的黑白电影,浔音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吗? 身侧有剧烈的撞击声,失控的大货车勐地撞上了一棵行道树,粗壮的梧桐树干发出干哑难听的声音后缓慢地断裂开来,然后徐徐倒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浔音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还活着。 「谢宜修……」她唿吸凌乱,脑子里嗡嗡直响,头疼欲裂。她躺在谢宜修的怀里,良久才慢慢抬起头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身下的男人。美丽的瞳孔里写满了惊惶和……诧异! 谢宜修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这样近的距离,独属于浔音身上的馨香不可控制地缠绕在他的鼻尖,而手掌下的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扭断。他心里莫名发痒,声音也低哑得厉害,「起来。」 浔音的思考速度比平时慢了几乎一倍,她怔怔地看着谢宜修的脸,手心下隔着衣服触摸到了他发烫的皮肤,刚才的恐慌和害怕竟然奇异地消失了,接着浔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你会飞?」 在谢宜修27年的生活里,除了家人之外,还是第一次与异性有亲密的接触,而此时那个异性正以一种怪异又专注的目光看着他。 周围已经有路人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围过来查看情况,远处隐隐传来警铃声,应该有人报警了。 谢宜修皱了下眉,一个翻身迅速站了起来,然后箍住浔音的腰,将她拉起来后又立马放开,「我们走吧。」 「嗯。」 谢宜修的车子就停在湖大的停车场里,离大门口并不远,走几分钟就到了。 坐进车里后,浔音制止了他发动车子的动作,转身拿起了后座的医药箱,「等一下,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谢宜修这才看见他的右手袖子上沾了不少的血,扯开一看,手臂上的皮肤被粗糙的柏油路面擦破了一大片。 「你轻点扯!」浔音刚拿到医药箱就看见他利落地扯开了袖子,有些皮肤和布料已经粘在一起了,他用力一扯,顿时又有不少血珠冒出来,浔音看着就觉得疼。 「警察难道都不用学急救知识的吗?哪有你这样扯的。」 浔音不满地说着,手底下的动作却格外轻柔,她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擦拭干净伤口后,然后给他涂了点药包扎起来。 手臂上穿来柔软的触感,谢宜修低头,看见她乌黑的发顶,侧脸认真而小心,下手的力度轻得不行,仿佛很害怕弄疼他。他有点想笑,做刑警这些年,他遇到过很多的大案,面对过极度危险的罪犯,受伤对于这个职业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小小的擦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心里却忽然变得格外柔软,他自小就是父母眼里懂事的孩子、是妹妹的保护神,后来进入公安系统,又变成了上司的得力属下、被同事崇拜的队长、市民心里的「神探」。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强大到不可超越的「传奇」之时,眼前这个人却会为了这样的小伤而紧张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怎么了,疼?」浔音已经包好了伤口,一抬头就撞进了谢宜修漆黑如墨的眼睛里。 谢宜修抽回手,「没有。」 处理完他的伤口,浔音就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问题,迟疑着又问:「你是不是会……飞?唔……也许是瞬间移动?」 谢宜修搭在方向盘的手指顿时一僵。 「我明明看见你在路对面,就算是奥运飞人也不可能在瞬间跨越那么多车来推开我,」浔音静静地凝视着他,大脑快速地运转着,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所以……你是中国本土的者,还是美国的超级英雄一类,或者欧洲的吸血鬼?」 「叶浔音。」谢宜修皱着眉,有些无奈又奇怪地看她,「你想多了,那只是……一种特殊的潜能。」 「所以你真的会飞?」 「我不会飞,」谢宜修的语速缓慢,仿佛对于自己特殊的能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美国人一般称这样的潜能为,超能力。」 浔音沉默了好几秒,然后说了两个字:「真酷。」 「……」 低调的黑色轿车平缓地开在马路上。 叶浔音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精緻的脸上似乎满是迷茫,头脑却异常清醒,她还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认识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动不动就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而是个奋斗在一线的刑警,抓人用跑的,破案用想的,乍一看根本不会让人把他和「超能力」这三个字联繫到一起。她不禁想,美国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人物现在已经这么低调了吗? 「谢叔叔他们知道吗?」浔音沉默许久终于转过头来问。 「你是第一个发现的。」 浔音愣了下,心脏勐地一跳,「我会保密的。」现实毕竟不是美国科幻电影,国人接受力也远不如外国人,异于常人的能力对于他来说极可能是不小的麻烦,可他却为了救这个曾经关系不算好的故交不惜暴露超能力,可以想像一旦被发现会有什么糟糕后果。 正好遇到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来,谢宜修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他微微侧过脸,表情柔和,「嗯,多谢。」 浔音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别扭地看向别处。 绿灯亮了,谢宜修单手握着方向盘轻轻一转,车子转弯进入一条小路,浔音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去她家的路。 「你不去找纪航了吗?」浔音想起刚才为了救她,谢宜修根本没顾上纪航,结果让这个头号嫌疑犯藉机跑了,「他刚出狱,而且看穿着,经济条件肯定不是很好,应该是住在廉租房、旧小区之类的地方,又或者是乡下,可是这范围太广了,你应该可以推理出他的居住范围吧?」 「很好的观察力,我没说错,你会更适合做警察。」谢宜修忽然转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快速扫过,「纪航的经济状况的确很糟糕,像他这样有案底又没文凭的人找工作很困难。」 「那他现在只能选择门槛低的工作,那大多都是工作强度大的体力活,有可能是清洁员、搬运工、或者是在小工厂……还有……」 「工地。」谢宜修打断了她的猜测,「他的裤腿上沾有水泥,衬衫上也有很多灰尘,他鼻子以下皮肤明显比额头的黑,那可能是戴安全帽的结果,而且我们缠斗的时候,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丁记』炸酱面的味道。那家老店只有城南地铁站旁有,所有他极有可能在城南的某个工地里。不过近期市里大部分地方都在大肆修整,城南需要大量建筑工人的项目也有很多。」 「那怎么办,这样不是找不到他了吗?」 「会找到他的,」车子已经驶进浔音住的小区了,保安一边开门,一边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唿,「现在天也不早了,我总不能带着你去抓疑犯吧。」 浔音也知道抓犯人这样的事她跟着不合适,而且还可能会添乱。在一幢公寓楼下,车子缓慢停住,她打开车门后跟他道别,「那我上去了,再见。」 「再见。」 傍晚,绚烂的晚霞在天边燃烧,蔚蓝的天空被染得金黄一片。 谢宜修送了浔音回家后就回了警局,墙上挂的钟表指向了5点30分,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刑警队里却没有一个人走,谢宜修叫了众人去会议室,把下午见到纪航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得知头号嫌疑犯终于有了线索,虽然还没抓到人,但众人紧绷的神经还是不自觉地松了一下。 王超也有了片刻的情绪,但很快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老大,你都见到他了,怎么没抓人啊?」 工作状态里的谢宜修神色沉肃,很少去想工作之外的事情,但王超的话却让大神探走神了,他又想起了下午那惊险的一幕,那辆失控的货车,还有退无可退的浔音,「让他跑了。」 「……」 众人都震惊了,才放松了一刻的神经瞬间又崩得紧紧的。心想,能在他们老大手底下逃走的肯定不简单啊!好傢伙,这回可碰到棘手的嫌犯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夜风轻柔。 浔音将今天买的装饰品全部摆放齐整,窗帘也换了颜色,阳台和餐桌上也多了许多绿色植物来点缀,不算大的空间里,顷刻间变得温馨舒适。 事实上,浔音是个很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对于居住环境有着极其苛刻的要求,看着大变样的房子,她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点的外卖还未送来,浔音百无聊赖地走进书房,她坐在书桌前,一边捧着水杯,一边在浏览器里输入了三个字——超能力。 有无数的解释和案例呈现在网页上,她点开一个视频,里面有的拥有超强记忆力、有的力量惊人、有的反应速度异常敏捷…… 浔音一条一条浏览过去,但大多都是重复的信息,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失控的大货车、惊恐的尖叫,还有瞬间出现的谢宜修,她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今天下午的场景。 无奈地轻嘆了一声,她拿起手机,给harvey打了一个电话。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回国前的几个星期harvey正和其他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组建「超能力研究小组」。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哦,亲爱的,我很高兴你能给我打电话,」harvey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满地指责浔音,「但我想你一定是忘记了有时差这回事,现在美国是凌晨4点!上帝!」 「抱歉,harvey,不过上帝可帮不了我,我想问你个问题,有没有跑得很快的那种超能力?」 听到浔音提起超能力,harvey终于清醒了点,「跑得快?那你该去问你们的飞人刘翔。」 浔音静了几秒,「我是说……瞬间可以跑几十米甚至更多,就好像可以在失控的车子面前救下一个人的那种。」 「哦,」harvey沉默了几秒,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还带了调笑,「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暮光》里的爱德华?亲爱的,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遇到了这样的人?」猜到这个可能性的harvey兴奋起来,「是吗?真的有这样的人?他是谁?!」 「不不,没有,我只是看了一个超能力的视频感到好奇才问的。」浔音连忙打断harvey的猜想,「那么,我说的那种能力可能存在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类现在对于超能力的了解很匮乏,也许就有那样的能力,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而已。」 最后,浔音问,「这些特殊的能力会对人体有伤害吗?」 harvey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科学证实,超能力其实是每一个人都具备的能力,只不过人类因为压抑潜在意识的大脑新皮层过于发达,使得超能力被封存。而动物则相反,它们的大脑组织几乎都是由旧皮层组成,这也就是为什么动物能够预知灾难的原因。」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harvey似乎是起床喝了杯水,「超能力不过是人类的潜在能力被开发了而已,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因为超能力而死的,不是吗?」 「好吧,谢谢。」 「我说亲爱的,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超能力感兴趣了,可惜你不在美国了,不然可以参加我们的研究小组。对了,你在国内过得还习惯吗?真搞不懂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还可以,我现在在博物馆工作。」 那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是harvey的惊唿,「博物馆?!上帝啊,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说真的,自从上次你不小心落海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哦,与大海的亲密接触使你变得更加完美!」 浔音怔了一下,无奈地警告他,「拜託,那是我的噩梦,我差点淹死,我可不想再听到你提起它。」 门铃声响起,是外卖到了。 浔音一边起身走出去,一边和harvey道别,「好了,harvey,我要吃晚餐了,再见。」 第7章 梦境纠缠 一样的夜晚,湖城刑警队的一间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谢宜修去档案室找出了纪航的卷宗仔细翻看,那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交通肇事案件,在外狂欢的大学生喝醉后驾车撞人,然后逃逸导致伤者死亡,在数小时之后又主动自首。 毫无疑点的案子,可是却又处处透着不对劲。 谢宜修又往后翻了两页,突然在其中一页停住,里面夹了几张事发当时的照片。红色的肇事车辆前盖已经被撞得变形,车牌和标志都已经看不太清楚,但仍然能依稀看出,那是一辆宝马车。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毫无疑问,那的的确确是辆宝马的6系车。 以纪航的经济条件,根本就没有可能买这样一辆车。 谢宜修快速往后翻找,然后清清楚楚地看见档案里写着一个名字…… 脑子里无数杂乱的线索随意地浮动着,看似有联繫,但仔细一想却又毫无章法。他皱了下眉,太阳穴一跳一跳,阵阵发疼。 突然,他的意识渐渐开始模煳。 灯光忽然变得晃眼,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飞快旋转,谢宜修只觉得一阵又一阵地头疼,剧烈的眩晕感几欲让人作呕。 耳边的声音嘈杂不断,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老人的祈祷…… 他想站起来,却忽然被扣紧的安全带又拉回座位上。疑惑的目光快速扫过周围,旁边座位上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不停地在哭。舷窗的挡板被打开了,窗外满是大片大片的厚厚云层,隐隐还能看见渗人的闪电。 这是……飞机上? 他知道自己在梦境里,但这个曾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却还是让他心脏狂跳。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机舱,广播里空姐极力控制的声音依旧颤抖:「先生们女士们,现在飞机遭遇了一些故障,机组正在排除,请大家不要惊慌……」 又是一阵强烈的摇晃,广播戛然而止,可怕的碎裂声响起,他感觉到飞机正在急速坠落。不一会儿他的耳膜嗡嗡直响,哀嚎和惊叫瞬间都消失了,最后只感受到灼热的气流在整个机舱里急速蔓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漫天的大火,强大的冲击,还有落海时窒息的死亡感…… 谢宜修勐地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湿透了他的整个后背。办公桌上的闹钟已经显示为凌晨1点。 他抽了根烟,慢慢踱步到窗前。外面的天空漆黑似墨,楼下街道也冷冷清清,整座城市都处于沉睡当中,但他心脏的某一处地方却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似的。他又想起了梦中的情景,那个死亡瀰漫的机舱,五年前的那场空难像是一个永远无法甦醒的噩梦,日日夜夜缠绕着他。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能活下来,更没有人知道在空难后的三天他去了哪里。他辗转调查多年但一无所获,至今还无法得知失踪的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找到原因解释空难后他突然出现的超能力。 那段记忆对他来说太过凌乱,他已然记不起是怎样熬过那些日子的,只知道自己被人发现后昏迷了很久,醒来又时刻被噩梦纠缠,还要被迫接受突如其来的奇怪能力。空难之后大半年时间他都是浑浑噩噩的,记忆也很零散模煳,大概是脑部受伤的后遗症吧。 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谢宜修掐灭了菸头坐回椅子上。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是电量不足的提示消息,亮着的屏幕上还有一条未读简讯,备註名是——叶浔音。 他点开查看,简讯是11点半发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今天谢谢你,晚安。」想着浔音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拿着手机软萌萌地发简讯,他忍不住就笑了。 脚步声渐近,门被推开,宁朔依旧穿着一身白大褂,懒洋洋地走进来,「看什么呢,笑得这么暧昧兮兮的,泡妞呢?」 谢宜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倒是想走啊,」他一只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扔了份尸检报告到谢宜修的面前,「可惜碰到个损友,催着赶着要鑑定报告,我只好留下来加班加点了。哎,命苦啊。」 「你每天少说几句话,效率会更高。」 「那可不行,我天天对着那些尸体,总得多说说话放松放松吧。万一我精神出问题了,你上哪儿找我这么专业的法医啊。」 「兇手手法这么熟练,」谢宜修翻看着报告,「很可能是从事医护工作的。」 「嗯嗯,是有这个可能,」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是个女人。死者身材小巧,身高有165公分左右,我们昨天再次仔细分析了死者身上的伤口,发现她头部的伤是被兇手从斜下往上的角度重击造成的。」 他用拳头演示了一下袭击的角度,一边继续说,「这说明兇手比死者矮,我们经过计算,初步判定兇手身高应该在158公分左右,而一般男性很少有这样的身高。」 谢宜修深锁眉头,沉默着没说话。 「对了,我在死者身后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伤口。」宁朔身体前倾,将谢宜修面前的报告往后翻了几页,用手指指着一张照片。「你看这些伤痕,」他手指连续点了几个地方,「这些伤很轻微,唔……就像是擦伤那类程度的伤口,这不太可能是死者挣扎时造成的,因为她是头部被重击后倒下的,之后基本没有还手之力。」 「是兇手。」谢宜修仔细看着这几张照片,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丝念头但却转瞬即逝,这些伤口,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没错,可是这很奇怪不是吗?这些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意义何在?难道是兇手的爱好?」宁朔撇撇嘴,觉得手臂上快起鸡皮疙瘩了,「这个兇手还真是变态。」 谢宜修懒得理他,点燃了一根香菸,吸了一口,淡淡的菸草味瀰漫在空气里。他清俊沉静的脸在朦胧的烟雾后若隐似现,整个人隐隐透出些压抑。 宁朔突然皱了眉,「头疼?」 「没事。」谢宜修摇摇头,薄薄的唇里缓缓吐出一阵烟圈,瞬间显得桀骜又忧郁。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隐隐地头疼,其实,从五年前那场空难开始他就开始出现这种情况了,「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静娴说得没错,你该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宁朔知道他执拗得很,也没再多说,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宜修坐在椅子上,神情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拿烟的手有细微的颤抖,手上的青筋也浮了起来。「很明显,那场意外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 「我想你肯定不希望,有一天你会躺在我的解剖台上,」宁朔的语气还是那样不着调,却也不难听出话里的关心,「虽然我对此是充满嚮往的。」 谢宜修淡淡地斜了他一眼:「抱歉,很显然你不会有解剖我的机会。」 次日,依旧是个晴天。 湖城刑警队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一块大大的白板上贴着死者和几张现场的照片,有些地方还用黑色记号笔做了标註。 谢宜修让楼岩峰把报告分发给众人,「法医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大家先看一下吧。」 翻页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着,老刘最先看完,眉头紧皱,「兇手很可能是女性,如果兇手比死者高的话,头部的重击角度应该是从上往下的。」 「没错,法医做了推断,兇手的身高不会超过158公分。」谢宜修点头。 「那就是说那个纪航不会是兇手了?」周晴立刻接话,「从监控和老大的描述中来看,纪航的身高绝对在180公分以上,这样一来,唯一的线索岂不是也断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法医的报告不但没有使案情明朗,反而更加令他们摸不着头脑了。一个女人如何能做到杀人于无形?又如何完美地逃离现场?她和死者到底有什么恩怨,要下这样的狠手?一切都迷雾重重。 谢宜修打断众人的思绪,语气微沉,「不,纪航肯定跟这起案子有关联,必须要找到他。」 「谢队!谢队!」一个年轻的警察急沖沖跑来,大概跑得太急,一进来就不停地喘气,「谢队,一个叫……叫纪航的男人,说是和博物馆的命案有关,现在……在……在审讯室。」 「纪航?」王超惊讶地怪叫一声,「乖乖,这小子咋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谢宜修把尸检报告往桌上一扔就站了起来。 「温润」是纪航给周晴的第一个印象。她是作为记录员跟着谢宜修一起进的审讯室,比起在外面看监控视频的同事们,她能更直观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冲击。 他很安静地坐着,双手搭在桌面上,手背上有很多细细的伤口和疤痕。他身上的衣服是皱巴巴的,头髮也稍显凌乱,给人一种狼狈之感。身为一名从业多年的刑警,周晴一眼便看出来他经济上的拮据,但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对生活的不满和怨气,反而温润平静。 一直以来面对的不是精明能干的同事,就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周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让人安宁的眼神了。 谢宜修神色如常,瞥了一眼走神的周晴,「做好记录。」 纪航原本是刑警队的头号怀疑对象,再加上是正式做笔录,谢宜修按照惯例问了诸如姓名、年龄、籍贯等问题。 纪航微微低着头,问一句就答一句,极其配合。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听到「死者」两个字,纪航的手指不可控制地颤了一下,眼睛里浮现压抑不住的痛色。 「我们……以前是恋人。」 「25号晚上5点到7点这个时间段,你在哪里?」 「6点之前我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 「在那里做什么?」谢宜修追问,一个刚刚出狱又经济拮据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喝咖啡吧。 纪航摸出手机快速地划动几下,忽然怔怔地盯着屏幕发呆,「那天中午她发了简讯约我见面。」把手机推到对面,他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强压下眼底的湿意。难怪人们总说世事无常,收到简讯的那一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朵朵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谢宜修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简讯界面里只有一句话:「有事谈,4点半老地方见。」发件人的备註名是「朵朵」。 「那天我等了很久,她一直没出现。一开始我以为是雨下得太大,她不想来了,可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她从来不会这样的,我不放心就去了一趟博物馆。」 「既然都去了博物馆,为什么又不进去?」 纪航沉默了一下,嘴唇紧抿,「朵朵不喜欢我去找她,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里面。后来,看见有车进来,我就躲到了墙边。」闭上眼,那个雨夜的每一个场景都还歷歷在目,狂风暴雨里唿啸而至的警车、神色严肃的警察,还有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他甚至没有一点勇气上前辨认死去的究竟是谁,那是他这一生最可怕的一个夜晚,比起六年前车祸的那一晚还要让他感到窒息。 「那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有一个女人,」他皱眉想了一下,「穿着黑色的雨衣站在路对面一直看着博物馆,她发现我看见她后就立刻转身走了,我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可是她走进了馆后的旧小区里,那个小区七绕八拐的,很快就跟丢了。不过,我看见她身上掉下了几张纸钱。」 「纸钱?」记录的周晴诧异地抬头,看了谢宜修一眼,「那样的雨天谁会在身上带纸钱啊。」 谢宜修没回答,又问纪航,「既然你和命案无关,昨天又为什么要逃?」 「昨天我妈还在商场里等我,她精神状况不好,我没有时间配合你们调查。不过我知道,你们迟早会找到我的,与其让你们来家里吓到我妈,还不如我自己来警局,而且我也不怕你们查。」 「最后一个问题,」谢宜修停顿了片刻,把手边的一份资料递过去,「六年前酒驾撞人的到底是谁?」 周晴记到一半就惊住了,纪航的资料刑警队的人都看过,当时她还唏嘘了一下,这个湖大中文系的尖子生竟然一失足毁了自己的一生。可现在老大的意思是……她忍不住看向对面的人。 纪航听见这句话后,瞬间变了脸色,他盯着桌上的卷宗很久都没说话,「警官,这件事我想和命案无关吧,我拒绝回答。」 「肇事车辆是许薇朵的,而且你们是男女朋友,为她顶罪也不是不可能。」 纪航盯着桌上的卷宗,声音低低地说:「车的确是朵朵借我的,但当时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就算我们当时还是情侣,可谁会为了另一个人而赔上一生呢,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伟大了。」 「是吗?」谢宜修没有在意纪航的暗讽,反倒笑了一声,「据我调查所知,你对酒精过敏,对于过敏的东西常人一般都是敬而远之的。而你,那天不仅喝了酒,还开车撞了人,这不是很奇怪吗?我问过你的辅导员,你家境一般,平日里下了课会去ktv兼职,那天晚上你11点下的班,难道特地用了半个小时喝得烂醉,然后借车去撞死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纪航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他握了下拳,手背上青筋都开始浮起,「朵朵已经死了。」他痛苦地抱住头,喃喃地说,「朵朵已经死了。」 「但法律不会因为死亡而结束。」 第8章 燃烧的冥纸 同样的清晨。 浔音一踏进博物馆大厅,就发现格外的冷清,两个保安正在进行日常的巡视,保洁萧阿姨动作迟缓地擦着瓷砖墙面。 秦苗正坐在前台一边玩手机,一边喝着从路口早餐店打包过来的粥,一看见浔音立马来了精神,朝她勐招手:「浔音!」 「早上好,苗苗。」浔音往前走了两步,在前台的实木桌子前停下来。 「你可来啦,我一个人坐在这大厅里总觉得阴森森的,好可怕啊。」她站起来,用手不安地指了指「古服饰文化」展厅的方向,声音低低的,「我听老人说,枉死的人,魂魄会一直停留在死去的地方。」 「……你想多了。」 「真的!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有鬼呢。」秦苗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太吓人了。对了,谢神探有没有和你说过啊,案子有线索了吗?真的是许薇朵的那个大学恋人?」那天之后,几乎整个博物馆的人都知道了浔音和大名鼎鼎的神探是「青梅竹马」。 「没有,你别瞎猜了,快点吃早餐吧,」浔音无奈地笑,「等下被馆长看见了要骂人的。」 「馆长现在焦头烂额的,哪里有时间来骂我啊,」秦苗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又兴致勃勃地猜测,「我觉得啊,肯定是那个大学恋人,因爱生恨……哎呀——!」 忽然一声惊叫,原来是秦苗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粥,浔音赶紧把餐巾纸递上去,「没烫伤吧?」 「没有没有,不烫的,」秦苗郁闷地擦着衣服,又抬头喊了一声,「萧阿姨,过来帮我清理一下!」 萧阿姨停下擦墙的动作,浑浊的眼珠慢慢地转动了一下,她在水桶里洗了下抹布,然后佝偻着腰缓缓地走过来。 时间还早,有很多职员还没来上班,浔音踱步走到门口,远远看见徐露正从公交车上下来,她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馆外停车场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浔音来博物馆上班的时间还短,徐露又是不爱说话的性格,所以她们的交往并不深,但看见徐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徐露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停车场,喃喃地说:「以前朵朵也有那辆车。」 浔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现在这个时间点,停车场里的车并不算多,其中最惹眼的就是一辆红色的宝马6系车。 「朵朵以前很喜欢那辆车,那是她爸爸送给她的成人礼物,」她此时已经红了眼睛,「可惜后来说是借给朋友出了车祸……」 「借给朋友?」浔音明显一怔,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念头,快得根本让人抓不住。 「嗯。」徐露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也不愿再讲下去了,她带着歉意地看了浔音一眼,「抱歉,让你见笑了,我先进去了。」 「……好。」 浔音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视线依然停留在那辆红色宝马车上,许久之后,她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谢宜修才接起,浔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案子没破,他这几天肯定事情很多,「你在忙吗?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谢宜修那头声音嘈杂,她似乎听见了走路的声音,然后嘈杂声就消失了,应该是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我觉得,纪航撞人的那辆车可能是许薇朵的。」她把徐露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宜修没料到她会说这个,有些惊讶,「我已经知道了,你安心上班,其他事情不用管,兇手可能是内部的人,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 浔音静默了一会儿,想起昨天李副院长和那个男老师形容纪航的话,那样一个品学兼优让老师们多年来都印象深刻的学生,真的会不知轻重地酒驾开车吗?她忽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撞人的会不会……不是纪航?」 「……」那一头,谢宜修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叶浔音,你真的该跳槽。」 挂了电话后也到了上班的时间,浔音有些心不在焉,沉默地走进了馆厅。 博物一整天都冷冷清清的,无聊的上班时间一晃而过,临近下班的时候,秦苗拍了拍手站起来对办公室的同事说,「今天你们都别急着走啊,我请客吃饭。」 「呦,你中大乐透了?」张宇浩和她关系一向很好,开起玩笑来也是无所顾忌。 「你放心,我要是中大奖了,肯定包养你。」秦苗白了他一眼,然后抬起右手晃了两下,神神秘秘地笑着,「你们看!」 只见那纤细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闪亮的戒指,浔音看着她的手指愣了一下,「这是……」 「我家那位昨天跟我求婚啦,嘿嘿。」 「可以啊,恭喜你终于嫁出去了。」杨彦收拾完了东西站起来,「那我今天可要多吃点了,这种机会可不多。」 「那必须的,等会儿可劲吃。」秦苗背了包挽起浔音的胳膊,「走走走,下班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月亮爬上树梢,时间悄然走到了9点。 谢宜修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走出公安办公大楼,到了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交警大队的韩队长。 「小谢啊,又加班了?」韩队大概四十几岁的样子,对谁都是笑嘻嘻的,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他见谢宜修警服也没换,腰间还别着枪,明显不是下班的样子,又问了一句,「这么晚了是要去干嘛啊?」 「案子需要,得去走访几个人。」忙了一整天,谢宜修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地抽疼,案子都三天了还没有大的进展,整个刑警队都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他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不过案情紧急,根本没有时间休息,而且现在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些头绪,急需马上去求证。 「哎,辛苦了。」韩队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对了,死的那个姑娘,我好像还有点印象,她是不是还有个同学叫什么航的?」 「纪航,湖城大学的大二学生,六年前酒驾撞死了人,我看过记录,当时是您处理的,您还有印象吗?」 韩队思索了一下,「记得,被撞的是一对新婚夫妻,男的为了保护妻子死得很惨。哎,听说才结婚不到两个月,太可怜了。」 「我听人说,那个妻子一直坚持撞人的不是纪航?」 「是的,当时闹了好一阵呢。」 谢宜修皱眉,「既然当事人有疑问,难道没有再查实吗?」 「怎么没查,可查来查去结果还是一样啊,虽然事发路段没有监控,可后来我们在另一条街道上找到了一段监控,开车的确实是纪航,他慌慌张张地在同一条路上转了好几圈,估计也是吓坏了,毕竟还是个学生。」 「可肇事车辆并不是他的。」 「就是现在死的那个许家千金的,两人是同学,那天许小姐在纪航工作的ktv聚餐喝醉了,就把车交给纪航,自己叫车回的家。」 谢宜修又问:「那为什么不是纪航送她回家呢?」 「人家上班累呀,纪航家境不好,在ktv一直上的是晚班,因为工资会比较多。那天下班晚了又和聚餐的同学喝了几杯,也是累了,为了想早点回家才会开许小姐的车,谁知道……」韩队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撞人的不是纪航。」 韩队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纪航很聪明,把当时的警察都给骗过去了,如果不是许薇朵遇害,这件事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谢宜修沉吟片刻,「您还记得受害者的家人吗?」 「记得一些,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妻子了,丈夫一死她就疯了,这也是我们后来没有再答应重查的原因,毕竟只是个交通案,查了又查已经很浪费警力了,更何况查了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她后来去了哪里?」 「她精神出了很大问题,案子结束后就被家人送去清县疗养院了。」 …… 跟韩队说完话,谢宜修就径直来到了停车场,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却迟迟没有发动,脑子里凌乱模煳的线索渐渐开始变得清晰,像是有根线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事情都慢慢连接到了一起。 昏暗的车里,他沉默地摸出手机给浔音发了一条简讯:「你有没有姓顾的同事?」 很快就有了回覆:「没有。」 谢宜修轻皱了一下眉,他把手机随意地扔到副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黑色低调的轿车慢慢开出了停车场。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就会发现,他走的是和平时完全相反方向的路。 收到谢宜修信息的时候,浔音刚吃完饭,拒绝了秦苗要送她回家的提议,走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 她们聚餐的地方是湖城很有名的一家烧烤店,不过地点有些偏,不在主市区。可能有些晚了,路上行人也不是很多。 她边走边回信息,眼角余光忽然扫到火光,她一愣,抬起头向对面路口望去,那里似乎有人在烧东西。 地铁口就在那个路口的前面,浔音穿过马路,然后清楚地看见地上烧的是冥纸。 这是在祭奠什么人吗?浔音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事情,视线不由地多停留了几秒。 烧纸的女人似乎有所感知,她那拿着冥纸的干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慢慢地回过头,动作极其迟缓僵硬,像是被生生掰过来的一样,那是一张很憔悴的脸,苍白而布满皱纹,一双眼睛麻木无神,此时在微黄的火光下显得特别诡异。 浔音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萧阿姨?」镇定下来她才认出眼前的人竟然是馆里的保洁阿姨。 她的声音嘶嘎,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叶小姐。」 哪怕是认识的人,但此刻看着萧阿姨被火光照得异常诡异的脸,浔音还是觉得背后一股寒意,「阿姨,是有亲人过世吗?」她忽然想起命案发生的那一天,好像也是在这条路上,曾看见过有一个人在这里撒冥纸,难道她那天看见的也是萧阿姨吗? 萧阿姨已经转过去继续烧冥纸了,她的目光死死地定在跳跃的火光上,「我的老公,死了六年了。」 浔音注意到旁边还放了很多笔记本和一些素描画,每幅画上都写着一句相同的话:致最爱的顾宁。而画上的女人妩媚明艷,五官细细看来倒是和萧阿姨有几分相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阿姨,这是你女儿吗?」 萧阿姨烧完了冥纸,已经在烧素描画了,「是我。」她的声音毫无起伏,僵硬嘶嘎,「是我老公给我画的。原来以前的我也有活得像人的时候啊。」她的话里似乎隐隐有着怀念,但手下的动作却没停,任由那些美丽的素描画被火吞噬,画里动人的女郎慢慢变为灰烬,她嘲讽怪异地勾起了嘴角。 浔音不安地抿了下唇,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尽快离开,萧阿姨,或者说是顾宁,却忽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着步子,「叶小姐,你能看见鬼魂吗?」 身旁的火光还未熄灭,顾宁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消散在空荡荡的街口,浔音被「鬼魂」两个字吓得心底一寒,顿时觉得这个人实在是邪门得很。 「他就在那里,」枯藁的手指遥遥指着马路中央,她苍白的脸上神情麻木,「他说他好痛,说地底下好冷,每天每天都在跟我说他有多痛苦,你看到了吗?那里都是血,都是他的血!流了整整一地,你说他是不是死得很惨?」 浔音心脏都停跳了一拍,她是无神论者,平日里从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听见顾宁阴森森地说着这些话,总觉得周边一阵一阵的阴寒。紧张不安的情绪下,她的意识却格外清晰,大脑转得飞快:死在路上又满地的血?是车祸吗? 「阿姨,你老公是车祸死的吗?」 「车祸?是啊,他是车祸死的,难怪……难怪,他总说他痛啊。」顾宁回过头来,死水一样的眼神像是望着浔音,又像是透过浔音看向虚无的远方。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摸向后脑勺,「这里,」然后又依次向下摸着身体的某些部位,「这里,还有这里,难怪他那么痛啊!」 后脑、肋骨、左腿膝盖骨……浔音每看她点一处地方,脸色就白上一分,她想起看见许薇朵尸体的时候,这些地方都是受了伤的。 有些答案似乎唿之欲出:车祸、纪航、许薇朵、萧阿姨的丈夫、命案…… 浔音连唿吸都放轻了,她一只手伸进包里拿手机,另一只手指向路上,「阿姨,你老公就在那里吗?」 「那里,他一直在那里……」顾宁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又转回去了。 浔音松了口气,低头快速地给谢宜修发了一条简讯:顾宁,华中路地铁口旁,速来! 相隔不远的某条马路上,收到信息的谢宜修勐打了一下方向盘,掉转车头飞快地往华中路驶去。 深夜偏僻的马路上几乎没有多少车辆,顾宁已经走到了路中央,她缓缓蹲下来慢慢地抚摸地面,「阿铮,我可以来陪你了。」 远处一束光直直照射过来,一辆车正在驶来,在这样的黑夜里,顾宁蹲在地上,司机极有可能注意不到她!浔音也顾不得对她的恐惧了,几步跑上前想要拉她,「你快起来,这样很危险!」 可谁知一直都动作迟缓、神情麻木的顾宁突然奋力挣扎起来:「走开!别妨碍我!」她的力气很大,浔音根本就拉不动她,反而被她推倒在地上。 车子已经近了,刺目的灯光里,浔音看见司机摇头晃脑地唱着歌,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夜里路上还会有人。 顾宁微微抬头看了眼迎面而来的轿车,抿唇笑了笑,而后竟然往后一倒,躺在了路面上。 她想自杀!这个念头一下子跳进脑海里,浔音的声音都变了,「你疯了,快起来!」她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了,一下子跳起来过去拉她,还一边向司机勐挥手。 司机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情况,惊慌地按喇叭、踩剎车。可是车与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轮胎和地面的剧烈摩擦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滚开!放开我!不要多管闲事!」顾宁面目忽然狰狞起来,竟不管不顾地挣脱浔音的钳制沖向轿车。 浔音还抓着她的手,此时不由自主地被她带着往前小跑了好几步,车子还未停下,剎车声越来越刺耳,混乱间浔音只看见司机那吓得发白的脸。 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几乎要划破耳膜,浔音感觉到顾宁松了手,拖着她走的力量骤然消失。司机在最后关头终于及时剎住了车,车子离他们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冷汗从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慢慢滑入衣领里,浔音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走。 被吓坏的司机气急败坏地走出来:「有病啊,想死别连累我啊!莫名其妙,要死滚远点!」他骂骂咧咧地说了好一会儿,才又开车离开。 汽车离开后,马路恢復了之前的宁静,顾宁从汽车剎住车的那刻起就一直怔怔地站着,过了很久很久,她动了下眼珠,干裂的嘴唇蠕动,「为什么阻止我!」她偏头死死地盯着浔音,神情癫狂,「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去见他,为什么拦着我!我要杀了你!」 她面目狰狞,疯狂地喊叫着,也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直地就朝浔音扑过去。 浔音被扑倒在地上,匕首挥下来的一刻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抬手护住头脸,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在手臂上狠狠划出一道口子,疼痛感刺激着神经,眼前的人明显已经处于失控状态。浔音急得不行,用手死死地挡住顾宁的手,大声喊,「阿姨,萧阿姨!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救你!」 顾宁压在上面,手里的匕首直直地指向着浔音的脖子,就要用力刺下去,「你该死!妨碍我和阿铮在一起的都该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放开……」 匕首越来越往下,鲜血流满了整条手臂,疼痛和脱力感让浔音几乎要绝望了。 第9章 因果轮迴 刺眼的灯光照射而来,在死亡的恐惧中浔音听见了汽车的剎车声,她艰难地往旁边侧头,视线里只看到十米开外车子的黑色轮胎,以及被快速打开的车门。 一阵风吹来,眨眼间一个人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谢宜修的俊脸倒映进瞳孔里,浔音心头蓦然一松,慌张和恐惧都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宜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用力握住顾宁的手腕反手一扭,顾宁力气虽大,但在身经百战的刑警面前却还是不够,顿时惨叫一声,整个胳膊都跟着他的力道不自然向地向后扭曲着,匕首也被甩出。 「放开我!你们都该死!放开!」顾宁不停地挣扎着,却被谢宜修牢牢地钳制住,只能疯狂大喊。 「马上派人来华中路。」把顾宁拷住扔在一旁,谢宜修直接拿出手机打电话。 顾宁躺在地上依旧不断挣扎大喊。 「手怎么样?」谢宜修没再去管顾宁,沉着脸走到浔音旁边,小心地把她扶着坐起来。伤口很长,刚才手臂又一直在用力,血不断地涌出来,浔音的衣服都被染红了大半。他眉头紧皱,脸色更沉了。 体内血液的快速流失让浔音觉得一阵头晕,她无力地笑了笑,「应该还死不了。」 「等我一下,」说话的瞬间人就消失了,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车旁。 头晕目眩里,浔音还有心思想:这次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超能力了。 谢宜修拿了医药箱很快又回来,动作快得让人根本看不清,他一言不发地替浔音做了一下急救措施,然后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浔音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他在生气?可是为什么呢?顾宁已经被抓,这个案子都快要破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谢宜修,你不高兴?」 谢宜修抬起头,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凉凉,「才说你适合做警察,你就真的去徒手抓人了?缺心眼吗?」 被骂做缺心眼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看她垂着头沉默下来,谢宜修缓和了语气,「叶浔音。」 浔音还是不说话,骨子里的大小姐脾气犯了,她觉得委屈得不行,只是抬起头盯着他。 谢宜修揽住她的腰,一下子将她拉了起来,同时淡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我还是觉得,你研究歷史比较合适。」 「……」 警车和救护车差不多同时到,小马带人把顾宁拖上了车,谢宜修要跟着一起回警局处理案子,就让王超先陪着浔音一起去医院。 浔音上车后,他走过来说,「等下让王超送你去我家,你的伤大概好几天都不能碰水,一个人住不方便。」 王超在心里简直要跳起来给老大鼓掌了,心里想着赶紧多学几招,好留着以后用,这深深的都是套路啊! 救护车唿啸而去。 谢宜修静立片刻,然后转身走向警车,路过地上那摊血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眸色深沉。 很快就到了医院,失血使得浔音的脸色苍白,她无力地靠在座位上,意识昏昏沉沉的,而医生也正在做着缝针的准备。 「叶小姐,」王超见她垂着头不说话,脸上又没有血色,整个人都像是快要晕倒的样子,这样的划伤对他们这些刑警来说是不算什么,可是叶小姐娇滴滴的,肯定没遭过这个罪,「你没事吧?」 王超的声音让浔音清醒了一些,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慌乱,没有受伤的手勐地拽住王超的衣袖,「这里哪里?你,你是……」明晃晃的灯光,满眼的白色,还有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浔音头疼得快要炸开了。 「这是在医院啊,哎呀妈呀,不会是撞到脑子了吧?」王超一下子跳起来喊,「医生!医生!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撞坏脑子了啊!」 「叫什么叫,没看到提示牌啊,」看着快五十岁的医生板着脸,指着墙上「静止喧譁」的指示牌不满地叱责,「先把外伤处理了,等下再检查其他的。」 缝合完伤口,密集的疼痛已经让浔音满身冷汗,但同时意识也渐渐清晰。 王超却着急得不行,催着医生做别的检查,还伸了两根手指到浔音面前,「叶小姐,知不知道这是几?」 比起刑警队的其他人,浔音对王超也算是比较熟了,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王警官,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你刚刚明明……」王超想说刚才浔音的眼神分明奇怪得很,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浔音打断他的话,无奈地笑笑,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这点笑意而显得有了点气色,「我贫血,刚才有点意识不清楚了,不好意思啊。」 「这样啊,」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个乌的王超尴尬地挠着头髮,嘿嘿直笑,「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嘿嘿。」 警局的审讯室里,恢復镇静的顾宁对警察的提问毫无反应,就像是傀儡一样僵直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谢宜修也不逼她,架着腿神色如常,就在审讯室里看起了她的资料,一时间气氛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直到小马带人从顾宁的住处搜查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榔头和几把管制刀具。顾宁原来是湖城第二医院外科医生,丈夫死后,她从疗养院逃走,以萧宁的名字在博物馆做保洁员,其间一直都是住在员工宿舍里的。拿到搜查令之后,谢宜修立刻就让人去搜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老大,这是我们在清洁车上找到的,上面沾了不少血,要不要现在马上拿去比对dna。」 「先放着。」谢宜修让小马把搜到的东西留下,抬眼去看顾宁,「你不说话没关系,对比过dna我们就能给你定罪,可是你觉得你做的这一切,是你丈夫希望的吗?他保护你活下来,你却……」他仔细扫了顾宁一眼,「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顾宁麻木的表情忽然破裂,她勐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谢宜修,「她该死,她该死!」她越说越大声,站起来扑在桌上,双手不停挣扎,几乎崩溃般大吼,「她该死!该死!我有什么错!是她,是她害死了我老公,他本来还有救的,可那个该死的女人跑了,没有人停下来帮我们,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杀人偿命!她以为找人顶罪就没事了吗,做梦!我不会放过她的!」 周晴被吓了一跳,身子反射性地往后一仰,谢宜修却面色不变,只是抬手示意外面的人不要进来。 「那是意外,你有什么问题大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没有必要杀人。」 「呵呵,法律,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谁会相信我,你们警察有什么用?她这个杀人犯逍遥自在了6年,没有人还我公道!」她今年其实只有35岁,却苍老得像是五十多岁的人,曾经年轻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她在我丈夫身上造成的每一个伤口,我都会原原本本地还给她,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她不停地大笑着,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你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懂呢,许薇朵是罪有应得!她该死!她毁了我的一切。阿铮跟我说他很痛,我能看见他,他说他不甘心,他很痛苦,他想我去陪他。可是我要报仇,我不能让那个贱人逍遥法外,我要杀了她,阿铮,阿铮,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了……」 「那是幻觉,他已经死了6年了,不可能再出现,而且他只想你好好活着。」 顾宁忽然安静了几秒,她看着谢宜修,眼神讥讽又怜悯,「你不懂,你失去过最爱的人吗?那种把心脏生生扯出胸膛的痛你知不知道?他死了,我又怎么可能安心地活着呢?」 谢宜修一怔,太阳穴隐隐抽痛,他感觉有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在胸口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胸腔。他勐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顾宁的情绪又激狂起来,她对着门口声嘶力竭地大吼,「谁都没有资格指责我,你们没有失去过,又怎么知道我有多痛!许薇朵她活该,我的人生毁了,也不会让她好过!」 谢宜修回头看了一眼,周晴也已经跟着出来了,神色里满是无奈和不忍,而顾宁则被冲进去的警察压制在桌上,她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扭动着,不停的大喊最终慢慢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其实,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从深爱的丈夫意外而亡的那个晚上,她就画地为牢,将自己生生困死在其中。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用一步一步的报仇计划来压抑痛苦的思念和发泄疯狂的恨意。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被抓,她早就做好了报仇后追随丈夫而去的准备。 等顾宁的情绪稳定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刑警队的人吃了顿夜宵,这才对她再次进行审讯。 小马和苏羽一起走进审讯室,顾宁又变成了一开始僵坐的模样。 「顾小姐,我们希望你能配合。」苏羽先发制人,「你的罪行已经赖不掉了,好好和我们合作,对你只有好处。现在,请你完整地陈述一遍犯罪过程。」 顾宁:「……」 「那这样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苏羽摊开笔记本,做记录准备,「首先,据我们了解,你曾是一名外科医生,从没经过系统的电脑培训,那你是怎么破坏博物馆安保系统的?有没有帮凶?」 顾宁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苏羽:「电脑?电脑……阿铮喜欢,阿铮是个电脑高手。我以前不喜欢他总是对着电脑,对他的工作一窍不通,还老是埋怨他半夜还在做程序。我不是个好女朋友,也不是个好妻子。」 她停了下,表情怔怔的,「我要了解阿铮的一切,他喜欢的我也喜欢,他精通的我也要精通。这样,他会很高兴的,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苏羽一时语塞。 审讯室外看审讯过程的众人也都愣了一下。 谢宜修神色莫辩,眼睛里有怜悯,有遗憾,还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孤高寂寞。 苏羽:「你是说,你自学了你老公的专业?」 顾宁抬起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浸满了痛苦和绝望,「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更靠近了他一点。」她忽然兴奋起来,笑容苍老又诡异,「所以他回来了,他让我给他报仇!」 审讯还在继续,谢宜修却点了根烟,低声对周晴说了一句「尽快安排心理专家给她做心理测试」,就转身出去了。 这起由6年前的酒驾事故引起的命案,最终以顾宁的被抓而告一段落,经过心理专家的测试,顾宁被诊断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最后被强制送往精神病院。而替许薇朵顶罪的纪航则在许震天的帮助下,免了第二次的牢狱之灾。 在一个月后,顾宁避开了护士的看管,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这个行尸走肉一般痛苦绝望了六年的可怜女人,终于追随着深爱的丈夫而去,得到了解脱。当然这都是后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在一个阴天,浔音和博物馆的同事们一起参加了许薇朵的追悼会,天河集团千金被人谋杀的事情早就造成了轰动,追悼会上来的人更是不少。 现场的气氛安静,许薇清一身黑裙,脸色憔悴,眼睛红肿而布满水汽,正站在一旁对每一位前来弔唁的人表示感谢。 浔音拿着一枝百合和同事们一起跟在队伍里缓缓向灵堂走去,看见几步开外的许薇清,徐露长嘆了一口气,「我刚认识朵朵的时候,她和许薇清的关系很好。那个时候许薇清还不姓许,而是叫薛清,她对这个受父亲资助上学的妹妹很关心,我还总说她们好得跟亲姐妹一样……朵朵后来那么恨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之前付出的感情太多了呢。」 大家都沉默着,走过许薇清身边的时候,浔音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一句苍白的「节哀。」许薇清只是神情麻木地点点头。 再往前走了两步,被鲜花围绕的灵堂里,许震天静默地站在女儿身边一言不发,苍老了许多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悲喜,只是深深地看着许薇朵的面容,似乎想要将她永远烙刻进心里。这个男人曾因年少的一个错误痛失了深爱的妻子,不过几年又失去了爱女。世间最痛也莫过于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他叱咤商场,半生功成名就,却在中年丧妻丧女,此刻站在女儿灵前,背影苍老萧条,着实令人唏嘘。 追悼会里的气氛让浔音心情低落,看着灵堂上方照片里明艷动人的少女,如今却只能冰冷苍白地躺在素白的花堆里无声无息,虽然她和许薇朵并不熟悉,可心底还是涌起一股难过的情绪。 前来弔唁的人大多是和许震天有过合作的企业家和亲朋,还有许薇朵本人的同学朋友。浔音基本不认识,而且和谢宜修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献过花之后和秦苗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临到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看见了纪航。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休闲长裤,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门边一直注视着灵堂,他虽然一句话也没说,神色也极其平静,可就是让人觉得悲伤。 「纪先生。」浔音走到他面前,「你好,我叫叶浔音,是许薇朵的同事。」 纪航侧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伤痛,却依旧温润如玉,「你好,还未感谢你上次对家母的帮助。」听见浔音的名字他忽然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浔音有些惊讶,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些天在奶茶店遇到的那位大妈:「原来她是你妈妈。」她笑了笑并未接名片,反而虚虚一推,「留着吧,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找我。」 纪航也没推辞,又把名片放回了皮夹里,「叶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样东西我觉得应该交给你。」 浔音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枚简单的素银戒指,之前许震天取回女儿遗物的时候并不知道有这样东西,所以遗留在了警局。谢宜修知道她今天要来参加追悼会,就把戒指交给了她带过来,不过,她想这个戒指交给纪航才是最合适的。 看到戒指,纪航明显怔了一下,「我以为,她已经扔了。」那是他们在一起100天的时候,他送她的礼物,后来朵朵家庭巨变,她整日忙着和许薇清争斗不休,她放不下心里的恨,他也无法阻止。这段本就悬殊的感情终究走向结束,从分开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枚戒指。 「出事的时候,戒指是戴在她手上的。」 纪航浑身一僵,拿着证物袋的手指冰冷,他声音低哑,「戴在……手上?」 「是的,」浔音点头,最后还是犹豫着问了一个问题,「你后悔吗?」 她凝视着纪航,他曾挺拔的背已经微微弯曲,年轻的面容也满是疲惫,只有眼睛还依稀是当年温润安宁的模样。这个在老师眼里曾经阳光温暖的少年,已经被那场酒驾事故和许薇朵的死逼入了地狱的边缘。她忽然觉得不忍,毁了自己的一生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真的一点怨都没有吗?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样一个人,让你放不下,让你忘不掉,让你满是伤口却捨不得错过。」 浔音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下投下淡淡的青影。 第10章 不会醉的神探 回去的路上浔音异常沉默。 谢宜修在等第三个红灯时,终于开口问:「你怎么了?」 浔音心情低落,轻声说了一句莫名的话,「你说,许薇朵那天约纪航见面想说什么?」一个女人精心装扮自己,还戴上了曾经的定情戒指,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谢宜修怔了下,安抚地对她笑着,「别想太多了。」 浔音也知道自己多想了,可是看着沉默悲伤的纪航,她就觉得心底酸酸的不是滋味。 红灯还有10秒,谢宜修盯着跳动的数字,忽然说,「今天晚上初中同学会,你知道吗?」 话题转得太快,浔音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她在美国的时候搬过几次家,以前的一些朋友已经都联繫不上了。 「8点在乐间饭店,一起去吧。」 浔音沉默着,离开湖城至今都12年了,当年的那些同学和岁月,都已经很模煳了。 「好啊。」 到了下午,太阳钻出了云层,晴朗的天气一直持续到晚上。 晚上8点。 夜空中月光清冷,星星不多,只有少数几颗在闪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同学会的地点在乐间。 乐间是湖城颇为有名的饭店,浔音和谢宜修到的时候离约定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推开门,里面已经在上菜了,两张桌子一眼望去坐得满满的。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包间里的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 「浔音?」有一个捲髮的漂亮女人愣怔之后,终于不确定地开口,「真的是你啊?你出国这么多年,大家都联繫不上你,之前我还遗憾不能给你发邀请函呢。」 这正是此次同学会的发起人张樱,是他们曾经的班长,以前大家都爱叫她考神。 遥远的记忆渐渐浮现在眼前,课上的小睏倦小纸条,还有课下的无法无天,那是最好最任性的年纪。浔音笑了下,心里的不自在慢慢就淡了,有些人经过再长的分离,见面的时候依旧让人觉得温暖熟悉,「我回国了,现在就在湖城。」 张樱兴奋地挽着她,「真的啊?那有时间我们一起聚聚啊。」她说着,目光瞥向后面,「这是谢宜修吧,你们……?」 他们一起进来不免让人想多,对着张樱暧昧的目光,浔音脸颊稍稍发烫,原本的话到了唇边就转了个弯,「正好碰到了。」 谢宜修敛眉看过去,又很快转开了视线。 张樱不疑有他,毕竟当时谢宜修和浔音不对盘的场景,大家可都是记忆犹新的。 「快过去坐吧。」她招唿着两人坐下,浔音坐在了张樱旁边,而谢宜修则到了男生那一桌。 大家都是老同学,又有会调节气氛的人在,饭桌上很是热闹。说起学生时代的糗事,笑声更是连成一片。饭吃到一半,就有人相互敬酒。浔音一直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别人来打招唿就微笑着说几句,余光瞥见谢宜修正在和一个同学说话,唇边带了点笑意,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这样的环境里他一身白色衬衫,侧脸清隽,像极了象牙塔里的学者,丝毫看不出是个铁骨铮铮的警察。 「浔音,好久不见了,我敬你一杯。」 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浔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熟悉可又不太想得起名字。「浔音,你不记得他了吗?他可是你的脑残粉啊,是不是啊,大头!」张樱调侃了一句,这个外号叫大头的男人当年很喜欢浔音,虽说是,但是因为情书被同学恶作剧拿走宣扬开了,后来连老师都知道了。 浔音这才想起来,露出恍然的表情,她站起来,拿了杯果汁,「好久不见……」 「哎哎,果汁可不算啊!得喝酒!」张樱一把拿走了她的果汁。 「大头,现在浔音回来了,你可得加油啊,哈哈。」 「是呀是呀,浔音,你有男朋友了没啊?没有的话,可要给大头一个机会啊。」有人起闹。 浔音脸颊微微发红,看了眼谢宜修,他的目光并没有看过来,还在和刚才的人说话。 换了一杯酒,浔音和他的酒杯轻轻一碰,倒是没说什么一饮而尽。 大头也很干脆地喝了酒,一个大男人对着她竟然还红了脸,磨蹭着又和她寒暄了几句这才回座。 过了一会儿,浔音起身去洗手间,她不擅长喝酒,刚才一杯红酒灌下去,没多久酒劲便上来了,整个人都有些晕沉沉的。 谢宜修余光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对身边的人低语了几句。 大头落座不久,正在和几个同学喝酒聊天,忽然觉得身边换了个人,转头一看,竟是谢宜修坐了过来。 利落地开了一瓶酒后,谢宜修问:「好久不见了,喝两杯?」 …… 浔音洗了把脸,又在走廊的窗户边吹了会儿风。 回去的时候包厢里依旧热闹,尤其是男人那一桌,围得满满都是人,还时不时爆发出笑声和起闹声。 浔音一眼就看见了众人之中的谢宜修,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握住酒杯,仰头就是一杯,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喉管下滑,喉结滚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和奇异,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丝的不羁。 「他们这是……」 「谢男神和大头喝酒呢,啧啧,你说这都十几年了,男神依旧是男神,越来越有魅力了。」张樱笑嘻嘻的,倒了杯芒果汁给她,「不过男神竟然做了警察,实在是可惜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浔音默默地抿了口果汁。 到了聚会结束的时候,大头已经喝得人事不知了,任由两个同学架着离开的。 谢宜修还是一派闲适的模样,喝了那么多酒不见他有一点反应,众人惊讶得简直要送上自己的膝盖。 出了饭店,外面夜风迎面而来。 张樱跟浔音走在后头,尾指上挂着钥匙转动着,「还好我没喝酒,送你回家吧。」 浔音正要说话,就见前头的谢宜修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睛里眸色沉静,「走吧。」 众人诡异惊讶的目光纷纷朝他们射过来。 浔音发间的细白耳垂都有些发红,对着张樱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下次见。」就走到谢宜修身边。 张樱:「……」说好的你们没关系,之前只是正好碰到的呢! 谢宜修低头看了她一眼。 肩膀上一沉,浔音心口一跳,勐地回头,就见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顺着往上看,看到的只是谢宜修的侧脸,他正好和面前的一个人在说话,一瞬间,她白玉般的脸上竟然有些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再见。」 他的声音稍稍有些哑,和众人说了再见便揽着她离开,其他人看不出来,但是浔音明显能感到他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肩上。 走出几步,余光已经看不清门口那些同学的脸了,浔音才低低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醉了?」 谢宜修没说话,含煳地「嗯」了一声,拐了一个弯,彻底不见熟人后才松开她的肩膀,一手撑着墙。 浔音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看着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有些想笑又生生憋着。原来不是千杯不倒,而是酒劲上来得慢罢了。偏偏这人又要面子,不肯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 「还好吗?很晕?」 谢宜修抿唇弯了下嘴角,「没事。」 「……那我们坐地铁回去吧?」浔音忍着笑低声问,一个警务人员要是因为酒驾进了警局,那才是真的丢人了。 「好。」 霓虹灯闪耀,使得本就清冷的月光显得愈发暗淡,灯火里投下树峰的侧影,偶有汽车的鸣笛声响起。 时间有些晚了,路上行人不多,谢宜修和浔音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昏黄的灯火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拖得很长很长。 吹了会儿风,谢宜修清醒了一些,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浔音身上,这个角度能看见她大半张脸,柔和灯光里她肤色越发细白精緻,有种令人安静的气质。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小学时就有男生总爱围着她,不过那时的自己不爱搭理她,两个人见面次次都是争吵顶嘴,也从未真正好好看过她。 「你变了很多。」 浔音抬头便撞进了他深邃的眼眸里,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长大了总会变的,难道你想跟以前一样和我吵架?」 谢宜修闻言失笑。 浔音看了他几秒也忍不住笑了。 多少年前的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人还能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吧。 浔音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去舟山?」她听静娴说过,谢宜修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去舟山几天。 「明天上午,」许薇朵的案子结束,他也有时间把没修完的假补回来,「你先暂时住在家里吧,静娴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 「我知道,我会多陪她的。」提起静娴,浔音沉默了一下,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便有些藏不住,「静娴的腿为什么……」 她出国前,静娴还是好好的,在机场时还蹦蹦跳跳地和她道别,这些年父母也从没提起过这件事。 谢宜修微怔,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过了良久,只缓缓吐出两个字:「意外。」 而此刻的谢家别墅里,静娴正陷在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之中。 放置在客厅的轮椅许是被风吹的,开始缓缓向后滑去,最终撞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声音终于惊醒了静娴,她冷汗涔涔地睁开眼睛,周围还是熟悉的场景,不远处的窗户开着,有风徐徐吹来,白色的窗帘晃动摇摆。 她喘了几口气,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狂跳着。梦境里有漆黑老旧的仓库,无数的人挤在那间小小的牢笼里,死亡近在咫尺。梦里还有那场惊天的爆炸和宋景云惨白的脸。 自从接受过心理治疗后,那些场景她已经许久都不曾想起了。那个血腥可怖的仓库哪怕只是被提起,都会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整个别墅都空荡荡的,静娴坐直身子,目光触及那张轮椅时微微一顿,手掌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自己的双腿。她觉得有些冷又有些不安,那年的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只要一回想,当时的每一个场景都歷歷在目,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 她甚至记得那个男人手指摸上她脸颊的温度,冰冷得像是冬夜里的雪,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他说:「你就是谢宜修的妹妹,宋景云的女人吗?你说,他们要是收到你的心脏,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那个地方每天都有人死去,她被强迫着看着他行兇的每一个过程,他在报復,用这样的方式报復着警察的穷追不捨。 静娴闭上眼,逼着自己从回忆里抽身,她浑身都在发冷,右手拿过手机想要给宋景云打电话,可是输了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号键。 宋景云现在会在哪里呢?肯定还在为了追查那个人而奔波吧。 她依旧清晰记得,当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行走的那一刻,她摔碎了病房的所有东西,倒在地上泣不成声。而宋景云就一直站在门口,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只是后来宁朔偷偷告诉她,当日宋景云回家,用刀狠狠地划伤了双腿,鲜血如涌,宁朔和哥哥都吓了一跳,他却只说了一句:「原来,真的很疼。」 宋景云这个男人傲慢冷漠得让人有些讨厌,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软,他爱她,所以为了那个人的踪迹奔波辗转于国内外。他不会说「对不起」,他表达歉意唯一的方式就是永远不放弃那个案子。 她太懂他了,她的双腿是他的伤口,他需要一些事去宣洩内疚和痛苦。所以当他提出「给我五年」的时候,她什么都不问就同意了。 她愿意等那个敏感又骄傲的男人找到勇气回到她身边。 大洋彼岸,朝阳初升。 某家星级酒店的套房里,美国警探jack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中国男人,他的五官深刻,脸上表情淡淡。这个人正是国内赫赫有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宋景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chris,这一年死亡团都没有犯案,你这次来是没什么收穫了。」jack喝了口热咖啡,因为没吃早餐而隐隐发疼的胃终于恢復了知觉,浑身都顺畅了不少,「不是我打击你,但是死亡团和你们的首都6·20案应该不会有联繫的。而且你查了这么久也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光凭你的猜想推理,美国警方不可能同意互换信息,我这么帮你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我的推断不会错的,中美警方一定会有合作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外面的天很蓝,有风吹来,就连空气里都带着异国的风情。 他的心情说不上好坏,这些年为了追查那件案子,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可是他依旧坚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捲土重来。不管是为了静娴,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当初或死或伤的兄弟,他都不会放弃。 「好吧,你可真固执。」jack嘆了口气,然后打开包拿出一个袋子来,「这是你上次让我帮忙买的书。不过,你买这些干嘛,你难道没看过?」 宋景云回头看了一眼,「送人,生日礼物。」他神色没怎么变,但眉眼却柔和下来,脑子里不由地闪过那张娇美的脸庞,笑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 「……」 jack默默地看了一眼最上面隐隐露出的书名——《美国fbi重案实录》。 中国人流行生日礼物送这玩意儿? 第11章 东方仙岛 案子结束后,博物馆里惶惶不安的人心终于都安定下来,这座古老的建筑没有命案的笼罩,还是那样古朴而安详。 今天,馆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馆长早早就带着人等在门口。很快,几辆豪华的商务车缓缓驶进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修长的手指轻轻扯了两下领带,一看就是商场精英的模样。 「霍先生,欢迎欢迎!」馆长笑着和他握手,「十分感谢您慷慨捐赠的宝贵文物。」 男人礼貌地微笑,「这是我该做的。」 秦苗忽然拉住浔音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难掩激动,「是霍哲!人工智慧领域最年轻的ceo。」 馆长和霍哲寒暄了几句,就把浔音叫过去,「小叶啊,这是霍哲先生,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国,我想你们应该聊得来,你可要替我好好招待霍先生。」 「好的。」 在美国的时候,浔音就听说过霍哲这个名字,在华人留学生里他就像是一个传奇,激励着很多海外学子。浔音看过他的一些採访,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于成熟、稳重、睿智这些词彙里。但接触下来却发现恰恰相反,霍哲本人竟然极为风趣健谈。 浔音带着霍哲来到「古兵器」展厅,里面比以往多了一个展台,展出的据说是魏国大将庞涓的佩剑,正是前段时间霍哲捐赠的。听传言这把剑在70年代被盗流落海外,辗转了无数个国家,近期才出现在美国的一个拍卖会上,最终被霍哲以高价拍得。 霍哲在展台前停下脚步,「叶小姐,你知道庞涓和孙膑的故事吗?」 「当然。战国时期,庞涓和孙膑师承鬼谷子,二人关系甚好,后庞涓下山后担任魏惠王的将军,深受其器重,后因孙膑的才能已超过自己,便嫉贤妒能,骗孙膑到了魏国,使孙膑被处以髌刑。齐国欣赏孙膑兵法韬略,利用出使魏国的机会偷偷将其救回齐国,被齐威王任为军师。之后马陵之战设计杀死庞涓,大败魏军。」 霍哲垂眸安静听完,似乎是笑了一声,「那叶小姐是如何评价庞涓的呢?」 浔音怔了一下,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 他的脸上神情认真,深褐色的眼眸一眨不眨,耐心等着答案。 「这些人物不是我能评价得了的,不过,若无庞涓,哪来之后的孙膑。」 霍哲笑起来,隐隐还有两个小酒窝,「叶小姐说得没错,」他率先迈开步子,「我们继续参观吧。」 「嗯。」 霍哲也算是名人了,秦苗对这类多金帅气的成功人士格外感兴趣,在浔音陪着霍哲参观时,就开始大肆搜索他的信息。 等霍哲走了,秦苗迫不及待地就跟浔音分享自己的成果。霍哲的人生还是很富有传奇性的,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是个酒徒,母亲在其幼年时就离家出走了,他一直是由爷爷抚养长大。后来考入清华大学计算机专业,大一时与人一起创业,但这次创业以失败告终,其后他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进入职场,两年后凑够资金前往麻省理工学院研读人工智慧方向,并进行第二次创业,自此一直在美国生活,直到今年4月宣布将future科技总部搬至湖城才正式归国。 「这种励志型的成功人士浑身上下都是魅力啊!」秦苗看着电脑上霍哲的照片,耍宝地做着花痴的表情。 浔音笑着推她,两个人闹做一团。 「这是在干嘛呢?」杨彦走进来就看见两位女士笑嘻嘻地玩闹着,「宇浩,你看什么呢?」他后面的办公桌上,张宇浩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微博,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鬼眼先生。」 张宇浩是个典型的宅男,平日里除了上班也不爱出门,总是在家写点小说、看看书,还喜欢些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干嘛的呀,这么吓人的名字?」秦苗撇撇嘴,拉着浔音一起走过去,「算命的?你怎么什么都有兴趣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张宇浩嫌弃地瞥她,「你能不能有点见识啊,这个鬼眼先生的文字精闢犀利,很有个人风格,而且预言超准。」 浔音好奇地问,「他是研究易学的吗?」 「差不多,不过他还精通风水,会观星宿,对于歷史也很有研究。」张宇浩兴致勃勃地解释,「他还知道一些很有趣的传说,特别博学,简直就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 浔音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他的手机,主页里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今天上午发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没有心,全是血,隐于暗夜里,无声又无息。」下面的评论里各种求解释。 下班后,浔音逛了趟超市就直接去了谢宜修的家,前些天因为受伤,她一直都住在那里,现在谢宜修去了舟山休假,她怕静娴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也就暂时没有搬出来。 保姆林阿姨已经下班了,静娴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浔音姐,今天吃什么啊?」她回过头来浅浅地笑,眼睛亮亮的特别可爱。 浔音把买的菜放到琉璃台上,柔声回答,「水煮鱼片。」 静娴还要说什么,沙发边的电话忽然响了,她接起来兴奋地叫了声,「哥。」 正在处理鱼片的浔音手一抖,险些被刀伤到。 谢宜修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金色晚霞正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身后就是恍若仙境的后头湾无人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高高低低的房舍,绵亘着斑驳古老的石墙,还有攀附密布着的蓊蓊郁郁的青藤,这一片极度荒凉,却也是极度美丽。 电话里静娴轻快如小调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没呢,浔音姐还在做饭,哥,你就没有这个口福了哦。」 谢宜修看着金色蔓延的海浪,脑海里不由想像着浔音站在厨房中忙碌的倩影,抿唇笑了笑,「真遗憾,那你替我多吃点吧。」 打完电话,天色已经不早了,谢宜修站起来转身往镇上走去。 路过无人村的时候,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迎面走来,荒凉的小巷里他穿着少数名族的传统服饰,步伐缓慢,像是来自沧海的神秘深处,又像是来自歷史的长河中。 五年来,谢宜修拜访过岛上的每一位居民,前两年曾见过这位老人,他是岛上唯一的彝族人,名叫木呷,妻儿已经过世多年。村民们渐渐搬离到镇上居住,他则一直不愿离开一人独居在此。 老人见前面有人,就停下了脚步,「年轻人,你又来了。」 谢宜修对上老人眼睛,里面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却是格外清明,不由得有些许惊讶,他早前几次去拜访时,老人的精神状况不好,根本没说上几句话,「您还记得我?」 「记得,你每年都来,好像还来看过我?哎,老咯,有时候脑子不清楚了。」老人年岁不小了,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了疲惫,于是拄着拐杖在一旁废弃的石阶上缓缓坐下,「年轻人,过来坐。」 谢宜修在他边上坐下。 老人目光慈祥,用着不甚流利的普通话问,「你来做什么?」 「找人,在大海里救过我的人。」 谢宜修抬头看着金色的天空,思绪放空,五年前空难发生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可是三天后他却被旅客在嵊山岛的海礁上被发现。飞机是在临近到达纽约时坠毁的,他怎么也不可能横漂过整个太平洋来到舟山。 老人问:「他长什么样?」 谢宜修沉默地摇头,这些年他走访过周边岛屿的每一个居民,可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来到嵊山的。或许从未有人救过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 「不知性别,不知样貌,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可是心底总隐隐觉得丢了些什么,他就凭着心里这点小小的执念寻找了五年,他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茫茫大海里给了他生的机会,想知道那莫名而来的超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好找啊,你可以去枸杞岛问问,离这里很近的嘞。」 「附近的岛我都去过了,也许真的没有这个人吧。」又何止岛屿呢,附近的每一个岛礁他都前往查看过。 「不对,有一个岛你肯定还没有去过。」老人抬起眼,透过小巷看着尽头处的海面,又像是看着久远的过去,「所有人都以为嵊山是最东的岛,其实,在嵊山更东的地方还有一座岛,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了,老去的一辈们管叫它绿野。」 谢宜修安静地听着。 老人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枯树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东面,「在我小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它的仙踪,那是很大的浪,吹得船都要翻了,可在即将沉船的时刻,风忽然小了,大海恢復了宁静,我阿爸跪在船板山直说神灵庇佑,但我却看见了一座雾气缭绕、若隐若现的岛,那是传说中的仙岛啊。年轻人,你可以去绿野找找看。」 金色的晚霞渐渐散去,黑夜就要到来了,老人站起来继续自己没有走完的路。暗淡的霞光里他的背影佝偻而寂寥,老人嘴里唱起了奇怪神秘的歌谣,声音低低地迴响在周围,有一种古老神圣的气息,他仿佛正要走向另一个世界。 谢宜修垂眸静立,临近夜晚的无人村更显荒凉,只有这个名叫木呷的老人还孤独地在这里诉说着,那不为人知的古老传说。 吃过晚饭陪静娴去小区的公园里走了会儿,浔音就先回了房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窗外夜色正深,月光清冷。 浔音抱膝坐在电脑椅上看电视,是张宇浩推荐的探索类节目,讲述的是日本阴阳师的起源和发展。 浔音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只是在学习各国歷史的时候稍有涉猎,现在看这样的电视也就是看个稀奇,不过倒是想起了今天张宇浩提起的那个鬼眼先生,听着倒有些像阴阳师的感觉。 看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好奇,于是拿出手机在微博里搜索鬼眼先生的名字。 进入主页,头像是阴森森的:一片漆黑的屋子里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头髮及腰,微微盪起,正转过半张脸来沉沉地看着你,苍白的皮肤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置顶的还是白天看见的那条微博,屏幕微弱的光落在脸上,有种凄绝的苍白,她低声的念了一遍,「没有心,全是血,隐于暗夜里,无声又无息。」 湖城的老城区还保留着旧时的风貌,粉墙黛瓦的建筑间随处可见幽长寂寥的小巷,郁郁葱葱的行道树遮掩了整条马路,江南的韵味早已在高楼和汽车尾气里日益消忘,也只有老城区里还能窥见当年独有的风致。 此时,老城区的某条小巷里一个男人艰难地爬行着,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他是湖城本地人,名叫胡建军,原本就住在不远处的小区里,因为当年是小区里唯一一个去首都念书的大学生,所以邻里都管他叫胡状元。 小巷的尽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一双脚出现在胡建军的面前,那双脚上穿着锃亮漆黑的皮鞋,在这样有年头的青石板路上显得颇不协调。 「救我……救救我……」胡建军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抓住眼前人的裤腿,那双手上沾满了血迹,黑色的西装裤一下就污了一大块。 男人也不生气,反倒轻笑了一声,他看着匍匐在脚下的胡建军,声音优雅轻快,「胡建军,真是好久不见啊。」 胡建军手指一僵,视线顺着那双腿划过身体最后停留在男人那张脸上,他张着嘴,喉结滚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反倒重新低下头,默默绕过男人继续往外爬。 「看看吶,这就是意气风发的胡状元。」西装男人一脚踩在胡建军的背上,声音还是那样随意散漫,「怎么,不想看见我?」他轻轻笑了声,然后蹲下来戏嚯地看着那张全是血污的脸。 胡建军努力向后仰起身子,伤口处传来强烈的疼痛,疼得额头上冷汗涔涔直冒。但比起伤口的痛,眼前这个男人更加让他感觉到害怕,他声音沙哑,还有着隐隐的颤意,「你想做什么……」 「嘘,别紧张」,男人愉快地笑起来,嗓音清透,本该令人心生好感,但听在胡建军耳里,却是如同地狱爬山来的鬼语一般。 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指慢慢顺着胡建军的脖子滑向心口,「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指尖划过,带起皮肤上一阵颤慄,胡建军只觉得那手指像是世间最可怕的毒蛇,他惊恐地想要喊出声,可胸口处剧烈的撕裂感将所有的话都堵截在了喉咙里,最后他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在极度的惊恐和剧痛里停止了唿吸,上半身重重砸在地面上,双眼死死地睁着。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在他心脏的地方,赫然有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男人像观赏古玩一般挑剔地看着手里仍微弱跳动着的心脏,表情似是感嘆似是可惜,「啧啧,竟然不是黑的。」 颇觉无趣地撇了撇嘴角,他扔了那颗心,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完手上的血迹才起身离开。 幽长的小巷里男人轻轻地哼起了歌,影子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 脚步声伴随着轻快的小调渐渐远去,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上只留下一地的血迹和已经死去的胡建军,而那颗脱离了人体的心脏微微地收缩着收缩着,终究也归于平静。 第12章 挖心命案 夜已经很深了,海风吹拂,波浪涛涛。 舟山最东端的嵊山岛上,一家特色的渔家旅馆里两个红通通的灯笼高高悬挂在大门口,老闆娘坐在前台的沙发椅上昏昏欲睡,脚边的小猫咪也睡得正酣。 某间客房。 谢宜修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自己又坐在座位上,机舱里惊叫哭喊声凌乱,旁边的女人紧紧搂着尚在襁褓的孩子,歇斯底里地痛哭。 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他闭上眼睛,咬破舌尖企图结束这个梦境。耳边哭声依旧,睁眼依旧还是在熟悉的机舱。 他解开安全带站起来,从狭长的过道里快速走过,沉默地看着那一张张绝望苦涩的脸庞。雷声轰隆作响,闪电一次次划破苍穹,飞机就像是一片树叶,不受控制地飘荡在浩瀚天空里。他踉跄地走着,整个人都在摇晃,在机舱的尽头处,一个女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飞机晃动得那样厉害,她却稳稳地站着,如踏在平地之上。 他走过去,明明只有两步远的距离,却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眼睛里只有模煳的人影,唯一清晰的就是那一身艷丽的红裙,一头金色的长髮浮动着迷人的光泽,还有一双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 他开口问:「你是谁?」 女人盯着他,墨黑清亮的眼底雾气更甚,抬起手指着他的身后。 脚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一低头,蓝色的海水正在蔓延,他心底一凛,勐然回头,哪里还有什么飞机,目之所及都是蔚蓝的海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这是哪里?!」心脏怦怦直跳,他匆忙地回身问道,可是女人也已消失,「喂,喂!你在哪里?」 辽阔的海面上什么也没有,他的声音空荡荡地飘散在空气里不停迴响。海水持续蔓延,没过双腿,没过腰间,最后渐渐没过脖颈和头顶。 胸腔憋得生疼,窒息的感觉不断传来,谢宜修浑身冷汗地从梦里惊醒。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拍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拖着步子走到电视机柜旁,大口大口地喝凉开水,冰冷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部,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弗洛伊德曾在《梦的解析》里说:「正常人的梦中只有黑白及灰色。」可他清楚地记得在景象灰白的梦里,那个女人金色耀眼的长髮和鲜艷如血的长裙。 噩梦已经纠缠了他多年,每每都是被死亡笼罩的机舱和飞机碎裂时那惊天的爆炸,这还是第一次梦到其他人。那个女人是谁?和木呷老人说的绿野岛有关吗? 寂静的房间里手机忽然响了,是宁朔打来的,谢宜修看了眼屏幕上方的时间,正是凌晨3点15分。 「宜修,」宁朔语气凝重,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吊儿郎当,「6·20连环命案……可能要重演了。」 谢宜修心头一沉,「现在什么情况?」那头警铃声嘈杂,隐隐还有老刘吩咐其他人做事的声音。 「挖心,手法熟练,很有那人的风格。」 谢宜修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尽快回来,帮我保护好静娴。」 宁朔似乎是嘆了口气,「我明白。」 挂了电话,谢宜修只觉得心神不宁,宁朔的话像是块巨石,压得他心口发闷发疼。 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浔音。 浔音被人吵醒,声音有点微哑,语气软软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谁啊?」 谢宜修听见那娇娇的声音,焦躁不安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甚至有心思想像她现在的样子,一定萌得像只懒洋洋的不愿清醒的小猫,「是我,能不能去看一下静娴?」 浔音已经渐渐清醒了,「谢宜修?」声音里带了疑惑,但却并没有多问,迅速起来穿外套,很快谢宜修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下楼梯的声响。 装修精美的房间里,谢静娴安静地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上。浔音走进去替她掖好被子,盖到双腿的时候动作一顿,那原本是一双雪白修长的双腿,在小的时候会垫着脚尖跳芭蕾,会和谢宜修一起骑着车上学……如今却瘦得病态,肌肉萎缩,连每一条经络都清晰可见。 浔音有点不忍,轻轻地抚摸她柔顺的长髮,「她睡得很熟,怎么了吗?」 「我很快会回来,见面再细说,」谢宜修似乎松了口气,语气还是很认真,「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照顾好静娴,千万别让她看新闻和报纸。」 难得见谢宜修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浔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静娴的睡颜,「嗯,我知道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五月的天暖意盎然。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停震动作响,被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摸索着关了闹钟。 浔音揉着乱糟糟的头髮,爬起来去卫生间简单梳洗了一下。离上班时间还早,她穿好衣服下楼准备做早餐,保姆林阿姨这几天有事,需要比平常来得晚些。 刚走到一半,浔音就缓缓停住了脚步。 楼下有人! 这个时间静娴还在睡觉,而且她不能走路,哪里来的脚步声?难道是林阿姨提早来了? 一瞬间各种猜测涌进脑海,想起昨天凌晨谢宜修的那个电话,浔音心脏狂跳,她放轻脚步走到楼梯口,透过半关着的门,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在客厅窸窸窣窣找什么东西。 浔音看了眼静娴的房间,心中紧张焦急,唿吸加快。她快速掏出手机,拨了谢宜修号码,另一只手则去拿一旁的扫把。 电话迟迟没有人接听,客厅里的男人已经转身往楼梯这边走来了,浔音后背开始冒出细细密密汗珠,接着把手机往裤袋里一塞,警惕地躲在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搭在了移门上缓缓往旁边推。浔音侧身躲在一旁,脑子里快速计算着等下挥出的一击需要怎样的角度和力度,才能让一个成年男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只要有半分钟的时间,她就能去客厅按下警报,小区的保安立刻就能赶到,但若是一击不中,她和静娴都要危险了。 移门被渐渐推开来,几秒的开门时间对于浔音来说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终于,男人的一只脚迈了进来,浔音紧张得连唿吸都要停止了,但手里的动作还是干脆利落。 扫把柄快速挥出,带起周围空气「唿」的一声,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身体敏捷地往后一仰,同时抬手,架住手柄一端。 浔音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但是想要保护静娴的决心,让她强压下心底的恐惧,陡然生出一股倔强的勇气,她迅速抽回扫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男人挥去。 男人没想到浔音还会再次攻击,狼狈闪躲,同时夸张地叫起来,「你想谋杀啊!」 浔音愣住,对面的男人险险避过袭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谢宜修这个混蛋,竟然没告诉我你战斗力这么吓人,差点要了我的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你……你是,宁朔法医?」 浔音终于认出来人是谁了,尴尬地举着扫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默默走过去放好扫把,侷促地招唿宁朔,「那个,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宁朔被吓得够呛,坐回沙发上幽怨地望着浔音,嘴里嘀咕着,「还好警校学的那些还没忘完,不然我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这个女人手里了。」 浔音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囧得不行,「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还以为是有人闯进来了。」 宁朔更幽怨了,语气郁郁:「我长得很像坏人吗?不可能啊,明明大家都说我是大暖男啊,比谢宜修那傢伙受欢迎多了。」 「不是,我只是……呃……」浔音已经放弃解释了,转而问,「你怎么会来?」 踢了下沙发边的旅行包,宁朔气闷地耸耸肩:「喏,替那个工作狂把行李拿回来,顺便找些资料,没想到差点就成了湖城公安第一个殉职的法医……」 「……」浔音无语,默默烧水泡茶。 不过说起谢宜修,这才想起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一看,电话已经接通,通话界面上显示有3分多钟的通话时长了。 「餵。」 那头传来很多杂乱的脚步声,谢宜修似乎在忙,「扫把小姐,警惕性真不错啊。」声音轻快,隐隐带着笑意,甚至还能听见他有一下没一下扣桌板的「哒哒」声。 浔音咬着唇,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谢宜修,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那边扣桌板的声音消失,杂乱的脚步声也变得遥远,谢宜修语气迟疑,「你生气了?」 浔音的小姐脾气上来了挡都挡不住,越想越觉得委屈。自从再遇见谢宜修开始,她就各种不顺,不是被挟持就是碰见命案,这个男人现在竟然还敢她笑?「是谁半夜莫名其妙打电话给我,是谁害得我担惊受怕,唯恐有人要伤害静娴。我只是个普通人,什么见鬼的适合做警察,我学的是歷史,研究的是文物,对你们的工作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看见死人会害怕,碰到有陌生人在家里会恐惧。谢宜修,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还觉得很好笑吗?你怎么能这样呢!」 谢宜修没再说话,气氛静默尴尬。 敲门声响起。 「咚咚……」的声音响了很久,也没人开门。王超扯着嗓子喊,「老大,老大,你不会睡着了吧?」 谢宜修坐在办公椅上,轻皱着眉头,神情古怪,见外面声音不停,不耐地喊了一声,「进来。」 王超立刻开门进来,把手里的早餐一股脑儿往桌上一放,「楼下张记的传统大馄饨。」 谢宜修点点头,面无表情。 王超毫无所觉,又拿出夹在腋下的资料夹,「老大,这是死者胡建军的资料,他是湖城本地人……」 「知道了,我自己看,你先出去吧。」 「啊?」王超终于意识到不对,抬眼一看,自家老大一只手拿着手机,明显在打电话,顿时会意地眯起眼,呵呵直笑,「懂懂懂,马上走。」 谢宜修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但又有点想笑。浔音近来的涵养一向不错,即便此时生气了,声音也还是轻轻软软的,只语气沉了些,倒是有些像一只炸毛了的小奶猫,扬着爪子想要咬人,却偏偏萌得不行。他想着她此时的样子,忽然无声地笑起来,「宁朔就是这样的人,我代表湖城警队向你表示歉意,吓到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也别跟他计较了。我还有事,先不说了,再见。」 浔音本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就又被谢宜修气到了。 谁跟宁朔计较了?刚才哪里提到宁朔了,不是在说你吗?怎么画风就突变了? 电话已经挂了,浔音拿着手机简直无语了,警队神探谢宜修竟然这么无耻?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好笑,无奈地嘟囔,「真的是……警痞。」 谢宜修挂了电话,缓步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楼下热闹的街道。 阳光暖暖照耀进来,他的身影在金色的光芒里,像极了一尊身形完美的雕塑。 嘴角上扬,他觉得身上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都在瞬间消失,苦恼地低喃,「要被骂死了。」转眼又不满地皱眉,「宁朔那小子,还想在家里吃早餐?」 说着转身去桌上拿手机。 宁朔懒洋洋地仰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坐下来休息的感觉真不错啊。」 浔音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又走到电视机旁拔了数位电视的插头。 「你在干嘛?」 「谢宜修说不能让静娴看报纸和新闻。」 「……」宁朔静默片刻,「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好办法。」 「你吃过早餐了吗?我去准备早……」 电话铃声响起,是宁朔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谢宜修,「干嘛啊?」 谢宜修语气平静,淡淡地说:「现在没到早高峰,从警局到我家只需要二十分钟,放东西找资料不会超过十分钟,告诉我,为什么你用了一个小时零五分?」 「我靠!」宁朔直接爆了句粗口,「有没有搞错,休息时间也不给啊,而且我还没吃早餐呢!」 「局里有早餐,我要尽快看到验尸报告。」 电话挂断,宁朔一脸郁闷,「浔音,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喜欢上这样的工作狂,太过分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浔音一个没忍住低头闷笑。 宁朔认命地站起来,「你的早餐我是吃不成了,走吧,顺路送你去博物馆。」 第13章 一语成谶 车子行驶在开往老城区的路上。 浔音想着还在家里睡觉的静娴,不放心地问,「静娴一个人在家没事吗?」 「放心,谢宜修家的那个小区安保系统是湖城最好的,必要时,也会有警察暗中保护的。」 浔音没有放心反而更加不安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扯上静娴?」 「警察这样的职业是很容易遭到罪犯报復的,更何况是刑警呢,」宁朔语气一沉,收敛了一向轻松的表情,「你听说过6·20惨案吗?」 「什么?」浔音不确定地说,「五年前首都的那个案子?」 「没错,你在国外,不清楚这件事很正常,就算是首都人,都不一定了解这个案子牵涉有多广,」宁朔冷了脸,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显然对当年的惨案印象深刻,「当年一共有十四名受害者,静娴……是最后一个。」 「你们知道6·20惨案吗?」 办公室里,同事们都在埋头工作,浔音却丝毫没有办法集中精力,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宁朔的话。她在国外数十年,对国内的事情知之甚少,对6·20案件的了解,就只是来自于当年父母在电话里提及的只言片语罢了。 杨彦抬起头,对这个问题明显很惊讶,「知道啊,这个案子当年可是轰动全国的。」 秦苗也放下手头的事,「那个挖心狂魔很噁心的,而且听说她很邪门儿,杀人都不留痕迹的,当时死了五六个人呢。」 「五六个?」浔音愣了一下,又问,「那兇手抓到了吗?」 杨彦平时话不多,存在感一向有些低,不过今日倒是对这话题很感兴趣,他平日爱看新闻,因此对此类事件颇有了解。「抓到了,好像是某个上市公司的女主管,那时首都警方所有的精英都参与了那个案子,歷时近2个月才找到了兇手,当场就给枪毙了,同时救出了十一名倖存者。」 「竟然是个女人……」 有敲门声,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一个戴鸭舌帽的少年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站在门口,「哪位是叶浔音小姐?」 三个人,六只眼睛一下子都将目光集中在浔音身上。 浔音顶着同事的目光,迟疑地走过去,「我是。」 「这是您的花,请签收。」 张宇浩故作瞭然地点点头,眼神揶揄地看了浔音一眼,杨彦没什么反应,只是垂了眼继续工作。 反观秦苗已经「哇哦」惊叫一声,冲过去好奇地问,「谁送的?谁送的?」 送花的小哥腼腆一笑,「是一位姓霍的先生。」 「肯定是霍哲,我的天哪!」秦苗凑到她耳边小声惊唿,「霍哲给你送花哎,他是不是想追你啊?」 浔音推开她,「不要胡说。」转头抱歉地对送花小哥说,「不好意思,请帮我退回去吧,我不能收。」 「不好意思,我只是送花的,你可别为难我。」送花小哥苦了脸。 浔音无奈地在纸上签了名字后回到座位,随手将玫瑰发在桌上。秦苗暧昧地朝她笑,「可以啊,浔音,你真是太厉害了。」 浔音瞪她一眼,正要说话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秦苗凑过来看了一眼,笑得更暧昧了,「你猜是不是霍哲啊。」 电话接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叶小姐,还记得我吗?」 浔音默然地看了眼秦苗,她正得意洋洋地摇晃着脑袋,「霍先生,那个,花是你送的吗?」 霍哲淡淡地笑,「是我,你还喜欢吗?」 「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美鲜花,难道还需要理由吗?」霍哲语气真挚,「你昨天陪我参观了一个上午,这算是我一点小小的谢意吧,希望叶小姐不要怪我唐突。」 对方态度真诚,浔音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不会。」 挂了这个简短的电话,浔音随便扯了片花瓣在指尖把玩,思绪飘远。 那头秦苗已经玩起了手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指着屏幕叫起来,「你们快看!」神色震惊地说,「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刚提到6·20案这就……」 三人被吓了一跳,赶紧围过去。网页上是一条新闻,大大的标题让人心底一惊,「挖心狂魔再现湖城?!」 照片是晚上拍的:深夜的小巷子中围满了警察,黄色警戒线里一个男人趴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身上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还是不能阻挡住那艷丽的血红色,旁边一处地面上也打了马赛克,却不难猜出那是什么。 下面的文字报导证实了标题所说,这个死者被残忍地挖去了心脏。 浔音觉得这个画面很眼熟。身边的张宇浩却念了一句话,「没有心,全是血,隐于暗夜里,无声又无息。」 「鬼眼先生!」浔音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 照片上的男人惨死于深夜的小巷,被挖了心,流了一地的血,和鬼眼先生微博里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办公室里,四个人都沉默下来,面面相觑。 「不会这么准吧,应该是巧合?」张宇浩关注这个鬼眼先生很久了,在风水星座方面,鬼眼先生的预言的确挺准的,可是能够预测未来,这也太玄幻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杨彦看了浔音一眼,只见她面色微微发白,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于是沉声说,「都别慌,也许我们应该告诉警察。」 鬼眼先生早在湖城微博圈里小有名气,挖心案的报导一出,他神乎其神的能力就被大肆渲染,在网络上传开了,一大早的就有很多市民打电话来警局反应这个情况。 此时,刑警队的众人正围在一张电脑桌,查看着这个据说能断生死、知未来的鬼眼先生的微博主页。 一看那条置顶的微博,众人心里都是一惊,相顾无言。 「靠,这么邪门啊。」王超虽然是个警察,但在农村长大,从小对不少迷信思想都耳濡目染,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误打误撞吧,这个人顶多就是研究易学看风水的,预言未来都是人类的幻想,」楼岩峰是个无神论者,一向崇尚科学,他撇撇嘴,「玛雅文明还预言2012是世界末日呢。」 「我看八成是个神棍,」老刘捧着茶杯凑过来,慢条斯理地啜了两口,「以前的案子也没见他预言,难道以前没这能力现在有了不成。」 谢宜修走出办公室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讨论着,目光冷然扫过众人,「都这么闲?案子有结果了?」 小马最先反应过来,见自家老大神色不妙,大声喊了一句「老大」,赶紧又把围在最前面的王超拉到一边,嘿嘿地笑了两声,「老大,有市民反应这个鬼眼先生预言了昨天的案子,你看看。」他对着谢宜修的方向转动了一下电脑屏幕。 谢宜修瞥了一眼,脸色稍沉,「预言?也许是兇手故弄玄虚自导自演的呢?」 「哎呀,没错,」老刘一拍脑门,他是个老刑警了,这样一提立刻就反应过来,「预言这事谁能说准,但如果是他预谋杀的人呢。」 「我马上追踪他的ip位址。」苏羽二话不说,拉开椅子就坐下来,十指在键盘上快速飞舞。 其他人也快速投入到工作里,外出走访的走访,写案件报告的写报告。 谢宜修环顾一周,视线最后落在老刘身上,神色平静地说:「跟我一起去趟法医办公室。」 法医办公室就如同想像中那样充满了死亡的寂静,法医们忙碌又沉默地工作着,空气里充斥着各种药水混合的怪味道,只有最里面的验尸台方向,偶尔传来几句说话声。 向里望去,年轻的实习法医正检查着死者情况,宁朔大手大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咬汉堡,一边指导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谢宜修微微皱眉。 老刘胃里食物翻滚,嫌弃地撇开头,「我说宁法医,你怎么这么噁心啊。」 回头看他们一眼,宁朔鼓着腮帮子,语气不满,「怎么就噁心了,我吃个早餐容易嘛,就你们刑警队的事多。」张嘴又咬了一大口。 老刘无语,赶紧跟着谢宜修往验尸台走了两步。 胡建军悄无声息地躺着,原本黝黑的肤色透出死白,胸口处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而腹部伤口血肉模煳,约被刺了四五刀的样子。 「有什么发现吗?」谢宜修侧头问实习法医。 实习法医紧张得红了脸,显得很拘谨,「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10点到今晨3点之间,致命伤在心口,是被活生生挖心而死的,兇器应该是一次性手术刀,腹部有五处刀伤,从伤口的情况看,是长约10公分左右的水果刀造成的。」 老刘习惯性地摸着下巴,「奇怪,为什么用两种兇器呢。」 谢宜修沉着脸,直直盯着胡建军心口的伤,「兇手有两个。」 「没错,」宁朔在后面附和一句,伸了一只手到两人中间,手掌里捧着一颗心脏,「你们看。」 老刘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纵然做了这么多年刑警,但和一个人体器官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还是感觉瘆得慌,「宁法医,你好歹先打声招唿啊。」 「警察还会怕死人啊?」 「呵呵,我是比较怕你。」老刘暗自嘀咕。 「心口的伤,兇手下刀快准狠,」投入进工作状态,宁朔就渐渐收敛了懒散神情,「心脏上血管的切口平整,绝对是一刀造成的,很像五年前挖心狂魔ruin的早期作案风格,但是仔细检查下来发现具体手法又和ruin不同,也许这个兇手是在模仿。」说到挖心狂魔时他瞥了眼谢宜修,又指向尸体,「而腹部的刀伤凌乱,倒像是慌乱间的伤人行为,不过最重要的是,虽然连刺了五刀,但都不致命。」 宁朔看向谢宜修,他正盯着尸体,目光沉静中带着锐利,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这时,一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谢宜修摸出手机,上面跳跃着一个名字。 宁朔抬头瞄了一眼,只见那是「裴楚」两字。 这个电话正是省城刑警队长裴楚打来的,他和谢宜修同一年进入公安大学,两人当时在校内也算是风云人物,后来和同届的苏子瑜,也就是现在省城刑警队副队长一齐进入首都警队,共同参与了五年前的6·20挖心案。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微沉的声音,「宜修,是ruin吗?」 谢宜修握着手机转过身,「应该不是,不过,可能有联繫。」 「嗯,那你们先查,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知道,不会和你客气的。」谢宜修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极淡的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你小子,」裴楚也笑了,「对了,景云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这个案子他很有可能会介入,这些年只要一有ruin的消息他就会出现,希望你们见面不要打起来哦。」 听到这里,谢宜修刚浮起的笑就悄然失去了踪影,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转头看向老刘,「我们先出去吧。」 老刘还在思考案情,听到他的声音才回神点头,「好的。」 「尽快把验尸报告给我,」谢宜修转身离开,边走边对老刘说,「你去叫楼岩峰和小马下来,我要去一趟案发现场。」 省城,刑警队某间独立办公室里。 裴楚握着已经通话结束的手机,耸肩笑了笑。 「怎么样?」悦耳却也冷淡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抬眼看去,一个冷艷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正是国内大名鼎鼎的女刑警苏子瑜,只见她嵴背放松靠着,手里握着一盏茶杯。 「应该不是他。」裴楚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宜修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湖城,老城区。 幽静的小巷被警戒线隔离着,偶尔走过几个路人,害怕又好奇地往里张望几眼,周边几个小区的居民,因为命案而人心惶惶。 几个片警正在现场做一些基本的记录,谢宜修戴上白手套拉开警戒线走进去,小马和楼岩峰跟在一侧。 「谢队。」片警停了手里的活,有些激动地打了个招唿。 谢宜修微微颔首,视线快速扫过周围,青石板路面上,白色轮廓呈现出案发时胡建军的最后姿态,围成的人形周围都是凝固了的暗红色血迹。 沿着血迹往前至少走了20米,谢宜修停下脚步。这是由两排很有年头的老房子组成的小巷,墙面原本的颜色已经褪色斑驳,有些地方都长起了青苔。 小马走上来询问,「老大,有没有什么发现?」 几个片警也围过来,想要见识一下刑警队的人究竟是如何分析案情的。 谢宜修没有回答,反而蹲下来查看地上的痕迹,头也不抬,「楼岩峰,说说你的看法。」 楼岩峰凌晨已经和刑警队的人来过现场,心里隐隐有了点线索,此时倒也不紧张,「我有三点结论,第一,兇手熟悉周围情况,老城区这一带地方地形复杂,房屋错乱,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第二,兇手有两人,第一个慌乱伤人后,另一人干脆杀人灭口,这里是伤人地点,」他指着地上的血迹,「死者受到攻击后向外爬行求救,却在巷子口遭到第二名兇手的毒手。他的手法果决,是个成年男人,年龄在三十岁之间。第三,兇手具有相当高的反侦察技巧,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可以推断出兇手心思缜密。」 片警们听得嘆为观止,连连点头。 「有三个疑点,」谢宜修站起来,语气低沉有力,「第一,死者为什么深夜独自一人到这里,散步吗?还是等着兇手行兇?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死者和兇手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他长相清俊,原本温和雅致的模样,此时却毫无笑容,目光深沉锐利,竟生生有股冷酷狠绝的味道。 众人一愣,目光齐齐转向他。 小马敏锐地察觉到,老大自从接触这个案子后,就变得很奇怪,虽然以前也是冷冷淡淡的,但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戾气十足,不像是警察,倒有点像黑社会那些玩命之徒。 「第二,兇手为什么要挖心,如果只是想杀人,以他利落的下刀手法,直接一刀就能毙命,何必多此一举。」 「会不会是模仿那个挖心狂魔来干扰我们的判断?」小马问。 「模仿?」他拿个根烟放到嘴里,「若真的是想模仿,为何要把心脏留在现场,挖心狂魔杀人从来都是拿走心脏的。」 众人沉默,低头思索起来。 谢宜修点燃香菸,吸了一口,淡淡地继续,「第三,从打斗的痕迹,还有死者手掌上伤痕的角度来看,是死者先攻击兇手的,而后兇手夺刀划伤了死者的手。或许,死者深夜来这里是为了杀人却反被杀了。」 楼岩峰狠狠怔住了,一些被忽视的东西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现。他目光看向墙壁,那里有几道擦痕,地上的脚印也能分析出当时的打斗痕迹。他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些。」 他是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在校时被导师和同学们称为天才,一向志得意满,但是到了刑警队之后他才发现,纸上学来的那些东西在实际的案件中,根本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满以为可以大展拳脚,却被狠狠泼了冷水,这样的感觉让他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谢宜修看了他一眼,掐熄了菸头,「你留过学,应该知道在国外,犯罪心理学在侦破案件时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在国内虽然这方面的专家不多,但亦有人用此破获过无数案件。」他扯下手套扔给小马,「但犯罪心理学的分析和传统刑侦是密不可分的。」 虽然谢宜修没有明说,但楼岩峰知道他是在鼓励自己,「谢谢老大,我会用心学习的,总有一天能和大神宋景云一样,将犯罪心理学真正运用到案件当中。」 听到「宋景云」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谢宜修眼眸一垂,挡住眼底意味不明的暗芒,「我们要重点排查胡建军身边的人,」他抬步向外走去,「小马,你先回警局和苏羽一起查鬼眼先生,楼岩峰跟我去走访胡建军的家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第14章 奇怪的生日礼物 胡建军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曾是一家小公司的职员,社会关系简单,他们一直住在20年前公司分配的房子里,离案发地点仅一个街区。虽然胡建后搬至城南居住,但因为这两日胡母身体不好,就和妻子暂时住在老家里,方便照顾母亲。 谢宜修和楼岩峰是在医院里见到胡建军家人的。儿子的噩耗传来,本就身体不好的胡母当场就晕厥了,被紧急送往了市第二医院抢救。 白色单调的病房里,胡母刚刚甦醒不久,躺在床上哀哀痛哭,胡建军的妻子沈灿正在一旁低声安慰,胡父沉默着站在窗前,一只手颤抖地撑在窗柩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悲痛无声。 胡建军是家中独子,承载了夫妻俩的全部希望,如今儿子去世,他们的悲痛可想而知。 「我们建军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老师同学们都很喜欢他,」胡母悲痛欲绝,捂着心口痛哭不已,「他很有出息,是我们的骄傲,到底是谁……是谁这么狠心!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解决,为什么,要杀人呢!」 「请节哀,」面对这样痛苦的老人,谢宜修沉默了片刻,「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吃过晚饭,建军打了个电话,然后说是有事要出去一下,结果一夜未归。明明晚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明炜还在家里吃饭,大家有说有笑的……咳咳……」 胡母又哭起来,还不停地咳嗽,沈灿拍着她的背,餵她喝了几口水,「妈,别这样,你要保重身体啊,阿军最孝顺了,看见你这样他会不安心的。」 楼岩峰停下记录,看向谢宜修,问他是否要继续。 谢宜修点头,平静又真挚地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问这些不太合适,但是逝者已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兇手,还你儿子一个公道。」 一直沉默的胡父转过身来,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背,「警察说得不错,我们要找出杀害儿子的兇手,」他抬起头看向谢宜修,「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们一定配合。」 「他跟谁有过节吗?」 胡父摇头,「没有,建军性子软,脾气也好,很少跟人发生冲突,工作上也没听他提起过和谁不合。」 「他给谁打的电话?」 「给我,」沈灿眼睛红红的,哽咽着低声说,「我是护士,昨天是我上晚班,所以让明炜顺路送我来医院,在路上的时候阿军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晚上值班时多穿点……没想到,这会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不下去了,低声地哭起来。 「你昨晚一直在医院?」 「是的,就在楼下的脑科。」 敲门声响了两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捧着花,拎着果篮走进来,「伯母,你身体还好吧?」看到有陌生人在,他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线条硬朗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疑惑,「这两位是?」 「明炜来了啊,」沈灿走过去接过花束和果篮,招唿他进来,「这两位是刑警,来问阿军的事情。」 走到谢宜修身边的时候,沈灿简单地介绍,「警官,这就是我说的李明炜,昨天就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警官,你好,」李明炜伸出手。 突然有一股特别的香味窜入鼻尖,谢宜修目光沉静,看了眼伸在半空的手,然后抬手握了一下,「你好,李先生,可以聊一下吗?」 「当然。」 李明炜样貌秀气,三十出头的人看着却像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衣着讲究,很有富家公子的做派。但他同样是本地人,出生于农村的一个普通家庭,和胡建军是高中同学,大学时又一起去了北京念书,两人关系很好。毕业后共同创业,成立了一家小型的网络科技公司。 胡母身体虚弱,又受到极大的打击,医生嘱咐需要好好休息,谢宜修叫上楼岩峰和李明炜出了病房,在走廊交谈。 「昨晚10点到早上3点之间,你在哪里?」 「昨天我受建军的邀请去他家吃饭,吃完饭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家了,还顺路送了灿灿去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10点20分。然后我就直接回家了,医院离我家不算远,10点30就到我住的地方了。」 谢宜修神色如常,继续问,「你和胡建军夫妇的关系很好?」 「对,我和建军高中大学都在一起,灿灿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我们关系一直不错。」 谢宜修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的时候拿出烟盒,抽了根烟递给李明炜,「李先生抽菸吗?」 李明炜笑着接过,「谢谢。」 「不客气,」谢宜修又递了打火机给他,神色淡淡,「李先生是左撇子吗?」 李明炜接打火机的动作一顿,「是啊,」他点燃了香菸,「都说惯用左手的人聪明不是吗。」 谢宜修点头,「的确。」 这个手法类似五年前6·20惨案的案子,不仅引起了市民的关注,连省厅都高度重视,省局还特意派遣了专家,最晚明日下午便会抵达湖城。这一整天,刑警队的众人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紧张忙碌的工作中度过。 相比较于刑警队的忙碌,浔音则格外轻松,在无聊和同事间的闲谈中就到了下班时间。 浔音回到谢宜修家,收拾自己的物品准备搬回原先的住处,之前留下来是因为怕静娴一个人在家寂寞,不过现在谢宜修既然已经回来了,她再住下去就不太合适了,更重要的是早上他们还吵过架,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静娴推着轮椅到楼梯口,看着她拿着东西走下来,「浔音姐,你不能再多住几天吗?」 「我要是再不回去,我的金鱼还有盆栽可都要死了。」浔音放下东西,笑着推她到客厅里,「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天是你生日吧,我已经请了假,明天我们好好出去玩。」 静娴惊喜地笑起来,「嗯嗯。」然后又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个粉色礼盒,「对了,今天有个包裹,是浔音姐你的吗?」 「不是啊,」她回国后的住址没有告诉过别人,而且就算是她的也不会送到这里啊。 走过去看了一下,盒子上没有写任何字。 也许是和谢宜修相处多了,浔音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有危险,想起网上传疯了的挖心案,还有谢宜修对静娴的保护,再一联想到欧美剧里兇手就爱给警察寄一些血淋淋的东西,浔音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浔音姐?」静娴看她变了脸色,奇怪地叫她。 浔音回神,「这个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下午吧,林阿姨说放在信箱里的。我看这样的包装应该不是给哥哥的。」 犹豫了几秒,浔音伸手去解礼盒上彩带。 不过数秒的时间,浔音的手心都快出汗了,她大着胆子探头去看,然后,愣住了。 静娴推着轮椅过来,好奇看了一眼。 只见盒子里整齐地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那本封面色调阴暗,印着大大的几个字——《美国fbi重案实录》。 浔音失语,默默拿起来,下面还是同类型的书籍,各种重案实录一类的。 拿出最底下的《国际刑警档案》,盒底有一张纸条,浔音看了一眼,上边只有一句话,写的竟然是:「静娴,生日快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这是……给静娴的生日礼物? 浔音哑然失笑,这礼物的画风实在是…… 低头去看静娴,却见她表情有些愣,脸色稍显苍白,「静娴?」 「啊?」她飞快把书一股脑地塞进了盒子里,然后盖上。 「生日礼物?」 静娴抿嘴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忧伤,可又似乎还有高兴,「嗯,男朋友送的。」这些年,宋景云奔波于追查当年的案子,他们已经很久不见了,她也从不敢主动联繫他,生怕自己熬不过这五年,更怕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令他愧疚。 「男朋友?」浔音怔住,半晌才尴尬地笑了声,「这样啊,这礼物还真是……有特色……」 「连表白都是在命案现场说的,这样的礼物已经很正常了……」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总算不是人体器官模型什么的,想要那个男人浪漫送花?下辈子吧。 静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让浔音很是好奇,但也不便多问,于是一边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东西,一边转了话题,「咦,静娴,你看到我的书了吗?」她发现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微微楞了一下,「我昨天看完随手塞在这里的。」 「是红色封面的吗?」静娴皱眉想了会儿,「我还以为是我哥的,让林阿姨拿到书房去了。」 谢宜修的书房装修风格简约明朗,清一色的黑与白。 简单的书桌上东西摆放整齐,浔音只瞄了一眼就发现自己的书不在桌上,倒是看到了好些照片,都是他和家人一起照的,只有一张特别些,看这年纪应该是谢宜修大学时的照片。那时的他看着还不像现在这样沉稳淡漠,皮肤也比现在白皙,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自信又桀骜的样子,像极了她年少记忆里的那个谢宜修。他身边还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宁朔,另一个人浔音却没有见过。 除了书桌之外,房间里就只余下一整面墙的书柜了,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浔音暗嘆一声,认命地走过去一排一排寻找,林阿姨不识字,想来昨天拿了书就随手塞进某一排中间了。 指尖在书嵴上划过:文学、法学、格斗术、犯罪心理学、犯罪社会学……还有,卷宗。 浔音在看到卷宗那一排时心念一动,她快速地扫过那些小小的文件盒,上面清楚写着案件的名字。 这一排书架最里面的文件箱上赫然写着——6·20挖心狂魔案。 她把箱子搬下来放到地上,里面摆放着很多文件资料,于是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文件夹慢慢翻看起来。 她最先看到的是当时负责这个案件的主要人员,一长串的姓名里,浔音一眼就看到了谢宜修的名字,后面紧跟着的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宋景云,还有好几个有名的警察,最后法医一栏里宁朔的名字也在其中。 谢宜修当年从首都公安大学毕业就和宁朔等几个同学进入了首都警局,是当时备受领导重视的青年专家,更是6·20案件组的中坚力量。 难道宁朔说的报復就是因为谢宜修当年参与了这个案子? 浔音匆匆看完案件概述,又打开另一份资料,是对兇手的侧写:挖心狂魔,代号ruin。一个作案毫无破绽,又手段残忍的罪犯,行事作风让人摸不着头脑,对于受害人没有任何特定的选择方式,唯一有区别的就是男女,ruin作案只杀女人,而后期几名受害者不但被挖心,还被抽干了全身的血。 再往后翻就是ruin的具体资料,主犯的部分竟然是空白,只有从犯一栏有着详细的记述,蒋清婉,某着名上市公司的正式员工,在同事的叙述中,她是个工作能力强、性情很好的人,但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一个狠毒变态的罪犯。她因幼时被抛弃,又加之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死亡的恐惧令她对于人类的心脏有着变态般的吸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原来当年的6·20连环案竟有两个兇手,而死的只是一个从犯,真正的挖心狂魔并未落网。这也是湖城出现挖心案后谢宜修如此紧张的原因吧。 最后看的是每个受害者的资料,当年的受害者的确有十四人,十三人死亡,一人重伤,其余被困的十一人倖存。只是为了防止引起恐慌,官方并未公开实际的受害人数,外界所传的不过是媒体的猜测。 每份资料里的图片都无一例外的血腥残忍,受害者心口的血窟窿正无声无息地诉说着他们死前曾遭受过的痛苦,浔音觉得后背发凉,心底翻涌着怜悯的情绪,她匆匆翻着资料,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谢静娴。 谢宜修匆匆赶回家,连警服都没来得及换。 想到胡建军心口那个熟悉的血窟窿,他心底就有一股寒流划过,全身的戾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等着瞧,总有一天会抓住你的。 他换了拖鞋走到客厅,静娴正在看电视,手里抱着一个抱枕,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 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叫了声,「哥。」 谢宜修走过去揉了揉妹妹的头髮,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粉色礼盒,「这是什么?」 静娴哪敢说是宋景云送的,要知道自家哥哥和宋景云虽是相识多年的兄弟,但从自己和他在一起后,谢宜修可没少摆过臭脸,也许对于每个哥哥来说,企图拐走自家妹妹的男人都是讨厌的吧。 「浔音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谢宜修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去书房拿点资料,今天晚上还要加班,你等下早点休息。」 「好的。」 书房的门半开着,谢宜修微皱了下眉头,目光顺着半开的门缝望进去。 浔音蹲在大大的文件箱前,黑色裙摆散在地上,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仔细地翻看着。 他推门进去,自顾自地在书桌上翻找。 听到身后的动静,浔音抬头看向他,神色有些尴尬,显然在别人的书房里翻看东西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但碍于早上的不愉快,她实在是不想道歉,只默默站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肌肉酸痛,她轻轻地捏着小腿肌肉,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沉稳、有力又优雅的声音。 「旁边编号19的文件帮我拿一下,谢谢。」 浔音深唿吸,头也不回,闷声不快地说,「没长脚啊,自己拿。」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很快传来他沉稳的脚步声,浔音垂着眼,蓝色的警服出现在眼前。他的声音迟疑又有点困惑,从头顶落下:「你还在生气?」 浔音没说话,其实倒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尴尬别扭罢了。她和谢宜修小时候吵架的记忆仿佛已经在世纪之外了,可早上的事情,倒是让她有种回到年少的感觉。 忽然,他一只手撑在书架上,浔音愣了一下,她就站在书架边,此时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实在是太暧昧了。 「你……」 浔音忍不住抬头看他,却觉得眼前一黑,谢宜修已经附身下来,清俊的脸庞离她不过厘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唿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脸颊发烫,她微微往后仰,强自镇定地问,「你干嘛?」 谢宜修神色复杂,古怪地看了她一会儿,脸上一片薄红,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抱歉。」 浔音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谢宜修已经直起身子,顺便抽走了她手里的资料,「既然害怕就别看这些了。」 他把文件丢进箱子里放回书架,然后又打开旁边的文件箱找需要的资料,看似很认真的样子,如果能忽略俊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的话。 浔音有点想笑,但更多的是心底的暖意,早上她说「我看见死人会害怕」,现在他就说出这么温柔的一句话。 「你是交女朋友了吗?」 谢宜修侧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在说笑?」 浔音鼓了下腮帮子,「你刚才这么温柔,实在是太可疑了。」 谢宜修找到了要找的资料,随手翻了两页,面色沉沉,「哼……」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么有个性的反应……浔音再也控制不住,愉悦地笑起来,「你不用害羞的,我不跟别人说就是了。」 「叶浔音小姐,」谢宜修回过头,皱着眉头,「请你告诉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谈恋爱了?」 「你身上有迪奥桀骜古龙香水和迪奥小姐花漾淡香氛的味道,众所周知,这是经典的情侣对香。」 谢宜修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浔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嘛,我说错了吗?」 「原来是对香,」谢宜修忽然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夸奖,「真是完美的观察力。」 「……」 这是什么反应? 「走吧,我送你回去。」 浔音哭笑不得地跟在他身后,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在逗他的吗?他怎么是这个神反应啊?难道说神探的思维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第15章 连环杀人案 天色暗下来,星光璀璨,可以想像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车子缓缓驶进小区,保安韩大爷和蔼地笑着,走过来敲副驾驶的车窗,「叶小姐,你回来啦,我今天去了趟乡下,这是给你带的鸡蛋,不是什么好东西,叶小姐可不要嫌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浔音摇下车窗,朝他微笑,「怎么会呢,谢谢,」把黑色的袋子接过来,她又说,「韩大爷,那我晚点烤了蛋挞送下来,也希望您不要嫌弃哦。」 谢宜修默默地看着她,眉眼含笑。 浔音和韩大爷说了再见,一转头就发现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是韩大爷,孩子在省城工作,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人很好很和蔼,他把小区的每一个住户都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谢宜修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继续将车驶进小区深处。 送浔音回家后,谢宜修开车离开。 路过小区门口的时候,看了眼岗亭,年迈却精气神十足的韩大爷正坐在椅子上,在昏黄的檯灯下看着报纸。 谢宜修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向着城南的方向驶去,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小马,马上找出胡建军在城南的住址,我在那里等你。」 胡建军的居所在城南的某处高档小区里。 沈灿对于他们的到来颇感意外,「警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她转身去厨房泡了两杯茶出来,「抱歉,家里没什么好茶叶。」 小马坐在沙发上,「谢谢,我们只是再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紧张。」 谢宜修站在客厅里,扫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沙发后的结婚照上,「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吗?」 沈灿抿着唇,眼圈迅速湿了,「是的,我们高中就认识了,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感情一直都很好。」 谢宜修微微颔首,然后踱步到房门口,「胡太太,介意我看一下主卧和客房吗?」 「请便。」 谢宜修开门进了卧室,小马又问了沈灿一些问题。 「胡太太,你说昨晚李明炜离开胡家之后,就直接把你送到了医院是吗?」过了一会儿,谢宜修走出来,唇边含着笑,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 「没错,关于这个问题你们上午好像问过了。」 谢宜修走到小马身边,也不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胡太太,我希望你知道,做伪证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沈灿愣了下,脸色不愉,「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马一头雾水地望向自家老大,却见他神色泰然地坐了下来,「胡太太,他杀害了你的丈夫,你为什么要帮他隐瞒?」伸手拿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他又说,「除非,你和他有私情。」 「警官,我可以告你诽谤!」沈灿怒气沖沖地低吼,然后霍地站起来打开公寓的大门,「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丈夫的事情。如果你们没事了的话,请离开。」 「你们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你的沙发背景墙一尘不染,但是这张结婚照上却满是灰尘。」 小马立刻站起来,伸手摸了一下悬挂着的照片,白色的手套上顿时染上了灰尘。 身边谢宜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你们已经分房很长时间了吧,虽然你已经把胡建军的东西全部放回了主卧,不过客房的衣柜里却格外干净,这很奇怪不是吗?我还在客房床底下发现有少许洒落的菸灰,难道你的丈夫有在客房抽菸的习惯?」 他站起来,直直看着沈灿,漆黑的眼眸里带着看透人心的锐利,「而且,你和李明炜用情侣对香,真是隐晦的浓情蜜意啊,胡太太,我想现在你应该不介意去警局走一趟了吧。」 刑警队的审讯室里。 沈灿面如死灰,无助地捂住脸哭泣,「我们没有杀他,明炜说他没有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周晴递了包纸巾过去,继续问,「昨晚你和李明炜离开胡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和明炜的事,阿军早就知道了,昨天晚上我们……阿军看见我们在厨房,他很生气,」沈灿闭上眼睛痛苦地回忆,「我们离开后,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在路口等他,说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胡建军对你们的关系忍无可忍,想要找你们谈判,争执间李明炜杀了他是吗?」 「没有!是阿军想要杀了明炜,明炜只是自卫,我在车上看见的,是阿军先动手的,他拿了一把水果刀,他要杀了明炜!而且,我们……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的!」 「那把水果刀在哪里?」周晴问。 「在……明炜的后备箱里。」 谢宜修和老刘站在审讯室外,全程看完了整个审讯过程。 老刘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来可以结案了,婚外情衍生出的命案,哎。」 谢宜修低头整理袖子,语气平静,「不见得。」 门口传来不满的争执声,李明炜跟着一个刑警走进来,情绪焦躁,「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知不知道,你们毁了我今年最大的一笔交易,这个损失谁来负责?」 「我想,你应该先考虑该怎么为胡建军的死负责。」 李明炜愣住,抬头望向谢宜修,在看到他身后审讯室里沈灿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谢宜修率先走进审讯二室,到门口的时候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吧。」 「我们在你的后备箱找到了这个,」谢宜修把王超刚拿进来的证物袋扔到桌上,里面是一把普通的家用水果刀,「你不用否认,我想这上面肯定有你的指纹,而且从胡建军腹部的伤口角度来看,刺伤他的是个左撇子。」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李明炜的左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李明炜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到这句话微微握了下拳,目光直视对面的谢宜修,「是我伤的人,但我没有杀他。」 「胡建军气愤之下要杀了你,你夺刀刺伤了他,然后带着沈灿离开,但是你知道只要胡建军活着,你和沈灿的关系就有可能公之于众,而且伤人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所以你去而復返干脆杀了他,然后伪装成挖心狂魔来扰乱警方的视线,是吗?」 「我没必要杀他,」李明炜嘲讽地笑了笑,「他是个懦夫,就算知道沈灿和我有关系也不敢怎么样,那天不过是他喝了酒,沖昏了头而已。事后他也不会报警,他这个人啊,懦弱惯了。」 「这些话,根本无法证明你没有杀人。」 李明炜忽然愤怒地拍着桌子,「我何必杀他,他的死对我没有丝毫好处!」 谢宜修冷冷地看他,「李先生,我们会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你,你有权请律师。」 审讯室外王超用力拍了两下玻璃,然后迅速推门进来,「老大,又有命案发生。」 谢宜修和老刘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变,他起身站起来走到门口,「怎么回事?」 「锦绣小区里,有个保安被杀了。」 「老大,」苏羽叫起来,手指着电脑屏幕,「下午4点,鬼眼先生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谢宜修心一沉,低声说,「内容。」 「星空之下,生机盎然的草丛之上,他安详又可怕地死去。」苏羽念出微博的内容,转头见众人都是脸色古怪的样子,不禁愣了愣,只觉得身上一股子寒意陡然而起,「不会是我想的那样的吧?又有案子了?」 谢宜修一声不吭地往外走,「马上去命案现场。」 王超跟在身后,脸上一副惊恐的表情,路过苏羽身边的时候说,「就是你想的那样,真他妈见鬼了。」 苏羽做了个深唿吸,拿了外套边走边低喃,「还真是邪门儿。」 已经是晚上9点了,但锦绣小区深处的广场上却人满为患,有片警早早抵达了命案现场,黄色的警戒线长长地拉在一处草坪上。 浔音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像是冻僵了一样,她抱膝坐在石椅上,心里一股难言的情绪正在胡乱地冲撞着,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会儿是和蔼的韩大爷笑嘻嘻地问好,「你是22幢的新住户吗?我是小区的保安,姓韩,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一会儿又是他附身在车窗边,热情地给她从乡下带回来的土鸡蛋。 膝盖上的饭盒里,装着几个小巧的蛋挞,早就失去了刚出炉时的温度,凉如冰冷,像是那个正躺在草丛里的老人。 刑警队的人终于赶到现场。 谢宜修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坐在一旁的浔音,她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猫一样,茫然无措地坐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墨色的瞳孔却找不准对焦。 「浔音。」他脱了外套搭到她肩上,又轻轻握住她冰冷刺骨的双手。 浔音茫然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找回焦距,怔怔地仰头望着他,委屈得像是个孩子,「谢宜修,韩大爷死了。」 谢宜修心底一阵柔软,他伸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要想、不要看,交给我就好,我会找到兇手的。」 浔音没想到自己会哭,可是当谢宜修温暖又带着点粗糙的手掌覆在她脸上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得到了安慰,一滴眼泪毫无声息就落了下来。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谢宜修移开手,怔怔地看着她大颗大颗掉落的眼泪,「你……」他只觉得莫名的烦躁,那种情绪和处理案件时找不到线索的烦躁不同,像是有一只手捏住了心脏,让他难以喘息。 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时都面不改色的神探,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无措这个词,哄女孩?可笑,那是什么技能? 他沉默了片刻,良久才硬邦邦地说,「别哭。」 浔音自知失态,有些尴尬地别过头,用手背胡乱擦拭着眼泪,「我没事。」 远处,宁朔颇有兴致地看着两人,唇边笑容暧昧。 王超走过来,站在他身边一同望着谢宜修的方向,感嘆道,「老大和叶小姐实在是太般配了。」 宁朔戴起手套,「行了,让他去哄女人吧,我们该干活了,哎,命苦啊,什么时候我的真命天女才会出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警戒线内。 韩勇安安静静地躺在草坪上,身上盖着一件外套,面容看着甚至有些安详,乍一眼看过来,还以为是睡着了。只有脖子上还有衣服上的森森血迹显示着这是一场无情的谋杀。 宁朔蹲下去检查情况,小马王超等人在周边勘探。 浔音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谢宜修叫了苏羽先陪她去警车里坐一会儿。 他快速戴起手套,视线在周围快速一扫,这是小区广场旁的绿化带,草坪不大,外面的路也很窄,铺的都是鹅卵石。几步开外的路上倒着一辆保安巡逻用的电动车,旁边还有一滩血迹一直延伸到尸体处。 「把那里也拦起来,」谢宜修对身旁一个片警说了一句,然后走到宁朔身后。 目光落在死者的脸上,谢宜修沉静的脸上又陡然带出一种冷酷,他嘴唇紧抿,侧脸的线条更加冷硬。 几个小时以前,老人还笑呵呵地弯腰在他的车窗前说话,几个小时后却无声无息地在这里停止了心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宁朔仔细地检查着死者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不时冒出几句让人不太听得懂的术语,身后的法医助理认真记录着。 谢宜修看了眼被扔在一边的外套,看起来像是保安的制服,「衣服是你掀开的?」 宁朔头也没抬,「对啊,不掀开我怎么检查啊。」 勘探周围、走访群众的刑警们都有了结果回来了,谢宜修把人都集中到一处,简单地讨论下情况。 负责带人在周边搜集线索的周晴很快也回来,但沮丧的是,检查过附近所有的地方了,甚至连下水沟也找了,但还是毫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小区的摄像头都遭到了人为破坏,门口的进出记录里也没有可疑人员,所有的证据似乎都被掐断。众人听了都是神情凝重,这说明兇手是有预谋杀人的,而且手法娴熟,更是拥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在刑警队工作的人,最怕遇见的就是这样的罪犯了。 谢宜修说,「大家都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我有两点发现,第一,案发现场不是草坪,而是这里,」小马说着往电瓶车倒地的地方走了两步,「兇手在这里袭击了死者,之后兇手将人拖至草坪,在两点之间留下了一条血迹。第二,这是熟人作案,兇手对死者的情绪可能是又爱又恨,他杀了死者,可是又给死者盖上了衣服。」 「没错,」楼岩峰也沉吟着开口,「兇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个举动说明了兇手的情绪,懊悔,敬重甚至可能是爱戴……」 谢宜修安静地听他们说完,才缓缓地说,「我基本同意,再补充一点,这个案子和胡建军的挖心案兇手是同一个人?」 众人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老刘沉思了一会儿,「为什么?这两个案子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共通点。」 「兇手用的是同一类兇器,下刀手法也一样。」谢宜修解释。 「我说你干脆当法医算了,能不能不要抢饭碗啊,查你的案子就行了,看什么尸体啊,」宁朔的声音幽幽的,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和戏嚯,「你们老大说的没错,兇手是同一个人。死者是被割破喉管致死的,用的是一次性手术刀,下刀快准狠,没有一点点迟疑,瞬间就夺人性命。」 「那也不足以说明这是连环案件啊。」 宁朔脱了白大褂,露出里面合身的白色衬衫,学着老艺术家的口吻说,「其实每个罪犯都好比一个画家,他们的杀人手法就像是绘画技巧一样,一般是无法模仿复制的。这两个案子的兇手下刀方式凌厉果决,连刺入的角度都堪称完美,绝对是同一个人所为。」 「可是胡建军不是李明炜杀的吗?」 「李明炜慌乱间刺伤了胡建军,腹部凌乱的伤口说明他的害怕恐惧,可是胸口处的伤却老道熟练,」谢宜修停顿了下,摸出一根烟点燃,「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在短时间做不到这么大的转变。」 气氛一时间窒息般的寂静,众人的心头都是一凛,多年刑警生涯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他已在这座平静的城市里制造了两起命案,甚至还会有更多人面临死亡的威胁。 谢宜修语气微沉,「准备併案调查吧。」 第16章 复制悲剧 次日,是个晴天,暖暖的阳光照射进窗户里。 浔音皱着眉头从不知名的梦魇中惊醒过来,睁着眼怔怔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放空。 一阵铃声陡然响起,她勐地清醒过来,抓起床头柜上狂响的手机,时间已经到了中午11点了。闭了下眼睛,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昨晚去警局做了笔录之后是谢宜修送她回家的,其间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一回到家到头就睡着了,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接起电话,声音沙哑,「静娴。」 浔音前两天就吩咐过林阿姨拿走这两日的报纸,并且留意不要让静娴看到新闻,因此她还不知道这两日湖城发生的命案,此时的她语气轻快又愉悦,「浔音姐,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我们是在家里吃饭还是出去吃?」 浔音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才想起来今天是5月7号,正是静娴的生日,她们昨天约好出去玩的,「出去吃吧,稍微等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匆匆起床整理了一下,浔音就出门了,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望了一眼岗亭,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保安。那个慈祥可爱的老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热情地对她说「早上好」了。浔音鼻子一酸,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很难受。 收起了情绪,浔音带着静娴去了市中心一个集吃喝玩乐为一体的综合商城。 正巧碰到有商店搞活动,可爱滑稽的小丑站在店门口表演魔术,还有的在发气球,小孩子们都被吸引过来,团团围住发气球的小丑,叽叽喳喳说着话。 静娴很久都没有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了,颇显得有些拘谨,但更多的是兴奋,苍白的脸上透出红晕。 吃了饭又逛了一会儿,浔音怕静娴的身体会吃不消,就提议休息一下,然后自己去旁边的冷饮店买冰激凌。 商厦供顾客休息的地方坐了很多人,静娴推着轮椅去往最角落里。她好奇又羡慕地看着年轻的少年少女们结伴欢笑着逛着各种店铺,心底不可抑制地难过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膝盖,自己的双腿早就已经萎缩,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刺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记忆里自己和朋友逛街的场景已经变得很遥远很模煳了,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从来就不觉得珍贵,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 身旁坐着的女孩子们低头玩着手机,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哎,听说湖城也出了个挖心狂魔,不知道是谁这么变态。」 「谁知道呢,最近不太平,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 静娴觉得这些声音像是来自久远的过去,一阵一阵,极其模煳地在耳边幽幽迴响,只有「挖心狂魔」四个字格外残忍清晰。 她推着轮椅往前,声音微颤地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细声交谈的女孩子们愣了一下,有一个圆脸的姑娘最先反应过来,友善地笑了下,把手机递给静娴,「可以。」 那是湖城圈的微博头条,那些文字静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怔怔地盯着那张附在文字下图片:一个男人躺在血泊里,心口的位置被打了马赛克,旁边的一处地上也进行了模煳化处理。 唿吸急促,静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一些恐怖血色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漆黑可怕的仓库,空气里瀰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不停有人哀嚎着,无数的人死去,心口那个大大的血窟窿昭示着他们死前所经歷的痛苦。 不要,不要再杀人了!哥,景云,快救我! 「你没事吧?」静娴瞬间惨白的脸色吓坏了几个小姑娘。 「啊!」静娴低声叫了一声,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圆脸姑娘,「你的手机,谢谢。」 浑身一阵一阵发冷,她仿佛感觉到周围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看着她,她慌乱地推着轮椅想要离开这里,面前有一个低矮的台阶,她却没有看见,依旧转着轮子沖了下去。 「小心!」 身后传来圆脸姑娘的惊唿。 静娴觉得轮椅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体不能控制地向一边倒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狂奔而至,一双白皙修长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失衡的轮椅。 浔音从冷饮店出来,手里拿着两杯圣代。 前面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惊唿声,抬头一看,脸色顿时一变。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冰激凌了,把圣代往垃圾箱一扔就快步跑过去。 静娴似乎吓坏了,惨白着脸,额头冷汗涔涔,一瞬不瞬地盯着救了她的那个男人。 浔音蹲下来上上下下查看,惊魂未定地问:「静娴,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回答,她疑惑地抬眼看去,静娴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态,睁着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浔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一件纯黑的衬衫,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样貌英俊,五官很深刻,有点像混血儿,那张立体的俊脸上此时面无表情,下巴微微抬着,唇角紧抿。 她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男人的帅气,而是因为她见过这个人……就在谢宜修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里。 「宋景云。」静娴抬着头,神色倔强地看着这个男人,颤抖地叫出他的名字。 宋景云微怔,眸底快速划过一丝暗芒,他沉默地看着静娴,「谁让你出门的,谢宜修就是这么保护你的?」他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语气也有些差。 他今天早上就到了湖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谢家别墅,然后又跟着静娴和浔音一路来到商场,若不是静娴险些摔倒,恐怕他是不会露面的。至于原因,宋大专家当然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静娴才躲着她。 这个离开五年的恋人一回来就埋怨自己的哥哥,静娴也不生气,这样的语气只让她觉得心头酸涩,这个男人一直傲慢又自信,却因为那件事而内疚数年,甚至不敢来见她。 「景云,你回来了。」她仰头看着他微微的笑脸,这些年的思念、害怕和刚才的恐惧,在他出现的这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给了他五年的时间,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他走了。 宋景云原本板着的脸,在她的笑容里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他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也不愿承认这五年说是查案,实则是害怕面对她。 来湖城之前,他想像过无数种见面时她的反应,却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触动。 「嗯,我回来了。」 到了中午,刑警队众人匆匆扒完了午饭,局长就让大家准备开会。 简单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王超低声问谢宜修,「老大,省局派来的专家是谁啊?会不会是个大人物?」他默默地在心里把国内所有有名的大刑警都设想了一遍,究竟是大名鼎鼎的神探裴楚,还是冷艷的女刑警苏子瑜呢?又或者是国外的犯罪研究专家? 开门声打断了王超的幻想,局长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众人都怔了一下,楼岩峰压抑地低叫了一声,「是宋景云!」 谢宜修面色一沉,冷冷注视着宋景云。 局长笑着向大家介绍,「这是宋景云,国内着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是省局派来协助我们破案的,希望你们能和宋先生共事愉快。」 话音刚落,鼓掌声就此起彼伏响起来,宋景云在犯罪心理学领域的成就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述出来的。 谢宜修在未歇的掌声中站起来,面容冷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局长多少知道点他们的往事,不由提醒道,「宜修,工作为重,其他事私下里解决。」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冷酷又饱含嘲讽,「我明白,局长。」 刑警队的众人顾不上工作,都好奇地趴在窗口张望。 外面的走廊里,他们的老大正和宋景云面对面站着,两人都表情冷冷的,火药味十足。大家心里都有点激动,仿佛是听了个什么大八卦一样。湖城神探和犯罪心理学的专家,这碰撞也太有看头了。 「有什么好看的,」老刘照着一排后脑勺拍了个遍,「不好好干活,都想挨揍是吧!」 王超脑门一疼,回头幽怨地看了老刘一眼,「哎呦,我说刘副队,你咋下手这么狠呢,」他抱怨了一句,很快又兴奋地说,「你看咱老大是不是和宋先生有过节啊,还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看彼此不顺眼?」 老刘丢个白眼给他,「你懂个屁!」喝了口茶,他慢悠悠地讲,「谢队和宋先生还有宁法医那是多年的好朋友,当年可是首都警局赫赫有名的三剑客,可惜啊……」 看热闹的众人齐齐转过头,兴致勃勃地问,「可惜什么?」 「可惜后来发生了6·20惨案,那个挖心狂魔是国内少有的高智商罪犯啊,当时首都警局所有的精英都出动了,还险些没能破案。我听以前的老队长说,那年因为宋先生的分析出了差错,导致营救行动失败,宋先生的女朋友也就是咱们谢队的亲妹妹,在那次行动中受了重伤成了残疾,你们想啊,宋先生在专业领域从未出过错,唯一的一次失误却害了心爱的女人,哎!」 「乖乖,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儿啊。」王超感慨着,伸头又往外张望了一眼。 走廊里两个同样不凡的男人对视而立,气氛寂静。 谢宜修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窗外,「这个案子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了。」 宋景云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懒懒地半倚到墙上,语气傲慢,「哼,就凭你那老到掉牙的传统刑侦?」 「当年你既然选择了逃避,现在就没有资格再出现。」 「我想你搞错了吧,」宋景云垂眸整理衬衫的褶皱,「我在想办法抓他,你我都清楚,死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这么执着于抓他为了什么?呵,为了静娴吗?」谢宜修嗤笑了一声,「你是为了你那该死的自尊,你不能容忍的是你在专业领域犯的错,不能容忍的是有人能在你手底下逃脱。」 这句话成功地让宋景云冷了脸,「随你怎么说。」 谢宜修此时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他和宋景云是多年的兄弟,也知道那件事对宋景云的打击有多大,但是只要一想到静娴,一想到这五年,他就忍不住生气。勐地向前一步,谢宜修狠狠揪住宋景云的衣领,「宋景云,我不管你是愧疚还是因为别的,你既然无法面对静娴,那就放开她,别让她继续等了!」 宋景云已经恢復了原来的神色,依旧傲慢又冷淡的样子,「谢宜修,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静娴。至于你说的愧疚?那是什么东西,我宋景云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那两个字。」 如果整夜的失眠、自虐般的回忆当时的场景是愧疚的话,如果任何线索也不肯放弃、国内国外不停地奔波只为找出兇手来替静娴报仇是愧疚的话,如果一个犯罪心理专家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不敢推理、再也不敢碰任何案子是愧疚的话…… 那么,他是真的感到愧疚了吧? 不过,这些怎么能让谢宜修知道,这个一开始就阻挠自己和静娴在一起的人。 果然,当听到这句傲慢的话,谢宜修立马就怒了,「你真找揍是不是!」 宁朔一听说省局派来的专家是宋景云,就知道情况不妙,立马急匆匆从法医办公室赶过来,这才刚到门口就见到两个人剑拔弩张一幅要打架的架势。 「喂喂喂!你们干嘛呢!」他大步上前扯开两个人,「有没有搞错,大家都是兄弟,这么久不见,你们怎么一见面就要开打啊!」 宋景云理着凌乱的领口,淡淡地解释,「我没想动手,他让我离静娴远点,你说这么无理的要求我都没生气,难道我还不够容忍他?」 宁朔简直要扶额长嘆了,这个傢伙能不能别光长智商,好歹也长点心啊。见谢宜修又要发飙的样子,他赶紧站到两人中间,「行了,案子比较重要,这个连环案的兇手我觉得肯定和挖心狂魔有关,你们不抓紧破案还有心思打架?万一静娴又被盯上了怎么办?而且现在可能还会多一个浔音,你们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算陈年旧帐上?」 谢宜修一言不发,皱着眉走进刑警队办公室。 宋景云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儿。 「哎,你别介意,他只是一时气愤。」宁朔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年来,这个男人并不好过,像他这样骄傲的人不会容许自己的失败,更何况这唯一一次的失败毁了他最在乎的女人。自己都明白的事谢宜修自然也是知道,不过对象换成静娴就不一样了,谢宜修说到底只是心疼妹妹,并不是故意要针对宋景云。 宋景云拍开他的手,慢悠悠地走进去,「别用哄女人的那一套来哄我,我要是什么都介意还不累死,他这点火气我会放在眼里吗?」当初他追求静娴的时候,谢宜修可没少发火。 宁朔无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这个傢伙还是十年如一日地不会说话啊!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刑警们围着长桌坐满了一圈,局长也来了,和谢宜修并肩坐在上首。 宋景云慢条斯理起身上台。淡淡的阳光下,他站得笔挺,立体深刻的俊脸上神色淡淡,嘴角习惯性勾着,傲慢又严肃的样子。 宁朔在桌子最后边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台上宋景云拿着记号笔,快速地书写东西,台下谢宜修侧脸冷硬,宁朔无声笑了,这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在首都警局肆意又张扬的岁月。 6·20惨案毁的不仅仅是静娴的人生,当年的事对所有参与者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噩梦。 白板上很快出现一张线路图,标记着三角形的案发地点还贴着被害者的照片。 众人仔细看着白板,一阵静默里,宋景云开口了: 「这起连环案的兇手,是一位28至35岁之间的男人,本地人或者极其熟悉湖城的情况,有自己的车,工作时间自由,社会地位不会太低。 「他很聪明,看起来温文尔雅,受过高等教育,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但他出身不高,有着并不愉快的童年,在长大后受到过同伴的背叛,这很可能是他心理变化的诱因。 「他挖去了男人的心脏,说明他对于同年龄段的男人有着仇恨的心态。 「在犯罪过程中他使用了轿车,这对判断他的活动范围造成了困难,但是,相对也留下了线索,以他的经济实力开的车不会太低端,大可以通过道路监控进行排查。好了,综上就是我对罪犯的初步侧写。」 会议室里安静异常,众人愣愣地听完,不由面面相觑。 楼岩峰举起手,小声说:「能提问吗?」 宋景云把记号笔往桌上一扔,双手抱胸,「问吧。」 「如果说兇手杀胡建军是因为他仇恨这个年龄段的男人,那么他又为什么杀老人呢?他杀了韩勇之后又替他盖上了衣服,这个行为分明表现出他的懊悔、敬重、爱戴……」 宋景云挑衅般笑起来,就像是以前无数次斗法的样子,「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你们的队长。」 谢宜修漠然看了宋景云一眼,脸色冷峻,「因为他的心理已经走向极端变态了,他在复制自己的人生悲剧。」 屋子里静得如同死去一般,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一阵寒意。 谢宜修沉稳、有力、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对他人生造成过重大影响的人,都会成为他复制的对象。韩勇所代表的,则是生命中给过他温暖的人,因此才有了盖衣服这个举动。」他站起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他,还会再杀人。」 第17章 鬼眼先生 开完会,刑警队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几乎所有的警力都出动了,有的去调查本市符合情况的精英人士,有的去交通部门调看监控。 一直到了晚上8点多,才有一个特别的消息传来:苏羽找到鬼眼先生了! 一听苏羽说完,宋景云挑眉似笑非笑,「谢宜修,你现在已经无能到相信所谓的预言了?」 宁朔直接一脚踹过去,「你小子怎么就不能说点中听的啊,这叫未知的力量懂不懂。」 「地址。」谢宜修坐在黑色的老闆椅上,一只手斜撑在扶手上,姿态随意中带着点倨傲。 苏羽明显感觉到自家老大的情绪比前两天要放松一些,她余光瞥了眼沙发上的宋景云和宁朔,这三个曾经在中央备受重视的男人如今在湖城重聚,也许会再次写下特别的传奇,应该再没有谁,能够在这三个人的手底下逍遥法外吧? 「鬼眼先生自从预知两件命案之后就爆红于网络,今天在粉丝论坛里她会和粉丝们进行互动,我已经成功锁定了她,ip位址显示她现在就在老城区的月河小区8栋三单元402室。」她把笔记本放到桌上,「我查过资料了,这个鬼眼先生其实是个女人,名叫李露,父母都是给人看风水算命的,她在父母去世后也干起了这个行当。之前也有些名气,但都不愠不火的,直到这次预言才爆火起来。」 女人? 谢宜修皱了下眉,稍稍思索了几秒才拿着外套站起来,「知道了。」又抬眼看向宋景云,学着他刚才似笑非笑的样子,「就你厉害。」 某人心里十分得意,才不管这是反话,故作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接受你的夸奖。」末了,扯着衬衫袖口也站起来,「走吧,那就让我见识一下未知的能力。」 宁朔简直无语了,哭笑不得地白他,「幼稚!」 谢宜修三人来到月河小区时已经快9点了。 月河小区里都是改革后市里第一批建设起来的商品房,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几处泛黄的墙壁上甚至长满了爬山虎。 此时,夜色中的老旧小区宁静又富有岁月沉淀下来的独特韵味,狭窄的楼道里,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铁质的栏杆锈迹斑斑,用力一撞就摇摇晃晃的,宁朔也不敢碰,靠着墙根小心往上走,「这里真的不是危房吗,那个鬼眼先生怎么说也是名人了,而且还是个女人,怎么住在这样的鬼地方啊,也不瘆得慌。」 宋景云走在最后,神色有些不耐烦,对于谢宜修把心思花在一个神棍身上很是不以为意,有那个美国时间还不如多分析分析案情。 不过即便不耐烦,他的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你一个人待在法医办公室对着尸体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瘆得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那能一样嘛!」提到自己的职业,宁朔立刻严肃地反驳,「死人有时候可比活人安全多了,起码比你们这两个只会压榨我劳动力的损友好!」 在宁朔的抱怨里,402室到了,沉重布满锈斑的栅栏铁门虚掩着,里面褐色的防盗门也没有上锁,门边贴着很多黄色的符纸,灰白的墙上用墨汁写了一句话:「有缘者入。」 这样的情景一看就让人想起大街小巷里大大小小的算命馆,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景云扬着眉「啧啧」嘆了两声,「我们一定要把时间浪费在神棍身上?」 谢宜修没理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回应:「请进。」 推门进去,看到了里面古朴的装修,家具都是木制的,乍一看还以为进了哪个古装剧的剧组。白色墙面上各色各样的符纸贴得满满的,客厅里放着一张低矮的桌子,放置在桌角的香炉也是烟雾缭绕。 一个穿着长褂子道袍的女人盘腿坐于桌前,微瞌着眼,神神叨叨地说:「你是千金小姐,深受父母的宠爱,留过学,但你遇上一个让你失去自我的男人。他出身不高,但英俊不凡,你爱上了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他。可是你没想到他是个凤凰男,他的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自卑感,他不喜欢你的强势,不喜欢你的博学能干,他迷上了一个全心依赖他的女人。」 对面神色憔悴的女人怔怔地听完,眼圈瞬间就湿了,「先生,求求你告诉我,我和我丈夫是不是真的没有结果?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前世纠葛,今世孽缘,哎!」鬼眼先生嘆了口气。 女人情绪激动起来,「先生,帮帮我,求你了!」 「也罢,既然你这么痴情,那我就帮你一次吧。」鬼眼先生站起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装着液体的瓶子,「这是符水,喝下后你和你丈夫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一次转变,希望你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结果如何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女人千恩万谢,付了钱离开。 「你们几位需要什么帮助吗?」鬼眼先生走过来,邀请他们在蒲垫上坐下。 宁朔大咧咧地坐下来,好奇地盯着这个女人,「你真的是鬼眼先生?看着怎么年纪这么小?」李露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一个青涩的学生。 「我就是,」李露笑了笑,「你是医生或者法医吧,你……」 「刚才那个女人穿戴不凡,一看就是大户出身。包里露出一份全英文合同的一角,听口音又像是北方人,应该是出差到湖城,听说了你的名号才来找你的。她左手无名指戴着钻戒,说明已婚,但是神色憔悴,看她的样子是个商场精英,什么能让她备受其扰呢?很明显是婚姻出现了问题。」 宋景云踱步到窗前,直接坐在了低矮的窗柩上,长腿笔直地伸着,「据心理学分析,大部分有钱又强势的女人都会爱上和她互补的男人,但是身份悬殊的婚姻,极易造成婚姻危机。至于婚外情,出身低又一步飞上枝头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凤凰男,他们自卑又敏感,柔弱的女人能满足他们的保护欲和自尊上的满足。」 他说完停了片刻,戏嚯又挑衅地瞥了谢宜修一眼,「这,就是未知的力量?」 李露愣了一下,脸上也没了笑容,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来砸场子的?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嘛,不要伤了和气。我就是想赚点钱养家餬口而已,你们看看这破房子,再看看我这破衣服,我一个女人生活很辛苦的,你们就别来抢我生意了。」 「咳咳……」宁朔险些笑出来。 谢宜修皱着眉,伸手掏出证件,「警察,」声音沉沉地说,「关于这两天发生的命案,我们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命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李露脱了衣服,露出里面时尚性感的t恤和牛仔短裤,一手拿起刚才的女人给的一叠钞票「哗哗」地点了起来,「我只是个算命的而已,说白了就是忽悠人的。」 「可是李小姐已经很精准地预言了两起命案不是吗?」 李露褐色的眼珠子一转,「我家三代都是算命的,总也有些真本事吧,我也不过是想借着案子提升一点知名度,你们也知道算命的这一行水很深,没点名气怎么有钱赚啊。」 谢宜修神色不变,唇边甚至还带了点笑意,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李小姐,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和谋杀案有关,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和我们一起回警局吧?」 李露心里有些害怕,顿时叫起来,「喂,你们警察怎么这样啊,我可没杀人!」 「李小姐,如果不想去警局做客的话,那就请告诉我们你究竟是如何预言命案的?」 「不行,我这祖传的预言术怎么能告诉外人!」李露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转身去拿桌子下的记录本,「你们看,案发时我都在接待客户,这就是不在场证明,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照着名单去找他们。」 谢宜修瞄了一眼,上面详细记录了客户的名字、接待的时间等,「李小姐,为了无辜死去的人,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而且就算你有不在场证明,我们依旧可以怀疑你,毕竟你的预言太过可疑了。」 「我真的帮不了你们啊,」李露沉思了一下,觉得警察要是真和她耗上了,那一天天的可得损失多少客户呀,「你们警察也不能太不讲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谢宜修沉默片刻,眼睛快速地在室内扫过,「李小姐,不管你预言的能力是真是假,惹上一个连环杀手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希望你能停止在微博发布有关命案消息的行为,并且和精警方合作,必要时我们也能够保护你。」 李露心里打了个突,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宜修一眼,思索良久才道:「我知道了,那我下次再预测到的时候及时通知你们好不好?」 出了楼道,外面的天漆黑一片。 宋景云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面,「你们还真相信这个神棍所谓的祖传预言术?作为公务人员,你们还真是有出息。」 谢宜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过去他是不信的,但现在自己有着特殊的能力,对一些看似离奇的事并不一味地否决,他曾了解过很多关于超能力的事,有些人的确会有一些超感官知觉,也就是所谓的预言。这个李露,如果真的和命案无关的话,那么很可能就有着这样的能力。 「切,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神棍啊,人家好好一姑娘,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宁朔回头望了眼李露家的窗户,然后快步跟上去,「我觉得吧,这个李露说不定还有点真本事,下次她打电话来,我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同样的夜晚。 浔音从楼上下来,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原本倚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的静娴,听到动静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 「浔音姐。」她喊了一声,然后揉着眼睛。 「困了就去睡吧,客房我已经打扫过了。」浔音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 静娴摇摇头,「不困,麻烦浔音姐了。」因为今天让林阿姨提早下班了,因此准备给宋景云的客房只能让浔音打扫整理了。 「不用客气,」浔音轻笑,目光落在沙发边的行李上,那是宋景云下午送他们回来的时候留下的,「你哥同意他住在家里了?」 静娴一愣,这才想起这个最严重的问题,迟疑了一下才说:「哥他……一般都拿景云没辙的。」 浔音忽然有些想笑,虽然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宋景云,但是对他的印象却很深,那个男人看起来自信又骄傲的样子,竟然能让谢宜修也没辙。 她心底实在是好奇,于是忍不住问:「他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吗?」 「嗯。」静娴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脸上满满浮现出怀念的笑容,「哥哥和景云是很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进的警队,不过因为传统刑侦和犯罪心理的分歧,他们同样也是对手。」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宋景云,那些数年前的记忆都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刚认识宋景云的时候,静娴还在念书,那个时候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曾无数次听哥哥提起。当年犯罪心理学在国内刚刚兴起,他作为代表人物,和学习传统刑侦的谢宜修没少斗过法。 初遇那天,发生了一宗命案,她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急着见哥哥,也没管阻拦就冲进了现场,宋景云穿着一身警服,外套扣子松开,正皱着眉和哥哥争论,余光瞥见她,立刻板着脸低吼:「你是什么人?不能破坏命案现场不知道吗?」 被他一吼,静娴又害怕又委屈。 后来,他们慢慢熟悉起来,知道了这个脾气很臭的男人其实心里很柔软,他不像哥哥那样有着执着的抱负、有着还世界一个朗朗干坤的理想,他只是不忍看到那一张张失去亲人的脸庞而已。 静娴闭了下眼睛,转头看向浔音,「浔音姐,这两天的报纸是你让林阿姨收起来的吧?」 「嗯,你哥哥说不能让你看新闻。」 「挖心案……」静娴放在双腿上的手微微握紧,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一晃都过去五年了……」 她的声音很轻,徐徐地说起了那宗大案,浔音凝神听着,面色渐渐凝重。 6·20连环命案的兇手狡猾至极,当年动员警力无数,社会舆论和恐慌蔓延在整座城市,警方日夜奋战,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人,那就是蒋清婉。可是当警察找上门时,蒋清婉却突然消失,接着就是静娴被抓,同时失踪的还有另外19人,其中不乏各界精英。这样的举动,显然就是为了报復警方对他们的穷追不捨。 后来,根据宋景云的分析和对一个目击者的询问催眠,专案组掌握了兇手的藏身地,并很快组织了营救计划。然而那次行动却遭遇了一场惊天爆炸,先行进入的警察死伤无数,连当时国内第一刑警仲越都差点重伤不治,静娴的腿就是在那时受到重创的。 怪不得官方迟迟不肯公开实际的死亡人数,怪不得这个案子这么快结案,并且作为机密处理。原来当初折损了这么多警察,还让主犯跑了,这件事若是宣扬出去,怕是会更加人心惶惶吧。 「景云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很难过,所以他才一直固执地继续调查那件案子。」静娴垂着眼,声音越发地低了。其实当初的事真的不怪宋景云,兇手那样狡猾,竟是故意引导警方去往自己的藏身处,行动开始后若不是宋景云最先发现不对,恐怕当时所有人都要折在里面了。 浔音沉默着,最敬重的前辈、出生入死的兄弟、挚爱的恋人,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判断而受到伤害,宋景云心里的愧疚可想而知。 轻柔的风浮起窗边的纱帘,客厅里一时没了说话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这时,门外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伴随着谢宜修不满的质问:「宋景云,你跟着我做什么!」 门应声而开,浔音听见了宋景云理所当然的回答:「睡觉。」 浔音顿时无语,静娴却已经回头喊了声:「哥。」 谢宜修看了静娴一眼,脸色稍缓,然而余光瞥见地上的行李,脸色又变得比之前的还要难看,回头就对宋景云说:「老刘已经给你安排了酒店,我们家太简陋,不适合你宋大专家下榻。」 别人对着谢宜修的冷脸可能会发憷,宋景云可不在意,反倒笑了笑,装作不介意的样子,「没事,我不嫌弃。」然后换了鞋,直接走到了客厅,他以前就来过谢家别墅,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谢宜修差点没气死,「宋景云,你别太嚣张啊!」 一看哥哥脸都黑了,静娴有些急,「哥,你别这样,景云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哥,哥……」 「……」一个大男人住酒店怎么就不安全了?谢宜修半天没说话,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 宋景云拿了毛毯盖在了静娴腿上,又倒了杯热水给她,这才直起身子,「谢宜修,你难道不知道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吗?」 浔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到谢宜修吃瘪的样子还真是挺稀奇的。不过见他又要发怒的样子,浔音立马上去拽了拽他的袖子,「你送我回家吧。」 浔音跟在谢宜修身后,走廊昏黄的灯火下,他的侧脸忽明忽暗,唇角微抿着,一看就是心情不快的样子。 也对,对于每个哥哥来说,企图拐走自家妹妹的人都是极其碍眼的吧?实在是没忍住,浔音终于笑了出来。 谢宜修开车库大门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觉得宋先生还蛮好玩的,」浔音眉眼弯弯的,「看起来,他对静娴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并不怪他,只是捨不得静娴委屈而已。可她都是大人了,自己会选择,你这样会让她为难的。」 「叶浔音,」谢宜修把车钥匙绕在尾指上转圈,语气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回家吧。」 「砰——」车门突然被关上。 一眨眼,浔音就已经坐进了车里,「其实仔细想想,宋先生缺点也挺多的,还得好好考虑考虑,你等下直接赶他回酒店好了,不能太惯着。」她把头伸出车窗,对着谢宜修招了招手,「快走吧,天很晚了。」 谢宜修:「……」 送浔音回家再次回到别墅时,静娴已经睡着了。 走上楼梯,谢宜修发现书房的门开着,隐隐透出一丝灯光。 谢宜修推了门,就看见宋景云站在书桌前,目光落在他们的合照上,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那张照片,还是他们当年在公安大学读书时拍的。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静娴的。」 开门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宋景云,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嘆息又似承诺一般郑重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宜修敛眉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早点睡吧。」 第18章 霍哲的「儿子」 浔音洗完澡出来,刚洗的头髮湿漉漉搭在肩上。 出了浴室,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播放着某个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笑声时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她取了条干毛巾,一边擦着头髮一边往客厅走。玻璃茶几上摆着果盘,还有一个插着几支鲜花的玻璃花瓶,有个饭盒还在上面,里面是几个小巧的蛋挞。她擦头髮的动作一顿,昨晚的记忆又清晰浮现在脑海。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回过神,「喂,哪位?」 「叶小姐,」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沉稳又优雅,「是我。」 浔音一怔,迟疑着问:「霍先生?」 霍哲笑起来,语气轻快,「叶小姐,可以冒昧地请你到阳台来一下吗?」 楼下停着一辆银色的玛萨拉蒂,霍哲一身干练帅气的西装,正斜斜地倚在车边,仰头望着上面。 浔音拿着手机愣了半刻,「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想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霍哲成熟富有魅力的俊脸上笑意浅浅,「我的花今天没有人签收,所以我只好亲自来看一下美丽的公主怎么了。」 「霍哲,你……」浔音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你是想追我吗?」 「唔……这很难看出来吗?」霍哲直直地看着她,眼神真挚,「叶小姐愿意给我机会追你吗?当然,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不过,我想邀请你明天陪我去清县。」 见她不说话,霍哲也不在意,继续道:「韩大爷的事我听说了,他是个好人,生前曾资助过清县育德小学的数名学生,我决定继续资助完那些孩子,并且在那里以韩大爷的名义捐赠一所希望小学,我真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清县看看孩子们。」 浔音完全怔住,「你怎么知道……」 「你在意的人,我自然要多关注一些,」霍哲换了只手拿手机,脸上笑容不变,看着沉稳可靠又让人觉得温暖,「浔音,你不要难过。」 心底忽地一软,浔音有点想笑,「霍先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样追女孩的。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忽然想起谢宜修,想起他在空荡展厅里动作温柔地替她穿鞋,想起他越过无数的车辆不顾暴露的危险来救她,想起他轻柔地为她处理伤口后又冷着脸骂她「缺心眼」,想起他红着脸别扭地对她道歉,想起他怜惜地遮住她的眼睛说「不要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悄无声息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心底瞬间软软的,满满的都是谢宜修,浔音捂住心口,暗笑自己像个初识爱情的小姑娘一样。 霍哲敛了笑,低头沉思了半晌,「我还有机会不是吗?浔音,我不会放弃的。」 他凝视着她,脸上再次露出浅浅温柔的笑容,「所以,你接受我的邀请吗?我想孩子们会很高兴见到这么漂亮的大姐姐。」 「当然,荣幸之至。」 谢宜修接到李露的电话是在次日5点。 「警官,我看到尸体了。」电话那头有水声滴滴答答作响,李露停顿了下,语气肯定,「那是个树林,还有一条河,外面好像就是国道,她是被埋在土里的。」 谢宜修立刻掀了被子起床。 清晨的别墅静悄悄的,静娴还没有起床,林阿姨也没到上班时间,他一边往房外走,一边沉声说,「李小姐,你确定吗?胡乱浪费警力资源是要负责任的。」 李露有点生气,「喂,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又不信!跟你说过我的预测很灵的,不相信拉倒。」 谢宜修来到客房用力敲门。 宋景云穿着睡衣,头髮乱糟糟地出现在门口,昨天无视谢宜修的冷脸,他拒绝了宁朔邀他回家的建议,直接住在了这里。 所以这一大早的是在报復吗? 「谢宜修,你梦游啊,离你上班时间还有2个小时56分。」 「快换衣服,」他淡然自若地瞥了宋景云一眼,拿着手机开始拨号码,「我们要去找尸体。」 天还没亮透,晨间气温低,水汽重,树林里湿湿的,看起来水雾朦胧,幽冷又僻静。 这是城郊的一个森林公园外围,毗邻着一条小河,在外面就是通往省城的国道,因为公园管理员鲜少来打理外面的林子,里面长年累月积了不少的枯叶和垃圾。 树林里到处都是拿着铁锹的警察。 宋景云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神色不耐,「谢宜修你有没有搞错,那个女神棍的话都信,她明摆着是招摇撞骗的。」 一直低头查看土层的谢宜修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地望着两步之外的几棵小树,「神棍也有预言准的时候。」 他径直走过去,蹲下身仔细勘察,神色凝重地对其他人喊了一声,「在这里。」 「老大,有发现?」小马最先围过来。 谢宜修蹲在树旁,将手放在土层之上,「这几棵小树应该都是同一时间种的,树龄不会超过十年,可是只有这一棵长得最茂盛,而且周边的泥土呈现下沉的形状。」 所有人都肃然一静。 宋景云瞥了眼那棵异常茂盛的小树,神色有点别扭,但语气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有特殊的养分。」 谢宜修面容沉静,眸子漆漆泛着隐隐的锐利,「挖开。」 宁朔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去树林里的警察一个也没回来,等得都快睡着时,王超才跑过来,拉着他就往树林跑,「宁法医,找到尸体了,你快去看看。」 远远就看见树林里一个被挖了的大坑,好几个警察围在那里。宁朔没好气地抱怨,「兇手以为是连载小说啊,每天都不带停更的,想要累死我啊。」 他又走了几步才到坑旁,往里一望,顿时一愣,里面的尸体已经全部腐烂,变成了一具枯骨,看情况死去已有多年了。 「这……我还以为是连环杀手又杀人了呢,怎么挖出这么具……」他抬眼看了看旁边的警察,见他们同样都是一副惊讶疑惑的表情。 宋景云双手抱胸,站在谢宜修身边,语气淡淡有些不甘地说,「神奇的神棍。」 法医助理小跑过来,递了手套和口罩过来。 宁朔穿戴好装备,认命地附身下去查看尸骨的情况。 很快就有了初步的检验结果,宁朔开始陈述死亡原因等,法医助理认真在本子上记录。 「死者女性,看周边土质情况和尸体的腐烂程度,应该死去有5年以上了,死亡时大概23-28岁,死亡原因是被人割破喉咙。她身体多处骨裂和骨折,死前受到过虐待,面颅骨有多处伤口,应该是被毁容了,我想……」 宁朔拿着放大镜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舌骨处的伤口,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抬头苦笑着看了眼谢宜修,无奈嘆了一声,「兇器是一次性手术刀,手法和前两天的案子相似度很高,也就是说我们的罪犯可能从七年前就已经变态化了。不过死者喉骨的伤口并不是一次造成的,有多次尝试性的损伤,手法不甚熟练,也许这是第一个受害人。」 回到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阳光灼灼,天气闷热。 苏羽比对了近十年来湖城的失踪人口资料,终于找到了一个情况基本相符合的人。 江媛,湖城人,,毕业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于七年前的6月14日晚失踪,至今毫无音信。 谢宜修翻看着江媛的资料,意外地在报案记录里看到了一个名字——李明炜。 当年江媛失踪后,报案人是李明炜。 李明炜跟在一名警员身后,脚步缓慢地走进审讯室,他穿着深蓝色的囚服,神色憔悴,已经完全看不出前两日青年企业家的气派。 「我说了是我伤的人,但我真的没有杀他,你们还想要问什么?」隔着一张坚固的桌子,他的皮肤呈现出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一双眼睛死水般不见波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原本是令人羡慕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限,但却因为婚外情而冲动伤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从公司ceo到阶下囚的转变,让他备受打击。 谢宜修把资料推过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这个人,你认识吗?」 「阿媛?」李明炜眼底光芒浮现,他仔细看着资料上江媛的照片,神色复杂,似是怀念又像是悲伤,「你们找到她了?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我们在一处树林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谢宜修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李明炜勐地一怔,「她死了?」被拷住的双手一起抬起抱住头,他有些痛苦地说,「我一直告诉自己,她是碰上什么更有钱的人了,所以一声不吭就离开……原来,是谁……是谁干的?」 谢宜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低声安慰,「请节哀,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拿出找到尸体后拍的照片递过去,「她死前曾遭到过残忍的虐待,你想一下,她失踪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李明炜看着照片,瞳孔勐然一缩。因为长期被埋在土层里,枯骨多呈现青褐的颜色,头骨上眼眶森森,看着极其骇人。身上的衣服也几乎快腐烂完了,只余一些细碎的布料,勉强可以看出那是一件黑色的裙子。 「是她。」他艰难吐出两个字,实在不愿意相信,记忆中美艷性感的女人就是照片里那一堆可怖的尸骨,「她那天穿的就是这件裙子。」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阿媛自私、虚伪又拜金,但她漂亮而且聪明,懂得用自己优势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们是同样的人,互相吸引。我不在意她的那些缺点,她爱钱,我就努力创业满足她的需求。可是后来我发现她越来越不耐烦和我在一起,14号那天晚上她说认识了一个能给她更多的男人,要和我分手,后来我们大吵了一架,她转身就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她没说过,」李明炜摇头,「阿媛玲珑八面,虽然背地里不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却从来没有得罪过谁……除了……」他似是想到什么,神色一变,激动地喊起来,「霍哲……是霍哲!肯定是他,他是来报仇的,他恨阿媛,恨建军,恨我!一定是他!」 一旁的警员一把上前制住他,警告地骂了几句。 谢宜修示意警员不要紧,让他退至一旁,又问李明炜,「你说的是谁?」 李明炜一把抓住他的手,惊恐地说,「当年我们骗了他,是我们的错,他现在有权有势,他要毁了我们!」 警员忍不住再次上前,用眼神询问,谢宜修皱着眉,微微点头。警员立刻会意,粗鲁地扯着李明炜离开。 李明炜挣扎着,癫狂大喊,「他是来报仇的!他是来报仇的!你们快抓住他!」 出了看守所,苏羽发来了霍哲的资料。 谢宜修快速看完,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坐进车里,把手机扔给宋景云。 宋景云拿着手机看了片刻,中肯地给了一句评价,「励志的人生,」往车椅上一靠,他语气凉凉,「那么糟糕的童年和备受打击的大学时光,简直是精神变态者的前期必备啊。」 苏羽很快又打来电话,排查案发时的监控视频有结果了,一辆湖城牌照的银色玛萨拉蒂两次都出现在案发路段,而那辆车的车主正是霍哲。 谢宜修安静听完,不紧不慢地启动了车子,单手倒车,一边沉声对着电话说,「请他来警局喝杯茶吧。」 银色的玛萨拉蒂早早就等在了楼下,浔音匆匆跑下来连说了几声抱歉,霍哲绅士地打开车门,眉眼带笑,「等你是我的荣幸。」 等浔音上车了,他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 车内环境舒适,后座摆放了许多礼物,因为昨晚睡得不是很好,浔音靠在座椅上,刚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叶小姐,你好。」 那声音沉稳中稍显出一丝惑人的优雅,分明就是霍哲的嗓音,她侧头神色奇怪地和他打招唿,「你好。」 霍哲没回头,倒是愉快地笑起来。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叶小姐,请容许我自我介绍,我叫霍霍,今年5岁。」 浔音瞬间睁大了眼睛,身边的霍哲表情柔和,专心地看着前方路况,根本就……没有说话! 那个声音……她飞快地转头看向后座,那里只有成堆的小礼物,其中最有特色的就是一个小熊玩偶和机器人玩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5岁大的孩子。 她疑惑的转回身,目光直直落在霍哲身上。 而他又泛起笑来,往后快速地看了一眼,宠溺无奈地开口,「霍霍,不要胡闹。」 他目光触及之处,是在车门边的一个小角落里,一直安安静静靠在座椅上的小机器人玩偶,忽然动了一下,就像是……在伸懒腰一样。原本黑色的大眼睛变成了红色,一闪一闪地亮着。 他金属的嘴唇慢慢一开一合地动着,说出的声音依旧像极了霍哲,不过现在听起来倒还是带了点孩子般的稚气,「爸爸,我只是在和叶小姐打招唿。」 浔音惊吓之余更多的是好奇,她指了指小机器人,对着霍哲古怪犹豫地说了一句,「你儿子好……特别。」 对着这样的的调侃,霍哲很无奈地摇头,「霍霍是我研发的智慧机器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浔音点头,表示明白了,后座上霍霍偏椭圆形的脑袋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还在扑闪扑闪地与她对视。「嗨,霍霍,」虽然是个机器人,但行为举止完全就是个稚气未退的小孩子,浔音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我可以模一下你吗?」 霍霍眼睛持续亮了10秒,金属手臂抬起碰了下脑袋,「当然,我喜欢摸这里。」 机器人也喜欢被摸脑袋……浔音失笑,试探地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手心里一阵冰冷的触感。 「叶小姐,你是爸爸给我找的后妈吗?」 浔音手一僵,差点脱口而出:那你亲妈是谁? 开车的霍哲也是哭笑不得,尴尬解释,「设置知识储备量的时候,我输入了一些童话故事,」他看着她,意有所指地笑了下,「例如……白雪公主。」 她愣了数秒,回头又看了眼霍霍,所以现在他把自己想像成了……白雪机器人? 浔音顿时一脸的囧。 车子缓缓行驶在一条乡村小路上。车窗外青山连绵,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瀰漫着大自然灵动的气息。 幻想了一路的白雪机器人霍霍终于被不胜其扰的霍哲关了电源暂时休息去了。 浔音没了聊天的人,于是好奇地望着窗外,出国前她一直都住在市区,还从未看见过这样的情景,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以为湖城多平原,不曾想原来还有这样的丘陵地貌。 车子拐了个弯,驶入更小的一条乡间小路,路旁树木丛生,长长的枝条不停地划上车身,这辆豪车看着就让人心疼。 在一个很小的湖泊旁,立着一块不高的铁质牌子,上面写着「坞山埭自然村」。 驱车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远远地能看见一幢两层高的建筑物,看着有些年头了,窗子都是木质的,大门口的木牌上有四个大字——育德小学。 听说城里捐赠希望小学的大老闆要来,校长带着学生们早早就等在了门口,还特地拉了一条横幅以示欢迎之情。 受地形交通的限制,坞山埭是湖城少有的几个贫困村之一,村子里就一所学校,虽说是小学,但其实还包括了中学,师资力量更是极其简陋,算上校长也不过才三个老师。 孩子们惊奇又羡慕地看着这辆他们从未见过的豪华轿车,他们一个个穿的衣服很破旧,小脸上都脏兮兮的。 浔音拿出后座准备的礼物送给她们,小小的孩子们却怯生生的,不敢伸手要。 心里一阵酸楚,浔音在一个男孩面前蹲下来,柔声的问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孩子脸上灰扑扑的,只有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清澈,「李兵,今年9岁。」 浔音愣了下,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韩大爷资助的孩子里就有个叫李兵的孩子。 她拿着纸巾,仔细又轻柔地替他擦拭着脸颊,「是个小男子汉了,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外面打工。」李兵低了头,小小声地回答。 坞山埭里的大多青壮年都外出务工,只留下老人和小孩在家中,这些孩子们一年也难得见一次父母。 「这是阿姨送你的礼物哦,」浔音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拿出几本课外读物和一个小书包给他,「李兵要好好学习哦,以后要像那个叔叔一样厉害,就可以让父母都住在身边了哦。」 李兵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霍哲,他正在和校长说话,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转过头来,英俊成熟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浔音脸颊一热,触电般地别开了脸。 李兵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物,认真地说:「叶阿姨,我一定会努力读书的!以后会做个好人,就像韩爷爷、霍叔叔那样。」 把礼物都分发给小朋友们以后,浔音和霍哲在校长的带领下去了新校区的选址观看。 校长满面的笑意,语气激动,「你们看,就在原来的学校边上,这里的土地适合打地基,等学校造起来,孩子们就不用担心下雨天教室漏水了。」 他是本地人,在育德小学教了一辈子的书,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坞山埭的孩子们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霍哲看着那片空地,眼神变得很温柔又带着些许感慨,「希望以后的孩子们都能有个好的未来。」 「会的会的,小哲啊,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校长抓着霍哲的手不停地表示谢意,「你为咱们坞山埭做了件大好事啊……」 浔音愣住,原来他是坞山埭人。 第19章 杀人嫌疑 和校长稍稍聊了会儿,霍哲就带着浔音在村子里四处走走。 这是个很清秀的村子,依山傍水。村里走动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迟缓地劳作着,辛勤却也满足。 浔音走在霍哲身边,用余光细细打量,他依旧一身笔挺的西装,成熟而富有魅力,走在这样的乡间小路上,实在是有些违和,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他生动地给她讲述村子里特色的景致,还有一些小时候的趣事,说到一半,察觉到身边的视线,他停下来奇怪地问,「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浔音摇摇头,认真地说,「霍哲,你真的很了不起。」 这样的出身,能取得如今的成就,想必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这个男人真的很执着也很拼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霍哲一怔,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然后缓缓露出笑来,「多谢夸奖,不胜荣幸。」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视野里出现一幢破败的房子,霍哲慢慢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淡去,神色复杂,「那是我家。」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但浔音却觉得这四个字里满是怀念和伤感。 轻轻地抚过那残垣碎瓦,他的背影在太阳的光芒里显得格外萧条孤寂。 浔音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的家人呢?」 「家人?」他垂下眼,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渐冷,「我没有家人。」 天边夕阳西沉,离开清县范围,连绵的青山已经被远远地落在了车后,市区里繁华喧嚣,霓虹灯下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人群,恍然间有一种从化外一方蓦然闯入红尘万丈之感。 再过一个路口直走就能到浔音的住处。 身后忽然传来警铃声,浔音回头,远远地看见后面开上来一辆警车。 霍哲也在反光镜里看见了后头的警车,微微嘆了一声,「最近湖城不太平啊。」 浔音闻言点头,却忽然看见警车急速赶超上来,一下子就拦在了他们之前,眼看两车之间就要发生碰撞,她慌张地喊,「小心!」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浔音受惯性作用勐地向前一倾。 身侧,霍哲快速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查看浔音的情况,「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 浔音惊魂未定,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因为受惊,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差,霍哲心念一动,忍不住安抚地摸了下她的头髮,笑容温和,「没事了,我的驾驶技术一向不错。」 残阳的余晖里,他们坐在一起,他神情柔和又温暖,画面看起来很是浪漫。 而前面的警车上,刑警队的人已经利落地下了车,看到车里举止亲昵的两人,都没说话,只一个个都神色古怪,默默地瞥向从后头走上来的谢宜修。 谢宜修神态自若,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一眼看到的就是浔音受惊之下水雾朦胧的双眼,再看向他们的头号嫌疑犯霍哲,那个男人比照片中看起来还要英俊帅气,此刻脸上正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关心。 车窗被敲响,一名警察询问道:「是霍哲先生吗?请您下车。」 好端端被警车拦下,霍哲的心情自然不是很好,他收敛了对着浔音时的笑,推开车门走出去,不冷不热地看了眼面前的警察,「我今天好像没有违章 。」 谢宜修走在最前面,对于霍哲隐忍的怒火视若无睹,声音平静地表述来意,「霍先生,我是刑警队的谢宜修,」他摸出证件,「关于湖城发生的连环命案,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霍先生的解答,请你配合。」 「命案?」霍哲嗤笑了声,显然已经动了气,但语气依旧礼貌客气,「当然可以,不过我需要先送朋友回家。」 浔音已经走下来,谢宜修的目光扫过来,她忽然就觉得心虚,连忙别开眼,「霍哲,我自己走回家就可以了,离得不远。」 霍哲颇有些遗憾,无奈地耸耸肩,「真可惜做不成护花使者了,那你路上小心。」 「嗯。」浔音笑着点头,余光看见谢宜修向她走了两步。 他个子很高,往面前一站,光线瞬间被挡住了大半,浔音觉得眼前一黑,不由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漆黑深邃,在霍哲的视线里,他突然俯身在她耳畔,声音沉静里带着隐隐的温柔,「静娴让你明天晚上去家里吃饭。」 浔音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怔住,心脏勐一跳,「啊?」 霍哲坐在审讯室里,虽然是因为命案被请来警局,但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慌张,神态悠闲地打量起了房间。 future公司是人工智慧领域的后起之秀,在美国硅谷享有盛誉,无数科技巨头都曾公开坦言:「future将在未来引领整个时代。」如今这位被誉为「科技之子」的future公司ceo来了警局,连局长都惊动了,立刻就叫了谢宜修过去询问情况,刑警队众人更是好奇地围在审讯室外面。 谢宜修从局长办公室回来,叫了周晴直奔审讯室,「霍先生,久等了。」 霍哲淡定地坐在他们对面,不在意地笑笑,「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他看了腕上的手錶,「晚上9点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希望你们可以快点。」 「当然,」谢宜修勾了下嘴角,眼睛里透出工作时惯有的冷冽和锐利,「5月6号晚上8点到10点之间,你在哪里?」 霍哲垂眸回忆了片刻,「公司,那天我有个私人会议所以下班时间比较晚,大概9点才离开公司。」 「有时间证人吗?那你9点之后去了哪里?」 「没有,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不过公司里都有监控,你们可以去调取查看。」审讯室里有些闷热,他单手随意地扯开了领口的扣子,「之后我就回家了。」 周晴递了平板电脑过去,打开里面的视频。 「路况监控显示,9点20分你曾路过锦绣小区,随后拐进一条无监控的路段,近一个小时之后才重新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谢宜修问,「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那是我回家的路,路过那里一点也不奇怪,至于你说的那一个小时……」他停顿了下,「那条路上有一家咖啡店,我每天都会去坐一会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那请问霍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一叠照片摊到霍哲面前,照片里胡建军死相悽惨,心口处一个大大的血窟窿,看起来格外森然可怖。 霍哲一言不发,一张张照片看过去,薄唇紧抿,面沉如水。 「当然认识,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他将照片全数推回去,冷着脸露出今晚第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你们究竟想要问什么?」 「5号晚上,监控拍到你的车在命案现场出现过,」谢宜修示意周晴播放第二段监控视频,「那么晚了,你在那里做什么?」 霍哲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恍然大悟般明白过来,「你们在怀疑是我杀的人?」 「据我所知,九年前你和胡建军、李明炜共同创业,结果遭到你当时的女朋友江媛和两人的背叛,直接导致你第一次创业失败,之后你心怀恨意。」谢宜修眯起眼睛盯着霍哲,语气渐冷,锐利又步步紧逼,「所以你在出国前先杀了江媛,现在回国又伺机杀害了胡建军。」 「这样没有证据的指控,我拒绝回答。」 话音才落,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公文包大步走进来。 「你们是打算指控我的委託人谋杀吗?」他边说边在霍哲身边坐下,「如果没有证据,那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浪费我委託人的时间,我必须要说明作为一个集团的ceo,时间重于一切。」 此人的出现让刑警队的人都愣了一下,苏羽小声说了一句,「是单君昊。」 单君昊是湖城极负盛名的大律师,他本人的经歷也极为传奇,外界传言他和霍哲是很好的朋友,数年前他放弃了在湖城的事业,毅然前往美国,成为当时名不见经传的future公司的律师顾问。 谢宜修抬头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寸步不让地说,「我们有权扣留你的委託人72个小时。」 单君豪皱眉,眉宇间有些不快,显然没有料到警方的态度如此强硬。 霍哲架起二郎腿,手指轻扣着扶手,「我何必杀人,现在他们在我眼里不过是蝼蚁,」他嘲讽地笑着,眼底毫不掩饰地露出挑衅的眼神,「5号晚上我在湖城电台参加『晚间之声』的採访,谢警官应该很清楚电台在哪里吧?我途经那里没什么奇怪的。」 谢宜修脸色微变,围在外面听审讯结果的众人也没料到这个结果,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苏羽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去电脑上查证情况,两分钟后她神色复杂地走过来,敲了敲审讯室的玻璃。 谢宜修回头,苏羽看着他点了点头。 「晚间之声」是一个收听率很高的节目,主持人以幽默风趣着称,时间是每晚的10点到12点。霍哲参加的那一期收听率更是创了三月以来的新高。 而法医的进一步尸检结果表明胡建军的实际死亡事件时间是在11点前后,也就是说霍哲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刑警队的人面面相觑,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静默之中,一直看了全程审讯情况的宋景云站在门外,沉着脸一言不发。 审讯室的气氛更是降至冰点。 霍哲理了理西装,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警官,现在你无权扣留我。」 走进电梯,单君昊平静沉稳的脸色立时变了,有些紧张地看着霍哲,「警察怎么会找上你?他们也太无能了,抓不到兇手倒是来随便怀疑别人!」 霍哲双手插在口袋里,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平白被请来警局心情不好,又或者是想起当年胡建军等人的事,他一向温和的表情不再,只嘴角带起一点没有情绪的笑来,「谁知道呢,你急什么,没做过的事警察还能赖在我身上不成。」 他想起方才看到的照片,心底又快意又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那些无忧的岁月里,他和胡建军也曾很要好,还有李明炜,他们三个人自高中认识,就一直关系不错,一起念书、一起高考、一起去北京,还一起创业。不过,终究还是低估了人心。 「倒也是,」单君昊抿唇笑了笑,眼神有些冷,「胡建军他们是活该,不过就这样死了,倒是便宜他了,原本还想动手整垮他们呢,现在倒好,江媛、胡建军都死了,李明炜也锒铛入狱,也算是报应。」 「他们如何,与我无关。」 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霍哲抬脚走了出去,却在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倒是你,别做不该做的,否则future不介意换一个律师团队。」 夜色深沉,月光清冷。 银色的玛萨拉蒂缓缓驶出停车场飞驰而去。 6楼的走廊里,谢宜修立在窗前,香菸在指尖燃烧,他冷峻的面容在烟雾里朦朦胧胧。 身后有脚步声。 他没回头,沉着声音问:「有什么看法?」 苏羽已经联繫过电台了,主持人称5号当晚,霍哲在节目期间一直都未曾离开。至于霍哲说的那家咖啡厅也有人前去询问走访了,老闆娘对这位常客印象很深,据她所说霍哲长期包了一个包间,每晚只要有空就会去坐坐,当天晚上也是如常地去了店里,在包间里待了近40分钟才离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霍哲在两起案子上就都有不在场的证明了。 宋景云并肩站到他身边,目光望着楼下玛萨拉蒂远去的方向,「太完美了,在心理学上,越是完美的人就越有问题。呵……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谢宜修却没再说话,沉默地抽着烟。 第20章 我心悦你 次日一早,浔音再次收到霍哲送的花,在同事们暧昧的眼神中开始了这一天的工作。 照例整理馆内各类文物的资料,翻到庞涓佩剑资料的时候她动作一顿。 办公室里,秦苗正在和张宇浩兴致勃勃地讨论湖城连环杀人案,她不由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谢宜修沉肃的脸仿佛还在眼前,顿时浔音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博物馆里工作轻松,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浔音和秦苗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前面的同事发出惊唿声,不少人回头,羡慕地看着浔音。 越过众人往外看去,大门口停着辆低调又奢华的玛萨拉蒂轿车,霍哲难得没有穿西装,只一件白色的衬衫,干净又休闲,他半倚在车旁,神态慵懒随意。 见有人出来,他抬起眼,在众人中一眼就看到了最后边的浔音,深褐色的眸底泛起浅浅的笑意。 浔音顶着同事们揶揄的目光走向他,「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霍哲打开后座,指着里面,「霍霍说想你了。」 小小的机器人站在座椅上,金属脑袋直直地转动,泛着红光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后妈,下午好,你想霍霍了吗?」 「……下午好。」浔音俯身下去摸了摸霍霍的脑袋,然后直起身看着霍哲,「说吧,有什么事?你不可能就为了霍霍来找我吧?」 霍哲轻声笑起来,「霍霍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念叨你,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来见你了,」他目光温柔地握住霍霍的金属小手,「而且,下周一future会举办一场庆祝总部搬迁的酒会,我想请你做我的女伴。」 因为昨天邀请了浔音去家里吃饭,下了班之后谢宜修直接驱车去博物馆。还没到转弯开进停车场,就远远地看见浔音和霍哲站在一块儿,霍哲不知说了什么,浔音忽然笑起来,美丽的脸上神色温和。 淡金色的夕阳之下,他们相视而笑,画面美好,像一幅油画。 宁朔坐在副驾驶,一边拧矿泉水盖子,一边嘆道:「这一对可真养眼,」他侧头看谢宜修,见他眸色深沉地望着对面,调侃地问,「想什么呢?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宜修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竟然歪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我在想刑警应该怎么追女孩子。」 一直坐在后座玩手机的宋景云闻言抬起头,扬着眉笑了声,「哇哦。」 宁朔刚喝了一口水,听到他的话险些全喷出来,连连呛咳了好几声,「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宜修,又转头望了眼对面的浔音,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来真的啊?」 一起念书的几个朋友都说谢宜修是个眼光极高的人,他在感情上一直都是宁缺毋滥,多年来追求他的女生不胜枚举,可从没见过他对谁特殊对待过。在五年前空难事故之后,他对女人就更是敬而远之,害得兄弟几个一度以为他性取向出了问题。 谢宜修随意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忽而变得倨傲,「我还没有闲到拿感情来开玩笑。」他不是不谈恋爱,只是他的女人就该和他心意相通,心灵契合。他谢宜修的感情绝不可能将就,如果那个人一直不出现,那他宁愿孑然一身。 宁朔怔了半晌,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很担心谢宜修的感情,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倔强了,「恭喜。」他目光再次望向对面,心底充满了淡淡的感激,是她的出现填补了谢宜修感情上的空白,以后他们可以不用担心他孤独一人了。心里这么想着,但脸上却露出看好戏的戏嚯,「不过,你现在好像有情敌啊。」 「哼……」谢宜修微微眯了下眼睛,里面透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来。 他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对面浔音低头从包里摸出了手机,随着她接电话的动作,话筒里传来轻柔的嗓音,「餵。」 「浔音,」谢宜修打开车门走出去,站在车旁,遥遥地注视着浔音,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拒绝他。」 浔音拿着手机的手指一僵,声音硬邦邦地问:「什么?」 「酒会的邀请,拒绝他。」 一抬头就看见路对面挺拔的身影,她睁大了眼睛,博物馆外是条四车道的马路,车辆来来往往,再加上停车场的大小,她离他足足有30多米…… 「谢宜修。」她用手遮住听筒,轻不可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拿着手机笑起来,浔音能听见听筒里传来他愉悦轻快的笑声,「怎么?」 浔音静了几秒,「啪」一声挂了电话,她转身抱歉地对霍哲说:「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女伴。」 余光瞥向谢宜修,他斜斜地靠在车门边,还维持着拿手机的动作,她感应到,当她说出拒绝的话时,他嘴角缓缓勾了一下,深邃漆黑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烁着特别的光华,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浔音心底狠狠一怔。 他真的能听见他们讲话。 难道除了类似瞬间转移的超能力,他还有顺风耳?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跑得极快还能解释为人类深藏的潜能,那顺风耳又是什么?那不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吗? 她脑子里思绪急转,身边霍哲无奈地苦笑,大概自成名以来还从未被这样明确拒绝过,「浔音,只是女伴而已,我很希望你可以来,在你答应之前,我会一直保留着女伴的位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 霍哲转身上车,发动车子的同时,目光快速朝对面望去。 谢宜修也看过来,对着这边微微颔首。 四目相对。 玛萨拉蒂炫酷的马达声里,霍哲扬唇笑了起来,眼底带了点挑衅的味道,他快速驶过谢宜修身边,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浔音收回目光,在原地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谢宜修坐回了车里,转弯向她站的地方开过来。 停车场里的车都已经开走了,谢宜修畅通无阻,稳稳停在她身边。 「嗨,浔音。」宁朔摇下车窗来和她打招唿。 她轻笑着点点头,目光却凝视着谢宜修,就那样站着,也不上车。 谢宜修松开安全带走下车,不急不缓绕过车头,打开后座的车门,他气质出众,有种浑然天成的不凡气度,他这样微微弯着腰替她开门,一瞬间绅士风度尽显。 他俯身在她耳边快速说了一句,「先上车。」 浔音深深地看他一眼,终于一言不发地坐了进去。 宋景云为人高傲,浔音和他也不熟,一路上都是两相沉默,车厢里只有宁朔的说话声,偶尔谢宜修也会应几句。 浔音打开手机浏览器,在输入关键字时又犯了难……那究竟算什么能力?垂眸静思了一会儿,她关了浏览器,点开简讯界面。 「滴」,谢宜修放在茶杯托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与此同时,后座浔音的方向传来消息发送成功的轻响。 宁朔和宋景云暧昧的视线同时落在浔音身上,她玉脂般雪白的面颊上霎时浮现出一缕红晕,低头快速地关了声音。 谢宜修看了眼后视镜,脸上露出极淡的笑,他拿起手机,页面上有浔音的消息提醒:「刚才,你能听见我和霍哲讲话?也是超能力吗?」 他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回了一句:「算是。」 「哎呀,快要闪瞎我的眼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多余啊,」宁朔大声感嘆,「对吧,景云?」 宋景云瞟他一眼,高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你的确挺多余的。」 浔音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微怔地看着谢宜修的回覆。 什么叫算是? 正常的人类真的能有这样的能力吗?她抬眼偷偷瞄了眼前面,谢宜修神情专注地开车,侧脸清隽。 她开始胡思乱想:他难道是外星人?还是妖怪? 这一场小小的聚餐在温馨的氛围里进行着,宁朔很健谈,基本都是他在调动气氛,说了不少大学时发生的趣事,大多就是谢宜修与同期的一个优等生裴楚处处争锋又惺惺相惜,还有他们和如今大名鼎鼎的女刑警苏子瑜比试射击,却全输在她手下…… 浔音安静地听着,脑海里不由地想像着那样的画面,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无缘得见大学时的谢宜修,那时的他倨傲又稍显青涩,处处都不肯服输,对于警察的职业充满着嚮往,而不是现在这样孤冷沉静。他奋战在危险的一线,见过太多的惨剧,面对过太多的罪犯,他学会了喜怒不显形于色,也开始了一包一包地抽菸。 这个男人曾面对过国家最危险、最穷凶极恶的犯人,但他却从来不说,只是在尘埃落定后,选择带着重伤的妹妹来到故居,继续着他的工作,固执又倔强地查清每一个案子,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浔音觉得心底一软,不由抬眼看向桌子那头的谢宜修。 察觉到她的视线,谢宜修抬起眼,四目相对里,他轻轻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暖黄色灯光的原因,他的神色竟格外柔和。 吃完饭,浔音主动收拾碗筷。 洗碗的时候,谢宜修走过来,挽起衬衫袖子和她一起洗。 浔音侧着脸看他,他动作麻利,洗碗的速度很快,脸上神色自然,丝毫不像是在做家务,倒是有一种闲然自若之感。 洗碗还能洗得这么有气度,除了谢宜修也是没谁了。浔音浅浅一笑,忽然就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堪称完美,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正瞎想着,他已经粗略洗完了一遍,又放了清水打算清洗第二遍,视线一直专注落在洗碗池里,他说:「离霍哲远一点。」 余光里,静娴靠在宋景云身上看电视,宁朔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舀一块西瓜放进嘴里。 「你好像对他很有敌意?」 「对于一个嫌疑犯,我实在对他喜欢不起来,」谢宜修拿起洗好的碗筷放进碗柜里,然后在琉璃台上扯了几张餐巾纸,擦干手上的水渍,「他很危险。」 想起霍哲英俊温润的脸,浔音微微皱了眉,试图解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霍哲怎么可能会和命案有关呢?他事业成功,未来前途无限,不可能会做自毁前程的事吧。」 谢宜修心头一沉,随即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他转身面对着浔音,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似乎微微眯了一下,眸色深沉,「你喜欢他?」 话题转换得太快,浔音一时间难以反应,愣了半刻才说:「没有。」 「那就离他远点,」他的声音还是微沉着,不过语调上扬,倒是有种心情颇好的感觉,「一般高智商罪犯看起来都像个好人。」 同样的时间。 君哲律师事务所单君昊的办公室里。 霍哲架着腿坐在单君昊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扶手,「合同你看看吧,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单君昊随手翻了两页,然后抬头看着霍哲,神色有些复杂,「你在追博物馆工作的那个女人?」 「君昊,」霍哲温和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皱眉不悦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阿哲,你难道忘了江媛了吗?她们这些长得漂亮的女人只会骗人,你难道还想吃一次亏吗!」 霍哲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太阳穴隐隐作痛,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脸色顿时难看得厉害,「不用你管!」他霍地站起来,「单君昊,我的感情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他转身往外走,余光不经意扫过茶几,忽然脸色又是一变,勐地回头定定看了单君昊几秒,然后走了几步拿走了桌上的合同书,「看来我们没有续约的必要了,你好自为之吧。」 …… 天色渐暗。 霍哲拉开门坐进车里,停车场里灯光昏暗,隐隐约约都是柱子的影子,就像是那些遥远的记忆,模煳却也深刻。他曾经心爱的女孩,曾经相信的兄弟,那些日子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现在他站在顶端,拥有着别人遥不可及的地位和财富,但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其实并不想要这些。 他从未对不起过任何一个人,只是想要平凡地活着而已,可这个愿望已经愈发奢侈了。 现在连唯一的朋友也变了…… 额头有些涨痛,霍哲伸手揉着额角,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他苦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发动了车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浔音和大家说了再见,然后跟着谢宜修去车库提车。 这几日天气晴朗,入夜后星光璀璨。当车开过外面热闹的街道时,夜宵的香味扑面而来,人们穿着清爽,坐在大排档里喝酒谈天,格外惬意。 回想半月前第一次发现超能力,再到今天的又一个发现,她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谢宜修就在身侧,侧脸清俊,就像是从浓淡相宜的水墨画间走出来的,这样的男子原该在象牙塔里做孜孜不倦的学者,可他骨子里又那样骄傲,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职业,战斗在一线,工作时比谁都要冷冽沉肃。 他身上拥有着别人想像不到的秘密,但是从来不说,沉默又平静,转眼却可以为了救她而将自己的超能力暴露于人前。 她从来不知道,有一个人能让她的心如此柔软。 「我可以知道,你的超能力……」她凝视着他,「是怎么来的吗?」 谢宜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微怔了下,「五年前我为了静娴前往美国拜访一位知名的医学专家,后来飞机失事,超能力也是那之后才有的。」 浔音曾在电话里听父母提起过这件事,据说当时警方出动了不少人力物力寻找,后来在所有人都放弃希望时,一名游客却意外地在小岛上发现了他。 「有人救了你?」 谢宜修静默着,他的脑海里出现嵊山岛那梦境般的美景,又记起彝族老人说起的东方仙岛的神秘传说。 「也许吧,不记得了。」他想起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耀眼的淡金色长髮光华灼灼,鲜艷如血的红裙,还有一双隐隐泛着水汽、光泽动人的眼睛,看不清脸,却依旧能感觉到她令人窒息的美丽。 浔音垂下眼,沉默许久,才低低地又开口:「伤得……很重吧?」 已经到了她家楼下,谢宜修停车熄火,转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还好,没事了。」 她脸颊有些发热,快速推门下车,上楼前却又回头。 谢宜修已从车上下来,姿态安宁地站在路灯下,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折射出星星般的光芒,眉眼间带了点笑,「晚安。」 浔音抿唇微笑:「晚安。」 谢宜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楼梯口纤瘦倩丽的身影已经消失,目光缓缓收回,抬头又望向五楼骤然亮起的灯光。 「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浔音的简讯:「有超能力很酷,不要担心。」 他垂眸看着屏幕,漆黑的眸底慢慢泛起笑意,有些记忆浮光掠影般闪现,当年发现超能力之初那些慌乱与惊惶,已经遥远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纪。 而现在,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撞破了他深深隐瞒的那些秘密,然后只温暖又带着玩笑地说了句:「很酷。」 脑海里浔音的样子清晰、美好。 他想起半个月前,那是他们数年后的第一次重逢,她被人劫持,明明害怕得手都在颤抖,脸上却丝毫不显,平静地嘲讽:「你是不是傻了?」 见到过太多的劫持情况,但他从未看见过有个人质像她这样机敏大胆。 没有任何交流的配合,他成功制服了罪犯,而她成功脱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隔着朦胧的雨雾,那个柔柔的声音带着疑惑地问:「你是谢宜修?」 再见面是在博物馆,命案惊现,她惊慌失措坐在地板上,抬起眼的瞬间湿了眼眶,让他的心狠狠一软。 还有在华盛一中,在深夜的华中路,在书房里,在小区的命案现场…… 她早已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孩,开始变得娴静、聪敏、理智,骨子里又高傲娇气,开心的时候会温柔地笑,生气的时候就像只炸毛的小猫,瞪着眼睛发脾气。 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样鲜活深刻地存在于他的心里。以前不是没有过心动,只是那种感觉极其浅淡,空难之后心底深处总是莫名的空荡,对于感情更是敬而远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直到,她的出现…… 夜空中月光皎洁,漫天的繁星闪耀,无云无风,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谢宜修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上车,缓缓驶出寂静的小区。 第21章 医闹风波 静娴看了一集多的电视,才听见谢宜修开门的声音。早在浔音刚走的时候,宁朔就跟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无所不能的哥哥终于动了心。 她兴奋地问:「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跟浔音姐告白了?」 坐在沙发上各自看书玩手机的宋景云和宁朔此时也抬起了头。 谢宜修不紧不慢地换了拖鞋走过来,「你真是越来越闲了。」说完他瞥了眼宁朔,目光淡淡。 宁朔讪讪地笑了笑,赶紧低头继续刷微博。 静娴朝谢宜修挨过去,拉住他的手笑嘻嘻的,「哥,你可一定要抓紧哦,浔音姐那么好,万一被人追走了怎么办。」 闻言,谢宜修露出笑意,眉目间尽是隐隐的倨傲,「你放心。」 宋景云一直盯着书页却许久都未翻动一页,微微抬眼,静娴还懒懒地靠在谢宜修身上,他「啪」地一声将书倒扣在茶几上,伸手就将静娴扯到自己身边,「好好看电视。」 静娴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电视机。 液晶屏幕里,漂亮的女明星笑着问身边俊朗的男人:「真的有这么丝滑吗……」 熟得不能再熟悉的——德芙gg。 静娴:「……嗷。」 宁朔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谢宜修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倒也没有说什么。 电视机里gg一个接着一个,过了会儿终于播起了电视剧,谢宜修对言情剧没兴趣,只放松地往沙发上一靠,闭目养神,意识渐渐就开始模煳,慢慢睡去。 另一边的锦绣小区路灯明亮,贪玩的孩子们还在广场上嬉戏,上了年纪的大妈大爷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聊着家长里短。 卧室里床头灯昏黄,浔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回到家里给谢宜修发完那条简讯,她就一直在出神了。 她思绪放空的脑子里,反覆地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会儿是谢宜修突然出现在货车前紧紧抱住她,一会儿又是他隔着遥远的距离愉悦地问:「怎么?」 这个男人远观清雅如水墨,但又偏偏生性倨傲,坚毅而果敢,两种矛盾的气质同时在他身上,非但不显得奇怪,反倒更添吸引力。 而如今只有她,触碰到了这个男人最隐晦的一部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有机会可以走到他的内心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乍然作响。 浔音侧头去看,却是愣了片刻。 是霍哲。 她接起电话,「餵。」 霍哲的声音有点沙哑,但依旧还是带着笑,「浔音,你能下来陪我待会儿吗?」 浔音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楼下的过道里果然停着辆惹眼的银色玛萨拉蒂,霍哲倚坐在车前盖上,路过的居民频频向他张望,他浑然不在意,只低头握着手机。 想起今天谢宜修说的那些话,浔音有些犹豫,「有些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霍哲单手扯松领带,一边说,「只是想找个人聊会儿天,你不方便就算了。」他直起身子往车门走去,才要拉门,却突然有所察觉般抬起头。 目光交汇。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浔音似乎在他深棕色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疲惫。 「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来。」 浔音拉上窗帘,快速换了身衣服,匆匆下楼。 霍哲又倚回了车前盖上,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着浅浅的阴影,一派安然的姿态。 浔音走上前,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了?不会是霍霍又想我了吧?」 他抬起头定定望着她。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浔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未站定,眼前忽然一暗,只来得及看见霍哲白色笔挺的衬衫。他紧紧抱住了她,将头轻轻地埋在她颈间,「是我想你了。」 灼热的唿吸喷洒在皮肤上,浔音吓了一跳,伸手就要推开他。 「让我靠一下,就一会儿。」他轻轻地开口,声音哑哑的,有种不可掩藏的脆弱。 抵在他胸前的手顿了一下,浔音终于意识到今晚的霍哲有些不对劲。 「你到底怎么了?」 她用力挣脱了一下,霍哲竟然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撞上了保险杆。 他扯起嘴角,神色黯黯,「抱歉,是我失礼了。」 浔音直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伸手抵在他额头上,手心里感受到的温度滚烫灼人,「你发烧了!」她简直无法理解这个还在浅笑的男人,「你烧得这么厉害,不去医院来找我做什么?」 霍哲沉默了半刻,「不想去。」 浔音摊开手,语气不善地说:「拿来。」 面前的手白皙细腻,霍哲看着她,疑惑地挑了下眉毛,「什么?」 「车钥匙!」她转身去开驾驶室的门,「快点,我送你去医院,你体温这么高,不能再拖了。」 霍哲愣了下,轻轻地笑起来,不是平日习惯性的笑,而是真真正正愉悦的微笑。 昏黄路灯下,他面色苍白,眉眼间藏不住的疲倦,但脸上忽然绽开的笑意像是深夜悄然开放的昙花,惊艷而迷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他将车钥匙递过去,碰到她手掌的瞬间勐然翻手紧紧握住,低低说了声谢谢,很快又放开。 市第二医院离得不远,驱车10分钟就到了。 值班的医生似乎认识霍哲,一边给他扎针一边不满地数落着,说了好一会儿才不太放心地离开,还嘱咐挂完水后再叫他。 医生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浔音一想到刚才护士量体温的结果就有些来气。 「40度哎,你病得这么厉害还敢开车,是不是不要命了?」她瞪了他一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又不急于一时。」 霍哲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尴尬地笑了下,他神色疲累,目光却亮得摄人,「浔音,我只是忽然很想见你。」 又是这样真挚的眼神和语气,几乎让人无法拒绝,浔音不自在地侧过脸,「别这样,我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灼热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霍哲扯了下唇边,似是笑了但眼底显然没有笑意,他看着她,「我知道。」 一时间相对无言,气氛稍显尴尬。 浔音转头打量起周围来,这是一个八人间的病房,装修看起来很是老旧,在医院里,这样的病房大多都是经济条件较差的病人住的,她没想到医生会安排到这里,更没有想到霍哲竟然也愿意住进来。 「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了。」其余的几张病床都没有床褥,窗台上也都染了些灰,整个房间里倒只有霍哲躺的那张病床干净如新。 「快三四年了。」 浔音诧异的回头,「什么?」 「这里已经好几年没人住了,」霍哲静静望着窗外的夜空,「从我事业有成、有经济能力后,就长期包下了这间病房。」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浔音再次扫了眼房间,「为什么?」 霍哲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声音低得像是这夜晚微弱的风,「我唯一的亲人死在这里,死在这张床上。」 浔音顿时沉默下来,良久才轻声说:「抱歉。」 很久都没有听见霍哲说话,浔音望向他,白色枕套衬得他此时的肤色愈加苍白,俊逸的眉微微蹙起,隐藏着疲惫和脆弱。 这个看似拥有一切的成功男人,心底深处其实也有着无法触碰的伤口。浔音终究还是不忍,轻轻地握了下他冰冷的手。 「睡一觉吧,都会好的。」 然后,她看见他的睫毛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夜晚的气温还有些低,她替他掖好被子,转身拿起桌上的热水瓶,「我去打壶水。」 11层水房里的机器坏了,浔音提着水瓶往楼下走,才走到一半就听见10楼的走廊里传来嘈杂尖锐的声音。 浔音顿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走下最后几步台阶,拉开楼道的门,远远地就看见许多人围在一块,一个衣着凌乱的女医生面色惊惶地站在一旁,好几个值班护士和医生都死死拉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样貌普通,头髮乱糟糟的,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他的手里握着把菜刀,高高举着,声嘶力竭地大喊:「庸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男人力气好似大得很,一直拉着他的男医生吃力地沖旁边的人喊:「快打电话报警!」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就是连连几声惊唿,男人竟然挣脱了众人的钳制,举着刀就往女医生的方向砍去。 「啊!」女医生惊叫着,向着浔音的方向跑来,男人在后面穷追不休。 一瞬间场面乱得一塌煳涂。 女医生的肩膀似乎已经在之前被砍伤了,随着她的狂奔,鲜血不停地滴落在瓷砖上。 当她从身边跑过时,浔音能清晰地嗅到那浓重的血腥味。 眼看男人就要追上来,电光火石之间浔音根本来不及多想,手上的热水瓶甩出,狠狠地就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等她反应过来,空水瓶已经在重击过后,随着重力摔碎在地上。而眼前的男人动作一滞,眼神一时间变得茫然,直到有鲜血从额头上滑落,他才抬起眼,用恶毒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浔音。 那毒蛇一般的眼神让浔音嵴背一凉,她心道不妙,甚至还没时间退后就看见男人举刀向她砍下来,同时伴随着他兇狠怨毒的声音:「找死!」 所有的事情都在瞬息间发生,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转变弄得发蒙了,没有人来得及上前阻止。 带着血腥味的金属利刃破空而来,浔音额上瞬间沁出冷汗,她想要后退,但惊惧之下却怎么都抬不起脚。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生死之间浔音竟不合时宜地苦笑了一下:果然不能总是做好事啊。 此时,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一跃而起,从背后直接扑到了男人,锋利的菜刀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冰凉的地板上,两人男人扭打在一起。 挣扎打斗间,浔音只能依稀地看清那人的侧脸,竟是……纪航。 后面的几个医生也反应过来,一窝蜂地涌上来帮忙,那男人一直不停地挣扎,直到护士注射了麻醉药才渐渐平静下来。 昏睡前,男人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转过头,冲着浔音阴森森地笑起来,那样的笑就像是被刻在玩偶上的表情一样,生硬又古怪。他的眼底冷光乍现,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这只是开始。」 浔音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迅速流转过全身,她怔怔地看着男人陷入昏睡,然后被人带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被医闹的女医生上前说了好几声谢谢,她看起来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失血,最后被两个小护士扶着走进办公室。神思混乱间,浔音只记得她胸前染血的胸卡上写着一个名字——傅筠瑶。 「叶小姐,你没事吧?」纪航随手拍了拍衣服,大步走过来。 浔音茫然地抬头看他,他消瘦了些,但琥珀色的眼睛里目光依旧温润安宁,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就安静下来。 这个男人拒绝了许震天的帮助,一如既往地过着拮据的生活。虽然参加过许薇朵的追悼会后,浔音曾帮纪妈妈找过心理医生治病,但和纪航却没碰过面,只通过一两次电话讨论治疗的事,说起来倒也近半个月不见了。 「没事,刚才谢谢你,」她微微一笑,「你怎么在医院?」 「我妈有点不舒服,刚刚检查完。」他说着望向不远处,肠胃科的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正是纪妈妈。 纪妈妈也看见了浔音,侷促又友善地笑起来。 浔音跟在纪航后面,边走边问:「大妈的病好点了吗?那个心理医生怎么样?」 「梁医生人很好,我妈的病已经好多了,」他的声音难掩愉悦,「叶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用这么客气,你刚才还救了我呢,是我该谢谢你。」 浔音和纪妈妈稍稍聊了几句,又去重新拿了个热水瓶打水,回到病房的时候,霍哲从睡梦中被开门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目光迷离,语气里有点不满甚至还有丝委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了平日里精英男人的气派,他此时嘟囔着小声抱怨,倒更像是个稚气孩子。 浔音走到床边,倒了两杯水,没提之前惊险的遭遇,只道:「碰到熟人耽搁了会儿。」 霍哲没再说什么,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浔音捧着水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玻璃的杯壁灼烫,她的手心却还是冰冷,脑海里不停地出现那个医闹者最后诡异的笑容,就像是毒蛇一般,让她浑身战慄不已。 他说的那句「这只是开始」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什么的开始? 思绪乱糟糟的,眉心发疼,她感觉到一阵疲倦,索性放下水杯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第22章 意在挑衅 谢宜修又感觉到了那种骤然失重的感觉,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满眼的绿色,竟是漫无边际的森林。缥缈的歌声,梦幻得像是来自古老寺庙的颂歌,断断续续从森林深处传来,色彩斑斓的小鸟从远方的天空扑腾着翅膀飞向森林,他拨开树丛,缓慢地走进去。 沿途的树木花草奇异又美丽,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一样,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歌声近了。那是一棵粗壮的树,比森林中的任何树木都要大、都要漂亮,盈盈绿光萦绕周身,枝叶上飞着一圈圈不知名的小鸟。 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身边围了好多奇异神秘的动物。 她穿着件大红色的长裙,很是艷丽张扬,但又不失復古雅致,而那头金色长髮飘荡在身后,隐隐泛出一种迷人的光泽。 谢宜修又走近了两步,「你是谁?」 歌声戛然而止。 女人缓缓回过头,还是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异常美丽的乌黑眼眸里,浮现出惊讶、痛苦、绝望等复杂的情绪,她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为什么出现在我梦里?」谢宜修觉得心底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酸涩得难受,「五年前,是你救了我吗?」 这时四周忽然燃起大火,森林被熊熊烈火覆盖,地上却没有焦黑,反而渐渐泛起艷丽的红色,是血! 女人轻轻抬起手,手指微动,广袤的森林竟被生生噼开一般,树木纷纷往两旁分开,露出一条大道来,路的尽头是无垠的大海。 谢宜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而下一秒女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渐渐氤氲出雾气。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怔怔地站着,脸上微凉的触感激起他心底剧烈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心脏。 「告诉我,」谢宜修勐地抓住她的手腕,又一次问,「你……究竟是谁?」 「离开这里,」女人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就像是三月坠落的第一片樱花,「快走!」 周围景物快速变换,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艘小船中,望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大吼:「你到底是谁!」 …… 「哥!哥!」 是谁在叫他? 谢宜修勐然睁开眼。视线里有花样精緻的水晶吊灯,电视机里传来男女主角的对话声,茶几上的手机在狂响着。 静娴坐在一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神色担忧焦虑,「哥,你还好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景云和宁朔也都站在身前。 噩梦?不,是个毫无逻辑的梦。 谢宜修揉着眉心坐起来,「我没事。」他一把抓过手机,界面里闪烁着李露的名字。 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他竭力稳下急促的唿吸,「餵。」 李露的声音慌乱惊恐,急促地大声喊着:「医院,有人会死在医院!他发现我了!你们要保护我!」 谢宜修心头一凛,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脸色瞬间苍白,冷汗几乎渗湿衣服,他紧紧抓着手机,指节泛白,一字一顿地问:「哪家医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我不知道!好像是个大医院,在病房里,还有警察在!」她失控地喊叫,「别再问我了,他会杀了我的!你们说过会保护我的!」 挂了电话,谢宜修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快险些跌倒。 宁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脸色很难看,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让我和景云去处理。」 「我没事,」他闭了下眼睛,等再睁眼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已恢復清明,「走吧,也许我们还能阻止兇手杀人。」 他穿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老刘,派两个人把李露接到局里保护。」 虽是缥缈难测的预言,但局里的人都见识过李露的神奇能力,对于她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信了几分,现在她再次预言有人会在医院受害,一时间刑警队的成员全部出动,对市里规模较大的医院进行逐一排查。 夜晚的街道清冷寂静,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 谢宜修望着窗外的景色,侧脸清俊冷硬,薄唇紧抿。 宁朔开着车,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边,「你好点了没?头还疼吗?」 谢宜修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听静娴说,这几年你一直被梦魇纠缠。」宋景云的声音不温不火地从后座传过来,「你梦到了什么?飞机失事的场景?」 谢宜修还是沉默着,就在宋景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以前是,可是最近我梦到了一个女人。」 宁朔诧异地转过头,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你梦里还不忘泡妞啊,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谢宜修冷淡地斜他一眼,「淡金髮的头髮,红裙,看不清脸,她在一个很奇怪的森林里,而且好像要对我哭,后来起了火,还有满地的血,她一直让我快走……」 「对你哭?」宁朔的神色顿时显得有些古怪,「啧啧,你不会是抛弃了哪个姑娘吧?」 车里有点闷,谢宜修打开车窗,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心底那种奇怪强烈的悲痛终于消散了一些。他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想起女人触到他脸颊的瞬间,胸口涌起的那股不可名状的酸涩。 「我不是你。」 宁朔顿时炸毛,「喂!我可是好男人,不要随便诬陷我。」 宋景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屏幕,发出「哒哒」的声音,「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提过,『梦不是毫无根由就产生的,它是人类思想里的一种潜意识的精神现象,由意愿形成。』虽然你在空难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能会在潜意识里出现,那个女人,也许是当年你获救的关键。」 他稍稍顿了一下,「至于你说的森林、大火等等都很可能是梦的改装。」嘴角露出点笑意,他语气突然上扬了一下,「不过,你兇杀案看多了吧,做梦还能看到血……」 「行了行了,心理学大专家,梦有什么好分析的,」宁朔打断他,转头看了谢宜修一眼,「你别想太多了,只是个梦而已,也许根本没什么特殊的涵义。」 谢宜修揉着额角,沉默半刻,「我知道。」 谢宜修三人首先到的是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一片漆黑,极少数几间病房和大厅里还有灯亮着。 宁朔熟练地停好了车,刚下车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警铃声。 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宁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不会是往这里来的吧?」 这方话音才落,谢宜修的手机就响了,王超洪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凝重异常,「老大!李明炜死了!」 今夜的二院註定是不平静的,处理医闹的警察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刑警。 医患们都纷纷围到了走廊里,好奇又不安地望着被警戒线拦住的病房,窃窃私语着。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病房,两人间,拥有单独的卫生间,李明炜是在进门的第一张病床上被害的。 谢宜修脸色阴沉地站在床尾,宁朔和法医助理正在检查尸体情况,病房里还有几个刑警带着手套脚套取证勘察。 现场并不凌乱,也没有明显的脚印,乍一眼看来,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 病床边的输液支架上还有半瓶点滴没有挂完,针头依旧插在李明炜的手背静脉里。 白色床单上血迹斑斑,李明炜直挺挺地躺在上面,眼睛大睁着,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着。再往下,胸口的地方有个大大的血窟窿,他的心脏被人挖出扔在地板上。 和胡建军一样的死法。 谢宜修心头髮冷,即便知道兇手不会是五年前的挖心狂魔,但看到这样的死法,还是会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他转身出门,挑开警戒线走到了走廊里。 「老大。」 「老大。」 外面询问医生护士情况的几个刑警纷纷跟他打招唿。 他点头,脚步不停,一直走到旁边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两个狱警,几个医生正在为他们做检查,「谢队。」见他进来齐齐叫了一声。 埋头记录的苏羽听见动静抬起头,谢宜修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了?」问这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床上的狱警脸色苍白,手臂软软地垂在一侧。 苏羽合上笔记本,说:「是乙醚。」 这时,医生收了检查的仪器,一边摘口罩一边转过头来,「用量不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既然已经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等医生出去了,谢宜修才沉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傍晚开始,李明炜就突然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过了一两个小时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开始唿吸困难、血压急降,一度休克晕厥,之后就紧急送来医院了。」一名狱警回答道,「上面派了我们在病房外守着,后来涛哥去上厕所,我就进病房查看了下情况,谁知没过多久就听见有开门声,我还以为是涛哥回来了,结果刚要转头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嘴巴,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我也是,我刚走进厕所就被人迷晕了。」还有一个狱警也附和,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除了吸入乙醚导致的虚弱外,更多的是因为懊悔和愤怒,一个人在他们的看守下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杀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谢宜修皱眉,转头问身边的苏羽,「李明炜因为什么病的?」 「我问过医生了,李明炜是因为过敏引起的身体不适,过敏原应该是芒果,不过监狱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今天他们的食物里没有芒果。」 两个狱警身上的乙醚药效还没完全退,谢宜修问完情况就和苏羽一起出去了,没过多久,其他取证勘察还有走访的刑警都回来了。谢宜修把大家叫到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下。 不出所料,无论是从杀人手法还是毫无破绽的命案现场来看,兇手绝对和之前是同一个人。 大家都沉默着,现场没有留下一丝证据,这对他们的破案造成了很大困扰,这个连环案已经拖了超过一周了,受害人数不断增加,局长甚至是省厅都在层层施压,而他们却至今没有进展,任由着兇手一次又一次地行兇,这一次更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在场的都是市里最好的刑警,个个都是铮铮傲骨,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耻辱。 「肯定是霍哲!」楼岩峰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兇手绝对是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手,医院安保系统被人黑了,连技术科的人都没有办法追踪到破坏者的位置,可见他的能力之强,在湖城这样的人才应该不多,霍哲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霍哲的确是到现在为止最值得怀疑的对象,除了韩勇之外,他与其他的受害者之间都有恩怨,也十分符合宋景云的侧写。 「推理可以参考,但假设不成立。」谢宜修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沉,「破案需要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是空谈,别太依赖你的那套犯罪推理。」 宋景云闻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我知道了。」楼岩峰低下头。 这时宁朔已经得出了基本的鑑定结果,解着手套慢悠悠从病房里走出来,「和胡建军一样是挖心而死的,」他示意助理把记录本给谢宜修,「不过,他被局部麻醉了,所以即便是被挖走了心脏也没有任何挣扎。」 「难怪现场都没有挣扎的痕迹。」小马恍然大悟地说,但在下一秒脸色就变了,古怪地说,「那他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 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一个被注射了麻醉剂的人,活生生看着自己被挖心,真是够残忍变态的。 「比起胡建军,他更加厌恶李明炜这类的背叛者。他毁了年轻女人的容,因为她们貌美拜金庸俗,他挖走年轻男人的心脏,因为他们自私黑心,他杀了老人又替其盖好衣服,因为他们慈祥温暖,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呢……」宋景云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深黑寂静的夜空,「不过,这次的谋杀显得太仓促了,而且还用上了乙醚和麻醉剂,这和之前的案子手法稍有不同,也比以往露出的破绽都要大,若真是霍哲,在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情况下还顶风作案,不太符合常理,除非……」 「除非什么?」王超看他不说了,立刻就追问。 宋景云面色稍沉,一字一顿地继续,「他就是在挑衅警方。」 大家听得都是一愣,还没想明白过来,又听他的声音响起,「他拥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留下漏洞,能把警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即便是在你们都已经怀疑的时候,他还是敢杀人,因为他知道你们不会有证据。」 「我靠!」王超忍不住爆起粗口。 若真是有意的挑衅行为,这个人也太可恨了! 今天已经是5月9号了,从5号发生第一起命案到现在足足过了4天,可他们连兇手的影子都没摸到,现在兇手竟然还上门挑衅!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气愤。 楼岩峰听得认真,这时不由问道:「宋先生,那你说他这次留下的破绽又在哪里?」 宋景云没回答,倒是老刘沉吟着开口,「应该是监狱,李明炜因为芒果过敏被送来医院,可是过敏原不是出自监狱,那就只有外来携带了,今天应该有人去看过他。」 细细的议论声顿起。 谢宜修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小马,你带两个人去监狱查看今天的探监情况。老刘,你带人留在医院处理后续工作……」 浔音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眼还是老旧的病房,霍哲微侧着身子睡得很熟,第一瓶吊瓶已经快要挂完了,她站起来换了另一瓶,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走廊里有警察在走动,有些病人时不时探出头来张望两下。 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她不由多看了几眼,越发觉得眼熟,「谢宜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那个身影却突然回过头,目光隔着一整条走廊的距离直直望过来。 浔音没想到真是谢宜修,愣了一下,视线里他随手把手里的资料扔给了身边的人,快步走过来。 距离隔得太远,浔音只能隐隐看到他的面部轮廓,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下面是一件很普通的深色休闲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乌黑的头髮在强光下隐约折射着淡淡的光芒,脖颈修长,姿态稳健,恍惚刺眼的灯光里,他就这样越过众人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一拍。 他在还剩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你怎么在这里?」 「唔……」浔音难得语塞,望着他沉静的脸庞,心底竟然生出一股心虚,「那个,霍哲生病了,我陪他在挂水。」 在说出霍哲名字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谢宜修的眼神一变。 「他在这里?」他看向浔音身后的病房,语气有点冷,「又有人死了,就在这一层。」 浔音怔了半刻,「什么?」 远处的某间病房里,她看见宁朔走出来,几个警察抬着一副担架跟在后面,上面的人全部已经被盖上了白布,但还是可以看见鲜红的血迹。 她的手心发凉,联想着谢宜修的话,眼前忽然就出现了霍哲的脸,带着微笑,永远处变不惊的样子。 是他? 不,不是!她平静了下心情,脑海中又闪现出他脸色苍白睡熟的情景,那一向俊气的眉连安睡时都深深地皱着,脆弱而不安。 「不是霍哲。」她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谢宜修的视线,「我一直在里面,他已经睡到现在了,而且一个高烧近40度的人哪来的精力杀人。」 她目光坚定,就这样态度明确地挡在门前,谢宜修没来由地觉得心底一阵烦躁,沉默凝视着她。 「他三次出现在命案现场,要说是巧合那也太牵强了吧。」宋景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浔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推开了门,「总要看看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霍哲的半张脸都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额际的髮丝被汗水濡湿。 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吵醒他。 宋景云站在床边神色莫辩,谢宜修更是面无表情。 床上的人似乎被打扰了,眉头皱得更深了,浔音有点无奈,「我都说了,他一直在睡觉,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对于前几次命案,她虽然不如警察了解,但今天她是一直陪在霍哲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的,他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这时候,谢宜修忽然转身出去,浔音诧异地看他。 宋景云直接伸出手探向霍哲的额头。 霍哲终于被吵醒了,半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叫了一声,「浔音。」 已经走到门口,刚准备摸香菸的谢宜修动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抽出香菸,点燃。 宋景云走到楼道口,看见谢宜修倚在门上默默地抽菸。 看见他过来,缓缓地吐出烟圈,问:「怎么样?」 「病得很重啊。」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刚才手心感受到的灼热温度似乎现在还残留着,「怎么可能呢……」 这边宋景云还在思考他的分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那头王超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没到面前就凝重急促地说:「老大!有人往局里寄了一根手指!」 第23章 疯狂杀人夜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零点。 刑警队里气氛凝重,大家都神色凝重地围在一张办公桌上。 「老大。」 「宋先生。」 谢宜修和宋景云大步走进来,大家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白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礼盒,盒底都被血浸湿了。盒盖已经被打开,往里一看,就能看见一根血淋淋的大拇指。 谢宜修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冷肃的气息,他看向宁朔,问:「检查过了吗?」 宁朔比他们先回来,刚准备回法医办公室验尸,就被匆匆叫来了这里,「看过了,是被一刀切断的。兇器很锋利,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一次性手术刀。」 听到这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王超向来脾气暴躁,此刻更是忍不了,「格老子的,这也太嚣张了!耍着我们玩呢!」 连苏羽和周晴都低低地骂了几句。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了,兇手分明就是在向警方挑衅和恐吓。他连手指头都送到了警察局,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们束手无策呢! 这时宁朔突然道:「被害人可能还活着。」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望向他。 「切口的边缘有明显的扩张和收缩,而且出血严重,」他对那根手指头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应该是直接从活人身上切下来的。」 谢宜修眉头紧锁,「送去鑑定科让他们尽快验dna,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受害人!」 「是!」 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宁朔也回法医办公室继续验李明炜的尸体了。 宋景云跟着谢宜修走进办公室。 「你怎么看?」谢宜修扯开领口的扣子,整个人都陷进皮椅里。 「有些不对,」宋景云坐在他对面,「按我之前的侧写,他杀人的诉求是为了复制自己的人生,挑衅警察可不太符合这种诉求。他的作案风格好像在变,这并不符合常理,一般的变态型罪犯是不会轻易改变杀人作风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兇手好像不似以前那样缜密了,也许是遭遇了什么重大的事。」谢宜修沉吟着,「这是好现象,他在慢慢暴露自己。」 谢宜修连着抽了几根烟,终于慢慢地压下了心底隐忍的怒火,这个兇手真的和当年的ruin一样不把警察放在眼里啊。 dna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宋景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谢宜修正在看命案资料,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李露来。 他站起来,轻声走出办公室,外面众人都在忙碌,他叫住王超问:「李小姐呢?」 「在那里呢。」 王超忙得脚不沾地,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李小姐是谁。他抬手指了个方向,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间,平时作为休息室来使用。 谢宜修踱步过去,李露正屈膝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白开水,神色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小姐。」 李露被开门声惊动,抬头警惕地望过去,见是谢宜修又微微松了口气,「谢警官。」 「你在电话里说『他发现你了』是什么意思?」 李露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了,「那个人知道我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谢宜修皱眉,「在哪里看到的?」 「我……」李露颤抖地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流进胃里,令她发凉的身体微微暖和了一些,「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我能看到某些未来发生的事。」 「超能力?」谢宜修心头勐地一跳,缓缓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 「我20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大脑受过重伤,后来我就发现自己能感知到一些事情,之前预言案子也是用的这种能力,」她又喝了一口水,稍稍停顿了一下,「那几天我交不起房租,生活实在是难以维持了,这才想到这样的出名方法,我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难道超能力的来源真的是因为脑部的伤?谢宜修沉思片刻,然后将话题重新带回案子,「你说,你看见那个兇手了?」 李露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兇手,而且也没看清脸,我只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妖异得很古怪。」 「妖异的眼睛?」谢宜修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面色紧张惊惶不像在说谎,「我知道了,在案子结束前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别担心。」 二院。 深夜,已是凌晨,走廊深处老旧的病房里寂静无声。 明天还要上班,浔音见霍哲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窗帘没有拉,窗外清冷的月光洒进来,霍哲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忽然,静谧的空气里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霍哲勐地睁开眼睛。 身后「哒哒」的脚步声响在房间里,异常清晰响亮。 男人在床边站定,低低叫了一声:「阿哲。」 霍哲转身坐起来,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眼底掩饰不住的厌恶,「滚,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男人显得有些不安,语气带着讨好,「阿哲,我都是为了你。」 「不用你多管闲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劝你还是早日收手吧,谢宜修和宋景云可不是好惹。」 「哼,」男人嘲弄地哼了一声,表情变得阴狠而扭曲,他咬着牙狠狠吐出一句话,「那些人本就该死!至于警察,他们又能有多大本事,你放心,他们抓不住我的。」 同样的深夜,这座江南小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露出它原有的气质,变得温婉宁静。 万家灯火已熄,有的人早已沉睡于梦乡之中,而有的人则还在彻夜忙碌。 公安大楼中,刑警队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小马从监狱匆匆赶回来,带来的消息却让人一阵云里雾里。那天下午的确有人见过李明炜,却是两个法学院的研究生,一个叫张尧,一个叫陈逸豪。 据监狱负责人说,这两个人正在做犯罪心理一类的研究,在取得相关部门同意之后,才在今天下午见了数十位服刑人员,李明炜便是其中之一。小马等人也查看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做採访调查期间,两名学生并未做出不符合常理的举动,李明炜在和他们交谈时,身体状况也很正常。 小马还在继续说着他调查的情况,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 楼岩峰快步走进来,一边说:「鑑定科根据那根手指的dna找到受害人了,」他把手里的资料分发给各位同事,「这个人叫孙国弘,住在城南的三花小区,曾因赌博斗殴进过拘留所。」 城南城乡结合的地方大多都在改造,许多自然村都拆迁成了一幢幢的商品房。三花小区就是其中之一,它原是三花村,因为修筑公路的原因不得不拆迁,现在一期工程已经结束,村子拆了一半,还有一半要等下半年才动工。 三花小区前面都是林立的居民楼,后面则还有着未拆完的老楼房,看着倒是有些混杂之感。 孙国弘之前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名人了,他自小就脾气暴虐,嗜酒爱赌,更是动不动就和人打架斗殴。老实了一辈子的父母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拖着年迈的身子还日日外出摆摊赚钱,只希望儿子在他们死后不至于因为游手好闲而饿死。奈何两年前孙家父母在摆摊回来途中遭遇车祸身亡,谁知孙国弘毫无悔意,竟在领了一大笔赔偿金后一夜间输了个精光,村里的老人直骂他造孽,连几岁的小孩都怕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本来输得一穷二白的孙国弘都快要上街要饭了,倒也算是他运气好,赶上村子拆迁,父母留下了两间房,一间已经被拆了,还分到一套不小的商品房,听说租给了别人,自己则住在另一间二层楼房里。 谢宜修坐在警车后座,仔细翻看着孙国弘的资料,越往后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小马坐在副驾驶同样在看资料,到最后竟然忍不住骂了句:「这个孙国弘太不是东西了!」 宋景云身子往后一靠,架着二郎腿,悠悠飘出一句话:「这回目标是中年男人,因为他们混蛋暴虐吗……呵。」 车子开进小区,径直来到最后面还没有拆完的村子里,一眼望去都是两三层的楼房,房子类型大多一样。 踏过曲折不平整的乡间小路,众人来到了孙国弘的住处。那是幢再普通不过的二层小楼,在村子里很偏僻的一个角落,看着有些寒酸老旧,窗子都还是好些年前的木结构窗,刷了红漆的木门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已经褪了色,表皮都已经斑驳脱落。 早来的刑警们已经在门口拉了警戒线,谢宜修略微扫了一圈周围环境,就直接挑开警戒线走进去。 谢宜修刚推开最左面屋子的门,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一楼的这个房间似乎是用来闲置杂物的,零零散散摆着很多东西,整个空间里都积满了灰尘,旧物腐朽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实在是难闻得很。 里面没有人,只是水泥地上遍布血迹,地上有不少挣扎打斗的痕迹,角落里堆着的旧家具破衣服散了一地,还有一堆手机的碎壳,泛黄泛灰的墙壁上道道抓痕触目惊心。 几个刑警在一旁取证勘探,宁朔也蹲在地上採集血样,「从这里的血量来看,被害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看到这样的场景,宋景云的神色看起来很古怪,他转头看了一眼谢宜修,「看来兇手对被害人施暴了。」 谢宜修默不作声,心底的疑惑却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心头。 刑警队的人找遍了整栋房子和周边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被害人,一时间大家都是面面相觑,连环案发生这么久了,可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啊。 是谁藏起了受害者?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又该怎么找到被害人呢? 这是新小区,别说是摄像头了,就连路灯都还有还些没装,又是这样毫无线索状况,疲惫奔波了一整夜的众人简直要骂娘了。 「老大,怎么办?」王超烦躁地问,「这他妈的也太憋屈了!」 老刘毕竟是老刑警,哪怕心里烦躁也还是比别人镇定得多,他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孙国弘是个大男人,体型健硕,要搬走他的尸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兇手是开车的话,门口的保安一定会有印象,这样太冒险了。」 「没错,」楼岩峰思考了一会也说道,「他肯定没有开车,应该是用行李箱一类的工具把孙国弘的尸体搬走的,走的很可能是小区的后门,拉着一具尸体他不会走得太远,肯定在一公里范围内。」 谢宜修赞赏地看他一眼,正要说话,宁朔忽然冲出来兴奋地叫道:「找到一个不属于孙国弘的指纹!」 「真的?」王超大笑,「我就说嘛,再聪明的人也会留下破绽的,嘿嘿!」 乍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众人都有点激动。 「好了,先找到被害人要紧,老刘你带人马上去附近的树林、河流、垃圾站等地方寻找。」谢宜修缓缓开口,「苏羽,你把提取到的指纹送去鑑定科。」 这时天边已经隐隐泛白。 众人来不及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忙活开了。 谢宜修在命案现场站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出去,天空里黑暗渐渐褪去,清晨的风轻柔微凉,尚在熟睡中的居民不会想到,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逝去。 孙国弘的尸体是在距离三花小区不到400米处的垃圾站里被发现的。这个垃圾站位于小区后面,隔着一条新修的马路,旁边几百米的距离内还有两三个一样的拆迁小区。 堆放着各种垃圾的站点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无数苍蝇「嗡嗡」乱飞。 警戒线拉得长长的,垃圾站里面的某一处位置,好几个带着面罩的刑警站在那儿。 宁朔一边穿着防护衣,一边抱怨:「这活越来越没法儿干了,还要往垃圾堆里凑!咦!」 谢宜修接过楼岩峰递过来的面罩,随手给了宋景云一个,然后戴上就大步走了进去。 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里,有一个破旧的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一具尸体被硬生生塞在里面,姿势扭曲诡异,那张脸一片血色,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刑警们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搬出来,这才真正看清他身上的情况: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血,薄薄的t恤破损严重,露出的肌肤上伤痕遍布,右手上少了一根大拇指。 「啧啧,兇手下手不轻啊。」宁朔终于穿完了衣服走进来,一看见尸体这样的情况,顿时唏嘘了一声,然后蹲下去开始检查尸体,「大拇指的伤口有癒合的痕迹,还上了药,看来兇手在切了手指之后并没有立刻杀人。」 法医助理已经穿好衣服过来,宁朔转头看了他一眼,「做好记录。」 另一边,谢宜修转身查看起周围,这是个很简易的垃圾站,只浇筑了个围墙,脚底下还都是泥地,能很清晰地看见行李箱滚轮留下的痕迹,还隐约有脚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他蹲下来用手比了一下,大约27厘米的样子,鞋码应该在43到45左右。 「老大。」 两个刑警走过来准备採集脚印,谢宜修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们,目光扫向别处。 在看见某样物品的时候,视线一顿。 那是张紫黑色的硬卡,印着一只展翅蝴蝶,下方有「蝴蝶酒吧」的字样。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腰将它捡起来。 刚要放进证物袋里,就听见小马的大喊:「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离得不远的地方,王超一句「我靠」脱口而出。 天已经大亮,路旁的树枝摇曳,露水在翠绿的叶片中清晰可见。马路上开始陆陆续续有车开过,百米开外的菜市场里隐约传来人声。 而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垃圾站里却围满了刑警,气氛凝重窒息,众人都沉默着,看着小马和楼岩峰小心地从一只铁皮箱子里抱出一个孩子。 随行的另一名法医立刻走上前检查尸体情况。 那是个男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很瘦弱,浑身都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也是一块黑一块白,原本应该明亮的眼睛如今却变成了两个阴森森血淋淋的窟窿。 他的眼睛,被活生生挖走了! 苏羽和周晴都是女人,对待孩子拥有天生的母性,看见这样的情景瞬间就红了眼睛,扭头不忍再看。 手指握成拳,谢宜修觉得心底有股冷流划过,刺得他心尖发疼。一夜杀了3个人,这个挑衅可真是好极了! 第24章 抛尸者谁? 博物馆办公室内。 秦苗今天上班的状态很不对。 浔音一边做着自己的工作,一边用余光看了她好几眼,在她第三次碰翻了资料堆后,终于还是开口问:「苗苗,你怎么了?」 「浔音,」秦苗转过头,一副要哭的样子,紧张兮兮的说,「我碰上命案了。」 浔音一愣。 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也齐刷刷地看过来。 还是张宇浩最先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秦苗搓着手臂,嗓音怯怯的,「我们小区死人了,今天我一起床就看见了小区里停满了警车,」她顿了下,目光看向浔音,「还看到了你青梅竹马,你们说市刑警队都出动了,还能有好事么。」 「谢宜修......」浔音又是一愣,眉头皱了一下。 「对啊,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小区里那个孙无赖死了,听说死得很惨的。」秦苗一向胆子小,而且命案就发生在身边,现在越说越觉得可怕,声音更低了,「真是吓死人了,前两天还听说他在相亲找媳妇呢,昨天晚上我还看见有个女人找他,八成是相亲成了,谁知道说死就死了。」 「是不是又是连环案的那个兇手干的啊?」杨彦走到饮水机边接了杯水,「这段时间这个案子闹得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人,现在晚上还是少出门为妙。特别是浔音你啊,你一个人住可要小心些。」他转头看向浔音,神色关切地嘱咐。 「没错没错,」张宇浩附和。 昨晚竟然又出了人命案。 浔音朝他们笑了笑,「我知道,」然后低头沉思,在医院碰见谢宜修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那之后又有新案子,他应该一夜都没睡吧。 「我,我最近也一个人啊!」秦苗惨兮兮地撇着嘴,「浔音,我害怕,你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吧。」说着,一把挽住浔音的手臂,一晃一晃地说。她的家在湖城乡下,上班来回太不方便,所以一直租住在三花小区里,平时倒也还好,可现在未婚夫出差未归,小区里又出了命案,她一个人住实在是觉得害怕。 思绪被秦苗打断,浔音回过神,沖她微微点头,「好啊。」 刑警队里依旧异常忙碌。 后来发现的孩子已经确认了身份,是个流浪儿,大家都叫他「小娃」,一直跟着奶奶靠拾荒为生,前阵子奶奶因病去世,就留下了小娃一人住在垃圾站的铁皮箱子里,靠附近居民的接济为生。 法医的尸检报告验证了兇器是一次性手术刀,两人皆是割喉而死。孙国弘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10点至12点之间,他手脚均被折断,死前还曾受到虐待,手腕脚腕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全身也都有被皮带鞭打过的伤。而小娃的死亡时间稍晚,并在死后被挖出了双眼。 匆匆吃过早饭,谢宜修叫了所有人开会。 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谢宜修脸上神色浅淡,整个人都散发着冷冷的气息,「兇手这样挑衅,这个案子若再不破,我们湖城刑警队的脸都没地方摆了。」他站起来,缓步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又加了三个名字,「孙国弘死后被抛尸,这不符合兇手一贯的作风,里面一定还牵扯了其他人。抛尸者用的行李箱是被害人家里的,而且小区后门隐蔽难找,这些都说明他相当熟悉小区环境和被害人,我们要重点找出和孙国弘关系密切的人......」 众人安静地做着会议记录,楼岩峰忽然问:「兇手的诉求都表现在尸体上,孙国弘死前被残忍虐待,是不是说明兇手对于中老年的男性格外痛恨?按宋先生你的说法,他是在复制自己的人生,但是为什么杀孩子呢?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对他的人生造成伤害?」 宋景云懒散地靠着,一只手随意搭在扶手上,听见楼岩峰的问题,他才抬起眼皮,「那是他自己,曾经受过太多伤害挫折的自己,看够人间冷暖的自己,他杀了孩子,又挖去了他的眼睛,这说明他不希望孩子清澈的眼睛看到骯脏的事物,不希望孩子跟他一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开完会,谢宜修带着小马前往湖大法学院走访昨天下午去监狱探视李明炜的两个学生。 陈逸豪虽然学的是法律专业,但性格开朗,在学院里人缘很好。 见到警察他明显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放下手头的论文,他站起来,稍有些紧张地问。 他的寝室不大,是两人间,此刻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谢宜修目光快速扫视一周,床上床头柜上都杂乱地堆着很多东西,书桌上也摊满了各种资料书本。 「听说你和另一个同学在做犯罪心理的课题?」 「没错。」陈逸豪愣了一下,神色有点不安,任谁被警察找上门询问都会或多或少紧张,更何况最近湖城命案频发,很不太平。 「为什么选李明炜作为研究对象?」 「老师说李先生出身普通却事业有成,却因和好友妻子偷情而伤人,他的心理歷程很有研究价值。」 陈逸豪稍停了一下,似是在思索:「李明炜先生的心理特徵很明显,他很自卑,羡慕嫉妒别人拥有的一切,所以即便他事业成功可以得到无数女人,但他偏偏嫉妒好友拥有娇妻。我想,这也算是心理疾病的一种变现。」说起研究的课题,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自信洋溢地侃侃而谈。 又聊了一会儿,谢宜修离开前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陈先生,你去监狱前吃芒果了吗?」 「芒果?没有啊,」陈逸豪摇头。 「那有没有接触过芒果做的食品?」 陈逸豪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稍稍犹豫一下,又道,「不过昨天张尧不小心打翻了老师的芒果粉。」 眼底暗芒快速闪过,谢宜修不动声色地追问一句:「你知道张尧现在在哪里吗?」 陈逸豪打开手机看了下日期,「今天是10号,周二,他应该在老师的律师事务所里。」 「君哲律师事务所」自06年成名,创始人是个传奇人物,出生于湖城农村,初中起就辍学打工,却在22岁时自学考入了首都大学法学院,其事迹还曾被报导在当时的湖城晚报上。 单君昊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妻子,眼底隐隐浮动着不耐烦,却还是抱住她轻声细语的说,「乖,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我还有工作。」 林嘉仿佛被什么噁心的东西碰了一样,用力挣脱,回身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噁心!」 「我噁心?」单君昊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拉近怀里,嘴唇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再噁心你不还是对我死心塌地吗?而且单夫人的位子已经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他嘲讽地笑着,双手伸进她衣服里狠狠地揉了一下胸,存心就是在羞辱她一般。 林嘉浑身一颤,眼泪夺眶而出。 敲门声突起,秘书在门外说:「老闆,有警察来找你。」 谢宜修和小马跟在秘书身后走进办公室。 单君豪不疾不徐地放开林嘉,转身招唿他们坐下,客气又意有所指地说:「两位警官,你们今日前来不会又是想指控霍先生谋杀吧?」 小马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又想起之前霍哲被扣警局时他那傲慢嚣张的态度,不由皱起了眉。 谢宜修倒是丝毫不在意,视线在林嘉身上一扫,在见到她通红湿润的双眼时稍稍一顿,然后又快速看了眼茶几上封好口的一袋芒果粉。 「单先生说笑了,我们来是为了你的学生张尧。」 林嘉在他们进来后就侧过了身子,自顾自地抽了张纸巾拭泪,乍然听到谢宜修的来意,手顿时一僵,「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谢宜修神色如常地开口,「只是有些事想要跟他了解一下,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林嘉眼眸忽然垂下,不再说话。 单君豪瞥了她一眼,脸上情绪不显,只对谢宜修和小马说:「他今天还没来上班,应该在学校吧。」 谢宜修点点头,话题一转,「他平日里性情如何?」 「张尧是个好学生,很努力上进,和同学间关系处理得也不错......」单君豪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有些奇怪地问,「是不是他惹什么事了?」 「没有......」 话音未落,一个人忽然急匆匆地沖了进来,语气急切慌张:「老师!」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声音吸引,进来的是个清秀少年,他皮肤白皙,有着一双时下正流行的单眼皮双眸。 此刻他神色慌张,连门都来不及敲就沖了进来。 「老师......」目光里骤然瞥见身着警服的人,他的脸色一僵,定定地站在原地。 「你怎么回事,急急躁躁的,」单君豪皱眉看了他一眼,「换件衣服去工作吧。」 门口的少年愣愣的点头,「嗯,好的。」 「张尧,你这是怎么了?」林嘉柔柔的声音响起来,她往前走了两步,神色担忧,「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师母,我没事。」张尧神色古怪,转头避开林嘉的视线,「我去换工作服了。」 小马在听见张尧这个名字时就全身戒备了,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少年在见到他们时,反应很不自然,他做警察多年,在观察人这方面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 「等一下,」他出声阻拦,「张先生如果不急,能否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你们想问什么?」 张尧跟着谢宜修和小马走到走廊上,他回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了眼事务所,里面的员工低头做着自己的工作,无人关注这边。 谢宜修目光平静里带着隐隐的锐利,低声问:「张先生,请问你昨晚10点至12点左右在哪里?」 正准备做记录的小马诧异地抬起头,昨晚10点至12点前后正是法医给出孙国弘的死亡时间,他显然没料到自家老大突然从李明炜的案子跳到了孙国弘案上。 他拧眉看向张尧,难道...... 「我在家里。」 「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张尧手心隐隐渗出冷汗,「还有我恋人。」 谢宜修轻笑一声,说的话却让张尧背后一凉,「带着恋人去杀人抛尸吗?」 张尧霍然抬头,「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洗干净了手上的血迹,怎么就忘了把鞋子上的血也擦了呢。」眼皮一垂,谢宜修的目光落在他的鞋子上,棕色的球鞋上的确有几处地方颜色要略深。 其他人也低头看去,目光扫过张尧的鞋子,又看向他身后,也不知他来之前在哪踩过,只见他刚才走过的地方隐隐有些脚印,在米白色的瓷砖上显得尤为清晰,而那花纹分明与他们在孙国弘抛尸点採集到的鞋印一模一样! 张尧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失血苍白,知道事情败露,他嘴唇蠕动颤抖着说出一句话:「我没有杀人。」 「谢警官,你到我的事务所里来抓人不太好吧?」 小马刚给张尧拷上,就见单君昊起身缓缓走过来,脸上带了些怒气,「不知道我的学生犯了什么事?」 「张尧涉嫌谋杀,我们有权带他回去调查。单律师如果有疑问,恐怕也得等到我们调查结束了,」谢宜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对小马说:「我们走。」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单君昊不由皱起了眉,「谋杀?」 鑑定科的人送来了指纹比对的情况,在孙国弘死亡现场发现的指纹正是张尧的。而且刑警队的人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张尧正是孙国弘的房客。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尧。 谢宜修和其他人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面对老刘和楼岩峰的询问,张尧不安地搓着手。 「昨天你去过监狱?」 张尧点点头,「嗯,我……我和同学在做课题。」 老刘:「去之前你身上沾了芒果粉?李明炜因为芒果过敏进了医院随后被害,你知道吗?」 张尧震惊地抬起头,脸色刷的一下更加白了,「什么?我……我没有!昨天我是不小心的,我怎么知道李先生芒果过敏!你们什么意思?」 老刘没回答,漠然地看着他。身边的楼岩峰打开电脑调出了一段监控视频,正是李明炜被害那段时间内医院门口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张尧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应该是在打电话,监控的时间显示是在晚上9点33分。 「你在晚上8点19分的时候进了医院,9点33分离开,而这段时间正是李明炜的死亡时间。」 张尧的脸色更白,「我没杀人!我在这次研究前根本就不认识李先生,怎么会杀他呢!」 「你借着去访问的机会,令李明炜过敏离开监狱,然后趁机在医院杀了他,你离开医院后又去了三花小区杀了孙国弘和小娃,对吧?」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我真的没杀人!」张尧紧张地喊起来,「我去医院是因为打球把手扭伤了,我的病历本还在家里呢,你们不信可以去找,医生也可以给我证明,我真的没有杀人!」 楼岩峰刚和医院了解到情况,此时微微地朝老刘点了点头。 老刘皱眉,转而又换了个问题,「那昨晚10点以后你在做什么?有没有时间证人?你和孙国弘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我和恋人在家里,孙国弘不是我杀的!」 老刘面色平静,对他的竭力申辩毫无反应,淡淡又问道:「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老刘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他激动的情绪,「我,我不能说。」 「为什么?张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你的指纹出现在命案现场,这意味着你现在是嫌疑犯,还请你老实配合我们的调查。」 额上渐渐浮起冷汗,张尧沉默许久终于低低开口:「是男朋友……我昨天回家后就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快12点他才离开。这件事你们能不能保密?我……我不希望别人知道。」 听到这样的答案,低头记录的楼岩峰笔尖顿时僵住,审讯室外众人也都是面色古怪的样子。 老刘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张尧停顿了半刻才继续说:「孙国弘是我的房东,我是收到他的简讯才去他家的。」 「简讯?」 「嗯。是他约我去他家的,我昨天扭了手又有些感冒,回家和男朋友看了会儿电视就吃药睡了,后来他叫醒我说他要回家的时候,是11点40,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走后我看了下手机,也是那个时候才看到孙国弘的简讯。」 张尧摸出手机递过去。此时他满头冷汗,皱着眉仔细回忆着昨晚的事,「太晚了,本来我不想去的,可是打了好几个电话孙国弘都没接,我出门那会儿都12点多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老刘接过手机,又听他说:「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人不是我杀的!我很害怕也不敢报警,我们曾因为房租的问题吵过架。」 「所以你就决定抛尸?你要是没杀人干嘛抛尸?忽悠谁呢!」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在孙国弘家门口正好碰上了加班回家的葛先生,如果有人发现孙国弘死了,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我啊.....而且除了孙国弘,里面还死了个孩子,我真的吓坏了!当时那个情况,就算没杀人,我的嫌疑肯定摆脱不了,我实在是怕…….那个垃圾站平时没人管,我想着一到早上就会有人统一收走垃圾进行填埋,没人会发现的。本来我还想回去清理现场,可是没想到你们来得太快......」 老刘皱着眉没再说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就叫了楼岩峰一起出去。 张尧紧张不甘地又喊了一声,「我没杀人!真的没有!你们要相信我!」 第25章 命案现场的人影 之后刑警队的人又对张尧进行了几次审讯,结果都相同,他坚称自己只是抛尸而未杀人,对于抛尸的过程供认不讳,而关于自己恋人的事却怎么也不肯提起。 中午的时候前往三花小区走访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张尧确实在昨晚12点左右出门,也从他家里搜出了当天的病历本和一些药品。技术科那边也很快有了成果,孙国弘被砸碎的手机被基本修復,发给张尧的简讯是在11点36分的时候发出的。 案子到了这里,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吃饭时间,王超一边扒拉着饭一边问谢宜修,「老大,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没?那个张尧真不是兇手啊?」 同一张餐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谢宜修不紧不慢地夹菜、吃饭,等口中食物全部咽下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为什么啊?」王超赶紧追问,「虽然看着是不像,但这次作案的是个高智商变态杀手,宋先生也说了这一类人最善于伪装,说不定张尧的表现都是装的。谁会傻到没杀人就去抛尸啊!而且撇开孙国弘案不提,李明炜的过敏明显就和张尧有关,过敏原就是他带进去的,嫌疑很大啊。」 「有人故意将他扯进了这个案子里。」谢宜修喝了口汤,然后放下碗筷结束了午餐,「简讯发送时间是晚上11点36分,假设那时孙国弘还没死,一个受伤严重濒临死亡的人拿着手机第一想到的应该是报警救命,又怎么会发给自己的租客让他来商量房租问题呢,脑残么?」 忽然听见自家老大慢悠悠地说了句粗口,众人集体一愣。 还未反应过来,清冽的嗓音就再次响起,「而且孙国弘的手脚均被折断,右手大拇指被切走,又如何发信息呢?很明显是有人故意引张尧到命案现场的。」 「对啊,孙国弘的手脚都断了的......」楼岩峰懊恼地蹙了下眉,手机上只找到孙国弘的指纹,他们受惯性思维的影响,一时就都以为是孙国弘自己发的信息,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利用它来陷害张尧这一种情况。 小马犹豫地推测:「会不会是张尧自导自演的?」 「不可能。如果他就是兇手,那他完全没有必要画蛇添足来增加自己的嫌疑,张尧抛尸的举动很明显是慌乱恐惧间做出的蠢事。」 「要真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傻啊,」王超无语了片刻,「可李明炜的过敏又怎么解释?」 「我们都知道这起连环案的兇手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高智商罪犯,他不会像张尧这样留下明显的疑点,想让李明炜接触到过敏原的办法还有很多,兇手绝对不会蠢到选择最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张尧,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哎呀,怎么这么复杂,头都要炸了。」王超扒拉了一下头髮,还是放弃了思考,继续默默地闷头吃饭。 孙国弘的案子很古怪。 连环案的兇手性格特徵明显:冷静聪明、心智果决,甚至在作案时还带了点骄傲和优雅,这点从他选择的兇器上就能看出。 但是孙国弘的案子里他却奇怪地牵扯了一个张尧进来,是为了迷惑警方视线,还是和张尧有什么恩怨?而且孙国弘手指被切的时间和死亡时间相隔这么久,兇手甚至还为他上了药以防他失血而死,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为什么不是立刻杀人? 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马走了进来,「老大,法医办公室把更详细的尸检报告送来了,」说着把一份资料递了过去。 谢宜修接过来凝神翻看了几页,翻到某一页时忽然目光一顿,「这个伤痕好像有些不对劲。」 小马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张照片里显示的是孙国弘身上的某处伤痕,像是什么东西鞭打所致,不过因为很多伤口重叠着,血肉模煳的样子。 「这像是个标记,」小马挠着头髮,「不过这样子也看不清楚啊。」 「你去趟法医办公室,」谢宜修又仔细看了几秒,然后抽出那张照片递给小马,「让他们再做个详细的伤痕鑑定,把这个标记尽快復原出来。」 小马拿了照片就要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被谢宜修叫住,「让苏羽和楼岩峰去交管部门,把这几起案子案发时的监控再调出来看一遍,一定有我们漏掉的事情。除了车之外,让他们把附近的店铺和行人都排查一遍。」 「好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小马关了门出去,办公室里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静。 谢宜修放下手头的工作,站起来缓步走到窗口。 已是傍晚,天边的晚霞红得像火烧一般热烈,而他的心底却是疑惑重重,真相就像是天边的落日被隐藏在层层云彩中,看似很近却又很远。 同样的傍晚,一下了班秦苗就拽着浔音不放手了,好似生怕她反悔一样。 浔音哭笑不得,一路被她拖回了家。 秦苗租住的公寓在小区里比较偏的位置,靠近一侧的围栏,房子是两室一厅,房子格局很普通,倒是被装修得很温馨,也很整洁。 浔音踱步到阳台,一眼望去,竟然能看见小区后面未拆完的三花村,此时那一幢幢青砖黛瓦的居民楼上炊烟裊裊,宁静又美好。 秦苗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站到浔音身边,伸出手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里,我昨天晚上出来晒衣服的时候就看见有个女的去找那个孙国弘,啧啧,你说这人吧倒霉起来还真是倒霉,快50的人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结果突然让人给杀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浔音视线里出现一幢老旧的房子,远远的还能看见门外的黄色警戒线。 「你怎么知道是他相亲对象,也许是兇手呢?」 秦苗困惑地挠了挠头髮,「不会的吧,她还穿了礼服和高跟鞋呢,哪有穿这个去杀人的。」 浔音默然,没再说话。 到了饭点,秦苗就带着浔音去菜市场买菜。 浔音买菜都只在超市里,这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农贸市场,看什么都觉得稀奇。秦苗一边挑着蔬菜一边笑她:「你这么不居家,小心嫁不出去啊。」 「我觉得既然我这么不居家......」浔音偏头斜她一眼,语调轻扬,「那我还是回家住好了,省得给你添麻烦呢。」 秦苗动作一僵,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骂道:「哇!浔音你变坏了!」 两个人笑笑闹闹地继续买菜做饭。 吃过晚饭,浔音窝在沙发里看书,秦苗去了卧室和未婚夫煲电话粥。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夜色渐渐昏暗下来,纱窗外青蛙哌哌乱叫。 浔音放下书,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边打开手机看时间,竟然已经快9点了。她站起来,走向阳台准备收浴巾洗澡。窗外夜色静谧,目光随意一瞥,她的脚步勐然顿住。 她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微弱灯光,不远处的一幢居民楼里隐隐泛出昏黄的光,木构架的窗子上有人影浮动。 正是傍晚秦苗指的命案现场! 浔音神经瞬间紧绷起来,这幢房子已经被封了,而且已经这么晚了,正常人不可能会去刚死过人的房子里。 是谁在里面?是不是兇手? 心头闪过无数疑问,浔音摸出手机给谢宜修打电话,「嘟嘟」声持续了很久也没人接起。 望着还在晃动的人影,她静立片刻,然后转身走进卧室。 「苗苗......你起来……孙国弘的房子里有人……」 头顶的水晶灯光芒璀璨,秦苗抱着手机趴在床上睡着了,听见有人叫她,闭着眼嘟囔了一声,「干嘛.....哪来的人啊,看错了吧,.浔音你快睡吧,好睏啊……」 浔音看着她不雅的睡姿,忍不住摇头,走近两步替她盖好被子,「你先睡吧,我出去看一下。」 她抓起外套走出房间,路过客厅的时候下意识往阳台方向望了一眼,老旧普通的小楼里人影依旧。 在公寓楼里看着孙国弘的住处是近,但实际上两地之间还隔了一条小河。浔音沿着石子路绕过好几幢公寓楼一直往东走才看见一扇小门通往后面的三花村。 村子里的人大多睡得早,走在乡间小路上,偶尔才能看见几幢房子里透出些许灯光。 孙国弘的住处比较偏僻,走了好久才远远看见临河的地方有一幢破旧小楼。 警察的警戒线还没撤,封条却已经被人撕了,大门半开着,有灯光从里面倾泻出来。 浔音轻手轻脚地又走了两步,在门旁站定。寂静环境里,只能听到里面翻东西的声响,还有......她紧张的心跳声。 手机在手里被捏得紧紧的,浔音连唿吸都放慢了,她很清楚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兇手,那么她就太危险了。可是这个连环案持续了这么久,受害人数不断增加,谢宜修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好几夜都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她既然有发现就不能视而不见。 她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再次给谢宜修打电话。 屋子里翻东西的声响渐停,脚步声陡然而起。 浔音手指一僵,脸色霎时一变,因为脚步声是向着门口来的!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石子上发出轻响,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虽然周围万籁俱静,但这样细微的动静还不足以引人注意。 然而,下一秒冷冽的喝声却从屋里传来:「谁?!」 浔音吓了一跳,心跳骤停,提起裙摆转身就要跑,然而一步还未迈出就见大门勐地被推开,一个人以肉眼难以看见的速度瞬间到达她面前。 心神混乱间她的手腕被用力握住,一股大力拖着她往前踉跄了半步。手上传来痛意,浔音轻唿了一声,疼得眼眶都湿了。 「浔音?」熟悉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手上压力骤减,但她的心脏仍在狂跳,浔音茫然地抬起头,瞳孔里完整倒映着谢宜修的身影,他面色沉沉,眉头紧皱,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在苗苗家看见这屋子里有人影,我还以为是兇手......」浔音低声解释,还未说完就被谢宜修打断,他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难看。 「你胆子还真大。」他凉凉地扔出一句话,垂眼看着浔音手腕上泛起的红痕,心头莫名恼火,他知道她聪明胆大,做起事来有时比男人还果断,但没想到竟然大胆到敢一个人来兇案现场。今天也亏了是他,换做别人还不直接将她扭送到警局。 「......」他脸上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气,浔音愣住,看着他半晌都没说话,记得上一次他这样的态度还是因为她莽撞对上了顾宁,「你生气了?」 见谢宜修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沉默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她又是愣了一下,怔怔地站在原地。 忽然,谢宜修在门口停下来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幢居民楼,「你同事住在那一幢?」孙国弘的住处独门独户,周边没什么邻里,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说这处和那幢公寓楼之间隔了河流,看似相隔甚远,但楼上的住户一眼望下来就能看见这里的情况。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秦苗住的那一幢,「嗯。」她收回视线又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神色不显,眼神沉静冷冽,看不出此时是什么情绪,「苗苗昨晚11点半左右看见有个女人来找过孙国弘,穿了礼服和高跟鞋,有些古怪。」 脑子里有些思绪快速闪过,谢宜修不禁又问了一句:「女人?」 「嗯嗯,苗苗说是相亲对象。」 谢宜修皱眉不语,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子。浔音跟在他身后,见他带着手套脚套应该是要勘察现场,遂站在了门口,好奇地打量起里面来。 之后,两人就这样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待了近半个小时,虽说气氛安静的奇怪,但两人性子浅淡平日里都习惯了,也倒不觉得尴尬。夜色愈加深了,哌叫鸟鸣声渐渐停止,浔音揉了揉站得酸疼的小腿,谢宜修若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摘了手套脚套走出来,「走吧。」 出来屋子,外面月明星稀,夜风轻柔。 谢宜修忽然停了脚步,转过来问她:「有空吗?」 浔音不明所以地点头,接着就听见他说:「那坐一会儿吧。」 未拆完的村子旁有个很小的晒谷场,周围树木林立,最大的一棵樟树下有块大石头,应该是晚间村民坐着纳凉的。 浔音坐下来,抬头望着夜空,虽然没有繁星,但今夜的月色却是极美。 身侧传来打火机的开合声,淡淡的菸草味顿时弥散在空气里。 侧过头,就看见谢宜修随意屈着一条腿,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菸,薄唇里缓缓吐出烟圈,他平日里的样子,像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学者,此时抽菸的姿态却是颓然不羁,极其矛盾,但偏偏有股说不出的韵味。 这还是浔音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他抽菸的样子,觉得好奇又新鲜。 察觉到身边停留已久的目光,谢宜修轻轻弹了下菸灰,忽然看向她。 他的转头毫无预兆,浔音根本来不及收回视线。 四目相对。 心脏勐地跳快了一拍,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耳边是他嗓音轻柔地询问:「怎么?」 「没什么,」浔音低头避开视线,暗自镇定了一会儿,「只是觉得你并不像抽菸的人。」 谢宜修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微怔了一下,慢条斯理地掐灭了菸头,「习惯了。」 其实在首都警局的时候哪怕工作再辛苦,压力再大他还是不抽菸的,他不会允许这种类似于慢性毒品的东西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是空难发生之后,日夜纠缠的噩梦、久治不愈的头痛让他慢慢养成了菸瘾,他每每在梦中惊醒后总是一包接着一包地兇狠地抽着。 「哦。」浔音默了半刻,从口袋里摸了一颗糖出来,「喏,给你。」 「......」谢宜修看着手心里的棒棒糖,破天荒地出现了迷茫的表情,「干嘛?」 「减压方式不只抽菸,」她笑笑,又摸出一颗来,拆了包装纸放进嘴里,「运动、吃东西、看书都可以啊。」她知道刑警工作性质特殊,他们的肩负着人命和法律,压力自然不小,也能理解刑警们一个个都是老烟枪。 「你很喜欢吃糖?」他知道浔音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她平日里容貌娇美又一向沉稳娴静,现在咬着棒棒糖,脸颊微微鼓起的样子,倒是难得的露出一丝孩子气。 手指捏着纸棒转了两圈,他的眉目间已经稍稍带了笑意,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只听他淡淡地提醒:「小心蛀牙。」 「......」 浔音沉默着,暗自后悔把秦苗上班时塞给她的糖拿出来了。 天色很暗,已经是夜里10点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浔音忽然打了个哈欠,谢宜修拍了拍裤子站起来,「不早了,送你回去吧,我还要回警局。」 浔音跟在他身后,很快就到了秦苗住的公寓楼。 说了声晚安,她转身上楼,之后站在阳台上目送谢宜修离开。 风灌进半开的车窗,有很多零碎的线索在谢宜修的脑子里杂乱徘徊。他太阳穴隐隐抽痛,随后摸出香菸,找打火机的时候却看见副驾驶座上那根小小的棒棒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他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把香菸又塞回了盒子里。 夜晚的道路安静空旷,不远处的三花小区里林立的公寓楼已一片漆黑,只有昏昏暗暗的路灯还亮着。 他想起浔音说的那个曾在案发时间来找孙国弘的女人,究竟是谁会穿着华丽的去孙国弘家呢?随即低头拿过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着两个未接电话,是浔音的。 谢宜修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静音了,看时间这两个电话应该是浔音去孙国弘住处时打的。 还不算太笨啊,他想,就是太胆大包天了点,一点都不知道危险。 「苏羽,」他拨了一个号码,「马上查一下『蝴蝶酒吧』那张会员卡的办卡人信息。」 第26章 拨开迷雾 刑警队的审讯室。 刺目晃眼的灯光照在女人美艷的脸庞上,她垂着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即便身处刑警队的审讯室,林嘉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慌乱。 「如果是要问张尧的事,你们可以找我老公,」她的声音有些不耐,「我现在要回家睡觉了。」 谢宜修:「林小姐,恐怕你走不了了。」 林嘉一愣,终于抬起头。 谢宜修直视她的目光,眼底冷芒浮动,「为什么陷害张尧?」 「……」 不理会她的沉默,谢宜修继续冷冷地逼问,「简讯是你发的吧?你把张尧引到案发现场想要陷害他。」 林嘉:「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昨晚是我和老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去看话剧了,将近12点才回家,票根我还留着呢。」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两张票放到桌上。 周晴瞄了一眼,正是最近公演的一部话剧。 审讯室外聆听的众人一看那两张票根也都面色疑惑起来,却听里面又传来谢宜修冷淡的嗓音:「按理说张尧是你丈夫的学生,就算和你关系不好也不该有仇,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恨他呢?」 林嘉低头沉默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指甲。 谢宜修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是因为单君昊吧,张尧是他的情人!」 修剪圆润的美甲勐地断了,林嘉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住口!你没有证据凭什么乱说,我老公是律师,你别以为我不懂法律,你们这是非法拘留!」 谢宜修毫不理会,声音更冷更锐利:「张尧已经承认单君昊和他的关系,而且......」他把装有「蝴蝶酒吧」会员卡的证物袋往桌上一扔,「这是个同性恋酒吧,开卡人就是你老公,但是持卡者却是张尧。你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事,作为妻子,你自然对张尧恨之入骨。」 林嘉脸上的血色一丝一丝褪去,她紧紧地握着双手,长长的指甲掐得手背上都是红印,神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谢宜修却不会轻易放过她,语气冷如冰渣,直直地盯着她,「这场话剧,单君昊放你鸽子了吧?在那么特殊的日子里,他却抛弃你去找了张尧,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终于忍不住了吧?你知道张尧的地址,所以去找他了是吗?看到了什么呢?单君昊对张尧比对你好多了吧?丈夫的温情和爱都给了一个男人,你控制不住自己,于是疯狂地想要报復。」 说完他顿了一下,瞥见她越发苍白的脸,「把情敌牵扯进命案的主意的确不错,他不仅吓到了,还荒谬地做出了抛尸的行为,你在暗处看他处理尸体的时候,心里很痛快吧。」 「够了!」林嘉恶狠狠地打断他,面容在灯光下更加惨白,「警官,证据呢?你说的这些不过是推理啊,难道你想要用推理来诬衊我吗?」 谢宜修嘲讽地笑了声,「证据?林嘉,你的父亲和老公都是律师,当然知道在现场不能留下任何痕迹的道理。你很聪明,丝毫指纹都没有留下,简讯也是借着孙国弘的手发的。」 林嘉眉毛一挑,「既然没有证据,那么我要走了。」她拿过包,凳子往后一退,起身就要离开。 谁知谢宜修再次开口,「手上沾了不少血吧?」 林嘉起身的动作顿住,手指明显一僵。 「孙国弘伤得那么重,右手食指又被切掉,血迹喷涌,怕是溅了不少血吧?当然,你肯定已经将血迹洗得干干净净,可是戒指上的血呢?」 周晴已经被自家老大的审讯进度弄蒙了,下意识就朝林嘉手上的钻戒看去。 林嘉心头狠狠一跳,呆呆地看着戒指。 谢宜修的目的显然还没达到,很快就又开口,「镶嵌钻石的地方只要沾到血就很难清洗干净,即便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在专业鑑定之下,很快就能找出残留的血样。」 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那枚戒指,林嘉全身都已经僵住,有一股冷意从脚底一直升腾至全身。她闭上眼睛,眼泪悄然滑落。 她脑子里有很多纷乱的记忆,最终都化成「单君昊」这三个字。这个名字在她的唇齿间徘徊,变成了她一辈子的痛。 她想起昨天那个混乱、惊恐的夜晚,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有摇曳斑驳的枝叶,她神情麻木地听着那间小小公寓里,她深爱的丈夫对着别人温声细语,屈辱像是跗骨之蛆一寸一寸地折磨着她……再然后,便是血腥和杀戮,她所有的不甘与痛苦,都被身处杀人现场的慌乱所代替。 那是她人生中最恐惧的一晚,她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心脏最深的角落里却有一种变态般的冷漠,她甚至有一种嗜血的快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她的一生毁了,张尧也别想好过…… 谢宜修没再继续逼她,审讯室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林嘉呢喃般地说了一句:「人是我杀的。」 案子有了重大突破,虽说尚有疑点,但嫌疑人都已认罪,刑警队众人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已是半夜,苏羽和周晴见林嘉情绪恢復平静就一起进了审讯室做更具体的笔录。这时,老刘买了宵夜回来,大家心情不错地围在一起吃东西。 谢宜修从办公室走出来,王超一边咬着小笼包,一边招唿他过来,「老大,快来吃宵夜,这刘记的小笼包味道真是绝了。」 谢宜修往前走了两步,拉开凳子坐下来,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吃完赶紧做事,」说完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颗包子,语气淡淡,「案子还没完。」 吃完夜宵,谢宜修站到审讯室外,林嘉早已失去了初来警局时的漫不经心,脸色苍白得吓人,头垂得很低。 苏羽:「为什么杀孙国弘。」 林嘉沉默了两秒才回答:「心情不好,而且他还调戏过我,谁让他倒霉呢。更何况杀了他还可以毁了张尧,真是没想到啊,张尧竟然那么傻,抛尸都做得出来,实在是让我高兴。」 这个回答让苏羽和周晴齐齐皱眉,「你是怎么进屋的?」 「他开的门呗,那个色胚看见女人来找他怎么会不开门呢。」 「那为什么杀李明炜和那个孩子?」周晴拿了李明炜还有小娃的资料放到她面前,「还有之前的胡建军和韩勇,你杀那么多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林嘉怔了下,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目光在那一张张受害人的照片上仔细地扫过。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很多画面,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单君昊的情景,他穿着陈旧的衬衣站在父亲的办公室里,他说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成为湖城最优秀的律师。那一天她就站在门外。 后来他们结婚,婚后的生活与她想像中的丝毫不同,她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可是直到张尧出现,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好,而是…… 婚姻就像牢笼,她在这个笼子里日夜挣扎受尽折磨,从一个优秀的女人变成了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她愤怒、仇恨、痛苦,在一天又一天的生活里,她彻底失去了自我,成了一个疯子。 过了很久,她忽然露出瞭然又自嘲的笑来。 「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动机?整个湖城都在说我是变态杀手,你说,变态杀人还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她讽刺地笑起来,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的罪行。 苏阳不由皱眉,「林小姐,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回答,如果你不是兇手而在这里误导警方的话,足以构成犯罪,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林嘉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表情,「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吗?」她咯咯地笑起来,然后愤怒地喊着,「你们懂什么!心爱的丈夫爱的竟然是男人,这样荒唐的事会逼疯任何一个女人的!」 「你……」 苏羽还要再问什么,却听见了敲打玻璃的声音。林嘉也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谢宜修,她心头一紧,垂下头避开了那锐利的视线。 谢宜修终止了审讯,又叫了其他人去会议室。 明亮的白炽灯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众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宋景云一向拒绝通宵加班,早就已经回去了,倒是犯罪心理学毕业的楼岩峰这些天跟着他学习,又在谢宜修传统刑侦的影响下进步飞快,对于案情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在谢宜修的示意下,他第一个站起来,「我觉得林嘉不是连环案的兇手。」 在各位前辈的注视下,他明显有点紧张,不过还是有条有理地开口:「我以孙国弘的案子为例。首先,时间不对,有人证曾在11点半前后看见林嘉去找孙国弘,而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10到12点之间,那就是说她的杀人时间最多只有半个小时。试问一个女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死一个大男人呢,而且还那么完美地抹去了一切犯罪痕迹甚至还牵扯了张尧进来,这很不合理。 「其次,她用简讯的方式引张尧至现场,可是若她是兇手,那么又怎么会忘记孙国弘的手脚都已经折断了呢。依照嫌疑人的犯罪侧写,兇手杀人时表现得极为缜密,她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合理的假设就是,她来到现场的时候孙国弘已经死亡,她并不清楚死者到底伤到了哪些地方。 「并且,她的口供里只有对孙国弘和小娃的案件赘述最为清晰,其他的几起案子都说得很模煳。既然她已经承认是连环案的兇手了,那又何必再有所隐瞒呢。而且,连环案的第一个受害者死于7年前,那个时候林嘉还不认识单君昊,哪里来的因为婚姻不幸而性情大变? 「再者,她的杀人理由也太牵强了,就算是精神变态化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就像宋先生说的,兇手的诉求都表现在尸体上。从这几起案子来看,兇手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他在复制人生,慈祥的养育者、美丽虚荣的女人、自私可怕的背叛者、看尽世态炎凉的孩子……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世人他所经歷的一切,所以之前我们一度怀疑霍哲就是兇手,他的经歷简直是完美验证了宋先生的侧写,可惜他每一次都有不在场证明。而林嘉所说的杀人理由是发泄,即便单君昊是同性恋这件事逼疯了她,也不该是那样的杀人手法,挖心、虐待、挖眼……没有一项符合她精神诉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最后,向警局寄手指的举动,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来挑衅警察,这种行为在她身上完全说不通。」 楼岩峰说完,就忐忑地看向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谢宜修身上,因为紧张,他的脸绷得紧紧的。 谢宜修沖他点点头:「推理得不错。」 得到肯定,楼岩峰顿时愉悦地笑开了,大家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着。楼岩峰进队时间最短,能有这样的进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尤其是身为师父的老刘更是觉得欣慰。 这边大家还都在小声地夸赞着,谢宜修突然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所以呢?」 气氛一滞,众人齐齐望向谢宜修,「你推理得很合理,可推理是需要验证和证据来证明,案子不是靠着推理就能破的,林嘉的确没有杀人,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林嘉为什么会承认自己杀人?有人逼迫还是自愿?她和兇手又是什么关系?刚才周晴问起其他的受害者,她的反应很奇怪,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几起案子是连环案一样。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揽起了所有的罪,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楼岩峰在听完谢宜修的话之后就愣住了,很多被忽视的东西一经提醒,立刻就清晰地浮现出来,一个名字下意识就出现在脑子里:「单君昊!」能让林嘉心甘情愿顶罪的肯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重要到宁愿牺牲自己。 老刘沉吟着说:「如果林嘉是尾随单君昊去的三花小区,她也许看见了整个杀人过程……」 「可是,单君昊有不在场证明啊,」王超默默地举手,「张尧的证词证明了单君昊在10点到12点之间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众人面面相觑,的确,单君昊有不在场证明。 这时,谢宜修忽然开口:「从张尧带回来的感冒药化验过了吗?」 大家都是一愣,苏羽最先反应过来,「没有,那就是很普通的感冒药啊。」 「等下拿到鑑定科让他们化验。」 「难道是……」楼岩峰大脑转得飞快,「如果张尧的药有问题,那单君昊的嫌疑就太大了,兇手十有八九就是他。」 「是与不是,明天把他请来警局问问就知道了。」谢宜修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说,「好了,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5月11日,距离连环案发生至今已经整整一周了。 一大早,谢宜修就和宋景云来了警局,其他人也都已经在了,稍稍睡了一觉,大家的精神明显比前两天好得多。 小马拿着资料匆匆进来,「老大,查到了!」 宋景云听了楼岩峰说了昨天的调查情况,还没听到结果就回过头望着谢宜修,唇角微勾,「单君昊?原来是这样啊……」 谢宜修接了小马递过来的资料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没多久,单君昊就被请到了警局。 他显得并不紧张,西装革履很有成功人士的派头,神情一如几天前为霍哲辩解时那样自信又傲然。 老刘站在审讯室外,定定地看了单君昊一会儿,「如果真是他,那倒也不奇怪了。」一个能从打工仔一跃成为湖城数一数二律师的人,心智的确非常人所及,再者,做这一行的心思缜密,与司法工作密切相关,也符合犯罪侧写内容。 楼岩峰也有同感,不过还是任有疑点,「可他的杀人目的呢?」他转头看向宋景云,「宋先生,单君昊自小就是孤儿,和受害人身上所表达的某些诉求并不符合,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景云看他一眼,微微皱了眉,「他明显是在复制霍哲的人生。」至于为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单先生,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吗?」谢宜修带了小马走进审讯室。 单君昊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是嘉嘉的事吧?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需要拘留?」他声音有些冷淡,「现在的警察都是这样随意执法的吗?」 小马的脸上带了怒意,却被谢宜修用眼神制止,「我想单先生还不知道吧,你太太已经承认了杀人。」 单君昊的神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下,「这不可能,呵呵,连环杀人案这么久了还没破,你们不会是想随便抓个人了事吧?」 谢宜修:「的确不可能,可是有谁会让她心甘情愿地顶罪?单先生,你说呢?」 没等单君昊回答,他再次开口:「是你,能让林嘉愿意顶罪,让张尧毫无戒心的,只有你。你引导学生去监狱访问李明炜,然后在他们去之前故意将芒果粉洒在了张尧的身上好藉此使李明炜过敏离开监狱为你行兇提供便利,是吗?」 单君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谢宜修不在意地笑笑,目光却锐利清晰,「其实,孙国弘案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比起其他案子,它复杂太多了。连环杀手杀人向来简洁明了,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可是孙国弘却被人抛尸,这岂不是画蛇添足。直到了解你和张尧的关系之后我才明白,这个案子里牵扯了其他人。本来你去找张尧只是为了方便杀人同时又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吧?可是你没想到被爽约后的林嘉竟然会去三花小区找你,亲眼目睹你杀人,然后因为嫉妒又将张尧扯了进来,虽说给警方破案造成了困扰,却也将你暴露了出来。」 单君昊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好笑地说:「警官,你这是在指控我杀人吗?用你的推理?呵呵,抱歉,我是律师可不是法盲,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这可算是诽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你不用着急,单大律师,」谢宜修神色不变,将一叠资料甩到桌上,语气冷冷,「案发时你就在三花小区,不过因为你经常以辅导课业或者工作为由进出小区找张尧,保安对你很熟悉,所以他并未向我们反映这个情况,直到林嘉将你暴露。于是我们又仔细复查了所有的监控,发现在这几起案子案发时,有疑似你的人不止一次出现在附近,这未免太巧合了不是吗?」 单君昊不满地说着:「总有些事情那么巧不是吗?远的不提,就拿昨天来说,我虽然人在三花小区,可我一直和我的学生张尧在一起,你们把张尧带来问话,这件事应该也知道了吧。」 「其实你的不在场证明并不高明,」谢宜修又递了一份化验单过去,「你对张尧的感冒药动了手脚,所以一向睡觉很轻的他那晚睡得很熟,你中途离开杀人后再返回公寓,他自然会觉得你从未离开过。当然,这些都不能成为绝对的证据,以你的专业水平想要狡辩很容易。但其实,你的致命错误还是在孙国弘身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单君昊垂着头,手指微僵,脑子里思绪快速运转。 谢宜修盯着他,「你在思考到底哪里留下来了破绽,明明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抹去了,警察是不可能找到线索的,对吧?可惜啊,有时候欲盖弥彰反而引人怀疑。」他拿出一张照片微微举起,「我们在孙国弘身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伤痕,经过更详细的鑑定,确认那是皮带鞭打过的痕迹,还有一个奇怪的印记,可这些痕迹却偏偏又被其他伤痕覆盖,你想掩饰什么呢?单先生,你的义大利高端手工定制皮带上的logo很特别啊。」 单君昊泰然自若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 对方引以为傲的镇定已被打破,他的心,乱了。谢宜修显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身体微倾直视着他,目光紧迫锐利,声线虽然压低但寒意渗人,「你一时大意,用了一条特殊的皮带,你很清楚这根皮带上的纹饰足以让我们怀疑到你,所以你用了其他的伤痕掩盖了logo,不过,你实在是太小看警方了,我们成功復原了这个纹饰,」他又扔了一张纸过去,上面是个很精巧的图样,正是从孙国弘身上復原出来的,「这是义大利一个很古老的牌子,所有皮带皆是由技术高超的师傅手工制作,每根皮带上的花纹都是独一无二的,整个湖城除了霍哲之外,就只有你用这个牌子的皮带。我们也和总店取得了联繫,这种花纹正是你一年前购买的那根皮带上所有。」 单君昊:「……」 「我想你一定没有扔掉皮带,那么特殊昂贵的东西扔了一但被警察找到反倒是个麻烦,所以,你还带在身上吧?」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单君昊的腰间,「按现在的技术,不出两个小时我们就能在上面提取到血液。单君昊,你已经逃不了了,所以还是乖乖地配合吧。」 第27章 future酒会 单君昊的固执超乎众人想像,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死不开口。谢宜修倒是没再逼他,只叫了小马拿他身上的皮带去鑑定科。 时间尚早,苏羽打电话叫了早餐。 王超还没从谢宜修神一般的思维里反应过来,呆呆地问:「老大,你怎么知道皮带纹饰有问题的?好傢伙,可真够奢侈的,那个什么鬼的牌子我听都没听过。」 楼岩峰也在一边点头,「我也没听过,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牌子。」 谢宜修随手翻看着一份文件没说话,倒是宋景云笑了笑,说:「不知道很正常,在义大利本土比较有名,至于其他地方的确声名不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顶级奢侈品的。」 苏羽到门口拿了外卖回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疑惑,「就算他是有名的大律师,消费这样昂贵的东西也很吃力吧,他倒是挺会享受的。」 谢宜修终于抬头,嘴角微微扬起,脸上神色莫辩,「不是享受,是跟随。」 单君昊一直被晾在审讯室里,久坐的姿势让他嵴背僵硬,心底的防线也在一丝丝瓦解。 直到鑑定科的结果出来,谢宜修才拿了鑑定文件再次走进去。 单君昊缓缓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 「抽吗?」谢宜修递了根烟过去,又替他点了火。 浓郁的烟味弥散在空气里,单君昊凉透的心尖似乎也慢慢回温,还不待谢宜修询问他就自顾自地承认了,「我就是连环案的兇手,和嘉嘉没关系。」 「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她,不过她破坏命案现场又误导警方,自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谢宜修拉开椅子坐下来,「你为什么杀人?」 「那些人不该死吗?」单君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脸上余下的只有麻木,「胡建军、李明炜那两个可耻的背叛者不该死吗?还有江媛那个贱女人,只会用美貌用身体勾引男人,实在是噁心。孙国弘就更不用说了,赌博酗酒、家暴父母,这种人死了活该!」 谢宜修:「他们是否该死与你有何关系?胡建军李明炜背叛的不是你,被江媛抛弃的也不是你,你是孤儿更是从未受到过家暴,你的仇恨到底来自哪里?」 单君昊:「……」 「还有韩勇和小娃,他们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你这一系列的杀人计划不是所谓的替天行道,而是在复制霍哲的人生,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单君昊依旧沉默。 谢宜修敛眉看他,神色残忍又慈悲,「你喜欢霍哲,是吧?」他不动声色但却步步紧逼,「所以才把他遭受过的一切施加给别人,我说的没错吧?」 外面站着的众人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个个表情都十分古怪。 喜……喜欢? 一些念头浮光掠影般涌上来,他拼命自学考上首都的学校,在小有成就时毅然抛弃一切赶赴美国,帮助当时还默默无名的future公司,用和霍哲一样的皮带,模仿他的生活,还有隐藏着两人名字的君哲律师事务所……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行为,竟然不是外界所津津乐道的重义气,而是因为爱。 「喜欢」这两个字让单君昊狠狠一怔,神色变了几变,脸上闪过惊讶、愤怒、痛苦、爱恋还有……疯狂。 他扔了菸头,目光陡然变得兇狠起来,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破口,让他再也不泳掩藏控制,「阿哲有什么错要承受那样的伤害!江媛那个贱女人得到了他却不知道珍惜,竟然恬不知耻地勾引了李明炜,还伙同胡建军背叛了他!」他握紧双手,咬牙般一字一顿地说,「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不幸,我要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尝尝被家暴、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 单君昊的故事要从他9岁时说起。 他的父母打工时意外身亡,奶奶受此打击在病榻上久卧不起,半年后还是撒手人寰,只留下稚气未脱的小孙子。 单君昊在坞山埭村民的帮助下勉强生活,在他贫苦无助的童年生活里,霍哲及其爷爷是给予他少有温暖的人。 那年霍哲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手,那一刻就註定了他这一辈子都要陷在一份不可言说感情里了。 虽说霍哲不是孤儿,但他的童年却并不比单君昊好多少,酗酒家暴的父亲、偷男人抛夫弃子的母亲,若不是还有一个慈祥的爷爷,霍哲恐怕也与孤儿无异。 拥有同样遭遇的孩子最容易玩到一起,他们成为朋友,成为对方童年生活里唯一的慰藉。 然而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霍哲的人生註定是要不平凡的,哪怕童年阴暗,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生活的希望,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是单君昊所没有的,是他想要一辈子珍藏的东西。 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从中学起开始了不一样的道路,霍哲成绩优异考取了市第一中学,而单君昊则名落孙山。 他拼命抓着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从湖城跟到首都后来又跟到美国。 单君昊见证着霍哲的失败与成功。 他对霍哲有的不仅仅是兄弟情而已,早在江媛出现的时候,不可压抑的妒忌就让他明白,他爱的是他,是那个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 决定杀人是在李明炜、江媛还有胡建军可耻的背叛之后。 他没有家人,没有牵挂,只有霍哲是他的底线,他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爱霍哲,自卑又疯狂地爱着,爱到可以除去所有伤害过霍哲的人,爱到近乎病态般般用杀人来复制霍哲的一生。 当鲜血喷溅在他身上的时候,看着那些人承受着霍哲所承受过的痛苦时,他只觉得,痛快。 谁也不能触碰他的底线,即便是警察也不行,既然他们敢怀疑霍哲杀人,那么他也不介意挑衅警方。 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呢,只要霍哲过得好就够了…… 单君昊嘲讽地笑起来,脸上有一种疯狂的神情,「不是喜欢……我爱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声音有些低,随即却又激动地喊,「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他!那些女人虚荣噁心,对他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江媛是!叶浔音也是!她们都该死!」 听到浔音的名字,谢宜修脸色微微一变,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让人噁心。 他站起来大步走出去,留下小马一个人接着审讯。 刑警队众人都被单君昊的话弄蒙了,21世纪大家思想普遍开放,对于这样的情感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疯狂的。王超捋着手上涌起的鸡皮疙瘩,「真是变态啊,我就说张尧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原来跟霍哲有六分相像。」 谢宜修脸色还是有些难看,回头又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单君昊,他穿着名牌西装,头髮梳得整整齐齐,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但任谁也想不到他心里竟然深藏着一份难以启齿的感情。 接下来单君昊还算配合,警察问什么就回答什么,小马得到的证词基本与六起案子犯罪情况符合,他在七年前失手杀害江媛,其后为了霍哲远赴美国而暂时放弃了杀人计划,霍哲回国后又再次跟随并精心谋划,连续杀害了胡建军、韩勇、李明炜、孙国弘还有小娃。 虽然谢宜修尚未做结案处理,但单君昊杀人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大家都已经陆续开始准备后续工作,这个歷时一周的案子眼看就要尘埃落定了。 到了快8点的时候,大家才有空吃东西,谢宜修正好从局长办公室回来,王超看见他就喊:「老大,吃点东西吧。」 谢宜修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摇头,「苏羽,你等下把这起连环案的资料全部拿到我办公室去,」他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道,「还有,让法医办公室把所有受害者的详细尸检报告送上来。」 众人都愣了一下,苏羽问:「老大,难道还有问题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有些地方还有疑点。」 众人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顿时一头雾水,楼岩峰转头望向一旁坐着翻资料的宋景云,「宋先生,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景云没有抬眼,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字面意思。」 浔音昨夜睡得晚,第二天直到早上9点多才起床,秦苗更不用说,醒了还趴在床上玩手机,等浔音来叫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今天是博物馆的闭馆日,不需要上班,两个人慢悠悠地洗漱干净然后到楼下的早餐店里吃了点东西。 又在秦苗家待了会儿,看时候不早了,而且今天她未婚夫就要出差回来了,浔音也不方便多待,吃了中饭就回家了。 头顶天空湛蓝澄澈,阳光还没有夏季的毒辣,暖暖的照得人很惬意。 浔音先去了谢宜修家看了静娴,小姑娘正懒懒地靠在躺椅上看书,看见她来兴奋得很,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浔音还从她口中听到了连环案兇手落网的消息。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了,客厅鱼缸里的金鱼悠哉悠哉地游动着,她拿了鱼食餵了一会儿,门铃声忽然响了。 门外是个快递员,手里捧着个包裹,「叶小姐,这是霍先生给你的。」 霍哲? 浔音以为又是什么小礼物,签收拆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件月白色晚礼服。 她微微怔了一会儿,想起前些天霍哲邀请她参加酒会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他。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还没说话就听见霍哲声音沉沉地说:「今天先到这里,散会吧。」那头随即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半分钟之后归于平静。 浔音:「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会,」他笑笑,「收到我的礼物了吗?怎么样,我的眼光你还满意吗?」 「霍哲,我已经拒绝了,你还是找其他女伴吧。」 霍哲默了几秒,「浔音,我真的希望你能来,作为朋友。我想带你看看我的王国,看看我半生的成就。」 浔音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是没有被人追求过,可从来没有人像霍哲那样明明站在金字塔顶端,却还是不改温润真诚,不逼迫不强求,沉静地等待。 他远不如别人想像的那样风光,他有不可触摸的伤痛,有难以回忆的经歷,可依旧自强坚忍,用能力证明自己。就如他在美国演讲时所说的:「我跌倒过,几乎要爬不起来,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霍哲,你不甘心』。」 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拒绝,即便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但是浔音还是很愿意有这样的朋友。 见浔音许久没有说话,霍哲的声音又响起来,「今天除了你,我不会有其他女伴,若是媒体见到堂堂future的竟然没有女伴,估计会很开心的,因为他们又有料了。」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语气轻快,但随即又认真地邀请,「浔音,我会等你来。」 他已经把姿态放得那样低,浔音实在很难拒绝,又想起之前自己还曾怀疑他杀人,心底更是有丝丝愧疚,「那么,我很荣幸。」 夜晚很快悄然而至。 杯酌换盏,华灯初上,future的酒会比想像中更加隆重盛大。 来的宾客大多都是湖城各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浔音一身月白色晚礼服,裙摆处缀着精緻的花样,而霍哲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英俊又不失稳重。当挽着霍哲走进酒会的瞬间,她感觉到无数目光投射而来。霍哲是科技领域的天才,商界的新贵,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无数人的注视,眼下这从未露过面的女伴自然格外令人好奇。 「别紧张。」霍哲不动声色地握了下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干燥,带着点薄茧子,轻轻一握很快就放开了。浔音有些不适应地僵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没紧张,不用担心,今天肯定不会给你霍大总裁丢人。」 他笑笑,这时恰有商界同行上来寒暄,浔音自然地收回了手,目光轻轻扫过周围。 耳边钢琴声悦耳,舞池里有人翩翩起舞。 霍哲转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还没吃晚饭,先去吃点蛋糕垫垫肚子吧。」 浔音不是商场中人,对于他们的谈话也是听得似懂非懂,听他这么说就顺着点点头,「好的,那你先招唿朋友吧。」 这个同行似乎和霍哲关系不错,看着浔音离开的背影笑着问:「女朋友?」 霍哲摇摇头,深邃目光里带着点难以掩藏的温柔,「没有,是想要尝试真心喜欢一下的人。」 future即便是在硅谷也是排得上号的大型科技公司,它的酒会绝不仅仅是灯红酒绿那么简单,为了增加气氛,宴会中端酒的服务员一律换成了智慧机器人。 一个个银色外壳,说话一板一眼的机器人引得大家好奇地驻足观看,个子最小的霍霍俨然也在其中,他不过七八岁孩子般的大小,一摇一摆地走在人群里,许多女宾客都被萌到了。 浔音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它。 「后妈,你好。」它吭哧吭哧地走过来,迟缓地动着金属身子,做了一个绅士的弯腰动作。 霍哲的声音配上霍霍的样子,浔音乐得不行,蹲下来望进他红色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你爸爸呢?」她扫视酒会一圈都没找到霍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毕竟是机器人,霍霍的反应有些慢,过了好久才回答:「爸爸招待客人,霍霍也招待客人。」 「真乖,」浔音摸摸他的脑袋。 她站起来的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一个机器人,酒盘上的香槟酒散了一身。 站在周围的几个侍者赶紧围上来,「叶小姐,您还好吧?我带您去休息室换身衣服吧。」 浔音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了几下,奈何月白色的料子上酒渍显得太过显眼,「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忙你们的吧。」 豪华的星级酒店里最容易迷路,浔音在侍者的指路下还是转了很久才找到休息室。 这是在二楼,走在铺着纯色地毯的走廊里,隐约还能听见楼下的钢琴声。 所有人都在一楼参加酒会,二楼显得很是冷清,走廊里空无一人,再走五六步就是休息室。 忽然,浔音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听着声音是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像是呻吟一般。 不会是……浔音的脚步顿时停住,脸上有些发烫,任谁在酒店里碰到这样的情况都会想歪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准备转身离开。 脚步还没动,又听见一阵玻璃破碎声。 空气里隐隐有股奇怪的味道。 浔音下意识捏紧了晚宴包,轻手轻脚地走上前。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紧,门缝里传来细细密密痛苦的呻吟,而那股味道越发浓重,在空气中挥散不去,那是…… 血腥味。 浔音心脏骤停,手指瞬间冰冷,她颤颤巍巍向着门口又走了一步,透过细小的门缝,有个貌美的成熟女人躺在地上,喉管已经被割破,却还没有断气,痛苦地发出「呵呵」声,鲜血如泉水般喷涌。 而一个男人背对着门,蹲在她面前,手里的锋利手术刀上沾满血迹。 身上寒意遍体,浔音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己惊声尖叫。 然而,下一秒,晚宴包里的手机铃声陡然唱响。 浔音似乎听见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休息室里行兇的男人被惊动,持刀的手一僵,快速地站起来。 浔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还不等男人转身撒腿就跑。 地面上都是软软的地毯,浔音又穿着高跟鞋,简直就是一步一跌,身后鬼魅般的脚步声紧随而至,她不敢回头,背上冷汗直冒,死死地咬着唇。 手机铃声还在响。 前面就是楼梯了,只要到了一楼就没事了!奔跑中她思绪急转,颤抖地拿出手机,根本顾不上看是谁的电话,「帝豪酒店!快报警!」 「啊!」一只手紧紧桎梏住她的手臂。 这只手就在刚才亲手结束了一条生命,还有鲜血留在上面,浔音只觉得胃里翻滚,极度恐惧让她下意识地一挣。 她本就已经跑到了楼梯边,这一下勐烈的挣扎让她瞬间失去平衡,高跟鞋一脚踩空,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直直向后倒去。 「小心!」 她看见那个兇手伸手一抓,却只来得及扯下她手腕上的手鍊。 她不可控制地摔下了楼。 身体与台阶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狠狠撞上了墙壁,也终于停止了滚落的动作。 此刻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太阳穴阵阵抽痛。 她「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听见了有人急促下楼梯的脚步声,渐渐地她睁开眼睛,血色瀰漫的视线里,有个模煳的人影站在面前。 然后,一只冰冷的手缓缓掐住了她的脖颈。 第28章 他们不值得 谢宜修还未宣布结案,但大家心里都觉得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单君昊杀人是证据确凿的事,所以刑警队众人已经开始做收尾工作了。 宋景云走进谢宜修的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来,直接说:「这个案子还没结束。」 谢宜修正在翻资料,头也不抬,「单君昊不是连环案的兇手。」 宋景云:「连环案兇手有两个。」 两个不同的声线同时响起。 宋景云看着谢宜修,谢宜修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这一刻,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首都警局的时候,争锋相对又配合默契。 谢宜修:「你先说。」 「如果连环案的兇手是单君昊,那他就不可能会杀小娃,他这么爱霍哲,即便在杀人幻想里也绝对不会出现代表着霍哲的孩子。单君昊根本就不知道孩子代表着的含义!」 宋景云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板,「他的杀人行为就好像是照着剧本在执行一样,实在是太生硬了,和之前几起案子艺术般的杀人手法比起来差得太远了。一个疯狂变态的同性恋者,面对爱人要怎么表达说不出口的爱意呢?也许是跟踪,这也能解释他在案发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附近了,又或者查看他的隐私,不管怎么样,他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霍哲的杀人计划,知道了霍挑选的被害人,在我们有所怀疑的时候,他就决定模仿杀人来迷惑警方的视线。但他毕竟不是霍哲本人,他不了解霍哲挑选被害人的用意,以至于留下了致命的漏洞。」 「没错,单君昊很可能是在跟踪霍哲,我又看了一遍监控,单君昊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时间要晚于霍哲,我还调出了前几日future附近的路况监控,单君昊的车不止一次跟在霍哲身后,看到他进了公司才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真是变态的爱啊」 谢宜修余光瞥了他一眼,然后翻开两份尸检报告,「孙国弘和小娃的确是单君昊杀的,但是杀李明炜的却另有其人。首先,从更详细的尸检结果来看兇手的下刀手法还是有些差别的。 「其次,李明炜的死亡时间是在21点30前后,孙国弘则死于22点至24点之间,但林嘉到达现场发简讯给张尧的时间是23点36分,也就是说孙国弘在此之前就已经死了,而小娃的死亡时间是在孙国弘之后,从时间上来说,单君昊要往返城北和城南两地连杀三人有些勉强。 「再者,孙国弘被割去手指的时间是在李明炜死亡之前,也就是说单君昊先虐待了他然后切去手指,之后便将他囚禁并赶往城北杀害了李明炜。这个行为很奇怪,要知道若是有人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了孙国弘那他就完全暴露了,这其中肯定临时发生了变故。 「最后,单君昊答应了和林嘉去看话剧却忽然又去找了张尧。在他改变原有行程的这个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比如,他的杀人计划被人破坏了?」 宋景云眼底冷芒浮动,「李明炜的过敏明显就是单君昊一手策划的,他对霍哲的感情几近变态,而警方对霍哲的怀疑激怒了他,因此才有了一夜杀三人的挑衅行为,我想他一开始计划的应该是先杀孙国弘和小娃,然后才是李明炜,可是李明炜却被人抢先杀害了。」他拿了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继续道,「而张尧在监控里打电话时正好是警方赶到医院的那段时间,我让人查过他的手机了,那通电话是打给单君昊的。单君昊应该就是从张尧的口中得知了医院命案,联想到了李明炜很可能已经遇害,所以才会在切去孙国弘手指后又替他上药防止其立刻死亡。他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在替杀害李明炜的那个兇手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思的除了霍哲恐怕没别人了。」 谢宜修点了根烟,「如果连环案的兇手真是霍哲,那按照他的做事风格是不会这样仓促杀了李明炜的,可若是他的杀人计划被单君昊介入了呢?单君昊的插手导致他不得不在身体状况极差的情况下提前杀了李明炜,而他那天病得那样厉害,恐怕这也是他改变手法用上乙醚和麻醉剂的原因吧。」 宋景云听完,摇头扯了下嘴角,笑意冰冷,「可我们还是抓不到霍哲的把柄,这个人和当年的ruin太像了。」ruin是当年6·20惊天惨案兇手的代号,意为毁灭。当初也是这样,每一起案子都堪称完美,杀人手法优雅,没有留下丝毫线索,让当时国内最顶尖的刑警都束手无策,「根据这些年我的调查,在美作案的死亡团首领很可能就是ruin,我怀疑霍哲也许是死亡团的成员。」 就在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宁朔推门进来,他已经换下了白大褂,只余一件得体的灰色衬衫,脸上笑嘻嘻的,「嘿,还不下班啊。」他自顾自地走过来搭上宋景云的肩膀,眼睛却看着谢宜修,笑得贼兮兮的,「工作重要,妹子也重要啊,再不加把劲浔音都快被拐跑了,啧啧,看看人家帅气又多金的,活该你没人要啊。」 谢宜修掐灭了菸头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怎么?」 「你们还不知道?」宁朔做了个奇怪夸张的表情,「该不会一整天都没碰过手机了吧?哎呦,网络上都已经炸开锅了。future的酒会那可是多少人关注的焦点啊。」 谢宜修接过宁朔递来的手机稍稍浏览,湖城微博圈里的确已经被它刷屏了。这场酒会商界、科技界名人云集,想让人不关注都难。指尖滑动,某张图片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看环境应该是进场前的时候被路人拍到的,画质有些模煳,但还是能看出画面里的男人就是霍哲,而他身边站着的是——浔音! 放下手机,谢宜修的脸色明显有些冷,「他的杀人计划已经结束了吗?」 宋景云皱眉凝思,「背叛他的朋友和女人,温暖慈爱的爷爷,看尽冷暖的自己,家暴残虐的父亲……父亲……」他勐地一怔,瞳孔一紧,「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母亲的角色!」 宁朔也听出了不对劲,「兇手难道不是单君昊?」 谢宜修神色凝重地点头,「从得到的资料来看,霍哲的母亲是在他7岁时离家出走的,同时离开的还有同村一个鳏夫。」 「偷汉子啊……」宁朔撇撇嘴,「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岂不是不守妇道的中年妇女?」 谢宜修和宋景云都没说话,他却骤然想起什么,大声道:「啊,酒会里有个人好像挺符合你们说的要求,不过他应该不可能在今天动手吧。」 宁朔说的这个人,名叫王姝。 在很多年前是模特圈里出了名的美女,出道前她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后被星探发掘做起了模特,之后更是抛夫弃子,做起了某个大老闆的小三,同时也和很多人传出过不雅的关系。这些丑闻曝光之后,她渐渐淡出,靠着手段成功上位成为了正妻,现在也算是有名的阔太太了。 这次她来湖城正是受邀前来参加future酒会的。 宁朔对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倒是他的法医助理通晓各种娱乐八卦,刚才闲聊起来的时候提到了几句。「她是专程来参加酒会的,之后就要飞往米兰了。」 谢宜修皱着眉站起来,「那就是说王姝只在湖城待一天?」他顿了下,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声音沉沉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他今天一定会动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这时,铃声乍响。是静娴打来的,谢宜修拿起手机还没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慌乱的声音,「哥,浔音姐好像出事了!在帝豪酒店!」 帝豪酒店,future酒会的举办地点。 它是湖城最豪华奢侈的酒店,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坐落于度假中心的它,也算是湖城的地标性建筑。 警车唿啸行驶在路上,谢宜修坐在后座,脸上仿佛透着森森寒气,漆黑的眼眸里冷光泠泠。副驾驶的小马接了个电话后,脸色难看地回过头,「老大,局里接到报案,王姝死了。」 果然是她。 谢宜修沉默着点头,有一种久违的情感笼罩在心尖,那是……害怕,跟当年静娴被抓一样,他在害怕。 因为发生命案,酒会已经被迫停止,保安们也暂时安抚起了在场的来宾们,以等待警察的到来,原本欢乐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王姝死在二楼的休息室里,一进门就看见一地的鲜血,从门口一路延伸至里屋。宁朔戴起了手套,又在脚上套上塑料脚套,这才避着血迹走进去查看尸体情况。 「老大。」不远处王超喊了一声。 谢宜修走过去,在楼梯口的地板上看见几道划痕,一只晚宴包落在一旁,视线往下,楼梯平台上有鲜红的血迹,一个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台阶上。 他目光一紧,脸色更加阴沉,迈步缓缓走下去,发现台阶尖锐处也有一些血迹。 捡起手机,他发现屏幕已经碎了,划开页面,最后一通通话记录正是静娴打来的。 他静默地看着楼梯上留下的痕迹。案件重演的能力让他很轻易地就能推断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浔音从楼梯上踩空滑落的画面一遍遍清晰浮现,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处染血的地面。 验尸、勘探现场、搜集证据、走访调查……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现场人员已经疏散,警戒线长长的拉起来,闻讯而来的记者也都被酒店保安拦在了外面。 酒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身为主人的霍哲却不见人影,一时间所有的警力全部出动,在湖城范围里大力寻找霍哲的踪迹。 王姝的初步尸检情况很快就有结果了,是被一次性手术刀割喉而死,下体严重受损。 宋景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毫无疑问,霍哲就是连环案的兇手。王姝尸体上的伤痕表现出的诉求已经很明显了,也许他曾在幼年看到过母亲偷情的场景,所以他才会残忍破坏中年女人的下体来发泄恨意。」 王超小心的瞄了谢宜修一眼,「那叶小姐不是很危险,她应该看到了霍哲犯罪过程,会不会杀人灭……」 「杀人灭口」四个字还没说完,王超就被小马狠狠地踢了一脚,「闭嘴!」 谢宜修下意识握紧了手,脸上神色不变,「他敢在今天下手,就应该预料到事情会败露,在明知道警察会满城抓捕他的情况下,他不可能有机会离开湖城。」 「之前他所有的反侦察行为仅仅是为了保证整个杀人计划的实施,而在王姝的案子里他却什么也没做,不少的宾客都看见他陪王姝一起去的休息室,这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乎警察会不会发现真相了。」宋景云垂眸想了一会儿,「杀人计划已经结束,那么接下来,他很可能去对他来说意义深刻的地方,或者是改变他人生的地方。」 楼岩峰:「我觉得霍哲的人生转折点应该是在首都吧,他在学生时代创业却惨遭背叛,这对谁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苏羽听了说道:「不可能,他出不了湖城,各个路段都有我们的人拦着。」 「苏羽,」谢宜修打断他们的讨论,「霍哲的爷爷是什么时候死的?」 「好像是在霍哲大一结束那年……」 谢宜修:「通知局里,马上将关于霍哲爷爷所有的资料都发来。」 夜空中挂着一弯弦月,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生生让月亮的光辉都显得暗淡起来。窗外摇曳的树枝如鬼影,空气里瀰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 浔音悠悠转醒,入眼是没有灯光的房间,白花花的天花板,8张简单的床铺,老旧的窗前站着一个挺拔孤傲的身影。 她坐在椅子上,手被反绑在身后,浑身上下的每一块骨骼都在叫嚣着,「啊……」她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窗边的男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容貌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渐渐清晰起来。 浔音头晕得厉害,眼前都是一个一个的幻影,她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感嘆般地说了一句:「霍哲,真的是你。」她嗓子沙哑的厉害,「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放弃大好前途做违法的事?为什么在警方都快结案的时候还要杀人? 霍哲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脸上褪去了惯有的温润笑容,连眸子里都似乎结了一层薄冰,目光流转间,清辉冷月一般寒气逼人。他弯下腰盯着她,「还记得这里吗?」 浔音的脑子有些混乱,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在缓慢滑落,听见他的话,她强撑着精神又打量了一下周围,怪不得之前觉得眼熟,原来是前几天他生病住院的那间病房。 「我爷爷就死在这张病床上,」他直起身,目光静静望向身后的病床,「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我的人生就像是个笑话,每当我充满希望时,绝望也会随之而来,可我不在乎,什么样的打击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他们不该在爷爷病重时背叛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他周身气场一变,散发着慑人的恨意,「他亲手拔了自己的氧气管。就因为知道我创业失败,不想给我增加负担。」 浔音心尖狠狠一颤,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霍哲……」他是美国华人圈里的传奇,他聪明、上进,被誉为「科技之子」,他的人生该是光辉灿烂、前途无限的,却被生生毁在卑污痛苦的经歷里。 她鼻尖发酸,一滴泪猝不及防的滑落而下,「霍哲,他们不值得。」那些伤害过他的,自私贪婪的人怎么值得他毁了一生来报復。 楼下传来警铃声。 霍哲却置若罔闻,只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泪落下,掉在地面上寂静无声,「浔音,我真不想杀你,你不该爱上谢宜修的。」 门外有密集的脚步声,霍哲眸光一闪,一把抓住浔音的手臂将她扯到面前,明晃晃的手术刀横在她脖子上。 与此同时,门被大力撞开,持枪的刑警蜂拥而至。 谢宜修站在最前面,阴森冰冷的枪口对准了霍哲,「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放了她。」他黑眸清冽,里面倒映着浔音狼狈虚弱的模样,她头上的伤口有鲜血涌出,细白髮亮的皮肤此时毫无血色,在鲜血之下苍白得吓人,「单君昊的杀人动机虽然也合理,但到底是有破绽的,你让他分散我们注意力的这个做法并不高明,你杀人的事实和罪证警方已经掌握,所以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那是他多管闲事了,我杀人何必借他人之手,」在无数枪口下,霍哲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如局外人一般漠然无畏,嘴角甚至慢慢勾起一个笑了,「谢宜修,你的确有些本事,也难怪那个男人如此忌惮你了,这五年,他可是一天都没忘过你。」 谢宜修闻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脸色顿时一变,「你和ruin到底什么关系?」难怪霍哲的杀人手法几乎和当年的ruin如出一辙,原来他们之间真的有联繫。 「哼,怎么,谢大神探紧张了?他已经在暗处看着你了,你说,这一次是谁死谁生呢?」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 楼岩峰喊了一句,「霍哲,放了人质,乖乖和警方配合抓到ruin还有减罪的机会!」 霍哲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开视线,眼底闪过的不知是讽刺还是淡漠,「谢宜修,你斗不过他的,但愿你和他的恩怨不要伤及别人。」 而此时,怀里的浔音皮肤冰凉,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却还是硬撑着沙哑地叫他:「霍哲,他们真的会开枪的,不要抵抗了。」 终究还是不忍,他缓缓地移开手术刀,低头吻过她细嫩的脸颊,一路游走到耳畔,自嘲又像是感慨般地说:「浔音,如果当年我遇到的不是江媛而是你呢……」怀里的这个人对待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如此,那么对待爱的人又会如何?如果当初遇上的不是江媛而是她的话,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浔音咬着嘴唇,偏头避开那颤慄的触感,却又听见他说:「离开谢宜修,」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然后不知落在了谁身上又或者是透过谁想起了什么,担忧又无奈地低声警告,「不然,那个人不会放过你的。」 浔音感到手腕上的绳子一松,身上的钳制也陡然消失,她茫然地想要回头,耳边却传来霍哲越来越低的声音。 「浔音,对不起。」 她看见对面的刑警露出惊诧的神情,听见身后停住的脚步声,不祥的预感缠上心头。她不顾头疼欲裂勐然转身,「不!」 她的瞳孔里是霍哲毅然决然跳下窗户的画面。 「不要!」她一跃扑到窗前,只来得及抓住他半个手掌,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道一带,险些也栽下楼去。 「浔音!」 谢宜修脸色骤变,几步并作一步往前一扑,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住。 被浔音拉着垂在半空的霍哲忽然抬手,一寸一寸掰开她的手指。 浔音失控地哭喊:「不要!霍哲,不要这样!」 她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他仰头看着她,忽然就笑了,如深夜开放转瞬即逝的昙花一样,美好得让人嘆息。 昏迷前,浔音最后的意识就是霍哲掰开她的双手在坠落前粲然一笑。 旷日持久的连环案终于告破,主犯霍哲自杀身亡,从犯单君昊不日就将开庭受审。 案情一公布,舆论譁然。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代「科技之子」竟会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杀手,连刑警队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王超埋头干了一上午的收尾工作,累得脖子都疼了,一边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一边困惑地问:「霍哲在胡建军案的时候明显有不在场证据啊,当晚的很多听众可都是收听了『晚间之声』的。」 这时候,谢宜修和宋景云、宁朔三人从办公室走出来。 宁朔抱着个机器人,一副兴趣高昂的样子,「这你就要问它了。」 他把小机器人放到桌上,按了开关,小小的金属身子立刻就动了起来,闪烁着红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你们好,我是霍霍。」这声音分明就是霍哲的! 王超很没见识地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我靠,这机器人成仙啦。」 宁朔白他一眼,「所以说,那天霍哲只录了一半的节目,后面的环节都是这个机器人顶替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苏羽好奇地摸了它一下,「这也太厉害了,」惊嘆片刻之后又问,「可我们向主持人求证过,他说霍哲当时是全程录制的。」 宋景云抬眼看她,「如果嘉宾临时身体不适让机器人代替,这样的事你会说出来?当时多少人听那天的节目,如果被公众知道他们后半程都是在听一个机器人演讲,这对电台的信誉可没什么好处。」 老刘也道:「我和老大又去过一次电台,其实那天霍哲中途不舒服,无奈之下就让机器人代替了,但是因为怕影响不好所以台长勒令所有人都不准泄露这件事。」 楼岩峰无语,「所以他们就集体作伪证啊?」 「什么作伪证,也不算是,他们只是隐瞒了霍哲没有全程录制节目这件事,因为当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以为霍哲没有离开过休息室,主持人在节目中途和结束时都进去找过他,有很多人还听到休息室里两人的说话声。」 苏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是主持人和霍霍的对话声吧?这个主持人听起来也很有问题啊。」 「你没看报纸啊,那个主持人现在可是丑闻缠身,啧啧,真是想不到,我以前还是他的忠实听众。听说他还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呢,我想可能是和霍哲有什么交易才会帮着掩饰的吧,」宁朔插了一句。 谢宜修将签过字的文件递给苏羽,「前段时间他忽然前往澳门豪赌,至于他的资金来源你可以查一下。其实这个不在场证明并不完美,但是却利用了我们的思维盲区,霍哲录制『晚间之声』是众所周知的,我们在知道这间事时就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再加上主持人的证词就没有深入调查。不得不说,霍哲的确很聪明也很有胆量。」确实,这样的计划一但出错,他杀人的事情立刻就会暴露。 苏羽听得一愣,转头对着电脑敲起了键盘。 周晴也凑过来,「那韩勇案呢?咖啡店老闆娘可以证明案发时霍哲是待在包厢里的。」 「那天是我和小马去的咖啡店,都是我疏忽了,」楼岩峰转了椅子看向他们,「它的地段很好,平日里尤其是晚上顾客很多,而且老闆娘也只是没看见霍哲离店而已,并没有注意到他有没有离开包间,我那次没有查仔细,昨天和老大又去了一次,这才发现男厕所的窗户防盗设施是坏的,防盗窗的钥匙早就生锈,其实一拧就开了,通过外面墙壁的水管和空调外机很容易出去,并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小马摇着头,一脸被气到的表情,手抬起不客气地就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你小子!我就说你那天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原来是偷懒啊!」 楼岩峰尴尬地挠头髮,小声辩解,「那个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啊。」 谢宜修瞥了他们一眼,神色莫辩,「是不明显,可是别忘了你们是警察,你们的一个小疏忽就可能导致一些重要线索的流失,从而让兇手逍遥法外。」 小马和楼岩峰顿时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时苏羽已经查到了「晚间之声」主持人的资金往来情况,「老大,前段时间的确有个帐户向他汇过巨款。」 「原来是这样,」王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我还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霍哲为什么不在7年前一起杀了他们,而是在杀了江媛之后又离开了呢?」 宁朔把霍霍放到地上又关了开关,这才开口,「从江媛的尸体上看,她喉骨上的伤模煳杂乱,我觉得霍哲可能是失手杀人。」 王超皱眉,「好像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现在霍哲都死了,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是失手杀人。霍哲是个骄傲的人,他即便要报仇也会像如今这样,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踩在脚底下,从心理到身体,完完全全地报復,而不是在7年前,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杀人,躲躲藏藏地做个杀人犯不是他的作风。 「哪怕是现在,他也从未想过退路,从杀人计划开始之时他就没想过能全身而退,所以才会在最后选择自杀。他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杀了李明炜他们那么简单,而是昭之于众的报復。他要将所遭遇一切原原本本地在公众面前复制重演。 一时间,众人都失语无言,最终还是老刘摇着头嘆息了一句:「可惜了。」 到了傍晚,工作基本结束。 老刘等人提出来和谢宜修一起去医院看浔音。 那天浔音摔下楼梯,脑部受到撞击,后来又情绪过于激动,自那日之后已经昏迷两天了。 浔音从一片空茫茫的梦境中醒来,眼前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光晃得眼睛发疼。床边围着很多人,一张张脸上都写满着惊喜。 谢宜修附身,轻声问:「浔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浔音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清疏俊朗,好看得不像话,眉眼间甚是眼熟,她动了动嘴唇,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谢宜修吗?」她疑惑地皱起眉,目光又看了眼其他人,「那你们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第29章 此生荒芜——霍哲番外 霍哲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来自7岁的一个夏天。 学校放了假,他每天都会早早地和爷爷到地里做农活,一天都见不到两面的爸爸一贯地泡在赌场酒铺里,妈妈则待在家里霸占着唯一的一把落地扇,嗑着瓜子看电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这个家就只有爷爷撑着,那时候祖孙两人在烈日下劳作,累了就坐在田埂上喝水聊天,他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的事情,爷爷安静地听着,眉眼弯弯地夸奖他:「我们阿哲真棒。」 那样辛苦的日子却是他这荒芜一生中最美好、最珍惜的记忆。彼时妈妈还未走,爸爸也还没有日后的荒唐,爷爷也还健朗。 …… 噩梦降临的那一天,天气热得让人发昏。 带去地里的水已经喝完,他小跑回家装水,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吱呀晃动的床响,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 他撩开屋子间的门帘,就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房间里瀰漫的气味噁心得让人想吐。 他没有尖叫,没有转身就跑,镇定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甚至还想起了时常能听到的风言风语:「老霍家的婆娘可不安分哩,那眼睛直勾勾的就知道勾引男人。」 「霍哲那个小傢伙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也是霍根林没本事,就知道酗酒赌博的,我要是霍家媳妇也不愿意跟他过。」 屋子里的云雨渐渐停歇,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搂着妈妈,一只手不规矩地按在她胸前,紧接着那个男人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在炎炎夏日生生感到了一丝丝的寒意。 「玲子,你都准备好了不?过了今天我们可就能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了。」 「当然准备好了,就等晚上了,你放心,那个臭男人没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等他发现我们都走得没影了。」 「哈哈,那钱呢,拿了多少?」 「都带了,你就放心吧。」 …… 那一天,霍哲什么也没有说,照常和爷爷到傍晚回家,然后吃饭睡觉。只是在爷爷睡着后,他偷偷地爬起来,趴在老旧蒙尘的窗口望着远方。 半空中月色迷人,入了夜的小小山村里寂静无声,偶尔有几声虫鸣。 他看着妈妈背着行囊和那个男人在深深的夜色里渐行渐远,她没有丝毫留恋,挽着男人笑容满面,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这个家里没有她的丈夫,没有她十月怀胎的儿子。 夜里的温度偏低,可真正冷的却是他的心。 毫无意外,发现妈妈捲走全部家财跟人偷跑了,爸爸气急败坏地砸坏了屋子里所有的家具。 爷爷抱着他躲在角落里,嵴背佝偻着,默默嘆气。 之后几年,爸爸越发荒唐,每天都喝得醉熏熏的,一言不和就对他拳打脚踢。 霍哲最后一次看见爸爸是在一天傍晚,他喝得酒气熏天,又输光了身上的钱,骂骂咧咧地回了家,一看见他坐在小桌板上写作业,就大步上前一把撕了本子,「读什么书!你老子都快没钱吃饭了,哪有钱供你念书,明天就给我出去干活!」 他知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他不甘心像爸爸那样潦倒地在这个小村子里活一辈子。所以他一下子扑在倖存的书本上,怎么也不肯让开,爸爸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疼得他咬破了嘴唇。 爷爷听见动静跑出来,不再年轻的身体挡在他面前,哀哀地劝爸爸:「孩子还小,不读书能干什么啊!」 「老东西,你给我让开,这个臭小子还不是哪个野男人的种呢,我今天就打死他,省得浪费钱给别人养孩子!」 那天傍晚霍哲最后的印象,就是爷爷拼命推了他出门,「快躲起来。」 爸爸的拳头在身后勐砸,硬生生将爷爷踹翻在地上,他年迈的身子蜷缩在一起,默默承受着。 那天他在草垛里躲了很久,直到半夜爷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出来寻他。而爸爸打完人就出门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人说他因为打架闹事被人杀了,也有人说他赌钱发了大财逍遥享福去了。 不管情况如何,那个他叫爸爸的男人再也不曾出现,自此只有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后来有一年,霍哲认识了同村的单君昊,那个满身都是戾气的小男孩,为了一口吃的从狼狗嘴里夺了食物,一路被追到小池塘才倖免于被咬。 也许是觉得同病相怜,也许是太久没有同龄的玩伴,他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单君昊面前,向他伸出了手,「起来吧。」 单君昊站在骯脏的淤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错愕警惕地盯着他。 单君昊永远不会知道,从这一天开始,他的人生会围绕着霍哲直至终结。 在坞山埭,很多孩子都是念了小学就出去打工,村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知识的作用。 坎坷的童年让霍哲格外珍惜念书的机会,爷爷也不顾邻里的冷嘲热讽坚持要供养他念书。他的成绩比同级的孩子都要好,中考之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他迎来了录取通知书。 他考入了市第一中学,这个他做梦也不敢奢望的地方。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胡建军和李明炜。 第一中学里的孩子大多家境富裕,他们三个来自普通家庭的孩子自然容易走到一起。 胡建军性格懦弱,而李明炜则精明得多,但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里,总是浮动着嫉妒和掩藏不住的贪婪,低人一等的家世让他变得不像个孩子。 不过,他又何尝有过孩子的天真,在这个涉世不深的年纪里本该有的纯真懵懂,早就在7岁时已消失殆尽。他的心底隐藏着最黑暗的东西,只是从不曾示人罢了,爷爷要他活得快乐满足,那他就照着爷爷所想的去生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直至这个简单到近乎卑微的愿望,被一次背叛击得粉碎。 爷爷在大一将要结束的时候查出患有癌症,那时的他已经是学校里的名人,在外创业小有成绩。 为了爷爷的病,他四处寻访,终于了解到美国的一家医院对此病症的治疗很有效果,就在他准备转卖公司筹钱的时候,他的恋人、他的朋友却联手背叛了他。一年多的努力,日日夜夜的奋斗全部毁于一旦,爷爷的医药费也化为泡影。 那年的暑假他变得一无所有,回到湖城,看着病床上生命体徵微弱的爷爷,他终于泣不成声。 那一晚,爷爷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的事情,觉得自己是他的负担,趁所有人不注意亲手拔掉了氧气管。 第二天他醒来,等待他的只有爷爷冰冷的身体。 痛到极致是没有眼泪的,他一声也没哭,安安静静地爬上床躺在爷爷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着他。 那一刻,他知道心底压了数年的魔鬼,终于还是出来了。 江媛的死是个意外。 那一年,霍哲终于凑够了去美国的钱,在临行前夕决定回湖城一趟。 霍哲在奢华的酒店外看见江媛穿着精緻昂贵的长裙,娇笑着依靠在一个几近四十的男人怀里,那样的笑他曾看见过无数次,他至今还能记得她温柔妩媚地说:「阿哲,你真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但是这个永远仅仅只持续了一个学期。他那样相信、那样努力,她却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如今不过两年,她就已经在甩了自己后,又甩了李明炜另觅高枝了吗? 她赴约而来见到他的那一刻,说什么了呢?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他只记得那张曾让他温暖、爱慕的脸上带着轻视和嘲弄,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甚至施捨般地拿出一叠钱甩在他脸上,语气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才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是看着你有能力罢了。可惜啊,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真是没用,不过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也值得你那般不管不顾,活该被我们钻了空子。这些钱你拿去吧,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这个女人陪他笑过陪他哭过,他说不清那是不是就是爱,但也的确把这一生的承诺都许给了她,可是到头来却是那样血淋淋的背叛。 这个女人,比李明炜、胡建军更让他仇恨,他等不及日后的报復,那个瞬间,他只想让她死。 江媛有的不过是她的美貌和身体,只要他一想到她那诱惑过、欺骗过自己的外表,就让他恨得几乎无法控制思维。 他在盛怒之下杀了她,毁了她的脸,也毁了她的身体。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看见她惊恐绝望的眼神,他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觉得有些愉快。 是的,从小到大,他一直就是个精神病态者,他一直很努力很用心地想要和常人一样,学会相信、学会爱,可是这些人永远剥夺了他的希望,是他们让他成为魔鬼。 江媛死了,还有李明炜和胡建军。可是他不急,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去美国势在必行,他所有的不幸皆来自于去无权无势,既然他们那样看不起他,那么他非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顶端俯视,而他们不过是蝼蚁。 遇到那个男人,是在美国的第二个月。 霍哲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走投无路到只能睡桥洞。 那夜的月亮很圆,没有星星。 美国的夜空不见得比国内的美,在这里他生存得更加艰难,冷风唿唿地在桥洞里穿梭而过,他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夹克衫,默默啃着发干发硬的面包。 那个男人就如鬼魅一般悄然出现,首先入眼的是他锃亮的皮鞋,再往上是笔挺昂贵的西装,最后是一张冷酷的脸。 「你是霍哲?」他的声音如这寒夜里的风一般,「听说你在找人投资你?」 「你是谁?」霍哲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找你合作的人,」他的目光很淡,嘴角却缓缓浮起笑意,「我给你机会报仇,而你要为我做事。」 有了男人提供的资金,future顺利成立,之后不过短短几年就一跃成为备受瞩目的大公司,可他却也为此沾满鲜血。 后来在一次次的杀人中,霍哲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臭名昭着的死亡团之首,之后的6·20惊天惨案的制造者。而他并不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凶神恶煞,也不似一个精神变态者,看起来反倒风姿卓越、儒雅迷人。 而他的真实身份……在美国数年,他事业有成,成功跻身硅谷,成为外界人人羡慕的ceo,他看似拥有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条路背后有多少淋漓的鲜血,他再也回不了头。那些在每个夜里纠缠他的噩梦,每每都要让他在惊醒之后自嘲一番:「原来你还不够变态啊。」 杀人计划终于能得到实行了,在那个男人的默许下,他离开美国踏上故土。临行前,男人给了他三个名字,让他注意他们的情况,有两个正是当年将男人逼入绝境的警务人员——谢宜修、宋景云。 还有一个是个女人。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湖城的博物馆,她穿着素色裙子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娴静淑雅。不待馆长介绍,他就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叶浔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这是被那个男人注意到的人。 他憎恶像她这样貌美的女人,她们就像是美丽的毒蛇随时有可能反身咬你一口。 可是时间越久,他就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和别人都不一样,她美丽却不骄傲,家境优越却不高调,多少人对他趋之若鹜,可她偏偏拒绝:「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一刻,他不禁有些生气,一个把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的刑警有什么好,谢宜修迟早会被那个强大到不可匹敌的男人杀了的,喜欢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杀人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受害者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背叛朋友的李明炜和胡建军,善良慈爱依如当年爷爷的韩勇,荒唐混蛋的孙国弘,看尽世间冷暖孤苦无依的孩子,还有抛夫弃子的王姝……每一个人所代表的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角色,同样,他也是在复制着自己的这一生。 当看到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霍哲的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他麻木地看着他们痛苦、挣扎,仿佛只有这样,心底黑暗残暴的一面才能得到满足。 谢宜修、宋景云比霍哲想像的还要厉害,不过才杀了两个人他们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当然,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在没有结束这个计划之前,他又怎么会让警察来搅局呢。 但没有想到的是,单君昊竟然跟踪他,而且还偷看了他挑选的被害人资料,自以为是地要替他吸引警方注意。 真是笑话,他作案堪称完美,那些警察就是查破了天也不会拿到证据。 噁心至极的男人!自从中学起霍哲就和单君昊渐行渐远,后来他一路前往北京又去了美国,起初还为此而感动,直到知道他埋在心底那噁心的所谓的爱。 然而当他看到单君昊茶几上的那包芒果粉时,他知道杀李明炜的事不能再拖了,哪怕漏洞再多也不得不动手,李明炜必须死在他的手里,单君昊没有资格替他报仇。 那些仇恨、痛苦,只有死亡才能平息。 可是单君昊险些毁了一切。 他只能骗了浔音,以生病为由将她留在身边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看着她生气着急的脸,他的心底竟然会有一丝丝愧疚。 他在浔音的杯子里抹了安眠药,趁她熟睡之时轻而易举地杀了李明炜。李明炜那双一直贪婪虚伪的眼眸里,聚积起越来越多的恐惧,直到死去都不曾闭上。 霍哲厌恶地将心脏扔到地上,心想:「这样的人心竟然还是红色的。」 一切都进入尾声,虽然单君昊多管闲事替他杀了孙国弘和小娃,但也无济于事了。而他只要再杀了王姝,这个绝妙的杀人计划就算是结束了。 酒会那天,他站在办公室里巨大的玻璃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这座城市依旧还像数年前那样迷人,而他却早已失去了一切,故土无故人。 秘书进来汇报一日的行程,他转身走到办公桌边,手指缓缓划过一个蓝色礼盒的盒面,唇边泛起柔和温润的笑意,「三天后把这个寄出去。」 …… 酒会上,霍哲第一次看见浔音打扮得这样美艷,她一直都是恬淡清丽的,她的手柔柔地挽着他,那一刻,他觉得他们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万千幸福情侣中的一对甜蜜恋人。 霍哲不禁想起那些地狱一般的生活里,也幻想过找一个可以陪伴的女孩,并告诉她,在我最苦最绝望的时候,曾经想过你的笑。 浔音,带着目的接近你,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害你受伤害怕,对不起。 浔音,千万不要和谢宜修在一起,那个男人会毁了你。 最后,谢谢你带给我久违的情感,请你幸福地活下去…… 第30章 消失的记忆 病房里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为浔音做着全面检查。 谢宜修一行人全部被挡在了门外,王超挠着头髮苦恼地走来走去,「叶小姐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他勐然想起上次博物馆案时,浔音好像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看了眼老大难看的脸色,他默默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医生的检查结果让人喜忧参半,浔音除了轻微的脑震盪,脑部并未有其他严重损伤,但是令人担忧的是她似乎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状况。 病房里传来水杯落地的声音,浔音大叫着推开给她吊点滴的护士,「走开,别碰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见过浔音这个样子,每次见面她都娴静有礼,说话自然也是软软糯糯的,行为举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可是现在…… 谢宜修沉着脸,默默将视线转回医生身上,「要多久才会恢復?」 医生面露难色,「这个可说不好,失忆这种情况没有规律可循,有些人很快就会好,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失去的记忆。」 病房里,护士终于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浔音,扎好针逃一般地沖了出来。谢宜修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她。 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雪白,无措地蹲坐在床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在前几天她还好好的,和他一起坐在大树下,咬着棒棒糖,脸颊鼓鼓的像个孩子。 谢宜修心底像是有一团乱麻,彼此纠缠着,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当年他站在手术室外等着静娴出来时一样,在办案时自信强大的他,头一次觉得无力。他救过那么多陌生人,却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这种感觉,很糟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宋景云拍了下他的肩膀,却忽然说:「看她的情况倒是有些像双重人格啊,毕竟脑部一切正常,怎么会失忆呢,你要不要安排个心理专家给她看看……」 入了夜,住院部更加安静了。 窗外月色清冷。 浔音混乱了许久的情绪,在长时间的调养下,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但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失忆的现实。她明明记得一切,记得在美国的工作,记得那些朋友,记得她还在和同事吃饭,可是为什么突然回了国,又弄得一身伤地躺在医院?回国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一点印象呢?只要一试图去回想,她就会觉得头痛欲裂。 浔音烦躁地皱起眉头,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难道真的是间歇性失忆?毕竟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在美国的时候她也常常记不清一些事,有时候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这曾让她的生活很混乱…… 有风从半开的窗户里灌进来,谢宜修站在窗边,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微风轻轻地拂起他半长的髮丝,冷月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原来刚才并没有认错人,真的是那个讨人厌的谢宜修啊。抬起头,浔音好奇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真的不太一样了,少了倨傲,多了沉静。她的脑子里对于这一个月记忆完全是空白的,他们说的那些关于这段时间的事情,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和不可思议了。她无法想像和谢宜修和平相处的样子,更无法想像被一个变态杀人狂劫持的场景。 「喂,那个……谢宜修。」 那个身影动了下,缓缓转身走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浔音忽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没心没肺地笑开了,「谢宜修,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好不习惯啊,以前你不是最爱和我作对了吗?」 谢宜修脸上表情很淡,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那时候到底是谁受不了我不理你,然后大吵大闹的?」 「喂!你少胡说!」说到童年糗事,浔音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谢宜修一下,「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力气小,谢宜修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里倒是带了点无奈,「好了,很晚了,快点睡吧。」 他这么不温不火的反应,浔音也觉得没趣,只是拉了被子躺下来,「那你不许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谢宜修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恩,睡吧。」只是在她闭上眼睛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冷下来,眼睛里有很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这一觉浔音睡得并不安稳,身上总是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走进了巨大冰窖一样寒意刺骨,一会儿又像是着火一般浑身都是灼烧感。睡到半夜,她做起了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然后突然一脚踩空,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终于惊醒过来。 外面的夜色深得可怕,原本睡在椅子上的谢宜修不见了踪影。 她嗓子渴的快要冒烟了,于是挣扎着坐起来,喊了几声,周围异常的静,等了几秒也没听见谢宜修的回应。 「死哪里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火急火燎地拿起热水壶倒水。 杯子刚要放到嘴边,里面透明的水却突然变成了鲜血,红得刺眼。 「啊!」浔音下意识地惊声尖叫,杯子脱手而出,红色的血液倒在地上,缓缓地向着四周蔓延,顿时,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她「噌」地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跑向门口大声叫着,她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在地板上跑动,血浆那种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胃里剧烈翻滚。 走廊里悄无声息,整个楼层里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走廊上的灯还亮着。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底,尽头深处黑雾缭绕,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蔓延的血迹到门口就停止了,她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唿吸着,然而不过几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静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是一部默剧,空荡荡的周围,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 每一次的唿吸声都像是鼓点一般打在她心上,她颤抖着放缓唿吸,放缓,再放缓……可是那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更急促,一声比一声更近。 有人在她身后! 浔音吓得快要哭出来,可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个声音更近了,她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像是舌头一样软腻滑软。 然后她听见了来自地狱一般冰冷空荡的嗓音:「这只是开始。」 「啊!不要缠着我!」浔音终于还是惊恐的失声尖叫,快速的在走廊里奔跑。 「哒,哒,哒……」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 不!不是她的脚步声!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开始发疯地狂奔,可是这条走廊却是格外的长,任她怎么跑都跑不到头。她停下来开始拍打每间病房的门,「开门,快开门!救救我!」 走廊尽头黑雾缭绕,所有的房门都关得紧紧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那脚步声还在「哒哒」作响,在这静得诡异的空间里迴荡,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她绝望地捂住耳朵,又开始狂奔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终于,浔音看见了楼道,那扇虚掩着的门里透出隐隐亮光,她松了一口气,大步推开那扇门沖了进去。循序往下的楼道里静悄悄的,她快速向下跑,却在某一层险些撞倒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苍白,走起路来轻得没有脚步声。 「啊!」她吓得又叫了一声,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传了很远。 「小姑娘,别挡路。」那女人眼珠乌黑,定定的像是没有焦距,说话声也是轻飘飘的。 浔音颤抖着看了她一眼,虽然女人脸色有些白,但的确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她别在衣服上的胸卡上还写着一个名字——傅筠瑶。 浔音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她分神的时候,女人已经慢吞吞地继续上楼了。 楼道里再次变得寂静无声。浔音喘了会儿气,然后接着往楼下跑。 一层,两层,三层…… 她跑了一圈又一圈,这楼道却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底,她停下来看着墙上挂着的永远不变的「10楼」,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只是开始……」那个来自地狱一般的嗓音又响起来,所有的哭声在喉间戛然而止,浔音的神经紧绷,僵直地站着。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狠狠地将她往下拉。 「不要!不要!救我!」 浔音勐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她神色怔怔,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谢宜修……」她喃喃地说着,忽然翻身坐起来。 椅子上空无一人! 她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境,脸上「唰」地一下血色全无,大声喊起来:「谢宜修!谢宜修!」 下一秒,门口传来回应:「怎么了?」 谢宜修慢慢走进来,身上带着点菸草味,应该是出去抽菸了。他走到床边,见她脸色苍白,俊气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哪里痛吗?」 浔音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手,有温度!然后一把抱住他,「你去哪里了!说好在这里陪我的!谢宜修你怎么不守信用!」 谢宜修嵴背一僵,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发顶,手到半空却又停下,「抱歉。」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得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会抓痛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哭喊着:「这什么破地方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浔音说的家不是湖城租住的那套小公寓,而是首都的家。在她出国后,父母就因为工作原因搬到了首都。 第二天,浔音就不顾阻拦执意出院,当天就订了去首都的机票。 谢宜修站在明亮宽阔的候机室里,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缓缓滑出跑道的客机,神色莫名。 静娴扯了扯宋景云的衣袖,问:「浔音姐会不会一直都想不起来啊?」想不起来和她们这一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想不起来她们约好的旅游玩乐计划,想不起来和她的哥哥…… 她想起刚才浔音头也不回,急匆匆逃一般地离开这里,眼神是那样的陌生……静娴担忧地望向哥哥,他站得笔直,背影挺拔却显得寂寥。 看着静娴难过的小脸,又看了眼谢宜修的背影,宋景云难得没有再说对浔音双重人格的猜测,安抚地拍拍静娴的手,「不会的。」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个月就这样如流水般消逝了。 明媚晴朗的午后,首都某座别墅小区。 浔音正在房间里整理行李,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妈妈的电话。 「妈,怎么啦?是不是想我了啊?」浔音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手里折衣服的动作不停,唇边笑意深深。 「对啊,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叶妈妈笑着道,「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吗?机票订好了没?」 「在整理呢,明天上午11点飞美国。妈,你等下是不是该带我去吃顿好的呀?你女儿我可又要去好久呢。」 「哎呦,现在知道和妈妈撒娇了?之前你那样乖,对我和你爸也都客客气气的,还以为哪里惹你生气了呢。」 「怎么可能啊!妈,你少骗我,我最爱你啦,恨不得天天和你撒娇呢!」 「好啦好啦,傻丫头,你先忙吧,妈妈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浔音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手机,「嗯嗯,知道啦。」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原本温暖的温度忽然变得阴寒起来。 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传来,然后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浔音一愣,手指瞬间冰冷。 又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总是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那些场景不断地纠缠着她。她曾提起过,父母却一直以为这是她头部受伤的后遗症,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些场景有多真实,就好像真的撞鬼了一般。 她飞快地奔到门口,然而房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阿红!阿红!」她大声拍打着门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保姆的名字。 「滴答滴答——」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隐隐伴着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正从浴室里蔓延出来,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一只黏答答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脚踝,冰冷的唿吸在脖颈间引起一阵阵颤慄,「这只是开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啊!」 她惊声尖叫,下意识地抬脚想要将那只可怕的手甩下去,然而却不下心绊在了行李箱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黑暗之中她感觉到了脸上有黏黏的液体滑落,那个声音不停地重复着:「这只是开始。」 首都第一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男人正在缓步上楼,贴在耳边的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不能让叶浔音走,让她恢復正常。」 男人似乎笑了声,上楼的脚步未停,「我明白,不过你特地让我来首都一趟就为了这个?」 「她现在是谢宜修的死穴,我又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呵呵,他也该尝尝我当初的那种痛了。」那头的声音微冷,「你行事小心些,叶浔音的精神力并不弱,不要让她发现。」 「我的能力你还不放心?」男人抬眼看了看墙上的「9」然后停下了脚步,身子倾斜随意地靠在了扶手上,「你当初差点把她逼疯,现在麻烦了吧。不过这个女人的意志力还真是令人惊讶啊,你就不怕她哪天都想起来?」 「该想起的我自然会让她想起,不该想起的她永远别想知道。」 男人挑眉,「好,那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急,kaven最近有动静,我们不方便动手。」那一边忽然传来隐约的脚步声,男人声音明显压低,「你不要在首都逗留,办完事情马上走。」 然后电话被挂断,只有「嘟嘟嘟」的声音。 浔音在一片黑暗中恢復了意识,她坐起来奇怪地看着周围,「阿红!阿红!家里怎么断电了!」 四野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回应。 心头不禁有些害怕,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刻,眼前场景开始变换,隐隐约约有少年们清脆的笑声传来,远处不少穿着校服的孩子们在嬉戏玩耍。 这是在教室? 她看见窗边的位置上,年少的自己和谢宜修正在争吵,他的脸上带着不耐烦,「你叶大小姐说的话,我就一定要听?」 一时间,浔音连害怕都顾不上了,气唿唿地想:「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这么令人讨厌!」 梦境里的画面变得很快,一眨眼,又来到了一间展厅,空气中瀰漫着奇怪的铁锈味,浔音惊讶地看见谢宜修正蹲在一个女人面前温柔的替那人穿鞋。 而那个人,正是她自己! 「那是我吗?」浔音无措地看着地上那个和她有着同样面孔的人,「不,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此时,她没有发现脚下的地面在变化,有铺天盖地的蓝色汹涌而来,四周一片汪洋。 「你这个小偷!」 浔音吓了一跳勐地回头,「谁?」 视线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她一身如血的红裙,淡金色的头髮飘荡在身后,看不清她的脸,但浔音却能清楚的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一滴泪慢慢滑落。 「你为什么抢走他?」她质问着,「为什么抢走他!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没有,我没有!」浔音一步步后退,然后勐地一震,狠狠地跌进了漩涡里,冰冷的海水瞬间充斥着她的五官,窒息的感觉清晰传来。 慢慢的,她感觉到有一只手缓缓抚在她额上,「醒过来吧,醒过来你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么多年的努力,你真的甘心……」 她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朦胧的视线里有个男人正站在眼前。 「看着我……」 那个声音充满诱惑,浔音不由自主看向他,有银色的光一闪而过,她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 浔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睁开眼,刺目的灯光照得眼睛生疼,窗边背对着她站着两个人似乎正在说话。 「叶小姐头上的伤并不要紧,你放心。事实上她的脑部反应一切正常,我们怀疑她之前的失忆很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我们建议可以尝试心理治疗。」 「心理问题?我女儿一向开朗乐观,怎么可能会有心理疾病呢!」 「叶太太,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病的,叶小姐的情况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听说唐教授今明两日在你们医院做学术交流,不知道能否请他帮我女儿……」 浔音有些茫然,轻轻喊了一声:「妈?」 叶妈妈听见动静赶紧回头,「阿音你可算醒了,头还疼不疼?医生,你快给她看看!」 「这是哪里?」 「医院呀,你这孩子做事毛毛躁躁的,整理个行李都能摔倒,你要吓死妈妈啊……叶妈妈一边催着医生给她检查,一边数落着。 医生仔细地给她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了才离开。 浔音听了叶妈妈的话一直沉默着,过了很久才抬手摸了下额头,手心里感觉到纱布棉质的触感,有些记忆快速回笼,一下子令她的脑子发疼,脸色更白了几分。 叶妈妈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继续道,「你多大个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哎。」 浔音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失忆了这么久,突然间一些记忆杂乱无章 地冲撞着她的大脑,她只勉强扯了个笑,「妈,我没事。」 「上个月才脑震盪,这次要是再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叶妈妈扶着她稍微坐起来,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对了,你还是想不起来回国的那些事吗?要不妈妈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浔音闻言微微皱眉。 叶妈妈看她神色不对立刻紧张了,生怕女儿脾气上来胡闹,「妈妈没别的意思,只是检查一下而已,你忽然不记得一些事儿了,我和你爸都挺担心的。」 「我都想起来了,不用再检查了。」 提到心理治疗,浔音瞬时就从恍惚的神思里抽身,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她其实是知道自己精神有些问题的,在身体虚弱或者精神力脆弱的时候,她就会有类似失忆的情况出现,可是与其说出来让父母担心,还不如瞒着的好。 叶妈妈愣了愣,然后惊喜地道:「想起来了?哎呦,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气,「那去美国的事就先缓缓吧,这次伤的就算不重,也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 「美国?」浔音下意识怔了一下,良久才从无序的记忆里找出一丝头绪来。 「妈,我不去美国了,」她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声音有些轻,「我要回湖城,博物馆那边我也没辞职,这样走了太不负责任了。」 叶妈妈顿时一头雾水,看着前两天还闹着死也不愿意再去湖城的女儿沉默了片刻,「……啊?」 第31章 你撞邪了? 两天后。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马路上排着长龙,整座城市都在钢筋混凝土的包围之下,空气里瀰漫着粉尘和尾气的味道。 浔音坐在副驾驶座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叶妈妈转头看她,「你这孩子,真的都好了?忘记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妈妈现在都不懂你了,你说你这脾气比以前还糟糕,说风就是雨的,前两天还说要去美国,现在急匆匆地又要回湖城了,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头上的伤完全好了吧。」 浔音摸了摸额头的纱布,「我真的没事,都好了。」 林妈妈摸了一下她的手感嘆道:「好好好,你长大了,哎,前两天还说最爱妈妈呢,现在怎么又这么冷淡了?阿音啊,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总觉得你这几年奇奇怪怪的,是在国外过得不顺心吗?都怪你爸爸,当初好好地在国内念书,他倒好,非要送你出国!」 被林妈妈握着的手微微一僵,她轻轻笑了笑,「妈,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果然是大姑娘了,和妈妈都有秘密了,」叶妈妈看了眼前面,红灯还有30秒,「你回去是不是为了宜修啊?这孩子是不错,可惜工作太危险了,阿音,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可少不了担惊受怕的。」 浔音的脸红了一下,「妈,你别乱说。」 红灯跳成了绿灯,叶妈妈摇头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慢慢发动了车子。 离机场还远,浔音出了会儿神,一会儿想起失忆这些天里接连不断的诡异梦境,一会儿又想起在美国那些混乱的日子,顿时觉得还未痊癒的伤口又有些疼,眼底有冷芒一闪而过。 前面还是长长的车队,想了一会儿她摸出手机给谢宜修发简讯,「在干嘛?」 等了好一会儿,才接收到一条信息,「开会。」 浔音盯着屏幕,想像着他工作时的状态,沉肃又冷峻。她有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心底隐隐涌动的情感是想念吗?那么他呢?他会想她吗? 她打了一句:「哦,那你忙吧。」却迟迟没有按发送键,过了半刻全部删了又重新编辑,「打扰你了吗?」 回復来得很快,没几秒手机就响了,简短的两个字:「没有。」 浔音哭笑不得,这让她怎么回? 还没等她想好,手机又响了一下,「不是重要的会,你身体都好了吗?」 这混乱的一个月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每晚的噩梦、滴答滴答的水声、诡异的脚步声……这些事她告诉过家人,但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受了伤,累了想多了,后来母亲让她看心理医生,可是她怎么敢呢? 而现在看着谢宜修的简讯,明明是那样简单的问候,却让她差点红了眼眶,这个男人就住在她心里,他每一次细微的关心都会撩动着她的心。 「让你们都担心了,不好意思,我已经都记起来了。宜修,我遇到了奇怪的事……」 同样的下午。 刑警队正在开例会,这段时间湖城风平浪静,大家难得有这么轻松的上班时间。会议内容很简单,只是商讨一些法治宣传的活动而已。 看着浔音发过来的简讯,谢宜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称唿,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下,接着又看到后面的内容,奇怪的事? 皱眉看了半天,忽然发现会议室里安静异常,他抬起眼看着小马,「说完了?」 小马一愣,赶紧收回盯着老大手机的视线,咳了两声继续开始汇报方案内容。 手机里又发来一条简讯,谢宜修低头继续查看,「我今天回湖城,下午2点的飞机,回去跟你说。」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直到最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嗤笑,「噗!」 正是无所事事了一天,跑到刑警队来凑热闹的宁朔,看见他低头装着玩手机的样子,憋笑憋得整张脸都有点红了。而他旁边同样打酱油的宋景云则淡定很多,只是扬起的嘴角还是能猜出他此时偷笑的心情。 谢宜修淡定自若地放下手机,「新时代广场人员流动太复杂,若是做宣传活动如何保证能够顺利完成?把地点换了。还有方案太粗糙,这就是你的水平?全部改过,下班前我要看到成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 小马愣了,其他人更是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失语。 说好的看手机没仔细听会议内容呢?! 没有理会众人,谢宜修快速地结束了例会,「散会。」 终于等其他人都走完了,宁朔这才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让我猜猜是谁这么有本事,让谢大队长开会出神啊?哈哈,是不是浔音啊?」 谢宜修没理他,再次拿起手机回了一句:「等下我去接你。」然后快速收拾东西。 宋景云懒洋洋地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抑扬顿挫地吐出一句话:「情窦初开的谢神探啊……」 谢宜修理好文件已经走出去了,空气里传来他不咸不淡的嗓音:「你在我家借住得够久了,可以搬出去了。」 宋景云:「……」 洵音下了飞机已是傍晚。 温柔稀薄的霞光淡淡地照进机场大厅,浔音拖了箱子往外走着,身侧突然急匆匆跑过一个女孩,一下子撞在她身上。 浔音往后踉跄了两步,回过神,那个女孩已经蹲下来匆忙地捡掉落的东西了,她急忙放下行李,蹲下去帮忙一块儿捡。 「给你。」浔音把散落的化妆品笔记本什么的递过去。 那女孩却突然抬起头,清秀的脸上陡然透出一种狰狞,嘴角诡异地弯起,声音幽冷:「这只是开始。」 浔音吓得往后一仰,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上,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她却生生冒出一股冷意。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一惊勐地抬头,却看见谢宜修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弯腰站在身边,抓着她的手一用力就拖着她站了起来。 谢宜修垂眸看她,目光在她额头的纱布上多停留了数秒,「没事吧?」 看见他,浔音狂跳的心渐渐恢復平静,她摇摇头,转身去看那个女孩,只见她已经捡完了东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着,「抱歉啊,我太急了没看路。」小巧的脸上有的只是和顺可爱,仿佛刚才那诡异狰狞的样子只是幻觉。 浔音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笑笑。 谢宜修拿过浔音的行李,见她还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问:「认识?」 「不,不认识。」 今天浔音回来,静娴得到消息,早早地就吩咐林阿姨买菜,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桌上气氛有些安静,今天宁朔没来,只有静娴小声跟浔音交谈的声音。 「浔音姐,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和哥哥都很想你呢。」 浔音执筷的手僵了一下,静娴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干净得像是小鹿一般,让人觉得特别真诚,但是这话……她用余光扫了眼谢宜修,只见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谢宜修泰然自若,一言不发地低头吃饭,然后把尖椒牛柳里的最后两块牛柳夹给了静娴和浔音。 静娴笑嘻嘻地夹起来放进嘴里。 一直安静做背景墙的宋景云,抬起眼皮瞥了谢宜修一眼,冷不丁把筷子伸向那碟尖椒牛柳,夹了一筷子青椒慢条斯理地嚼起来。 浔音却抬头看着谢宜修,而此刻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一种暧昧模煳的气息蔓延开来。 浔音总觉得谢宜修有哪里不一样了,于是飞快地移开视线,她低头默默扒饭,内心深处却泛起一丝丝甜蜜,但又因为不清楚他的心思,一时间竟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吃过晚饭,宋景云陪着静娴去公园里散步。 浔音坐在窗边的吊篮上,看着夕阳下渐渐走远的宋景云和静娴的身影。 一杯热茶放到玻璃桌上。 谢宜修在对面坐下,开口就问:「你遇到什么事了?」 浔音拿了茶杯捧在手里,手心里触感温热,谢宜修并不催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她沉默了几秒,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语。 「谢宜修。」 他看过来,漆黑的眼眸里依旧稳重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安心。 浔音握杯的手渐渐用力,「你觉得……鬼怪存在吗?」 「鬼怪?」谢宜修明显微怔了一下。 看他的反应倒不像会把她当成疯子,浔音松了口气,稍稍犹豫几秒,「我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不干净」这一词说得隐涩,但谢宜修一下子就懂了,他有些吃惊,倒不至于认为这是谬论,毕竟按浔音的性格应当不会胡诌。别看她平日里淑静娇弱,其实胆子大得很,深夜的命案现场都敢独闯,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会让她害怕的,但是现在,她却说…… 谢宜修看着她白净的侧脸,哪怕心中紧张不安,却还是倔强地保持着镇定,只有微微抿紧的嘴唇泄露出她的心情。 「你是说……」谢宜修难得词穷,他是警校的高材生,一向都是无神论者,即便对一些未知的事物保持着敬畏,但鬼怪之说却从未信过,「你撞邪了?」 晚霞落下帷幕,黑夜就要来临。 浔音换了鞋子,慢慢走到门前等谢宜修开车出来。 小区的鹅卵石小道上,有人聊天散步,几个调皮的孩子坐在一旁的沙坑里堆城堡,这个时候的小区是最热闹的。 浔音靠在门口柱子上,含笑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 「哒,哒,哒……」忽然,她觉得颈后一凉,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心脏立刻停跳了一拍,浔音不敢回头,只抬头望了眼天空,日色还未褪尽,极度的紧张下,她竟有些泄气地想:「这年头鬼怪已经不忌白天黑夜地出现了吗?」 「哒,哒,哒……」那清脆又诡异的脚步声还在持续,听着让人心底无端发寒。 这时候,谢宜修开车已经从车库里出来,停在门口按了两声喇叭。 浔音心一跳,飞快地跑过去,却没有急着上车,只是盯着他:「我身后是不是跟着什么?」 谢宜修走下来,开了车门示意浔音先上车,等替她系好安全带,锐利的目光才望向身后。 路旁树影摇曳,通向他家门口的小路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回头看了眼浔音有些发白的脸,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大步走向门口。 在别墅外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人,谢宜修脸色有些难看,在他看来鬼怪之说难辨,更多可能是人为的。 若真是有人暗中捣鬼,那目的何在? 他沉思着原路走回去,远远地看见浔音看过来的视线,神色微微放缓。 上了车,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别怕,没事的,要不你今天留下来和静娴一起睡吧?」 浔音情绪稍缓,摇摇头拒绝,「不用了,」现在宋景云住在谢宜修家里,她再住下来不是很方便,「可能是我的幻觉吧,而且家里好久没人住,再不收拾就要变狗窝了。」她抿唇笑了笑。 谢宜修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子慢慢驶出小区。 两个小区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浔音住的公寓楼下。 谢宜修目送浔音上楼,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一打反向盘将车停进了空车位,下车后倚在门旁抽起烟来。 天已经暗下来,夜色深沉。 抬起头,五楼的窗户里隐隐透出灯光,谢宜修掐灭菸头,转身上楼。 因为有电梯的缘故,楼梯很少有人走,台阶上扶手上都布满了灰尘。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在四楼和五楼之间的平台停下,低头摸出手机,是静娴打来的,「哥,你还不回家吗?」 谢宜修抬眼,隔着十几步台阶的距离就是浔音住的公寓,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神色有些冷,不管缠着浔音的是什么东西,他一定会查清楚,也一定会保护好她,「有点事,今天不回去了。」 楼道里的窗户没有关,有风不停地灌进来,却并不冷,已经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窗外,夜空里弯月高挂、繁星密布,外面的一景一物在朦胧的月色下都那么的不真切。 谢宜修垂眸点菸,裊裊烟雾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最后定格在浔音脸色惨白地晕倒在他怀里的画面。 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针扎过一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自然要去争取,不过之前一直被案子缠身没有时间,但是现在刑警队没有要紧的事,那么感情的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至于浔音会不会同意,这个问题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即便现在浔音不喜欢他,他也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跟她耗,世交、青梅竹马什么的都是近水楼台不是吗? 他这一生,碰到过最穷凶极恶的罪犯,也遇到过最可怕的死亡瞬间,若是到头来追不到一个女人,那真是没天理了。 天明时分,浔音从软腻的睡梦中醒来,难得一夜无梦,这是浔音这一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顿时有些不太想起来,直到闹钟响了第二遍这才懒懒起身,伸着懒腰走进卫生间洗漱。 吃完早饭,浔音打开衣橱,照着习惯拿了件素净淡雅的套装,眼角余光却看见柜子最边上那些许久不曾注意的艷丽色彩。那些大多都是时尚、色彩斑斓的服饰,以红色为主,曾是她一度最为喜爱的着装,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慢慢地喜欢起了素色。 也不知听谁说过红色可以辟邪,她犹豫了几秒,想着这些日子的怪事,还是默默地把套装放了回去,拿出一件红色的无袖连衣裙,裙摆的地方缀着花瓣形的褶皱,优雅又美艷。 换了衣服化了妆,她又开始了两点一线的上班生活。 今日的电梯让人等得格外久,浔音看着显示器上红色的「12」,又看了看时间,想了想还是觉得走楼梯要快些。 走到平台上,窗边有一地的菸头,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并未多想,继续徒步下楼。 天空里骄阳高照。 浔音才进办公室就被秦苗扑过来一个熊抱,差点站不稳往后倒去。 「浔音,我想死你啦!一请假就是一个月,你也太能耐了吧,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浔音好笑地把她拉下来,「我也想你们了,」说完径直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张宇浩正埋头写小说,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笑笑,「欢迎回来。」 杨彦从后面递了瓶饮料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身体都好了吗?以前的事记起来了?」 「谢谢,」浔音伸手接过,嘴角笑意含蓄,「都好了,起码已经能记得你们了。」 张宇浩和秦苗都笑起来,转头却看见杨彦有些发愣,秦苗顿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啊?」 杨彦回神笑了一声,「没有,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浔音受伤那段时间和现在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也是哦,」秦苗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浔音你不知道,你失忆的时候脾气可怪了,我们那天晚上去看你的时候都吓坏了,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 浔音微怔,眉头蹙了一下,「是吗?」沉思片刻,她忽然笑起来,「那是你不认识以前的我,我以前啊可是电视剧里最讨人厌的那种娇蛮大小姐哦。也许失忆的时候以前的脾气也回来了吧。」 张宇浩挑眉好奇道:「真的假的啊?」 「当然咯。」说着眸光一转,便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蓝色礼盒,绑扎着白色的彩带,「这是?」她拿起来疑惑地问。 秦苗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看过来,「你去首都那天有人送来的,」她顿了下,突然贼兮兮地笑起来,「是不是追求者啊?哇塞!」 浔音白她一眼,低头拆开来查看,礼盒里还有个小巧的首饰盒,打开来一看是一条精巧的tiffany项鍊,项坠是个银色十字架,里面还有一张小纸片,只写着短短的一句话:「小心身边的人,」署名竟然是霍哲! 浔音狠狠愣了下,神色莫名。有一些尘封已久的破碎记忆不可抑制地冲进她的脑海,她竭力咬着牙才勉强压下剧烈波动的情绪。 秦苗好奇地张望过来,浔音飞快地抽走了纸片,耳边听见她惊讶的声音:「怎么是个男款项鍊啊?有没有搞错啊,送礼的人也太没诚意了吧。」 浔音没说话,手指有些细微的颤抖,一寸一寸慢慢抚过项鍊,熟悉的触感一如当年它贴近胸口的温度。 原来,这件东西还在。 她的眼底渐渐氤氲起一层雾气,唇角却微微弯起,便缓缓将项鍊握在了手心里。 中午的时候,博物馆急匆匆地来了几位客人,都是风尘僕僕、不修边幅的模样,他们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被馆长亲自带进了二楼的文物陈列室。 秦苗出去买了午饭回来,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猜刚才来的那些人是谁?」 张宇浩一边揉着酸疼的脖子,一边鄙视她,「哎呦,你怎么这么八卦啊。」 「是文物工作者吧?」浔音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盒饭,拆开来一份份地分发好。 「没错,都是湖城文物工作站的工作人员,」她摘了帽子坐下来,「听说清县荞麦山发现了一座古墓。」 这个消息让张宇浩也来了兴趣,他是学考古的,奈何父母觉得考古工作太辛苦,于是逼着他来了博物馆上班,但是对于文物古蹟他依旧兴趣十足,「什么年代的啊?荞麦山……那可是古时众多铸剑师的隐居地啊。」 杨彦已经在吃午饭了,听到这里忍不住打趣,「你想多了吧,那些只是传说而已。」 这边大家都在好奇地讨论,没想到到了下午,馆长就叫了全部员工去开会。 清县荞麦村是湖城比较贫困的乡村之一,荞麦山上有一座小型水库,前两天村民开闸放水捕鱼,却意外发现了一座古墓。 从现场拍摄的照片来看,墓穴保存情况还算完好,只是大半都在淤泥里,还无法通过外观辨别年代。 文物工作站工作人员带回来的文物大多是一些小件的青铜器,青铜器在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处于鼎盛时期,自秦汉起在社会生活中地位逐渐下降,但凡出土的青铜物件少说也该有两千年的歷史。 在场的都是歷史、考古专业的,对于文物自然有种敏感度,张宇浩尤为兴奋,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文物。 馆长简单地表述了会议重点,「市文物局已经将挖掘工作委託给了湖城文物工作站,我也会参与这次挖掘工作,到时候我会带两名助手过去,你们有意向的可以和我说,两天后出发。」 荞麦村深山野林的,秦苗一向胆子小自然不会感兴趣,刚想转头问浔音的意见就听馆长道:「浔音,你对先秦时期的歷史很有研究,这次就和我一起去清县吧,因为任务比较急,一时也找不到这方面的专家。」 浔音犹豫了一下,「馆长,我恐怕不能胜任,我没有任何野外挖掘的经验。」 「就当是学习一下吧,你是女孩子也不会让你做太多的,只是需要个人整理文献查找资料,然后做一些挖掘记录。」 「浔音你就去吧,参与挖掘工作能学习到很多的,」张宇浩一边道,一边举手,「馆长,让我也去吧。」 馆长点了点头,正要答覆,却见一直沉默寡言的杨彦举了手,「馆长,我也想去。」 杨彦也是4月才来博物馆上班的,比浔音稍微早入职一段时间,平时话不多,除了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他很少和其他同事有交际。此时他主动请缨参与考古工作,大家都有些惊讶。 秦苗凑过来小声嘀咕,「你也对考古感兴趣啊,以前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只有张宇浩那傢伙喜欢呢……」 那头馆长稍稍思索了一下,「宇浩,你以前参与过类似的挖掘工作,这次就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好的,没事儿。」张宇浩也不是非去不可,难得杨彦主动想去,他自然不会再争。 「那就浔音和杨彦跟我去吧,有问题吗?」 浔音其实并不太想去,可是既然顶头上司都这样要求了,她也不好再拒绝,「没有。」 第32章 余生烟火 同样的时间。 谢宜修在对面灼热的目光下终于放下手头的工作,冷冷地说:「你就这么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宁朔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点头,「对啊,最近又没案子,总不能去解剖我的小助理吧。」他已经无所事事地在谢宜修办公室待了一整个下午了。 「……」 「听说,你昨天送浔音回家一夜未归啊?怎么,不会是已经登堂入室了吧?」 谢宜修懒得理他,低头继续工作,「你想太多了。」 「我说,你这效率也太低了,倒是赶紧把浔音给追到手啊,」宁朔笑得欢快,「不过,你追姑娘可不能像对待罪犯一样秋风扫落叶,要像春天般温暖。」 「你可以出去了。」 「喂喂,我说真的呢,这不是在帮你嘛,你等下去接浔音的时候就买束花,然后她就会问你『买花干嘛啊?』,接着就能直接表白了,车里再放几首情歌,简直完美……哎!你干嘛!」 宁朔话音还未落,就被谢宜修揪起领子扔了出去,「太俗了,还是回你的法医办公室对着尸体用吧。」 门被锁上,宁朔也不生气,能看到谢宜修恼羞成怒的样子,再被扔十次都值得。 他拍了拍门,笑得更欢:「你懂什么啊,女孩子就喜欢这么俗套的剧情!」 到了下班时间,博物馆外的路旁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谢宜修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位上赫然是一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真是鬼迷心窍啊。」 透过车窗,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浔音的身影。 他低头又盯了那束花几秒,突然一把拿起来往后座一扔,又在上面甩了件外套,这才开门走出去。 浔音已经走到近前,灿烂的霞光将她包围起来,鲜艷的红裙显得肌肤更加白皙如瓷。 谢宜修愣了一下,太阳穴隐隐作痛,脑子里闪过一些东西,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从未见过她穿这样艷丽的颜色,这给她温婉娴静的气质平添三分魅惑。他忽然想,若浔音还是从前张扬骄纵的个性,怕是会更加适合红色。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事需要加班,我等下会自己回家的。」既然已经确定了参与挖掘工作的人员,馆长就开始告诉他们野外考古的一些注意事项。 谢宜修:「好吧。」他转身上车,开门的时候又停了下,转过头来问,「静娴和你说明晚去看烟火晚会的事了吗?」 浔音笑了笑,「嗯。」 「那我明天来接你。」 浔音:「好的。」 谢宜修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将车停在了对面公园的停车场里。 附近吃过晚饭的居民已经在公园里散步聊天,小广场上有大妈们在跳舞。 谢宜修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过后座那束玫瑰花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几个玩耍的小孩子被玫瑰鲜艷的颜色吸引了,好奇又有些怯怯地看过来,有一个男孩子小步跑过来,阻止了谢宜修扔花的动作,「大哥哥,可不可以给我?」 谢宜修微微笑了笑,把花放进男孩怀里,「拿去吧。」 他看见小男孩拆了包装,拿了几支给一个短髮的小女孩,又拿了几支给另一扎马尾的女孩。 谢宜修似乎被乐到了,脸上笑意更浓,不知怎地想起了小时候他放学回家摘了朵花给静娴,浔音看见了气得跳脚,红着眼直嚷嚷着:「为什么我没有,我也要!」 那些日子遥远而模煳,但经过和浔音相处的日子,那些记忆似乎已经成为了永远的刻痕,烙印在他心上,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其实现在想来,骄纵的浔音也很可爱。 直到天完全黑透,谢宜修才看见浔音从博物馆出来径直走向公交站。 他发动车子,缓缓跟在公交车一侧,微微抬眼就看见浔音坐在窗边的位子上,低垂着眼睛玩手机,灯光下她的侧脸细白柔软,显得格外温柔。 夜空里没有月亮,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 忽然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正在楼道窗户边抽菸的谢宜修一怔,立马反应过来扔了菸头大步冲上去。深棕色的防盗门关得紧紧地,里面传出来砸碎东西的声音。 谢宜修用力拍门:「浔音!浔音!」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谢宜修余光瞥见隔壁人家放在门外的修理工具,于是一把抽出榔头狠狠地砸在了门锁上。门锁因为重击而毁坏变形,谢宜修拉开门沖了进去。 没有开灯,整个公寓都很暗,他耳朵里听到细微的响动,紧接着脚步一动推开了主卧室的门。 地板上有一个模煳的人影,听见开门声喝道:「是谁!」声音里隐隐带着不安和哽咽。 谢宜修眉头一皱,「是我。」他将浔音一把抱起放到床上,然后打开床边的开关。 光线骤然亮起,浔音不适应地闭着眼,再睁开就看见谢宜修站在床边,她咬着唇,眼睛里雾气迷濛,软软地喊他:「谢宜修。」 「别怕,」她的腿上被摔碎的玻璃渣划破,有血珠正在渗出来。谢宜修出去拿了医药箱进来,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问题再次令她不由得全身一冷,「我……我又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梦里只有我一个人,身后一直有脚步声跟着我。它一直在警告我这只是开始……」她顿了几秒,目光缓缓移向窗户,「后来我惊醒了,就看到那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谢宜修握了下她颤抖的手,然后径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就这样出现在视线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浔音吓得又是轻叫了一声。 果然是人为的!谢宜修脸色阴沉,直直地盯着窗外随风晃动的布偶。那个布偶是照着人的比例制作的,其中最为相像最为诡异的,就是那双和人眼一样的血色眼睛。 他伸出手将布偶扯了下来,这才发现它脑袋的地方有一根很细的线,和墙壁的摩擦已经使那根线变得很脆弱,若是今晚他没有发现,这个布偶应该很快就会因为线的断裂而掉落下去,至于浔音则会一直认为是鬼怪缠身。 「布偶?」浔音也看清了那是什么,明显有些惊讶,她并不笨,只是这段时间被这些怪事折磨得有些神经敏感,此时看见这样的布偶,立刻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难道,是有人在故意吓我?」 布偶被谢宜修扔在了地上,「房间里可能也会有其他这样的把戏,介意让我查看下吗?」 浔音摇摇头,从床上爬起来,「我和你一起检查吧,会快一点。」 公寓里里外外的角落都被翻遍,但都一无所获。 浔音有些泄气,腿上伤口隐隐泛疼,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谢宜修则最后在检查着阳台。 脑子一片混乱,浔音望着电视机背景墙发呆,她实在想不出是谁要这么害她。 忽然,背景墙上的一个小黑点引起了她的注意,墙纸的颜色是金棕色,那一点位置又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站起来,慢慢走过去。 那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寒意爬上嵴背,「宜修!」 谢宜修很快就过来,「怎么了?」 「那个,是不是摄像头?」 谢宜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然后面色一变,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锐利冰冷的气息。他迅速将墙上的针孔摄像头扯了下来,然后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叫人过来。 浔音不安地交握着双手,一想到一举一动每天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她就觉得不寒而慄。 忽然肩膀上一重,一件温热的外套搭在了她身上,回过神才发现是谢宜修,她仰着头沖他笑笑,心底渐渐泛起暖意,「我没事。」 「你这儿都有哪些人来过?」 「刚搬进来的时候苗苗他们来吃过饭,房东也来过的,」浔音稳了稳心神开始回忆,「难道是熟人吗?可是……」 谢宜修沉思了一下,房子是他找的,房东一家人肯定没什么问题,至于浔音的同事,看着也不像…… 「别多想,你离开一个月了,这段时间要是有人潜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余光瞥见她脸色发白,他忍不住揉了下她的头髮安慰,「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浔音轻轻应了一声,过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也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她突然看见谢宜修的脸红了一下,扭开头没说话。 想到今天早上看见的一地菸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她心里成型,「难道,你一直在外面守着?」 谢宜修看了她一眼,还是不说话,只是耳尖都有些发红了,浔音有点想笑,又有点鼻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瞬间柔软得不像话,「谢谢。」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思,这份心意都不得不让人动容。 公寓暂时是不安全了,等刑警队的人来取证结束之后,谢宜修就带浔音回了家。因为收拾好的客房被宋景云住着,浔音这一晚睡在了谢宜修的房间里。 深蓝色松软的被子上都是谢宜修的气息,那是能让人安心的味道。睏倦慢慢席捲而来,浔音躺在大床上,渐渐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的书房里,谢宜修还在连夜调查这件事。很明显,有人盯上了浔音,他不能大意,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找出这个人。 第二天,静娴听说了浔音被监视的事情,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就让林阿姨收拾一间新的客房出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公寓肯定是不能住了,被人监视实在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到了中午用餐时间,宁朔早早地就来了办公室,拖着谢宜修和宋景云就往外走,「走走走,出去吃,我请客。」 今天湖城的气温有些高,很是闷热。 三个人步行来到对面的一家鱼餐厅,点完菜,宁朔转头去看谢宜修,就见他随意地倚靠在椅背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宁朔按耐不住问:「啧啧,昨天我们谢大队长英雄救美了啊?」 谢宜修拿着茶杯,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所以呢?」 昨天刑警队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英明神武的队长深夜在浔音家里,八卦早已传得警局上上下下都知晓了。 宁朔又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完全属于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状态,「所以,你到底成功没啊?有没有追到人家啊?」 谢宜修低头转着茶杯,「没有。」 一直自顾自看手机的宋景云诧异抬头。 宁朔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半天才恢復过来。 「你被拒绝了?」 谢宜修终于赏了他一个白眼,眸色凛冽,「你在做梦?」 笑话,他谢宜修会被人拒绝?在他的心里,浔音早就是他的人了,他从不介意有人会喜欢她,这只能说明别人有眼光,但到最后浔音总会是他的。 宁朔无语,好吧,是他瞎操心了。 这时,宋景云淡淡开口:「今天日子不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谢宜修:「是不错。」 宁朔:「……」 没有人理一脸茫然的宁朔,菜很快就上来了,宋景云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着。 而谢宜修则低头髮了条简讯:「静娴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晚上的焰火晚会。」 浔音很快回復,完全没有考虑静娴为什么要委託谢宜修提醒她,而不是自己直接跟她说这个问题。 「好的。」 傍晚,天边晚霞绚烂。 正准备下班的谢宜修被鑑定科的电话打乱了行程,他收起汽车钥匙放进口袋,一边往鑑定科走,一边给浔音打电话。 浔音正在和馆长还有杨彦做文物的鑑定断代工作,他们初步断定清县的这批出土文物应该在春秋时期,至于确切的时间还要等挖掘工作开始才能断定。 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电话响起的时候屏幕里闪烁跳跃着「谢宜修」的名字,杨彦手上的动作一顿,余光瞥了眼手机,然后抬头看了浔音一眼。 「你已经到了吗?我可能还要一会儿。」察觉到杨彦的视线,她脸颊微微红了一下,低声跟馆长示意了一下,然后脱了手套出去讲电话。 「我临时有点事,」他轻声解释,「等下会让宁朔去接你。」 「嗯,我知道了。」 讲完电话,谢宜修也正好走到了鑑定科,科长李烨看见他立刻站起来打招唿,「谢队。」 「李科长,」谢宜修应了声,抬脚走进去,「有结果了?」 李烨拿了文件夹给他,「布偶我检查过了,用的都是市面上的普通材料,上面没有提取到指纹,至于针孔摄像头也一样,比较常见的一个牌子,很容易买到。」 谢宜修翻看着文件,神色有些凝重,今天小马已经查看了锦绣小区近期所有的监控,但都一无所获,罪犯到底是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东西放到浔音家的呢?难道真的是熟人? 李烨又拿了个证物袋过来,里面装着一个药瓶,是谢宜修昨晚从浔音家拿回来的。 「这个药有问题,应该是被人调换过了,并不是什么安神片,而是类似迷药的东西,它里面有少量毒品成分,人吃了之后会出现意识恍惚、精神放松的情况,若是再加以催眠,就会像叶小姐一样经常性地产生幻觉。」 脸色渐渐冷下来,谢宜修问:「这种药有副作用吗?」 李烨:「没有,停止服用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淡金色的晚霞落在长长的走廊里,谢宜修从鑑定科出来没有急着离开,只是沉默地站在窗边点了根烟。 其实,从霍哲案开始,他的心底就一直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这座美丽的沿海城市恐怕再无平静之日了。 霍哲的杀人案、浔音的失忆、还有那所谓的鬼怪,种种事件背后,仿佛有一双手在推动着,那个人就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烦躁的情绪,然后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裴楚」的名字拨了出去。 「阿楚,ruin可能回来了,」朦胧的烟雾里他的面容有些不真切,「景云调查了他很多年,一直怀疑他和在美国作案的死亡团有关,你替我查一下。」 入了夜,月色清冷,燥热了一天,晚上的气温终于让人感到一丝凉爽。 浔音、静娴四人吃了晚饭,还不见谢宜修来,于是就决定先前往万春江。 每月的14号都被情侣们戏称为情人节,而今年的6月14日,湖城的万春江边将会有一场盛大焰火晚会。 万春江两岸热闹非凡,有了准许证的小贩们难得可以在周边摆摊,一时间琳琅满目,都是精緻的小摊子。 今晚来了很多人,因为环境保护意识的增强,湖城已有多年不曾举行过焰火晚会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错过这场盛会。 谢宜修来的时候,浔音他们正在一处小广场上看街头演出,四周围了很多驻足观看的群众。 静娴看了眼认真看演出的浔音,又看了看刚来的哥哥,脸上笑容盈盈,眼睛里有一丝狡黠的光芒,「哥,你不去唱一首吗。」 浔音诧异地回头看着谢宜修,脑子里实在是想像不出他唱歌的样子。 见谢宜修不回答,静娴撒娇地拉着他的手摇晃,「去吧去吧,好久没有听过哥哥唱歌了。」 这边静娴的怂恿计划还没完成,手却突然被人拉开,她疑惑地望着宋景云,却听他板着脸酷酷地说:「你若是说点好听的,我可以勉为其难为你唱一首。」 「噗……」宁朔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差点喷出来,想到唱歌要命的某人,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着深深的恶意。 浔音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因为她看见谢宜修已经走向那个主唱了。 他低声不知和主唱说了什么,主唱笑着站起来让出了位置,顺手还将吉他递了过去。 谢宜修没有说什么开场白,坐下来就轻轻地拨弦,旋律缓缓倾泻而出,嗓音清透冷冽: "girlyoutoldme (女孩你告诉我) thatyoudon’tthinkthati’stheoneforyou (你不认为我是你的唯一) andyoushowedme (你让我觉得) itdoesn’treallymatterwhato (我做什么都不是很重要) butea插ndeverystepitakeleadsmebacktoyou (但我每一份努力都会让我远离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andifearwheni’mawakemydreamswillnoeture (我害怕当我醒来时,我的梦想将不会成真) on’tknowwhatelsetodowheni’mclosetoyouthantoholdmybreatheandcrossmyfingers (当我靠近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除了屏住唿吸,手足无措) nomatterwhatyou’resaying (不管你说什么) i』dstillbeprayingandkeepoingbackformore (我任然祈祷,为了回到你身边) causealloisdreamaboutyou (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梦都是关于你的) andalloisthinkofyouallthetime (我一直都在想你) wishingyouweremine (希望你是我的) ……" 那双平日里握枪的手,此刻轻轻地拨动着琴弦,动作熟练而优雅,浔音从未看见过这样的谢宜修,褪去了工作里的锐利和清冷,显得那样雅致柔和。 她忽然就想起宁朔说起的那些往事。 他是警校里最张扬倨傲的学生,也是后来首都警局不容小觑的青年专家。 他敏锐自信、心智果决,面对再难缠的罪犯也面不改色,是真正的铮铮铁骨,然而,此时却又是这样宁和悠远的青年。 她没有见证过他的那段人生,亦不能想像他曾经有过的荣光。 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了解他的一切,他所有的好与不好,所有的挫折和荣耀。 旋律进入到第二段时,静娴他们忽然说要去坐游船,浔音还未反应过来,他们的身影就已经被人群阻隔。 周围都是素不相识的人,谢宜修轻声演唱,偶尔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温柔一闪而过。 这样的场景,竟像是谢宜修在对她唱情歌一般。 浔音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瞥开眼,可那歌声轻轻浅浅地传入耳蜗,像是羽毛般轻柔地撩动着她的心弦。 一曲唱完,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谢宜修起身站起来,没有理会众多女生仰慕崇拜的目光,径直走到浔音面前。 「他们呢?」 浔音脸颊还有些红,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回答:「坐游船去了。」 焰火晚会9点开始,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谢宜修没再说话,揽住浔音的肩膀拨开人群护着她走了出去。 拥挤的人潮里,浔音只感觉到肩膀上灼热的温度,她微微抬起头,看见谢宜修的侧脸上掠过一抹极淡的微笑。 …… 万春江夜景在湖城很有名,江面上有精緻古朴的游船,亦有时尚拉风的快艇。举目眺望,对岸是灯光璀璨的闹市,身后是悠远宁静的老城。 浔音站在岸边的银色栏杆前,身边是谢宜修,因为人多两人挨得很近,浔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 月色江景里,美丽温婉的女子、清俊挺拔的青年,在别人眼中大概会认为这是极为养眼的一对情侣吧。 当然如果能忽略浔音别扭不自然的神色的话。 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开始烟火晚会的倒计时。 浔音的心思却飘得有些远,余光再次偷偷地瞥了眼谢宜修,总觉得谢大神探今天有些一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浔音不禁有些好奇,猜测着是不是警队有什么工作还等着他处理。 这倒不怪浔音反应迟钝,实在是她没有什么恋爱经验,虽说在美国生活了12年,但她还是保持着东方的审美,对于金髮碧眼的外国帅哥不感兴趣。 而且在宁朔无良的诱导,还有王超等人的宣传下,谢宜修不近女色的形象已经深入她心了。于是最近某人的反常行为,一概被自动理解成了工作原因,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砰——」忽然夜空中炸开一声响,紧接着又是无数「砰砰」声,一时间深黑的天空里亮如白昼。 灿烂的烟火一朵一朵开着放,浔音仰起头,明明暗暗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嘴角露出笑容,「真漂亮。」 谢宜修的目光落向身侧之人,一点一点仔细地看着,目光中有种很柔软的东西,「若你愿意,我可以陪你看尽余生所有的烟火。」 在嘈杂的人声和烟火声里,谢宜修的声音几乎要被掩盖,可浔音离他那样近,怎么可能听不见。 她顿时一僵,有些迷茫地转过头,哪知这一转头就撞进了他墨黑深邃的眼睛里。 那里面有一种她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他坦然自若地与她对视了片刻,然后走近了两步,他本就个子高,此时又离得这样近,竟像是要将她抱在怀里一般。 热闹的人群似乎已经自动消声,浔音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都快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了,此时气氛相当暧昧,浔音细白如瓷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 谢宜修不是没有和她这样近距离过,但那都是他保护、安慰时做出的举动。 然而今天,这么美丽的日子里,江景、烟火、人群……他这样做,是要干嘛? 到了这个地步,浔音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但此时两人之间也太暧昧灼人了些,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第二步还未跨出,就被某人一把握住了手,他的手掌大而温暖,掌心里都是薄薄的细茧。 「你……」 谢宜修左手握着她,右手轻柔的抚过她的长髮,「你愿意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愿……愿意什么? 浔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口了。 「你在追求我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轻又涩,像是要淹没在这热闹的夜里。 忽然手上一紧,浔音诧异地抬头,只见他的眉微微蹙起,脸上一派平静无波的样子,黑髮下的耳垂却是通红,「不然你觉得我在做什么?有这么不明显吗?」 何止是不明显,你大神探的追人方式还真是含蓄又霸道啊。 谢宜修附首到她耳边,压低了声线,「浔音,我喜欢你,想要将你保护在身边。」 在这样浪漫的日子里,在漫天璀璨的烟火下,他褪去一身冷毅疏离,认真又温柔地说喜欢她。 他是喜欢她的。 他要陪她看尽这一生的烟火。 他会用宽阔的肩膀为她当去风雨。 浔音忽然觉得心口发涩,险些要掉下泪来。她主动挣开他的手然后将他轻轻抱住,脸也深深埋进那宽阔的胸膛,她的心底有种复杂和温暖的情绪冲撞着。 「就只是看烟火吗?」 夜空里烟花还在继续绽放,「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人山人海里,浔音安静地靠在他怀里。 她拥抱的动作让谢宜修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神色柔和,手掌箍在她腰间,「这一生,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想看的每一处风景,我都会陪着你。」 第33章 停车场焦尸 确定恋爱关系的好心情,在第二天早上就被一通电话破坏了。 谢宜修下楼的时候,浔音还未起床,宋景云和静娴倒是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宋景云瞥了他一眼,夹了根油条到静娴碗里,嘴里淡淡道:「呦,这是怎么了?欲求不满啊?」 看着哥哥不算好看的脸色,静娴担忧地叫了声:「哥?」 谢宜修沖她安抚地笑了笑,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有案子了。」 宋景云顿时一静,接着放下筷子站起来,离座的时候完全无视谢宜修冷冷的目光,亲了下静娴的脸颊,这才说:「走吧。」 天色尚早,东方天空微微亮,奶牛色的朝霭被阳光撒上了一层淡金色。 市第二人民医院里气氛明显紧张,停车场入口处的地方停了好几辆警车,片警正在拉警戒线。刑警们神色凝重地进进出出,不明情况的群众不由得围在周围伸头张望,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市二院是湖城有名的医院,从建成至今也有好些年头了,最初主楼的地下停车场也已经相当老旧,为了缓解越来越严峻的停车问题,这个停车场自上周开始就在进行整修重建。施工阶段,除了医院内部工作人员的车外,其他车辆一概不准停入。 谢宜修和宋景云赶到现场时,整个停车场已经被封锁,空气里瀰漫着各种施工建材的气味。这个尚未完工的停车场里,来了无数警察,几个工人们站在一旁正和两个片警说着情况,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惊恐表情。 小马带着他们去案发地点,同时汇报了目前收集到的情况,「尸体是今早被施工人员发现的,死者叫傅筠瑶,30岁,肠胃科医生,死……死得有些诡异。」 「诡异」这个词用得相当奇怪,最容易让人遐想,谢宜修转头瞥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问什么。 医院的负责人也来了,就站在案发处不到50米的地方,脸色都很难看,其中有个女领导最先忍不住冲到一旁呕吐起来。 「因为在施工,所有的监控设施都暂时停止工作了。」说话的是个秃顶的中年人,一边说一边面色凝重地摇头,「哎,怎么会……」 谢宜修戴起手套,走到尸体边蹲下,心底狠狠一沉,终于知道了何为「古怪」。 余光瞥见一双笔直的腿,是宋景云。谢宜修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古怪的神色。 傅筠瑶就躺在水泥地上,已经被烧成了乌黑可怖的焦尸,脑袋歪倒在一旁,与脖颈间只有一点点焦黑的皮肉相连。整个人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本来的体貌容颜。杀人又焚尸,这样古怪又麻烦的手法的确很不符合常理。 旁边停着的一辆大红色奥迪轿车也被波及,车门被烧成焦黑,而它的油箱被打开过,焚尸的汽油应该就来源于此。 一旁的地上扔着一支烧焦的手机还有一个手提包,包里的东西零碎地散落着——口红、钥匙、钱包,还有一个打开却空了的紫色纸质饰品盒。几个刑警正在处理取证,谢宜修在尸体边看了几分钟就站起来走过去查看散落的物品。 没过多久,宁朔就带着助理过来了。 苏羽很快送来了一份更加完善的死者资料,谢宜修翻看了一遍,然后递给了宋景云。 傅筠瑶,一个家境富裕受尽父母宠爱的孩子,无论是出身、学业、事业、还是婚姻都走得顺风顺水。 她性情平和,工作能力强,在单位里一直人缘不错,患者也都很喜欢她。昨晚她值班,临近12点的时候出去买夜宵就一直没有回来,后来并无病患送来,值班的护士也就一直没想起来她还未归。 直到今天早上,施工的工人才在地下停车场发现她的尸体。 医院监控显示她是坐货梯直接去的地下室,那台电梯的监控出现故障尚未进行维修,医院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个情况。也就是说,傅筠瑶主动避开了别的电梯,而选择了没有监控的货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她是自己自愿去停车场的,而非别人胁迫,并且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像她这样的一个富家小姐,深更半夜去地下停车场是要去见谁? 又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兇手用了这么残忍的杀人方式? …… 谢宜修在周围转了一圈,转身看向宋景云,声线压得很低,「看来是蓄谋已久的谋杀,你有什么看法?」 宋景云扫了眼周围忙碌的刑警,又望向地上那惨不忍睹的尸体,「很明显,我们又遇到了一个心理变态者。」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刑警脸色都耷拉下来,心理变态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案子将比普通案件更加难破,意味着他们又要连夜不停的工作了。上个月霍哲案忙得人仰马翻的一周,大家可都还记忆犹新。 谢宜修沉着脸叫大家集合讨论初步看法。 宁朔先说了尸检的情况,「死者是死后被焚的,致命伤是颈椎骨完全断裂,伤口窄而长,推断兇器为菜刀。」 众人面面相觑。 老刘沉思片刻先开口道:「这肯定是熟人作案,死者不可能无缘无故深夜来此,我建议可以重点调查死者身边的人。而且兇手昨晚都在医院里,因为二院到了晚上,进出车辆和人员都要登记,兇手不可能杀人后立刻逃走,他昨晚一定留在了医院,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医院的工作人员。」 医院的工作人员……那就只有医生、护士、患者、清洁工,或者是保安? 「我同意,」苏羽点头附和。 「我也基本同意,」谢宜修脱了手套,沉静地开口,「不过,还有两个问题。」 王超问:「什么问题?」 「首先,兇手为什么要在死后焚尸?这在谋杀案里并不多见,兇手焚尸的目的显然不是销毁尸体隐藏身份,同样也不可能是掩盖死者真正的死因,傅筠瑶的致命伤很明显,没有掩饰的必要性。」 谢宜修看了眼众人,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香菸,一边点火一边继续说: 「其次,死者的包被翻动,但却不是为财,兇手没有拿钱包里的现金、银行卡,也没有拿死者手上的钻戒和脖子上的金项鍊,而是拿走了一个普通饰品盒里的东西,这很反常。那样的盒子里装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且傅筠瑶的身份财力也不像是会随身携带廉价饰品盒的人,所以,被兇手拿走的东西很可能直接关系到兇手杀人动机。」 众人频频点头,确实这两点很可疑。 谢宜修看向宋景云,示意他说说看法。 宋景云双手插兜,慢条斯理地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这个人若不尽快抓捕归案,一定会再杀人。 这是个心理变态者,作案风格偏向男性,他焚尸的目的既不是销毁尸体,也不是掩盖死因,更像是一种发泄,他在发泄一种强烈的情感——愤怒、难过、失望……这种情感一但完全失控,后果可想而知。 至于傅筠瑶,她一个女人大半夜的避开监控来见的会是什么人?」 王超一怔,脱口而出:「情人?」 宋景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穿着白大褂,戴着婚戒来见情人?」他看着王超意有所指地道,「这可不是角色扮演,女人如果去见异性,特别是有性关系的异性,雌性荷尔蒙分泌旺盛,起码也会脱了工作服,而且也绝对不会带着结婚戒指,难道要用来享受偷情的刺激?」 众人瞬间一默,角色扮演?偷情刺激? 拜託,要不要这么直接啊!现场还有女同志呢! 「咳咳。」宁朔憋笑到内伤。 宋景云挑眉,迈开腿,转身往外走,「这位傅大小姐恐怕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走吧,谢大神探,让我们去看看完美小姐的办公室。」 谢宜修没动,对老刘等人说:「小马、楼岩峰你们带人走访死者亲友,特别是在二院工作或者是近期生病住院的人;苏羽你把死者的手机送去鑑定科让他们尽快修復,找出昨晚最后和死者联繫的人;周晴、王超,你们去查近期死者的出行、信用卡使用情况,老刘你带人继续处理现场。」 安排完任务,他转身跟上宋景云。 傅筠瑶的情况基本都和资料符合,根据同事的叙述,她为人和善很少与人结怨,不过之前出过一次医闹事件。 起因是一个多月前一个七岁孩子因肠胃问题被送来医院,但是在父母的耽误下,最终没能保住孩子,父母受此打击,将责任全部怪到身为主治医生的傅筠瑶身上。 此后,其父母多次来闹过,有一次孩子父亲齐勐拿着菜刀来医院更是差点出人命,这件事当时闹得挺大,很多同事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 谢宜修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宋景云则查看起傅筠瑶的办公桌,桌边的墙壁上贴着两张时刻表,一张很明显事傅筠瑶的,至于另一张…… 「这张时刻表是谁的?」 正在和谢宜修说话的女医生闻言看过来,「这是筠瑶老公的,她们夫妻关系很好,筠瑶每天都会在他的休息时间里和他打电话。」 宋景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出了办公室,两人在走廊里停下脚步,谢宜修看了他一眼,肯定地说:「傅筠瑶和她老公的关系并不好。」 「没错,」宋景云唇畔浮出淡淡的笑,和谢宜修搭档的感觉总是这么的轻松完美,「傅筠瑶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夫妻之间就算感情再好,也不会每天都在空闲时打电话查行踪。听同事的说法,每天主动联繫的都是傅筠瑶,试想一个男人被这样时时管着,这段感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谢宜修垂眸沉思片刻,「事实到底如何,找他问问不就知道了。」 傅筠瑶生于富贵家庭,受尽父母宠爱,婚事都是由自己做主的,她选的老公不是企业小开,亦不是职场精英,而是一个出身平凡的音乐老师。 傅筠瑶的丈夫叫林扬,湖城二中的音乐教师,他样貌并不出众,但温文尔雅,让人觉得很舒心。 此时天已经大亮,窗外阳光炙热。 二中古朴的里传来少年少女们欢快的声音,而教学楼最东端的这间办公室里却气氛窒息悲伤,惊闻妻子噩耗的青年怔怔地呆坐着,眼底满是错愕和茫然。 谢宜修:「一个月前的医闹风波你清楚吗?」 林扬沉默许久才回答:「知道一点,孩子的死瑶瑶也很难过,所以后来她并没有过多追究那人的法律责任。」 「后来齐勐还有来找过麻烦吗?」 林扬摇头。 「那昨晚她联繫过你吗,有没有提起过去见什么人?」谢宜修轻声问。 「瑶瑶她……」林扬只觉得喉咙涩涩的,说出口的话也沙哑不已,「我下班的时候,她给我打过电话,就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异常。」 「傅筠瑶每天管你这么紧,你应该很累吧?」靠坐在一旁的宋景云突然开口,「这样家世不凡,喜欢掌控一切的妻子,是不是让你的自尊心很受伤?再多的感情也会在她的步步紧逼之下淡去吧。」 林扬愣了片刻,脸色有些发白,「你们在怀疑我吗?」他勉强笑了一声,「我没有,昨晚我下了班就一直在家里,你们不信可以去调监控。」 谢宜修微微皱眉看了宋景云一眼,转身安抚道:「林先生不用紧张,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你和你太太的确关系不好?」 「可能是岳父岳母宠得厉害了,瑶瑶的占有欲很强,对于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都要得到,至于得不到的……就会毁了。有一次……」 林扬斟酌了一下词句,慢慢开口,脸上浮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可控制的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小区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野猫,瘦瘦小小还脏兮兮的,但是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却又着实可爱。傅筠瑶很喜欢那只野猫,经常在晚饭后散步的时候给它送吃的。 有一次,他加班回来,还没到自家公寓楼下就看见妻子正蹲在树丛边,双手抓过小猫抱起来似乎想要带回家,他看着就笑了,昨晚他们闲聊时妻子就说想养这只猫,结果今天就直接行动了。 他还在出神,那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唿,抬眼看去原来是小猫害怕之下抓伤了妻子的手。他心里一急想要上前看看她的伤势,一步还没迈出就见她陡然变了脸色。那一向只有温和笑意的脸上出现一种狰狞和兇狠的表情,她半弯着腰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的小猫,林扬只听见她嘆息般地说:「你不想和我回家吗?你不喜欢我吗?那与其让你被别人抱走,还不如死了的好。」 小野猫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危险,可怜兮兮地叫着,撒腿就要往树丛里跑,然而下一秒却被妻子一脚踩住,她穿着高跟鞋,那细细的鞋跟从小猫的眼珠子里刺入,几乎洞穿了整个脑袋,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他躲在不远处,震惊地看着那一幕,心底一时间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冷得发寒,而妻子却依旧悠悠的模样,只是眼底有些疯狂的光芒。 她平静地拔出鞋跟,拿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血迹,然后把小猫的尸体扔进了垃圾桶。 谢宜修一愣,「虐猫?」 「瑶瑶有时候会变得很极端……」 「这就是你们感情不好的原因?」 「当然不是,我不在意她的控制,也不在意她偶尔极端的举动,更不在乎她没有孩子,只是,她……她的心里一直有个人。我想,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大度到不在意妻子心里还有别人吧。为了这个我们吵过几次,不过最后都不了了之。」他闭了下眼睛,压下眼底的湿意,结婚6年,其实他并没有真正懂过妻子,就像6年前,不懂她为何选择他一样。 谢宜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见过这个吗?里面有什么?」谢宜修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正是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紫色饰品盒。 「见过,」林扬垂眼盯着照片,神色有些伤感也有些复杂,「里面是条很普通的黑色编织手鍊。」 「手鍊?是谁给她的?」 林扬摇摇头,「应该是……那个人留给她的吧。」 离开二中,宋景云的眉一直皱着,「这不合理。」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兇手对傅筠瑶的仇恨表现得很明显,可是拿走她爱的人留下的手鍊这种行为,实在有违常理。」 谢宜修打开车窗,但没有急着发动车子,「是想要掩饰什么吧。」 宋景云:「不太像。从现场来看兇手心思缜密,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像这样的人应该很清楚拿走手鍊的举动反而令人怀疑。」 「也许,对于兇手来说,那同样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拿走手鍊并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是在乎。」 宋景云扬眉笑起来,「不错。」 第34章 死因成谜 浔音今天没有上班,明天就要前往清县参与考古工作,馆长给她和杨彦放了一天假来做临行前的准备。清县荞麦山地处深山之中,交通不便,而且野外挖掘工作耗时长,这次前往没有一两个月是不可能回来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吃过午饭,浔音在楼上整理行李。 窗外日光愈盛,浔音从柜子里拿了几件衬衫出来,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情形她已经不是头一次遇见了。 「哒,哒——」果然耳畔又开始响起那空空旷旷的脚步声。 是幻觉,幻觉。 浔音闭上眼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看见都是假象,昨天谢宜修已经告诉过她近来遇到的诡异事件的真相了,她也已经不再服用那瓶药了,怎么可能还会…… 「哒,哒——」脚步声近在耳畔。 她勐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景物已经全然变换成别的。 这不是谢家的客房! 空气里黑色雾气萦绕,眼前有一棵巨大的樟树矗立着,一个白衣女人背对着她站在树下。 浔音稳住心神,犹豫地往前走了两步,「你是谁?」 四周忽然传来「呜呜——」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嚎哭一般。那个女人缓慢转过身来,浔音这才看清她穿的是一件白大褂,而她的脑袋竟然诡异地垂在胸前,有红色的鲜血正缓慢地流下来。 「啊!」浔音惊恐地捂住嘴。 那女人忽然伸出手僵硬地扶正了脑袋,咧着嘴森然地笑,「要还债啊……要还债啊……」 金红色的火苗从她脚底蹿升出来,火势在瞬间变大,顿时将她团团包住,她却还在拼命地笑,声嘶力竭地吼着:「这只是开始!都要还债啊!」 乌黑的眼底映着灼热的火光,浔音惊骇着连连退了好几步,眼睁睁看着女人被烧成焦尸。 「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浔音转身飞快地奔跑,然而这里就像是一个怪圈一般,任她往哪个方向跑都出不去。 「哒——哒——」 诡异清晰的脚步声还在身后跟着,她感觉到脖子凉嗖嗖的,就像是有人在对着脖子吹气一般。 ……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浔音从梦境里陡然惊醒。 门口传来林阿姨慈祥的声音,「叶小姐,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整理?」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水晶吊灯在窗外折射进来的阳光下变得熠熠生辉,她有些茫然脱力地坐起来,床边整齐地摆放着一个行李箱和行李袋。 她抚着汗涔涔的额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梦而已。 「林阿姨,」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浔音下床开了门,「不用了,我已经整理好了。」 「好的好的,」林阿姨嘿嘿笑着,「马上就能吃饭了,叶小姐好了就下去吧。」 「嗯,我马上就下去。」 …… 浔音最后再检查了一遍行李,这才下楼准备吃饭。 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静娴还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静娴。」 静娴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浅浅笑起来,「浔音姐。」 浔音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转到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午间新闻,「怎么看起新闻了?」 「哥说有案子,我想看看新闻里会不会播。」 浔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髮,忽然听见电视里传来女主持人刻板平和的声音: 「今天早上市第二人民医院惊现一名女性焦尸,经确认死者为肠胃科医生傅某。目前市刑警队已紧急介入调查,让我们来看一下记者现场发回来的消息。」 画面一转,立刻从演播室切换成了市二院现场,看日头应该是在早上。镜头里出现了很多刑警,因为围观群众较多,现场显得有些混乱嘈杂。 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两个人,正是谢宜修和宋景云。在门口拉警戒线的几个片警立刻迎上来带着他们进入地下停车场。 浔音的脸色有些发白,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傅某? 会不会是…… 沉思片刻,她起身出去打电话。 嘟声之后电话很久才被接起,传来谢宜修清冽的嗓音,「浔音,怎么了?」 正值中午,头顶的太阳散发出灼人的热度,浔音却觉得浑身冰冷,「被害人,是不是傅筠瑶?」 谢宜修有些诧异,「你认识?」 「宜修,我见过她,」浔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在梦里。」 马路上,正在行驶的黑色轿车勐地一个转弯停在了路旁,宋景云疑惑地看了谢宜修一眼,却见他神色凝重,「你梦到了什么?」 「傅筠瑶,她被砍断了头一直说要还债,还有一棵很大的樟树,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重复『这只是开始』。」她停了下,浑身毛孔都颤慄起来,「宜修,不是梦,那不是梦,傅筠瑶真的死了!」 谢宜修握方向盘的右手指节发白,命案现场媒体进不来,傅筠瑶死亡时的情况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开过,而浔音却梦到了。这件事实在令人费解,思及此,他眸色稍显深沉,声音却柔下来,明显不想她担心,「没事的,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你最近切记要注意饮食,我想那些人不会那么容易罢手的。」 「你是说浔音梦见了傅筠瑶的死?」 宋景云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谢宜修的话,心底不可抑制地浮现出荒唐之感。 「这怎么可能,难道她跟那个神棍一样能预言?」 谢宜修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我也不清楚,不过浔音已经被盯上了,我原本怀疑是ruin,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了。催眠、监视她的人倒是很可能和傅筠瑶的死有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从幻觉出现到现在快1个月了,那个人应该早就盯上她了,可是除了控制打击她的精神还有监视之外,却没再做别的。这件事真的很奇怪,我问过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近期也从未惹过什么人。而且,她并不认识傅筠瑶。」 宋景云沉吟片刻,「那她去清县的事……」 谢宜修:「晚点我会和她说,原本我是想陪她一起去的,不过现在出了案子就没办法了。」 这个时候,苏羽发来了一份资料,他们已经查出了傅筠瑶这几年的资金情况,发现而一个很可疑的现象,那就是傅筠瑶在十多年里长期定时向一个帐户汇款,而这个收款帐号来自清县。 宋景云从浔音的事里回过神,粗略看了一眼手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个傅筠瑶可真有意思。」 谢宜修他们下午见的第一个人是傅筠瑶的父亲。 女儿噩耗传来,傅夫人已经哭得已经晕厥了好几次,精神状况根本无法接受警察的询问。 富丽堂皇的豪华别墅里,傅家魏神色哀伤地坐在他们对面,他头髮已经花白,此时痛失唯一的爱女,更是显得格外苍老。 「是条黑色的编织手鍊。」 傅家魏的回答和林扬一样,那个紫色饰品盒里装的是一条再普遍不过的手鍊。 「知道手鍊的意义吗?」 傅家魏沉默着摇摇头,许久才哑声说:「瑶瑶很在乎那条手鍊,一直都珍藏在身边,我们问过几次,但她都没说。」 「她在结婚前有没有恋人?」谢宜修继续问。 「没有,瑶瑶没谈过男朋友,后来遇到林扬就直接恋爱结婚了,」他稍稍停顿了下,眼圈微红,「不过高中的时候她妈妈怀疑过她早恋,但都是猜测罢了,瑶瑶那时的成绩也没有退步,后来我们也就没有再提起了。」 想起女儿学读书时,每天回家都软软甜甜地叫着他们,娇俏的面容上笑意盈盈,那些温馨美好的时刻似乎还仍在眼前。可如今女儿却已经先他们一步离开,死得离奇又痛苦,想到这里,傅家魏脸上哀色更重。 「请节哀,」面对这样失去爱女的老人,谢宜修只能说出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我们查了你女儿的资金情况,发现她长期向一个清县境内的帐户汇款。」 「这件事我知道,我和她妈妈都是支持她这么做的。」 傅家魏默默擦去眼角泪痕,继续说:「收款人是一个叫林新强的男人,瑶瑶出生的时候我们在清县荞麦山养胎认识的他们一家,他的女儿林筱和瑶瑶后来又是高中同学,12年前的一个暑假林筱在深山里失踪,瑶瑶可怜他们生活困苦就一直资助他们至今。」 谢宜修淡淡一笑,「你女儿很善良。」 傅家魏点头,「瑶瑶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谢宜修又问:「你女儿被患者家属迁怒的事情你清楚吗?」 「嗯,瑶瑶一开始怕我们担心就没有提起过,后来她被砍伤了我们才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齐勐在那之后还有没有找过她?」 「没有!」 下午见的第二个人是齐勐。他是外地来的务工者,一家人都住在工地的简易工棚里,问及一个多月前的医闹风波,他急切地否认。 「那天是我煳涂了,从警察局出来之后我就没再找过傅医生了。」他应该已经看过新闻,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因此表现得很是不安。「只能说是我的孩子命苦,怪不得别人。傅医生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不用紧张,」谢宜修淡淡地开口,「昨晚12左右你在哪里?」 「工地。」他长得人高马大,但面对着面前的两个人,不自觉地就觉得紧张,双手不停地搓着,「昨天我们都在工地赶工,一直到凌晨3点才收工。」 「医院负责人说关于你儿子的赔偿事宜双方已经谈妥,你为何又在6月9号晚上意图伤人?」 齐勐轻声回答:「我,我那天喝了点酒,脑子不太清楚,就觉得心里有团火,一时冲动就……醒来之后我都不是很记得了。」 …… 一出来宋景云就说:「不是他。」 齐勐是个老实巴交的务工者,之前伤人也是因为丧子太过悲痛,这才做了不理智的事。但若是如此精细准备的蓄谋杀人,他这样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年的糙汉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谢宜修轻轻地点点头,眉头微微皱着。 一天下来,案情进展并不顺利,问过齐勐的工友之后证实了他昨晚确实一直在工地工作。 而后刑警队其他人也继续询问了傅筠瑶的几个朋友和同事,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可以肯定傅筠瑶珍藏的的确是一条很普通的手鍊,然而没有人知道手鍊的来歷,只有几个高中同学模煳记得她曾喜欢过学校的一个男生,但具体是谁却无人知晓。 在所有人回答里,傅筠瑶都是一个优秀、聪明、理性、有时候又很倔强的人,她从不与人结怨,认识她的人对其评价都极高,实在很难想出到底是都谁会杀害这样一个性格人品都几乎完美的人。 傍晚开会的时候,有的刑警已经直接提出排除仇杀这个可能性。 但是若不是仇杀,又为何下手如此之狠辣?难道真的是兇手对这样的行兇方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一时间傅筠瑶死因成谜,而她本人亲赴危险之地更是令人费解。 到了晚上,刑警队里依旧灯火通明。 谢宜修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案件资料,雪白纸张上细细密密的黑色字体仿佛都变成了模煳的黑点,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傅筠瑶的死实在是处处都透着古怪,而她本人也是疑点重重。想到别人对她的评价,又联想到林扬说的那次虐猫行为,他基本可以断定傅筠瑶的身上有着极为暴虐的一部分。可她又如此善于隐藏,若不是被无意撞见,恐怕连林扬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吧? 可是,这样复杂的性格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出现在傅筠瑶这样一生平顺的富家千金身上,究竟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反覆? 窗外的月光暗淡。 谢宜修放下资料,站起来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白日里宋景云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谢警官,你找我什么事啊,我最近可没干坏事!」李露的声音很快传出来,那头还伴随着「乒桌球乓」的声音,也不知她在做什么。 「李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早上的二院命案吧?」 「知道啊,」李露答了一声,但又立刻道,「喂,这次我可什么都没预见,我是看电视才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从上个连环案中保住小命,可不想再惹什么麻烦,而且,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这能力时灵时不灵的。」 谢宜修稍稍沉默片刻,「那如果一个正常人突然可以预知别人的死亡是为什么?」 「嗯?」李露疑惑了一下,「我以前调查过关于精神力方面的事,如果有人精神力特别强,他就有能力控制别人的思维,制造一些类似预言的幻境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都是一些理论上的假设而已,更多的可能是催眠,拥有高超催眠术的人可以令被催眠者看到一些他们编织传达的画面。不过现在心理学界除了唐子敬教授和国内的陈芮教授,应该还没有这么厉害的催眠师吧?」 断了电话,谢宜修往后一靠倒在了椅背上,一只手轻轻揉着酸涨的额头,心里头有很多繁杂疑惑的情绪充斥着。 第35章 大山深处 现在是晚上11点,因为明天要去清县,浔音很早就睡了。 黑色的梦境里又出现了古怪阴森的树林,她身后一直跟着「哒哒」的脚步声,鬼魅般的声音纠缠不休:「这只是开始……」 她浑身冷汗地惊醒过来。 夜已深,清冷的月色洗去房中阴霾,有个黑色人影立在床前。 浔音还未缓和的心跳瞬间又开始狂跳,她手肘撑着床身子往后一仰,大声喝道:「是谁?!」 那个人附身下来,她的手被握住,下意识就要挣扎,却听一个沉静的声音落下,「是我。」 浔音一怔,借着月光定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宜修?」她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谢宜修的手抚过她额际,轻轻拭去上面的汗珠,他的手长着薄茧,触及她细嫩的皮肤稍感粗糙。 浔音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月光淡淡地洒进来,他的眼睛漆黑又亮得惊人,「做噩梦了?」 「嗯。」 浔音才应了一声,忽然觉得身边床铺下陷,抬眼看去,竟是谢宜修躺了上来。 他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别害怕,继续睡吧,我陪着你。」 浔音躺在他的胸口,耳畔清晰地听见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方才梦中的惊恐瞬间消失无影,没有什么能比这个男人的胸膛更让她觉得安心。 「你不加班了吗?」 「等你睡了再去,」他轻声回答,一只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头髮,「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8点。」她的声音稍闷,不过才在一起第二天,谢宜修就为命案奔波,而她则要去山村数月,一想到这些她的情绪便有些低,「应该会去很久。」 谢宜修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不去可以吗?监视你的人还没找到,你这样子出去我不放心。」 「我也不太想去。」 因为刚睡先醒,她的声音有些哑,其实她也觉得自己目前遇到的事很古怪,也不知有什么危险在暗处潜伏着,去清县自然没有待在谢宜修身边安全。事实上,在中午知道傅筠瑶的死之后,她就打电话给馆长委婉地表达了她不方便去清县的意思,但是人员已定,馆长一时也找不到可以代替她的人,她又不能透露她拒绝此行的真正原因,因此毫无疑问被馆长驳回了请求。 「可是现在也临时反悔不了,不过应该没事的,兇手在市里犯案,我去了清县说不定更安全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别担心。」 谢宜修微微嘆了口气,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她的工作也不好拒绝,再说也没用了,「有事打电话给我,」说着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好。」浔音微微动了下身子,脸颊绯红。 此时她穿着乳白色的睡衣,款式宽松,稍稍一动领口处便露出一大片白腻如瓷的肌肤。 谢宜修深邃漆黑的眼睛忽然就暗了几分,用力一侧就将浔音整个压在了身下。 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浔音脸颊更红,不由微侧着脸,声音带着点沙哑,但又娇娇软软的,酥到人心里,「你干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话音未落,她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谢宜修的气息一下子包围了她,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嘴唇上就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触感,他炙热的吻落下。 浔音一下子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谢宜修压下来,深深地吻着她,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带着浓浓的情意与不舍。 「宜修……」浔音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有些仓皇无措,无意识地叫着他的名字,泪水携带着梦里的惊恐,还有此时的羞涩彷徨悄悄滑落。 谢宜修气息粗重,感受到她的眼泪顿时一怔,硬生生平缓下急促的低喘,放轻了动作温柔地吻去她的泪痕,然后一个翻身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别哭,是我不好。」他漆黑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眼底有些懊恼的情绪划过。 浔音环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口,她本就是害羞的,听到他的话脸颊更红了,一味地把头往他怀里拱。 气氛沉静温馨,许久,浔音才忽然说:「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你拈花惹草。」 谢宜修愣了半刻,然后笑起来,浔音明显可以感受他胸膛的起伏。 原本就是一时冲动才说的那句话,现在他一笑,她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不许笑!」 「好,」谢宜修揉着她的头髮,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自己小心,等我忙完案子就休假去找你。」 浔音心底泛起甜蜜的滋味,轻轻应了声,「嗯。」 第二天浔音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就失去温度,在她睡着后谢宜修应该就已经离开去警局了。 想起昨夜的那个吻,浔音的脸就有些红,上车后她犹豫再三还是给他发了条简讯。 「注意休息,不要经常熬夜。」 谢宜修刚和清县警队队长通完电话,看到简讯微微一笑,立刻就回復,「知道,你也是,注意安全。」 虽然语句很平常,但她还是露出了甜蜜的笑意。 从湖城市区到清县只要一个多小时就够了,但荞麦村位于连绵的深山之间,交通十分不便,大巴只能停在镇上,下了车他们一行人租了一辆拖拉机还有几辆摩托,顺着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慢慢往山里驶去。 小镇民风淳朴,鲜少见到这么多书卷气的城里人,大家一时间都有些好奇,但荞麦山水库里出了古墓的事也已经传开了。 带他们进山的老乡一边开着车一边稀奇地问:「你说这事还真稀奇,荞麦山水库也就这几年才开始养鱼的,结果第一次放水抓鱼就出古墓了,运道可真好。不过那个村子可穷了,你们城里来的读书人怕是不习惯咯。」说着他又笑起来,「不过现在好人多哩,荞麦山那样穷,都有人愿意去支教,那个老师心地好啊!」 工作站的几个专家笑呵呵地和老乡攀谈着,浔音被颠得很不舒服,只是安静地坐在看着路上的风景,杨彦倒是精神挺好,一路上对她也颇为照顾。 抵达荞麦村时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了,也许是地理限制,这个小村子比浔音去过的坞山埭看起来还要穷些。 远远望去,群山之间较为平整的地方,稀稀拉拉的几间民居,看起来都有些破败,快至饭点,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起炊烟。 青山、绿水、人家,看起来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老村长已经听说了市里要来专家挖掘古墓,早早地就在村口等了,见人来了便热情地迎着他们进村。 浔音走在中间,村口的大石头上写着「荞麦村」三个字,再往里走就能看到一棵茂盛的樟树,树干粗壮,目测要三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围得起来。 浔音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老樟树上,心底慢慢泛起寒气。 梦里破碎迷煳的画面渐渐清晰,这棵樟树……在梦里出现过! 「浔音,怎么了?」杨彦一回头就没看见浔音,往回走了两步才看见树下发呆的人。 对上杨彦的目光,她微微扯了嘴角,「没什么,就是好奇,没见过这么大的樟树。」 身旁一个年纪很大的村民笑着对他们说:「这树的年纪可比我都大,少说也得有一百年了。」 浔音跟着杨彦继续往前走,但终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恍惚之间,那棵参天大树底下,傅筠瑶扶着头,咧着嘴无数的对她笑,诡异而阴森。 「这只是开始……」 老村长带着他们来到两幢并排的房子里,放眼看去,这竟然是全村最好的房子。 一进门就能看见生锈的铁门上挂着块木板,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荞麦小学」四个字。 「村子穷没有好地方住,只能委屈你们在小学的宿舍里住一段时间了,」老村长难为情地说,「大家可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咱们做考古工作的野外都睡过,怕啥!」工作站孙站长从屋里走出来,他是此次挖掘工作的负责人,比其他人要早来几日。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青年,逆着光,浔音只能音乐看清他的轮廓,是个高大的男人。 他走得很慢,嵴背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带着不属于这个山村的迷人气息。 待到眼前,他的样貌才更加清晰。青色的格子衬衣,下面是一件黑色休闲裤,头髮理得很短,麦色的肌肤透着掩饰不住的男人气息,那张脸也是显得分外英气。 这样一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村里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不只浔音这么想,其他人皆觉得好奇。 老村长不知众人想法,见到来人呵呵地笑起来,语气甚是尊重,「苏老师,吃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去我家吧?」 说到这里,浔音倒是想起来进山的时候老乡说的那个支教老师,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不用麻烦了,饭都做好了,」他婉言拒绝村长的好意,而后又转头看着他们一行人,「你们好,我是苏维,荞麦小学的老师。」声音没太多起伏,淡淡的却让人听着很舒服。 「欢迎来到荞麦村,」他的唇畔浮起笑意,目光越过他们望向远处黛色的群山,「愿你们感受到自然之美。」 这个男人这样安然自若地立于破败的院落里,阳光洒落,他的眼底没有尘世的喧嚣,沉淀着洗尽铅华的安宁。 浔音心底微怔,只觉得莫名感触,她从未见过如此充满禅意的男人。 自出生起,浔音就生活在都市之中,酒绿灯红、华灯似锦,随着年岁增长,她越来越喜欢安静,但闹中取静总归不是真正的静。 如今到了荞麦山,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然世界独有的宁静。 因为队里只有浔音一个女人,因此大家都很照顾,将最好的一间宿舍让给她住。 苏维带着她去宿舍安顿。 宿舍并不大,里面只摆了一张上下床和一个木桌子,墙上没有刷漆,裸露着水泥浆,显得十分简陋,但却打扫得十分干净。 「这个给你用,」苏维出去拿了个热水瓶进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村子里条件差,你是女孩子一开始应该会不习惯。」 浔音已经简单地放好了行李,听他这么一说,笑着回头,「你这是歧视女性吗?」刚才两人已经简单聊过天,彼此也算是相识了,因此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 之前的交谈里,浔音大致了解一些,知道他家境不错,学歷也很高,曾经在国外高校研读过硕士学位。学成归来后却不顾亲友反对投身到支教事业中,在荞麦山一待就是五年。 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思想境界远不是旁人能及的,若放在古时,他这样的人定然是世外高人。 苏维淡淡笑起来,温声道:「不敢不敢。」 「你不用特意关照我,」浔音早就不是年幼时那个刁蛮的娇小姐了,在这样的时刻自然不会对吃住有什么要求,「只要有得吃有得睡就好,其他都无所谓的。」 苏维对于考古队里有女人还是很吃惊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娇娇弱弱的,实在不像是能吃苦的人,但交谈下来却觉得她言行举止都落落大方,并非外表那样娇柔,甚至还有些飒爽利落的作风,很容易得人好感。 「你这要求我还是可以满足的,村子里虽说房子破旧,遮风挡雨还是能的。」他又拿了盏檯灯和一盘蚊香过来,「入了夜山里气温低,记得多穿一件,还有山中多蛇蚁,走过草丛间要格外注意。」 浔音微笑点头。 这时杨彦过来喊她,「浔音,吃饭啦。」 来这里的第一餐午饭还是很丰盛的,是孙站长和两个会厨艺的研究员一起准备的。 几个小菜,一条水煮鱼,还宰了一只鸡,东西都是从附近村民家里买来的。 大家已经七七八八地落了座,浔音和杨彦走到馆长身边的两张空椅子上坐下。 准备吃饭的众人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过来,特别是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野外挖掘工作辛苦异常,女生自然很少,漂亮的女生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像浔音这样既漂亮性情又好的实在不多见。 队里有不少年轻有为的青年,平日因为工作关系没时间找女朋友,现在来了浔音,大家的雄性荷尔蒙激素可都是分泌旺盛。 吃过饭,孙站长带着众人进山去查看情况。 荞麦山在村子后面,远远望去能看见高高山顶上的电视塔,要越过一座低矮的山才能抵达。 昨日山里下过雨,山路泥泞并不好走,浔音还是头一次走这样没有任何台阶,皆是黄土的小路,一脚踩下去,就会陷阱土黄色的泥地里,因此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杨彦则和一个研究员小何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 山脚山腰上长着不少毛竹,竹林间竟还有着一幢白色的小洋楼,一眼望去,墙壁上攀附着清翠的藤蔓,白墙和青藤的组合显得极有韵味。 带路李大爷笑着解释:「傅老闆原本打算在咱们这儿建避暑地的,可惜后来没成,不过他们一家人倒是每隔几年就来住一段时间,」他夸赞着,「傅老闆一家可都是好人哩!」 众人没往心里去,看了几眼就继续爬山了。 再往上竹子就渐渐少了,大多是原始生长的树木,因为无人砍伐长得很是茂密,刚才还热得不行,现在一进密林,就感到了一阵阴凉。 越过前面的小山,就能看见荞麦山的全貌,它比前面的山要高得多。 正要继续爬山,忽然间山路上走下来一个颇有年纪的大娘,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待走近了,才看清她的样子,她看起来很是苍老,穿着件很脏很破的碎花衬衫,头髮散乱着,看见有人来,似乎怔了一下,而后扑上来一把就推开前面两个研究员,然后来到浔音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喃喃地说,「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女儿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她眼珠浑浊,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不安又期待的表情,「躲猫猫……你和我玩躲猫猫呢,筱筱啊,你都躲到哪儿去了,妈都找不到你了?」 大家都被弄蒙了,浔音被她抓着,顿时有些尴尬,不过看她这样的神态举止,似乎是头脑并不清醒。 果然就听李大爷喊道:「翠娟呦,你咋又一个人进山啦!」他上前扯开叫翠娟的大娘,「赶紧下山吧,被老林知道了可又要生气了。」 翠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浔音,眼睛里有迷茫和失望,「我女儿呢?」她松了手,垂下头一边往山下走一边重复念叨着几句话,「你知道我女儿去哪里了吗?」 「女儿啊,快回家吃饭了。」 …… 李大爷嘆息一声,「别见怪,这是老林家的,12年前他家小女儿进山后就再也没回来,那之后翠娟就疯了,整天逮着人就问女儿去哪了,还总是往山里跑说是要找女儿回来,哎,造孽啊。」 当年林家小女儿失踪的时候他也帮忙找过,可是那样大的林子里,一个人丢了哪还找得回来。 「翠娟是个苦命人,她本来不是咱们村子里的人,是被人贩子拐来的,那时候才只有十五六岁呢,林家买了她当媳妇儿的。老林一家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家父子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得出来,对着翠娟是每天三顿打,可怜了啊,好不容易有个有出息的好闺女,偏偏在山里走丢了,你说这好人怎么就没个好命呢…… 「前段时间翠娟不舒服,老林为了不浪费钱竟然硬生生把小病拖成了大病才去医院,人都险些没了,造孽呀,也不知道看好了没。昨天她被带回村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嘞,老林家父子倒好,一回来又出去赌钱了。」 望着那个下山的身影步履蹒跚,嵴背佝偻着,说不出的苍凉,大家都有些沉默。 又走了很久的山路,一行人才最终抵达水库,如几天前浔音和杨彦看到的照片一样,淤泥遍布的水库底下隐隐可以看见裸露一脚的墓穴。 杨彦和几个研究员一起下水库探查情况。由于从未放水清理过,水底下的淤泥堆积严重,每踩一步都要陷进去,淤泥最深处几乎要到腰间。 浔音留在上面和李大爷随意聊着。 「这水库啊以前是不养鱼的,后来还是苏老师提议的,」李大爷呵呵地笑着,「前些天捕鱼的时候,好傢伙,鱼可大嘞,卖了不少钱。」 想起苏维,浔音忍不住称赞了一句:「苏维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听见她夸苏维,李大爷笑得眼都没了,「可不是,苏老师是个大好人,咱村里人都很感激他。听说他家里可有钱了,却放着大城市不住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咱们的孩子能读书可多亏了苏老师啊。」他感嘆着,「可惜啊,苏老师到现在都没个对象,是咱们拖累了他啊。」 说着李大爷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就像是在担忧自己儿子婚事一般。 浔音忽然觉得,苏维这些年的坚持都是值得的,他的付出,这些可爱淳朴的村民都早已深深记在心里。 水库下淤泥实在太深,下去的几个人可以说举步维艰,快半个小时了都没能走出百步,无奈之下只好先上来。 大家简单地商量了下,底下的淤泥是一定要清干净的,不然挖掘工作实在不好进行。 于是孙站长决定明天开始清理淤泥,又拜託李大爷帮着雇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一起清理,又看天色不早了这才下山返回村子。 第36章 清县林家 山里的夜晚与都市中不同,没有耀眼炫目的霓虹灯,没有热闹的人声,有的只是虫鸣鸟叫,还有萤火虫绿莹莹的光。 晚上气温低,月色清冷,浔音披了件外套和杨彦坐在院子里聊天。 说起来杨彦也是从小在城里长大的,也从没来过这样的小山村,这一整天他都劲头十足。一向不怎么多话的他现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会儿是关于古墓的,一会儿又说这里风景秀丽,浔音平日里和秦苗、张宇浩比较熟,跟杨彦没有过多的交际,只觉得他性子沉稳,人也比较内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情绪外露的他,当下也不插话,好笑地看着他。 他说着说着,似乎是感觉到身边的目光,不由停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吵了?」 浔音摇头,开玩笑说:「没有,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原来你还会说这么多的话呀。」 杨彦失笑,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温柔的目光,「以前我很自闭,总是孤身一个人,可是我喜欢的人很开朗,她张扬得耀眼,笑的时候就好像是凛冬的阳光一样温暖,于是我试着改变,试着去接近她……」 杨彦一惯很少提及私事,现在听他说起自己的事,浔音难得也好奇起来,「她一定很漂亮,那后来呢?」 「后来?」杨彦方才还温柔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灭顶的绝望,「她消失了。」 他说得很慢很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浔音仿佛从他这压抑的平静里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抱歉。」 「没事,她会回来的,我一直都在等着她。」 浔音一怔,不解地看他,但他已稳定了情绪,又恢復了之前平静的模样,像是刚刚的谈话从未发生过一般。 还不待浔音反应,他就话锋一转,「浔音,你瞧着那个苏维怎么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浔音不解,眨着眼睛看他,又听他说:「这样的人物一看就不简单,他倒是愿意在这深山之间。如果是宇浩在这里肯定会说他有故事的,」他摸着下巴,装作张宇浩的口吻压低了声音,「也许是豪门恩怨被人排挤到这的,或者是混黑道躲着逼祸的,不对不对,看他仙风道骨的,难道是啥得道高人?」 听他越说越离谱,浔音哭笑不得,「胡说,宇浩哪有这样啊,虽然他的脑洞是挺大的。」 说着便不再理他,浔音目光转向左边的一间宿舍,有微弱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玻璃上贴了报纸,浔音只能看见上面有一个模煳的黑影,里面的人似乎正坐在桌前工作。 杨彦方才学着张宇浩的思维虽然猜得离谱,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但有一点却是不错的,苏维这个人有故事。 这的确令人好奇,苏维出身不凡,又是留过学的高材生,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和美满富足的家庭,可他偏偏一头扎进这深山支教,到了而立之年还孑然一身,他却从未后悔过,一心一意地教着孩子们。他平日里生活简单,性格也很温和,除了那一身充满禅意的气质之外并无特别之处,唯一令人好奇的便是他每年7、8月总要进山几次。 有村民耐不住好奇问过,他只望着远处的群山沉默不言。 「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浔音收回目光道。 杨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仰头望着夜空,「那你有秘密吗?」 浔音微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自然,是有的。」 外面蚊虫多,稍稍再坐了一会儿浔音就进屋了。 时间还早,一时也睡不着,浔音趴在床上给谢宜修发简讯,「山中风景宜人,竹海遍野,到了晚上虫鸣鸟叫更有一番意趣。若你得了空,不妨亲临感受,我在这里等着你。」其实她这一天也是兴奋的,从这条文绉绉的简讯里就能看出她的心情不错,只不过情绪一向收敛得好。 同样的夜晚,谢宜修负手立于窗前。 外面夜色深沉,他的目光落在楼下,公园里老人们在散步跳舞,街道上夜宵摊子生意红火。 办公室里安静异常。 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转身坐到桌前,手机屏幕还亮着,有一条浔音的简讯。 打开看完,他的嘴角缓缓浮起笑意,一天的疲惫和烦躁似乎瞬间都消散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她。 她描述的山中景色如此迷人,可惜自己不能陪其左右。谢宜修自选择这份职业之后从未后悔,但此刻却感到一丝遗憾,他的身上背负着别人的安危,但自己能给她的陪伴并不多。 许是见迟迟没有回覆,浔音又发了条简讯过来,「在忙吗?」 谢宜修回了一条,「没有,」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在想你。」 这回等了很久才有回覆,「我也想你。」 他又笑起来,几乎可以想像得出她红着脸的样子。 看来要加快进度了。 收起手机,他推门出去,外间办公室里,大家忙了一整天都有些昏昏欲睡。 「老刘,马上调出医院最近所有的监控,重点关注和傅筠瑶走得近的人;小马,去法医办公室催一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尸检报告;楼岩峰,你去技术部门看一下手机修復情况……」 一连串的任务分配下来,大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是!」 细碎的阳光洒在山林间,偶有几声鸟叫,深山之中的清晨幽静而空灵。 浔音很早就起来了,许是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她睡得不是很好,夜间连续做了几个噩梦。 其他人都还在睡,她简单洗漱干净,轻声走到院子里,发现院落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比昨天干净了不少。 旁边的房子里传来响动,浔音循着声音踱步过去。 那是间教室,里面摆着二三十张涂着黄漆的书桌板凳,前后两块黑板,再加一张讲台就再无其他了。虽然简陋,但是教室墙面上却贴着不少剪纸还有一些画作,想来应该是孩子们布置的,看起来很是温馨。 她再走两步到了门口,看见苏维正在里面打扫,他穿着白色背心,一条运动型的裤子,整个人看着精壮又充满魅力,昨日那种谪仙般的不真实感也少了些。 「早上好。」她打了声招唿。 苏维回过头来,「早上好,」地都扫完了,他又整理了卫生角这才走到教室前面,「吃过早餐了吗?」 浔音点头,「嗯,」又见他拿了白纸坐到讲台上,于是不由好奇地走上前,「你在写什么?」 「抄一些题目,学校印表机坏了很久了。」 「要抄多少份?」她拿起一张已经写完的白纸,上面字迹飞扬,笔力遒劲潇洒。 苏维:「23份。」 「我和你一起抄。」 滑动的笔尖一顿,苏维抬起头看她,面上露出笑意,递了一支笔过去,「好啊。」 …… 阳光照在老旧的教室里,明亮温暖。 浔音抄完最后一份题目,放下笔揉了揉因许久不曾写字而酸疼的手腕。 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快地脚步声,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冲进来,「老师早上好!」 刚叫了一声,就发现教室里还有别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消失,无措地缩到苏维身后。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浔音细细打量了一下,是个小男孩,有些瘦小,穿着灰兮兮的蓝色t恤,此时正探着头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孩子明显是怕生,浔音也没说话,善意地朝他笑了笑。 苏维将他拉出来,「致远,这是叶姐姐。」 小朋友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大姐姐,她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致远规规矩矩地站着,害羞地叫了一句「姐姐好」,小脸都快红了。 浔音有些好笑,招招手让他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大大的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说起自己的名字很是骄傲的样子,「林致远,苏老师取的!」 「嗯,好名字。」浔音笑着点头,又问,「身上是怎么回事?」他衣服上、脚上、脸上都沾着泥巴,像是刚在地上滚过几圈。 提起这个小致远的脸蛋一下子就红了,很难为情地往后仰了仰,像是生怕弄脏了浔音的衣服,「早上去地里拔草了。」 浔音一愣,也知道山村里的孩子早当家,也就没多问,只是站起来拉过他的小手,「我带你去洗洗吧。」 小致远吓了一跳,仰着脖子定定地望了浔音一会儿,而后又扭头去看苏维,见他安抚的笑容,这才高兴地应了一声:「嗯!」 浔音走到院子里,拿脸盆在井边打了水,沾湿了毛巾仔细轻柔地替小致远洗脸。 苏维倚靠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神色温柔。 清理淤泥的工作不需要浔音,这一整天她都待在学校里整理这一带的歷史文献,希望可以从文献中找到有关古墓的信息。 空闲时她就站在教室外看苏维上课,这所小学里除了老村长兼任校长,平时偶尔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功课外,其余就只有他一个老师负责着全村的23个学生。 孩子们年龄各有不同,最大的都已经12岁了,最小的还只有5岁。 到了下课,孩子们一股脑儿冲出来,看见她就齐齐地喊:「叶姐姐好!」一天下来她和孩子们相处得不错,尤其是小致远,听苏维说他是林家的孩子,三岁的时候妈妈就操劳过度病死了,父亲和爷爷都不像话,奶奶精神又有问题,偌大一个家竟要一个孩子去撑着。 「奶奶很想姑姑,她每天都想她回家,可是村子的人都说姑姑肯定已经死了,被野兽吃掉了。」小致远坐在院子角落的大石头上和浔音聊天。 他很喜欢这个漂亮安静的大姐姐,出生到现在除了苏老师还从来没有人对他那样好,想着早上大姐姐动作轻轻地给他洗脸,他就觉得好高兴,他的妈妈如果在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地对他呢? 「叶姐姐,什么是死?姑姑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浔音微怔,想起昨天李大爷说起林家小女儿的事,一时间觉得有些可惜,失踪的时候她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 「致远,死亡不是结束,只要你们还记得,姑姑就一直在你们心里。」 小致远懵懂地点点头,浔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髮。一回头,看见苏维站在不远处陪着一个孩子在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他们身上,见她望过来,干脆起身走过来。 「致远怎么了?」他看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小致远,问道。 「没事,想姑姑了。」 苏维沉默了一下,然后一把抱起小致远,往教室里走,「孩子们,上课啦。」 玩耍的孩子们飞快地跑进教室,浔音又坐了会儿,这才继续回去整理文献。 此时是下午1点,阳光炙热。 刑警队的会议室里一室明亮。 台上的白色屏幕上播着一段监控,画面里傅筠瑶多次出现在一间病房里,病人家属明显和她熟识,病人家属站在病房门口不知在说什么。 刑警队众人看了一整天的监控,又走访傅筠瑶的亲朋好友,证实了她这几天对一名清县来的病人颇为照顾。据医院同事透露,傅筠瑶和这个病人及其家属是相识的。 「这名病人叫王翠娟,清县荞麦村人,」苏羽已经查实了此人身份,一边给大家分发资料一边说,「她的丈夫林新强就是之前和傅筠瑶有资金往来的人。林家小女儿林筱和傅筠瑶是高中同学,据说关系不错,后来林筱失踪,她就一直在资助林家。不过林家父子是赌徒,那些钱基本都是输光的。 「五天前,王翠娟病重被送来二院,傅筠瑶是她的主治医生,治疗的费用也是她交的。」 谢宜修:「他们一家人还在医院吗?」 「发现尸体那天早上他们就走了,据护士说,他们父子对王翠娟的态度很恶劣,就算费用全部是傅筠瑶出的,也一天到晚地在骂王翠娟是个赔钱货,要是再不好就要把她卖了之类的话。那天早上林新强估计是输了钱,把王翠娟骂了一顿也不顾她的身体就直接办了出院手续。」 王超还不知道傅筠瑶性格的古怪之处,此时翻了翻资料,说:「林家父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不过傅筠瑶倒是人不错啊,也不知道谁这么狠。」 「我觉得林家人有些不对啊,」小马喝了一口水,「命案那天他们正好离开,未免有些巧合吧?」 老刘摇头反对,「林家长期以傅筠瑶的资助过活,他们没理由杀了自己的长期饭票吧。」 谢宜修沉默了半刻,然后把文件扔到桌上,「不管如何,林家和傅筠瑶之间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众人一怔,不解地看他。 他手指轻点着桌子,「傅筠瑶虽然生活富裕,但她本人从未做过其他慈善,自始至终就只资助过林家,而且以她的社会地位,即便心地善良,也不可能和一个山里孩子关系好到要照顾其全家。况且林家不止林筱一个孩子,生活还没困难到无法持续,可是傅筠瑶不仅资助了还金额不小,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老刘想了想,点头,「傅筠瑶对林家的照顾的确是有些奇怪,」他转头看坐在旁边的宋景云,「宋先生有什么看法?」 宋景云也不抬头,语调慢悠悠的,「没什么看法,不过傅筠瑶这个人性格实在奇怪,我和宜修询问过她的丈夫了,傅筠瑶性子里有隐藏的暴虐部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踩死一只猫。 「按理来说像傅筠瑶这样的家世,又被父母无法无天地宠着,娇蛮任性霸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可她偏偏半分缺点也没,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几乎完美。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决定了性格,傅筠瑶却不是如此,用心理学的观点去分析,越完美的人,就越有问题,这个女人太假。」 因此在知道虐猫这件事之后宋景云几乎可以断定,傅筠瑶是个隐藏极深的精神变态者,她的心理绝对是有问题的。 众人都被虐猫这件事吓了一跳,都在底下交头接耳。 谢宜修站起来,结束了这次会议,「散会吧,下班前我要看到林家更详细的资料。」 散了会,刑警队又开始忙碌起来。 法医办公室那边已经验完了尸,宁朔脱了白大褂亲自跑来刑警队送验尸报告,还没进门就和一个警察撞了个正着。 「干嘛呢,急急忙忙的!」宁朔被撞得狠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宁法医,对不起啊。」那个警察摸着脑袋急匆匆说了声抱歉,就又往里沖。 「清县出案子了!」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过去。 那个警察被看得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快速地将事情说完,「清县荞麦村发现了一具尸体,下面报上来的人说死法和二院焦尸案是类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凝重的神色。 王超站起来,「我去跟老大说。」 局长打来电话,谢宜修已经得到了消息,开了门正准备去局长办公室。 他沖王超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又对老刘说,「挑几个人准备一下吧,待会儿可能要去清县。」 …… 局长的意思的确是让市刑警队介入清县的这起案子。 这段时间湖城一下子出了两起大案,他的脸色很难看,电脑一转把屏幕对向谢宜修,「这是清县刑警队刚传来的照片。」 谢宜修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画面里的尸体死相的确和傅筠瑶很相似。 「应该是连环案,手法看着很像,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局长抽了一根烟扔给他,自己已经点燃抽起来了,「你带人去清县看看吧,如果真是连环案,就由你们接手调查。」 「嗯,我明白。」 「辛苦你了,」局长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这个案子之后给你放假,和浔音好好去玩玩。」 有宁朔这个大喇叭在,谢宜修谈恋爱的事哪里还瞒得住,不过一天就弄得整个公安大楼人尽皆知了。 谢宜修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出了办公室脸色却忽然沉下来,被局长提起浔音他才想起来,荞麦山这个名字难怪如此耳熟,原来就是她们去考古的地方。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第37章 第二具焦尸 浔音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了,但她浑身的寒意却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事情发生得很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几个小时前,苏维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而中午日头正盛,浔音也拿了被子到院子里晒。才在竹竿上搭好被子,就见昨日带他们上山的李大爷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还没到教室门口就大声喊:「小远啊,赶紧回家!你家出大事咯!」 浔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小致远飞快地跑来出来,「是不是爷爷和爸爸又打奶奶了?」他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等李大爷回答就往家里跑。 苏维跟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交代了几声就追了上去。 「哎呦!不是!」李大爷急得跳脚。 浔音从厨房倒了杯水给他,「出什么事了?」 「老林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肝的,死得太惨了……」 浔音愣了片刻,半天才反应过来「没了」的意思。听着这意思小致远的爷爷是让人给杀了? 「我得去看看,万一让孩子看见了可不好,老林是凶死的,不吉利啊!」李大爷总算喘过气来,放下杯子就往外走。 浔音回头跟孩子们说了声「不要乱跑」就跟着出去了。 离林家不足一百米的一块荒地上围满了村民,隐隐地还能听见小致远的哭声。 「这也太惨了,老林家造的这是什么孽哦……」 「老林也是个不像话的,不会是欠了赌债让人弄死的吧?」 …… 浔音一靠近就听见村民小声地议论着。 这时,苏维抱着小致远将他带出了现场,小致远不停哭闹着,「爷爷!爷爷!」他挣扎着,苏维一个放松就又被他挣开,一下子就要往里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浔音赶紧跑上去扯住他,奈何小致远从小干农活力气大得很,她反倒被扯着往里带了好几步。 那原本是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地,灌木丛芦苇长得都有人高了。现在里面被烧了一大片,一辆老旧的摩托被火烧得变了形,地上的那具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焦黑扭曲的躯干,脑袋诡异地扭在一边,似乎已经和身体分离了。 浔音瞳孔蓦然收紧,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噁心的感觉迅速泛滥至喉咙间,抓着小致远的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 「爷爷!」 他眼看着就要跑进去,苏维大步追上来,一把将他捞起来固定在怀里,死死摁住他的脑袋往胸口压,「没事的,别看,别看。」 苏维一下一下地拍着小致远的背,轻声安抚,「老师在呢,不要怕,老师会陪着致远的。」 小致远「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浔音眼眶有些发热,但看向苏维眼底无波无澜,却忽然感到奇怪。 「这只是开始……」一个声音阴森森地响在耳畔,浔音勐然侧头,身旁都是围观的村民,他们小声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她这里,她感到浑身寒意森然,那种寒气直逼骨髓。大着胆子她又回身看了一眼命案现场,地上的焦尸可怖吓人,这种死法……竟和傅筠瑶是一样的! …… 围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连荞麦山上清理淤泥的研究员们都听到消息过来了。 这时,田埂上走过来一个蹒跚的身影,正是林家奶奶王翠娟。她身上脏兮兮的,碎花的衬衫上还有着血迹,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让人给打的。 小致远挣扎着从苏维怀里出来,飞快地跑到王翠娟身边身边,哭着叫了一声,「奶奶。」 王翠娟迷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前面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我女儿去哪儿了?」 她这般模样,让人忍不住一阵唏嘘,有些上了年纪的大娘眼眶都湿了,直唿:「作孽啊!」 眼见人越来越多,现场一片混乱,浔音挤到村长旁边,说:「快让人散开,不要破坏现场!等警察来了再说!」 村子里虽然穷,但是还从没发生过命案,村长一时间都懵了,听见浔音的话,顿时反应过来,大喊着让人全部走远些。 浔音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杨彦站在一边,「这里你看着点,千万别让人靠近死者,我带王大娘去处理下伤口。」 要保护命案现场这一点他还是懂的,当下就点点头,「放心。」 「你是筱筱吗?」随着浔音的靠近,王翠娟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光彩,「是我的筱筱吗?」 「大娘,我们先回家处理下伤好吗?」她伸手扶住王翠娟,哄道,「处理完伤口我们再去找你女儿。」 王翠娟迷茫地看着她,却也没有反对,跟着她往家里走。 苏维抱起小致远跟在身后。 浔音仔细地检查了王翠娟全身上下,发现有多处伤痕,小致远木讷地站在一旁,眼睛红肿哽咽着说是爷爷打的。 林家爷爷和爸爸一直都是村里的混混,两个大老爷们脾气差,又爱赌,常常拿了家里的钱跑到镇上赌钱,稍不顺心就打架骂人。村子里和他们吵过架的人家可不少。王翠娟和小致远的妈妈从嫁进来就一直深受父子俩的折磨虐待。 以前林家小女儿在的时候,因着她聪明有出息,林家父子倒还像话,虽说爱赌,但家里还是顾着的,对待王翠娟也难得客气了几年。虽说林新强对她也是有打骂的,村里人看不过去时也帮着报过警,可那时父子俩也没现在这样过分,她顾着儿子女儿不敢多吭声,受害者不承认,警察也没办法,每每来也只能警告几句,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但自从12年前林筱失踪,王翠娟又疯了,这两人就又萌发故态,专门干起混事来,地里的活是再也没干过。他们对着家里人不是打就是骂,还常常欠了赌债被人追到村子里来,致远的妈妈就是在操劳和虐待下病死的。到底是家事,村民们也不好多管,只能暗地里多帮衬着王翠娟和致远。 据村民说,昨天中午林新强输光了钱回家,也不知怎么的就发起火来,对着王翠娟就是一顿揍,打完人便骂骂咧咧地走了,直到今天尸体被人发现,大家才知道他是遇害了。 「你知道我女儿在哪吗?」王翠娟抓着浔音的手,「山里危险,她一个女孩子遇上野兽可咋办,我苦命的女儿哟……」 浔音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头去看苏维,却见他望着窗外出神。 「奶奶,爷爷没了!」小致远趴在王翠娟腿上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虽然爷爷总是打奶奶打他,可那毕竟是他亲爷爷呀,开心的时候也抱过他。 王翠娟一愣,「没了?没了……」她忽然激动起来,一下子推开小致远,爬到床头在被褥下翻找,喃喃自语着,「筱筱没了?我的筱筱没了?不可能!」 那是一张很旧的老照片了,装在一个小塑胶袋里,看得出王翠娟很珍惜它,她摩挲着照片上少女的笑颜,「筱筱啊,我的筱筱啊。」 浔音探头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素净的嫩黄色长裙,脸上笑容温暖,美好而纯真。 这就是林家失踪12年的小女儿? 「你们帮我找女儿,我女儿不见了,」王翠娟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神色痛苦,「这是我女儿,长得可俊了,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的女儿……」她抓着浔音的手,情绪激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手上传来钝钝的痛,看着这样的王翠娟,浔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用话来骗她觉得不妥,直接告诉她事实又不忍,林筱在山里失踪了12年,还活着的机率很渺茫。 「大娘,我们帮你去找女儿,你先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女儿就回来了。」苏维走过来,蹲在王翠娟面前直视着她。 「真的吗?筱筱要回来了……」 「真的,相信我,现在睡一觉吧。」 王翠娟愣愣地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筱筱要回来了,筱筱要回来了……」她喃喃着躺倒床上,也许是昨夜被打得狠了,又没好好休息,很快她就睡着了。 浔音神色莫辩地看了苏维一眼,他却抱起小致远出了房间。 「这样骗她好吗?万一她醒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找到林筱怎么办?」她跟着走出来。 「不会的,大娘这样已经12年了,今天的事很快就会忘了,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林筱失踪的那一天。」 他们远远地看见村长秦大娘跑过来,苏维把小致远放下来,「大娘,致远先拜託你照顾一下,学校里还有其他孩子在呢。」 「好的,没问题,」秦大娘爱怜地摸摸小致远的脑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感慨了一番,又说:「警察已经进村了,说是等下要咱们都过去接受询问呢,也不知道是哪个黑心肝干的缺德事。老林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这样杀人呀,太造孽了!」 苏维点点头。 浔音也应了声,「知道了。」 …… 「苏维。」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快到学校时浔音才犹豫着叫了一声,「发生这样的事,你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 苏维闻言转头看她,眼底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为何要有触动?生死并无区别。活着,是幸;死亡,是命。难道死去的人会因为他人的悲伤而获得新生?」 浔音狠狠地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男人对待生死竟看得如此通透,而通透到了极致便是冷漠,他的想法若是公之于众,怕是很少能有人能懂吧? 警车唿啸着行驶在国道上。 楼岩峰收到了清县公安发来的受害者资料,回头正准备报告就看见谢宜修倚在座位上睡着了。 开车的小马看了眼后视镜,「让老大先睡一会儿吧。」案子进度缓慢,刑警队的人都熬了两天一夜了,谢宜修更是忙得没停过。 「嗯。」楼岩峰解开安全带,俯身往后将外套披在了谢宜修身上。 「到了?」谢宜修从睡梦中醒来,皱着眉问。 「还没有,」楼岩峰迴答,「老大,你再睡一下吧。」 谢宜修揉着额头坐起来,「清县的资料发来了没有?」 「发来了。」楼岩峰把电脑拿给他,「清县警方已经比对过dna了,死者林新强,61岁,清县荞麦山人,经法医初步鑑定应该是死于颈椎断裂。」 「林新强?」谢宜修皱眉,「傅筠瑶资助的林家?」 「没错。」 …… 市刑警队抵达荞麦村时已经是傍晚。 天边晚霞似火,深山之中的夕阳别有一番风味。 正在组织勘察取证工作的警察大步走上前,一边脱手套,一边说:「你好,我是清县刑警队吴英。」 谢宜修握上停在半空的手,「你好,谢宜修。」 他很快松开吴英的手,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命案现场,「把警戒线再往外拉一米。楼岩峰,让围观的人往后退。」 「明白。」市刑警队的人迅速开展工作。 吴英还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谢,谢宜修?我靠!」虽然上头说了会派人下来,但是谁都没往谢宜修身上想。没成想一来就是个大招! 昨天突然接到市警局的电话,对方自称谢宜修让他多关照下进山的这支考古队就够惊悚的了,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真人。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转身飞快地跟上去,「据村民说林新强这两天都在镇上赌钱,昨天中午才回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打骂了自己的妻子,随后离开家。」 谢宜修在命案现场快速地扫了一圈,尸体已经被法医抬放到了一边,地上只有白色粉末描绘的当时死者的倒地姿势。 「报案人呢?」 吴英:「在荞麦小学里,昨晚所有和死者有过接触的都在那里接受询问。」 谢宜修点点头,带上手套和脚套就挑开警戒线走进现场,荒地上的杂草树木被烧掉了很大一块,其中描绘着人形粉末的地上尤为明显。 浔音又去了林家一趟,王翠娟还在睡,小致远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任凭怎么哄都不吭声。 至于林家爸爸林虎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听人说是去镇子上打牌还没回来。 「致远,你手都冰了,跟姐姐回屋里好不好?」浔音蹲在小致远身前哄他。 小致远抿着嘴角,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却是一言不发。 「奶奶还需要你照顾呢,致远,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坚强,」她抓着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警察叔叔一定可以抓到坏人的。」 「叶姐姐,」小致远白着脸,似懂非懂地问,「死了是不是就跟姑姑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浔音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他们活在你这里,你记着他们一天,他们就活着一天。」说着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心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去里面洗洗脸吧,还有姐姐在呢,会没事的。」 小致远点点头,跟浔音一起来的杨彦立马抱起他往屋里走,「来,哥哥带你去洗把脸,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浔音起身准备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而感到一阵眩晕,等缓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这不是林家的小院,周围空空荡荡的,安静得可怕。 又来了。 浔音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还是黑暗到令人窒息的空荡原野。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那熟悉的「哒哒」声。 还来不及回头,一个人影就快速地越过她跑向前面。那是个少女,身形纤瘦,穿着嫩黄色的长裙,不要命一般往前跑着。 黑暗的尽头是巨大可怖的峭壁,那个少女竟也不管不顾丝毫不收敛脚步。 「不要,快停下!」眼看少女离悬崖只有几步的距离了,浔音急得大喊。 然而,那个身影却没有任何停留,一下子就跌进悬崖消失在了面前。 「哒——哒——」那诡异的脚步声又响起来。 耳畔有惊恐的尖叫,那声音几乎要划破耳膜。 她勐然回头,一个老人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间,脑袋掉下来,仅仅连着一点皮肉,他用手托着头,咧着嘴大笑,「这只是开始!这只是开始!」 浔音睁大了眼睛,身边黑暗森然,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紧紧纠缠着她。 不要,不要! …… 「浔音,你没事吧?」 手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一个焦急的声音不停地询问着。 她睁开眼,刺目的光让她微微闭起眼睛。 小何方正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你怎么了?还好吗?」 浔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蹲得太久了。」她站直身子,轻轻避开小何的触碰。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小何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髮。 浔音现在是队里的女神,暗地里喜欢她的不在少数,小何就是其中之一。想着刚才手心细腻的触感,他的脸就像烧起来一般红。 「你脸色很难看,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浔音只觉得头疼欲裂,揉着额角点点头。 这时杨彦已经给小致远洗完了脸,出来的时候还牵着醒来的王翠娟,她的眼睛还是浑浊一片,直愣愣的没有焦距,依旧重复着那句话:「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 第38章 夜色撩人 走出林家没几步,浔音就看见发现尸体的那片荒地上又围了很多人。 浔音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背对着她和王超在说话。 他穿着淡蓝色的警服,肩上搭着外套,嵴背挺得笔直,只是那样遥遥站着,便让她不安焦虑的心,在瞬间就安定平静下来。 「谢宜修,」她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他刻在心上。 …… 王超是第一个看见浔音的,当下就愣了,连老大说什么都没仔细听。 还没奇怪完「叶小姐怎么在这里」这个问题,就见浔音身边的那个男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眼神那叫一个荡漾啊,于是他立刻就怒了。 丫的,敢挖老大的墙角,胆子挺大啊! 他当下就一个立正站好,想都没想就大喊一声:「嫂子好!」 想当年王超在警队拉歌的时候那可是无人能及,现在这「嗷」的一嗓子,几个离得近的刑警都被惊得打了一个哆嗦,所有人都停了手里的工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谢宜修也被他突来的一嗓子给弄蒙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转身就看见浔音远远地站在田埂上,红着脸,在笑。 而她身边站着的那个陌生男人,神情十分尴尬。 谢宜修上下看了王超一眼,嘴角浮起浅浅笑意,淡定地说了句,「嗓门儿不错,」然后脱了手套往外走。 「哧,」一声窃笑传来,宁朔摘了口罩,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咳咳……」 一时间笑声四起,只有几个清县刑警队莫名其妙地挠着头髮,还没搞清楚状况。 浔音也是被王超那一嗓子给吓坏了,等反应过来就见刑警队一个个都投来揶揄的目光,一时间脸颊阵阵发烫,耳尖都红了。 谢宜修已经走到她面前,淡淡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怎么了?不舒服?」 看着眼前这个装傻的男人,浔音恼羞成怒,暗暗瞪了他一眼,「没事!」 谢宜修嘴角微微勾着,对着某人毫无杀伤力反倒萌得一塌煳涂的眼神浑然不在意,只是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山里冷,多穿点,」他揉了揉她的长髮,「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带着他体温和淡淡菸草气息的外套压在肩上,浔音觉得心里又暖又甜蜜,方才的羞恼早就抛到脑后,「嗯。」 「我去忙了。」他笑笑转身又回去工作。 他从头到晚都没看小何一眼,却已是完胜。王超在不远处看得热血澎湃的,老大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小何人生中第一次的春心萌动,就这样被谢大神探扼杀在了摇篮里。 很快,宁朔的初步鑑定结果证实了这两起烧尸案为一人所为。林新强被人砍断颈椎而死,并且在死后焚尸,作案手法和傅筠瑶案如出一辙,至于其他具体的情况则要经过验尸解剖后才能得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清县刑警队还是第一次碰到连环杀人案,一个个当即就愣住了。 深山村落的宁静被打破,淳朴了一辈子的村民从未见过命案,恐慌无措的情绪在整个村子里蔓延着。 林新强死相可怖,迷信的老人们更直言是「鬼怪作祟」。 不管外面如何混乱,荞麦小学临时徵调的这间办公室里却安静异常。 谢宜修站在窗边一边默默抽着烟,一边听着楼岩峰的侦讯过程,宋景云坐在他附近的一张课桌上,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巍峨的群山。 报案人李宝根大叔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安地搓着,他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从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平时见到交警都发憷,更别说是专管人命案子的刑警了。 「大叔,你不用紧张。」楼岩峰倒了杯茶递过去,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把你发现尸体的情况跟我们再详细说一遍。」 「哎哎,好,」李大叔连忙点头,「今儿吃过中饭我去田里拔草,活没干多久倒是想上厕所了,所以走到荒地那儿方便一下,谁知道一拨开外面的草,就看见里面烧得不像样子了。」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有个人烧死在那里嘞,可把我吓得够呛,我知道坏事儿了,就立刻叫人过来然后报警了。」 苏羽:「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你怎么断定是林新强?」 「可不就是他啊,咱村子里就他拿着个军用水壶喝酒的。」孙大叔肯定地说。 「军用水壶?」楼岩峰迴头看了眼吴英。 吴英点点头,「现场的确有一个水壶。」 谢宜修忽然掐灭了菸头,转身走过去,「林家和傅筠瑶的关系你清楚吗?」 李大叔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头,「是不是傅老闆的女儿?」 「嗯。」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啊,」李大叔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过,筱筱和傅小姐好像是同学,筱筱这孩子可聪明了,是咱们村唯一一个考上市里重点高中的,而且人又乖巧懂事,哎,这么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宋景云忽然开口:「她是怎么失踪的?」 李大叔:「这都过去好久了,记不清了,」他皱眉回忆着,「出事那天晚上有人看见她急急忙忙地上山了,后来大伙儿都帮忙找过,可是都没找到人。十几年前可不比现在,山里野猪毒蛇多着嘞,人在山里失踪,肯定是没了,尸骨都找不着啊。」 …… 其后又问了几个村民,大家都只看见昨天林新强发了顿火就开着摩托车去镇上了,并未见他再回来。 清县刑警去了镇上走访,证实了林新强昨天中午之后一直在棋牌室里打牌,直到晚上才离开回村。也就是说林新强是在回家途中遇害的。 那么现在掌握的情况有什么呢? 审讯结束,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楼岩峰入队时间不长,此刻正是需要歷练的时候,在谢宜修的示意下他最先发言:「首先,很明显兇手杀人的目的不是为财,林新强只是个无权无势、一无是处的混混,近期也没有欠赌债,可以排除要债杀人。而兇手杀傅筠瑶时,也没有拿走她身上的值钱物件。 其次,林新强遇害时是开着摩托车的,命案现场无摔车痕迹,这说明当时他是自己停的车,因此作案人和死者可能认识……」 县警队的几人听得连连点头。 宋景云最后做了补充:「我基本贊同,而这也能说明,兇手和傅筠瑶、林新强都相熟,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繫。」 会议结束,大家又各自忙碌起来,谢宜修转身走出教室。 夕阳已要落幕,淡淡的金光洒在远处山峦之上,一片朦胧迷幻的景象。 「真是一场精心策划又充满仇恨的谋杀啊。」宋景云走到他旁边,目光也落向远处的大山,「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从市区到清县,兇手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林筱。」谢宜修嗓音清冽,缓缓吐出两个字。 也许只要解开林家和傅筠瑶之间的联繫就能找出案件的关键线索,而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接点就是林筱。 宋景扬起嘴角笑了,「没错,就是林筱。」 之后的时间里案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而且天色已晚,山路崎岖,一时也不能赶回县警局,因此为了方便调查,刑警队的人决定暂时住在荞麦小学,等到明日再带尸体和各类证物回局里做更完善的检查。 等做完走访侦讯、现场处理和勘察取证等工作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浔音坐在宿舍的书桌上终于基本整理完了当地文献。她望向窗外,夜色深沉,月光淡淡,漫天星辰璀璨。 她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 院子里苏维正在沖凉,赤膊露出精壮的麦色胸膛。乍一眼撞见这样的情景,浔音有些尴尬地将视线转向别处。 苏维看见了她也愣了一下,停下动作,拿了条毛巾快速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拿了衣服穿好。 「晚上好。」 浔音笑了笑,「晚上好。」 旁边传来了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原来是小何正准备出来沖凉,看见浔音一慌,又匆匆忙忙躲进了房间。 苏维看得笑起来,但却不带半丝烟火,那是一种尘世之外的气质,他的笑容并不代表情感,似乎只是一个习惯动作。这是一个很清冷的男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那种清冷和谢宜修不同,谢宜修的清冷是因为他骨子里的倨傲,他不屑于关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苏维的冷,不是冷酷,也不是冷淡,而是一种悟透一切、远离尘世的冷。他热爱生命享受生活,但对于生死又看得极其透彻。 就好像今天,他虽然在安慰小致远,但是眼底却毫无波澜,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存在形式罢了。 他不在乎在这深山里埋没一生,也不在乎别人的生与死,世人所苦的七情六慾,他似皆已看透,这个人浑身都充满了禅意,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回归化外一般。 「我闻到了浓烈的荷尔蒙气息。」苏维看着她,语调拉长,充满着调侃。 浔音看了他一眼,有好奇又有探究,他有着最温和的情绪,还常常会开些玩笑,若不是无意发现,她也不会知道这个人的心底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想法。 「哦?我倒是才知道你的鼻子原来这么灵。」她收敛神思,笑着回了一句。 远远地能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刑警队众人正往这边走来,苏维回头看了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回去备课了。」 浔音点头,「嗯。」 苏维转身进屋,刑警队的人也已经走进了院子,一个个脸上都带疲惫。 谢宜修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今天早点休息吧。」 闻言,大家明显松了口气,这两天他们也是累得狠了,一个个投胎似的往宿舍跑。 路过浔音身边的时候各个都是感激涕零的眼神,在他们看来,工作狂老大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绝对是看在要和嫂子约会的份上。 宋景云更是在进门前悠悠地吐出一句,「玩得开心。」宁朔虽未说话但全程都保持着「我懂的」的暧昧表情。 等院子里没人了,谢宜修往前走了两步,停在浔音面前,「今天吓到了吧?」 浔音摇头,「我还是能看到那些幻觉,看到死去的林新强……」 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宜修打断,「不要想,交给我,我会找到兇手的,」他揉着她的头髮,「明天让景云替你做一次检查。」他脸色稍沉,浔音会产生幻像肯定是有人还在试图催眠她,浔音和这场连环案究竟有什么联繫?为什么要大费周章 地催眠她? 「嗯。」 谢宜修安抚地笑了笑,「出去走走吧。」 盈盈的月光洒在村落里、田地间。 入了夜的村庄很安静,沟渠树丛间不时传来虫鸣蛙叫。 谢宜修牵着浔音的手走在前头半步,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 穿过小小的竹林到了河边,耳边流水叮咚悦耳,草丛间绿光盈盈,无数的萤火虫飞舞着,他停下脚步,一回头,浔音正看着河边那梦幻般的景致,笑意清浅。 浔音看了片刻一侧眼,就看见他面色柔和地看着她,然后露出淡淡笑意,「坐一会儿吧。」 两人来到一块大石边,谢宜修伸手拍了拍灰尘,这才牵着她坐下。 眼前景色迷人,浔音看着看着就想起来昨天给他发的那条简讯,向他描绘山中美景,等他而来,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 谢宜修看过来,「怎么?」 浔音摇摇头,挽住他的手臂顺势靠在他肩上,「昨天还说等你共赏美景,今天我们就坐在这里了。」 听她这么说谢宜修也笑了,稍稍一侧身抱住她,埋首在她颈间狠嗅了一口,淡淡的玫瑰香充盈在鼻尖,数日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消散。 「沾花惹草的似乎不是我啊,」他低低笑起来。 浔音想起小何,又想起下午王超的那声「嫂子」,脸上顿时一红,伸手就要推他,「胡说!」 谢宜修放开她,脸上隐隐透出倨傲来,「我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喜欢你那是证明他们没瞎。」 浔音一愣,耳尖都要泛出红晕来,却又听他的嗓音响起,满满的傲气和霸道,「不过,你只能是我的了。」 「你是跟宁朔学的吗?」她红着脸故作镇定地撇开眼,问道。 谢宜修搂住她的腰,淡淡地回道:「就他那俗套的情话,早八百年就该淘汰了。」 「……」到底现在才初恋的是谁? 树林间蚊虫众多,浔音细嫩的皮肤上被蚊子叮了好几下,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两人并没有坐太久,很快谢宜修就皱眉拉着她起来了。 「走吧。」 回去的路上夜色更深。 四周静悄悄的,也许是太晚了,田间许久才听见几声蛙叫。浔音这些日子一直被幻觉噩梦纠缠,对于这样寂静的黑暗几乎快要神经过敏了,被谢宜修牵着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 感受到她的不安,谢宜修停下来,一回头,她清丽的面孔上血色全无,「怎么了?」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紧紧盯着她,眉头皱得很紧。 「没事,太安静了,我以为又是幻觉。」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復着心情。 谢宜修脸色有些难看,放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搂到身侧,在额头轻吻了一下,「别怕。」 「嗯,先回去吧。」 之后的路,谢宜修一路都搂着她没有放开。 离学校还有10分钟的路程,不远处就是命案发生时的那条田间小路。 黑暗中忽然亮起点点火光,浔音一愣,抬头去看谢宜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他面色沉肃,低声说:「走,过去看一下。」 轻声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看见路上有个高大的人影,此时正跪在地上,面前的铜盆里烧着黄纸。 「不是我干的,不要找我,真的不是我干的……」他对着前面狠狠地磕了几个头,脸上被火光映得一块亮一块暗,惊恐和不安显露无疑,更显得整个人可怖而诡异。 月黑风高的深夜,在命案发生旁的路上烧纸磕头,实在是古怪。浔音愣愣地看了半刻,那个看起来快有40岁的男人不停地烧着黄纸,时不时又磕几个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是我干的」诸如此类的话。 「他是……」 「林虎。」谢宜修早就看过林家所有人的资料,自然是知晓林虎样貌的。只是之前还不见林虎回来,听人说是去邻镇打牌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没想到今晚悄悄回来却深夜在此烧冥纸。 「那……他会不会是兇手?」浔音忽然就觉得身上一寒,想起他喃喃的那句「不是我干的」就更觉得他可疑。 再转头看过去,林虎已经烧完了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回走,边走还警惕地左顾右盼,似乎怕被人看见一般。 行为举止这样奇怪,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浔音下意识就要跟上去,却被谢宜修拉住,转头见他眉宇间尽是无奈,「好了,神探夫人,你该回去休息了。」他笑笑,「案子的事我会处理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浔音脸上一红,「嗯。」 谢宜修带着她继续往学校走。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回头又望了一眼,远远看见林虎已经走进了林家大门。 第39章 妖异的眼睛 夜色浓重,山林间薄雾缭绕,整个村庄都静得没有声息。 林家院落的门悄然打开,一个男人提着装满香烛黄纸的篮子走出来。他走得很慢,鬼鬼祟祟又很小心的样子,三两步就要左右查看一番。 极淡的月色下,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惊惶,此人正是林新强的儿子林虎。 绕过村子就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谢宜修跟在林虎身后一直走到山脚下。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脚步快如轻风,毫无声息。 林虎行为举止古怪,隐隐透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谢宜修送浔音回宿舍之后就一个人来到林家,正巧碰上林虎外出。 夜色中的山峦漆黑森然,杂草丛生的小路一眼看不到尽头,像是一条可怖的通往不归的道路。 林虎生得人高马大,也曾是村里砍柴打猎的好手,为了捕野猪在山里住上两三天也是有的,可此时他却面无人色,拿着把砍柴刀一边噼开挡路的树枝,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着。 谢宜修看了眼凛然而立的群山,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夜,静得可怕,脚踩在枯枝上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 林虎走到山腰便再也不敢往上走了,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双手颤颤巍巍地去点香烛,小声念着:「不要来找我,都是爸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四野空荡,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迴响。 忽然,身侧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谢宜修眸色一冷,手绕到腰间按在枪上,「谁!」远处有身影闪动,他飞快地追上去。 「啊!不要找我!」林虎被吓了一跳,一回头,眼前有人影一闪而过,快得不似人类该有的速度。他想也不想就陡然大叫起来,篮子也不顾了,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去。 山上树木密集,有人快速穿梭在灌木丛间,那人一身黑色披风,在暗夜中根本辨认不出性别。 接着又是一阵跑动引起树木发出的沙沙声,身后飞快地追上来一个人,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山林间,山路难行,前面是很长的一段下坡,黑色披风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唿吸间,谢宜修已经追上他,一下子就拽住了他的手臂,「你是什么人?」 他一边问一边掏出手铐准备将他拷住。 「呵……」一声轻笑划过,分辩不出男女。 那人并未反抗,却忽然转头。 谢宜修只看见一双妖异的眼睛,他的意识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这双眼睛……是ruin! 本就寂静的环境更加没有声息,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的电影画面,忽然有个穿着嫩黄色长裙的少女从他面前飞奔而过,一眨眼的时间眼看就要掉进悬崖。 谢宜修心脏一紧,来不及细想就飞身往前一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下落的动作停住,她的身体在万丈悬崖上一盪一盪的。 「抓紧!」谢宜修被她下落的惯性拖得差点倒在地上,稳住身形之后才开口,同时手臂用力想将人拉上来。 「呵呵……」诡异阴森的笑声从下面传来。 谢宜修一愣,抬眼看去,那少女抬起头,满头的鲜血,嘴唇死白。她嘴角咧着,那笑像是生生刻在木偶脸上的表情一样,僵硬而古怪。 心跳骤然停了一拍,谢宜修纵然胆子再大,也被此时突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手上下意识一松。失去了支撑的少女直直往下坠去,脸上面色不变,嘴角笑容生硬。 眼前的场景忽然崩塌,谢宜修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失重感。 漫天的蓝色淹没了世界,他身处在一座奇怪的小岛上。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妖艷的红色长裙生生透出一股绝尘的气息,淡金色的长髮随风飘荡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谢宜修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停下,「又是你。」 女人转过头,她站的地方忽然泛起火光,远处皆是大火瀰漫。地上忽然出现无数尸体,有些竟还活着,伸着手惊恐地喊着「救命」,鲜血流得遍地都是,一个同样看不清模样的男人踏着火势走出来,浑身染满鲜血,手里的匕首不停地在滴血。 「你是谁!在做什么?」谢宜修大声喝道,脚步一动就要冲上去。 一只素白细腻的手突然抓住了他。 「快走。」女人声音渺渺,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谢宜修微怔,抬眼看去,那个男人已经浴血而来,眼看就要到眼前了。 「快走!不要回来!」她拉起他往海岸奔去。 腥咸的海风吹起她长长的头髮,一丝一缕拂过他的脸颊。他心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样的场景似乎真的在哪出现过一般。 「不要回来了!快离开这里!」 瞬息之间,他已经在一艘小船上,转头看去,距离小岛已然划出很远。金髮女人就站在岸边,虽然看不清她的面貌,却依旧可以感觉到,她在笑。 身后浴血而来的男人走至她身后,手里的匕首高高举起。 谢宜修瞬间睁大了眼睛,心尖刺痛,「不要!」 血色模煳了视线,他似乎看见女人缓缓倒下,而岛上漫天的火光渐渐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图案。 …… 谢宜修慢慢睁开眼睛,头顶是深黑的天空,参天茂盛的树木围绕在视线里,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剪得细碎。 意识渐渐恢復,他看了看周围,还是在山上,四下万籁俱静,于是他手臂撑地缓缓站起来。 心口的地方余痛犹在,他不自觉地把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快速的跳动。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回笼,他站了一会儿,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后奔去。 漆黑的山林间隐隐透出火光来,有一处的树木在燃烧,空气里传来刺鼻的汽油味。 谢宜修走近几步,一块烧得不成样子的空地上,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身上通红,隐约还能看见火星。 他脸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具焦尸。 天将明未明之际,浔音从冗长阴森的梦境中醒来。 梦里又是相同的情景,只是被砍了头的变成了昨晚见过的林虎! 她直愣愣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来。 推开门,谢宜修揉着额角一边和宋景云说话,一边走进院子。抬眼看见她站在门口,微微顿了片刻,然后径直走过来。 「出什么事了?」她低声问。 院子里刑警进进出出,一个个都神色凝重。 一向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宁朔都冷了脸,站在院门口正交代助理做事。 谢宜修忽然抱了她一下,很快又放开,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睑下青影沉沉,冷冽沉肃地吐出四个字:「林虎死了。」 浔音狠狠一愣,心底发凉。 「老大,东西都弄好了。」王超跑出来喊了一声。 谢宜修转身点点头,正要往宿舍走,却被宋景云一把拦住,「你是不是疯了?」 宋景云直直地盯着他,脸上已经不是一惯的傲慢神情,现在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嘴唇紧抿,看得出心情很糟糕,像是在生气。 楼岩峰等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奇怪。 「宜修,你要做什么?」浔音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伸手拽住他的手指。 「没事,只是做个催眠……」 他话音未落,宋景云冷冷打断,「我不会对你做催眠的,你是不是记性不好,我是侧写师不是催眠师!」 谢宜修不为所动,「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找一个催眠师过来,而且你的水平比一般的催眠师都要强。我昨晚看见的很可能就是ruin,你难道要放过这个机会?」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眼睛,五年前的最后一场抓捕行动里他曾和ruin交过手,可惜他事后一直想不起那人的模样,只记得那双古怪异常的眼睛,和被撕破的衣服下拳头大小的十字印记。 此时ruin忽然出现肯定和案子有着某种联繫,甚至他可能就隐藏在这座山村里。焚尸案毫无进展,可是如果能找出ruin哪怕想起他的样子,说不定也会对案子有所帮助。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 一间宿舍外围满了很多刑警,却没有人说话,气氛安静。 房间里谢宜修喝了掺杂了安神效果的热水,闭着眼平躺在床上。 浔音并没有过去,而是坐在院子一角,沉默着。 「别担心。」一杯水出现在眼前,抬头,宁朔弯着眉眼,在笑。 「谢谢。」她伸手接过。 宁朔在她身边坐下。 「为什么要催眠?」她问。 「宜修昨晚可能看见ruin了,不过他可能被催眠或者吸入了什么药物,一直想不起来那人的样子,催眠可以帮助人唤醒藏在深处的记忆。」宁朔看了眼围满人的房间,笑着安慰她,「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催眠不是景云的专长,但他的能力并不比一般的催眠师弱。」 「ruin……」浔音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那为什么宋景云这么反对这个提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宁朔默了片刻,「因为宜修的精神力很强,会下意识反抗。五年前他空难失踪,回来后有过记忆缺失的情况,当时有医生提出了催眠治疗,可是效果很糟。而且……」 他顿了下,过了半晌才继续说:「景云有过一次失败的催眠。」 浔音怔住。 「首都6·20惨案的时候,景云曾用催眠的方式来唤起一个目击者的记忆,但是他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被反催眠误导,导致了其后抓捕行动的失败。自那之后他就再没有尝试过催眠。」 「……」浔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黑夜重现,四周静悄悄的。谢宜修走在小路上,看着似曾相识的画面,眉头微微皱起。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 「你一直在追,他被制住了,转过身来,你看见了他的样子,」有一个声音轻轻飘飘的传进耳朵里,带着蛊惑,「他长什么样?仔细地、慢慢地想一想。」 谢宜修忽然皱眉,睫毛微微颤抖,昨晚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那个人忽然转身,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闪着妖异诡谲的光芒。 太阳穴一跳,尖锐的痛自脑中蔓延开来,他勐地睁开眼睛,额头青筋浮起,头疼得几乎要炸开。 宋景云脸色一变,立刻扶着他坐起来,转头沖门外喊:「把他的止疼药拿来!」 楼岩峰离门口最近,立刻冲进去从椅子上挂着的外套里翻出一小袋药片,谢宜修头疼的毛病在局里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他会随身带止疼药。 药效发散得慢,谢宜修只觉得头痛欲裂,那种尖锐的刺痛和当年他空难后那段时间一样,让人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浔音跑了进来,「宜修。」她抓住他的手,掌心一片汗湿。 他的脸苍白异常,没有一丝血色,额上青筋直跳,汗珠不停滚落。他一直是个内心强大坚忍的男人,从未在人前露出过一丝脆弱,哪怕痛极也一声不吭。 喉咙发涩,浔音没想哭,可是眼泪却猝不及防地滑落,她只能紧紧抓着他,仿佛这样就可以分担他所承受的痛苦。 宋景云站起来,拉走了楼岩峰,关门前楼岩峰还不放心地喊了句,「叶小姐,有事就喊我啊。」 窗外围着的人也被宁朔打发走了,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俩。 也许是止疼药开始起作用了,一阵难忍的疼痛之后,情况开始好转。谢宜修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浔音的脸颊,手指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别哭。」嗓音沙哑发涩,不復以往的清冽。 浔音抬眼看他,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比刚才好些了,「还疼吗?」 「没事的。」他笑笑,拉着她一块起身。 浔音不肯动,直勾勾地看他,「你休息一下吧,案子其他人会处理的,不差这么一会儿。」 谢宜修微怔,浔音一向娴静理智,他已经很少看见这样的她了。看着她有些不满又似乎是撒娇的神情,心底慢慢泛起暖意,「害怕了?」 浔音垂下眼,声音轻不可闻,「你刚才看起来很不好。」 「对不起,」谢宜修忽然抱住她,「让你担心了。」 她回抱着他,没有说话,耳边又响起他低低带着沙哑的声音,「可是这次的罪犯不同以往,他还会再杀人的。浔音,和我在一起,也许并不安稳,你可能总会担惊受怕,但是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再怎么样都会活着,」他的吻落在她额头,带来阵阵轻痒,「我又怎么捨得让你难过。」 浔音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的。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看似倨傲冷硬,实则有着最慈悲的心。他留在最前线奋战多年,放弃的升迁机会不是一次两次,那些冰冷的办公室留不住他铮铮铁骨。 他仿佛就是为了刑警这个职业而生的,这个看起来最不像警察的男人,一直有着一颗最正义的心。 村子里连续发生两件命案,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村民们受迷信思想影响严重,而且林家父子死得凶,一时间大家都谣传是鬼怪害人。 催眠失败,谢宜修看见的那个人也无从找起,众人只好再次返回案发现场进行复查,之前天色昏暗,山间又地势复杂,为了不破坏现场,搜寻侦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 林虎死在半山腰,据谢宜修所言,林虎是在11点半前后上山,后来他醒过来时林虎已经死亡,那是在2点多左右。因此林虎的初步死亡时间在晚上11点30分至凌晨2点这个范围内,死法与林新强基本一致。 现场其实并无多少线索,只在附近找到了一些没烧尽的香烛黄纸。 刑警队众人简直无法理解。林虎大半夜的为何要一个人来山上烧纸?连环案发生到现在,不论是傅筠瑶还是林家人都是古怪非常,实在令人费解。 「老大!发现了几个脚印!」 不远处传来小马兴奋的声音。 脚印有深有浅,大多掩映在草丛间,不细看很难发现。 小马正在做採样,一抬头看见谢宜修和宋景云都走了过来,「这里附近有好几组脚印,不过似乎有人故意破坏过现场,不太好採集,这个是唯一完整的。」小马指着一处地面道,「这个脚印的鞋码在41到42之间,应该是男人的脚印。」 宋景云蹲下来,戴着白手套的手在地上虚虚量了一下,「不见得,山村里的女人常地干活,她们的脚普遍偏大,凭脚印不足以说明兇手的性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小马一愣,刚才还有些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下来,心里憋屈得不行。可不是么?连环案发生到现在都死了三个人了,还有一个竟然死在自家老大眼皮子底下,但是到现在却连兇手的性别都不清楚,这要是说出去,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其后的取证调查也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日头高照,已经临近10点,谢宜修叫上王超和楼岩峰迴了趟湖城,案子无从下手,林筱成了现在最后的突破口。 正值下午最热的时刻,市区的温度分外灼人。 湖城第二中学的一间办公室里,风扇不停地吹着,因为设施陈旧而发出嘎嘎的声响。 这次谢宜修找的不是傅筠瑶的丈夫林扬,而是一名叫施洁的女老师。 在念书的时候,施洁和傅筠瑶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施洁大学毕业回到母校成为了一名高中英语老师,和傅筠瑶一直保持着很频繁的往来。 「几位警官是想问瑶瑶的事?上次不是问过了吗?」面对警察,施洁有些不安地问。 谢宜修淡淡道:「不用紧张,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想要跟你了解一下。你还记得林筱吗?」 「林,林筱?」施洁显然没想到会问到一个和傅筠瑶无关的名字,疑惑地抬头,「是不是失踪的那个林筱?」 时间太久,她的记忆有些模煳,仔细想了片刻才说,「还有些印象。」 「她和傅筠瑶的关系怎么样?有人说她们很要好。」 「她和瑶瑶?」施洁扬了声调,「不可能,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们关系很一般啊,而且我知道瑶瑶不喜欢林筱。」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宜修微微皱眉,「关系不好?」 一旁王超和楼岩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脸困惑,如果傅筠瑶和林筱关系不好,又为何要资助林家十几年?还是说太有钱没地儿花了? 施洁点头,「对啊,以瑶瑶的家世怎么也不可能和一个穷丫头好到哪里去吧。」 谢宜修:「林筱失踪前和傅筠瑶有什么冲突吗?」 「没有,瑶瑶脾气很好的,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出来。至于林筱……当时她好像喜欢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都是大家瞎传的。」 「知道是谁吗?」谢宜修追问。 「不清楚。」她摇头。 「可以看一下那个班男生的资料吗?」 施洁:「当然可以,我带你们去档案室。」 …… 12年前的学生资料保存得并不完好,找遍了整个档案室才找到几张当年的毕业照。 「就是这个班,当时在我们隔壁的。」施洁翻了翻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最顶上印着「高二5班」的字样。 一排排的人里,谢宜修忽然看到一个很眼熟的面孔,视线往下,落在对应的名字上。 果然。 一个名字清晰地映入瞳孔——苏维。 第40章 死者是谁 虽然出了人命案,大家都人心惶惶,但是考古队的工作不能停,下午开始,站长就带着一行人再次去了荞麦山水库清理淤泥。 烈日当空,即便在山里,到了下午还是能感觉到闷热。 因为最近村子里不太平,家长们都很紧张,学校已经停课两天了。浔音早就整理完了文献,在学校里无所事事。 快要下午2点的时候,浔音请教了村里一位大娘煮了一锅当地有名的凉茶,准备给山上的研究员们送去。 到了发生命案那座山的山脚下时,她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维?」 他转过身来,微微带起一点笑,看起来很温和亲切,「浔音,要上山?」 「嗯嗯,想送些凉茶上去。」浔音走过去,把篮子放在了脚边,「太阳这么毒,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浔音不解:「故人?」 「她走失在这片山里。」 苏维望着深绿色的群山,眼底无波无痕,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般。 浔音愣住。 走失?山里? 「你说的是林筱?」浔音很是诧异,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些想法,进村也有几天了,可除了林筱,并没听人说过这些年还有其他人失踪,「你认识林筱?」 苏维回头看她,表情有些许迷惑,「这很奇怪吗?」 「……」他的反应让浔音又是一愣,「也不是,不过没听你说过。」恐怕不仅是她不知道,他在村里五年,怕是根本没人知道他认识林筱吧? 「只是个故人而已。」苏维脸上神色温和淡然依旧,但声音淡淡,看得出是真的并不在意林筱此人,「我们不熟,不过,她是个很奇怪的人。」 这么说着,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那应该是在夏天,林筱跑上天台问他,「苏维,你喜欢我吗?」 喜欢?那是什么? 在他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值得在乎的,他从不知为何而活,也不知感情是什么。 他对名利没有渴望,对虚无缥缈的情感更是全无兴趣,虽然懂得欣赏享受女孩的美好和舒适的生活,但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捨弃。他的心中不曾有过任何人的影子,包括父母、朋友、老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可现在,这个娇弱却又十分大胆的女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似乎没有回答,倒是很不解地看了她片刻。 然后,她便哭了。 后来……再没有后来了,自那之后他再没有见过她,假期回来听班里的同学说,她走进山里失踪了。 她只是个不重要的人,谁会在意呢。不过决定支教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倒是突然出现她的样子,听人说她的家乡很穷,穷到一个学校里只有一个班级和一个老师。 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看看那个奇怪的女孩成长的地方是什么样。 「我觉得苏维没有嫌疑。」 楼岩峰拿着毕业照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谨慎地开口,「他昨晚10点半就睡了,没有作案时间。」 因为小学宿舍不够,所以楼岩峰暂时和苏维住在一起,昨晚他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你确定吗?」 「确定,这些天我睡得一向不熟,他要是出门我肯定知道的。」楼岩峰说。 谢宜修垂眸沉默片刻,想起那个看起来像是活在化外一方里的男人,「嗯,先回清县再说。」且不说苏维是不是和焚尸案有关,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苏维不可能是ruin,因为据村民说他在五年前的春天就来了荞麦村,没事一般很少离开村子,而6·20案是发生在初夏的首都。 走出二中,王超忽然收到局里的信息,说是画像已经画好了。因为傅筠瑶失踪的那条手鍊太过普通,他们只能通过知情者描述的方式请人画出手鍊大概的样子,方便他们的调查。 拐弯顺道去了趟局里,拿到画像后的王超失望得不行,「就是这种啊?饰品店一块钱一条好不好,这可怎么找!」 画像上的手鍊的确很普通,黑色的编织绳,只在中间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哑铃形坠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点。 谢宜修看着画像一言不发。 这样一条随处可见的手鍊,傅筠瑶为何珍藏数年?兇手又为什么偏偏拿走了这条手鍊? 沉默了一会儿,楼岩峰猜道:「会不会这条手鍊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是兇手随手拿的用来迷惑我们的呢?」 王超:「那为什么不拿其他的呢,傅筠瑶的包里和身上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每一样可都比这条廉价手鍊来得好。」 「哦。」 此时车子已开出城区,道路两旁都是连绵的山脉,楼岩峰看着窗外,忽然极其兴奋地回头,「会不会和美剧里的变态杀人魔一样,兇手有收藏癖,所以才拿走手鍊。」 低头看手机的谢宜修抬头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状似认真地说:「你看多了。」 「臭小子,都说了让你少看点洋鬼子那玩意儿,」王超伸手在背上给了他一掌,「那破手鍊外面转一圈都能捡到,兇手不至于没品位到这地步吧。」 楼岩峰摸着被拍痛的肩膀,还是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也说不定啊,都说是怪癖了。」 谢宜修他们还没回来,村子里留下的刑警还在做走访调查的工作。 他们在山里找了近2个小时,终于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有一名刑警在草丛间发现了一把砍柴刀,上面带有血迹,疑似兇器,随后立即被送回局里做血样、指纹分析。同时林新强、林虎的尸体也被带回了清县警局作进一步的尸检鑑定,宁朔、宋景云跟着前往。 清县办公大楼的刑警办公室里比以往更加忙碌,人来人往脚步声不断。 然而办公室某一角却一直站着一个男人,望着白板上写的犯罪情况沉默不语。 队里几个小年轻好奇地时不时望几眼,稍稍得了一点空,看见吴英进来,立刻凑过去询问,「队长,那真是犯罪心理专家宋景云啊?我听说他可神了!」 「对啊对啊,我总听咱老队长说当年首都警局那一批青年专家的事,传得神乎其神的。」 吴英一脚一个踹过去,「去去去,干活去!别在这儿瞎添乱!一个个都皮痒了是吧?」 「吴队长,你可以把人都叫过来了,」一直沉默的宋景云忽然开口。 吴英一愣,「宋先生,是有什么发现吗?」 宋景云转身看了他一眼,嘴角浮起傲然的笑意,「我可以给兇手画像了。」 …… 下午阳光明媚,会议室里宽敞明亮。 长桌上坐满了县刑警队的人,清县是个小县城,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案件,这次焚尸案可以说是10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案件了。 听说市里派来了刑侦专家还有犯罪心理专家,大家都很好奇,犯罪心理在国内是刚刚兴起的,很多警察对于这种通过心理侧写来寻找兇手的方式并不了解。 宋景云站在白板前迟迟没有开口。 等了半晌的众人不由躁动起来,开始小声议论着。 「第三起案子兇手另有其人。」一个平静坚定的声音响起来。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吴英不解地问,「为什么?」 宋景云不疾不徐地转过身,「前两起案子十分完美,可以看得出是精心准备的谋杀,但是林虎死得太仓促了,林新强出事,林虎的警惕性肯定会比以往高,然而两起案子却间隔如此之短。能犯下那样毫无破绽的连环案的兇手不会连这点都不懂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至于寻找更有力的证据来佐证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 一个坐在后面的刑警举手,「那杀死林虎的是谁?会不会是模仿作案?」 宋景云双手抱胸,「可以这么说。」他停了下,视线扫过众人,缓缓又道,「第三起案子的兇手为男性,年龄在30-40岁之间,身高175-180公分,体型中等偏壮,受教育水平低,应该只有小学或者初中文凭。」 众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开始画像了,一个个拿了笔就「唰唰」地往本子上记。 「他没有大的犯罪前科,但肯定因为闹事打架进过警局,这个你们可以重点查实一下。他是荞麦村人,对地形熟悉,住处离后山不会超过200米。这次命案并没有精心策划,而是随机的,不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性。」 他一说完,会议室里还是静悄悄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失语中。 吴英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说:「这……说的好像是林虎。」 他的一句话让大家又一次愣住了。的确,这份罪犯心理画像和林虎本人极其相似。 宋景云微怔,转头去看白板,一张张现场拍摄的照片让一些细小的线索在他脑海里串联成线。 「这具尸体不是林虎的!」 吴英大惊,「不可能!昨晚是谢队亲眼看见林虎去后山的。」 宋景云微微垂眸,侧脸绷得紧紧的,清冷又傲然,「这是惯性思维,宜修昨晚看见林虎上山,其间碰见疑似兇手的人,在之后就发现了焦尸。我们也自然而然地以为死的是林虎,但是却忽略了一点,宜修并没有亲眼看见林虎被害,他醒来时看见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吴英狠狠一怔,转头大声问:「小邓,死者的dna比对出来了没有?!」 小邓被吴英一嗓子吓了一跳,立刻回答:「鑑定科说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他奶奶的!」吴英一本子甩到桌上。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宁朔穿着白大褂,手套都没摘就走了进来,法医助理捧着电脑跟在后面。 他一进来就直接说:「死者不是林虎。」 这一下,大家可都惊了,一道道目光纷纷往宋景云身上落去,心想,这犯罪心理也太神了。 宁朔已经让助理将电脑放在桌上,屏幕里是几张死者骨骼的细节图,「从死者的骨骼生长和牙齿来看,他的年龄应该在60岁左右。所以,这具尸体不可能是林虎的。」 吴英挠着头髮,「那死的是谁?林虎难道是兇手?」他心头烦躁,骂道,「这孙子肯定还藏在山里!走,抓人去!」 傍晚的时候,小致远忽然慌忙地跑进学校。 浔音正在晒衣服,研究员们在房间里讨论古墓挖掘的事,苏维没出过宿舍,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院子的门槛很高,小致远差点一跤摔进来,好在浔音离得近,一把抓住了他。 「致远,怎么了?」 他小脸上都是泪水,这个孩子在短短两日间经歷了爷爷和爸爸的死亡,童年似乎一下子崩塌,实在是令人唏嘘。 「奶奶去山里了!奶奶去山里找姑姑了!」他抽噎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浔音狠狠一怔,「去山里了?」抬头看了眼天,晚霞已在慢慢消退,四周群山看不到边际。 「怎么会跑山里去了,这天都快黑了啊。」杨彦正巧出来泡茶,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有些着急,「去多久了?」 「刚去的!」 「你去找苏老师跟他说清楚情况,」她把手里的湿衣服放回脸盆,「杨彦,我们先去山里,大娘刚进山应该还没走远。」 …… 这个时候,进山劳作的人都已经下山吃饭了,山里空空荡荡的,喊一声都能听见回音。 「王大娘,王大娘,你在吗?」 翻过林虎死亡的小山时,浔音有些发憷,然而和杨彦一起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王翠娟的身影。 天忽然有些暗,远处有乌云飘来,似乎将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 两人考虑片刻决定先回去,却意外在荞麦山的山脚下发现了一些脚印,低矮的一根枯枝上还挂着一件碎花衬衫。 这是王翠娟的衣服。浔音走近仔细看了一眼,这件衣服她的确在王翠娟身上看到过。 难道……她进了荞麦山? 杨彦把衣服扯下来,眉头微微皱起,「大娘去荞麦山了吧。」 望着高大的山峰,两人有些犹豫,可浔音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王翠娟疯疯癫癫地喊着「你知道我女儿去哪儿了吗」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小致远满脸泪水的模样。 「我们先进山找一会儿吧,」杨彦看出浔音的犹豫和不忍,想了片刻才开口,「大娘一个人太危险了。」 浔音点点头,摸出手机,信号栏里已经只剩下两格信号,她给馆长发了条简讯,「王大娘在荞麦山,你们直接过来。」她知道馆长等人知道王大娘进山的消息肯定会来帮忙找人的。 发完信息,他们径直往山上走去。 行至半山腰,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岔路口,两条路上都有隐隐的脚印,一时间也分不清王大娘究竟走了哪条路。 浔音建议:「要不分开找吧?」 杨彦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看着天这么糟糕,也生怕大娘一个人在山中遭遇意外,「那好吧,再找半个小时,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在这个地方集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说完两人拿出手机对了下时间,往两边分开寻找着。 …… 找到王大娘的时候,她正站在水库边上,眼看着一只脚快要踏进去了。 「小心!」浔音看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啊……」冲击的力道过勐,两人一起在地上一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浔音顾不得身上的擦伤,一下子坐起来查看王翠娟的情况,「大娘,你没事吧?」 王翠娟眼睛直愣愣的,「找我女儿……」 「好好好,我帮你找女儿,不过现在,您先跟我回去好吗?」浔音把声音压得一低再低,柔声安慰,「我们先回去,明天我陪你找女儿好吗?」 「……」王翠娟歪头定定的看她。 浔音也不急,安静等她反应。 「不,你骗我!」王翠娟忽然勐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出现狰狞的表情,「你骗我!你们都要害她!我要去找我女儿!」她一把推开浔音跑进来树林里。 浔音被推倒在地上,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王翠娟的身影。 「大娘!大娘!」她沿着王翠娟离开的方向沿途寻找,渐渐的已经开始偏离来时的路。 而半个小时终于悄然过去。 此时,头顶被树木遮掩的天空已经很暗了,乌云慢慢齐聚在这一方天空,一场大雨将至。 荞麦小学里寂然无声,宿舍内空无一人。 楼岩峰奇怪地挠头,「这么个点儿了,咋一个人都没有?」 外面小路上人来人往,村民们都在往村后走。 谢宜修走出院子,随手拦住一位老大娘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您要去哪儿?」 「哎呦,可不得来了,老林媳妇进山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这老林家得罪谁了,接二连三地出事。」大娘一拍大腿,脸上急切担忧的模样,「你看看这个天哦,马上就要下雨了,这要是在山里出不来,那可多危险啊。」 …… 山脚下围了很多人,老刘已经带人进过荞麦山找过一回了,但是山高林子深,一时间很难找遍每一个地方,而且天色阴沉,大雨将至,无奈之下只好先撤出来。商量之后,打算借了村民的雨衣再进去找一次。 还没等进去,就听见小马喊了声:「老大!」 荞麦山是这附近最高最大的山,早些年里面虽然修了水库,但是毕竟没有开发过,山里偶尔还能看见些野兽。更不要说这季节山中毒蛇虫蚁多,连在这里住了数十年的老村民都不敢在这样情况下随意进山,这人一但在里面迷了方向,难保不会像林筱一样就此踪迹难寻。 小马跟着老刘进山找过,除了去水库那条路稍微好走些之外,其他地方小路都是树木杂草丛生,原本杨彦就是看着那条路比较平坦才让浔音往那里找的,哪里能想到反而是她不见了。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而且随时可能下雨,众人心里急得不行。 这么久了,刑警队里哪个不知道浔音和谢宜修的关系,再说浔音性子好,相处时间也长了,大家都很喜欢她,那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嫂子看的。 可谁知老大才走半天,这人就在山里走丢了,大傢伙儿心里都堵得不行,这要是不把人找到,他们拿什么和老大交代啊。 谢宜修皱眉,心里也知道事情怕是不像刚才那位大娘说的那样简单,「到底什么情况?」 小马瞄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了头,说:「嫂子她进山找人现在还没有踪影。」 谢宜修的脸一下子冷下来,越过他就要往山上走。 「老大,你别着急,」老刘一把拦住他,「这天看着要下雨了,你先穿了雨衣,等会儿咱一起进去找。」 「你们这是什么状况,集体进山探险啊?」身后忽然传来宁朔吊儿郎当的声音。 楼岩峰一个箭步过去拉了他一下,「咱嫂子在山里失踪了,大伙儿正着急找人呢。」 宁朔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是浔音出事了,当下脸色都变了,「在山里不见了?这下完了!」 大家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呆愣,还没搞懂就听宋景云说:「宜修,昨晚死的另有其人,林虎可能就是兇手,他应该就藏在山里。」 「……」 王超都懵了,「那,嫂子会不会碰上他啊?」 「老大!」老刘手上一重,低头一看,是谢宜修原本拿在手里的资料,再抬头,谢宜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树林间。 大家齐齐回头,后面哪里还有谢宜修的影子。 「还愣着干什么!穿了雨衣进去找人啊!」老刘急得大吼。 距离浔音在荞麦山中失联已经超过一个多小时,现在连谢宜修进山后都失去了踪影。 天渐渐暗下来,空中乌云不知从何处翻滚而来,乌云压得很低,浓重的带有极强的压迫感,云层里隐隐有闪电划过。 每个人的心头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山深处的某个林子里,浔音第三次走回原地。 看着某棵大树底下刻的那个「叶」,她有些泄气地停下来,靠在树干上喘气。 这个地方她已经重复走了三回了,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难道是……鬼打墙? 四周昏暗暗的,树影摇动如鬼魅。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 「一定可以走出去的。」她站直身子,继续往前面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然而走了两三步,她却忽然停下了。 浑身寒意升腾,她细嫩的皮肤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于是她原路走回去,在做了标记的树前停下。 棕黑的树皮上,一个「叶」字并不明显,她弯腰仔细看了一眼,身上寒意更甚。 这个字不是她写的! 虽然不是写在纸上,但她已经习惯了一笔一划地写字,哪怕在做标记时也没有用连笔。 然而这棵树上的「叶」字,那个「口」竟然只是一个圆圈! 乍一眼看起来似乎是一样的,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不同。这根本就不是她做的记号! 是谁?是谁在破坏她的标记? 他为什么这么做,目的是什么?生生将她困死在这座山里吗? 浔音似乎能感受到暗处窥视的那道目光,这比虚无缥缈的鬼魅更加可怕,一阵一阵的冷顺着血液蔓延到她的全身。 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勐地回头,不远处的一处树丛正在摇动,里面像是躲着什么东西。 浔音唿吸一窒。 是人?还是野兽? 她唯一能做出反应的就是逃跑。飞快的狂奔在树木之间,尖锐的枝叶划过她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但她却已经顾及不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后面不断传来脚踩在地上发出的「沙沙」声。有什么正在追她。 快点,再快点! 浔音拼命地往前跑。 然而手臂忽然被一只大手拽住了,皮肤上传来粗糙冰冷的触感。 她心底勐然一沉,倏地转头。 天空里一道闪电狠狠噼下,瞬间划破了黑暗。 骤然亮起的剎那,她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心脏狠狠跳了一下,而后骤停。 会死在这里吧…… 看到了他的样子,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呢? 第41章 雷雨之夜 暗夜丛林间,谢宜修的速度快如魅影,瞬息之间就已跑到百米开外。 忽然,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细微的唿吸声,谢宜修脚步一顿,慢慢停下来仔细辨认。 是浔音!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庆幸自己拥有这些奇怪特殊的能力,脸上终于出现今晚第一个轻松的表情,飞快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浔音觉得自己快死了。 那双手紧紧厄在她脖子上,她已经无法唿吸。 「不要……」 她的脸上血色褪尽,眼睛慢慢失去焦距,茫然空洞地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因为疼痛而抽搐着发出「咯咯」的响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种痛苦之下彻底失去唿吸的时候,身上却忽然一轻。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被狠狠推倒在地。 「浔音,浔音……」耳边都是喊她的声音,模模煳煳的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浔音,没事了,没事了……」 浔音抬起头,模煳的视线里她看见谢宜修焦急又愤怒的脸。 「宜修……」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了,」谢宜修扶着她坐起来,而后目光阴沉地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等我一下。」 他站起来,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浑身狼狈的男人狂奔在山林间,忽然有阵疾风擦着脸颊划过,一抬头,谢宜修已经站在他眼前。 男人呆了下,趁着闪电划过的光芒,谢宜修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林虎! 他的脸上出现极度的恐惧,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宜修,然后尖叫出声:「鬼啊!」而后他疯了一般地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快速模煳的幻影一闪,而后那些身影重叠在一起,变成了谢宜修的样子,他再次以一种常人没有的诡异速度出现在林虎面前。 林虎吓得面无人色,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着一些画面,那些尘封已久的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终于还是渐渐显露出来。那风声凄绝唿啸的夜晚,阴冷森森血迹满地的别墅和那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这些景象其实时时刻刻都印在他的心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谢宜修眉头一皱,伸手掏出腰上的手铐,一把制住了他,「老实点!」他蹲下来,视线与林虎平齐,「后山的命案是你干的吧?」 「有鬼!有鬼要杀我!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林虎焦躁地大喊,「不是我干的啊,不要来找我!」 浔音一走过来就看见这样的情景,林虎不停地嘶喊哭叫,显然是惊恐绝望到近乎崩溃了。 「宜修。」 谢宜修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浔音站在身后,手虚扶着一棵大树,雪白的脖颈间一道红痕异常刺目,眸色顿时暗了一下。 「你先坐一下,等我问完。」他又转头看向林虎,「是谁回来了?你和林新强还有傅筠瑶到底做过什么?」 听见熟悉的名字,林虎一怔,「对,是他们,都是傅筠瑶那个恶毒的女人干的,我没杀人!不要来找我!」 谢宜修皱眉,一个大胆的猜想渐渐成型,一把抓住林虎的手,问:「杀了谁?你们杀了谁?是不是林筱?12年前林筱根本不是失踪,而是被你们杀了是不是?」 「没有!不是我!」林虎大叫,可耳边似乎都是林筱绝望的声音,她不停地喊着「爸爸」和「哥哥」,哭喊着哀求他们放过她。当他撕开她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占有她的时候,她渐渐地不再哭泣,只是眼睛里那种冷意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打个寒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我没有……我没想杀她!是他们,都是他们干的!」 他虽然竭力在否认,但那样癫狂惊恐的样子,却的的确确说明了一个事实:林筱是被人杀害的! 而兇手,可能就是她的爸爸、哥哥还有同学。 浔音心头髮凉,觉得极其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他们残忍地杀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你们杀了她之后,将她的尸体藏在了哪里?」谢宜修继续问。 「不是我,不是我……」林虎却没再回答,一直喃喃自语着,像是疯了一般。 「轰隆——」天空又噼下一道闪电,豆大的雨珠应声而下。 谢宜修皱眉,也不再逼问林虎,而是一把将他拎起来,然后又拉着浔音的手,「先找地方避雨。」 这么大的雷雨,在这样树木参天的深山里实在很危险。 大雨倾盆,身上没多久就湿透了。 谢宜修带着两个人没办法走很快,走过一个峭壁的时候,林虎忽然大力挣扎起来。此时小路狭窄,一边就是高度将近4米的陡坡,林虎一动,连带着三个人都岌岌可危。 「啊……」浔音差点被他撞的掉下去,谢宜修顾不得许多立刻伸手抓住她,林虎却因为没了支撑直直地摔了出去。 夜色浓重,大雨瓢泼,林虎一摔下去就不见了踪影。 浔音吓了一跳,「怎么办?」 雨水顺着谢宜修的脸颊不停滑落,黑夜中他的侧脸更加清冷,「我下去看看。」 他试探着往下走了一步,被沖刷的异常松软的泥土,因受到他的力而下滑了一大片。哪怕他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大雨里安全下到坡底。 雨下得更大了,天空中电闪雷鸣。雪白恐怖的闪电似乎就噼在眼前,谢宜修尝试几次之后还是放弃了。 「我先带你离开,」他转身抱起浔音,「抓紧我。」 浔音虽然担心林虎会死在下面,但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再待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她依言搂住谢宜修的脖子,谢宜修的速度快得惊人,风雨急速拍打过脸颊,生疼生疼的,她埋首在他怀里,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谢宜修停了下来。 浔音以为已经到了山下,一抬头,却看见一间毛石堆砌而成的简陋小屋。 谢宜修抱着她走进去。 屋子里蜘蛛网遍布,灰尘满地,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旁边有一个废弃很久的土灶和木床。 荞麦村毗山而居,在二三十年前还有村民来山里打猎,这间屋子应该是供打猎的人歇脚用的。 「下山需要的时间太久,林子里不安全,今天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谢宜修将她放到床上,一边对她解释。 浔音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山里的夜晚本就气温低,现在又淋了雨,她只觉得浑身就像冻僵一样,牙齿不停地打颤。 谢宜修的目光在屋子里快速扫过,然后走到土灶边翻找,终于在一块石头下面发现了还没用完的火柴,从角落里搬出一些稻草枯叶出来。火柴应该有些年头了,划了好几根都不燃,直到最后几根才擦出火星。 他将稻草点着,又在下面夹了几根木柴,黄色温暖的火光渐渐照亮了屋子。 「还好吗?」谢宜修走到浔音身边将她抱起带到火堆边。 她浑身都在颤抖,面孔雪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谢宜修忍不住皱眉,脱了湿衣服去抱她。 过了很久,等到衣服差不多快干的时候,浔音才感觉到身体有知觉了。 「宜修……」 「怎么了?」谢宜修低头,看见她脸色苍白,嘴唇淡得没有血色,「还冷吗?」 浔音摇头。 又坐了一会儿,身上衣服已经全干了,谢宜修放开她,起身拿了稻草铺在木床上。 浔音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此时谢宜修的上半身都是赤裸的,他露出精壮的胸膛,手里铺床的动作很快。 这个男人似乎是无所不能的。 「你是不是参加过荒野求生啊。」浔音有了力气,低笑着调侃。 谢宜修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这些事虽未做过但却像是极为熟悉一般,但他并未深想,只道:「也许吧。」然后走过来,抱起她往床边走。 稻草粗糙又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睡在上面并不舒服,但是浔音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也许是因为有他陪着的缘故。 虽然累极,可浔音却一时难以入眠,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方才生死皆在一瞬间,若是谢宜修再慢几步,可能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谢宜修感受到她的不安,侧过头看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她脖子上刺眼的勒痕,「害怕吗?」 浔音咬着嘴唇,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怕,在山里失去方向的时候,很害怕;在遇到林虎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我始终相信,你会来的,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在的。」 谢宜修手指顿住,眼底眸色一暗,忽然翻身,将她整个压到身下,密集湿热的吻就这样落在她脸上,从额头到眼睛、脸颊,最后是嘴唇。他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浔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却清晰地听到了他带着情慾的、蛊惑的声音,「我能保护这整座城市的人,自然也护得了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忽然心脏一阵紧缩,有泪无声滑落,浔音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在心底轻轻地喟嘆:「我也会保护好你,绝不允许任何人动你,哪怕要付出一切。」 …… 凌晨时分,外面风雨更甚,大风颳过发出的唿啸声仿若虎啸一般可怕,天空中电闪雷鸣,似乎要将这一整年的雨都下个尽。 身上传来灼烫的触感,谢宜修勐地睁开眼睛,浔音躺在他的怀里,脸颊绯红,秀气的眉微微蹙着,难受不安的样子。 谢宜修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把火堆往床边挪得更近些,却意外在床底发现了一枚沾满灰尘的玉佩。 他瞥了一眼,然后小心地用衣服套在手上将其拿了出来,细细查看之后放在了床边,接着转身回到床上。 浔音下意识地缩进他怀里,身子有些轻微发抖。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脑海中想起浔音说「怕」的情景,心底忽然变得很柔软。 转念又想起之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漆黑的山林、狰狞疯狂的林虎、还有倒在地上无法唿吸的她……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有一天卷宗上出现她的名字。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清新透彻。 荞麦小学院子中,老刘正在安排等会儿上山搜寻的线路。昨夜大雨突至,搜寻行动被迫停止,可是谢宜修和浔音还在山里,大家担心得整夜都没睡,一看天放晴就准备继续上山寻找。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就看见小路上远远走来一个身影。 宁朔提了一整夜的心终于落下,心情放松地搭住宋景云的肩膀,「我就说这小子没这么容易死的。」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 等走近了,大家才看清两人的情况,山间都是泥路,又下过雨,谢宜修身上都是泥水,看起来很是狼狈。浔音在他背上,披着他的衬衫,脸色苍白,脸颊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都恹恹的。 「没事。」 走进院子,谢宜修将浔音放下来,小马和王超立刻扶着她回屋。 「老大,快点穿上,我去泡杯姜茶。」 「嗯。」 谢宜修接过楼岩峰递过来的衣服穿上,一边往被他们临时徵调的一间空教室走,「后山焦尸的身份核实了吗?」 吴英被他问得愣了下,「谢队,你还是先休息下吧。」 谢宜修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用了,马上把最新的情况汇报给我。」他眸底闪过一丝暗芒,「兇手已经嚣张太久了。」 昨晚众人自然不是枯坐着等雨停的,宋景云等人已经连夜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梳理,县警局的dna对比情况也有了结果。 被作为会议室的教室里气氛凝重,众人神色严肃。 「李宝根,60岁,四年前妻子因病去世,无子,此后都是一人寡居。邻居称昨天一天都没有见过他,我们在他的住处採集了dna证实了他就是后山案的死者。」吴英把汇总好的资料递给谢宜修,「在找到的砍柴刀上,发现了上面的血正是李宝根的,而且还採集到了林虎的指纹。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李宝根的私人存款已经超出了其经济实力。」 谢宜修一身冷冽沉肃的气质,眼底眸色清寒,「李宝根是林虎杀的,但前两起案子与他无关,他应该是为了逃脱罪责才将李宝根焚尸以此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吴英:「……」他转头看向宋景云,想起昨天那个相似的结论,心里默默佩服地给两人竖了一下大拇指。 这时,老刘问:「可林虎为什么要杀李宝根?」 谢宜修端起楼岩峰泡的姜茶喝了一口,极沖的味道令他微微蹙眉,「因为他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宋景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林筱。」 众人都是一愣,谢宜修却微微扬眉看向他,眼睛里带了点笑意,「没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桌上,「林筱不是失踪,而是被杀害了,兇手恐怕就是林家人还有傅筠瑶。我想李宝根可能猜到了这件事,又或者他知道的更多,昨晚他上山勒索或者是威胁林虎,而林虎一时惊恐之下就杀了他。」 那是一块色泽并不好的生肖玉佩,孩子小的时候家长都会买这样属相的玉佩给孩子佩戴,有些还会在背后刻上姓名和生辰,这块玉佩便是这样。 宋景云戴了手套,拿起来看了一眼,背后的确刻着林筱的名字与生辰,而在前面生肖像上竟还隐隐有一些暗红色的物质,若没猜错,应该是血迹。 事情一下子扯回12年前的失踪案,大家都是一阵错愕。 王超神情古怪,一脸的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林筱可是林新强的女儿,林虎的亲妹妹啊。再说当年林筱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谢宜修站起来往门外走,「这件事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林虎昨晚掉下陡坡,很可能还活着。吴英,你去把林筱失踪案的卷宗找出来,其他人跟我进山找人。」 临近中午,荞麦山上。 此时,杨彦正在穿雨靴,眼睛时不时瞥向不远处四处找人的刑警。 「馆长,你说他们在找什么啊?」 馆长抬起头也往前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穿戴雨裤雨靴,「那是警察的事,我们管不着,还是赶紧干活吧,咱们的进度可是太慢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接连碰上命案,考古队的工作进度被大大拖慢,比预计的时间慢了几乎一倍,因此在今早得知浔音等人安全回来后,孙站长放心之余不免又担心起考古工作了,于是立即带人上山做最后的淤泥清理。 「快过来!在这里!」半山腰传来小马的喊声。 众人向他所在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处密集的树丛,但里面并不是林虎,而是王翠娟,她正呆愣愣地坐在地上,身上湿哒哒的,浑浊的眼珠转都不转,似乎是盯着他们,细看之下却又没有焦距。 老刘过来看了一眼,心里一沉,昨晚大家光顾着担心谢宜修和浔音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王翠娟还在山里,所幸现在人找到了,「大娘,你没事吧?」他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 王翠娟呆呆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苦了脸问:「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我女儿不见了……」 她这样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生不忍,又想起林筱可能已经遇害的事实,当年的事也不知道王翠娟知不知情。若林筱真的是被林家父子杀害的,她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状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面对残忍的真相。 「真不是人!」楼岩峰转开脸低声骂了一句,其他人也都一副难受亦或气愤的模样。 「王超!」老刘朝后面喊了一嗓子,「你带两个人先把大娘送回去。其他人跟着我继续找!」 …… 这边王超刚带着王翠娟下山,众人继续寻找工作,楼岩峰和小马几个人走在一个小坡上,楼岩峰忽然不知怎地脚底一滑,这个人都摔了下去,小马抓了他一把但没站稳也掉了下去。 其他人吓了一跳,赶紧跳下来,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树枝石块划得他们身上都是伤,楼岩峰最严重,整个背上都被血染红了。 「没事儿吧?」小马自己撑着坐了起来,「哎呦喂,真够疼的。」他的情况要好些,但手上背上也都是细细密密的口子。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楼岩峰在别人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余光瞥见一处焦黑的土地,「看那儿!」 两个县警队的过去一看,立刻喊起来:「找到了!」 谢宜修和宋景云很快赶到现场。 搬开因为大雨而掉落的众多树枝,众人一看情况,心底瞬间一沉。 杂草树木间俨然是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焦尸,双手背在身后,露出一副被火燎成了乌黑色的手铐,似乎昭示着他的身份,正是昨晚失足掉下陡坡的林虎。 而他死亡的地点距离昨晚他坠落的地方不足百米。 宁朔正撇着嘴,认命地戴手套穿衣服,「法医苦啊!」 十分钟后。 楼岩峰和小马受了伤被送下山去处理伤势,其他人还在命案现场侦查。 谢宜修带了吴英还有宋景云等人来到了昨夜发现林筱玉佩的石屋。 吴英立刻和其他人对里面展开侦查。 抹去无数的灰尘和蜘蛛网,他们发现了左边墙壁上还有地面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虽然因为时间久远而显得模煳,但并不难想像这里曾发生过火烧的事情。 林筱的玉佩出现在这个石屋里,而这里又明显有过火烧的痕迹。 吴英不禁觉得嵴背发凉,「不会是林筱被焚尸了吧?」他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难道是林筱的怨念不散,回来报仇了?」 也不怪他生出这样的想法,死去的几人皆死得凶,而且现场线索极少,至今为止还不能锁定嫌疑人。而且案件隐隐和12年前失踪的林筱有关,实在是诡异得很。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一副凝重又古怪的神情。 「等鑑定完玉佩上血迹的dna情况就能知道了。」谢宜修淡淡开口。 宋景云就站在谢宜修身后,目光落在被烧灼过的墙壁上,双手抱胸,嘴角笑意嘲讽,「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林家父子还真是有本事啊。」 一行人并未在石屋待很久,勘察取证还进行到一半,就听见门外传来喊声。 「谢队长!谢队长!」 杨彦匆匆跑进来,脚上的雨靴雨裤还未脱,沾着不少的淤泥,一进门就说:「有……有尸体!」 谢宜修认识他,知道他是浔音的同事,最近正跟着考古队在对水库古墓进行挖掘,「水库?」 「对!对!」 吴英嘀咕了句:「不会是墓主人被冲出来了吧。」然后紧跟着谢宜修往外走。 头顶艷阳高悬,即便身处山林间还是能感觉到夏季的热度。 考古队的研究员们大部分都已经上来了,只剩站长和馆长还在下面。 他们面前是个棕色的编织袋,里面还又套着一个黑色塑胶袋,袋子已经被打开,里面除了一些石块之外,就是几节如枯枝般焦黑的东西。 「清理淤泥的时候发现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一袋垃圾,直到看见一个类似头骨的东西在里面,我们才意识到不对劲。」杨彦跟着谢宜修一起走下水库,一边和他说明情况。 谢宜修长眸微敛,戴了手套蹲下去翻动塑胶袋,果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残缺的头盖骨,它的颜色并不自然,明显是焚烧造成的残缺。 一些细小杂乱的线索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有些答案似乎唿之欲出,但又少了些什么。 水库深处的这具残破不全的尸骨是不是就是林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12年前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被自己的家人同学残忍杀害? 而现在焚尸连环案的兇手和林筱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又一个疑问渐渐浮上众人的心头。 第42章 错位人生 接连发现两具尸骨,刑警队忙得是人仰马翻。 此时,在荞麦小学的一间宿舍里。 浔音倏地睁开眼睛,身侧一直陪着的小致远兴奋地叫起来,「叶姐姐,你醒啦。」 头一阵昏沉,她模模煳煳地看见小致远的脸,又看见坐在书桌边目光愣怔的王翠娟。 「叶姐姐,我去给你倒热水。」 小致远站起来拿了杯子跑到书桌前,上面放着一把热水壶,他生得瘦小,勉强可以够到热水瓶的手把。 然而,意外却陡然发生,热水瓶忽然倾倒,眼看就要砸在他身上。 浔音吓了一跳,掀了被子就要起身。 「我女儿呢!我要去找我女儿!」 这时,王翠娟情绪忽然失控,大叫着就要往外沖。站在她前面的小致远被她起身的力道一冲,一下子倒在地上,热水瓶「砰」地一下砸在了她的腿上,随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热水四散开来,她的腿上被溅了不少,粗糙麦色的皮肤瞬间就红肿起来。 小致远吓坏了,「奶奶,你没事吧?老师,苏老师!」 王翠娟却置若罔闻,一直喃喃着,「我女儿不见了,我要找我的女儿……」 苏维听见动静走进来,看到屋里狼藉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他蹲下来把小致远从上到下查看了一下,「有没有烫伤?」 「没有,是奶奶,奶奶的腿!」他红着眼睛哽咽道。 苏维拍拍他的头,然后转身去看王翠娟,「大娘,你先坐下来,我给您上药好不好?」 王翠娟疑惑地看着他,「我女儿不见了,你看见我们家筱筱了吗?」 苏维露出安抚的微笑,眼底平静无波,仿佛根本不认识林筱此人一样,「我看见她了,帮您上完药我们就去找她。」 王翠娟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神色才平静下来,于是乖乖坐到椅子上,小声嘀咕着:「去找筱筱,找筱筱……」 浔音神色莫名地看着这一幕,心头稍稍有些难受。 浔音持续反覆低烧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体温才渐渐降下去。 下午之后,谢宜修就带人去了清县警局。 回来的时候,浔音正坐在床头看书,昏黄的灯火照得一室温暖,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更加柔和恬美。 谢宜修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烧退了吗?」他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浔音抬起头,他已经靠过来,俊脸近在咫尺,她的脸不由泛起红晕来,「已经没事了,案子还是没进展吗?」她知道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休息过了,脸上已经掩饰不住倦意,眼睑下青影沉重。 谢宜修抱住她,把头靠在她肩上,「嗯。」 浔音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宜修,你有没有觉得,整件事都很奇怪?」 「怎么说?」 「如果你们下午发现的那具尸骨真是林筱的,那兇手很明显是为了替林筱报仇。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有为了报仇而杀人这样强烈的情感,可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出现这样的人。」 浔音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林筱这样从山村走出去的孩子,在市里的高中一时之间很难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而且那时她不过18岁,也没有传出谈恋爱的消息。虽然苏维认识她,可从其表现来看他对林筱并没有很深的感情,谈论时也只说是「故人」。至于她的亲人似乎就更加不可能了,他们反而可能是杀害她的兇手。 谢宜修眉头微微皱起,感到似乎有一些线索被他忽略了,可,那是什么呢?然后,他忽然笑起来,在浔音额上落下一个吻,「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 浔音拉住他的袖子,见他转身看过来,于是附身到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谢宜修脸色渐渐沉重起来,一直想不通的事仿佛在瞬间就变得清明起来,「你看清楚了?」 「嗯,我肯定没有看错。」 他沉吟片刻,然后替浔音掖好被角,「你睡吧,我去忙了。」 浔音点头,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也许,是我猜错了。」 「我会查清楚的,你别担心,如果真是那个人……」谢宜修揉着她头髮的手指稍顿,「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该杀人。」 浔音抿唇沉默片刻,「我知道,你去工作吧,有时间就睡一下。」 「嗯。」 谢宜修很快就离开了,屋子里安静异常,浔音只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她仰躺在床上,有些发愣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思及自己的那个猜测,忽然就觉得心底有些酸涩。 一天后。 清县刑警办公室。 一间小小的审讯室,头顶白炽灯光刺眼,更衬得坐在下面的女人面容枯藁,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睁着,眼底没有任何光芒。 王超又夹了个蒸饺到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老大,这都整整一天了,一句话都没说过,是不是搞错了啊?」 谢宜修一身笔挺的淡蓝色警服,斜斜倚坐在一张桌子上,双腿笔直修长,长眸微敛,瞥了王超一眼。 同样坐在桌上的宋景云不疾不徐地吐出两个字,「智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王超:「……」 楼岩峰的左手和背上还缠着绷带,虽然没什么大事也疼得够呛,唯一完好的右手拍了拍王超的肩膀,对他深受打击的心灵以示安慰,「老大,你是从哪里发现的?她掩饰得很好。」目光不由望向审讯室,里面的女人始终保持着僵坐的姿势,侧脸皮肤黝黑而苍老。相对于儿子,王翠娟是连环案兇手的猜测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谢宜修的视线也转向了审讯室,眼底神色复杂。 「一开始接触到王翠娟,她就是以疯子的状态出现,让我们形成了一种固性思维,在推测嫌疑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将她排除在外。 「可是若她是装疯的呢?焚尸案里的所有死者基本都和当年林筱的失踪有关,因为林筱的失踪或者是死亡而萌生如此仇恨心理的人,她和林筱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王翠娟因为林筱的失踪继而发疯,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很深。 「假设她知道女儿失踪的真相,而某一天又恢復了神智,那她会怎么做呢?」 谢宜修收回目光,想起之前浔音的那个发现,「不管是正常人还是疯子,在身体受到伤害时都会做出自然的生理反应,可是浔音说昨天王翠娟被热水烫后依旧是平常疯傻的样子。她可能早就恢復正常了,昨天为了救致远不小心被烫伤,之后她却没有一丝反应,这实在是太欲盖弥彰了。」 楼岩峰恍然大悟,不住地点头,「这样倒是说得通了,林虎死的那晚即便后半夜大雨停了,兇手也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去深山中杀人,但是王翠娟可以,因为她当晚就在山中,而且傅筠瑶遇害的时候她也正好在医院,太巧合了不是吗?」 「可是林新强是她的丈夫,林虎是她亲儿子啊!」吴英还是觉得无法理解,为了一个孩子去杀死另一个孩子,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不过她和林家父子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又或者她是真的疯了,疯到不顾一切为女儿报仇。」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小马,「老大,」他把手里的鑑定报告递给谢宜修,「结果已经出来了,在王翠娟家厨房发现的菜刀上的确残留着一些血迹,技术人员已经进行了分析,这些残留的血渍分别属于林新强和林虎。」 用做饭的菜刀杀人? 正在吃中饭的刑警们顿时身体一僵,嘴里的食物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谢宜修接过鑑定报告起身走进审讯室。 王翠娟从被带来开始就一直坐着,到了现在浑身都已经麻木僵硬了,但她却始终低垂着头,只有紧握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此时已经快要濒临崩溃的意志。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微微动了下眼皮,干枯结皮的嘴唇蠕动,「你看见我女儿了吗?我女儿不见了……」她浑浊的眼珠动也不动,毫无焦距,看起来真的像极了疯傻的人。 谢宜修拉开椅子坐下来,「王翠娟,你不用装了,主动交代清楚对你没有坏处。」 王翠娟:「你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 「你的病早就好了,或者,你根本就没有疯。你知道林筱已经死了,知道真相的你该如何让林家父子放心呢?所以你装疯卖傻,然后谋划报仇,对吗?」 「……」 谢宜修并不在意她的沉默,将报告扔到桌上,「你不承认也不要紧,我们已经有了关键证据,你的确很聪明,将兇器放在家中而且还继续使用,这比找个地方扔掉要保险得多。」 他挑眉,又道:「18号傍晚你是故意的吧,你知道林虎没死,所以早就在山里准备好了杀人工具,然后藉由发疯找女儿为由进山,但是却差点被浔音和突降的大雨打乱计划。好在林虎还是落单了,你杀了他,然后装作在山里迷路一夜的模样,谁会怀疑一个疯子呢?不过,林虎是你亲生儿子,你倒是下得了手。」 气氛有半刻的凝滞,王翠娟的眼睛动了下,里面渐渐浮现出正常人该有的光彩。 「筱筱也是我的女儿。」 她的声音带上了嘶哑,隐隐的有鼻音,「筱筱难道就该死吗?」 谢宜修:「他们为什么要杀林筱?」 「为什么?」王翠娟的脸上忽然出现困惑的表情,然后渐渐变成痛苦、绝望「为什么……他们是魔鬼,魔鬼!」 当年她是真的疯了,如果这样一直疯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可是忽然有一天她清醒了,那些混乱的画面日日折磨着她,漆黑的夜晚、疯狂的哭叫、狂奔的身影、满地的鲜血、灼热的火光…… 她的筱筱就那样永远消失在了那个可怕的夜里。 玻璃窗被敲了几下,宁朔站在门边朝里面挥手。 谢宜修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王翠娟,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事?」 宁朔的神情有些奇怪,抬眼望了望审讯室里,这才说:「水库发现的尸骨不是林筱的。」 大家都愣住了,连谢宜修都微微一怔。 「怎么回事?」 怀里的小致远渐渐进入梦乡,浔音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床上。 他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这个孩子连睡觉都带着不能抹去的悲伤。 她想起王翠娟被热水瓶砸伤的那天。怎么会那么巧呢?她就那样挡在了孩子面前,替他受伤后却毫无反应,所以她将这件事还有她的想法告诉了谢宜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而后就是王翠娟被捕,小致远失去了他最后的亲人。 她嘆息着轻轻摸他的头髮。 王翠娟被抓那天,所有人震惊了,甚至有村民一个劲儿地跟警察解释说抓错了人,小致远更是哭得喘不过气,一直抱着奶奶的腿不让她走。 对于王翠娟的做法,浔音真的无法评判,为了女儿她疯了12年,为了女儿她杀死了丈夫和儿子。 没有人知道12年前林筱失踪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王翠娟来说,那是她这一生的噩梦。 …… 浔音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出了宿舍,院子里苏维正在洗衣服,他那样气度和样貌的男子,此刻却坐在小板凳上一下一下地刷着裤子。 这个男人原本该是令人羡慕的富家公子,却甘愿在这里做着与他本身极不协调的事。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抱怨,平静如无风的湖面,或者他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是享受还是受苦,生活的好坏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她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和经歷会让人形成这样的性格,还是说他是天生如此?难道就没有什么是值得他在乎的吗? 苏维抬起头来温和地笑了笑。 浔音也回以微笑,然后转身走出院子。 正值中午,太阳高悬,外面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她沿着田埂慢慢走着,没多久迎面撞见了秦大娘。她正拿着个篮子往过来走,看见浔音立刻停下来,「叶小姐,这么热的天,你咋在外面呢。」 「随便走走,大娘您是要去学校吗?」 自从王翠娟被抓后,小致远就暂时住在了学校由苏维照顾,秦大娘的孩子孙子都在市里,因此一直将聪明懂事的小致远当成自家小孙子看待,现在是一天三趟地往学校跑,不是看看孩子缺了啥,就是问他好不好。 「可不是,致远这孩子太可怜了,」秦大娘想起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成了孤儿,顿时有些难过,眼角都湿了,「他今天好些了吗?」 浔音:「好多了,正在睡午觉呢。」 「那就好那就好,」秦大娘松口气,「你说这大人造的孽,可不都让孩子受苦了吗,哎,亲闺女,亲儿子的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啊。」 浔音不知如何接话,沉默了片刻。 秦大娘却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傅家的小姐说起来还是和筱筱一起出生的呢,当年傅老闆来咱们村想要办个避暑疗养地,带着他大肚子的老婆来这里养胎顺便谈生意,谁知道傅太太竟然早产了,正巧碰上翠娟也快生了,我记得当时还是宝根开着车送她们去县医院的。那山路颠簸的,两个人在车里就生了,你说这可不是天大的缘分啊,怎么就……哎,究竟有什么仇要杀人啊!。」 一些想法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浔音僵硬地怔在原地。 「她们是一起出生的?送王大娘她们去医院的是李大爷?」 「可不是嘛,」秦大娘把篮子交给浔音,「既然致远在睡午觉,那我就不过去了,叶小姐帮我把这个西瓜带回去吧,等致远醒了给他吃。」 浔音接过来,扯着嘴角笑了下,脑子里却混乱不已。 往回走的时候,她的速度很慢,有些琐碎的线索在她脑海里慢慢连成一串,汇成一个可怕的事实。 然后,她勐然睁大了眼睛,突然飞身往学校跑去。 这个时候,县刑警办公室里。 气氛诡异得很安静,大家都沉默着,时不时抬眼看看周围人的反应。 谢宜修站得笔直,脸上全是冷冽的沉静。 「你是说,dna比对结果不相符?」 宁朔点头,「从鑑定结果来看,水库发现的尸骨和王翠娟、林新强并不是亲子关系。」 楼岩峰觉得头都要炸了,「那这又是谁啊,宁法医的尸检报告里已经证实了尸骨的死亡年龄在18-25之间,死亡时间在10年以上了,明明就符合林筱的情况啊。」 连宋景云都皱了眉,脑海里快速地梳理着这整件事情。一定还有哪里遗漏了,可是是哪里呢? 难道? 忽然,他眸色一闪,倏地抬头看向谢宜修。 谢宜修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间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结果。 「之前傅筠瑶的dna你们验了吗?」 「傅筠瑶?当然验了啊,她在医院有详细的体检数据,一开始就对比过了,」宁朔无辜地举手,「她肯定就是傅筠瑶,绝对不会错的。」 「那如果她从出生就不是了呢?马上将水库那具尸骨的dna与傅家人做对比。还有,查清楚林筱和傅筠瑶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 谢宜修沉着声音说出了这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句话。 吴英一下子就愣了,「这……」 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审讯室里的王翠娟,「这都什么奇葩事儿啊!」 接下来的结果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傅筠瑶出生时父母正在清县谈合同,后来因为母亲早产,所以和当时同样临盆在即的王翠娟一同来到了清县妇保院。但是在进医院前,由于山里颠簸、路程遥远,在途中两人均已分娩,事后傅家魏还曾答谢过王翠娟在生产时对妻子的帮助。 没有人想到,这两个同时出生的孩子可能被掉过包,也没人想到一直善良老实的王翠娟会做出换子的事。 虽然dna的鑑定结果还没出来,但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刑警队众人沉默不语,谁也没想到两家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我看王翠娟还是疯的吧,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林筱,竟然杀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楼岩峰嘀咕了一句。 吴英挠着头髮,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以来他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看看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个女人被林筱的死刺激得心理变态了吧。」 谢宜修推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王翠娟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林筱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王翠娟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谢宜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生活的并不好,丈夫脾气暴躁,婆婆在世的时候总是欺负你。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但是丈夫和婆婆嫌弃女孩是赔钱货,对这个孩子肯定不好吧,在她生病时林新强甚至不愿意花钱给她看病,导致孩子夭折。」 谢宜修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居高临下第看着她。 「第三个孩子又是女儿,你害怕小女儿会像大女儿一样夭折而死,你害怕女儿受苦,害怕她像你一样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绝望。于是看着和你一起生产的傅太太时,你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女儿变成了傅家的孩子,她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大、结婚、。 「所以你换了孩子,可你没想到送你们去医院的李宝根发现了这一切,他并没有阻止你,而是事后向你勒索,林新强也在那时候知道了这件事。我想傅筠瑶一定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她和林新强他们达成了协议,一直以资助的名义给他们提供钱财,所以她比其他富裕家庭的孩子都要乖巧,都要懂事,因为她害怕会被傅家夫妇发现真相。」 「不,不是!」王翠娟忽然激动起来,「你胡说!」 谢宜修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而是继续沉着声音说:「12年前,林筱一定是发生了真相,她想去看看她的父母,想查清这一切,所以她才会去山里。其实她只是想去傅家别墅,因为那一年,傅家夫妇带着傅筠瑶正在荞麦村度假避暑。可惜她被发现了,为了永远隐藏秘密,林新强他们杀了她,然后将她带到石屋里焚尸,一时焚毁不了的尸骨就装起来扔进了水库里。」 王翠娟已经泪流满面,不停地说着:「筱筱也是我的女儿啊!他们怎么能害死她!我亲眼看见的,我都看见的!」 那是7月中旬一天,她做了农活回家,每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在门口等她的女儿不在,一进屋却听见她嘶哑的哭喊。透过那扇布满灰尘的玻璃,她看见儿子扑在林筱身上,站在一旁的丈夫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脱了裤子跃跃欲试。 林筱一直在喊,一直在哭,「救我!妈!妈……」 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结,想要阻止,可是长期的家暴虐待让她根本就不敢反抗。 混乱里她听见丈夫和儿子的对话: 「换孩子的事她都知道了,接下去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关着,关到她不再反抗为止,反正你还没有结婚,就让她给你做媳妇,咱们家养了她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吧,哎呦,不愧是城里人的种,浑身上下都是白白嫩嫩的……」 …… 王翠娟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唯一对不起良心的就是换子这件事,所以18年来她一直把林筱当成亲生女儿来爱,看着她从牙牙学语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她每每看着表面光鲜内心却和林家人一样暴虐的傅筠瑶,她都无数次不可控制地觉得幸运,林筱善良、聪明、努力,是她在这个可怕的家里仅有的温暖。 可是有些秘密在一天被揭穿了。 王翠娟忘不了自己偷偷拿了钥匙放林筱出来的时候,她眼睛里那种失望痛恨到极致的目光,女儿一声声的质问仿佛是在她的胸前划下了一道道的伤口。 这个女儿是她偷来的啊,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林筱还好好地过着大小姐的生活。 那时她以为离开林家父子的囚禁放林筱去找她的父母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可当那一地的血刺痛她眼睛的时候,她才知道她肚子里爬出来的都是魔鬼! 那个流着自己血液的亲生女儿,带着笑迎了林筱进门,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趁其不备砍断了林筱的脖颈,鲜血喷溅了她一脸,她的脸上除了杀人的惊恐外竟还有放松愉悦的表情。 「傅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苏维也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她蹲在林筱身边,扯走了那条满是血迹的黑色手鍊,「你凭什么都要和我抢,我才是大小姐,你只是个贱丫头!去死吧,去死吧!」 王翠娟眼睁睁地看着林筱死在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傅筠瑶和赶来的林家父子抬着尸体去焚尸,然后她陷入了长达数年的疯狂…… 外面一直关注着情况的刑警都是一脸复杂。 楼岩峰摇着头,「傅筠瑶当时也只有18岁吧。」 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为了不被夺去身份而亲手杀了另一个和她同样年纪的孩子。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43章 浔音伤人 下午的阳光热烈。 刑警队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每张办公桌上都是堆得满满的资料,电话声、键盘声不绝于耳。 「嫂子。」楼岩峰忽然喊了一声。 刚才还热闹忙碌的办公室一下子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只见浔音遥遥站在那里,唇边带笑。 「嫂子,你是来找老大的吧?」小马一把放下手头的工作迎上去,「老大和宋先生去鑑定科了,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吴英看见一个个都愣住的人,重重咳了两声,「咳咳!干嘛呢,干嘛呢,谁让你们把东西乱放的,赶紧给我收拾好了!」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一张办公桌瞬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浔音刚一坐下来,楼岩峰就端了茶杯过来。 「谢谢。」她笑了笑,余光扫了眼审讯室。 小马一边掏着手机一边说:「嫂子,你别着急,安心等一会儿,我给老大打电话哈。」 「不用了,我不着急。」 吴英立马接话,「那你吃水果,嘿嘿,这有案子呢,大家都比较忙,这里也挺乱的。」 浔音微微摇头,目光往下就看见了办公桌上的水果盘里放着个刚开的柚子,水果刀都没来及收起来。 等了几分钟,浔音忽然说:「我可以进去看看大娘吗?」 小马正在给局里打电话,听到浔音的要求一愣。 「这个,嫂子,这不太和规矩啊。」楼岩峰转过身来替小马开口。 浔音垂下眼眸,「我就说几句话,致远很想奶奶,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奶奶。」 对于林致远这个孩子,大家都有印象,一时间气氛沉寂了片刻。 小马挂了电话,「不是什么大事,说几句话又不会怎么样,没事的。」他撞了楼岩峰一下,一不小心撞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这才继续说,「那嫂子,我带你进去。」 「不行,」楼岩峰皱着眉还是挡住了他们,「小马哥,你这样不好吧,老大知道会生气的。」 小马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失笑,「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规矩,多大点事儿啊,走开走开。嫂子,跟我来。」 浔音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嗯。」 谢宜修和宋景云沉着脸从鑑定科出来。 鑑定结果正如他们所料的那样,水库发现的尸骨的确和傅家夫妇有亲子关系,而傅筠瑶和林家人的dna比对情况也相吻合。 林筱和傅筠瑶的人生,错位了整整三十年。 走在走廊上,宋景云忽然嘲讽地笑了声,「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谢宜修没说话,但眸色深沉,显然心情不佳的样子。 这两个女孩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但却因为王翠娟的一念之差而错位。 一个本该是父母的小公主,富贵一生无忧无虑地成长,结果却含恨丧生在深山之中;另一个从小生活在真相揭露的恐惧里,战战兢兢地假装乖巧懂事,甚至为了这个秘密而手染鲜血。 可悲,可嘆。 …… 「老大,你回来啦。」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王超的声音,他贼兮兮笑,「嫂子来找你了哦。」 宋景云抬眼看了谢宜修一眼,忽然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春天的气息啊。」 谢宜修进门的时候,浔音刚走进审讯室。 座位上,王翠娟僵坐着,交握的双手还在轻微地颤抖,整个人都显得很萎靡,像是被一种可怕的氛围包裹着,一直在喃喃地说着:「筱筱不该死,该死的是她们、是我,要还债啊……」 浔音眼底眸色一闪,余光瞥见小马已经退到她身后两步远接近门的地方,忽然间,她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快速抽出! 谢宜修正要上前,眼前却白光一闪,浔音已经扑向王翠娟,一把小小的水果刀深深地刺进了她的身体。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反应。 谢宜修似乎是眨眼间出现在门口,一把推开小马。 「浔音!」 浔音的第二刀已经悬在上空,谢宜修右手狠狠扯住她,左手飞快地挡在王翠娟上方。 锋利的刀锋瞬间划过他的手臂,鲜血一下子浸透了衣袖。 「滚开!」 浔音瞳孔里闪过嗜血的疯狂,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重复「杀了王翠娟,杀了王翠娟……」 手中的水果刀再一次挥起,谢宜修伸手阻拦,浔音忽然一个闪身敏捷地躲过他的手,利落的动作让谢宜修一愣。 在你来我往的交手中,谢宜修很快占了上风,不顾手上的伤一把握住她持刀的手,有血滴下来滑落在她细白的手臂上。 她忽然怔了一下,觉得手臂上染血的地方像是着火般灼痛。 其他人总算回过神来,一窝蜂地涌进来,浔音立刻就被控制住了。 「老大,你的手……」 楼岩峰给谢宜修处理伤口,却被他眼神制止。 他看向两步外的浔音,这时她的眼睛没有聚焦,只是闪动着不正常的嗜血光芒。她在不停地挣扎,清丽甜美的脸上生生被狰狞的表情破坏了。 「浔音,」谢宜修示意其他人退开,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捏着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我,看着我。」 浔音挣不脱,耳边隐隐传来他的声音,有些迷惑地看他。 「浔音,清醒过来。」 她还是一脸迷茫,眼底嗜血的光隐约闪动。 「嗒——」 忽然,一个响指的声音。 宋景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们旁边,他的手还停在半空,手指微微弯曲,又打了一个响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嗒——」 浔音勐的皱起眉,脑子里一阵一阵钻心的痛。 宋景云的声音带着深深地蛊惑,「现在,醒过来吧……」 「啊!」她忍不住抱住头,痛苦地咬着嘴唇。 浔音视线模模煳煳的看不真切:小小的审讯室、倒地的王翠娟、满屋的警察、还有一身鲜血的谢宜修…… 她的头痛得像是要炸开,黑暗也正在一点一点地笼罩着。 空气中瀰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一间诊疗室里,医生正在替谢宜修缝合伤口,他面沉如水,沉默地听着楼岩峰带来的消息。 「王翠娟胸口受伤,不过好在水果刀比较小,离内脏还差几公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楼岩峰偷偷瞥了眼他的脸色,继续说,「嫂子还没醒,医生说是受了刺激……」 「知道了。」 宋景云踱步走进来,「不用担心,她昏迷是因为深度催眠的后遗症。」 医生已经缝完了针,谢宜修站起来,「确定是催眠?」 宋景云点头,「很高明的催眠手法,应该和你那天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忽然,他停了一下,「不过,你不觉得浔音的身手太好了吗?」 能和谢宜修过上几招的人,在女孩子里还是少见的,更何况浔音一直都表现得很娇弱。 谢宜修:「……这件事我会问清楚的,你不要再提了。」 浔音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醒。 入眼,全是白花花的墙壁,她的思维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微微转头,看见谢宜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文件,左手臂上扎着绷带。 有些记忆像是潮水般涌现,她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谢宜修听见动静,起身走过来,「怎么了?头疼吗?」他皱眉轻声询问着 浔音摇了摇头,余光里他手臂上的绷带像是针扎一般刺痛着她,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 谢宜修眉头皱得更深,「很疼吗?」 「对不起……」 谢宜修松了口气,忽然就笑了,无奈地坐到床上,将她抱进怀里,「小伤而已,别哭。」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她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大娘怎么样了?我是不是……」 「她没有生命危险。」 「醒了?」 宋景云开门进来。 「浔音,你昨天都见过谁?」宋景云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是谁催眠了你?」 「催眠?」浔音一愣,凝神慢慢回忆昨天的情况,「我听亲大娘说了一些以前的事,就怀疑林筱和傅筠瑶的身份可能有古怪,然后我就想回学校拿手机给你们打电话……」 她秀眉轻蹙,「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宋景云慢慢俯下身,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声音一下子变得蛊惑之极,「再好好想一想,你失去神智之前见到的是谁?从你的记忆里把他找出来。」 谢宜修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低声喝道:「你做什么!」 宋景云毫不畏惧地挑了挑眉,嘴唇无声地开合:「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催眠一但开始,就不能随意被打断,谢宜修看了他半刻,终于妥协地放开手。 「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脑海里一些画面一下模煳一下清晰,浔音看着宋景云的眼睛,神情恍惚。 「十字。」她低低地开口。 宋景云立刻追问:「什么十字?」 她顿了许久,才慢慢地吐出四个字「十字印记。」 谢宜修和宋景云却陡然变了脸色。 宋景云双手死死地按在床栏杆上,竭尽全力才保持声音的稳定,「除了十字还有别的吗?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没有……」 「你的身手很好,是谁教你的?」 「没有!」浔音的脸上忽然露出抗拒的神色,秀气的眉微微蹙起,额前沁出点点冷汗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没有……」 宋景云还要继续却被谢宜修沉着脸打断,他压低声音不悦地喝止,「停下来!」 「你……」宋景云不由皱起眉,但也没再坚持,手指屈起在浔音耳边打了个响指,结束了这场催眠。 这两天连续被催眠,浔音的精神已经脆弱不已,一清醒就觉得头昏沉得厉害。 谢宜修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难受吗?」 浔音点点头,「头晕。」 「睡一会儿吧,今天再留院观察一天。」 「可是村里的工作……」 谢宜修搭了点被子盖到她肚子上,「我说你不舒服,已经和你们馆长请假了。」 出了病房走到走廊尽头。 宋景云停下脚步,目光往下,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道路。 「你不觉得浔音有些不对吗?」 「女孩子学过防身术,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防身术……」宋景云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换了话题,「林虎死的那天你应该没看错,是他。」 谢宜修浑身都散发着沉肃的气息,「十字印记……他果然没死。」记忆被拉回五年前的那一天,他一把抓破了那人的衣服,左肩膀的位置露出一个十字印记,像是烫伤留下的疤痕一般。 宋景云声音沉沉,「我们都很清楚他总有一天会捲土重来,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失败?他会以更可怕的姿态出现,意在摧毁我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五年前他失败了,五年后也不会成功。」 同样的医院,后花园里树木茂盛的某处。 枝叶遮掩间露出一双修长的腿,一个男人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仰头望着的正是浔音的那间病房。 「王翠娟没死,你的计划失败了。」电话接通后,男人沉着嗓子有些不悦地开口,「你有无数种方式可以解决王翠娟,为什么一定要用最容易暴露自己的!」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光,」听筒里的声音淡漠散漫,「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完了,叶浔音我也没动,你最好不要管我。」 男人皱眉,「你做什么我自然不会多管,但是我只是让你催眠她,没让你自作主张利用她去杀人!我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 「怎么?你想用她来做什么?呵……我催眠她的时候可是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啊,你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可真不少呢,倒是难得她还没疯,」那人是依旧不变的语调,「你不要来干涉我,我自然也不会妨碍你的事,这次用了叶浔音就算是我的失误。」 电话被挂断,男人收起手机,低头看着那个号码,然后手指一动删除了记录。 「哼,原以为你和霍哲是不一样的,结果还是感情用事啊,真是令人失望。」 男人嘆息着转身离开。 浔音并没有睡多久。 睁开眼没有看见谢宜修的身影。 他的文件还放在床边,浔音动了下手,文件夹顺着被子滑落到床板上,一张白纸掉了出来。 她微微起身,忍不住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白纸上素描着一条很普通的手鍊。 这是……? 她眯起眼睛,忽然记起一些零碎的画面。 「苏维?」 门被推开,谢宜修走进来。 「醒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摇起床板,让她半坐着。 「这个手鍊是?」 谢宜修往她手上看了眼,「那是傅筠瑶遇害时王翠娟从她包里拿走的一样东西,不过我们并没有在林家发现这条手鍊,」他转身给她倒了杯热水。 「真的是大娘杀的人?」 「嗯,她已经交代了犯罪过程,而且也发现了兇器,人的确是她杀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拿走这条手鍊呢?」浔音忽然抬眼看着他,「这条手鍊我看见过。」 谢宜修微怔,「在哪里?」 「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回学校,先去了苏维那里,我看见他在捡东西,地上纸张物品掉了一地,其中就有这条手鍊,」她闭上眼仔细的回想,「不,是两条,两条一样的手鍊。」 「苏维?」谢宜修沉默了片刻,一些念头很快在他的眼前闪过。 谢宜修立刻返回警局。 「马上把苏维的资料给我调出来。」他大步走进办公室,神色凝重。「小马,你去趟湖城,重点走访苏维的亲友,还有两人的同学,一定要问出他和林筱的关系。」 …… 苏维,30岁,省城苏氏集团少东,父母是商业联姻的结合,并无感情基础,两人对于唯一的孩子只有物质满足,他自幼就一直住在湖城外公家。 他性格温和,朋友很多但都不深交,高中毕业后前往美国留学,专业是心理学,主修催眠治疗方向。取得硕士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投身支教行列,在荞麦村一待就是五年。 这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但是也对所有人都不在意,他所有的一切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抛弃,不管是金钱财富、美女恋人,还是家人和朋友。 这样一个看似亲切实则冷漠的男人,会为了12年前惨死的林筱报仇吗? 小马的消息很快传来,苏维和林筱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两人在学校时甚至不曾说过一句话。 不过,林筱的一位同学认出了傅筠瑶丢失的那条手鍊,据那位同学所说,这条手鍊是当年林筱在一家diy饰品店亲手制作的,说是要送给喜欢的人,但并没有言明是谁。 明晃晃的阳光照得满室光明。 宋景云站在窗边听完了一个刑警的汇报,转过身问:「苏维的英文名是不是kaven?」 那个刑警低头翻资料,然后回答:「对。」 谢宜修看他,「认识?」 「听人提起过,据说是被誉为最有潜力的催眠师,不过因为行事低调圈外人并不熟悉他,后来他就忽然消声匿迹了,原来是回国了。 「其实,越是长期遭受家暴虐待的人是越没有勇气反抗,哪怕林筱的死极大程度上刺激了王翠娟,但杀人她恐怕是不敢的,但是若是仇恨、痛苦、愧疚的情绪被人控制无限放大了呢?」宋景云淡声道,「以苏维的能力控制人的负面情绪并引导其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王翠娟对林筱的感情远远超过了林虎和傅筠瑶,她的心底不是没有恨,而且巨大的愧疚也在折磨着她,否则当年她也不会疯,苏维就是利用了她的这种情绪。」 吴英愣了半晌,「不会吧……那宋先生你的意思是,王翠娟会杀人是被苏维引导控制的?」 宋景云拉开椅子坐下来,「也许。」 吴英:「……」 「我同意宋先生说的,」楼岩峰托着下巴,「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现在倒是明白了,王翠娟杀人已是事实,可是她只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农村妇女而已,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是很难完成那些毫无破绽的谋杀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即便真是苏维,我们也抓不了他。」 王超问:「为什么?」 谢宜修瞥他一眼,「证据呢?从头到尾动手杀人的只有王翠娟,而且她拥有自主意识,你难道要告诉法官这一切都是有人控制了她的情绪才发生的?」 「这……」 王超失语,挠了挠头髮,有些懊恼的喊,「难道就这么算了?」 宋景云架起腿,手指在扶手上轻点。 「如果他的目的是为林筱报仇的话,那又怎么会放过王翠娟呢?从浔音被催眠了来伤人不就可以看出来了嘛,毕竟所有的源头都来于换子,王翠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谢队!苏维进县城了!」 正在查看道路监控的一个实习警察忽然喊了一声。 众人齐齐一怔。 谢宜修大步走过去,「他去哪里了?」 实习警察手指快速在键盘上翻飞,一张张的照片渐渐拼凑出一个地点,最后照片停留在县医院外。 「医院!」 吴英一下子站起来,「糟糕!王翠娟!」 众人面面相觑,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到了震惊凝重的神色。 难道,他要自己动手了? 第44章 我不爱你 小小的病房里忽然多了很多人,床头的桌子上鲜花盛开,果篮也摆了好几个。 杨彦站在最前面,脸上苦笑连连,「你是不知道,秦苗一听你住院了,都快把我骂死了,非说我没照顾好你。」 浔音笑了笑,「我会和苗苗说的。」 转头,看见站在后面的苏维,他的脸上神色温和,一双棕褐色的眼睛看过来,里面带着关切的笑意。 初见,他披着一身阳光,眼底毫无尘世喧嚣,浑身都充满着禅意。 后来,渐渐发现他有着世间最冷的心,连死亡都不足以令他怜悯。 而现在,他有着傅筠瑶失窃的手鍊,变成了警方怀疑的嫌犯。 可是为什么呢?他和林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人?又或者他根本与此事无关,这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 浔音心里五味杂陈,只是勉强维持着微笑。 「致远怎么样了?」 苏维扬起嘴角,安抚地笑,「昨天听说你住院了,秦大娘怕我照顾不好就把他接走了。」 浔音暗暗松了口气,不管苏维是不是幕后操纵者,在事情没有清楚之前,小致远待在他身边总是不让人放心。 杨彦等人并没有待很久,稍稍坐了会儿就要回村了。 谢宜修与他们一行人迎面遇上。 「谢警官。」杨彦打了声招唿。 谢宜修微微点头,目光快速扫过最后面的苏维。 「不知道苏老师有没有时间聊聊?」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集到苏维身上,他还是神态自若的样子,神色没有一丝变动,微笑着点头,「好啊。」 宋景云打量了他片刻,转身进了病房,王超等人看看谢宜修又看看宋景云,然后默默地也走进了病房。 已经黄昏,天边云霞璀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霞光温柔稀薄。 谢宜修长手长脚的,往那里一站,霞光顿时被挡了大半。 「水库焦尸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这个人苏老师也认识。」 他看着苏维,不放过其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林筱,不知道你还记得吗?你们是同学吧?」 苏维嘴角缀着最完美的弧度,「算是认识吧,不过不熟。」 「是吗?那你认识这个吗?」 谢宜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然后打开。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兇手要拿走这条手鍊,现在我知道了,这是林筱亲手做的,一条送给了你,一条自己留着,后来傅筠瑶杀了她拿走了她的手鍊,因为傅筠瑶喜欢你,会杀林筱其实也不仅仅是害怕秘密泄露吧,还有疯狂的嫉妒。」 以傅筠瑶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上林扬那样温吞毫无特点的男人呢,直到他们看到了苏维。 谢宜修想起见到林扬的时候,他正在给学生上课,坐在钢琴前,十指跳跃飞舞,那个时候的他气质和苏维很像。 苏维还是那样的神态,听他说完,竟连眼底都浮起笑意。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很可惜,你猜错了,我和林筱的确不熟,至于她喜欢我,那是她的事。」 他的记忆被拉回12年前,那个奇怪的女孩总是躲在后面悄悄地看他,然后说一些奇怪的话。 她是喜欢他吧? 不过,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火热却也冰冷,从来就没有「爱」这个字眼。 …… 谢宜修皱眉,苏维神色坦然,提起林筱眼神里似乎没有任何情愫。 难道,他真的不喜欢林筱? 忽然,苏维抬眼看着谢宜修。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他的声音温润如水,此刻却带了一丝嘲讽,「可是,你要用什么证据来定我的罪呢?这条手鍊吗?」 谢宜修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真的是你?」 苏维不置可否地勾着嘴角,眼底的讽刺一闪而过,「让他都遭遇滑铁卢的神探刑警,我等着你找到证据来抓我。」 唿啸行驶在路上的警车里。 吴英气得一下子摔了警帽,「真是这个孙子?靠!这么嚣张,这是笃定了我们没证据抓他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开车的王超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谢宜修和宋景云,「苏维说的那个『他』是谁啊?」 副驾驶的吴英也好奇地转过头来。 车厢里,气氛瞬间低至冰点,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开来。 很久之后才听见谢宜修沉沉的声音,「ruin。」 一阵刺耳的剎车声响起。 王超差点撞上一辆轿车,险险避过将车勐地停在了路边。 转头看了眼吴英,他的脸上也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不会是,那个ruin吧?」 宋景云抬起眼皮,脸色很臭,「你觉得呢?」 …… 苏维说的没错,警察没有证据抓他,他借着王翠娟的手杀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以他才会很坦然地承认。 可是,如果他和林筱并不是情侣关系,那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还林筱一个公道? 王翠娟还在昏迷,当年的知情者全部死亡。 案情到了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里,摆在警察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这个案子以王翠娟的落网告终。 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他们明明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却不能抓人,实在可恨。 但他们还有机会,那就是王翠娟。 一时间,王翠娟的病房外加派了不少警力,苏维既然有杀她的念头,那就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他还想杀人,那么他总会露出破绽的。 次日一早,浔音在喧嚣的吵闹中睁开眼睛。 打开门,走廊里围了很多人。 一个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狠狠地扯着一个男医生的领子就是一阵破口大骂,身后还几个医生都在拦着。 这是……在医闹? 有些熟悉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在她的脑海里闪现着。 想起这段时间纠缠不断的噩梦和幻觉,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一个月前针对傅筠瑶的那次医闹也许就是苏维策划的! …… 站在刑警队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浔音还是一身病号服,只在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外套。 「嫂子?」王超笑着就想迎上了,转念想起前天的事又硬生生地停了脚步,「嫂子,咱要不先对个暗号?」 小马一脚踹过来,他回头刚想骂人,就见老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了,他顿时收敛了表情,默默地躲到一边。 谢宜修问:「你怎么来了?」 因为一路上跑得急,浔音还在微微喘气,「你还记得我陪霍哲在二院的那天吗?」 谢宜修微怔,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记得。」 「那天傅筠瑶差点被家属砍死,是我救了她。当时那个家属表现得很极端,也很诡异,现在想来似乎是被人操纵着。」 「你是说苏维?」 浔音点头,「他原本应该是想在那次医闹中就杀了傅筠瑶的,可惜被我破坏了,会不会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用幻觉来折磨我,算是对我多管闲事的一种报復?」 谢宜修沉默下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可他这样随性妄为的人,人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那林虎的儿子他又怎么会放过,林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众人都听呆了。 谢宜修转身,把放在桌上的手枪手铐往腰上一别。 「去荞麦村。」 一行人到达村长家的时候,秦大娘正在晒被子,一眼看见浔音,立刻放了手里的活。 「叶小姐回来啦,身体都还好吧?」 浔音探头看向屋里,问:「大娘,致远呢?」 「致远这孩子一直心情不好,苏老师一早就带着他去山里散心了。」 浔音的脸色瞬间变了。 …… 快速翻过前面的小山,就看见巍峨高耸的荞麦山。 王超累得直喘气,「苏维不会下手的吧,他不是都操控着别人杀人的吗?咱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宋景云看着面前的高山,神色凝重。 「苏维当然不会让林新强他们的血脏了自己的手,可是林致远不一样,他对孩子是有感情的,所以,他会亲自动手。这是他对致远的尊重,证明致远和林家其他人的不同。」 吴英简直听傻了,「我靠!太变态了!」 …… 荞麦山太大,想找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水库,考古队都在下面进行着挖掘工作。 浔音喊了杨彦上来。 「浔音你怎么来了?身体都好了吗?」杨彦抹了把脸,手上的泥渍都蹭到了脸上,看起来有些好笑。 浔音:「苏维和致远有来过这里吗?」 「来过,这才刚走没多久呢。」 谢宜修立刻问:「往哪个方向走了?」 杨彦这才注意到浔音身后的一群警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沿着杨彦指的方向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大家终于在石屋外找到了苏维和小致远。 已经是中午了,天空中骄阳似火,炙热明亮的阳光被成片的树林剪得细碎,斑斑点点地洒落。 苏维身姿挺拔的立在门口,神色温和。阳光碎碎地落在他身上,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树叶间的天空,这样的画面让人觉得美好又温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而小致远安静地躺在他身边的空地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 听见动静,苏维低头看向他们,面对无数黑森森的枪口,他的脸上竟然露出笑意,「大神探,你来晚了。」 浔音眼底一下氤氲起一层雾气,「你杀了致远?」 苏维朝她看去,眼底寒意微闪,「我原本早就想杀了你,也免得你来坏事,不过既然那人不许就算了吧。」 当初在医院他就动了杀机,这个女人坏了他的事实在是该死,可是那个男人却忽然找到了他。 那是时隔五年的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有很大的不同,从前那种凛冽傲然的气质被尽数收敛,整个人看起来很无害、很平凡,「叶浔音你不能杀。」 「为什么?」 「我自有打算,不过,她既然坏了你的事,那就折磨她一下吧,有时候折磨一个人不是比杀了她更有意思吗?」他冰冷地勾着嘴角,终于流露出当年的神情,「她如此不受控制还是该警告教训一下啊……」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隐忍了整整五年,或者说是谋划了五年,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啊。 …… 浔音晃神间又听他道:「你最好记住霍哲的话,离谢宜修远点儿,不过,你也躲不了了。」 谢宜修脸色微变,「你和ruin是一伙的?」 苏维没有回答,低笑了一声,「一伙的吗?也许吧,」他又看了浔音一眼,「我给致远注射了氯化钾,林家人都不该活在世上。」 浔音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氯化钾,一种执行现代死刑的药剂。 苏维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仰头又看向澄澈的天空。 入眼是没有杂质、干干净净的蓝。 林筱的声音穿过12年的距离轻轻浅浅飘荡开来。 「希望有一天,你能感受到喜悦和悲伤,希望有一个人,能给你丰富的灵魂,让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温暖的。」 「我可以等很久很久,直到你接受我。」 「苏维,你喜欢我吗?」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永远带着笑的奇怪女孩,那样的明媚,让他觉得自己骯脏黑暗得像一个恶魔。 淡淡瞥了眼前面围成半圆形的众多警察,他忽然把双手伸进裤袋里,那里面有两条手鍊,一直被他扔在一边从未带过的手鍊。 当初那个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手鍊递过来说:「生日快乐,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可都是我亲手编织的。」 那个时候的她表现得很拘谨,当他伸手接过时,她却又忽然笑了,比那天的阳光还要灿烂。 其实,那真的是一条很丑的手鍊,廉价得让他觉得好笑,「真丑。」他毫不客气地贬低,可是后来十几年的时光里,他虽从未正眼瞧过它,但却也一直没有丢弃。 对美国的一切失去兴趣之后,他回到了湖城选择支教,接着他暗中治好了王翠娟,也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那一刻,忽然就想起了似乎已经被他遗忘的林筱,想起了她在明媚的阳光里羞涩的笑,和勇敢说出的那些告白的话。 他从没有喜欢过她,可是知道一切的时候他竟觉得生气,也许是厌恶美好的事物消失吧。 「我不爱你,但我会为你报仇。」 苏维收回视线,嘴角慢慢浮起一个散漫的笑。 然后,他转身进了石屋。 「站住!」楼岩峰等人离门口近,举了枪就要追进去。 「滴答——」 谢宜修的耳朵里忽然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他皱眉看着苏维进屋,然后勐然反应过来。 「快回来!趴下!」 他大喊,正要拉着浔音卧倒,却见她忽然挣脱了他的手一下子扑到了致远身上。 「浔音!」谢宜修用力一跃,扑过去将她护在身下。 「趴下!都给我趴下!」耳边有人在奔跑大喊。 「砰——」的一声巨响,火光沖天。 强烈爆炸带起的热浪几乎要融化人的皮肤,飞溅的石子和泥土不停掉落下来。 浔音在谢宜修的身下,脸上感受到了恐怖的热度,整个大地都因为爆炸而颤动了两下。 数秒之后,山林又恢復平静,只有石屋附近还在继续燃烧。 大家心有余悸地抬起头,面面相觑。 谢宜修拉着浔音站起来,望着燃烧的屋子,脸上神色复杂。 浔音则蹲下来轻声叫着致远。 小致远被巨大的声响和浔音的唿唤惊醒,慢慢睁开了眼睛,「叶姐姐?」 谢宜修诧异地望过来,「他……」 苏维没有杀致远。 小小的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全是懵懂和迷茫,「我怎么在这里?老师说让我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老师呢?」 浔音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地扶着他坐起来,「他去找你姑姑了。」她的手在致远黑亮的眼睛上抚过,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张被王翠娟珍藏的照片,那里面的林筱也是这样一双迷人的明眸。 也许就是他们眼里相似的单纯和美好,让苏维放过了致远吧? 浔音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样,难受得不行,她抬头看着那漫天的火,眼底也涌出一丝眼泪。 谢宜修忽然抱住她和致远,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别看。」 最后,大火渐渐止息,人们从石屋里只找出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骨。 山脚下围满了村民。 「老师!苏老师!」 「苏老师,你回来,不要死……」 …… 当看见警察抬着尸体下来的时候,有孩子哭叫着要冲上来,却被家长死死抱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悲伤和不敢置信。秦大娘也闻讯赶来,她从警察手里抱走了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小致远,使劲安慰着。 浔音走在最后面,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什么,快下山的时候她才哑着嗓子问:「苏维真的不爱林筱吗?」 就在刚才,在他说「我不爱你」的时候,目光还是那样纯粹的冷,超脱世俗、看透一切,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底有一种沉静的失落。 他以为自己没有爱,却早已在12年前就将林筱刻进了心里。他不懂、不明白,所以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去表达他的心情。 12年前她爱他却没有结果,12年后他为她报仇以此来回应。 这个案子,究竟是谁的错?换孩子的王翠娟、杀人的傅筠瑶,还是混帐不堪的林家父子? 大火焚烧的究竟是林筱的冤屈,还是他隐在心底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痛? 同一时间,县医院某间病房。 王翠娟陷在美好的梦境里,梦中可爱的女儿躺在她怀里一声一声地喊着「妈妈」,很久之后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筱筱……」梦境与现实的交替,让她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筱筱?是了,她的筱筱已经死了,刚才只是个梦啊。 她觉得自己又像是要疯了,曾经的记忆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她听见筱筱在喊她。 「妈,我一定好好读书,以后赚了钱让你过好日子。」 「地里的活就让我来吧,我不念书了!我可以帮你的,妈,我捨不得你这么辛苦。」 「今天我遇到傅小姐了,她竟然和我一个班,好巧啊。」 「傅叔叔和傅阿姨对傅小姐真好啊,她好幸福,不过,我有妈妈也很幸福。」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好像拥有一切可也一无所有,我很心疼他,不知道他究竟遇到了什么才会养成那样的性子。」 「我送了生日礼物,他虽然不喜欢但还是收下了,对了,妈,我走的时候在楼梯口看到傅小姐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她是不是也喜欢苏维?」 「苏维不喜欢我,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 傻筱筱,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王翠娟闭了下眼睛,想起了那个让她恢復正常、又帮她策划杀人的男人,想起他从傅筠瑶的包里那走那条手鍊,问及原因他却只冷漠嘲讽地说了三个字:「她不配。」 其实,王翠娟早就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了,可她越来越无法控制,心底的恨和愧疚像是藤蔓般疯长。可那本就是心底深处隐藏的东西不是吗?苏维不过是将它释放出来而已啊。 她也很恨,恨为什么偏偏是她过得苦不堪言?为什么她的亲儿子、亲女儿都和林新强那个残暴的男人一样?为什么唯一关心她的筱筱也那样悽惨地死去? 按响铃声,有警察走进来,她听见自己内心平静的声音。 筱筱,妈妈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的。 过了很久,重归平静的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炙热的阳光从半开的窗帘里透进来,王翠娟转头看着外面蔚蓝色的天空,她仿佛看见自己的乖女儿在家乡的湖边玩耍,看不清模样的母亲朝着她挥手。 「傅先生他们在别墅里,去找他们吧,这个错误到今天可以结束了。」 「妈,你跟我走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不了,妈妈还有什么脸来面对你啊,你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一定要幸福啊,不用管我。」 一转眼,场景变换,她又回到了那个夜晚,筱筱拼命地跑进了山里,嫩黄色的长裙在黑夜中渐渐消失…… 「筱筱啊,妈妈把他们都送下去给你赔罪了,」她浑浊的眼珠里落下泪来,「都是妈妈对不起你,下辈子,妈妈再补偿你。」 王翠娟的声音越来越弱,枯藁的手臂上不知何多了一支针管。 明媚的阳光里林筱的身影仿佛渐渐浮现,她还是那身嫩黄色长裙,微微地笑着,「妈妈,我很想你,你怎么还不来呀,我一个人很害怕。」 「筱筱,妈妈来陪你你了。」 荞麦村上。 一下山,看见楼岩峰匆匆跑来。 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说:「老大,你快过去看看。」 学校院子里有很多警察,老刘站在宿舍门口,看见谢宜修立刻迎了上来,神色有些凝重。 「我们的人搜查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像是那个人。」 谢宜修微微点头。 屋子里,宋景云站在书桌前,侧脸清寒,嘴唇抿得很紧。 身边有两个清县的警察正在拍照取证。 土黄色的书桌上已经有些掉漆,边上整齐的码着一摞书,而此刻书桌中间的地方,有一行血色的字迹。 「hi,mydetectives.areyouready?」 宋景云的声音缓缓响起,嗓音沙哑,带着不同以往的邪魅气息。就像是从地狱里飘荡而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拍照的两个警察忽然觉得身上一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读书桌上的那行字。 老刘站在门边,看着谢宜修沉肃的脸色,又看了看宋景云唇边越发讽刺的冷笑,「是他吗?」 谢宜修还没回答,宋景云忽然转头,依旧还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准备好了吗?」 谢宜修长眸微敛,眼底有暗芒一闪而过,「只要他敢来。」 「咚咚——」 敲门声响了两下。 宁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脸上口罩都没摘,手里拿着个证物袋。 「嘿,恭喜啊恭喜,」他扬了扬证物袋,似乎说着玩笑话,可脸色却很沉,「杀人十字重现啊。」 袋子里装着的是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片,有一半已经完全融化了,还有一半也都有些发黑,但哪怕只剩一半,还是可以认出那是一个十字图案。 「这是在苏维身上找到的,应该是条项鍊,不过链子已经全部烧化了,只剩这一半坠子。」 「嗯。」谢宜修看了一眼,「先回局里再说。」 回警局的路上,吴英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 「王翠娟死了。」 谢宜修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警察已经将病房围的如铁桶一般,但是王翠娟还是死了。 来到医院,县公安的法医初步检查了尸体,王翠娟是因为被注射了氯化钾导致死亡。 监控视频已经被调出来了。 就在昨天傍晚,苏维去看浔音之前曾经去过王翠娟的病房,待了大概有一分半钟的时间,当时只有两个警察守在门外。对于苏维进出病房竟然毫无反应,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 吴英正好走过来,「我已经问过当天值班的人了,他们根本不记得有人来过。」 王超直皱眉,「是被催眠了?」 监控视频已经播放到今天,画面中并无人员进出,除了来查房的医生护士,但也都是在有警察陪同的情况下才允许进入的。 「是自杀。」宋景云淡淡地给了结论。 谢宜修没有反驳,转头问吴英,「王翠娟死亡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她清醒后叫了人进去,交代了12年前的事。」吴英回答,「等我们的人第二次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死亡。」 「氯化钾是苏维昨天留下的吧?」楼岩峰低头想了,然后开口道,「苏维恐怕早就算好了,王翠娟是不会苟活下来的。」 老刘脱了脚套从病房里走出来,「没错,现场没有任何线索,监控视频也没有改动的痕迹,注射药剂的针管上只有王翠娟自己的指纹,初步判断应该是自杀。」 杀人者和幕后操纵者皆已自杀,这个闹得人心惶惶的案子,最终以这样的形式落幕。 而随着王翠娟死前的陈述,林筱死亡的真相也终于浮出水面。 12年前那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比所有人想像中的更惨烈。 林筱在那一天无意中听见了林家父子的对话,震惊和愤怒让她没有离开反而推开了门,她质问着他们,声音歇斯底里。隐瞒了18年的秘密一朝被发现,林家父子从最初的惊惶到后来的冷漠,他们将她关在了屋子里然后强暴了她。他们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屈服,这样一直关着她。至于暑假后学校里怎么交代,山里的孩子突然辍学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王翠娟会在晚上悄悄放走了她,这个善良的母亲为了此生唯一一件错事,愧疚自责了18年,她没有想到丈夫和儿子丧心病狂至此,她没有勇气反抗,唯一能做的就是放走她。 可是,林筱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晚傅家夫妇因为好友相邀,临时去了县城,林筱去往的是一条通向死亡的路。 傅筠瑶的人生并没有常人想像中的那样完美,她时时刻刻处在恐惧之中,面对林筱她自卑又嫉妒,而那夜林筱的到来带着隐瞒了18年的真相,这种情绪也被推到了顶点。 她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后傅筠瑶用厨房的菜刀杀了她,并和其后赶到的林家父子拖了她的尸体带往石屋焚毁。 林筱永远都来不及见上自己的亲生父母一面。 那夜漆黑森冷的山林里,没有人知道一场大火焚烧了一个花季少女,她原本该拥有慈爱的父母、殷实的家境、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而现在她却只能被挫骨扬灰,埋葬于深不见底的寒冷水库之中。 真相往往令人难以接受,媒体大肆报导着这个荒诞到匪夷所思的故事,而活着的人还将继续生活,哪怕带着一生不可遗忘的痛。就如同傅家夫妇,爱女已经死去12年了,而一周以前他们却在为真正的兇手悲痛欲绝。 这个故事于他们而言,也将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第45章 爆炸频发 结案已经一周,市公安大楼。 谢宜修被局长叫到办公室,扔了盒茶叶给他,「这是我老婆从云南带回来的红茶,便宜你小子了,坐吧。」 谢宜修伸手接住,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你的报告我看了,你是想重提首都6·20案件?」局长摸出香菸递了一根过去,然后自己点燃吸了一口,「这是不可能的,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谢宜修捏着香菸,菸蒂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局长,你很清楚,当年击毙的蒋清婉不是兇手。ruin不会躲一辈子,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会再犯案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你说的我都了解,但是当年为了尽快消除挖心案带来的社会影响已经宣布结案了,如今若是重提,肯定会再次引起民众的恐慌,更何况你也只是怀疑,ruin到目前为止并未真的犯案,我们没有理由重查。而且,当初首都警局死了那么多精英,你觉得凭我们一个市的警力能抓到他吗?这太危险了。」 气氛沉静下来,忽然谢宜修起身离开,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他已经准备好捲土重来了。」 下了班,谢宜修开车回家。 宋景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静娴靠在他腿上睡着了。 听见开门声,他回头,「如何?」 谢宜修换了拖鞋,径直望楼上走,「去书房说。」 宋景云收了书,小心地将静娴放在沙发上,又在腿上盖了薄毯,这才转身上楼。 「他们肯定不同意吧?」 谢宜修坐下来,随手点了根香菸,深深吸了一口,「嗯。」 「意料之中,同意了才奇怪呢。」宋景云往旁边的沙发椅上一坐,架起一条腿,「不过他们不同意,我们就不能查了吗?我找了他五年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收穫?资料全部放你桌上了,你自己看吧。裴楚和子瑜我也联繫过了,必要时他们也会参与的。」 谢宜修瞟了眼手边厚厚的一叠资料,点了点头。 后来两人下楼的时候,静娴还在睡,侧脸恬美安静,嘴唇微微嘟着像个孩子。 哪怕经歷过那样可怕的事,她心里还是保持着最初的纯真,认真地生活,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 宋景云心底涌起不可抑制的柔软,慢慢在她身边蹲下,手指细细抚过她的脸颊。 「这一次,我不会给他机会伤害你的。」 夜晚的城市热闹喧嚣,街灯璀璨。 某间酒吧里,音乐声整天响,连地板都在微微震动,舞池中央人们不停扭动着、大喊着。这里汇集着全市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在这里享受着疯狂热辣的夜生活。 吧檯上,一个男人默默喝酒,他孤身一人,左手僵硬地垂在一侧,目光始终停留在酒杯上,哪怕有火辣美女前来搭讪也不搭理,和这里的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兄弟,一个人?」 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一个人,他叫了杯酒,然后又道,「一起喝一杯吧。」 男人没有理他,他也不在意,轻轻地转着着酒杯,颜色艷丽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透明的玻璃上倒映着他薄薄的嘴唇,正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 「你甘心吗?」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几乎要被震天响的音乐声掩盖,「你牺牲了那么多,有谁念着你的好?又有谁在你绝望的时候帮过你?这个冷漠的社会,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你难道不想毁掉吗?」 男人喝酒的动作已经停下,眼眸微垂,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既然那么恨,那就全部毁掉吧。」 第二天。 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中,湖城开始了新的一天。 市区主干道上警铃声唿啸,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从各个方向开往南街地铁站。 还没下楼梯,就能看到漫天的浓烟从里面蔓延出来,空气中全是硝烟的味道。 走到站台上,就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已经有医护人员在进行抢救,一个个的担架从车厢里抬出来,痛苦和呻吟伴随而来。 哭声、喊声、脚步声……场面一片混乱。 这一场爆炸发生在早高峰,人流量大,直接导致4人当场死亡,26人受伤。 警方初步确定这是人为攻击事件,但不排除恐怖袭击的可能。 一时间全市震惊,省厅专门派人前来协助调查。 谢宜修走进爆炸车厢,空气里还是瀰漫着难闻刺鼻的气味,里面随处可见斑斑血迹,灯泡、玻璃碎片满地都是。 在车厢中间的地方,他忽然蹲下来,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捏起一撮黑色的粉末状物质。 老刘走过来看了一眼,「是土炸药,能造成这种程度的爆炸,分量肯定不小。」 谢宜修拍拍手,起身站起来,「看过监控了吗?结果怎么样?」 「是个男人,就在南街站上的车,因为早高峰人流量太大,安检根本没有用,他避开安检人员的视线就进站了。后来车门一关他就引爆了炸药。」老刘皱着眉,「有目击者称,当时他神色很平静。」 嫌疑人的资料很快就送到了谢宜修的手上。 姜召,37岁,湖城人,退役特种兵,因抢劫罪入狱,两个月前被刑满释放。 其实姜召的故事很简单,也很让人唏嘘。他是弃儿,被养母捡回收养。18岁时参军,26岁在一次任务中受伤失去了左手,随后退役回家。家中只有年迈的养母,而他失去了一条手臂找工作不易,部队给的抚恤金也在尝试创业失败后赔光了,母子俩生活的并不好。一年后养母被查出患有癌症,高昂的医药费压倒了这个曾经的铁血军人,四处借钱还是凑不够医药费后,他选择了抢劫,之后很快被警察侦破抓获,判处10年有期徒刑。 就在他入狱的第三天,母亲离开医院前往监狱看他,结果却在南街站的等车站台上病情突发昏倒。当时并没有人及时伸出援助之手,这个衣衫褴褛的老母亲就这样在冰冷的地板上结束了生命,至死都没有见到儿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姜召的恨与不甘其实很好理解,他曾无私保护过这座城市的人,可是他的母亲却死在人群之中,没有一个人为她停下脚步。 这次的爆炸事件是他对社会的报復。 谢宜修收了资料,顺手递给老刘。 刑警办公室里人来人往,电话声不停地响着。 楼岩峰刚挂了一个电话,就看见谢宜修走进来,「老大,法医办公室打了好几个电话来找你了。」 「什么事?」 楼岩峰:「没说。」 「知道了,」谢宜修微微点头,「老刘,你先带人去查姜召最近的出入地点以及见过什么人,如果有同伙,必须尽快找出来。」 …… 法医办公室里也忙碌不已,所有的法医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宁朔正在验尸,助理跟在身后不停地记录着他的话。 「你找我?」 宁朔抬起头看他,声音隔着口罩有些低,「我在姜召身上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验尸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肤色呈现着森森死白,身上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只剩下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他左手的假肢已经被炸碎,可以清楚地看到萎缩变形的断肢。 宁朔抬起他的右手,手腕朝上,「你看这个。」 青白色的皮肤上刻着一个十字图案,按伤口结痂的程度,应该是在这两天内刻上的。 许久没有听见回音,宁朔抬起眼皮朝谢宜修瞟去,他的嘴唇抿得很紧,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冷的。宁朔顿时觉得气压低下来,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没想到他却只是淡淡地开口,「还有别的发现吗?」 「……」宁朔愣了一下,「没,没了。」 「嗯,如果有别的情况及时打给我。」 谢宜修转身出去。走廊里阳光洒落,夏季的热度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他又走了两步,站在窗边阳光下,轻轻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澄澈的天空。 心底泛起的寒意在灼热的温度下渐渐消散,他揉着发疼的额角,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十字图案,又想起那个人肩膀上的十字伤疤,还有6·20案后期,为了警告报復警方的穷追不捨,他在每个人的额头都刻下了杀人十字。 这也是他们为何如此忌惮杀人十字的原因。 「hi,mydetectives.areyouready?」他嗓音清冽,像数天前宋景云那样缓缓地念出这句话。 你若来,必迎战! …… 谢宜修静立片刻,然后眨了下眼睛,垂头给浔音打电话。 手机里换来「嘟嘟」等待接听的声音。 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楼岩峰大步跑过来,「老大,局长找你。」 谢宜修挂了电话,「知道了。」 此刻,浔音正在县城车站里。 她排在队伍中央,耳边都是嘈杂的说话声,包里的手机缓缓震动,铃声被周围声音掩盖。 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了她,「一张湖城的票,谢谢。」 考古队的挖掘工作进展很快,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墓穴中至今没有发现带字的陪葬品,这给判断墓主人身份造成了很大的困难,虽然翻遍了当地文献,也没有找到相匹配的。 浔音这次回城就是为了去市档案局查找更加完整的文献资料。 买了票,浔音过安检进了候车室,找了个空座位坐下。 距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来一个人,「你好。」 浔音愣了下,转过头,身边的男人相貌不俗,鼻樑上架着一副好看的金丝眼镜,嘴角带着和善的微笑。 「你好。」 已经时近中午,会议还在继续。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局长听完了苏羽的报告,沉着脸点了点头,「既然没有同伙,那就对外宣布结案吧。」 谢宜修全程一言不发,到了这时才慢慢开口,「局长,关于重提6·20案的事情,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这次的爆炸案很可能和ruin有关。」 「我知道你的意思,」局长沉默了一下,「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很快就……」 外面的电话忽然狂响,王超走出去接,没几分钟就沖了进来,「聚悦商城发生爆炸!」 众人一愣,坐在最后的宋景云却勐地站起来,面沉如水,「你说哪里?」 「聚悦商城一楼。」 什么话也没说,宋景云拿了车钥匙直接沖了出去。 略略皱眉,谢宜修恍然想起昨天听见静娴打电话的时候,说是有人约了在聚悦吃饭! 「伤患都送去哪里了?」 王超:「第一人民医院。」 半天之内发生两次爆炸事故,第一人民医院里此时是忙得不可开交。 医院大厅里,护士医生来来去去,帮着轻伤患者处理伤口。 视线快速地在大厅里掠过,宋景云的眉头越皱越深。 谢宜修带着人随后进来,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景云,哥。」正常做伤口处理的静娴一抬头就看见了宋景云等人,连忙开口叫他们,方才经歷过生死的不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见她的声音,宋景云回过头,然后大步走向她,「受伤了?」 「没事,不严重。」静娴摇摇头,因为有人及时阻止,所以爆炸并未波及太多人,她只是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上擦破了手而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谢宜修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让景云先带你回家吧。」 宋景云伸手正要抱她,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某个地方。那是一排供人休息的椅子,此时一个女人正缓缓靠近座位上的男人。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穿着白色雪纺上衣,下面一条黑色长裤,将她修长笔直的腿形勾勒得很完美,只见她雪肤花貌,仿佛以冰为肌玉为骨,整个人散发着温婉娇柔的妩媚风情。 纤长秀眉的手指微微勾起男人的下巴,她腿一弯竟然坐在了他腿上,一开口,声音叮咚悦耳,又偏偏带着一种蛊惑,「帅哥,你在干什么啊?」 男人已经呆住了,愣愣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美女,「我,我……」 在场的人也都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王超和小马是跟着谢宜修一起来的,看到这一幕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现在的美女都这么开放了?」 小马摇头,目光还是焦在那女人身上。心想,这样绝色艷丽的容貌,若是去做明星,肯定红得不行吧? 然而就在大家都在感慨世风日下亦或感嘆美女容貌时,那个女人却倏地长臂一伸,一把勒着了男人的脖子。 然后——狠狠将他摔在了地上,一只腿压在他后背,将其双手反剪。 她的脸上妩媚不再,一双眼睛清凉凉的黑白分明,生生透出一股凌冽的寒意,「趁着混乱偷窃?你胆子倒是很大啊!」 她手指在他头顶一带,缠着的纱布就被扯了下来,男人额头光滑,哪有受伤的痕迹。 原本坐在男人旁边的大娘这才反应过来,焦急地去翻口袋,却发现钱包已经不翼而飞。再抬头,美艷女人已经从他身上找到了钱包,轻轻扔到了大娘手里。 「哎呦,谢谢啊,谢谢。」大娘连声道谢。 美艷女人只是笑笑,手摸到腰上拿了手铐拷住了男人,这才起身站起来。 「这么个扒手也值得你用美人计。」 王超身后传来一个如提琴般动听低沉的声音。 回头,是老刘他们来了,而在队伍之中有一个男人格外显眼。他穿着简单的衬衫,下面是黑色休闲裤,身材颀长,面容俊美,在一群身姿挺拔刑警之中也是独树一帜的,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美艷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 静娴拉了下宋景云的袖子,「是子瑜姐制止了兇手,不然现在情况更糟。」 原来,爆炸发生时正巧被苏子瑜和裴楚遇上,当时自爆者就在人群中央,是苏子瑜一把推开了他,而裴楚紧急疏散人群,这才将损失减到最小。 之后裴楚留在现场等待警察到来,而苏子瑜则陪着静娴来了医院。 谢宜修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子瑜,阿楚。」 裴楚走上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嘴唇微勾,「你这湖城不太平啊。」 宋景云已经抱起了静娴,「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苏子瑜秀眉一挑,冷艷的脸上表情淡淡,「你们要重查6·20案,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有需要随时开口。」 宋景云瞭然地点点头,「谢啦,我先带静娴回去,晚点聊。」 苏子瑜和裴楚就是为了ruin而来,对于当年参与调查行动的每一个警察来说,ruin的逃脱都是毕生的遗憾。现在谢宜修决定重查,他们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当年的亲歷者,都该竭尽全力地帮他。 苏子瑜将地上的男人拉起来,扔给了王超他们,一边对谢宜修说:「你的提议上级已经看了,很快就会有批示。而且,今天这两声爆炸一响,他们也不可能会再抱有侥倖了。」 裴楚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但那笑意里却带了一种锐利的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抓到他。」 …… 谢宜修他们已经出去了。 王超拽着那个扒手男人,还有些回不过神。 「我去,怎么也没人提起女刑警苏子瑜长这么漂亮啊!」 小马看他一眼,「再漂亮也是你的上司,快点走吧。」 傍晚聚悦商城的爆炸案,因为被阻止及时,除了兇手身亡,其他并无人员死亡,只有14人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自爆者名叫赵小山,男,湖城农村人,今年31岁,两年前女儿在逛街时因奶奶看管不当被拐走,奶奶自责之下喝农药自杀,妻子精神几近失常,后来在寻找女儿途中车祸死亡,一个美满的家庭瞬间支离破碎。 自此赵小山性情大变,怨恨生活、怨恨命运、怨恨所有人,曾经多次因为当众闹事被警方拘留。 在宁朔验尸之后,同样在赵小山的右手腕上发现了一个十字图案。 法医办公室里,气氛窒息般安静。 裴楚仔细看着那个十字图案,笑得有些讽刺又有些冷,「这算是他给我们的下马威?」 苏子瑜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宜修,你的看法呢?」 谢宜修把一叠卷宗递给他,「我觉得这算是前奏。」 「行了行了,我都快饿死了,咱们先去吃饭好吧,」宁朔一手揽着谢宜修一手揽着裴楚,「这么久没见了,再忙也得聚一餐啊。你说是不是啊,子瑜。」 苏子瑜耸肩,「我没意见。」 「那就走吧,大神探们!我给景云打电话,让他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第46章 游戏开始了 这一天的湖城註定是不平静的。 吃过饭还没一个小时,就接到了报警电话,一辆从清县开往湖城的大巴在距离出发车站9公里的地方发生爆炸。车内有26名乘客和一名司机。 刑警队众人简直要哀嚎了,一天三起爆炸根本就是前所未闻的事。 王超一边戴帽子一边爆粗口,「靠!这是闹哪样,今天这些变态都集体自杀吗?」 他们驱车来到清县境内,看见在国道上侧翻着一辆大巴,现场消防员还在进行最后的灭火,时不时还有黑烟从车厢里冒出来,医护人员在消防员护送下已经开始进入车厢救人。 已经在现场的吴英走过来打招唿,「谢队。」 谢宜修点头,「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初步断定应该是车辆侧翻引起油罐泄露导致失火爆炸。」 「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车祸啊。」楼岩峰小声嘀咕了一句。 …… 远远地从清县方向又驶来一辆警车,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警察,飞快地跑到吴英面前,「头儿,乘客名单拿到了。」 吴英接过来,刚想递给谢宜修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人了,目光一眺,他已经戴了手套准备进车厢。 裴楚伸手,「给我吧。」 吴英也和市刑警队的人办过案,大多都认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 裴楚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名单,一边翻看,一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裴楚。」 吴英:「……」 「孙强,曹永盛……叶浔音……」 楼岩峰凑过来看,还将一个个名字念了出来,等读到「叶浔音」这三个字的时候,勐地住了口,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裴楚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余光看见谢宜修嵴背一僵,倏地转过身来。 众人的表情一个个都怪异非常。 走在前面的苏子瑜奇怪地回头,看着谢宜修忽然停住,「怎么不走了?」目光一扫,眼看大家神色都不对,才直直看向裴楚,问:「出什么事了?」 裴楚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谢宜修往回走到他面前,他很自觉地把名单递给去。 名单上有很长一列名字,「叶浔音」三个字就这样映入谢宜修的眼底。 一直坐在车里的宁朔拉了宋景云下来,刚走到裴楚身边就听见他问:「叶浔音是谁?」 宋景云挑眉。 「咱们谢大神探喜欢的人,」宁朔笑嘻嘻地勾着他的脖子,「可以啊,你小子打听八卦的能力见长啊。」 裴楚一愣,拍开脖子上的手,「乘客名单里有她。」 宁朔的笑生生僵在脸上。 然后,僵着脖子转头去看谢宜修的表情,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嘴唇抿得有些发白,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眼底大抵是冷然的。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名单指节发青发白。 医患人员在不停地往外抬尸体,一具一具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扭曲。 医护者、消防员还有警察来来去去,到处都是涌动的人影,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可是忽然间,谢宜修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骤然失声,像是被按了静音键的黑白电影。 「浔音……」 在众人的共同协助下,车内27人全部被抬出。 然而,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这个消息,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谢宜修的目光落在地上一整排的尸体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的脑子里传来尖锐的痛,五脏似乎都绞在一起疯狂地下坠。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和身体的疼痛不一样,那种痛细细密密却又无处不在。五年前静娴被抓的时候他也担心,可是他相信自己可以救回妹妹。然而现在,他连救她的机会也没有。 手指握拳,他低哑地喊了一声,「宁朔。」 宁朔微怔,「啊,怎么了?」 「找到她了,告诉我。」 「……」 宁朔抬头看过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分明隐隐泛着水汽,缓缓放低视线,那双手因为握拳过于用力而青筋浮起。 眼前这一排面目全非的焦尸里,有一具是他爱的人。以后,他们的关系会出现在案卷里,不是男女朋友,而是死者和警察。 有什么会比这样的事更让人痛? 宁朔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难受,微微咳了两声才找回原来的声音,「好。」 朦胧的雾气升腾,谢宜修觉得有风快速地划过脸颊。 睁开眼睛,前面一个红裙飞扬的女人正拉着他在狂奔,海风吹起她长长的金髮,一丝一缕拂在他脸上。 这是在梦里? 他们一直在跑,穿过丛林、穿过废墟,最后跑过沙滩。 谢宜修往后张望了一眼,有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拿着匕首跨过火海向着他们走来。 「快走!」 一瞬间他来到了一艘小船上,缓缓向着离小岛相反的方向驶去,那个女人就遥遥立在海岸边,金髮红裙随风飞舞,她漆黑的眸子里忽然滚落了一滴泪。 谢宜修狠狠一怔。 「不要!」 再看过去,女人已经慢慢倒地,在她的身后,那个男人拔出匕首,远远朝着他冷冷地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画面陡然一转。 空荡荡的马路上缓缓开来一辆大巴,谢宜修目光往下,渐渐看清了车牌。 那辆爆炸失火的客车! 刺耳的剎车声几乎要划破耳膜,那辆原本平稳行驶的大巴突然失去控制,狠狠地向路边的隔离带撞去。 轰然的倒塌声、惨叫声、爆炸声同时响起。 谢宜修拼命往前跑,熊熊大火阻碍着他的脚步。 「浔音!浔音!」 第二天。 东方朝阳悄然升起,刑警队一间办公室里。 谢宜修倏地睁开眼睛,茶几上,那张薄薄的乘客名单安静地躺在那儿。他怔怔地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很久,突然闭上眼睛。 梦里那惊魂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他想起浔音抿唇微笑的样子、在他身下红着脸喊他的样子、故作镇定冷静异常的样子,一转眼她的身影变成了路边那一排排扭曲焦尸中的一具。 所有的过往都变成了被悲伤凝结成的底片,一格一格不停地回放,最终都定格在那些认不出样貌的尸体上。 敲门声响了两下。裴楚和苏子瑜推门进来,他们这次前来其实未得到上级允许,本来打算先了解下情况就回省城的,可是如今出了那样的事,两人一致决定暂时留在湖城。 「吃点东西吧。」 苏子瑜把一份早餐放到茶几上。 谢宜修起身从沙发上坐起来,「鑑定科和法医办公室有消息了吗?」 裴楚在另一边沙发坐下,「还没有,不过车辆检修报告已经有了。」他扔了份文件夹过去,谢宜修状态不好,有些事他都代为处理了,「出事的大巴并没有机械故障,在出车前刚检修过,排除车辆本身出现问题导致事故的可能性。」 谢宜修皱着眉翻看,「现场剎车痕迹很长而且明显,司机的意识应该是清醒的。监控有结果了吗?监控视频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技术科有没有办法修復?」 提起监控的事,裴楚看了他一眼,「不能修復,而且消失的不只是大巴上的监控,还有候车室的。」 谢宜修诧异,「候车室?」 苏子瑜垂了眼,「这场车祸很明显是人为的。只是,为什么要删除监控呢?车内乘客全部死亡,兇手不可能逃脱,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他是想要掩盖别的呢?」 如果这这次车祸和ruin有关,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杀了浔音呢?按照他的性格,会折磨她、摧毁她,从头到尾,从皮肤到血液一遍又一遍地发泄他的报復。 就像当年他对待静娴那样,用他们最在乎的人来彻底摧毁他们的心理。 谢宜修皱眉沉思片刻,然后勐地站起来。 裴楚愣了下,「你去哪儿?」 「鑑定科。」 因为车厢里抬出的尸体全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鑑定科的人正忙着比对dna来确定他们的身份。 「谢队。」 科长李烨抬头跟谢宜修打了声招唿,然后放了手里的活,「我已经将全部死者的dna和叶小姐的比对过了,没有发现相符合的,是不是同名同姓啊?」 果然! 谢宜修心底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了一口气。 不过起码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浔音可能还活着。 可是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我知道了,谢谢。」 谢宜修沖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回办公室的时候碰上了宁朔。 「车祸是人为的,其中有一具男性尸体的伤和别的不同,应该是贴身放置的炸药爆炸造成的伤。这个人很可能是兇手。」他抬头看了看谢宜修的表情,下面的话说得有些犹豫,「我找到了3具符合浔音体貌的尸体,不过,还要进一步确定。」 「浔音还活着。」 正准备走出来的宋景云、裴楚等人一怔,脚步僵在了门里。 这边宁朔已经惊唿出声了,「什么?」 谢宜修嗓音有些哑,「鑑定科的dna比对结果已经有了,那27名死者里,没有浔音。」 宁朔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害我白担心一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 宋景云淡淡开口,「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浔音在哪里,如果她是自己有事没上车的,那昨天事情闹得这么大,怎么样也会给宜修打个电话的吧。」 苏子瑜闻言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表情,「也许这就是监控消失的原因,带走叶小姐的人肯定不希望被监控拍到。」 「应该是他吧。」裴楚道,「像五年前那样,抓走我们在乎的人,以此来报復?」 想起当年静娴被抓的那段日子,谢宜修不由双手握了握拳,脸上泛起寒意。 「既然浔音不在车里,而车内死亡人数又是和乘客名单人数相符的,那就说明有人代替了浔音上了车,而那个人可能就是兇手。」他深吸一口气,「宁朔,你刚才说的那具尸体马上做尸检,尽快给我验尸报告。」 「好的」 其后的调查中,种种迹象表明这场车祸是人为的。 通过车站的监控和尸检结果,兇手的身份很快揭开。 孙强,男,28岁,湖城某建筑公司工程师。三个月前他的未婚妻在旅游中因为车祸去世,当时距离他们的婚礼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孙强和未婚妻从校园恋爱走到最后,感情很好,他是个孤儿,妻子家境优渥,但从不嫌弃他,两人想好了所有的未来,却被死亡打破了计划。 未婚妻的死,让本就内心敏感的孙强几乎奔溃,曾多次试图自杀。 警察在他家中找到了遗书,他称自己厌恶这个社会,这个让他备受白眼,受尽欺凌的社会,同时也憎恨命运的不公,夺走了父母还要夺走爱人。因此想要在生命最后做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他要让世人都记住他,记住他的遭遇。同时也要拉上人来陪葬,让别人也变得不幸。 而在遗书的背面有着一个红色墨水笔画出的十字图案。 办公室里。 局长意味深长地拍拍谢宜修的肩膀,「别太担心,会找到浔音的。」 谢宜修抿唇不语。 「上级已经批准了你的提议,不过这个案子比较敏感,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局长将刚拿到手的文件放到他面前。 「你和ruin的接触最多,因此这次行动由你指挥。如果真是他,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魔鬼!」 谢宜修微微皱眉,「既然都查了何必遮遮掩掩。」 局长:「这是上头的意思,当年的案子影响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咱们要是摆在明面儿上追查,不得弄得人心惶惶啊?」 谢宜修不再说话。 「行了,处理完这几起爆炸案,你就准备组建专案小组开始追查吧」 接下来刑警队的人又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会议结束的时候,谢宜修的手机响了一下。 「怎么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宋景云回过头,看见他皱着眉,脸上神情有些怪,有些冷。 「浔音的微信。」 离得近的几个人立刻都停住了脚步。 裴楚问:「发了什么?」 谢宜修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吐出两个字,「视频。」 那是时长只有9秒的小视频,点开来,画面出现在一个类似车厢的地方。 微弱的灯光里,浔音躺在地上昏迷着。 旁边似乎放着一个定时炸弹,镜头拉近,显示器上的时间刚刚开始计时,时间是5个小时。 几个唿吸间视频就已播放结束,最后的画面中出现了一句话——thegamestart. 众人面面相觑。 谢宜修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苏羽,你马上定位浔音的手机;老刘你带人去清县车站,就算没有监控,也肯定有人见过浔音;小马,你去查昨天车站周围的进出车辆,ruin一定使用了交通工具;王超、楼岩峰,你们带人把清县所有闲置的货车全部给我查一遍!」 浔音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冷冰冰的铁皮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强光直照着她。 揉着发疼的额角,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铁皮颤动的声音迴响在空荡荡的车厢里。 视线扫过一周,身边的定时炸弹「滴答滴答」地响着,数字飞快地在电子屏幕上闪动着。 还剩4小时46分。 浔音的恐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在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的空间里,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急促而惊恐的唿吸声。 身子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她挣扎着站起来,脚踩在铁皮上发出粗噶刺耳的声音,伸手拉车门却发现丝毫无法打开,顺着车厢转了一圈,每一处都仔细地检查,可是铁皮都焊得严丝合缝,让她没有一丝一毫可以逃生的地方。 然后,她开始用力地拍打车厢边缘,「有人吗?有人吗?」 喊了很久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幽闭森然的空间里,只有炸弹的「滴答」声,她闭上了眼睛,身体顺着车厢壁缓慢地滑落下去。 是谁? 她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些零碎片段,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用温润如玉的嗓音打招唿,「你好。」 然后呢?她摇了摇头,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连那男人的样貌都记得很模煳。为什么会这样?是催眠,还是药物所致? 是ruin派来的吗?他动手了,这算是他捲土重来的序章 吗?用她去打乱宜修的心?她的嘴唇被咬得发白,能做的只剩下竭力控制着自己恐惧的情绪。 宜修…… 如果让你失去我,对不起。 过了很久很久,遥远的地方传来刺耳的「砰砰——」声音,她侧耳倾听,似乎还有水流声。 这是,在河边? 她再次睁开眼睛,眼底隐隐闪过坚定的目光。再次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车厢最上方的角落里除了一个应急探照灯之外,还有一个摄像头。 炸弹还有不到5个小时就爆炸了,为什么还要装摄像头?难道ruin想要亲眼看她怎么死吗? 还是说……是给别人看? 她的父母、宜修,还是说所有人? 既然这些视频可能会被别人看到,那她是不是可以像外界传递消息呢? 浔音低头寻找了一圈,发现手提包还在,里面除了手机并没有少任何东西。 她从包里翻出一样东西,又抬头看了眼摄像头,在应急灯明亮竖直的灯光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般的白皙细腻,脸色有些憔悴,却衬得漆黑眼眸越发亮得惊人,整个人竟散发出一种凌冽决绝的气息。 刑警队的人在车站后面的广场上集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老刘最先开口,「我问过了,车站外一个小店老闆曾经见过浔音,她是跟一个男人离开车站的,那个时候意识应该是清醒。」 「老大,昨天下午一点之后的所有进出车辆我都查过了,其中有一辆名爵的suv是失车,在清县警局有备案,而且这辆车上的车牌是在三天前被盗的。今天早上这辆车在省道上被人发现,里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小马把平板递给谢宜修,打开里面下载的监控视频。 模煳的画面上,有一辆suv正缓缓行驶在车站外的马路上,驾驶座里的男人带着口罩和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副驾驶的位置上是空的,后座监控无法拍到因此情况不明。 楼岩峰下意识去看谢宜修,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感受到注视的目光,他转头,漆黑深邃的眼睛里清寒冷冽,像是山巅之上常年不化的积雪。 「你们的情况呢?」 楼岩峰拉回飘远的思绪,回答:「附近所有的闲置货车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 裴楚脑子里闪过视频里的环境,「货柜、货柜都有可能,全部都要查。」 楼岩峰有些为难,「这样的搜索范围和强度太大了,只剩这点时间不可能完成的。」 「你们扩大范围继续查,我会抽调出人手的。」谢宜修沉声道。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吴英打来的电话,「谢队,叶小姐的手机找到了。」 …… 浔音的手机是在某商场的地下室里被找到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个u盘。 里面是一段1分钟左右的视频。 清县警局。 会议室里气氛安静。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前面的白色幕布,投影仪慢慢地将影像投映在上面。 还是那个密闭的空间,浔音已经醒来,抱膝坐在一边,不在光照范围了,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煳,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表情,有害怕、无措和绝望。 谢宜修忽然别开眼。 宋景云敏锐地看他一眼,几秒之后,他才又看向屏幕。 画面中,浔音动了,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车厢中央,强光照得肤色雪白透明,她似乎是在观察环境,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摄像头的方向。 那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像是要穿透屏幕一般,瞳仁乌黑髮亮,此时正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眼泪下一秒就要落下,却生生忍住,整个人散发着娇弱又坚强的矛盾气质。 她看了几秒,然后低头在一旁的手提包里翻找着,最后拿出了一支口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画面里忽然出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浔音正在脱衣服。 她上身穿的是两件套,外面的雪纺衫一脱,就只剩下里面的黑色背心,圆润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也许是环境阴冷,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然后,大家就看见她用口红在白色雪纺上写字——水声、空旷、异味。 画面定格在那三个词上,视频结束了。 会议室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大家默默地相互看了一眼。 苏子瑜冷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眼底似有欣赏的目光,「她很聪明。」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恐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更不用提还能冷静下来给他们提供线索了。 裴楚挑眉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搭了谢宜修的肩膀,「既然能听见水声,那会不会是河边码头?」 谢宜修微微点头,然后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马上准备,我们要将清县境内的码头货柜全部都排查一遍!」 清县虽然是湖城面积最小的一个县,但码头集散地却不少,一个个排查下来,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每个人的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某个码头里,搜查的人快步走出来,谢宜修走在最前面,沉着脸快速钻进了车里。 「去一下码头!」 半开的窗里有风灌入,转头,一旁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面,谢宜修僵硬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一但停下搜索工作,他的脑子就是一片混乱,不停地出现浔音的样子。 他们分开几天了,一周了吧? 还记得离开荞麦村那一天,她站在路边,抿唇微笑,那个笑容从那天起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上有货船开过,吹进来的风里带着夏日的热度。 就在这个月的14号,他在万春江边许诺陪她看尽余生烟火,也在暴雨山林里告诉她:「我能保护这整座城市的人,自然也护的了你。」 可是不过几天,他就弄丢了她。 警车渐渐驶离码头,江面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遥远,谢宜修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下午3点18分。 距离定时炸弹爆炸还剩不到3个小时。 外面的太阳灼热异常,被炙烤了一上午的地面泛着阵阵热浪,哪怕身在车里都能感受得到。 然而这种温度却传达不了胸腔,谢宜修的心冷得像是浸在冰水里。 他点开那段下载的视频,一开始就是浔音蜷缩着坐在一旁,长长的捲髮披散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画面缓缓推进,他凝神仔细看着,看着她观察四周,想办法传递消息。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是谁抓了她,目的是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所以明明害怕却还镇定地想办法自救,她明白自己的死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打击。 她身边的炸弹还在飞快地倒计时,透过屏幕他似乎可以听见那令人崩溃的「滴答」声。 3个小时。 如果在这3个小时里,他找不到她…… 昨天下午,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不停地出现在眼前,炸弹一但爆炸,那么她…… ruin一定会将那一刻的视频送到他面前,让他亲眼看着深爱的女人如何在巨大爆炸中支离破碎。 而ruin则会躲在背后,欣赏着他的痛苦,绝望。 浔音,你在哪里…… 谢宜修闭上眼睛,弯腰将头靠在了手臂上。 第47章 千钧一髮 四周还是静悄悄的,除了应急灯照射的地方之外一片黑暗,耳朵里只有炸弹计时的「滴答」声,偶尔能听见外面的水声。 不见日光的空间里格外阴冷,浔音将写了字的雪纺衫又穿了回去,但还是无法抑制地觉得冷。 她坐在灯光下抱紧膝盖,以此来缓解身体温度的流失。 从昨天到现在,她滴水未进,空空如已的胃缓慢细密地抽痛着,似乎在抗仪对它的虐待。 浔音下意识咬着嘴唇,有血丝从唇瓣上渗出来,口中蔓延着浓郁的铁锈腥味。她保持着这个僵坐的姿势已经快2个小时了,现在的她,除了等死别无他法。 心一点一点下沉,她并没有幽闭恐惧症,然而在这样窒息的环境和死亡逼近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得崩溃了,无数次想要大哭发泄,想要狠狠摔了这个该死的炸弹。 但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那个魔鬼正通过头顶的摄像头在看着她,这些视频很可能会被送到宜修的手上,她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让他难过。 可是…… 宜修,我真的快要疯了。 小小的码头里警车唿啸着离开,闪烁的警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远处的地方,正停着一辆银色轿车,驾驶室里的男人缓缓抬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张脸,他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棕褐色眼睛里闪过玩味的目光。他嘴角缓缓勾起笑意,戏嚯又冰冷。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伸手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 同一时间,湖城多家媒体同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和一段视频。 五年前6·20案并未真正结束,挖心狂魔ruin逃脱,如今捲土重来,并且抓了当年案件负责人之一的刑警谢宜修的女友以示报復。 这个消息震惊了无数人,一时间湖城所有的媒体都出动了。 …… 清县一共10个码头,目前已经排查了6个,正要赶赴第7个码头的时候,刑警队的人忽然被一群记者拦住了脚步。 「谢警官,请问营救行动现在有进展了吗?」 「兇手真的是当年的挖心狂魔吗?」 「6·20案早就以兇手的死亡而结案,现在为什么又出现了?你们当年击毙的究竟是谁?她和ruin是什么关系?」 「……」 无数话筒送到谢宜修面前,记者不停地提问,所有人都被这情况弄懵了。 谢宜修漆黑的双眸看着眼前蜂拥的记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脸清冷,瞳仁里有一种冰冷的寂静。 他终于知道了,ruin想要做什么。 苏子瑜微微蹙眉,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手肘撞了下裴楚,她说:「这里交给我。」 下一秒,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散发着妩媚的气息,让她本就美丽的容貌,更添三分妖娆。 她挡在记者面前,嘴角浮起得体的笑容,「这些问题,就由我来回答,关于挖心狂魔......」 记者们被这个忽然上前的美丽女警吸引了注意力,谢宜修他们趁机挤开人群上了警车。 楼岩峰一把拉上车门,摔了帽子就骂,「见鬼了!这些记者是什么情况,从哪里弄来的消息!」 关于重提6·20案件还有浔音被抓的事,警局里都是绝对保密的。 裴楚摸出香菸,扔了一根给谢宜修,然后自己又点燃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ruin。」 他慢慢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算响却掷地有声。 车里的人一愣。 又听宋景云也开口了,「他是个自大、自恋、虚荣心强、需要别人仰视目光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默默无闻地出现呢?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他要开始游戏了。而且……」 他忽然停下来,转头去看谢宜修,面对好友,他难得的有了不忍的情绪,余下的话也不打算说了。 谢宜修默默抽菸,清俊的脸掩映在浓郁的烟雾后,见宋景云不说了,他抬头望去,两人的目光交汇。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意,声音清寒悠远,「他就是要浔音暴露在大众面前,没有什么打击会比爱的人在所有人面前毫无尊严地死去来得更沉重,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摧毁我。」 空荡荡的车厢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浔音埋首在手臂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来。 身边的炸弹计时声像是一道催命符,一下一下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不敢去看时间,只是坐着一动不动,两条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嵴背也酸疼得厉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她的情绪几近崩溃,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脑海里忽然有很多画面流转开来。 谢宜修在朦胧雨雾里向她走来,头髮湿湿的,容貌清俊雅致,像是一副清淡水墨。 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在人群之中,缓缓拨弦吟唱。 「浔音,浔音……」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遥远的、痛苦的。 她抱住头,眼前闪过一些很久远的画面,那是久到她以为是上个世纪的记忆。 漫天的海水淹没了她,冰冷的寒意从口鼻不断灌入,那是她第一次接触死亡。 然后那些黑暗的可怕的经歷,那个鬼魅般不肯放过她的男人。 现实与回忆的影像相互穿插着,就像是胶片一样,一格一格地放映着。 一个小时之后,谢宜修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码头,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码头。 此时已经是傍晚5点11分,距离炸弹爆炸仅剩1个小时不到。 天边云彩火红绚烂,太阳褪去了它之前耀眼灼热的姿态,变得通红美丽。 码头的工人们已经准备下班了,看见来了警察又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地张望着。 楼岩峰跟负责人沟通之后,就带着人迅速进行排查,所有的货柜和停置的货车都被打开检查。 时间悄然流逝,接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所有进行排查的警察都集合过来。 「没有发现。」 「头儿,没有。」 「没有。」 …… 大家都沉默下来,这已经是最后的码头了,若是这里也没有,那人又会在哪里呢? 宋景云转头,却发现身边已经没了谢宜修的身影。裴楚动了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谢宜修已经走到码头边,一身淡蓝色笔挺的警服,晚风中他挺拔的身姿,在绚丽落日的照耀下,有着几许清冷,隐约还有几分无言冰冷的孤寂。 大家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出声打扰,直到谢宜修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老大,又有新的视频出来了,」电话里穿来苏羽的声音,「是直接被匿名送到媒体手里的,网络上都传开了,我马上发给你。」 这个视频并不长,和第一段视频一样,只有数秒。 画面里,浔音蹲坐地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她在哭。 谢宜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狠狠抽疼了一下。 那样幽闭、伴随着死亡威胁的环境里,对人的精神和意志力都是一种考验,稍有松懈就有可能面临崩溃。而从昨天起,她已经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天了。 他知道她已经在精神失控的边缘,却死死地挡住脸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的脆弱,不愿意让他看见她的无助。 她就用着这样无声的方式向ruin表达她的不屈服,向他表达她的信任。 她还没有放弃,她在等他。 谢宜修深深吸了口气,转身看着众人,「我们也许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一定还有别的地方符合……」 忽然,他停了下来,目光越过众人望着后面的一辆废弃货车。 他侧头问码头负责人,「你们一般是怎么处理废弃车辆的?」 负责人愣了下,「废弃车辆不太好处理,我们这一片都是把废弃车堆到后边几个荒废的厂子里。」 「那里有河吗?」 「没有。」 谢宜修的心又沉下去。 负责人想了一会儿道,「不过那一块儿有个几个大的下水道,附近工厂的污水都从那儿排。」 下水道? 「异味!」 这下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楼岩峰立刻追问:「那个厂在哪里?」 「就在后边,我带你们过去。」 负责人说的那个地方的确堆了很多的废弃车辆。 这一片的工厂早就已经废弃,厂房都东倒西歪的,废弃的车子密密麻麻停得到处都是,空气里瀰漫着奇怪难闻的味道。 谢宜修看了看时间,5点40分。 还有最后的20分钟。 他沉声说了一句,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重点排查下水管附近的车辆。」 这几个厂子周围都有下水管,车子又堆得乱七八糟的,并不容易找。 「叶小姐!」 「嫂子,嫂子……」 「浔音!浔音!」 大家一边找一边大喊,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都要到6点了,车堆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马有些迟疑,「会不会不在这里啊?」 楼岩峰离他最近,听他嘀咕,就停下来说,「人的心理承受是有限度的,在那样幽闭恐怖的环境里,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崩溃,嫂子就算真在这里也不一定听得见我们在喊她。」 小马愣住,半刻才低低骂了一句,「靠!那个混蛋,别让老子逮到他。」说完又喊起来,「嫂子!嫂子……」 滴答,滴答…… 每个人心里仿佛都有一块表,秒针不停地走动着,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离爆炸只剩5分钟了,而他们还一无所获。 谢宜修慢慢停下了脚步。 裴楚回过头奇怪地问,「宜修,怎么了?」 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寂然的冷。 「你带所有人都出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裴楚静了片刻,「你疯了?」 「这里很多车的油罐里都是有汽油的,一但爆炸,大家都很危险。」谢宜修看着他,目光沉静坚定,「你带他们出去,我会找到浔音的。」 裴楚盯了他很久,终于缓缓嘆了口气,「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转身往外走,「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再比一场。你的枪还没生锈吧?」 谢宜修扯了下嘴角,倨傲地回答,「你觉得呢。」 其他人都被裴楚强行带走,偌大的厂子里只剩下谢宜修一个人。 他看了眼地面上隐约可见的阴井盖,然后迈出脚步。 耳边传来各种声音,连飞虫撞到车厢的细微声音都听得很清楚,他沿着下水管快速走动,身影在车海里一闪而过瞬间又到了另一边。 此时距离爆炸还有3分钟。 …… 浔音已经坐不住了,缓缓地倒在冰冷的铁皮上。 身体传来阵阵寒意,她蜷缩着抱起膝盖,将身体缩成一团。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煳地看到身侧定时炸弹的计时器上有个数字3。 3个小时还是3分钟? 她的脑海里已经一片混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总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喊她,那声音离得很远很远。 她茫然呆滞地睁着眼睛,看见谢宜修披着光向她走来。 「浔音,浔音你在吗?」 又是幻觉幻听吗? 她伸手痛苦地抱住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就让她这样死了吧,不要再折磨了,她真的不想再坚持了,也许从一开始就死了多好,也许不要遇到谢宜修多好。 可她还是捨不得啊,还是不甘心啊,那么那么努力才得到的一切…… 「哐当——」 铁门开启,发出缓慢而沉重的声响,铺天盖地的光线从前方照耀而来。 浔音不适地眯着眼睛,只能模煳地看到一些剪影。 隐约有一个人从炫目的光晕里走出来,淡蓝色的警服、挺拔的身姿、乌黑的短髮还有清俊如玉的面容。 宜修……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干涩得像是要烧起来。 她快要死了吧,所以才会看见他。 从刚才开始计时声就已经变了,变得急促刺耳,仿佛是在提醒她死亡即将来临。 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宜修,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你会看见我的死亡,可我不能软弱,因为那个摄像头还在像毒蛇一样盯着我。 计时声似乎更急促了。 终于,要结束了吧? 她闭上眼睛,让那些幻影都隔绝在外,将脸深深地埋进手臂里。 「哒哒——」 计时声快要连成一条线,而身下的铁皮忽然颤动着传来粗噶沉重的声音。 有一双手勾住了她的肩膀,那种真实的、有力的、熟悉的、带有温度的触摸。 浔音混乱失控的意识终于有了片刻清明,她感觉到被一双手狠狠抱在了怀里。 有灼热的温度落在额头,她听见了熟悉的、仿若烙印在心脏上的声音,「浔音……」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可是此刻忽然就落下泪来,哑着嗓子,艰难地叫着那个名字,「宜修……」 「是我。」 谢宜修一把抱起她。 计时器上数字不断滚动。 还有45秒。 谢宜修抱着她,忽然抬起头,清寒的目光直直望向摄像头,漆黑深邃的眼睛里露出冰冷讽刺的暗芒。随即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车厢,走到门外的瞬间,他的速度突然加快,装着炸弹的废弃车厢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 最后10秒,计时器上的数字疯狂跳跃着,发出连续急促的响声,到最后声音戛然而止。 「哒——」仿佛是零件开启的声音。 然而,没有想像中巨大的热浪,也没有火光沖天,被抛在后面的车厢里,忽然传来隐隐的乐声。 苏子瑜到的时候,一大波警察都围在外面。 裴楚和宋景云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王超一看看手錶,一边来来回回地走,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要去找老大,万一他想不开殉情怎么办!」 小马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殉情个锤子啊,电视看多了吧,老大像那种人嘛!」 说完也不理他,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虽说在他们的认知里,谢宜修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揪心。 万一老大真的…… 苏子瑜大步走过来,「宜修呢?」 「在里面。」 裴楚一直盯着里面,眼看就要到时间了,却还是不见谢宜修的身影,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你把他一个人留在……」 苏子瑜神色一变,正要说什么,然而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裴楚拉住勐退了一步。 「时间到了!」 定时器上的爆炸时间已经到了。 众人一愣,都下意识底往后退,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有爆炸声响起。 裴楚松开她的手往回望,还是满眼的废弃车辆,预料中的大爆炸并未发生,「怎么回事,宜修他拆弹了?」 宋景云脸色难看,眼底藏不住的担忧,「他哪来的时间拆弹?」 苏子瑜:「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 黑暗的、恐怖的、幽怨的压抑的乐声在车海中轻飘飘地迴荡。 裴楚他们进来的时候,谢宜修正抱着浔音站在那间车厢前,他侧脸紧绷隐隐带着怒意,视线死死地落在里面那颗正在播放乐曲的炸弹上。 苏子瑜快步上前,裴楚还来不及阻止,她就纵身跳进了车厢,「是假的。」 让她们马不停蹄奔波了近6个小时的炸弹,竟然是假的?! 她皱了眉,神色冷冷。 众人也都愣了,既松了一口气又憋屈得不行,有人低声骂了句,「靠!」 而那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乐曲还在飘荡,王超有些受不了地捋了捋手臂上涌起的鸡皮疙瘩,「这什么啊,真恐怖……」 楼岩峰压低了声音解释,「魔曲《第十三双眼睛》,是非洲原始部落一种诡秘的音乐。」 「呵,魔曲……说不定ruin此刻就躲在暗处,看着我们紧张、生气,他肯定很高兴吧。」宋景云抬眼,目光在四周堆积如山的车海里来回扫过。 「马上检查四周!」裴楚喊了一声,「车厢里摄像头都给我拆下来,注意採集指纹!」 而谢宜修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忽然转身往外走,「小楼,你带浔音先去医院。」 浔音已经处于昏迷状态,脸上血色全无,嘴唇上都是深深的牙印。谢宜修亲手将她抱进车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过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手关上车门。 楼岩峰立即开车赶往医院。 视野里唿啸的警车渐渐模煳,谢宜修这才收回目光往车海走去。 此刻,电话忽然响起。 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hi,谢警官。」 谢宜修停下脚步,眼底流转着沉沉的冷意和锐利,咬牙吐出那个名字,「ruin。」 「我的这份礼物,谢警官还满意吗?」ruin愉悦地笑了一声,调子轻快,「下次可要让你身边的人小心哦。」 浔音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她睁开眼,茫然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手背上扎着针头,吊瓶里的药水顺着皮管缓缓流进她的身体。 床尾,站着一个疏朗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在和一位医生说话。 她模模煳煳地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 「血液分析已经出来了,叶小姐并未被注射神经类的药物……」 额头传来些许疼痛,她抬手扶额细细呻吟了一声,有些记忆快速闪过脑海。 她记得最后有人抱着她一直在走,然后就是阴森恐怖的让人极不舒服的乐声。 「你醒了,」谢宜修听见动静立刻回头,扶着她小心地坐起来「还难受吗?」 浔音摇摇头,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谢宜修怔了下,手掌一下一下抚过她的头髮。 「没事了。」 医生已经退出去了。 然后,他低下头,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上去,带着温柔、安抚和怜惜。 渐渐的他的手臂开始收紧,落下的吻也越来越用力,浔音的意识有些涣散,眼神迷离带着水雾。 忽然,所有的动作都停止。 浔音思维混乱地躺在谢宜修怀里,清晰地听见他在她耳边急促的、粗重的喘息。 「宜修……」 谢宜修动了下,慢慢放开她,伸手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然后又理了理自己的衬衫。 浔音不解地看着他。 这时,门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伴随着熟悉的唿唤,「浔音姐。」 看见有人走进病房的那一刻,浔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余光偷偷去瞟谢宜修,发现他正在看她,清俊的脸上还是平日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嘴角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她的脸烧得更厉害了,连耳尖都开始泛起红晕。 静娴一手推着轮椅到了床边,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浔音姐,你有没有受伤啊?怎么会被绑架呢?」她全身上下地打量着,「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啊?」 「没有!」 浔音的脑袋都要埋到胸口去了。 静娴奇怪地看着她,又仰头看了眼身边的谢宜修,然后瞭然地嗤笑了一声,「哦,这样啊……」 和静娴说了没几句话,桌上的手机响了,是目前正远在瑞士出差的叶妈妈听说了消息打来的。 谢宜修拿了手机递给她,本想转身倒水,敲门声却响了两下。 回头,是裴楚站在门口,见里面的人都看过来,扬唇笑了下。 浔音没见过裴楚,但知道大抵也是警局的人,以手掩了听筒,「你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静娴也附和,「嗯,我会陪着浔音姐的。」 他点点头,「那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又看向裴楚,「走吧。」 出了病房,裴楚就调侃起来,「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在以前,有谁见过谢宜修那样温和柔情的样子? 浔音没事了,谢宜修整个人放松了不少,难得有心情和他说笑,「羡慕了?先找了女朋友再说吧。」 「你小子,」裴楚失笑,「我就算了吧,这年头愿意做警嫂的好姑娘难找啊。」 谢宜修淡淡瞥他一眼,「是你看不上吧?」 裴楚挑了挑眉,没说话。 裴楚的事谢宜修也是知道一些的,因此有些话题适可而止,他很快转了话头,「找我什么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开会,大家都等着你呢。」 谢宜修点点头,跟着他去取车。 还未走到电梯口,有一个女人迎面走来。 「谢警官?」她停了下来迟疑着喊了一声。 谢宜修微愣,「许小姐。」 来人正是许薇清,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但却和两个月前刚见面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容貌依旧美丽,只是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倦意和愁思,让她看起来很没精神。 看着她手里的药,他礼貌地问了一句,「许小姐不舒服吗?」 许薇清有些恍惚,怔了半刻才回答,「是我爸,他有些睡不好。姐姐出事后,他就一直精神不好,现在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待在郊外的别墅……」 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她忽然住了口,露出像是懊恼又像是犹豫的神色,「和你说这些,真是不好意思。」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又道,「谢警官还有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 说着,她便匆忙离开。 裴楚不认识许薇清,可是做警察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行为的反常,「你朋友?」 「不是,以前一个案子死者的家属。」谢宜修神色莫名地看着许薇清的背影,过了几秒才道,「我们走吧。」 第48章 旧案重提 许薇清这个小插曲过后,谢宜修跟着裴楚一起去了地下车库。 到了车里,裴楚从后座拿了一叠资料给他,「这是上头给的,6·20案最完整的资料。」 谢宜修接过资料,但迟迟没有翻开。 裴楚单手开车,余光瞥了他一眼,「ruin的确不好对付,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这一次,总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当年牺牲的兄弟不能白死。」 想起五年前曾并肩作战却在最后牺牲的同事和上司,他神色有些冷。 谢宜修也沉了脸,「他逃不了了。」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谢宜修盯着手里的资料许久,终于将它翻开。其实这份资料与他书房里的简录大体一致,只是更加详细完整。 第一页记录的是当年专案组成员—— 组长:市公安分局局长王涧容。 副组长:公安分局刑侦总队副队长赵灏梁。 刑警:仲越、谢宜修、裴楚、苏子瑜…… 犯罪心理专家:宋景云、jake…… 法医:宁朔、白景…… 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员名字,记了满满半页纸。 再往下就是牺牲人员名单,谢宜修手指一顿,目光久久停在那些名字上,像是要将他们深深刻到心里去。 这些人里面有他的恩师、同学,那一年,他们的师兄也就是当时国内第一刑警仲越,在出发前的会议上还在鼓励他们,他说:「今天是恶魔的终结之日。」 可最后谁也没想到那竟是一个陷阱,有的人进去了就再也没能出来。 那场行动里折损了无数的警察,若不是宋景云最后发觉不对,若不是仲越指挥得当拼死带他们离开,也许那会成为警界史上最耻辱的一笔。 这些年,他们迟迟放不下这个案子,又何止是为了静娴,更因为那些并肩战斗过的兄弟啊。 喉咙发涩得厉害,他深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后翻。 2011年6月20日我市发生第一起挖心案件,死者吴某为娱乐公司签约新人,此后数日又接连发生多起挖心案,因作案手法类似,市刑侦队怀疑为同一人制造的连环案件。兇手手段残忍,心思缜密,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为了尽快侦破此案,于23日晚间成立专案小组,併案调查。 6月26日,经过警方连日调查,初步锁定嫌疑人蒋清婉,当日蒋清婉失踪。 6月28日至30日间着名心理学家许某、企业家刘某、刑警谢宜修家属谢某……等20人失踪,警方怀疑乃ruin的报復行为。 7月2日,警方找到一名目击者,为唤起记忆,在徵得本人同意后进行了催眠,根据该目击者的证词基本判断出ruin的活动范围,经过数次调查走访,最终找到其藏身处。警方立即制定方案进行抓捕和营救工作。 7月3日,xx仓库……行动失败,专案组遭到炸弹袭击,多名组员受伤、牺牲,而失踪者中8人死亡,一人重伤……刑警谢宜修最终击毙一名疑犯蒋清婉。 …… 基本描述之后,就是罪犯的画像还有蒋清婉的资料。 蒋清婉,24岁,孤儿,首都大学经济管理系毕业生,后进入xx上市公司成为正式员工。 此人工作能力极强,深受老闆器重,加之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在公司内部也广受他人好评。 但除了工作之外她很少参加社交活动,私生活鲜为人知,直到她被警方击毙,朋友同事们才知道她患有严重的心脏病。 …… 这一摞资料有很多,谢宜修只是粗略地翻了一遍,就已经到了公安大楼的停车场。 进了会议室,大家都已经在了,其中还有从首都警局来的专家,有很多熟悉的、许久不见的面孔。 站在宁朔身边的一个男人朝着他挥手,他是这次从首都来的it工程师楚河,协助湖城专案组追查ruin。 谢宜修也看见了他,笑着走过去。 「你小子真没义气啊,五年都不回来看看咱们。」他一拳打在谢宜修肩膀上。 谢宜修笑了声,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你又不是女的,有什么好看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楚河顿时一愣,随即笑骂:「也没见你觉得哪个女的好看啊!」 裴楚慢悠悠地走过来,「现在有觉得的了。」 「真的啊?」楚河立刻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谢宜修瞥他一眼,「你的消息现在也不怎么灵通了嘛。」 「靠!老子被部队拖去了一个月,天天待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去哪儿灵通啊,这不一回来就又被你们叫来了。」 这时,苏羽和楼岩峰走了进来,两人已经将所有资料都复印好了。 谢宜修转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家都坐吧。」 6·20案的卷宗很快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看得很认真,越往后翻眉头皱得更深,神色都渐渐严肃起来。 「首都挖心案我想你们肯定听说过,虽然此案在当时已经以嫌犯蒋清婉的死而宣告结案,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蒋清婉并非兇手,她背后那个代号为ruin的人才是真正的挖心狂魔。此人当年并未落网,他手段残忍,手法高明,挑选被害人没有规律可循,是个极为难缠的罪犯。」 谢宜修缓缓开口。 「当然,这个案子牵涉光,又很敏感,原本我们不该明着调查,不过现在他自己已经高调宣布归来,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抓住他,不能给他犯案的机会。」 王超粗略看完了资料,表情有些愣,「我去,这就是个变态啊。原本以为之前的霍哲已经够变态了,谁知道这个才是其中的战斗机啊。」 楼岩峰扶额,「超哥,你怎么这种时候还能贫得起来啊。」 谢宜修再次开口,「虽然当年的案子是ruin一人所犯,但根据最近湖城发生的两起连环杀人案来看,霍哲和苏维都很可能和他有关联,因此我初步判断他拥有一个犯罪团伙。」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ruin一人就很难对付了,若是还有其他人的话…… 宋景云:「按我这些年的调查来看,我怀疑在美犯案数年的死亡团很可能就是ruin的犯罪团伙。」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良久,楼岩峰举了举手,「我在美读研究生时听说过死亡团的事,据说这个团伙装备精良,成员狡诈残忍,是令美国警方很头疼的一个组织。」 「我大概整理了一下死亡团的资料,」苏子瑜拿起手边的一叠资料顺手传下去,「这只是初步的,现在我们也在和美国警方交涉,希望他们提供更完整的卷宗。 按当时美国警方的调查,死亡团核心成员有5人,1人为首,被警方称为zero,也就是挖心狂魔ruin。在成员中有人擅长以一次性手术刀作为兇器,手法与霍哲极其相似。后来警察曾大肆抓捕、枪毙了一些疑犯,已经对外宣布结案了,近些年他们也很少再犯案。」 宁朔已经在看后面的尸检情况了,眉头微微皱着,「没错,从死者伤口来看,的确很像霍哲的手法。」 小马神情凝重地问:「可我们没有关于ruin的任何身份信息,当年首都警方花了那么大代价都被他跑了,我们又要怎么查呢?」 「从霍哲和苏维入手,」谢宜修慢慢放下手中的卷宗,嘴角微微勾起,「景云,小楼,你们负责这个犯罪团的画像。宁朔,你负责尸检部分。老刘,你和小马把6·20案的资料全部再整合分析一遍,也许还有什么被忽略线索……」 「是。」 「明白。」 「……」 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听着自己的任务,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有可能是全国最难对付也是最高智商的罪犯。 他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阳光洒落,一室光明。 谢宜修站在走廊里,身影孤直挺拔,垂下的手指上一根烟缓缓燃烧着。 裴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啦,心事重重的?」 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香菸扔到裴楚手里,「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恐怕不止满足于杀几个人、制造几起混乱这么简单啊。」 「嗯,他肯定在谋划着名一个巨大的阴谋,呵,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裴楚点燃香菸吸了一口,「记得派人保护好静娴和叶小姐,她们现在可是ruin的重点对象啊。你自己也要小心,他会随时对你们下手。」 「我明白,」谢宜修点点头,然后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呢,就没担心的人了?」 他吐着烟圈,「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啊,老爷子在军区大院警卫员天天跟着呢,至于我爸妈现在还在英国大使馆,他们可比我安全多了。」 他停了话头,余光忽然瞥见办公室里苏子瑜正在和楚河说话,美艷动人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谢宜修忽然转了话题,「什么时候回省城?戴局长就没催你?」裴楚和苏子瑜是省刑警队的骨干,这要是一连几天不回去,估计暴躁的局长大人都能冲到湖城来逮人。 裴楚伸手弹了下菸灰,「催?我电话都快被他打爆了,哎,开完会就走。」 中午吃过饭,又开了一次会议。 谢宜修坐在最前面,身体往后一靠,目光落在宋景云身上,「有结果了吗?」 宋景云慢悠悠地抱起手臂,「小楼。」 楼岩峰是犯罪心理的高材生,可塑性很高,而且又参与调查了霍哲案和焚尸案两起重大连环杀人案,在这次连环案方面已有经验,因此宋景云有意为湖城培养一个犯罪心理专家。谢宜修知道他的意思,因此没说什么只示意楼岩峰上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众人的目光投来,楼岩峰挠着头髮笑了声,然后快速走上台,他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名字,还有一些别的描述,神色没有紧张,比起刚来时的害羞,现在也算是真正独当一面的警察了。「我先从霍哲开始,首先,他拥有庞大的future集团,为死亡团提供着资金支持。而他本人性格特徵、情绪控制都很稳定,在死亡团制造的杀戮中,他只杀任务目标,从不主动加害无辜者。 其次,他崇尚优雅地杀人,这点从被害者尸体上可以看出,他下手极快,一刀毙命,手法利落干净,很有ruin的风格,因此我们猜测,他的杀人技巧很可能是ruin教的。」 他停了下,目光扫了眼众人,然后记号笔又点在苏维的名字上,「苏维善于用催眠控制人的心理令他们自杀或者互相残杀,从不自己动手,应该可以说是团队里相对干净的。 「第一,苏维性格古怪,冷漠异常,他对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相比较于其他人,他的杀人理由更加简单,那就是游戏。他从不在乎人命,将杀人当做游戏,当他失去兴致之后便不再继续游戏,我想这也是他后期不再作案选择回国支教的原因。 「第二,他这样的性格,对团队的忠诚度应该并不高,但是他却随身佩戴十字图案的项鍊,也许是对ruin的个人崇拜。」 宋景云点了点头,「基本都对,但是漏了一些东西。」 楼岩峰有些不解。 却听他又继续说:「霍哲在美国犯的案子,死者无一例外都是被割喉而死,而且从割喉的角度来看是从背后下手的。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楼岩峰一愣,迟疑着吐出两个字,「不忍?」 宋景云眼里带了点笑,然后站了起来。 「霍哲的确已经变态,但他的变态只针对人生悲剧里的那些重要人物,对于他幻想出来的那些人,他从不手软,挖心、虐待、毁容……可是除此之外,他对其他死者都有着一种怜悯和不忍。因此杀人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按任务行事。 「那是什么让他心甘情愿地杀人呢?刚到美国的他迫切地渴望成功,迫切地想要将那些背叛、伤害过他的人踩在脚底下,我想他一定和ruin有过交易,ruin给他成功帮助他报仇,而他则要成为死亡团的一员。 「当年c.a的执行总裁beh女士慧眼识英雄,提供资金帮助霍哲创业的事情并不是秘密,可是beh女士这样的成功人士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一个落魄的华人创业者呢?因此,将霍哲介绍给beh女士又或者是直接促成了那次投资案的人很可能和ruin有关。」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宋景云一人的声音。 「再来说苏维,就像你说的,他的性格怪异冷漠,可是像他这样连自己都丝毫不在意的人,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人有个人崇拜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对ruin或者ruin身上的某样东西很感兴趣。 「但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感兴趣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直到浔音被抓我才想明白。浔音的警惕性很高,思维方式、应变能力不同于一般女人,但她却是自己跟着ruin离开车站的,什么能让一个人失去判断力呢?药物?医生已经检查过她的血样,并无注射药剂的痕迹,那么就只有催眠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ruin的心理控制术一定高于苏维,而且在美国时,他就生活在苏维身边,可能是他的同学或者是老师。」 楼岩峰接话:「也就是说ruin推动了7年前c.a公司对霍哲的投资案,又有着高超的心理控制术,而且苏维身在美国时就生活在他身边?可是这个范围还是很大,beh女士几年前就过世了,她当年独独看中霍哲执意提供为他资金的原因,我们也无从得知了。」 「也不一定,c.a高层里总有人会知道一些的,」苏子瑜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头去看谢宜修,「你这里警力紧张根本分不出人手去调查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趟美国吧,顺便和美国警方交涉信息互换的问题。」 谢宜修点头,「好。」 这时,宋景云已经缓步走上台,楼岩峰立刻让出了位置,自己跑到下面坐好。 「第三个成员年龄应该在28-35岁之间。首先他的杀人手法最多,花样百出,是团队之中最为扭曲变态的一个。他不满足于一种杀人方式,也不满足于一类受害者,他喜欢挑战,享受杀戮带给他的精神满足,这个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二,从他所拥有的催眠、药物、爆破、枪枝、医学知识来看,他应该接受过比较高等、专业的教育。 「第三,他挑选的受害者大多是年轻、有能力、富有的人,都属于中上阶级,他并不屑于杀普通、潦倒的人,因此他不可能会在太过贫困的环境里长大,他应该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会议室里依旧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仔细地听着,然后快速记录。 「最后一个人,是个女人。」 「……」 众人齐齐抬头,惊讶地望着他。 「最后一位成员杀的人最少,留下的资料也不多,大概是受到同伴们的刻意保护。但是,即便没有杀太多人,她对受害者的手段却是最残忍的——剥皮,将人的面皮活生生的从脸上剥走。 「她的年龄在25-28之间,外貌出众,但是嫉妒心极强,极度讨厌比自己完美的女人,因此她挑选的受害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女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她性格扭曲,对美的追求已经达到一种疯狂的程度,她并未是杀人后剥皮,而是从活人身上将脸皮完整割下,一但有残损便会弃之,然后直接杀死受害者。 「其次,她的剥皮手法精妙熟练,肯定接受过专业的培训,可能从事医生、护士或者整形师一类的职业……」 王超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太噁心了,」 宋景云放下记号笔,双手插进兜里,「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ruin的目的是为了向我们报復,我想这次他应该不会带着团伙做案。而且他们5人中如今已经死了2个,还有2个今天在加州犯案了,不可能来湖城。」 苏子瑜闻言将资料递给谢宜修,「这是美国刚传回来的消息,加州发生两起命案,初步判断是死亡团干的。」 谢宜修沉吟片刻,「嗯,不过这个犯罪团伙始终是个隐患,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追查ruin被正式提上日程,一整个下午,刑警队众人都在对当年的6·20案进行了解和分析,同时对比昨天三起爆炸案留下的线索。 到了傍晚,裴楚在戴局长的催促下不得不先返回省城,苏子瑜则立即赶往美国进行调查。 指针滴答,时间到了晚上6点,天边晚霞绚丽。 浔音的精神状态、身体状态都比刚醒来时要好得多,谢宜修带着苏羽来给她做了简单的问询。 其实她能记得的不多,带她离开车站的那个男人她已经不记得样子了,只知道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苏羽很快就记录完离开了。 谢宜修一直在一旁听着,在浔音提到眼镜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脑海里想起五年前还有在后山见到的那个人,还有那双妖异的眼睛。 「今天纪航来看我了,他现在找到了新的工作,状态好像还不错。」浔音一边接过谢宜修递过来的药,一边说道。「希望他能早点从许薇朵的过世中走出来。」 「纪航……」谢宜修回神仔细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来,接着便想起了今天在医院走廊遇到的许薇清,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奇怪。 「怎么啦?在想什么?」浔音吃了药,回头就见他在发呆。 「没什么。」他替她放好水杯,然后站起来,「饿了吗?我去买晚餐上来,今天再住院观察一天,明天我带你回家。」 浔音微笑,「好的。」 郊外的傍晚比起闹市显得更为精緻和富有韵味。 道路两旁都是绿油油的水稻,一辆价值不菲的宝蓝色轿车缓缓驶过,半开的车窗里露出女人靓丽的容貌,正是许薇清。 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夹着一根烟,裊裊的烟雾中她的脸上都是倦意和淡淡的不安。 经过几个小村庄,她的车沿着一条盘山公路上了山,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幢灰白的豪华别墅,一进门就能看到满墙的照片,全部都是许薇朵。 许薇清心底又是痛又是酸,一时竟愣在了门口。 客厅里,许震天正在摆弄一束紫蓝色矢车菊,他半弯着腰,苍老了许多的脸上神色认真,手上动作也很小心。 「爸,你在干嘛?」 「你姐姐就要回来了,她最喜欢这个花了,我要多摆一些在家里。」 「……」许薇清面色一变,无奈地哑声道,「爸,姐姐已经死了,你别这样了好不好……公司一堆的事你不管不顾也就算了,但是你清醒点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清清!」许震天沉着脸回头,「你不喜欢你姐姐可以,但你怎么能咒她!你怎么这么狠毒!」 「我狠毒?」 许薇清的情绪早就在无法控制的临界点,天河集团的担子整个压在她身上,父亲又沉浸在姐姐的死里不肯出来,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委屈、愤怒、难过的情绪一齐涌上来,她勐地上前挥倒了那个花瓶,玻璃砸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蓝色的矢车菊也花瓣四散,「姐姐死了!死了!你怎么就不愿意面对现实呢?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爸爸,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 许震天茫然地看着她,然后又看着地上的花,「朵朵的花碎了,她会不高兴的。」 这时,院子里有汽车停下的声音。 「子敬回来了啊。」许震天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蹲下来去捡地上的花朵。 然而就是他的这句话让许薇清浑身一僵,所有的情绪戛然而止,下意识望向右边窗户外的那间小仓库,然后又想起那个男人来。 「爸,我走了。」她拿着包匆匆往外走,经过院子的时候看见了一辆灰黑色的越野车。车门刚打开一半,一只长腿迈了出来。她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快速地越过然后上车离开。 车子里下来一个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口袋里放着什么东西微微鼓起,他奇怪地看着许薇清离去的方向,然后轻笑了一声,便转身进屋了。 第49章 鬼眼之死 清晨,稀薄的阳光暖暖,湖城7月的天热得像火炉,一天之中只有这时的温度最为宜人。 刑警队办公室里众人早就在忙碌。 宋景云站在会议室里,双手抱胸,对着贴了满满照片和线索的白板沉默着。 谢宜修推门进来,放了一杯咖啡到桌上,「想什么呢?」 「你说,当年蒋清婉在挖心案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脑海忽然出现一张清秀的脸,宋景云下意识皱了皱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谢宜修:「你觉得她不像杀人犯?」其实对于蒋清婉的,他了解的并不多,因为在警察刚怀疑的时候她就忽然辞职失踪了,这样的行为让警方更加坚定了她与挖心案有着关联。 第一次见到蒋清婉是在问询的时候,当时她们公司一位主管就是受害者之一,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回答问题时白着脸,害怕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坚持到问询结束才流下来。 事后她还说,那位主管就像她的父亲一样给过她帮助,请求他们一定要抓住兇手。 可是后来所有受害者的特徵总结下来,发现多名死者血型和多项身体特徵都一致,警方断定兇手有着心脏疾病或者因心脏疾病而遭受过亲人离世等打击,对心脏有着极度的恐惧,此种心理也完完全全体现在了杀人特徵里。而后重新排查,又根据命案现场的出入情况,最终锁定了蒋清婉。 「其实我也怀疑过蒋清婉也许和挖心案毫无关系,可是她又的的确确认识ruin,而且还在最后帮助ruin逃脱。」 「我总觉得有什么被我们遗漏掉了。」宋景云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谢宜修踱步到窗口,抽了一支烟点燃,「要不要把我们之前的判断全部推翻?」淡淡的烟味瀰漫,朦胧雾气里他看见对面街上的人来人往。 忽然,有一抹红色撞入眼底。 他怔了一下,凝神看过去,一家早餐店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穿着鲜艷的红裙,长长的金色头髮流转着盈盈光晕。因为角度原因只露出一小半的脸,看不真切。 是她!梦里的那个女人! 谢宜修的胸口仿佛被什么钝物重重击了一下,闷闷地疼,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海中飞快闪现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然后,他勐地转身就往外沖。 宋景云诧异地回头,追到会议室门口,只来得及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外面的人同样一头雾水,楼岩峰保持着喝水的姿势,小声问了句:「老大这是……什么情况?」 回答他的是一张张迷茫的脸。 在早餐店门口停住,谢宜修还在微微喘气,目光却快速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一遍。 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边聊边走,有人在买东西,他们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白色、黄色、蓝色……可是再也找不到那个一身红裙的女人,仿佛刚才那一眼都是他的错觉一般。 嘈杂的环境里他一句话也听不清,早餐店里老闆娘热情地问他想要吃什么,后面上来买东西的催促他让开,他茫然地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心底空空的。 「不要!」 浔音粗喘着从不知名的梦镜里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灿烂的阳光斜斜打在被子上。 额头都是细汗,她用手抵在额间,一声又一声地喘着气。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坐起来,想要倒杯水喝,但热水瓶里却是空的。撑着走下床,她拿着热水瓶往外走。 开门的时候正好有几个人从门口走过,她隐隐听见两个男人的几句对话声: 「唐教授什么时候到国内的?今天能遇到你实在是太意外了。不知道唐教授你有没有时间来我们医院交流下经验?」 「实在抱歉,我正在在休假,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来贵医院做交流吧。」 …… 最中间的那个背影有些眼熟,浔音凝神看了一会儿,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正出神着,病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又走回去房间,是秦苗的电话。 「浔音!」隔着电话仿佛还能感受到秦苗的活力四射,「杨彦这两天要回来啦,我们找个时间吃个饭怎么样呀,大美妞?」 浔音忍不住笑起来,「我要是不同意是不是就不美了呀?」 「哎呀,哪有啊,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美的,」秦苗笑嘻嘻的,「浔音吶,我们快点聚聚吧,算是给你去去霉运呢,嘿嘿。」 「好,那你们定了时间告诉我。」 午后。 气温急剧飙升,空气中热浪翻滚。 老城区一座年代久远的小区里,一个黄头髮的年轻人哼着歌走进了某个单元,年久失修的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到了4楼他开始大声敲门,不过才敲了两下,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这间公寓的防盗门没有锁。 他奇怪地张望了一眼,然后吹着口哨走了进去。 「啊——!!」 数十秒后,一声尖叫响彻了整栋居民楼。 …… 刑警队办公室。 炙热夺目的阳光从各个窗户里照耀进来,办公室里一片明亮。 楼岩峰和老刘推门走进来。 王超一脑门的汗,一进来就喊,「这么大热天的在外面,简直是互相伤害啊。」 苏羽转了椅子,无语的看他,「你这都哪来的词儿,让你少上网还不听。」 王超已经拿了杯子到饮水机旁倒水,狠狠灌了几口,才说:「你不懂了吧,上网是咱年轻人的爱好。」 「去你的。」 楼岩峰也过去倒了杯水,另一只手不停的抹汗,「苏姐,外面是真热,全世界满满的恶意都在这个季节了。」 苏羽「噗嗤」一声就笑了,「完了完了,你也和王超一样开始贫了。行啦,快点过来,空调底下吹会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这时,里面办公室的门开了,谢宜修和宋景云走出来。 「事情办完了?」谢宜修问。 王超和楼岩峰两人刚才是去清县警局,就大巴案做相关交接和后续工作了。 「嗯,都差不很多了,其他的一些工作吴队长说他们会处理的。」 谢宜修微微点头。 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楼岩峰拿着水杯走过来顺手接了电话,「你好,市刑警队。」 半刻之后,他喝水的动作停下,脸色渐渐凝重。 大家都望着他,心底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挂了电话,楼岩峰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谢宜修身上,「老大,月河小区发生命案。」 月河小区。 狭窄的楼道里站了很多人,早就有民警接到报警电话来到现场了,一扇布满锈斑的栅栏铁门外拉着警戒线。 门外的墙上贴着许多黄色的符纸,宁朔的表情有些怪,回头看了眼宋景云,「李露?」 谢宜修已经在门口戴了脚套手套,挑开警戒线走进去,首先注意到的就是地面上一尘如洗的木质地板。 「谢队。」 「谢队好。」 「……」 里面几个民警看见他纷纷打招唿。 谢宜修颔首,「死者呢?」 「在这边。」一名民警带着他往卫生间走。 宋景云落后他一步,也没急着去看尸体,视线在屋内一寸寸地扫过。 比起上次来,客厅里明显整洁了许多。 柜子上、茶几上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也像是才拖过的,整间屋子都看起来明亮舒适。 另一边,谢宜修来到了卫生间门口,一股咸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浴帘已经被拉开,白色的瓷砖上鲜血蔓延,再往里看,老式的浴缸里一片血红色,李露躺在血水中,乌黑的头髮湿淋淋地搭在异常苍白的脸上。 她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但是最为可怖的是她的眼睛。 那原本属于眼睛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空洞森然的血窟窿,两颗眼珠不翼而飞。 跟着谢宜修一起进来的几个民警别开了头,甚至有几个刚工作的新手已经受不这场面冲出去了。 谢宜修蹲下来检查,戴了白手套的手指拨开她的头髮,脸上并无其他伤口,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 等检查到双手的时候,他注意到她的左手手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鲜血已经将其染红,晶莹的钻石在血色下折射着妖艷的光芒。 他漆黑如墨的眼底倒映着李露最后的姿态,有很多的疑惑在脑子里生根发芽。 听见后面宁朔的脚步声,谢宜修起身让了位置给他,然后转身出了卫生间。 刚到门口,就听见楼岩峰的声音,「是谁发现尸体的?」 一个民警指了下电视机柜的位置,「是这小子。」 电视机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穿着件黑色背心,纹了一条手臂的纹身,头髮染得又黄又红的。 楼岩峰默默地看了他两眼,「你成年了吗?」 那少年神情紧张,乍一听见有人问话,吓得差点一抖,双手不由自主地攒在一起,「当……当然。」 「混帮派的?」这时,宋景云转身问。 他走近了两步,少年吓得赶紧往后退,直到撞到电视机柜才停下。 「我没杀人!我,我进来她就死了!」 苏羽已经拿到了他的资料,递给谢宜修,小声的说,「这人叫虎子,18岁,跟着一个叫天哥的人混帮派,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替天哥来请李露算命的。」 那边宋景云已经叫了小马先带虎子回警局做笔录。 谢宜修没说什么,默默进了卧室,视线最先落到梳妆檯上,上面摆了很多瓶瓶罐罐,众多化妆之间还夹杂着一张商场小票。 和客厅的復古装修比起来,卧室的装潢要现代化得多,床上的被褥铺得很整齐,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空相框,拉开抽屉,里面是些零碎的杂物和几张面额不等的纸币,最边上还有一只打火机。 检查完床周边,谢宜修站起来走进更衣室,左边的衣柜里衣物众多,一年四季都归类放得很规律。右边的要相对来说杂乱一些,衣服裤子凌乱地塞成一堆。 最底下的一个柜子里装着一个保险箱,箱门紧锁,并无撬动痕迹。 宋景云看过了外面,走进来问,「有发现吗?」 「嗯。」谢宜修走出来,关移门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亮绿色,凝神望去,是一件白色裙子上的萤光星芒胸针,他伸手一扯,针头勾在蕾丝布料上稍稍用了力才扯下。 把胸针装进证物袋,谢宜修对宋景云道:「出去吧。」 从房间里出来,谢宜修叫了大家过来做个简短的讨论。 出去走访的人并未带来什么好消息,李露平日一般都待在家里给人看相算命,很少出门,邻居们和她接触不多,而且平日里来看相算命的人来来往往,大家也都没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人。 昨天下午,邻居说她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哭了,之后她就一直没从公寓里出来过,直到今天被人发现死在自家浴室里。 王超带人去问过小区保安,据他们说这是个老小区,租住着很多外来务工者,平日里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并且没有监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因此,初步调查之后基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谢宜修安静地听他们汇报完,然后问:「大家有什么看法?」 小马先开口:「房间里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少,兇手不可能是为财,而且室内没有挣扎痕迹,防盗门也是完好的,死者和兇手应该是认识的。」 楼岩峰点头,「嗯嗯,我同意,而且兇手整理过现场。」 谢宜修一直沉默着,等到楼岩峰说完才开口,「兇手的意图还不能确定,但可以确定的事有两点。第一,李露近期有一个情人,他们时常一起过夜;第二,从现场处理的情况来看,兇手拥有很专业的反侦察能力。」 王超:「兇手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可以理解,但是情人什么情况?」 「李露不抽菸,但是抽屉里却放着打火机,很可能是有一人能随意进出她的卧室并且是抽菸的。再者,在梳妆檯上有很多近期购买的化妆品,衣柜里也有不少新购置的衣物,我们刚接触她的时候,她虽然打扮靓丽,但并不化妆。当一个女人开始精心装扮自己,会为了什么呢? 「更可疑的是兇手整理现场的程度太不寻常了,从卫生间到客厅再到卧室,几乎每一处都被清理过,甚至是衣柜,李露有一个衣柜是被人翻动过的。如果是普通的命案,兇手没有必要这样子大幅度地清理现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在这间公寓里的每个角落都留有生活痕迹,所以他才进行了大面积处理。 「当然,这些还只是猜测,最为关键的是李露手里的戒指,那上面没有丝毫刮痕,是新的,常理来说,一个女人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买钻戒带着玩吧?」 「那为什么是情人而不是恋人呢?」王超又问。 谢宜修没再说话,宋景云倒是给了他答案,「李露在小区里也算是名人了,她若是有正常恋爱关系的男朋友,并且经常来家里过夜,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呢?」 「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情杀?」老刘下意识地摸着下巴思考,「不过这么残忍的手段实在少见,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要挖走死者眼睛?会不会李露的这个情人就是ruin?」 提到ruin,众人人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王超小声嘀咕了一句,「见鬼了,不会吧……」 这时,卫生间里传来动静,宁朔走了出来。 他摘了口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从手法来看不能确定这起案子和ruin有关。」 所有人都静默了数秒。 只听他解释:「ruin擅长使用刀具杀人,手法利落干脆,但是李露身上基本没有刀伤,因此很难比对,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作具体详细的对比分析。 「她的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凌晨1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说她是被勒死的,兇器应该是尼龙绳。」 楼岩峰听得有些愣,「勒死的?那……那一缸血水是死后放的?」 「当然不是,人死后血液就会开始凝固,不会再呈现流动状态,如果是死后放血,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量,」宁朔否定了他的猜测,「应该是兇手先刺破了她的手腕大动脉,然后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开始不停地挣扎,但是这反而让血流得更快。」 众人持续失语中,每个人嵴背上都爬上了一丝寒意,觉得一阵噁心。 照这样说来,李露是在被勒死的同时放光了身上的血? 宁朔继续说,「她手腕的伤口呈方形窟窿,是由三棱军刺造成的,这种伤口无法包扎止合,即便没有被勒死也活不了多久。至于眼珠是死后挖去的,工具应该不止一样,初步判断是医用手术刀具,兇手很完整很小心的挖走了她的眼睛。」 「另外还有一个情况,」他忽然停住,脸上神色有些难看,「李露在妊娠期,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判断是几周,要进行更详细的尸检。」 这个爆炸般的信息让所有人都瞬间一愣。李露有孕也直接证明了谢宜修之前提出的那个假设,的确是有一个秘密情人的存在。可是现在一条人命却变成了一尸两命,兇手对一个孕妇下手,实在是令人髮指。 谢宜修脸色微冷,抬眼看向宋景云,「你有什么看法吗?」 「暂时没有,不过这起命案有些奇怪,」宋景云皱着眉微微摇了摇头,脑海里有很多杂乱的想法,但都无法理清,「我认为这不是单纯的情杀,兇手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小马附和,「我也觉得不像是情杀,要是情杀的话何必搞得这么变态。」 众人还在各抒己见,楼岩峰却想起方才的一个发现,不由有些出神,犹豫了很久他才开口:「兇手会不会是警察?」 一瞬间,所有的讨论声都戛然而止。 众人诧异的目光纷纷投向他, 王超差点没叫起来:「警察?!」 「兇手处理现场的手法太专业了,而且有一些警察惯有的小习惯,」楼岩峰伸手特地点了几处地方作为例子,「总感觉他好像知道我们会查什么,会关注哪些地方。」 谢宜修敛眸沉思,「光这点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些知识并非只有警察才能学习到。」 「可是,我还发现了这个,」他走到电视机柜前,弯腰从下面取出几张光碟,「我看过了,这些都是有关警察的一些纪录片和一些专业知识介绍。我记得,上一次李露去警局的时候并没有对我们和局里表现出太大的兴趣,那么会是什么让她突然关注起这些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电视机柜那一块是楼岩峰检查的,其他人之前都没注意那些光碟,此时被单独点出来,众人这才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李露的情人是个警察,那么为了爱的人而去了解其职业也是合理的。 「可是……」小马想要反驳,张了张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久的沉默,众人心头都蒙上了重重的阴影。 难道局里的同事之中,真的有一个人是兇手吗? 第50章 美人云溱 回了警局,小马已经给虎子做完了笔录,他的口供基本没有问题。 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办公室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的在排查小区外的监控,有的在整理证物,有的在分析现场遗留的线索…… 宋景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谢宜修正站在窗边,手里夹着根烟,淡淡的烟雾里,背影孤直。 「你觉得李露的那个情人会是警察吗?」 掐灭了菸头,谢宜修回过头来,「那样专业的现场处理手法和反侦察意识,如果真是警察,那一定不会是普通的民警,很有可能是刑警。」 「也许他就在我们中间。」宋景云走到沙发边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底划过冷芒,「从尸体上来分析,这个兇手绝对是个心理变态者,若真的潜伏在我们中间,而我们还一直毫无知觉的话,那他伪装的能力就太可怕了。绝对的伪装和掩藏着的扭曲心理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这个人即便不是ruin恐怕也并不比ruin好对付。」 「我明白,这件事我会重点注意的,不过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 话还未说完,楚河就捧着电脑沖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宋景云身边,「李露电脑里被删除的文件我找回来了!」 谢宜修大步绕到沙发背后,视线盯着屏幕,「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有一封文档,删除时间是在昨天下午4点。」 楚河点开文档,屏幕上立刻出现满满一页的黑色字体—— 「这个孩子来得很突然,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给了我当头一棒,这将是个私生子。 「一时的心软、一时的情难自禁让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过去的两个多月里我不去想不去苦恼,告诉自己有爱就够了。可是这个孩子终究把我拉回现实。 「我已经在不安的预感中失眠多日,总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这样强烈的不安竟和前段时间霍哲案时感觉到的一样。惶恐中,这个孩子就像是冬日的一缕曙光,我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这段感情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若他不愿意和我一起,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保护我,那我就将带着孩子离开这座城市,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已经折磨得我心力憔悴了。 「然而他依旧如想像中那般摇摆不定,只让我再等等、再等等……我安静地看着他焦躁犹豫的脸,那一刻竟然没有觉得难过,也许结局早在意料之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是吗?当初分开的那一年我就该知道了。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妥协,当年他不敢反抗,现在就更不可能,我们永远不会有未来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为他流泪,今日之后我将离开,愿我和孩子都能平安。」 「我听说这个李露是个算命的,难道真这么灵啊?」楚河一手抱胸一手摸着下巴道,「连自己有危险都知道,神了啊!我查过她的资金流动,她昨天下午定了一张今天飞往巴黎的机票,若是没被人杀害,现在都已经到法国了。」 宋景云一向对李露的能力不置可否,只道:「她是个神奇的神棍,」说完回头看向后面,「看来,这还是个已婚的情人。」 谢宜修的视线依旧落于屏幕,闻言微微点头,「嗯。」 因此,他们现在拥有的关于这个情人的信息有:已婚,拥有专业处理现场的能力,和李露在此之前早有恋情。 同样的时间。 浔音的病房里传来秦苗清脆的笑声,这声音让路过的护士都频频回头。 「咱能别丢人不?」张宇浩头疼地扯了秦苗一把,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你再这么大声小心护士赶你出去。」 「去你的,怎么可能!」秦苗不满地一眼瞪过去。 浔音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这到底是来看我呢还是来斗嘴的呀。」她随意地盘膝坐在床上,扔了几颗话梅过去,目光无意扫过张宇浩浓重的黑眼圈,「宇浩,你没睡好吗?」 张宇浩皮肤白,一向是属于那种一没睡好黑眼圈就嚣张作祟的人。只见他无力地摆摆手,做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别提了,昨天我堂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了大半夜的来找我,说要睡我家,结果又一直坐那里抽菸,搞得我还以为他怎么了陪了他一晚上。」 拆了颗话梅放进嘴里,秦苗口齿不清地问:「你堂哥?做警察的那个啊?」 「对,就是他,我好几部小说的原型可都是他呢,他以前是禁毒队的,不过后来我婶婶觉得太危险了,就硬逼着他调到了别的组。」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对了,杨彦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浔音,你明天应该没事的吧?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吃个饭啊?」 「好啊。」 张宇浩和秦苗到了快傍晚才离开,病房里又安静下来,稀薄温柔的晚霞落在窗户上,打出绚目的光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浔音坐了会儿就开始下床收拾东西,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今天就能出院,就在秦苗他们来之前谢宜修打电话来告诉她傍晚的时候会让宁朔来接她出院。 又等了一会儿,宁朔才哼着歌走进来。 「嗨,浔音。」他尾指转着钥匙,递了瓶刚买的矿泉水给她,「东西都整理好了吗?就这个包?」说着便已经拎起了放在地上的包。 「嗯。」浔音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到底还是有些疲惫,浔音上车后就闭眼休息了,迷迷煳煳的不知过了多久,潜意识里感觉到宁朔好像停了车,回来的时候买了份蛋糕给她,「先吃点东西,要是把你饿坏了,宜修还不打死我啊。」 浔音接过纸袋,微微笑了笑。 …… 送浔音到了谢家别墅,宁朔顺道留下来吃了晚饭。 谢宜修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刚吃过饭准备出去开车,因为很快要离开,所以刚才车子直接停在了门口,「谢大神探,我已经把人给你安全送到啦,别担心。」 他坐进车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打方向盘。 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伴随着谢宜修的话:「嗯,记得回来加班。」 宁朔手一僵,一个弯没转好差点撞上花坛,「我靠,谢宜修,你一天不压榨我就会死是不是啊!老子已经下班了,加班?没门儿!」 「尸检报告出来了?」 「没有啊,干嘛?」 「那你还想下班?天亮前我要拿到详细的报告,」谢宜修无动于衷,淡淡地给了他一句话,「给你二十分钟,马上回来。」 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交友不慎啊……」宁朔简直无语了,默默地看了眼手錶,然后掉了头往警局的方向开去。 开出小区附近就是大道,过了晚高峰一路上畅通无阻。此时夕阳落幕,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昏黄的路灯点起,道路两旁的宵夜摊已经摆起,夜风中吹来烧烤的香气。 开过一个红绿灯,宁朔哼着小调,关了窗空出一只手来开空调。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有辆自行车沖了出来,骑车的是个少年,趁着微小的车距企图快速通过马路。 「现在的小孩啊……」宁朔无奈的摇头,这条路上没有测速他开得偏快,眼见前面有人冲出来下意识就踩了下剎车。 然而,车速依旧。 他顿时一愣,抬脚又勐踩了一下。 高速行驶的汽车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减速,而此时少年已经通过了第一个车道到了他的车正前方。 剎车有问题! 宁朔心里立刻跳出这个念头,冷汗一下子沁出额头。 手压在方向盘中间,他拼命地按喇叭,可是在这样的距离和速度下,再过几秒就要撞上去了,骑车的少年根本来不及通过。 50米,剎车依旧毫无作用。 30米,近了,更近了,宁朔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20米…… 急促的喇叭声让那个骑车的少年吓了一跳,转过头就看见一辆轿车飞快地冲过来,顿时脸色惨白,脚也忘了踩踏板,连人带车的就摔在了路上。 「靠!」 宁朔爆了句粗口,眼看避无可避,危机之下大脑反而快速运转,快速看了眼周围环境,然后方向盘勐的一打直接擦过了旁边一辆车的车尾一头撞向了路旁的樟树。 巨大的碰撞声让来往的行人车辆都停下来张望,而那辆车头严重凹陷的车子在扬起的烟尘中渐渐清晰,透过车窗,路人就会看见一个男人侧脸染血地趴伏在方向盘上。 办公桌上的手机乍响。 谢宜修抽菸的动作一顿,掐了菸头转身去拿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手机还在响,谢宜修手指一滑,电话接通了。 「hi,mydetectives。」 听筒里传来戏虐的、浅淡的、甚至有些愉悦的声音。 ruin! 谢宜修的脸一下子冷下来,大步走到沙发旁,空着的一只手将睡着了的楚河一把拎起来。 楚河临时被谢宜修留下来加班查监控本来就不爽,现在睡得正迷煳又被叫起来就更郁闷了,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要正要骂人,却被他的脸色唬住,所有的情绪「蹭」地一下都没了,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怎么?你现在也喜欢干这样藏头露尾的事了?若是想报復何不痛快些呢?」谢宜修一边沉声说,一边开了扩音将手机递给楚河,无声地说了句,「快定位!」 楚河会意,快速打开了电脑。 手机里再次传来那个声音,「谢警官,不要着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第二份礼物了,咱们游戏继续。goodnight,祝你有个好梦。呵呵……」 楚河的定位进行到一半,电话突然断了。 「怎么样?」 「还要两分钟!」 谢宜修心头烦躁,拿了根烟正要点火,门却被大力推开,宋景云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宁朔出事了!在市二院!」 心脏勐地一跳,「你继续查!」谢宜修对楚河说了一句,然后抓了钥匙就往外沖。 「老大,怎么了?」到门口的时候,买宵夜回来的楼岩峰差点被他撞得一个踉跄。 没等到回答,谢宜修和宋景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上,他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小马:「好像是宁法医出事了。」 话音刚落,谢宜修的电话就打来了,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一连串的吩咐下来,刚得了闲准备吃宵夜的众人立刻又忙碌了起来。 车祸是人为的。 刑警队的人对事故车辆进行了检查,发现剎车油壶里被人灌了水,导致产生化学反应从而影响了剎车的灵敏度。 宁朔的车子昨天才送去4s店检修过,今天早上取的车,也就是说,剎车是在今天被人破坏的。 第二天清晨,宁朔才从昏迷中醒来。 身上疼痛袭来,他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浅眠的谢宜修立刻惊醒,站起来走了过去,「没事吧?我去叫医生。」 医生进来检查之后,下来买早餐的宋景云也回来了,「醒了?还好吧?」 「不好,疼死我了,我这还没残吧?」 宋景云拆了包装盒,把粥摆好,语气凉凉地回答他,「真可惜,你还残不了,只是骨折而已。」 这次事故让宁朔左手骨折,并有轻微的脑震盪,其他的都是小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宁朔伤口还在发疼,面色有些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你能有点同情心不,我都这么倒霉了。真是见鬼了,那破车才检修过竟然还剎车失灵,差点没要了我的小命。」 「不是故障,是人为的,」谢宜修扶着他小心地坐起来,「你的车被人动过手脚。」 「啊?」宁朔一愣,脑子里立马浮出一个猜想来,疼都顾不上了,「难道是ruin?」 「嗯,应该是他。」 宋景云嗓音偏冷,「先是浔音,再是你,他这是想从身边的人下手,来慢慢折磨我们。」 「可是,要是我昨天没开车呢?要是我没正好碰上闯马路的臭小子呢?他用这种方式来害我也太随意了吧,会不会他的下手对象还是浔音啊?他知道我会替你去接浔音回家,所以……」 「不,就是你。昨天你本来是要回家的,」谢宜修垂眸低声道,「我记得你家小区外的马路上有一个急转弯紧连着陡坡是吗?」 宁朔点头,那是当初设计失误造成的,那个路段常年都有不少的事故发生。 「如果昨天你直接回家,而不是被我逼着回警局加班的话,恐怕就不是骨折这么简单了。」 「我靠!」宁朔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一句脏话脱口而出,要是昨天开着剎车异常的汽车通过那个路段,他还有命在吗? 「他恐怕都算计好了,市里道路平坦,你又带着浔音肯定开得比平常稳,踩剎车的机会不多,而且他并没有完全破坏剎车,你一时发现不了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进入你家小区附近,周边没有测速,按你的习惯通常都会开的很快不是吗?一但通过那个急转弯口,你如果剎不住车后果可想而知。」 宁朔:「……这么说,他很了解我的行程和开车习惯?」 宋景云双手抄在口袋里,斜靠在了墙上,「所以,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他这五年一直在附近研究着我们的每一个生活习惯。」 一种被窥视的冷意爬满嵴背,病房里窒息般的宁静。 「会不会是李露的那个情人?你们不是猜测他是警察吗?」 一想到警队里可能有内鬼,谢宜修的心头就划过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但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温声道:「现在还不清楚,需要继续调查,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尸检工作会有人接手的,」 同样的清晨。 湖城迎来了进入7月后的第一场雨。闷热了数日的天终于凉爽不少。雨声滴答拍打在窗上,房间里安安静静。 浔音还在熟睡,渐渐地她进入了一个梦梦境。 梦里一片浓重的黑暗,伸手都看不见自己的手指。 浓浓黑雾缠绕,黑暗压抑的气氛让她心情也变得沉重,这样熟悉的情景令她心生疑虑。 苏维已经死了,难道她还能看见曾经他所制造给她的幻觉? 但倘若不是,这又是哪里? 前方隐隐透出些许光亮。 她顺着那微弱的光慢慢迈出了脚步,四野空荡荡的,她只听见自己被无限放大的脚步声。 终于,那光变得强了,更强了。 光柱集中照在一处,光源之下趴伏着一个男人,隐隐有血从他身上流淌出来。 浔音犹豫着走近了两步,「你是谁?还好吗?」声音在四周空响迴荡,地上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喂,你还好吗?」她伸手将人搬正过来,刺眼的光芒里男人的面容被照得格外清晰。 那清俊如玉的面容、细软的短髮、薄薄的嘴唇……不是谢宜修又是谁! 浔音几乎要尖叫起来,「宜修!宜修!」她不停地唤他,手却碰也不敢碰,只因他胸前伤口淋漓,血色已然渗透了他的衣衫,那么多的血,她根本不敢确定他究竟受了多少伤。 「宜修!你醒醒!」 眼泪止不住地就要滑落,黑暗中却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浔音所有的动作都停下,身子僵硬,缓缓地抬头望向前方。 黑雾之中不疾不徐地走出来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见到浔音似乎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她一下子护到谢宜修面前,警惕地看着男人,「你是什么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然后低下了头,他冰冷的嘴唇几乎要碰触到浔音的耳朵,惹得她一阵惊恐的颤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他就这样附身在她耳畔,唿出的气息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然后空气中飘荡起他鬼魅般的声音,「叶浔音,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做交易总要用筹码换的。」 归于混沌的梦境里有隐隐的铃声传来。 浔音倏地睁开眼睛,急促的唿吸,心脏尚在心有余悸地疯狂跳动,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床头柜上手机还在不停震动。 「餵?」 「浔音,你还在睡啊?」秦苗尴尬地笑了声,「不好意思哈,嘿嘿。」 「没事,」浔音抓着电话语气有些无力,另一只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怎么了,有事吗?」 「杨彦已经回来啦,今天中午我们去吃个饭吧。」 「哦,好的。」 秦苗报了地址然后挂了电话。 浔音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梦境里的画面还在眼前重现,心底的恐慌像是杂草一般缠绕在心头。她按了下手机,已经是早上8点了,也不知道谢宜修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在工作了?可是现在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真的很难安心。 电话拨通,那头传来机械的「嘟嘟」声,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他应该在忙,浔音这才有些清醒过来,懊恼自己的神经质。昨晚他打来电话说宁朔车祸,而且还有命案没破,现在他一定有很多的工作。 正要挂,电话却接通了。 谢宜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隐隐地还有人在汇报工作,「浔音?」 浔音怔了数秒,所有的不安在他的声音里都消散无踪,「打扰你了?」 「没有。」 这座城市另一边的公安大楼。 会议室里灯光明亮,谢宜修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其他人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然后大步走到了走廊,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 「没事,」电话里浔音的声音更加软糯柔和,停顿了数秒之后忽然说,「我想你了。」 声音并不大,此时窗外静寂唯有风雨之声烈烈作响,她这4个字,骤然间重于千金,沉沉砸在他的心尖。 他怔然片刻才缓缓扬起笑意,想像着她虽做事大胆,但在感情上却是格外保守羞涩,想必此时定然羞红了脸,他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心底快要溢出的温馨愉悦。 握着手机,他认真回应道:「我也想你了。」 只有你能让我如此牵挂思念,哪怕只是分别了一个晚上一分钟,一个小时,一个晚上。 刑警队的这一天依旧如往常般忙碌。 在楚河的定位下,老刘带着人在附近的垃圾桶里各种翻找,然后在一个流浪汉的手里找到了ruin的手机。 把人带回局里后谢宜修照例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只说自己就看见了个背影,是个挺高的男人,扔了一只手机后,腰上还别着一只,其他就都不知道了。 确认他没问题之后谢宜修就让他离开了。 正巧楼岩峰和王超推门走进来,和他撞了个正着。 「哎呦,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可不是故意的。」流浪汉这辈子都没进过警局,本来就局促不安,现在险些撞了人,抬眼一看又是两个警察,顿时就紧张了。 小马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没事儿,快走吧。」 王超莫名其妙地挠着头髮,「什么情况啊?」 小马回答:「这人看见ruin扔手机了,不过没啥有用的线索。」 「哦哦,」王超回头又看了那个流浪汉一眼,「这都没看见,到底是ruin运气好还是我们倒霉啊?!」 就在这个时候,苏羽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在李露衣柜里发现的星芒胸针,是「烟火」酒吧为前天——也就是5号晚上——的狂欢派对特别定制的通行证。 「烟火」是湖城最有名的一家酒吧,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它时常涉及黄赌毒,是警局的重点关注对象。 「李露5号那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公寓里,她不可能会去参加酒吧派对,这个胸针只可能是兇手留下的。」小马拿着证物袋,对着那枚胸针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场派对的出入证都做的这么别致,这老闆得多土豪啊。」 王超嘿嘿贼笑了两声,「你知道那是什么派对吗?」 「什么?」 「啧啧,就是那种男女互相深入交流的派对啊,你懂得啦。」 小马:「……」 楼岩峰撞了贼笑着给了王超一手肘,「超哥,你笑得嘴都快歪了,」他道,「『烟火』酒吧在湖城可是臭名昭着的,不过老闆太狡猾了而且后台硬,警方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也就是说,杀害李露的这个人昨晚参加了这场派对?」 「我记得扫黄组5号晚上去『烟火』酒吧扫黄了吧?」 众人一静,目光齐齐望向谢宜修。 只听他又道:「因为那天警方接到匿名举报电话,对方声称『烟火』酒吧里在晚上会有秘密的黄赌毒交易,若是扫黄组为了了解里面的情况派警员假扮普通顾客潜伏进去也不是没可能的,而那天进入酒吧的人必须要有这个通行证吧?」 楼岩峰顿时明白过来,「李露的那个情人是扫黄组的!」 古塘老街是湖城歷史最悠久的一条街道,若要细究恐怕得追溯至道光年间,前些年政府出资重整还原了这条古老的街道,如今俨然已成为湖城重要的商业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浔音几人聚餐的地点就在古塘老街里的一家牛排店。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吃完饭,时间尚早,秦苗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是附近有一家休闲酒吧很有名,于是提议大家过去玩。 沿着古老的街道行走,小巷子里雨声滴答,白墙黑瓦间几顶鲜艷的雨伞,组成了极具江南韵味的画面。 很快就到了秦苗说的那家酒吧。 台上乐队正在演奏着一首优美的欧美乡村音乐,还是白天,酒吧里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只有几桌。 三人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外面便是青石小路,偶有游人走过。秦苗他们玩起了骰子,浔音并不精通就没有参与,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她手里拿着玻璃酒杯,轻轻摇晃着,然后微微抿了一口,鸡尾酒的香醇和甘甜在唇齿间蔓延。 没过多久,舞台上的演奏一曲已经结束。几分钟后,慢慢响起了一阵轻浅的吉他声,随后,悠扬空灵的歌声随着话筒飘散开来。 「你在南方的艷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却仿佛落在心尖,撩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感情。秦苗几人渐渐被歌声吸引,停下了手里摇动的骰子。 浔音怔了片刻,转头看过去。 因为坐在舞台一侧,这样的角度只能看见那人的侧脸,然而仅仅只是侧脸便足以看出她的美貌。 那真的是个很美的女人,一袭红色艷丽的长裙,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肌肤雪白细腻,一头长长的金髮几乎垂到腰间。此刻她微敛着眉眼轻声歌唱,整个人妩媚又透彻,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撩人至极。 酒吧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牢牢地盯着台上。 浔音却不知为何觉得心口一震,生生地泛起疼痛来,神色中带着疑惑和惊讶,漆黑的眼眸里倒映着金髮女人的身影。 「南山南,北秋悲 南山有谷堆 南风喃,北海北 北海有墓碑 ……」 歌声依旧,浔音却觉得浑身都开始难受,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叫来了服务员。 年轻帅气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浔音伸手指了下台上,「她是你们的驻场歌手?」 「是的,」服务员对于有人询问歌手并不显得奇怪,似乎这已经是常事了,「她叫云溱,上个礼拜才来的,在这里很受欢迎。」 云溱…… 「杨彦,回神啦!」秦苗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原来是杨彦一直盯着台上出神。 浔音看过去,他刚刚收回视线,手指下意识地拨动着骰子,「不许我看美女啊。」 「哪有你这样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啦。」 「这么漂亮的姑娘,多看一眼很正常啊。」杨彦有些心不在焉,骰子也不怎么想玩了,端起酒灌了一口。 浔音同样没了心情,心里头乱糟糟的,在淡淡的歌声中,她又往台上望了一眼,云溱正低头安静的拨弦,身后淡金色长髮微微荡漾。 第51章 商场裸尸 扫黄组办公室。 扫黄组陈组长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热情地拉着谢宜修在椅子上坐下,然后递了张纸过去,「谢队,这是前天晚上先行潜入酒吧的人员名单。」 谢宜修伸手接过,目光在上面的几个名字上划过,「陈组,你们前天潜伏进去的警员都有佩戴这个胸针吗?」 身后楼岩峰拿出证物袋放到了桌上。 陈组长拿起来看了一眼,「没错,只有带着这个玩意儿才能进去,我们还费了不少工夫才拿到这个的呢。」 「他们都结婚了吗?」 「这个啊,好像是的。哦,对了,有一个不是。」 谢宜修点点头,微微扬了下手里的名单,「陈组,因为涉及到一宗命案,所以可能需要他们配合做一些问询工作。」 「命案?没问题,我去给你把人叫来。」 昨晚潜伏进酒吧的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尚未结婚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周晴和楼岩峰负责问询,谢宜修一直在一旁听着。 第一个人没什么问题,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年龄已经有35岁,和他们之前做的推理有些对不上。 中途休息了几分钟,刚准备继续问第二个人的时候,苏羽匆匆走了进来,附身到谢宜修身边,她小声道:「老大,有发现。」 谢宜修示意楼岩峰他们继续,然后起身跟着苏羽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里,苏羽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的赫然就是李露死时戴在手上的钻戒,「这是今年tiffany的新款,湖城一共只有三个柜檯有卖,我已经全部走访了一遍,这枚戒指是5号晚上10点左右在第二家店卖出的。因为购买者是在快要关门的时候来的,所以店员记得很清楚。」 「有监控吗?」 「有的。」苏羽划开平板,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时间显示在22点26分,店里营业员百无聊赖地在玩手机,一个男人忽然疾步跑进来,然后很快地挑选了一枚戒指离开,整个过程不到5分钟。 谢宜修看着画面中男人的脸,然后拿过平板转身又走进了扫黄组办公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陈组长看完视频后立即认出了这个人,「这是张宇辰,他今天请假了。」 请假? 谢宜修又问:「他结婚了吗?」 「他去年结的婚,老婆是电视台的主持人,长得还挺漂亮的。」有一个警察正好过来倒水,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原来就是扫黄组的?」 陈组长摇头,「他是刑警,本来在禁毒队的,后来有次行动受了点伤,父母就硬逼着他申请调动了,之后就来了我们组,也快有三年了吧。」 原来做过刑警,那拥有超高专业的反侦察能力就说的通了,现在在扫黄组,5号晚上佩戴过「烟火」酒吧的胸针,而且又在那个时间段买了戒指。 所有的一切都隐隐指向了张宇辰。 谢宜修默了几秒,沉声道:「抱歉,陈组,这个人恐怕得去我们刑警队喝杯茶了。」 带着楼岩峰和周晴回了刑警队办公室,谢宜修叫了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把现在所有已知的线索都梳理了一遍,然后道:「马上把这个张宇辰给我抓回来。」 浔音和杨彦都有些不在状态。 秦苗和张宇浩都不明情况也不知如何问起,干脆提议聚会到此结束。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没撑伞,身上都有些湿了,张宇浩惊讶地喊了声:「堂哥?」 对面的男人抬头,眼下都是沉沉的青影,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阿浩啊,你怎么在这儿?」 「和同事聚餐呢,哥,今天不上班?」 「嗯。」 张宇浩又说了几句才跟着秦苗出去,到了外面还是忍不住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宇辰已经坐到了临窗的位置上,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 「宇辰,要么你离婚,要么我们分手,我受够了这样的感情,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在偷别人的丈夫。」 「如果我会死呢?我很害怕很不安,你为什么就不能果断地给我答案?」 「明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巴黎,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好自为之。」 李露的幻影重叠着出现在对面,就像前天下午那样,冷着脸说着分别的话。 可是现在再冷淡的话她都不能和他说了。 张宇辰再也忍不住,把脸深深埋进了手心,愧疚、害怕、不安甚至还有疯狂的情绪不停地折磨着他。他想起那一天她冰冷的身体,想起她空洞森然的眼睛,想起那一池的血色。 「对不起,不要怪我,对不起……」他也不想那样的,可是他不敢,不敢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也捨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一错就错到了底。 然后,手机响起,母亲焦急的询问响在耳边,「儿子,刚才好多警察来找你,你怎么啦?没事儿吧?」 微信里还有妻子、朋友的信息,警察正在满世界地找他。 果然,还是瞒不住了吗? 刑警队的人去了张宇辰的家,又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检测到张宇辰的银行帐号在一个距离市区很远的atm机上被取走了大量现金,警方才终于可以确定他是要逃。 谢宜修立即派人联繫了胡晨各个县镇、街道的派出所,一旦有人看见张宇辰立刻实施抓捕,高速口、机场和火车站等地也都安排了警员守着。 张宇辰的这一举动简直和畏罪潜逃一般,直接说明了他和李露的死有关。虽然没下最后的定论,但大家都觉得他就是兇手,卯足了劲儿地找人。 一时间大半的人都出去搜寻张宇辰的下落了。 宋景云还在医院陪宁朔,谢宜修就叫了楼岩峰准备重新梳理一下案情。 楚河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电脑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的。 「我有发现了。」他放下电脑,放了一段监控视频,「月河小区外有一条公路上是有监控的,我根据李露的死亡时间,排查了所有那个时间段出入小区的车辆,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车。」 谢宜修闻言敛眉去看屏幕。 楚河手指又点了两下,定格的屏幕上出现一辆灰黑色越野车,湖城牌照。 「我查过了,这是辆失车,在7月3号傍晚,也就是叶小姐被救之后才进入的湖城境内。5号晚上大概10点多左右出现在这条路上,11点10分离开。」 谢宜修:「这辆车现在在哪里?」 「给我一分钟,我查一下。」楚河快速地连敲键盘。 片刻之后,他说:「这辆车昨天中午12点左右开往郊区方向了,进入一片新农村区域范围内之后就消失了。」 谢宜修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地址,立刻回头喊了一声:「老刘,你马上带剩下的人去这个地方找。」 「明白。」 所有的警力基本都被派出去,刑警队里立刻冷清下来,谢宜修回了办公室又翻看起了案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前天从命案现场拍回来的一些照片。 快到傍晚的时候宋景云过来了。 谢宜修和他说了今天的发现,还有那辆可疑的车。 「失车,又是在3号才进入的湖城城区范围,会不会就是ruin?如果是他的话,那么那样残忍变态的杀人手段也就说的通了。」 「那张宇辰又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若是毫无关系他干嘛要逃?」宋景云在谢宜修对面坐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如果这个人是ruin安插在警局的钉子呢?宁朔的车祸设计得那样精准,若不是中途出现变故后果不堪设想,破坏他剎车的这个人你也说了可能是熟人,张宇辰虽说和我们没什么接触,但是想要了解宁朔的行车习惯还是很容易的。」 宋景云沉着脸没再说话。 傍晚已至,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谢宜修的心头都是纷杂无序的线索,似乎有什么在里面隐隐牵连着,可是又想不出那是什么。混乱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画面:挖心而死的被害者,惊天动地的爆炸,死伤无数的同事,还有最后回头的那双妖异的眼睛。 如今ruin的捲土重来,带起那些久远的记忆,犹如昨日之事一般重复闪现。 李露的死是否真的和他有关?而这是不是只是开始? 案子毫无头绪,张宇辰又潜逃了,ruin还在暗处伺机报復,谢宜修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紧发疼,忽然,他合上案卷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景云诧异地瞥他,「你去哪里?」 他拿了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陪浔音回趟公寓。」 「哦。」 因为之前直接回了谢家别墅,浔音带的都是谢宜修帮她拿的衣物,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整理了一袋行李出来的时候,外面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子上她 谢宜修就半倚在外面的栏杆上,外面是连成一片的雨帘,楼道里没有灯,冷灰色的画面中他一身白色衬衫,背影宽阔却又孤直倔强。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爆炸频发、浔音被绑架、宁朔车祸、命案又起,这个男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为身边人的安全而努力着。他肯定也有累的时候,肯定也会害怕,可是他的身后就是在乎的人,他不能倒、不能退。 浔音忽然就觉得心头酸涩,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放了行李走过去抱他。 「宜修,」她靠在那宽阔的嵴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今年,我们一起回首都过年好不好?」 谢宜修忍不住笑了,回身将她搂进怀里,「好啊,我父母也说想见你。」 手掌下的长髮细软,有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他附身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嗅了一口,嗓音微哑,「浔音,如果我输了,你不要哭。」如果我输了,如果我死去,请你不要哭,因为我再也不能为你擦去眼泪。 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浔音的心狠狠一抽,细密的痛一点一点缓慢又折磨着扩散蔓延,眼底雾气迷濛,「不会的,我的英雄不会败。」我不会让你输。 「叶大小姐,哭了就不漂亮了哦,」谢宜修松开她,手指无奈地抚过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然后低头吻了她一下。 柔软炙热的温度落于嘴角,浔音的心轻轻一颤,环在他腰间的手抱得更紧,温存中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好了,带你去吃饭吧。」 浔音敛了情绪仰起朝他笑,「嗯。」 低调的黑色轿车开在聚悦商城的路上。 浔音划着名手机,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吃这个好不好?唔,不对不对,你不喜欢吃海鲜,那就吃这个……」 谢宜修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都是琳琅满目的,无奈地笑笑,伸出一只手去抱她,「都随你。」 「哦,那我再看看。」浔音顺势靠过去,视线还是聚焦在手机上。 两人在商城里吃了饭,谢宜修没有急着回去工作,反而带着她说要去逛街。 走到古塘老街的时候,浔音下意识就有些抗拒。 「怎么了?」见她半天没动,谢宜修奇怪地看过来。 「没事,」他难得得了些空放松一下,浔音实在不想扫兴,「走吧。」 打着伞,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牵手缓步在石板路上,谢宜修已经为了案子奔波了无数日,难得有这样的清闲,也觉得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古街里面,两旁都是休闲酒吧或者特色的咖啡店,谢宜修停下来问,「累不累?要不要去坐坐?」 浔音没仔细看四周,只点点头,「好啊。」 身旁便是一家很有风情的酒吧,谢宜修牵着她就要往里走。 忽然里面传来轻轻浅浅的歌声: 「你在南方的艷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的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 浔音顿时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前面就是中午来的那家酒吧,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够看见云溱坐在台上歌唱的样子,还是一身红裙,淡金色的头髮在灯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华。 下意识地看向谢宜修,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显然还并未注意到里面的云溱。 她一下子便拉住了他。 谢宜修被她一扯,立刻停了脚步,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她扯着嘴角勉强笑着,手指随便点了前面某一家咖啡店,「去那里吧。」 「嗯。」谢宜修并没有异议,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 浔音跟在他身边,裸露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她垂着的手稍稍握了握拳,往后又望了一眼。 陆云溱依旧在在唱歌,眉眼低垂着,专心拨弄着琴弦。金色长髮有几缕垂到了胸前,那浅浅的发色衬着她肤色愈发细白如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后半夜,雨渐渐止歇。 湖城的「月亮」酒吧里歌舞声喧天,而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却有一处异常清静,那是酒吧里一个很偏的角落,四周摆着很多绿色植物,隐隐将两个空间隔绝开来,里面的几张沙发都已经被人包下了。 有个男人一直坐在沙发上喝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稳重的优雅气息。 有不少女人被这个男人吸引,纷纷上去企图搭讪,但都没人成功,慢慢的也就没人去碰钉子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超短裙的火辣美女端了酒缓缓的向里面走去。 「嗨,帅哥,」她妩媚地笑着,一下子跨坐在了男人腿上,「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我来陪你好不好?」 男人看了她一眼,灿若星辰的双眸显得格外惑人,他放了酒杯,手指轻轻挑起女人的下巴,「好啊,那就留下来一直陪我吧。」 女人妖娆地挑眉,身子如蛇般扭动了几下。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另一只手缓缓摩挲着她的鼻子,「你的鼻子真漂亮。」 「帅哥,你嘴可真甜,」女人咯咯地笑起。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成商厦是市中心一幢年代颇久的建筑,一共四层高。保安小张打着哈欠从值班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的钥匙叮噹作响。 外面天蒙蒙亮,几处大门都是关紧的,里面漆黑一片,小张在这上班多年,早就熟悉了地形,也没打手电,直接就摸索着去了1号门。 他拿了钥匙开门,慢慢地抬着捲帘门往上送,一只脚顺势踩在门下好借力 然而,门还没彻底打开,却忽然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跟头,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昨晚清洁阿姨没拖干地板,嘴里嘀咕着骂道:「姚姨真是越来越懒了。」 捲帘门开了一半,立刻有光线透进来。小张下意识地低头瞟了一眼,却见点点光线下,有一地红红的已然凝固的液体。 脑子里顿时炸开,小张睁大眼,鼻尖隐隐能闻见一股腥味。 这是…… 是血! 小张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彻底开了门想要出去,重重的捲帘门被拉开,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光线瞬间照耀进来。 小张往外走了两步,不适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却是心神剧震。 只见外面水泥地上也是一小片殷红,那血迹蔓延开去,仿若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妖艷的花来,空气里那股子腥味遮也遮不住。 现下不过早上5点多,街道商场还未开始它一天的繁华,宽阔的马路上半天也不见有车开过。小张已经惊得心脏狂跳,壮着胆子在四处查看了一番,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这一地的血又是从何而来? 他脑子有些发蒙,就在这时,空中飞过几只小鸟,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难道……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缓缓抬起头。 然后…… 「啊!!!」 四野空寂,小张惊恐的叫声响彻了这个清晨。 楼顶之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正随着一根尼龙绳摇摇晃晃摆动着。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无数市民神色惊恐地围在天成商厦楼下,仰头望着上面,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前面的停车场上停了无数辆警车,警察将商厦全部封锁着,黄色警戒线拉了长长的一条。 而此时天台上,小马和王超还有别的几个民警正合力在将死者拉上来。 谢宜修站在天台边缘,望着楼下越聚越多的民众,他墨黑的眼眸里隐隐有冷光浮动。 人已经被拉上来,大家看了一眼便纷纷别开了头。 她浑身不着片缕,全身的肌肤已然发青发紫,手腕上有一个方形窟窿,还有血凝固在上面。脸上也沾满了血,鼻子被齐齐割去,看起来憷目惊心,而脸颊上刺着一个血淋淋的十字图案。 宁朔听说了命案直接就出院跟来了,手臂还吊在脖子上,他蹲下来用右手去检查死者的情况。 没有急着看别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死者的鼻子处,反反覆覆地查看了好几遍,很久之后才抬头看着谢宜修吐出一句话:「是ruin。」 众人都是一愣。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下刀手法,就算是霍哲也模仿不了。」之前李露的眼睛是被小心挖去的,很难看出手法,以此不能判断,可是这个死者的鼻子确实被一刀划去的,手法利落切口平整,还有一些细微之处统统都可以判断出是ruin干的。 这样的死亡方式本就令众人不忍,如今一听是ruin干的更是众愤难平。 被扒光了吊死在这样的地方,真是狼狈又屈辱,ruin果然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王超骂了一句:「畜生,杀了人还要这么羞辱她。」 宋景云站在另一处,居高望着东边初生的朝阳,嘴角笑意冷冷,「他不是在羞辱这个女人,而是在羞辱我们。」 「……」 气氛窒息般的静了片刻。 宁朔自刚才那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因为手受了伤,他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指导助理开始更仔细地验尸。 没过多久,苏羽和周晴带着被害者的资料走上来。 苏羽说:「死者钟婷婷,26岁,湖城人,是悦来酒店的前台,据室友说她昨晚去月亮酒吧玩彻夜未归。」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周晴补了一句:「刘副队已经带人去调查了。」 谢宜修收回目光,转身从天台边缘走下来,「嗯。」他四处扫了一遍,见门口的警戒线外站着一个穿保安衣服的人,脸上神色惊慌,不安地朝他们望过来。 「他是报案人?」 周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小张,当下便点了点头,「对,他是商城的保安,昨晚是他值班。」 谢宜修踱步过去,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昨晚整夜都在?」 小张显得很紧张,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回答:「是的,我一直都在值班室里,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所有的门都是你关的?」 小张搓着手,「对的,我检查了两遍,门都是锁好了的,钥匙也都在我手里,不可能有人从门里进来的。」 谢宜修俊眉微敛,想起刚才站在高处不经意瞥见的一个停车标志,于是问:「下面的地下停车场可以直接进到商场里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到了晚上电梯都是停的。」小张回答着,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停顿了一下,然后叫起来,「有个通道!」 小张说的其实是一个运输垃圾的通道,商城里的垃圾杂物平时都通过这里往外运。知道这里可以直接通道商城里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工作人员,不过鲜少有人愿意往这里走。 地下停车场很大,七拐八拐的极易走错方向,饶了好几处弯才终于看见那个隐蔽的通道,还未走到近处便能闻见一股垃圾腐烂难闻的气味。 楼岩峰在外面查探一番,谢宜修却已经上了陡坡,直接走了进去,到了里面那股臭味更加熏人,直叫人作呕。推开一扇厚重的门,门后出现的便是商场一角,临近着一楼的卫生间。 此时,楼岩峰带着人也走了过来,「我四下看过了,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基本都是坏的。」 谢宜修稍稍皱眉,转头问小张,「这个停车场晚上没人看管吗?」 小张摇头,「晚上8点之后就没人了,这是个很旧的停车场了,好多设备都已经坏了,也很少有人整夜停车在这的。」 的确,天成商厦位于市中心,但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安保设施确实不怎么样,别说地下停如此,就连商厦里面都有很多的安全隐患。 谢宜修脸色不大好看,冷然地吐出一句:「他挑的倒真是好地方。」 第52章 人脸拼图 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宁朔他们已经初步验完了尸,正在吩咐两个民警将钟婷婷的尸体装进尸袋带回警局。 谢宜修走进来,瞟了眼尸体,问:「怎么样?」 「死亡时间在凌晨的1点到3点之间,和李露的死法基本一样,机械性窒息死亡,」宁朔回答,「不过她是被套了绳子扔出去吊死的,身上没有其他外伤,死前并未遭到性侵,ruin只是单纯地扒了她的衣服。」 宋景云一直蹲着查看地上的痕迹,很久才拍了拍手站起来,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钟婷婷是自愿跟来的,或者说是是被控制了,整个天台都没有挣扎痕迹,只有她吊死的墙壁上有指甲的划痕。若之前李露的死我们怀疑是熟人作案才没有反抗痕迹,那么钟婷婷这个案子也许要推翻先前的猜想了,除了熟人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催眠。」 大家静了一下,想起上次重提6·20案时分析的,ruin这个极其恐怖的罪犯拥有着强大的催眠技术,不禁心底一寒。这样诡异莫测的精神控制术实在是令人防不胜防。 刘副队很快从「月亮」酒吧回来,结果并不如意,酒吧老闆记得钟婷婷是跟一个男人离开的,但是却没仔细看清那人的样貌,店里的监控因为设备老旧,只拍到了一个模煳的人影,根本无法辨认。 众人简短地讨论了一下搜寻到的线索,然后准备带着尸体回警局。 谢宜修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了,是地方的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谢队,找到你们说的那部车了,」一个民警的声音夹杂着风声和唿唿的喘息声传来,凝重无比,「还有一具尸体。」 车门还来不及关紧,有不知名的花瓣被风卷携着飘进驾驶室,他的脸上沾了些,整个人生生透出一股子清寒冷冽来,他应了声「知道了」,然后对着后面的人说了个地址,一把拉上车门,勐打方向盘一下子就驶出了停车场。 身后数辆警车快速跟上。 车子是在城郊的一个自然村被发现的。 这一片有很多自然村,离主城区其实并不远,驱车20分钟就能到达。发生命案的村子离居民的住处较为集中,只有少数人家住在田地另一头,还有很多都是已经荒废的房子,平日里人烟稀少。 而车子就是在一幢废弃的二层楼房前,被一个14岁的小男孩在追自家小狗玩耍时无意发现的。死者名叫汪雅,25岁,y市人,两年前和老公一起来湖城打工,之后就一直租住在这个村上,昨晚因为和老公吵架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因为夫妻俩常常这样,老公和邻里都没太在意,直到今天发现她的尸体才知道出了事。 到了现场后,宁朔立刻开始进行初步尸检了,因为身体还没恢復好,行动不遍,很多工作都是助理代替做的,只见此时小助理大半个身子都探车厢,宁朔则站在一旁指导。 谢宜修走过去看了一眼,后座的位置上一具女人的尸体斜躺着,垂下手臂的手腕处有一个小方形的窟窿,手掌上全是凝固的血迹。视线再往下,车座下也全部殷红一片,有的已经凝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助理拨开她的头髮,裸露的脸上青白交加,鼻子上刺着一个十字团案,而黑髮遮掩下的耳朵已经不翼而飞。 这次被带走的是耳朵。 「汪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9点半到11点半之间,和杀死李露、钟婷婷的手法一样。」 也就是说,汪雅是死在钟婷婷之前的。 谢宜修轻皱了眉若有所思地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问老刘:「景云呢?」 老刘回答,「去死者家了。」 「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去汪雅家看看。」 …… 汪雅一家人租住在一幢老旧的二层楼房里,老公是收二手家电的,家里堆放了很多的旧冰箱、旧彩电。 汪雅的老公正抱着他们年仅两岁的孩子呆愣愣地坐在院子里,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哭闹不止,苏羽和周晴在一旁安慰着。 此时,在汪雅的卧室里,宋景云一直站在电视机柜旁,目光望着橱柜里。 谢宜修走进去,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用的都是老式家具,电视机旁的橱柜里零零碎碎放着很多杂物,还有一些照片摆件。而宋景云看着的正是那几张结婚照片。 汪雅不算漂亮,因为家庭并不富裕还要养活一个孩子,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在打工赚钱了,所以她的脸上早早的就染上了岁月生活的风霜。 宋景云又看了片刻,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和谢宜修错身而过的时候轻悠悠吐出一句话,「他是在收集五官。」 谢宜修沉着脸,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一样器官,就像宋景云所说的ruin是在收集五官,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这些器官直接有着什么联繫? 楚河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不过一直待在警车里查监控不肯出来,谢宜修叫了两个民警将他拖了过来,「你能不能将三个死者丢失的五官拼在一张脸上?」 「小case。」他调出了三人的电子照片,然后敲键盘的声音快速响起。 过了一会儿,老刘他们差不多勘察完现场也都过来了。 「嘿,搞定了,」楚河朝他们挥了下手,「景云、宜修,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样看着有些眼熟啊。」 绕到他身后,宋景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合成人像忽然就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他挑选受害者的条件了。」 走到阳台上,即便没下雨,外面天空还是乌压压的一片,举目望去能看见田地另一头闪烁着的警铃。 谢宜修看过屏幕后走到他身旁,低头点了根香菸,没有说话。 楼岩峰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了出来,「宋先生,他到底用什么标准来挑选受害者?」 宋景云牵起嘴角,似乎是轻笑了声,但笑意不达眼底,「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做一件艺术品。」 众人都是一阵云里雾里,王超挠着头髮,「啊?」 却见他又说,「如果失去了最在乎的人,你们会用什么方式去纪念?」 没等其他人回答,他已经看向谢宜修,「如果是浔音,失去她你会如何?心里的爱无法发泄,思念、遗憾像是细菌一般滋生,你会怎样做?」 谢宜修眉头微皱,脸色沉沉,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假设,看了他很久才说,「你是说他爱蒋清婉?」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那个蒋清婉!」谢宜修提起楚河才勐然反应过来,当年他也是参与了6·20案的人员之一。 宋景云已然转过头再次望向外面无边的水田,「当年我们怀疑兇手的杀人目的就是为了心脏,那时数起命案,死者身上的共同点就是被挖去了心脏。因此我们判断这种行为可能源于兇手对自己心脏的恐惧,也许他是有心脏疾病的患者,又因为别的原因就怀疑到了蒋清婉身上。但是,事实证明她并不是兇手,不过她的确和当年的案子有关,但不是我们认为的从犯。」 「所以他是为了蒋清婉杀人的?」 空旷的田地上,有风唿啸而过,宋景云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心里再扭曲变态的人还是会渴望人世的温暖啊。」 谢宜修敛眉,「难怪他如此怨恨你我。」 其实之前他一直不太理解,当初参与案件的警察那么多,但是ruin却似乎格外恨他和宋景云,至此发生的种种都是围绕着报復他们的,直到现在才恍然,当年正是他失手击毙的蒋清婉,而宋景云则是将蒋清婉侧写出来的关键人物。 其他人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谈话,王超被宋景云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此时简直要失声叫出来,「就因为这个杀人?」 后背一阵寒意爬上来,众人心里早就不淡定了,变态的心理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想像的。 楼岩峰张了张嘴,却一时没说出话来,心里忽然想起一句网上看到过的话:「后来,我遇到过很多人,像你的发、你的眼,却已不再是你的脸。」 「即便他收集了所以相像的器官,那也只是零碎的器官罢了,不可能组成一张蒋清婉的脸啊。」 宋景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能?将他爱的人做成人偶,不会老、不会变,永远不会有生死别离,不会有背叛抛弃,不是比本人更能长久地陪伴他吗?」 「……」 众人已经被噁心得面无人色了,谢宜修的脸色也并不好,这样子扭曲的做法,实在令人不舒服。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同样的时间。 天河集团顶楼的某间办公室里,许薇清正埋头处理着面前一叠厚厚的文件,她美貌的脸上倦色明显,眼圈深重。 安静的氛围里传来敲门声,秘书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经理,这份文件必须要董事长签字的。」 许薇清闻言抬头,想起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煳涂的父亲,想起那个男人,不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自从许薇朵去世,许震天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如今待在郊外的别墅不肯出来,而她又觉得那个唐教授古古怪怪的不愿过多接触,说起来自从上次匆匆离开之后,也有好些天没去过了。 「知道了。」 警队的走访调查工作继续进行着,但是汪雅死亡的地点离集中的居住点远,而村里人大多又睡得早,昨晚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一圈问下来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大家都有些泄气,整合了一下目前发现的线索,然后准备先回警局。 上车的时候,谢宜修的目光越过众人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的山上,因为是夏季,山上植被茂盛,一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不过隐约间能看见一座建筑物的轮廓,而阳台的位置正对着命案现场附近。 「那个别墅里住了人吗?」 旁边有个村民正巧路过插了一句嘴:「住了人的,说是天河集团的董事长哩。」 天河集团?许震天?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天在医院遇见许薇清的场景,谢宜修沉思了数秒。 「去看看。」他坐进车里甩上车门,朝着山上的方向驶去。 沿着盘山公路没行驶多久,就看见半山腰一桩独栋的灰白别墅,院子里停着辆保时捷银色轿车,楚河本来是坐在警车里的,看见院子中的车立刻跳了下来。 「那辆车昨晚11点20分前后出去过,往市区方向。」 汪雅死于钟婷婷前,也就是说兇手在杀了汪雅后又回到了市区,而这样的郊区打车不易,兇手可能还用了其他的交通工具离开。但可惜的是,这一片都是自然村和新农村,设备设施都不到位,只有最外面的省级公路上有监控,因此给查找可疑车辆和人员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楚河知道监控上查不出什么来所以也没在意,但是这辆车他确是记得的,这样一片普通的农村里开出一辆不菲的车多少会让人多注意一眼。 谢宜修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按了几声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女佣人,看到外面一群警察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掩了门只露出一张脸来,「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市刑警队的,」谢宜修摸出证件亮了一下,「是许先生家吗?」我们有些事需要向他询问一下。」 「是的,」佣人这才开了门,领着他们进了院子,「请跟我来。」 「许先生昨晚11点半左右出门了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个钟点工,就是每天饭点来这里做顿饭。应该是在的吧,许先生精神状况不好,一般不常出门的。」 「这里就住了许先生一个人吗?」 「不是的,还有个唐医生。」说话间已经到了,她推了门进去一边喊,「先生,有警察来找你。」 众人的目光望进去,许震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几乎要听不见,听见佣人的话他有些不高兴地回头,「小声点儿,朵朵在午睡呢,别吵着她。」 「哎哎,好的。」佣人立刻压低了嗓子回了句。 而后面跟着进来的刑警队众人却是面面相觑,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朵朵……许薇朵?不是死了吗? 之前见许震天还是如电视中看到的儒商模样,虽然因为许薇朵的死苍老悲伤了不少,但精神状还是好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幅样子? 谢宜修几步上前,「许先生,你好,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还请你配合。」 许震天抬头看他,脸上出现茫然、惊痛和抗拒的神情,「朵朵很好,她在睡觉呢,你们还要说什么?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朵朵在家呢……」 「别担心,她很好,」谢宜修神色不变,继续说,「我们来是为了别的。」 「昨天晚上11点20分左右,你出门了吗?去了哪里?」 许震天明显松了一口气,「昨晚?不舒服……」 「不舒服?你是去医院了?」谢宜修又问:「病歷卡可以给我们看下吗?」 许震天抬手指了个地方,佣人立刻会意,跑到他指着的那个柜子去翻找,很快就找了一本病歷卡出来递给了谢宜修。 还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病历本,谢宜修翻了两页,时间基本上没有问题,许震天昨晚因肠胃不适在医院挂了水,看起来一切都很合理。 「那位唐医生呢?」宋景云忽然开口。 「唐医生吃过饭就会去山上散步,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也快了。」佣人说。 谢宜修准备留下来等一等,然而不过才两分钟,局里就来了电话,说抓到张宇辰了,于是他立刻带了人回去。 下山的时候,一辆宝蓝色的轿车和他们错身而过,半开的车窗里露出了许薇清的脸。 许薇清从后视镜里看着渐渐远去的警车,心头狐疑。 到了别墅,她依旧如上次那样将车停在了院子外,「刚才警察来过了?」把包递给佣人,她问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是的,警察问了先生昨天晚上的行程,先生昨天不舒服,唐先生11点多的时候陪着去了医院,」佣人回答,然后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先生上楼去了,说是叫朵朵小姐起床……需要我上去叫吗?」 「不用了,」许薇清无力地暗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时间差不多了,你先下班吧。」 楼上许薇朵的房间里传来许震天小心翼翼的声音,「朵朵,起床啦,爸爸带你出去玩……」 房间里满满的粉色,正中央的天花板上垂下层层的纱帘,直直地落于床四周。这还是在许薇朵初中的时候装修的,以往一家人遇上节假日,总会来这幢别墅住上两日。 自从许薇清进了许家后,许薇朵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爸。」 「别吵,你姐姐还想睡觉呢。」 许震天微微侧身看过来,随着他的动作,许薇清终于看清了床上的情景。 白色松软的被子下隐隐躺着什么人,一只白得不正常的手露在外面。 「爸,那是谁?」她疑惑地又走上前两步,却在看见床上那人的脸庞的那一刻,彻底变了脸色。 那是熟悉的、美丽的、属于许薇朵的脸! 心头惊骇,许薇清失声叫出来,「爸!她是什么人!」勐地上前一步,她抓住那人的手,触手却只感觉到了冰冷和坚硬。 这样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人类的皮肤。 假的。 这是一个……人偶! 许薇清紧绷的神经又陡然放松,额头已经泛出细汗来。床上的人偶睁着眼睛,那双和许薇朵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仿佛泛动着光芒,让人不由觉得嵴背发凉。 「爸,你是不是疯了?你放这么个人偶在家里做什么?!」 已经死去的人以人偶的形式重归,想着许震天每天和这样一个诡异的人偶一起生活,许薇清觉得不寒而慄。 「这个人偶哪里来的?」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跳动着,沙哑着嗓子问,「爸,你跟我回家吧,这个东西再怎么像也不是真正的姐姐啊!」 「你别吵!」许震天不满地低声吼着,「朵朵要生气了,你别吵,你姐姐睡得正香呢。」 他的手指顺着人偶的面颊缓缓抚过,脸上忽然出现了怀念慈爱的神色,「你看,朵朵的嘴巴是不是很像我,她最不喜欢别人吵她睡觉了,你不要打扰她。」 七月的天热得让人受不了,许薇清却生生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冷意,愤怒和恐慌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原来的许震天不是这样的,许薇朵的死对然让他悲痛欲绝,可是精神状况还是正常的。自从那个男人来了以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控制了。 那个所谓的心理学专家,究竟是在治人,还是在害人?! 「爸,唐子敬呢?他在哪里?我倒是要问问他究竟怎么给你治疗的!」 她转身出了房间,急匆匆地冲到了院子里。 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几株花和一辆车子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山间的风轻轻拂来,许薇清的心里一阵冷一阵热的。 过了很久,她混乱的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些。 许震天还在楼上,唐子敬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的目光缓缓落向一旁的一间小仓库,然后脚步忍不住地往前迈去。 她清楚地记得,有一次许震天和唐子敬从仓库出来,身上带着一股隐隐的腥味,那味道像是……血。 这是个很小的仓库,一般用来摆放些杂物,这次许震天回来后就将里面的东西清了出来,然后上了锁,也不知道现在里面究竟有什么。 走到门口,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咸腥的铁锈味。 然后她发现门上的锁竟然没有锁实,轻轻一拧就开了。 里面没有灯,黑漆漆一片,许薇清莫名地就紧张起来,也不敢进去,只推了门,外面的光线倾斜而入,隐隐地,她看见了很多玻璃瓶子。 随着门的打开,越来越多的光线照入。 然后……她的视线对上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啊!」 她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她一时间没了反应,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一切,那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里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而人体的器官,赫然置身其中! 眼睛、鼻子、耳朵…… 正中的一张桌上,还摆着一个没有脸的人偶,乍一眼看过去,和许薇朵的那个人偶几乎一样。 那是真的人体器官吗?所以……他们杀人了? 许薇清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院子的铁门传来些许声响,许薇清勐地关了仓库的门,急急退了两步。 「许小姐?」 身后是温雅微沉的声音,许薇清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身体,缓缓回身,她低喊了声:「唐先生。」 唐子敬穿着一身休闲短袖,一边的裤袋微微鼓起,「许小姐是要去仓库吗?许先生不喜欢有人靠近那里,许小姐还是不要太好奇的好。」 「嗯,我知道了。」 她垂着的手默默握成拳,背后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衣服,「唐先生,我先走了,爸爸就麻烦你多照顾着些。」 「会的。」 许薇清快速走出院子,开着车就离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唐子敬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仓库,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赫然是一副金丝眼镜。 接着,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 「这边已经暴露了,另外的行动也该开始了吧,叶浔音这颗棋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用?」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然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就按计划进行,游戏玩了这么久,是该来点刺激的了。」 许薇清一路飙回了市里,然后勐地停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见风从车窗灌入,她的头髮被吹得凌乱,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仓库看见的那一幕——那双血淋淋的人眼。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便立刻捂住嘴从车里下来,胃里翻滚得厉害,她扶着树干吐了很久,感觉要将苦胆都吐出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不远处报停的老闆娘疾步跑了过来,「快去我那坐会儿吧,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她被搀扶着走过去坐在小板凳上,老闆娘又开了瓶矿泉水给她,喝了好几口,嘴里胃里那种噁心的感觉才勉强被压下。 「再坐一会儿,不着急,你们这些年轻人哦,身体怎么都这么糟糕,可怜见的,脸都发白了呢……」 老闆娘絮絮叨叨地说着,正好有人过来买报纸,她这才去忙活生意了。 许薇清揉着发疼的额头,余光瞥见报纸的一角写着:「天成商厦惊现无鼻裸尸……」 心头有一些年头闪过,她一把扯了份报纸翻看起来,越往下看越觉得心凉。 眼睛、鼻子、耳朵…… 难道这些被害人身上丢失的器官就是仓库里的那些吗? 第53章 下一个受害者 审讯室里灯光明亮,张宇辰安静地坐着,在被警方抓获的那一刻,他所有恐慌的情绪忽然全都消失了。 谢宜修基本了解了下情况,张宇辰因为出不了湖城,所以一直在各个黑网吧里东躲西藏。 然后他带着楼岩峰进去坐在了对面,因为直接涉及命案,他们照例问了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之后谢宜修才问:「5号晚上10点到次日凌晨1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和露露是高中认识的,我们在一起4年了,本来打算大学毕业就结婚的,可是她家里出了事,父母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没敢反抗家里就和她分手了。」 他没有回答,反而低声讲起了以前的事。 「后来我调动了工作,结了婚,但是霍哲连环案的时候我又遇见了她……5号那天下午她忽然一定要我选择,我很犹豫,我人生中,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做主的。我爱她,不想失去她,所以我去买了戒指想和她求婚,然后第二天再和妻子提离婚。可是,我没想到……」 不知回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她被人杀了,我当时真的懵了,我想过报警的……」那一天晚上,当他乍然看到李露死亡的那一刻,他是准备报警的,可是电话刚接通他却不敢了。 李露死了,警察会介入,然后他们的情人关系也将随着调查而浮出水面。他甚至来不及掩饰,这样被动的揭开比起他自己说出来还要难堪百倍,到时候家人、同事、妻子会怎么看他? 他现在得到的一切也许都要随着这段地下恋情的公开而付之东流了。他安逸了一辈子,父母安排了他的一切,学业、工作、婚姻,所以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是他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他挂了电话,将里里外外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抹掉了。 做完一切,他跪在浴缸前,终于泣不成声。 他是真的爱她的,他在心里那样告诉自己,然后将那枚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我一定娶你。 「你的意思是李露不是你杀的?」 「我怎么可能杀她!」 「所以你没杀人却处理现场,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和李露的关系?」谢宜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丝毫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那你逃什么?作为一个警察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吧?」 「我,我是真的慌了,一步错步步错,我回不了头了。」他双手握拳,脸色苍白,「我处理了现场,你们完全有理由把我作为兇手结案,我解释不清楚,也不敢冒险……」 谢宜修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思维,「你到的时候是几点?动她尸体了吗?」 「没有,」张宇辰被尸体两个字刺得心脏一疼,缓缓闭了下眼睛才继续说,「我到的时候是11点半左右,因为从珠宝店出来,我又跑了好几个地方找没关门的花店买花。她就在浴缸里,耳朵上有一个血色十字,不过我摸她脸的时候都蹭在了手套上。」 「十字?」 果然是这样。 谢宜修脸色一冷,「张宇辰,你原本也是刑警,应该知道保护第一现场对破案来说多么重要,可是因为你的自私,让杀害李露的兇手逍遥法外了。」 「我……」 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着李露,其实到头来最爱的只是自己罢了。 谢宜修心底压着一团火也不愿再与他多说,退开凳子站了起来。 「李露怀孕了,你知道吗?」谢宜修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审讯室,里面只留下楼岩峰继续完成下面的审讯,而张宇辰在那句话之后迅速变了脸色,脸上血色褪尽,一时间怔怔地呆在了那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她总是隐隐地噁心难受,想起她一反常态的逼着他选择,想起她说自己很害怕很不安,想起她问:「如果我会死呢?」 原来她早就预感到了危险,只是为了孩子还想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那天下午就做了选择,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楚河又再次查了那天小区外的监控,发现张宇辰的车的确是在11点半左右出现的,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停在了别的小区里。而且他那天既然准备了要求婚,也没必要和ruin一起杀了李露。 而且苏羽细緻地分析了他的资料和性格,发现他极没主见,性子懦弱,也不太会有胆子杀人。 如此一来,张宇辰是ruin帮凶的假设似乎要被推翻了。 众人尚在讨论,宋景云和宁朔带着初步的尸检报告过来了。 谢宜修叫了人准备开会。 数分钟后,会议室里,气氛诡异的静。 宋景云将人脸拼图的猜想再次做了一次完整的分析。 ruin杀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拼凑出一张蒋清婉的脸。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愣地望着台上的宋景云,一副失语中的状态。 过了很久很久,楼岩峰才开口,「所以说,他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和蒋清婉有相似之处?而且极有可能割去他们的脸?」 李露的耳朵上十字代表着下一个受害者汪雅失去的五官,汪雅鼻子上的十字代表着钟婷婷失去的,那么钟婷婷脸上的十字应该就是代表着下一个被害者会被割去脸皮了吧? 也不等宋景云回答,他就先皱起了眉,「湖城上百万人口,想要找出这样的人来恐怕不容易。」 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的确,即便他们知道了兇手选择受害者的规律,也很难准确锁定下一个被害对象。 谢宜修手指轻点着桌面文件,问:「那血液呢?他为何要放光死者的血?」 宋景云眉毛微扬,「在他幼年时肯定有很重要的亲人死于血液病,而且当年他挖了那么多配型相符的心也救不了蒋清婉。那是因为蒋清婉有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所以这也是他后期带走受害者血液的原因。」 同样的午后。 博物馆里人不多,浔音出去买了些零食回来的时候,在大厅迎面碰上一个捲髮的漂亮女人。 「浔音?原来你真的在啊,上次你说在博物馆上班我还以为是说笑的呢。」 此人正是以前中学时的班长张樱,上一次在同学聚会上见过面。 浔音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啊?」 「陪几个外省来的朋友参观一下,」她伸手指了下旁边几个人,「上次说再聚聚的一直都没时间,要不我们今天吃个饭?」 「我今天……」 正要回答,杨彦走出来喊了她一声,「浔音,有你的快递。」 张樱也顺着回头看了一眼。 「哦,来了。」浔音应了声,「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可能没时间,下次好吗?」 「好啊。」 杨彦已经进了办公室,张樱的目光却还是落在刚才他站的那个地方,「浔音,刚才那个是你同事啊?」 「嗯。」 「他长得好像以前我们隔壁班的那个小哑巴啊,就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那个,长得小小瘦瘦的。」 浔音愣了下,记忆中关于以前的人已经都记不清了,根本想不起来张樱说的是谁,只好笑笑道:「有吗?我没发现哎。」 又闲聊了几句浔音才回到办公室。 杨彦说的快递就放在她桌上,寄件人的信息并不完整,她拆开外包盒,里面用精美的袋子装着两张灯光节的门票。 秦苗凑上来看了一眼,然后贼兮兮地笑,「哇塞,是不是谢大神探送的啊,真是害羞,直接给你不就好了,还寄什么快递啊。」 「去你的,」浔音笑着推了她一把,然后拿起手机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给谢大神探打电话?懂懂懂,快去吧。」 浔音笑笑没回答,但在走出办公室的下一秒,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消失了,她一向温柔的眼底泛出一种锐利的冷意和绝望的疲惫。 她缓步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无力地坐了下来,心头都是纷乱的情绪。 刑警队会议室里会议还在继续。 由于对下一个受害者的搜定难度太大,从这方面基本无从下手,众人又开始分析起前三起案子,希望可以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 大家都在积极讨论,宋景云却一直翻看着卷宗,俊美的脸上神色越来越冷,过了很久才合上卷宗,缓慢地吐出一句话:「今晚灯光节上他还会杀人。」 气氛宁静,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言语。 他却已再次开口,「从前三起案子看,他在晚上杀人,间隔时间是一天至两天左右,从他昨晚一连杀两人来看,他杀人的频率只会加快。」 他站起来走到台上,将三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标註清楚,并写上了遇害地点,「家中、野外、市区,从隐蔽到暴露,他在一点一点挑衅着警方,钟婷婷被扒光了吊在市区商厦,那么按照这样推理,他下一个杀人地点将会更暴露,他就是要将杀戮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湖城最近除了万春江边的灯光节就没有其他大型活动了,所以他的下个杀戮地点只会是在灯光节上。没有什么能比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更能令他享受到快感的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王超「砰」地一声锤了一下桌子,骂道:「我靠!这孙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老刘道:「老大,我提议明天派人守在灯光节上。」 谢宜修点点头,示意苏羽将灯光节上的场地布置投影到大屏幕上。 这时,楚河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抬头道,「子瑜的视频电话。」 谢宜修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先暂停一会儿,」然后低头去看手机。 视频接通后,苏子瑜美丽的脸在屏幕上渐渐清晰,现在美国还是晚上,窗外的天空漆黑如墨,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了一个可疑的人。」 苏子瑜说的是一个叫唐子敬的人。 唐子敬,31岁,美籍华裔,史丹福大学心理学副教授,他的催眠术在美国享有盛誉,苏维的导师。他为人和善、风趣幽默,在校素有盛名,母亲早亡,父亲是美着名律师,在其15岁时因一场恐袭而意外死亡。他20岁在催眠界崭露头角,至今成名已有11年。 视频电话结束后,会议室里安静异常,只有轻轻浅浅的唿吸声。 楚河快速敲了两下键盘,屏幕上的画面一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色的幕布上。 画面中的男人样貌不俗,嘴角笑意淡淡,鼻樑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而他于一个月前已在香港入境,至今行踪不明。 「我查过了,他2011年有一次学术交流,4月到达的首都,同年7月17日返回美国,也就是说,6·20案其间他是有作案时间的,」楚河说着,目光忽然在宋景云和谢宜修身上一顿,「你们应该还有印象吧?」 宋景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当然。」 谢宜修没说话,凝神看着屏幕上的男人。 这个叫唐子敬的人他们的确是见过的,当时挖心案风波迭起,那场学术交流会里有一位着名的心理学家许明昭,就是在那时被抓的。 走访时警方曾接触过唐子敬,但那时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不对。 对面,楚河正在将苏子瑜调查来的信息进行整合,然后道:「他是苏维的导师,而且和beh女士的私生子、也就是五年前最有名的心理学家许明昭是朋友,他如果藉由许明昭的关系促使beh认识了霍哲也是很有可能的。还有,他的父亲在恐袭中不是当场身亡,而是失血过多而死,你们推理的他对血液的痛恨这一点也能成立。」 「所以……」楼岩锋看看幕布,又看看谢宜修,「这个唐子敬就是ruin?」 从时间、经歷、能力上来看,唐子敬是ruin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这样一个擅长隐藏又精通催眠术的人,他们要如何找到他? 许薇清到警局的时候,谢宜修他们刚刚散会。 「谢警官。」 谢宜修还在安排工作,唐子敬可以说是现在最可疑的人,可是他自下飞机后就失去了踪影,如今也不知隐藏在湖城的哪个角落,一想到这点他的情绪就不高,脸色一直沉沉的。 听见声音回过头,许薇清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仿佛摇摇欲坠。 「许小姐?」他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楼岩锋,然后直起身子往门口走了两步,「有什么事吗?」 「那些器官……」她闭了下,深深吸了一口气,「都在我家别墅里。」 …… 「你是说三起连环案可能是你的父亲和那位唐医生干的?」 许薇清已经坐了下来,楼岩锋替她倒了一杯热水,她一直沉默着,脸色还是很难看。 听见谢宜修的问题,这才抬起头,「我,我不知道,那个仓库里都是人的五官,血淋淋的……不,我爸爸不会杀人的,是那个人!自从他来了之后,我爸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糟糕了。」 谢宜修心思急转,立刻问,「那个唐医生叫什么名字?」 「唐子敬,」她有些激动,说话也没什么条理,「他是个心理学教授,母亲是华人,和我爸认识……这次是来休假的,顺便替母亲看望故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爸……我爸是不会杀人的!他被控制了,你们救救他!」 「唐子敬」这个名字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其他在工作的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过来。 「唐子敬?」楼岩锋差点没跳起来。 许薇清脑子里原本混乱不已,恐惧和害怕纠缠着让她情绪几近失控,如今看到警队众人的反应,反倒清醒了不少,也终于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谢宜修却已经站了起来,「你说的别墅是不是在郊外?」 「嗯。」 「老刘,马上准备,」他朝后喊了一声,拿了车钥匙大步往外,「我们去别墅,景云,你留下来和楚河做灯光节的人手安排。」 半山腰,灰白色的别墅辉煌依旧,这是今天警队众人第二次来到这里,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按了门铃,很久都没人来开门,众人被挡在门外正想着要不要踹门,谢宜修已经纵身一跃,几下就翻进了院子。 王超目看得瞪口呆,默默地竖了下大拇指,「翻吧。」 进了院子,就看见许薇清说的那间仓库,打开一看里面已经没了人体五官,只余下一些制作人偶的工具。 小马四处看了一眼,「老大,他这是跑了?」 谢宜修蹲下来查看地上的材料,闻言也没有回答,如果唐子敬真的不想暴露行踪,又怎么会放许薇清离开?可是现在,他会去哪里呢?或者说他想做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许震天呢?」 楼岩峰走进来,「在房间里,唐子敬没有杀他,不过他精神情况很糟糕,一直抱着许薇朵的人偶不肯离开。」 想起那个诡异的人偶,楼岩峰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带他去医院,唐子敬对他长期精神控制肯定造成了不小的损伤,」谢宜修站起来,「这里的东西全部带走。」 「好的,这个唐子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就藏在许震天的家里。」 「就是我们谁也想不到的地方才最安全,谁会想到天河集团董事长家的别墅里,竟会藏着一个嫌疑犯呢?」 楼岩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老大,你说他真的会在灯光节上杀人吗?这也太冒险了吧。」 「会,ruin这个人对自己绝对的自信,就喜欢挑战警方的底线,越是不可能的事他就越会做,」谢宜修说着拍了下他的肩膀,「所以,今晚一定要打起精神,只要他敢来,就要他有去无回。」 等众人在别墅里做完常规的勘察工作,然后又回到警局分配好今晚灯光节上的人员安排后,就已经临近晚上了。 时间悄然走过。 天幕已然暗下,万春江边热闹非凡。 湖城每三年一届的灯光节就要在今夜的万春江畔华丽绽放。 现场300万盏led灯,打造了超凡视觉盛宴。浩瀚无垠的星空、梦幻般的时空隧道……各种奇趣惊艷的造型争相亮相,一时间照耀得江边如繁星银河坠落人间。 某处的人群里,一个男人手捧着奶茶,另一只手下意识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联络器,「一点钟方向正常。」 迎着灯光看去,此人正是王超。 今夜警队几乎全员出动,在灯光节各个地方都安排了人守着,就等着唐子敬出现。 微型耳麦了传来一连串的声音: 「两点钟方向正常。」 「三点钟方向正常。」 「……」 这场看似美轮美奂、平静的灯光节,实则暗潮涌动,潜伏在暗处的每一个刑警都心神紧绷着。 老刘和楼岩峰在12点钟方向,随着时间的流逝,场地中的游客越来越多,一眼望去除了灯便是人。 楼岩峰买了两杯冰咖啡回来,递了一杯给老刘,他以前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此时看着前面数盏造型奇特的灯,有些感慨又有些无奈地道,「託了唐子敬的福,还能来看一场灯光展。」 老刘嘆了口气,目光落在身边走过的每一张脸上,「美则美矣,却不知今晚要染上谁的血。」 「师父,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做警察啊?」楼岩峰心里绷得紧紧的,但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转了话题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以前就觉得这一身警服特别的威风,可是真当做了警察后才知道,这身衣服身上担着的是责任。」 楼岩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做警察是因为个意外吧,以前没想过会做这个。」 「哈哈,前几天给你写实习评语的时候联繫了你的大学老师,他说你以前沉闷的很,是个书呆子。其实做警察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你现在会交际了,说不定哪天你老师碰见你都要认不出来了。」 「嘿嘿,」楼岩峰笑着挠挠头髮,一转头看见左前方30度的方向,谢宜修和宋景云正在说话,视线却是一直落在人群中。 今天也许註定无眠的一夜啊。 展会里一切正常,谢宜修看了下时间,8点不到一些。 嘈杂的说话声中,他忽然听到了轮椅滚动的声音,还没转头就听见静娴喊:「哥,景云。」 两人一起回头,浔音正推着静娴往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宋景云皱着眉大步走过去。 静娴看着宋景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谢宜修,「啊?为什么不能来啊?不是哥你买的门票吗?」 「我今天收到两张门票,不是你买的吗?」浔音将票根递过去。 谢宜修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微沉,「不是我。」 「那会是谁?」浔音抿了抿唇,「我们需要离开吗?」 「没事,别担心,不过今天这里可能不安全,」谢宜修握了下浔音微凉的手,安抚地笑笑,「现在也抽不出人送你们回去,就先在警车里等一会儿好吗?」 「好的。」 谢宜修立刻叫了小马送她们去停车场。 直到浔音和静娴离开,他的脸才彻底沉下来,「会是他吗?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也许,让小马先在警车里保护她们吧。」 「嗯。」 夜色更深,已经是晚上8点半了。 灯光节还在正常地进行着,没有一丝异样。 老刘到底年纪大了,站了这么近一个半小时就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对楼岩峰说,「你在这看着,我去下厕所。」 楼岩峰一直观察着周围情况,听见老刘的话才转过头来,「师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的。」 老刘转身去了厕所,楼岩峰依旧认真注视着人群,心里却在思考,若是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杀人,该如何做到呢? …… 夜色浓重,城市中的夜生活却才刚刚开始。 游客还在一波一波地进来,灯光节上越来越热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谢宜修微倚在栏杆上,身姿秀逸,今夜的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处的扣子没有扣起,露出脖颈麦色健康的肤色,他看似随意的姿态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人群之中,又似乎是在发呆,浔音和静娴的出现还是让他分心了。 突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着响起铃声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顿了两秒,然后接起。 「谢警官,好久不见啊。」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温和平淡,隐隐还能听见对方的笑声。 谢宜修的脸色却瞬间变了,整个人散发着凛然的寒意,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是你。」 他没说是谁,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宋景云在谢宜修气质转变的下一秒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转头无声地动了动嘴唇:「ruin?」 谢宜修沉沉点头,又对着电话道:「你想做什么?」 对方还是呵呵地笑,语气再平常随意不过,「谢警官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而已。」 「……」谢宜修沉默,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 却听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谢警官,希望接下来这份礼物你能喜欢。」 谢宜修似有所觉,倏地抬头。 建于万春江边的双子楼下用灯光搭建着一个极大的英文「love」,乳白色的灯光柔和异常,显得十分浪漫,不少情侣在这里驻足拍照。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重物坠落和空气剧烈摩擦发出的声响。还不待人反应,天空里却飘了数滴水滴下来。 「下雨了吗?」 有人奇怪地嘀咕,伸手就要抹去脸上溅到的水滴,还来不及低头去看,后面却是勐的一阵怪响。 紧接着便听见有人惊声尖叫。 一抬头就见一个女人飞快地从双子左楼楼顶坠落,重力的作用下,她下落的速度极快,不过数秒便到了众人眼前。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在这样高速坠落的情况下,她就这样生生砸在了那个超大的「love」灯上,瞬间的碰撞让她的脑袋和身子立刻分离。 女人的身体受到惯性被甩到人群中,惊起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而脑袋则滚落到了那个巨大的字母「e」上,脸朝着众人,只见那已不是正常的脸了,上面整张面皮都已被人撕下,只余着可怖的血肉,那双眼睛没了眼皮,显得更大,圆熘熘的睁着,里面全是灭顶的惊恐。 「啊!」 「死人啦!」 「……」 和谐的氛围霎时被打破,众人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一时间四处逃散。 奈何场中人多,这样慌乱的逃窜间却是将人们牢牢地挤在了一起,已经有人摔倒在地半天不能爬起,眼看着就要发生踩踏事故。 谢宜修在抬头的那一刻就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坠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身首异处的画面,一时间心底惊怒交加,脸上似染了冰霜一般。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直接突起,泛起森森苍白。 「马上叫人来增援!」他扔给宋景云一句话,立刻跳过面前障碍物,一下子往前跑去。 场中潜伏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宋景云看着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开了通讯器大喊:「先疏散人群!」 消防车、警车、救护车很快唿啸着赶来,裴楚带着人指挥调度,缓解拥堵,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将场中人员全部疏散走。 医生护士拿了担架抬走了遭到踩踏的伤者,幸运的是疏散及时并未出现人员死亡,几个伤者情况也比较乐观。 好不容易清了场,众人这才有时间开始处理命案起来。 第54章 陷入昏迷 会展对面。 一辆警车外小马正靠着车门抽菸,浔音和静娴坐在后座。 这是一个老式的算不上正规的停车场,只是用围墙划出来的一块地,据说是要搞工程,但是因为迟迟不开工,这里便被游人用来停车了,久而久之就成了没人管理的停车场。 有「叮叮咚咚」的声音时不时响着,是浔音借了小马的手机在玩游戏,她的手机在刚刚就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静娴则在看书。 远处的会展上人潮涌动,忽然有鸣笛声响起,小马一愣,目光一眺就见数辆救护车消防车飞驰而来。 里面出事了! 他神色凝重,回头看了一眼,浔音抿唇笑笑,「你过去看看吧,我们这里不要紧的。」 「不行,老大说了要保护好你们的。」虽然不放心里面的情况但他还是没有离开。 浔音没再劝,握了下静娴的手,她已然抬起头有些不安的张望着,「没事的,不要怕,静娴,我教你玩摩斯密码好不好?」 「啊?」静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好啊。」 同样的时间,另一端的灯光展会里。 女人坠落的那一块地方已然惨不忍睹,血液四散洒落了一地,原本白光浪漫的「love」造型上血色蔓延,竟是让灯光都生生透出一股红色来。那颗脑袋就那样倒在上面,眼睛大睁着,至死也不愿瞑目。 宋景云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残肢,半天都没有说话。 老刘从厕所一出来才知道出了事,和另一个警员了解了情况后走过来站在宋景云身边嘆了口气,「太残忍了。」然后就吩咐人清理现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基本安排完现场的工作,宋景云和老刘带了人去往楼上。 谢宜修已经在天台,正俯身查看着现场情况,楼岩峰就站在他旁边,低着头满脸愧色。 「小楼?」老刘看见楼岩峰稍稍一愣。 楼岩峰这才抬头,褐色的眼睛里全是懊恼,「师父,对不起。」 原来楼岩峰和老刘的位置离双子楼最近,事发时他也是第一个发现的,当即便沖了上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抓到人。 王超一听原委,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哪能怪你,再说了,你脑虽然子灵光,身手可不太好,若是让你碰上了ruin谁抓谁还不知道呢?」 楼岩峰有些脸红,小声嘀咕:「我回去就练体能。」 老刘朝他笑笑,然后微微嘆了口气,心底到底还是有些遗憾和可惜,若是事发时他也在也许就能逮到人了。 这场命案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上百双眼睛亲眼看见的,就是警局存心想瞒也是瞒不了。 不过才这么一会儿工夫,附近市电视台的採访车就来了无数辆。 记者们蜂拥堵在大楼门口,一副要等着警察出来给个说法的架势。 警队众人认真做着自己的事,但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股子火气,他们在灯光节现场守了几个小时,却还是让兇手在眼皮子底下把人杀了。 宋景云站在天台边缘,视线俯视望着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脑子里有无数的线索和猜测闪过,最后变成了浔音和静娴的脸。 是了!还有浔音和静娴,她们收到的灯光节门票是谁寄的?如果是ruin,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样高调的杀人方式实在是冒险,还是说他杀曾晓洁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谢宜修走过来,「你打个电话给小马,问下情况。」显然他和宋景云想到了一起。 宋景云点点头,倏地转过身,「嗯,你留在这里处理事情吧,我过去一趟。」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他的身影很快在门口消失,楼岩峰正好做完自己的事直起身子,然后道:「老大,我也去吧,万一有什么事宋先生一个人也不安全。」 谢宜修沉着嗓子发出一个单音:「嗯。」 夜色深沉,天边一轮弯月高悬。 没过多久死者的基本情况就被查清了。 死者名叫曾晓洁,是双子楼里某家gg工作室的设计师,今晚留在公司加班。 听到消息,设计室的负责人很快赶到了现场,是个留着长发的中年男人,带着点艺术家的气息。 说起曾晓洁的遇害,他似乎还不敢相信,「晓洁是很有潜力的设计师,最近工作室接了一单大生意,大家都很忙,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了。出事前,晓洁是接了个电话才来的天台,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谢宜修皱了皱眉,「谁的电话知道吗?」 「不清楚,应该是男朋友吧,她好像谈恋爱了,不过好像也就这几天的事。」 曾晓洁的手机就在地上,周晴已经收在了证物袋里,打开界面找到通话,里面最后一则记录是一个备註为「mr.r」的人。 号码正和刚才谢宜修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一样的! 果然是他。 他是故意打电话引曾晓洁来天台的。 这时,苏羽已经从曾晓洁公司拿到了她的基本资料,打开第一页就是她本人的一寸照,照片里的女孩抿唇轻笑,很是明艷动人。 谢宜修拿过资料看了一眼,脸上神色莫名,半晌吐出两个字来,「很像。」 至今为止的4个受害人里,曾晓洁是最像蒋清婉的,然而就是这张脸才让她死得这样悽惨。 同样的时间,宋景云快步走到路上。 电话那头一直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小马的电话没人接。 他心头一沉,脑子里闪过各种不好的猜测,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另一头,谢宜修安排了一下工作,然后就去了保安室。 保安调出了事发时段的监控视频,然而画面中除了曾晓洁在那时坐电梯到23层外,便不再有其他人了,直到案发时间过去一分钟左右,才看见楼岩峰急匆匆地冲进电梯按了23层的按钮。 谢宜修和老刘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这不可能啊,」老刘喃喃道,「除非他早就潜伏在天台?」 没等谢宜修回答,他又道:「要么是监控被人动过手脚?」说着转头看向保安,「中途有人进来过吗?」 保安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吧。」 「什么叫没有吧?」 「ruin 擅长催眠,如果真的进来过保安也不一定记得,先把各个出口人员进出的监控也调出来查看一遍吧,」谢宜修敛眉思考片刻,「老刘,你让人把监控带回去交给楚河,让他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会展里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小马不能离开,心里又着急,烟一根又连着一根地抽。 而静娴已经基本记住了浔音教的摩斯密码錶,两人正在像猜字一样玩着对密码。 没过多久,忽然听小马喊了一声:「宋先生?」 静娴立刻抬头,宋景云正从对面匆匆跑进来。 「景云,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没事吧?」 宋景云一路狂奔过来,此时还微微喘着气,径直走到车旁,目光快速地在周围扫视一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浔音下了车,「宜修呢?」 宋景云提着的心微微松了一下,没回答浔音的问题反倒看向了小马,「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小马愣了下,「啊?我的手机在嫂子那儿……」 浔音似乎也愣怔了片刻,回头看向车里,小马的手机正在座位上,「我刚和静娴在说话没看见有电话,我应该不小心按到静音了。」 宋景云轻「嗯」了一声,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跳跃着一串号码。 「ruin?还是说该叫你唐子敬?」 「我的朋友,别来无恙啊,」那头的人呵呵笑起来,语气轻快愉悦,仿若真的是在和旧友打招唿,「你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吧。」 「你想做什么?」宋景云踱步到车尾,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过和问候一声,罢了,不要紧张,」他缓缓勾起唇角,无所谓的笑着,「不知道谢静娴小姐近来可好啊,她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迷人。」 听到静娴的名字,宋景云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吓人。余光忽然瞥见远处的巷子口有人影闪过,他一把挂了电话,转身往外走,越过浔音时叮嘱了一句,「帮我照顾静娴。」 宋景云快速走出停车场,在入口正好撞见了追过来的楼岩峰。 楼岩峰喘着粗气问:「宋先生你去哪儿?」 「你去保护浔音和静娴。」宋景云没多停留,扔了一句话给他便沖了出去。 小马小步跟着跑出来,和楼岩峰对视一眼,「宋先生一个人有危险怎么办?我跟着去吧,你去保护嫂子她们。」 楼岩峰点点头,小马立即跟着跑了出去。 而警车里,浔音快速地附身到静娴耳畔说了句:「别忘记我教你的摩斯密码。」 停车场周边已经算是老城区了,小小的弄堂很长,因为偏僻亦或者是晚了,里面并没有人。 沿着弄堂一直往里走,尽头是一条小河,四野空荡,一眼望去没有丝毫人影。 宋景云不由皱起眉,摸出手机要给谢宜修打电话。 然而,手指却忽然停在了屏幕上。 有人! 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把手机换到左手,右手快速伸向腰间的手枪,那是谢宜修昨天给他的。 在枪拔出的瞬间,他勐地回头,然后脸色瞬间就变了,枪口对着来人,他久久沉默着,最终吐出两个字,「是你。」 那个人迟迟没有说话。 此时,黑暗中又走出来一个人,身材高挑,看起来是个男人。宋景云的目光快速投过去,却撞进一双充满蛊惑的眼睛里,脑海里瞬间一片迷茫。 这不可能。 这么短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事物的辅助,怎么会直接将人催眠呢? 他已然意识涣散,只挣扎着保持一丝清明,但眼睛里一片模煳,根本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模样。 「呵呵……」 耳边空荡荡迴响着男人的笑声,然后就是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缓缓倒在了地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景云感觉到意识也似乎在甦醒,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模模煳煳的不甚清楚。 「你已经抓到了他,为什么还要我动手?」一个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抗拒。 「呵呵,」又是那个男人的笑声,讽刺得令人心底发寒,「怎么?你不愿意了?你怎么总能记不住呢,游戏规则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男人并未生气,语调恢復一如既往的轻快,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想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忽然他停了几秒,然后声音瞬间沉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最好别给我耍花招,否则……」 脑子里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痛,宋景云已经听不清楚两人的对话了,只能感觉到有人在慢慢靠近。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伸向了他的脖子,他感觉到冰冷刺骨的针头抵在血管上。 是什么?毒品吗? 冰凉的液体缓缓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的意识再一次丧失。 谢宜修从保安室看完监控后又回到了天台,警员还在继续做着现场的採集工作。 稍微空下来一些,他终于有时间给宋景云打电话询问静娴他们的情况了,刚摸出手机,脑子里却忽然剧烈地痛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带着心底深处处不安的情绪席捲而来。 然后,手机铃声乍响,他扶着墙接起了电话。 楼岩峰焦急地在喊:「老大!宋先生出事了!」 …… 青石板路上,宋景云仰躺着,胸口微微起伏着唿吸微弱,脖子大动脉处扎着一只针管。 不断有警察赶来,都被眼前的情况惊住了,小马站在一旁懊恼地捶墙,「要是我早点找到宋先生就好了!」老城区巷子众多,小马追过来的时候宋景云已经不见了踪影,在各个巷子里兜了好几圈才找到人,却没想到…… 楼岩峰见小马自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经有医护人员匆匆过来进行急救。 谢宜修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动作,脑子里乱成一片,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然后他勐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冲着楼岩峰厉声问了一句:「你们都在这里,那浔音她们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楼岩峰被问得一愣,「我看宋先生和小马很久都没来,而且外面突然有个人影跑过,我就担心他们有危险,嫂子也让我先来看看……」 还没等说完,谢宜修就已经转身往停车场方向狂奔而去。 「糟了!」楼岩峰终于明白过来,勐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立刻跟了上去。 谢宜修很快就到了入口,远远的就能看见浔音他们待的那辆警车,此时也不知为何,周围聚了不少人,甚至有要走的车子都停下来特意张望着。 一种不安的情绪升腾,他快步上前拨开人群,走到最里面,眼前的情景几乎让他心脏停跳。 原本安静的停车场里忽然嘈杂起来,医生进进出出,警察正忙着取证勘察,警铃鸣笛声一阵又一阵地响着。 谢宜修怔怔地站在一边,有人从他身边走来走去,拍照声、脚步声、询问声连成一片,耳边乱闹闹的,他的脑子混乱不已。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有个人在他旁边站定,是老刘,「老大,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你先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吧。」 「……」他一句话也没说,闭上眼睛,刚才看到的情景不断闪现出来。 「不用了。」 睁开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只有沉静的冷。他身边的朋友、亲人、爱人一个接一个地出事,为的不就是让他痛苦让他崩溃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ruin,谢宜修在心底缓慢冷冽地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苏羽,手套。」 苏羽愣了下,转头看了眼老刘,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拿了手套递过去,「老大,你还是休息下吧。」 谢宜修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时,简单为浔音和静娴做了检查的医生直起了身子,同时吩咐护士把人往救护车上送 「医生,情况怎么样?」 「谢小姐的情况和宋先生一样,应该是被注射了同一类的药物,不过具体是什么还是要回医院进行更详细的化验才能得出结果。」医生摘了口罩回答,「叶小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引起的昏迷,应该很快就能甦醒的。」 谢宜修的心像是一半浸在冰水里,一半架在火山烤,彼此撕扯折磨着。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快速戴上手套,大步走了过去。 为了保护现场,这辆警车周边已经拦起来黄色的警戒线,静娴就是在车后座上昏迷的,脖子上扎着一只和宋景云身上一样的针管。谢宜修站在车边,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重现当时的情况。 他斜躺在座椅上,头偏向座椅方向,一只手还搭在车门把手上,座椅下还遗留着静娴的手机。他的手指在里面一点一点划过,到车门的时候,看见门上把手的细缝里夹着一根长头髮。 他的脑子里飞快浮现出一些画面,没有防备的静娴被突然出现的兇手吓到,然后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偏向了后面,却撞在了车门上被扯断了一根头髮,手里的手机也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掉下。 可是…… 他忽然皱眉,手掌微握,大拇指习惯性地摩挲着食指。 那个时候,浔音在哪里? 他进门的时候,浔音是昏倒在离警车一米远的地方,方向大致是朝着警车的,这个姿势似乎有些奇怪。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羽忽然大声道:「老大,你的手机在响。」 谢宜修回神,这才发现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持续响着。 是裴楚打来的。 湖城灯光节命案的消息在网络上传的很快,裴楚知道了消息立刻就到了电话过来,已接通就听他问:「怎么回事?那样的情况下他是怎么杀人的?」 谢宜修握着手机,目光依旧落在车后座,过了很久很久,才疲惫沙哑地开口:「阿楚,景云他们都出事了。」 在大众面前发生了命案,而且国内着名犯罪心理专家宋景云也出了事,这一晚发生的事件,影响不可谓不大。 局长听到消息匆忙赶到警局,办公室的电话已经快要炸了,全是上头来训话和询问的,反覆强调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兇手,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引起恐慌了,省厅直接发了批示,全国通缉唐子敬。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ruin,反正和这些事也脱不了干系就是了,更何况大家都认定他是ruin的这件事。 一夜之间唐子敬的消息被发布在各个网络平台上,大众们这才知道这个着名的心理学教授竟然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杀手,制造了五年前的6·20挖心惨案,美国各州的案件,还有现在湖城的连环杀人案。 公安大楼里的灯亮了整整一夜。这一晚,所有人都在彻夜工作,无人入眠。 …… 谢宜修等人连夜赶往省城连开了几场会议,踏着风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裴楚。宋景云出了事,ruin还未抓获,谢宜修又接连遭受打击,他实在是不放心,也不管省队的工作了直接就跟来了。 揉着发疼的额角,谢宜修进办公室稍稍坐了一会儿,拿出手机一点开,主屏幕里浔音的照片立刻亮了起来。 这是他有一次偷偷拍的,照片里浔音正倒在沙发上熟睡着,纤细的手腕放在脸颊旁,睡颜秀美恬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宁和与安静。 他凝神看着,嘴角微微露出笑来,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泛起一阵阵的痛意,过了良久,忽然将手机贴在了胸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 刑警队气氛紧张,所有人都在忙碌着,中午连去食堂的时间都没有,匆匆扒完了盒饭,就又开始像个陀螺一样转起来。 通缉令已经下发到了各个省市,网络上也传来了,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1点多。 谢宜修等人正在开会汇总昨晚案子的情况,楚河对大楼里的监控做了分析,发现视频被人动过手脚,有修剪的痕迹,也就是说在楼岩峰进天台之前,中途发生了些什么。 「有没有办法修復?」 「我尽量,不过需要点时间。」 谢宜修微微点头。 会议进行到一半,门被敲了几下,宁朔推门走进来。他的脸色难得的严肃,下颌绷得紧紧的,眼圈下一片淡青色。 「有结果了?」裴楚第一个开口询问。 大家的目光也都投过去。 医院昨晚已经给出了诊断结果,除了宋景云的枪伤之外,他和静娴还都被注射了相同的不知名药剂,导致了脑神经系统异常,从而产生了昏迷不醒的情况,而这种药剂的成分,连医院也无法准确地检测出来。 之后宁朔抱着尝试的心态带了一定的样品回了法医办公室做检验。 「有但也相当于没有。」宁朔哑着嗓子回答,慢慢走到楚河身边把手里资料递给他,然后低语了几句。 只见楚河点点头,手指快速翻飞,屏幕上出现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他衣着得体,一身笔挺的西装,唇边带笑,看得出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看到照片,谢宜修皱眉,「许承洲?」 有人一头雾水,问道:「谁?」 「加利福尼亚州玫瑰杀人狂。」楼岩峰的声音有些轻,却说出了让人震惊的一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 楼岩峰看着屏幕里的照片,再次缓缓开口:「许承洲,美籍华裔,原是美国一家医学研究所的教授,在1996年7月至月11间连续杀害9人,因为在每个受害者嘴里都会放一朵红玫瑰,因此被人称为玫瑰杀人狂。他后来被抓获但没等警方审问便自杀了。」 小马摸了摸手上涌起的鸡皮疙瘩,嘀咕了一句:「玫瑰……好噁心。」 老刘不解,「可是宋先生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是都已经死了20年了吗?」 宁朔苦笑,「真相没揭露前,他是美国医学界倍受瞩目的人,他在医学上的造诣很高,其中最为特别的就是,他曾发明过一种叫『睡美人』的药剂,被注射这种药剂的人会陷入沉睡,就好像睡美人一样。不过因为他杀人的事曝光,原本定于那年11月的发布会取消了,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药,『睡美人』随着许承洲的死已经消失了20年。」 谢宜修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景云和静娴被注射是就是那种药剂?」 宁朔嘆了口气,点点头,「嗯,八九不离十了,我爸妈曾在交流会上碰到过许承洲,因此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他们说很可能就是这种药。」 王超被一连串的信息已经弄蒙了,「……那,那要怎么治?」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很久之后,才又听见宁朔的声音,「这么古怪的药,若想有市场自然会有相应的治疗药剂,不过,当年警察搜查许承洲住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已经制作好的药,应该是被他放在其他地方了,至于这个地方在哪里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或者还有ruin,唔,也就是唐子敬,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药。」 裴楚默默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不是有传言说许承洲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室吗?」 「那个,会不会在岛上?」楚河忽然出声,「许承洲每年都会出海一段时间。」 宁朔诧异:「岛?」 「对,许承洲在1990年至95年间每年都会从舟山嵊山岛出发出海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这还是近两年他的一个同事在自己的书中提到的。」 谢宜修忽然想起嵊山岛上遇见的那位彝族老人,还有他所说的绿野仙岛,「嵊山岛以北是不是还有岛屿?」 楚河快速地敲着键盘,「还有一些岛礁,这座岛是其中最大的,在公海里。」 屏幕上出现一张被放大的图片。 楚河又说:「不过资料里它的附近暗礁、漩涡众多,而且周边天气诡异多变,应该还没人去过吧。」 谢宜修直直地望着那张图片,心底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闷闷的无法宣洩,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抽疼起来。 「我等会儿带人去一趟舟山。」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一怔。 老刘犹豫地说:「可是,这些还只是猜测啊。」 就是那里。 谢宜修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的肯定,但是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前往,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那里一般。 他稳了稳心神,努力克制着自己波动异常的情绪,「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尝试一下。」 开了会,裴楚等人继续处理案子去了,宁朔则跟着谢宜修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他就问:「你怎么了?根据一个据说、猜测就去做事,这不像你。」 谢宜修的头已经疼得快要炸开,他坐在椅子上,颤抖地从抽屉里拿出止疼药吞下,剧烈的痛楚使他的意识开始涣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宁朔察觉到不对,立刻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他的唿吸粗重急促,过了很久,疼痛才稍稍有所缓解,「我去过。」 宁朔一愣,「什么?」 「我去过那座岛,我肯定去过那里。」 梦里的孤岛、女人,都是在绿野岛上经歷过的吧?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要从心里喷涌出来一般,他肯定去过那里,遇到过一个人,可是他却忘记了。 他丢失的那三天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许此行能给他答案。 第55章 被遗忘的爱情 谢宜修赶往舟山前去了趟医院,宋景云和静娴在同一间病房沉睡着。 他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又去了旁边,推开门,浔音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他进来轻喊了一声,「宜修。」 「好点了吗?」他走过去替她垫高了枕头,然后才坐下来。 「嗯,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因为精神不好,整个人都恹恹的,「静娴和景云怎么样了?」 谢宜修沉默了一下,很快便收敛好脸上担忧的情绪,「他们会好的,你别多想,」顿了下又道,「浔音,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浔音面色更白,无力地哑声开口:「景云和小马去了很久都没回来,我们都有些担心就让楼岩峰去看看,然后,我看到有人走进来以为是他们回来了就下了车去看,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转头,窗外阳光热烈,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浔音的手却是冰凉的,她握住他的手,因为虚弱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他只感觉到微弱的触感,然后反手握住她,耳畔听见浅浅的愧疚自责声,「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静娴……」 「不是你的错,」他微微俯身,一手抚摸着她的脸,轻轻低头吻了一下,「浔音,幸好你还好好的。」朋友和妹妹的出事几乎压垮他,唯一幸运的就是她还在身边。 从医院出来,谢宜修准备带人去舟山,在楼下意外碰见了许薇清,她手里拿着一袋衣物,一眼望去是男士的,应该是给许震天准备的。 「许先生好些了吗?」昨天他们将许震天强行带来了医院,经过医生的治疗,发现他的确是被精神控制过。 到了今天早上,一直保护在病房外的警员才打电话来说许震天已经恢復了基本意识。 据他所说,唐子敬借着给他治疗之名行催眠之实,以便自己行事,许薇朵的人偶也是唐子敬做的,为的就是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女儿身上,造成其心理上的脆弱,更方便实行精神控制。 「嗯,已经好多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们了,」许薇清抿唇笑了下,父亲没事了,她也轻松了不少,「谢警官,姐姐的那个人偶你们查完之后就销毁了吧,这个唐子敬实在是太变态了。」 一个假的人偶尚且如此恐怖,若是用真人五官做出来的人偶又该有多噁心? 又稍稍聊了一会儿,许薇清才进了住院楼。谢宜修坐上车,前往警局的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唐子敬,人偶师,心理控制……很多很多凌乱的东西在谢宜修脑子里冲撞着,让他没有什么头绪,偶尔似乎隐隐闪过些什么念头,可是一闪而过又抓不住。 心烦意乱间忽然听到阵阵鸣笛,后面快速超上来一辆救护车。 有个想法一下子在脑中炸开,他终于知道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 昨晚会场的每个角落都潜伏着警察,命案一发生就立刻封锁了双子楼,唐子敬按理来说根本没有时间离开大楼,那他到底是怎么逃脱的呢? 当时可以进出的除了警察、消防员,再就是救护车了,相比前两者自然是躲进救护车更加容易。当时比较混乱,若是他有着一个合理的身份可以跟着救护车离开,他们在楼里遍寻不到他也就有了解释。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唐子敬很可能就是躲在医院里的。 而昨晚所有的救护车都来自第一人民医院! 遇上红灯,谢宜修勐打了一个方向盘,也不顾前方的禁止掉头标志直接换了个方向,一脚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阿楚,你马上带人来第一医院,」车子快速在车海中穿梭,他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给裴楚打电话,「我想我知道唐子敬躲在哪里了!」 …… 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点在门诊楼旁边,是单独的一层楼。 周围其他人员很少踏足,只有救护人员的车辆进进出出。 谢宜修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找到了急救点的负责人。 「临时工?」负责人有些上了年纪,头髮花白,「我们这儿很多清洁人员都是临时工,其他好像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 「真没有。」 「有的嘞,」一个清洁工阿姨正在办公室里打扫,听了他们的话不由插了一句,「昨天老徐请假了找了个人来代替的呀,还是个蛮年轻的小伙子呢。」 谢宜修心头一凛,「他现在在哪里?」 负责人这才想起这个人来,「哦哦,对对,还有小唐,他是昨天晚上才临时来代班的,老徐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说自己来不了,那时又急着出车去灯光展待命,所以也就允许小唐来代班了。刚才还在呢,应该是来领工资的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唐啊,这就走了?要不就留下跟着咱们一起在这儿上班算了咯。」 谢宜修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似乎是刚停的车,司机还在里面。在车子附近,一个穿着急救人员制服的男人正在和一位中年人在说话。 那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五官有些熟悉又不全是唐子敬的模样,显然做过伪装,他的身上还背着个大包。 「小唐,」负责人也走了出来,没等谢宜修阻止就扯了嗓门喊,「有人找你哩!」 被叫做小唐的人勐地回头,看见谢宜修的那一刻稍稍一愣,接着脸色微微一变。 谢宜修面色深沉,手已经摸到腰间按在了枪上,脚步一迈就要冲上去。 却只见那头唐子敬突然一把勒过面前中年人的脖子挡在面前,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短刀具抵在了那人脖子上,往后勐退了好几步。 「啊!」周边的几个路人都被这变故吓得惊叫起来。 谢宜修刚拔出的枪立刻收了回去,「别伤害人质!」 「谢警官,你能找到这里实在是令人意外啊,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去警局做客。」 唐子敬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手一松,将中年人用力往前推去,自己则快速从副驾驶蹿了进去,手扣着车顶,双腿一踹直接将里面的司机踹出了车。 剧烈的摩擦声响起,面包车在原地飞快地转了半圈。 「快让开!」谢宜修用力拉了一把那个踉跄着扑过来的中年男人,面包车就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撞飞了前面的栅栏直接,开了出去。 谢宜修跑向停车的地方,快速跳进了车里,轰鸣的马达声瞬间响起,车子一拐直接压过被撞倒的栅栏追了出去。 视野里,白色的面包车一路撞飞了许多车,以一种极致的速度开出了医院,然后一个急转弯拐到了外面的主道上。 持续的轰鸣声里,车速表上的指针沿着顺时针方向狂转,从80码到100码,然后120码,140码…… 两旁的景色疯狂地往后退,极致的速度让轮胎都几乎打漂。 一路追来,周围的私家车都纷纷被他们波及,追尾事故频发,唐子敬的车左绕右拐地向着人多的地方驾驶,谢宜修有所顾忌,不过片刻就被甩出一大截。 有警铃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是裴楚带着人赶过来了。而前面就是一个岔路,唐子敬又是一个急转弯,快速拐进了另一条路。 谢宜修目光在窗外一扫,突然勐地踩了一脚剎车,同时方向盘大幅度的一转,剎车松开狠狠地踩下了油门,车子快速左转进了另一条小路。 这条路的尽头有数级台阶,轮胎磕在上面开始剧烈地颠簸,而在他终于到达路面时,面包车已经快速狂飙而来,擦过他的车头迅速往前。 错身而过的瞬间,唐子敬从车窗里伸出手朝谢宜修轻轻挥了一下,嘴唇无声开合:「再见。」 谢宜修脸色阴沉,又是一脚油门紧跟而上,此时,口袋里的手机狂响,方才听见的警铃声也越来越近。 此时,已是在市区边缘,道路宽敞通畅。 两辆车在路上你追我赶,突然,前面的面包车里伸出一只手,手里赫然是一把手枪。 「砰——」 谢宜修快速避让了一下,子弹携带着风声划过耳边,直接从前挡风玻璃穿过钉在了后座上。 枪声响了好几下,谢宜修险险避过,身后又是狂飙的马达声,裴楚的喊声传来,「开车门!」 只见他已经追在了谢宜修的车边,驾驶室的门大开着,身体向外微倾。 谢宜修二话没说,腾出一只手去开副驾驶的门,同时控制着车往他那边靠近。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达到最近,裴楚直接松了方向盘,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谢宜修的车里。 随着他进来,谢宜修听见了对讲机里的声音。 「1号警车到位。」 「2号到位。」 「3号还有2分钟到位。」 「……」 除了北边警车还未到位外,其他四周都有警察在包抄过来。 「你来开!」谢宜修忽然低喝了一声。 裴楚会意立刻扑过去握紧了方向盘,谢宜修拔了枪,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车窗,手里的枪遥遥对准了前面。 这条路再往前一段就是一个小小的弯口,到时驾驶室的位置将彻底暴露于射击范围内。 近了,近了,就是现在! 谢宜修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就等着唐子敬路过弯口。 可是变故陡然发生,唐子敬突然换了个方向,车轮急速旋转,他一路撞过隔离带冲到了对面车道,向着北面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因为他的变道,旁边一辆私家车一下子没控制好方向,差点撞上他们的车。 「靠!」裴楚爆了句粗口,勐打方向盘堪堪避过撞击。 而因为这一耽误,唐子敬的车已经只能远远看见一个影子了。 「3号车,唐子敬朝着你们的方向过去了,快点到达指定位置给我拦住他!」 …… 3号车过来的路段因为被一起事故阻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及时到达,唐子敬的车快于他们,逃窜进了一条乡镇小路,等警察追过去的时候,只见白色的面包车翻到在农田里,上面的车轮尚在打转,而唐子敬却不见了踪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我靠!小马,你他妈开车不是很快啊,怎么今天这么慢!」 小马正懊恼着,听到王超的话立刻顶了回去,「路上有人挡住我总不能轧着人过来吧!」 谢宜修和裴楚也到了现场。 「唐子敬刚离开不久,老刘,你带人去附近找。」谢宜修沉声开口。 「是。」 刑警队的人在附近村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唐子敬。 回去的时候,裴楚还是坐进了谢宜修的车里,他自己的车刚才因为无人驾驶撞向了旁边的护栏已经惨不忍睹了。 已经临近傍晚,太阳的热度终于退了些,而因为唐子敬这一出,谢宜修今天也没时间去舟山了。 裴楚点了根烟,「唐子敬我会带人继续找的,案子你也别担心,都交给我。你今晚先回去休息下吧,明天再去舟山。」 「嗯,我知道。」 搜寻唐子敬的工作还在继续,谢宜修没有听裴楚的话回家睡觉,而是又彻夜忙了一个晚上,直到早上才停了手头的事带了宁朔和苏羽赶往了舟山。 从湖城到舟山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上午出发,到达嵊山岛时还不到中午12点。 在后头湾无人村找到木呷老人的时候,他正睡在门口的躺椅里,手里摇着一把小小的蒲扇。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听说他们一行人要去绿野岛,立刻就露出笑来,「没想到还有人知道绿野。」显然已经忘记上次见谢宜修时说的那些话了。 「绿野难寻啊,它在公海里呢,很少有人会去的。」 幽静寂寥的小路上,苏羽快步跑过来,「老大,租到船了,可以走了。」 「嗯。」 带他们前往的是一位姓梁的大哥,生得很高大,肌肉饱满,皮肤因为常年受日照还有海风吹拂变得黝黑粗糙。 嵊山渐渐被甩在了身后,前面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这是一艘渔船,速度并不是很快,谢宜修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海面。 梁大哥为人热情健谈,一路上一直在和他们讲述航行的一些故事,不过说起他们的目的地却是很不解,「公海那里都是没人的荒岛,你们去那干啥啊,不会是探险吧?」 宁朔一路已经跟他混熟了,不过听他问这个问题还是含煳地敷衍过去,「算是吧,好奇。」 这一路倒是并未遇上什么险阻,先前担心的恶劣天气也不曾遇到,一行人在三个小时之后,平安到达了绿野岛。 无边的海岸线上有海雾升腾,再近些,依稀露出了一座小岛的踪影。 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树林,海滩上遍布碎石和淤泥,上面还有一艘破旧的渔船,已经自然腐朽化作枯木。 众人下船,只有谢宜修落后半步,目光直直地望着岛屿深处,胸腔蓦然传来深深地痛,眼前的幻影时隐时现,仿佛看见一个红裙金髮的女人拉着他从密林一直跑向海岸,无边的惊慌陡然撞击着心脏。 是谁在追他? 他的耳边传来女人遥远的喊声,有着深深的慌急,惊恐中却带着坚韧,不停地说着:「快走!」 宁朔快步走近渔船,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这地方还真有人来过啊,难道许承洲有个秘密基地的事儿是真的啊?我还一直以为是传言呢。」 李大哥拉着粗绳,回头沖他们喊道:「这林子看着深着呢,你们进去可得小心了,我先去把船拴好。」 宁朔应了声「好」,转头看见谢宜修已经往林子走去了,赶紧喊了苏羽跟上。 拨开缠绕的荆棘往里走,头顶的日光渐渐稀薄,树叶层层遮掩,丛林里显出一种昏暗来。 宁朔一边拿着刀砍路旁的树枝,一边开玩笑,「咱们这是荒岛求生啊。」 苏羽忍俊不禁,「哈哈,还真像。」 谢宜修自从上岛之后便一直沉默,脚步不停,密林深处仿佛有什么在一直唿唤着他,虽然没有记忆,但这个地方却似被烙印在心里一般,不用思考就能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被爬山虎覆盖的石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阵沉默之后,苏羽小声开口:「是这里?」 即便来了此地,但大家对于这个没有什么确切依据的猜测都不抱希望,然而,此时眼前的一切已经不得不让他们重新思考了。这样的石屋里分明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许承洲传言中的实验室也许就是这了。 宁朔面色有些古怪,转头去看谢宜修谢宜修的表情,这个角度能看见他的大半张脸,他的唇一点一点抿了起来,脸上没什么血色,如墨的瞳仁更加黑亮,静得没有一丝波动。但是宁朔却知道,每当他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便是他的心彻底乱了。 轻松的表情消失,宁朔又望了那座石屋一眼,难道当年谢宜修失联的那段时间…… 石屋看起来废弃已久,推开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在最前面的谢宜修不由偏头捂住口鼻,后面宁朔和苏羽也是连连咳了好几声。 里面很昏暗,只有微弱的透过门窗照射进去,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光,也依旧能看清里面的情况。那是巨大的玻璃,在石屋中隔离出了一块空间,里面摆满了实验用的设备:显微镜、冰箱、量杯、纯水仪…… 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宁朔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仔细地看着里面的情况,「真的是一间秘密实验室,许承洲真是太有才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在这样的荒岛上建立一间实验室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瞒着所有人。 「我进去看看。」 谢宜修点了点头。 这时,苏羽喊了一声,「这有个地下室!」 转头看去,只见苏羽拨开了一个小柜子,地面上出现一个圆形的口子,走近了一看,墙壁上还有铁梯子一直连接着下面。 谢宜修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正要去实验室的宁朔也被吸引过来,他看了眼谢宜修,「下去看看吧。」 地下室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宁朔不知撞了什么东西,静谧的空间里陡然发出一声铁皮颤动的脆响,「靠,这什么也看不见啊,要不上去找找有没有蜡烛。」 「桌子上有。」沉默许久,谢宜修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很低。 「……」 宁朔一愣,黑暗中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苏羽摸索着找到了桌子,在上面摸到了一根圆柱形的东西,是蜡烛!「找到了。」 她「啪嗒」按着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摇曳,这才让人看清她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根白色的长蜡烛。 宁朔的神色更加怪了,心里疑窦丛生。 苏羽连点了两根蜡烛,有了烛火照明,房间里的布置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除了桌子外,还有一张木床,上面整齐地叠着一床蓝色被子,门口有一个翻倒的铁桶,应该就是宁朔踢到的东西。 谢宜修的目光缓缓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轰然倒塌的声音。 灰黑色墙壁上画着两颗重叠相依的心。 谢宜修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又痛又涩。 修长的手指抚过,粗糙的墙壁带给指尖不算舒服的触感,他一点一点划过爱心中的字母——xy。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些很零碎的画面,一会儿是他抱着一个金髮女人,握着她的手,拿石头在墙上刻画,女人银铃般的声音在房间里迴响,她娇娇地说:「留下证据,你以后就不能赖帐了。」 一会儿又是他们躺在床上,他将她压在身下低头深吻,她柔弱无骨地在他怀里,细弱地喊他「宜修」。而他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情慾,「离开这里我们就结婚。」 他始终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淡金色的长髮异常清晰。 是谁,你究竟是谁? 宁朔看了眼墙壁,又看了看失神的谢宜修,动了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这里有封信!」苏羽叫起来,「是给老大的!」 谢宜修勐然回头,苏羽正站在床尾,手里捏着一个白色信封,他伸手接过,只见素色的纸张上字体清秀地写着两个字——宜修。 他久久地看着那两个字,嘴唇抿得有些发白。 「不看看吗?」宁朔问。 谢宜修没有回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脑子里全是记忆的碎片。这个地方,这个屋子,有着他失去的记忆。也许一切都在这封信里,可他却步了。 李大哥洪亮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有人不?宁先生!谢先生!」 王超走到楼梯口大喊:「在这里。」 李大哥闻声过来,因为离得近声音更大了一些,「糟糕了,外面突然大风大雨的,咱们今天是回不去了!」 三人一惊。 宁朔拍了下谢宜修的肩膀,然后爬着梯子上去,「那只能在这过夜了,李大哥,我陪你去船上拿水和食物。」 同样的时间。 谢宜修的办公室里,裴楚正在看宋景云他们出事时从现场拍回来的照片。 一堆照片里他忽然拿起一张,看了很久。 照片里是白色粉末描绘出的浔音当时晕倒时的姿态。 绿野岛。 门外大雨倾盆,海风阵阵吹得树枝乱晃,只听见一阵又一阵可怖的唿啸声。 谢宜修倚靠在门口,侧脸清隽,眉眼微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朔从实验室了走出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心底微微一嘆,抬步走到他身边。 谢宜修问:「找到了吗?」 宁朔丧气地摇头,「没有,里面只有些没用的设备。这里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看着痕迹也就这些年的事,也不知是谁干的,难道许承洲的这个基地还有人知道吗?」 这个话题至此结束,气氛又沉寂下来。 宁朔望着外面的树林,不禁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些事,那个他见过最狼狈、最没有灵魂、最痛苦的谢宜修。 「空难之后,我到底失踪了多久?」 「……」宁朔一愣,转头去看他,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冷静到了极致的样子,但是放低视线,就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浮起。 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料,有些话也瞒不住了,「一个月。」 谢宜修浑身一僵,喉结艰难地滚动,喉咙发涩,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为什么?」 「你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头部也受到撞击,昏迷了很久才醒,而且出现了记忆缺失的情况。每当我们问及那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你就很狂躁并且头痛欲裂,只一直说要回去,也没说要回哪里,没人拦得住你,后来情况糟糕到只能用镇定剂才能让你平静。医生想了很多方法去治疗,催眠、药物……都没有用,一但和你提起那段时间,你就变得特别不像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宁朔缓缓开口,脑海里也渐渐浮现当时的画面,谢宜修明明疼得脸都白了,浑身冷汗直冒,却还是挣扎着要出去,不停地喊他们听不懂的话,全身的伤口崩裂,鲜血瞬间就染红了蓝色的病号服。 谢妈妈死死地拉着他,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样疯狂的谢宜修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他不知道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种压倒性的绝望击垮了这个男人。 「为了不刺激你,为了有助于治疗,谢叔叔和谢阿姨就再也没提过那一个月的事,你那样的精神状态断断续续持续了半年,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说了。后来等你完全恢復问及的时候,因为你记得自己失踪过,我们也不好彻底瞒着,只说你失踪了三天,毕竟你是刑警,身份特殊,你具体的失踪时间也没有大肆报导,我们也不怕你会发现。」 谢宜修又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可是我还是不理解,这里离坠机地点那么远,那一个月你怎么会生活在这里。」 「我不知道她是谁,可她救了我,」他缓缓闭上眼睛,有一种无力的疼痛蔓延全身,「而我,爱过她。」 他爱她,那种感觉那样强烈,即便没有记忆还是深刻到能左右他的情绪。 「宜修,我又回到了这里,那些熟悉的一景一物,曾无数次在我梦中萦绕徘徊,原来我是如此地想念它,竟不知这一生最令我感到幸福的地方,竟是这样的无人荒岛。 走过每一条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沿途的风景依旧,可惜我的身边没有了你。时间匆匆,这已经是我们分开的第二年,不知道现在的你身在何方,又过得好不好? 我无数次在睡梦里惊醒,一坐就是一整晚,想着你的眉眼、你的笑、你的体温,思念像疯草般在每个想你的夜里勐长。离开你我才发现,我对你的了解那样少,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不知道你有什么朋友。 宜修,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开始在一座座城市间游走,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想着也许你就在其中。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重逢,也许就在下一座城市,也许就在下一个转角。 谢宜修,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在等着你来娶我。 爱你的,云溱」 灰暗的烛火下,谢宜修捏着信纸,眼神里已然全是化不开的痛。 「云溱……」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 xy,谢宜修云溱…… 记忆的洪流依旧在冲撞着他的神经,被深埋已久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很黑很黑的夜晚,树影摇晃如鬼魅,他们躲在草丛间,她哽咽着,「你自己走吧,我会拖累你的。」 他在笑,可是身上却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你是我的一部分,我怎么捨得弄丢你。」 她的眼睛在黑夜中亮得惊人,氤氲着雾气,那令他害怕的情绪,像是绝望又像是释然,她轻轻吻在他的唇角,泪水落在他的唇上,又咸又苦涩,他听见她说:「忘了我。」 …… 那些模煳残缺的记忆是他最痛的伤疤,可他却凌虐般地逼着自己回想,一遍又一遍。 那个红色的身影在眼前徘徊不去,他终于还是伸手捂住了眼睛。 这场雨并未下在湖城。 到了晚上,湖城的夜空中星光满天。 老刘飞快地跑过昏暗狭窄的弄堂,一手拿着紧紧捏着手机,一手持枪,空荡荡的环境里,只有他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 他看见前面有个垃圾堆,身子一低就将手机藏了进去,然后整个人一头撞进了弄堂尽头的一座桥底下。 他喘着粗气,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不能就这样死,一切要活着告诉所有人真相! 他的脑海里又出现刚才看到的画面,死不瞑目的女尸、一地蜿蜒的鲜血,还有,那个残忍到极致的男人。 原来,原来……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就在不远的地方,那声音停了几秒,最终又响了起来,离他越来越近。 「啧啧,跑的倒是很快啊。」桥洞外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迎着漫天的星光显得格外俊逸。 老刘快速举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男人的额头,他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你到底是谁?」 「呵呵,」男人笑起来,迈开脚步走近,「我是你们费尽心机想要抓住的人啊。」 老刘在往后退,而他步步紧逼,「怎么?害怕了?别着急啊,这还只是开始,宁朔车祸,宋景云、谢静娴昏迷,至于谢宜修,呵呵,现在估计都快要崩溃了吧,真是开心啊。不过你是不会见到之后那些精彩的画面了,啧,本来我是不想杀你的,可是谁让你多管闲事呢。」 「住口!你奉劝你还是主动跟我回警居自首,否则……」 「否则怎么样?杀了我?」男人打断他的话,笑得很开心,「你们这些警察还真是让人发笑啊,就凭你和你的那把枪?」 老刘面色一变,手指屈起去扣扳机。 然而,男人勾了勾嘴角,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勾人的蛊惑。 老刘一惊,但是为时已晚,他脑海里只有那双看起来妖异无比的眼睛,意识开始渐渐涣散。 「你,想要杀我?」男人走到他面前,手指握住抢抵在了自己的额上,「我给你机会哦,动手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过了数十秒,他呵呵一笑,「既然你不杀我,那只好我来杀你了。不过,告诉我,你把手机藏在了哪里?」 老刘的眼睛里已经失去光彩,呆愣地看着他,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垃圾堆。」 「真是聪明啊,不过可惜了。」男人遗憾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手套,慢悠悠地戴上,然后掐住了老刘的脖子,「走好。」 …… 几分钟后,弄堂里再次响起脚步声,还伴随着男人轻快愉悦的哼歌声,再走到垃圾堆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弯腰从里面找出了一只手机,嘴角渐渐浮起了讽刺的笑意。 第56章 刑警之殇 次日,狂风暴雨停歇。 谢宜修站在船头,望着渐渐变得模煳的绿野岛,现实和梦境交织,他仿佛又回到了梦中,他在船上,而云溱迎风立于海岸之上,身影单薄。 宁朔坐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默默嘆了口气,一来是为了没有找到「睡美人」药剂而苦恼,二来是担心谢宜修的状况。 他太知道谢宜修的性格了,这样的人不动情则已,一但动心便是一辈子的事,可是现在有了浔音,却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面貌的曾经的爱人。 一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又疼了,哎,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若是找不到云溱,那么她就将成为谢宜修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刺得他鲜血淋漓,而他和浔音也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吧。 …… 回到湖城时才上午11点,谢宜修没有回家也没有回警局,而是先去了一趟医院。 浔音身体已经好了些,此时正在静娴他们的病房里照看着。 临近中午,她拿了外卖单准备点餐,抬眼就看见谢宜修站在门口,唇边立刻浮起笑来,「你回来啦。」 谢宜修没说话,她却已起身走了过来,细细地看了一眼,见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你没事吧?吃饭了吗?」 一低头就对上了她担忧的眼神,谢宜修心底一痛,立刻撇开了头,「我有话想和你说。」 医院的走廊狭长明亮,一直跟着谢宜修走进楼梯间才停下,浔音有些疑惑,「你要和我说什么啊?」 谢宜修看着她清丽娇美的容颜,无法控制地想起这段时间他们经歷的一切。想起他在她家楼道里整晚整晚的守着,那时那种拼命想要保护她的心情;想起他在漫天烟火里对她的承诺。 他爱她,想等案子结束带她去北京见父母,想一生护着她,想娶她。 然而,五年前的他也同样对另一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像现在对待浔音一样对待过她。 她就在某座城市某个角落,一直一直在寻找,孤独地守着那段他失去的记忆。 他不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爱得太认真也会让人心痛。 「宜修,你是不是不舒服,头又痛了吗?」 浔音微微皱起眉,此时见他脸色难看还以为是头疼又发作了。 谢宜修生生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微微偏过头望着下面一节又一节的楼梯,「浔音,我爱过别人。」 「……」 浔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踮起脚尖伸手就搂着了他的脖子,「喂,你想套路我啊?我不上当的,你的那些事儿宁朔他们可都和我说过的,从前哪来喜欢的人啊?说吧,到底有什么目的。」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谢宜修浑身僵硬,手指慢慢握成拳。 他长久的沉默让浔音渐渐敛了笑,搂着他的手也松开了。 「你说什么?」 谢宜修的嗓音已然沙哑,声音很低,「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场空难吗?」 浔音茫然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回答:「记得,你失踪了三天。」 「不是三天,是一个月。」 「……所以?」 谢宜修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已经有些发白,「有个人救了我,我爱她,可是后来我失去那段记忆,直到昨天,才想起来。」 浑身如化石般僵住,浔音定定地站着,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她是谁?」 谢宜修沉默。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又问:「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唯一知道的就是『云溱』这个名字。」 云溱……是她?! 浔音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人色,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缓慢褪去,有一种不可置信的疼痛汹涌而来,似乎要将她从头到尾撕碎。她的意识有些模煳,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很多重重叠叠的幻影在眼前闪过。 「我要回去了。」然后,她僵硬地转身离开。 「浔音!」谢宜修忽然叫住她,一向清寒的嗓音有些哑。 浔音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底深处的火气和恐慌,努力让自己平静,「谢宜修,我会给你时间,一直等到你记起一切可以做选择的那一天……」说完,手搭上门把,准备开楼梯间的门。 身后传来脚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腰间一紧,冰凉的手掌如牢牢抓住了她,带着淡淡菸草的气息从身后贴近,然后腰被握着一转,她就被按在了门板上。 全身顿时僵住。 谢宜修俯下身,低下头压住了她的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浔音脑海里轰然一声炸开,空白一片。 他用力地吻她,禁锢在她腰上的手不断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似乎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抛却了一切的顾忌和犹豫。 「放开……」 浔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想要伸手去推,却被压得很紧,肌肤相贴,她能清晰地听见他一声又一声有力的心跳。 头晕目眩里,身子顺着门板缓缓地滑落,她不得不紧紧抱着他的腰来支撑。 似乎很久很久之后,久到浔音真的觉得她要快要晕倒了,才迷迷煳煳地听见一阵手机铃声。 就像一个梦境被打碎了,谢宜修停下了所以的动作,灼热的气息在浔音颈间流连着不动。 手机铃声持续响着。 谢宜修终于轻喘着稍稍退开了一点,漆黑如墨的眸子近在迟尺地凝视着浔音,一只手还撑在门板上将浔音圈在其中,一只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浔音不肯看他,又挣脱不了桎梏,只微微转过身子,「谢宜修,你怎么能这样?」 谢宜修接电话的动作立时一僵,低头看她,她的嘴唇抿得死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低垂的眸子里,眼神大抵是冷寂的。 「浔音……」谢宜修有些懊恼,又有些心痛,他从未这样失控过,只知道那些忽深忽浅的疼痛,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几近崩溃。 浔音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将身子转了回去,死死盯着他,「你爱的究竟是梦里的女人,还是现在的叶浔音?」 这话问得其实有些奇怪,然而谢宜修此时心思混乱,没有多加思索,只是微微地偏开了头。 他爱她,可是零碎记忆里那种曾经深爱过的感觉也是那样的深刻,深刻到他已经没有办法忽视。 浔音心狠狠一抽,有些情绪「蹭——」地直往上冒,勐地推开了谢宜修,眼底有雾气缠绕。 她转身开了门,却又停了一下,声音很轻,「宜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错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然而,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没等他说话就走了进去。 手机还在疯狂地响着,谢宜修追去的脚步还是停住了,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了一下。 电话一被接通就传出王超凝重的声音,隐隐有些哽咽,「副队出事了!」 谢宜修脸色登时一变,勐地推门沖了出去。 一条河流贯穿着老城区,此时在某个堤岸上站满了警察。 所有人都脱了帽子,神色悲痛地低着头,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进行勘察,也没有人验尸。 地上那具尸体上的淡蓝色警服刺痛着每一个人,而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枪,面目已然被泡得有些浮肿发白,额上却是一个大大的十字图案。 一个屈辱而残忍的记号。 谢宜修下了车一路飞奔而来,到的时候还在微微喘息,王超回过头来,这个大男人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正经,此时却红了眼眶。 众人自动给他让了路,他走到最前面,终于看清死者面目的那一刻瞳孔紧缩。 老刘! 这个总是和蔼又认真的中年男人,就在前天还和他们一起开会一起讨论,不过一夜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晴已经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苏羽也有些忍不住,抱住她无声地流泪。 小马和楼岩峰一大早就被派去搜寻唐子敬的踪迹,此时也是匆匆赶来。 楼岩峰停住老刘的尸体身边,看见这样的情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满脸的不敢置信,他蹲下去想要握老刘的手,却又害怕破坏线索,只能带着哭音低低地喊了声「师父。」 谢宜修面色阴沉,浑身僵硬,心底的愤怒像是潮水般汹涌,他的手紧紧握成拳,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散开去做事。」 「妈的,那个畜生,老子一定要宰了他!」王超狠狠骂了一句,转头戴了手套去做取证工作。 所有人都沉默地散开,然后一个个埋头工作。 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不能让老刘白死。 宁朔冷着脸蹲下来查看尸体情况,他的手扎着绷带还没完全好,可此时却坚持自己来验,他声音有些沉,「死亡时间昨晚11点到凌晨2点之间,颈部两侧有类圆形的指压痕,颈部皮下和肌肉组织出血,喉头软骨和舌骨骨折,下颌及四肢等部位有轻微的挣扎、抵抗伤,口中没有泥沙、水,肺部应该没有积水,初步判断是被人掐死的,死后抛尸河中,更准确地判定要等做了硅藻检验才能得出。」 助理在本子上快速的记录。 谢宜修一直站在一旁,宁朔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冷上一分,然后转头问苏羽,「老刘昨晚几点下班的?」 苏羽擦了下眼泪,仔细回想了一下,「10点,昨天大家都是到了10左右才下班的,副队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宜修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都在悲痛的心情下做着平日里他们最为熟悉的工作,然而这一次的受害者变成了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种感觉令人很不好受。 现场安静得没有任何声息。 最终是一个民警打破了寂静,他是从弄堂里跑过来的,额头上冒着汗,喘息着说:「又发现一具尸体!」 罗菁是一个外来的农村姑娘,在6年前和恋人私奔到湖城,可惜的是她遇人不淑,在被骗光所有的钱后被人抛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对一个没有钱、没有学歷、没有家人的女孩子来说,怎么才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她失去了一切,但她还有青春和美貌,她开始流连于红灯区,赚取那些用身体换来的钱。 她不是妓女,却过得连妓女都不如,住在最老旧的小区里,忍受着邻里异样鄙夷的目光,在每个晚上陪着不同的男人,被凌辱、被虐待、被狠狠地践踏。 而她这样不幸的人生最终以一种更加屈辱的方式结束。 她死了,死在狭小阴暗的出租屋里。 裴楚已经到达现场,看了眼卧室,沉默了半刻。 白色床单上已经被血染得通红,罗菁半裸地仰躺在上面,睁着眼睛,还保持着死亡时麻木又绝望的眼神。她的脸上没了嘴巴,只有一个大大的血口子,露出血迹斑斑的两排牙齿,而额头上一个十字图案分外刺眼。 法医很快就来了,没多久就给出了判断,罗菁的死亡方式和李露他们是一样的:机械性窒息、放血、还有消失的五官。 谢宜修到的时候,现场的取证勘查工作还在继续。 裴楚从卧室出来,抬眼看了他一下,脸色有些不太好,淡淡道:「他已经凑齐一张脸了。」 这起命案与之前相比算是低调不少,可以看出唐子敬现在对警方的追查也是有所顾忌的,可是这一次他却连带又杀了一个警察。 谢宜修握了下拳,转身走到窗户边,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老城区大半的情况。 裴楚走到他旁边,递了根烟给他。 「罗菁的死亡时间也是在11前后至凌晨2点之间,假设罗菁先死亡,而老刘的遇害地和这里如此相近,会不会是老刘看到了什么才被杀害灭口的?」裴楚缓缓吐出烟雾,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但是心底却是烦躁又愤怒。「老刘的死亡方式和罗菁他们都不同,而且,即便唐子敬要杀警察,首当其冲的也该是我们才对。我想,唐子敬杀老刘只是临时起意的。」 谢宜修:「就算老刘撞见了唐子敬杀人,以他的本事想要逃脱很容易,没必要杀人,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他不得不杀人灭口。还有一点很奇怪,老刘是怎么知道唐子敬会在昨晚杀人的?老刘家住在城南,和老城区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他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更不会这么巧合地撞上唐子敬。」 裴楚吸了最后一口眼,然后慢慢掐灭了菸头,「也许找到老刘遇害的真相,就能知道唐子敬的致命弱点了。」 老刘的家并不大,一家三口就生活在八十多平米的小公寓里。妻子自从生了孩子后便没有再上班了,一直当家庭主妇,女儿才读高中,他一直是家中的顶樑柱。 刘嫂是个典型的江南女人,温柔谦逊,和丈夫结婚快20年了都没红过脸吵过嘴,失去丈夫对她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就是老刘的书房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忙案子,都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每次加班回到家都会在书房待上半天……」刘嫂说着又失声哽咽,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楼岩峰看着十分鼻酸,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低低地叫了声「师母。」 谢宜修的目光缓缓在房中扫过,书架上摆着各类刑侦书籍,柜子里有很多奖盃、锦旗,还有一些他年轻时在警校的照片。目光往左,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写着「人民警察入警誓词」。 他恍惚想起了当年刚进首都警局的时候,怀抱着热血和兄弟们一起站在警徽下,庄严地宣誓。 而如今他们有的死去,有的重伤离开警局,还有的依旧在坚守。 书桌上摊着一叠资料,谢宜修走近两步拿起来查看。 那是,楼岩峰的资料,正翻在实习评语的那一页,空白的格子里已经写了几行字:「该实习生的性格稳重,专业知识丰富……」 楼岩峰也看到了上面写的话,眼睛瞬间红了,想起前些天老刘还在和他说写评语的事,而现在这份评语却再也没人书写了。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格外难受,忍不住喊了声「师父」。他一进警局就是老刘带的,两人一直师徒相称,老刘对他一直很照顾,他们的感情比其他人要来得更加深厚些。 谢宜修把资料放回桌上,转头看向刘嫂,「嫂子,这两天老刘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刘嫂摇摇头,「没有。」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事了,等送谢宜修和楼岩峰离开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关乎到丈夫的死她也不敢有什么隐瞒,赶紧快步追到楼梯口。 「谢队,等一下!」 谢宜修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从上面跑下来的刘嫂,「嫂子,怎么了?」 刘嫂跑得急,停下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喘气,「老刘昨晚本来是要去首都的。」 谢宜修一愣,「首都?」 「对,他让我帮他订票,可是后来我给忘了,他还在电话里朝我发了一通火。」 走在警局的长廊上,楼岩峰想了一路还是很不能理解,「老大,你说师父为什么要去首都啊?」 谢宜修摇了摇头,其实他也想不明白,现在案情紧张,唐子敬在湖城无法无天,老刘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去首都呢? 他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首都……? 而就在他们走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的民警正与一个漂亮的女人面面相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今天接到报警电话说是有混混在欺负一个姑娘,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心人施以援手,后来他们抓到了那些混混,又将被欺负的这个女人带回警局想要做个简单的笔录,但她却一直一言不发。 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警察凑近自家组长,小声道:「会不会是聋哑人啊?」 邓组长一愣,回头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僵坐着的女人,她长得很漂亮,金色的长髮衬得肤色雪白,即便此时一身狼狈,也掩盖不住身上妩媚较弱的气质,这样的容貌也难过会被那些地痞流氓盯上。 邓组长脑子里思绪飞转,倒是觉得这个猜测很有可能,于是从本子上撕了张纸下来,写了一行字,「你不用害怕,我们会帮助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女人的眼底忽然出现一张纸条,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见邓组长正努力露出友好的笑。 「我叫云溱。」 「……」 刚刚猜测她是聋哑人的警察顿时一脸尴尬,邓组长也有些难为情,手里的纸条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云溱看起来有些疲惫,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们,我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吗?」 邓组长挠挠头髮,看着她有些被撕破的衣服提议道:「可以,那个……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云溱站起来,微微朝他们点点了头,然后转身走出去。 走在走廊上,她不知道就在身后,有她心心念念了数年的男人,他们就这样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宁朔从法医办公室上来,正好看到了了刚到门口的谢宜修,从陆云溱身边越过,立刻喊了他一声,「宜修,尸检报告出来了。」 云溱离宁朔并不远,清晰地听到了他的话,顿时浑身一怔,僵硬地转过身。 走廊最那头,有个挺拔的身影,他的眉目不甚清楚,却又那样令她熟悉。她动了动唇,呢喃般叫出了一个名字,「宜修……」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连宁朔都没听见,谢宜修却勐然抬眼,目光隔着一整条走廊直直地望向她。 宁朔站在他们中间,顺着谢宜修的目光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云溱,她一身染了尘土污渍的红裙,淡金色的长髮及腰轻轻飘荡。 他顿时一愣,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红裙,金髮,难道…… 云溱一步一步走过来,美妙的眼睛水波流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走到距离谢宜修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仰着头直直地看着他。 「宜修,真的是你吗?」 谢宜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底泛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像是痛,又像是难过。 云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哭了起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哭声细细的,让人听着忍不住心生怜惜。「你不是认识我了吗?我是云溱啊,我一直在找你。」 窗户上忽然围满了不知情况的警察,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都在心里琢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和老大是什么关系? 云溱并没有哭很久,被混混欺负的时候她其实很害怕,反抗时也受了些伤,此时又情绪剧烈波动,脚下一软便失去了意识。 谢宜修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她很瘦很瘦,抱在怀里感觉不到重量一般。 她说,她叫云溱,那个他在失去的记忆里深爱过的女孩。 众人直愣愣地看着谢宜修抱着云溱冲出去,半晌都没有回神。 宁朔不禁扶额,觉得事情发展俨然有一种失控的趋势。裴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宁朔嘆气,无奈地看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宜修爱过的人。」 裴楚:「……」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云溱的脸色苍白,此时枕在白色的枕头上衬得肌肤更加没有血色,金色长髮如海藻披散开来,她睫毛微微颤抖,全是不安的模样。 谢宜修沉默着站在床前,细细地看着她,原来,他曾经爱的人是这个模样。 他记不起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只有零碎的片段可供缅怀,然而和记得的人相比,他还是幸运的。他不记得了也就没有了烦恼和心痛,他可以重新做回自己,然后,又爱上了别人。 可是,她呢?她被回忆禁锢,不停地在城市间游走,为的只是找到他。 此刻的心情已经没有办法言说,他的心脏麻木地痛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而痛,还是为了那段记忆而痛。 昨天之前的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空耗青春,只为寻找他而存在。 …… 病房外的走廊里浔音静静地站着,身影寂寥萧瑟,她的手里紧紧捏着热水瓶,指节发白,目光直直地望着谢宜修所在的那间病房。 警局里死了位刑警不是件小事。 谢宜修送云溱去医院后没待多久就赶回了警局,虽然感情的事折磨得他心烦意乱,可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老刘死得不明不白,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 除了裴楚和宁朔,其他人都低着头,但是眼角余光却不停瞄向上首的谢宜修。 谢宜修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忽然「啪——」地一声把尸检报告扔到了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声音淡淡,「难道没什么发现、没什么要讨论的了吗?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众人顿时一个激灵。 楚河赶紧举手道,「我真没什么发现,案发地点也太偏了,老刘的车到了老城区的牡丹小区就没踪影了。」 小马低头咳了两声,说:「我们在弄堂的垃圾堆里找到了副队的指纹,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在里面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提到老刘的死,众人都严肃起来,认真地听着,「我想会不会是老刘藏了什么东西,不过被唐子敬拿走了?」 楼岩峰点头,「很有这个可能。」他神色悲痛,皱眉思索着,「根据罗菁的邻居所说,他曾在12点多时听到过一些很匆忙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赶奔跑,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师父在追唐子敬或者自己在逃?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师父都不会有时间去翻垃圾堆才对,除非,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在当时藏起来。」 众人都陷入沉思,老刘是个老刑警了,参加工作都快小20年了,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做什么没有意义的事。但是能有什么需要在那样的环境下藏匿呢?是关于唐子敬的事吗? 苏羽接着开口,「副队最近有些地方是挺奇怪的,我好几次看到他在翻看6·20案的受害者资料。」 王超附和,「我也看到过。」 谢宜修皱皱眉,当年死者的资料他至今还记得,可是老刘并未参与6·20案,现在的情况也和五年前不尽相同,老刘为什么要关注那些? 「而且,刘副队还经常跑档案室,」苏羽说着又拿过手边的一堆文件递给前面的人观看,「对许承洲的事也很感兴趣。」 文件很快传阅到谢宜修手里,他打开看了几眼,里面全是许承洲的生平资料,有家庭背景,恋爱史还有各种传言八卦。 这可不仅仅是简单的感兴趣了。 谢宜修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些思绪,他抬眼望向坐在角落里的宁朔,「你还记得在许承洲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记号吗?」 宁朔愣了下,想起在实验室显微镜底部看到的那个记号,「十字图案!」 谢宜修点头,当时他被突来的记忆乱了神智,并未多想,可现在再细细想来,却有许多可疑之处。其实除了显微镜下的那个十字图案外,还有很多设备上都应该是有的,只是似乎被人刻意划掉了。 「难道许承洲和唐子敬有联繫?不会吧?十字图案并没有什么代表性,也许许承洲是个基督教徒喜欢刻十字呢。」 谢宜修:「既然没什么代表性,又为什么会有人去刻意划掉呢?而且那里明显在近年内被人彻底清理过,也许是想要掩藏什么。」 裴楚微微敛眉,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虽然十字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唐子敬有着许承洲的药这点不可能是巧合,这两者之间应该是有着关联的。而且,老刘突然查许承洲的事肯定也是发现了什么才对,现在是唐子敬在犯案,他怎么会反而把时间浪费许承洲上呢?」 楼岩峰不解地挠头髮,「不可能吧,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啊,朋友?搭档?许承洲死的时候唐子敬不过才十来岁吧,难道他那时就已经变态了?」 谢宜修脑子里的某根弦勐的颤了一下,「如果,是父子呢。」 「……」 所有人都愣生生地呆住了。 楼岩峰睁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父子?」 「许承洲并没有娶妻,而且,唐子敬在15岁之前是有父母的。」裴楚对许承洲有过了解,对于这个「父子」的猜测有些怀疑。 「没有娶妻但是可以有恋人啊,唐子敬和许承洲的关系肯定不正常,」谢宜修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你给子瑜打个电话让她查一下。」 「好的。」 开完会,谢宜修和裴楚去了趟档案室。 档案室的管理人告诉他们,老刘这几天查阅的都是刑警队重案组人员的资料,而且不止查看了一遍,有些人还反反覆覆地核对了很久。 「我们之前就怀疑局里有ruin的同伙,一开始以为是张宇辰,可后来发现他不是,之后又没别的证据,这件事就从无查起了。」 裴楚之前不在湖城对这些不太了解,此时听谢宜修说起,凝神沉思了一会儿,「你们的怀疑应该是对的,而且这个内鬼不但在局里,更有可能就在你们身边。前天围堵唐子敬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他怎么就偏偏往北边逃了呢?与其说是运气我倒宁愿相信是有人给他报信。」 老刘看的都是队里的人员资料,这就说明他也在怀疑,并且可能已经找到了这个人。 …… 两人将老刘所有翻看过的资料全部都看了一遍,但是队里所有人的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刑警不同于别的警察,所有进刑警队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资料是不可能造假的。如果有内鬼,那他又是怎么混进来而又不让他们发现的呢? 「这个内鬼能隐藏得这么深,相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应该不会只是个小角色,说不定就是死亡团的成员。除了死去的苏维和霍哲,死亡团还有两个人不是吗?之前我们因为在美发生的案子而排除了其他成员来湖城的可能性,现在看来恐怕不是这样了,那很可能只是个障眼法。」 死亡团仅剩的两个成员中一个可谓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有一个则是女人。 谢宜修闻言抬起头,「从时间上来看,这五年内才来的刑警都有嫌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除了少数几个人,有一大部分都是近些年才来的,」裴楚拿着一本资料随手翻着,「小马前天没有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导致唐子敬跑了;王超的性格大大咧咧的,应该是最不容易让人怀疑的,这反倒是一个伪装的好办法;还有楼岩峰他是学犯罪心理的又在美国留过学,不管是时间上还是能力上也都挺附合的,可是……」 谢宜修看了他一眼,明白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年龄。楼岩峰的年龄不符合,死亡团最早犯案的时间是在8年前,而那时楼岩峰只有17岁。」 「没错,至于苏羽……」 一番分析下来,似乎每个人都有疑点,但又不足以构成确切的证据。 谢宜修:「既然分析不出来,那就用别的手段吧。」 裴楚扬唇笑起来,「正有此意。」 第57章 你为何说谎? 谢宜修还在档案室里查资料,裴楚看得有些头疼,正好来了个电话,是上头打来的,说是近日就会加派警力来湖城。打完电话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走廊里抽了根烟。 窗外晴空万里,走廊上都是成片的阳光。 裴楚看着外面的景色,想这个时候的美国应该在晚上,也不知道苏子瑜睡了没有,还是又工作狂症发作在彻夜调查。 萦绕的烟雾里,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低头掐熄菸头往刑警办公室快速走去。 楚河坐在谢宜修的办公室里重复看着昨晚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希望可以找出些什么来。突如其来的开门声让他吓了一跳,抬头,裴楚正大步走进来。 「上次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啊?」楚河懵了一下,「查到了,今天早上才查到的。」 裴楚让他查的是灯光节当日停在路旁私家车的行车记录。 「我都去查过了,那天那个时间点里违章停车、位置又正对着停车场的有5辆车,其中有3辆车是有行车记录仪的,不过只有这辆拍到了,」裴楚换了个页面,调出了一辆车的信息和行车记录仪中拍下的画面,「车主是个年轻人,那天因为命案离开的人流量剧增,所以他被堵了好一会儿,记录仪正好拍到了对面的情况。」 不怎么清晰的画面里,裴楚看见宋景云从停车场出来,然后就是小马,再过了几分钟楼岩峰也出来了,还有……浔音? 然后画面中都是些进进出出的人员车辆,很久之后浔音才再次回到屏幕里,她走进了停车场,之后没几分钟画面就换了,看来是道路疏通后车主终于离开了。 这段视频里小马和楼岩峰的离开时间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浔音说了谎,她是离开过停车场的。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晕倒的姿势是朝着警车的。 裴楚脸上没什么表情,默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然后走到门口叫了王超过来,「浔音的身体情况可以做正式的笔录了吗?」 王超被问得愣了下,「我今天上午去看的时候,嫂子已经没啥大事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嗯。」他应了声,回到办公室里抓起车钥匙又拔了电脑上的u盘就往外走。 楚河吓了一跳,一把拽住他,问:「你去干嘛?」 「去医院。」 「喂喂喂,你别乱来啊,」楚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手上拽得更紧了,「那可是宜修放在心尖上的人,就算有什么问题,你也先和他说一声吧,你这么冲过去审犯人一样地去问浔音,小心宜修跟你翻脸。」 「当局者迷,」裴楚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外,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又说了一句,「如果叶浔音真有问题,让她留在宜修身边就太危险了。」 楚河呆了几秒,等回过神来办公室里早就没了裴楚的身影,暗道一声:「要糟!」然后勐地站了起来往档案室跑。 浔音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面色苍白。热烈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身上,可她还是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叶小姐,那晚你明明离开过停车场,为什么要说谎?」裴楚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同样的问题。 浔音抬起头,裴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眼底满是锐利的怀疑,彼时,她被谢宜修之前说的那些话搅得心烦意乱,原本想去云溱的病房看一眼,却在走廊上迎面遇见了裴楚。 他问她为什么说谎。 是啊,她说谎了,可是她怎么敢说原因…… 脑子里很混乱,一会儿是谢宜修唱着歌朝她笑,一会儿又是他抱着云溱冲进病房,然后画面又开始旋转,变成了黑暗的空间,满地的鲜血,有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将一把匕首放进手心。 她觉得那种精神彻底崩溃的感觉又在折磨着她,她是真的快疯了吧? 如果,宜修知道那些事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爱她了? 那她还能回得了头吗?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啊!」 突然,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迅速蔓延,她支撑不住往后跌了一步重重地撞在窗柩上。 「叶小姐,你怎么了?」她额头都开始细密地冒出冷汗,整个人唿吸急促仿佛是窒息一般,裴楚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也顾不上别的直接伸手撑住她的手臂,然后朝着前大喊:「医生!医生!」 「许……」她已经说不出话来,手抓着裴楚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脑子里剧烈的痛疯狂地撕扯着,有很多的记忆都在急速闪过,然后化为泡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 「浔音!」 谢宜修从另一头狂奔而来,墨黑的眼底只有她缓缓倒下的一幕,心里有一种沉闷的痛一下子炸裂开来。 「浔音,浔音你怎么了?!」他冲过去,将她从裴楚的怀里抱出来。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面色苍白几近透明,整个人连唿吸都快停止了一般。 「医生!」他抱起她快步往病房走去。 浔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那种强烈的痛让她仿佛在下一秒就要死去。 「宜修……」 声音轻不可闻,谢宜修却听在了,哑着嗓子回应:「我在,你别怕,我就在这里。」 「对不起……」 紧紧地抱着她,谢宜修的双手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和那深深的不安和恐惧,他只觉得心脏绞起阵阵的痛,牙关紧咬,几乎要将一口牙尽数咬碎。 「说什么傻话。」 「别相信他……」剧痛再次袭来,浔音终于在灭顶的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谢宜修正走到病房门口,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昏迷过去脚步顿了一下,喉咙发涩,抱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唿喊,「宜修……」 转头,是云溱站在病房门口,没有穿他记忆中熟悉的红裙,而是淡蓝色的病号服,金色长髮垂在身后,脚上没有穿鞋,露出雪白的双脚,正不安惊疑地看着他和浔音,「出什么事了?」 谢宜修怔了几秒,然后避开她的视线,默默抱着浔音走进了病房。 宁朔和楚河跟着谢宜修匆匆赶过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朝云溱的方向望了一眼,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受伤,宁朔有些不忍但也不好多解释,只是走过去温声道:「云溱小姐,我送你回病房吧,你这样赤脚会受凉的。」 云溱却是怔怔地望着谢宜修身影消失的那个房间,许久才扯了一个比哭还让人觉得难过的笑来,「好。」 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 医生正在病房里做检查,谢宜修退了出来,看见裴楚还站在刚才走廊尽头的地方。 想起里面昏迷不醒的浔音,谢宜修的脸色沉得吓人,脚步一迈就要往前走。宁朔送了云溱回去一出来又看见这样的情况,立刻追过去拦住了他,说话还喘着粗气,「你……你别冲动啊,有话好好说。」 「放开。」 他沉着声音,语气冷得像是结了冰渣子,宁朔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态,一时被吓到,下意识就松了手。 谢宜修走到裴楚面前咬牙切齿地问:「谁让你来的?谁允许你来质问她的!」 裴楚抬头,皱着眉拿出手机塞过去,「你自己看!叶浔音是不是有问题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视频已经被点开,谢宜修垂眸,视线缓缓落在屏幕上。 沉默的气氛仿佛会感染一般,谢宜修的世界里一下子变成了悄无声息的默剧。 裴楚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你应该明白了吧?」 谢宜修沉沉吸了口气,下颌微收,目光冷淡地看他,「不明白。」说完,竟然转身走了出去。 「……」裴楚低声不知骂了句什么,然后一把扔了菸头追了出去。 已经是傍晚,西面的天空晚霞绚丽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 站在天台俯视,可以望见这座城市一天之中最后光明的模样,绚丽得如同焰火。 裴楚看着谢宜修孤直的背影,静立了几秒才走过去。 「宜修,你还记得你做警察为的是什么吗?」走到谢宜修身边,和他并肩站着,目光落在这座美丽的城市上,「这么美的地方,可是却有人让它染上了血色,我们为的不就是还这个世界清明,还受害者一个公道吗?可是现在你是不是连最起码的冷静公正都失去了?你就这样让魔鬼打败了?」 谢宜修心底狠狠一颤,双手不由握拳,「不是她。」 「为什么不能是她!」裴楚扬了声音,残忍地揭开他不愿承认的事实,「她明明离开过停车场为什么要说谎?而且又为什么只有静娴和景云被注射了药剂?她们三个都是你在乎的人,一起解决了不是更能击垮你吗?你觉得除了叶浔音还会有谁?!」 谢宜修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麻木的疼,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线索不断在脑海里闪现。 她说:「宜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很错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她说:「对不起。」 她为什么放弃了美国优渥的工作,来到湖城做一名普通的博物馆职员?为什么从霍哲案到现在的人偶案,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为什么ruin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她却没有动手? 然后他勐地转头低吼了一声:「我说了不是她!」 为了案子,裴楚这段时间也是一肚子的火,现在愤怒的情绪一下子被推到了顶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谢宜修!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我是不是警察不需要你来提醒!」 谢宜修手腕一使劲,快速将裴楚的手推开,然后就是狠狠一拳,裴楚一惊,下意识一个侧身,险险躲过了这一拳,不过还是被拳风扫到。他舔了舔自己被打到的嘴角,已然怒不可遏,「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忍就是孙子了! 裴楚一下子扑上去,谢宜修早有准备蹲下来就是一个扫堂腿,对方立刻又换了一记铁拳,两人你来我往,顿时掐在了一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两人交手十多分钟都没分出胜负来,到了最后,裴楚来了阴招,脚一绊,连带着谢宜修和自己一起滚到了地上。 所有的景物都在眼睛里倒转,裴楚望着绚丽的天空,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你小子下手还真黑。」 谢宜修转头瞥他一眼,「彼此彼此。」 末了,两个人突然一齐笑起来,心里积压着的负面情绪也都散光了。这样的情景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公安大学时的那段岁月,当时他们谁也不服谁,不管是私下还是比赛都没少交过手。 一晃眼,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五年的警队生涯,一起又一起的命案,早就磨没了那些骄傲和放纵,剩下的只有冷静和理智。 裴楚忽然嘆了口气,「宜修,我也不希望是浔音。」 谢宜修:「……」 浔音的身体没有问题,是因为受到刺激才昏迷的。 裴楚和宁朔他们都已经先回警局了,谢宜修一个人在病房里坐了很久很久。 忽然他站起来附身抱了浔音一下,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个吻,「浔音,不是你对不对……」 裴楚说的那些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这段时间的温情与爱恋都是假的。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轻轻浅浅的唿吸声,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了她。 走出病房,谢宜修疲惫地松了嵴背靠倒在了墙壁上。 过了很久他才站直,一边往电梯口走一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陈叔叔,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经过某间病房的时候,云溱忽然开门走了出来,「宜修。」 「怎么不躺着休息?」谢宜修停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拉着她进了病房。 云溱躺回床上,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你忙不忙?陪我聊一会儿吧。」她微微抿了一口水,然后把水杯捧在手里,目光静静地望着他,「宜修,我在岛上给你留了信,你没有回去过吗?」 谢宜修敛眉,想起那封留在石屋中的信,心底有些软有些痛,声音压低了,慢慢着说了一句话,「那段时间的事,我不记得了。」 云溱脸色瞬间一白,嘴唇蠕动,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对不起。」 「不记得也没关系,」她忽然微微笑了笑,眼睛却还是红的,「我会让你记起来的,你说过要娶我,我是不会让你赖掉的。」 谢宜修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长髮,那淡金色的长髮在灯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华。 「当年的坠机地点离荒岛很远,为什么我们会一起出现在岛上?」 云溱抿了抿唇,「那一年我参加了一个横渡太平洋的探险队伍,刚出码头没多久就有人发现你浮在海上,后来你被救上船,但是队长并不同意为了你返航,于是就带着你一起继续航行。之后在经过公海时遇到风浪,大风吹得轮船东倒西歪,我和你一起掉进了海里,后来浪潮将我们冲到了一座荒岛上。」 谢宜修久久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原来事情竟然会是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他想不通,既然一起在孤岛生活了那么久,又为什么会突然分离,而这一分别就是整整五年。 「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岛上,他想要杀了你。」云溱抿了抿唇,神色又变得有些难看,显然那时的记忆让她并不愉快,「我们躲了很久,可是你受伤了,他却还穷追不捨,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先离开,然后自己去拖住他。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昏迷了,再之后就是在一艘货船上,船员说是在海上救起我的。」 谢宜修一愣,「什么样的男人?」他想起梦中踏着大火,浴血而来的那个人,找出手机里唐子敬的照片递给她,「是不是他?」 云溱皱眉,脸上血色又褪了几分,立即肯定地说:「就是他。」 谢宜修没再追问,默默地收了手机,转头对她笑了笑,「早点睡,明天我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宜修,」云溱拉住他,犹豫了片刻低声问,「刚才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不是。」谢宜修拉开她的手,心底有痛苦和无力的感觉纠缠着,「这件事晚点再说,我先去工作了。」 刑警队里,众人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 详细的验尸报告证实了老刘是被人掐死后抛尸的,而在他鞋底提取到了一些物质,经过对比后发现正是罗菁家门口新涂的绿色油漆。 也就是说,老刘的确在死之前去过罗菁家,很有可能亲眼见到了罗菁的被害,而后才招致杀身之祸。 楚河调查到了老刘出事前几日的通话记录,发现有好几通电话都是打往首都的,有几个还是打到首都警局的。 「我打电话给仲越让他问过了,老刘问的都是6·20案的事。」 裴楚架起腿,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老刘为什么这么关心6·20案,难道是我们当初遗漏了什么吗?不应该啊,我们亲身参与了都没发现不对,老刘是咋知道的呢?」 谢宜修没继续这个话题,反倒问了别的,「子瑜那里有消息了吗?」 「许承洲的事还没什么进展,不过,唐子敬那边有了线索,」他递了个u盘给楚河,「唐子敬和许承洲不可能是父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屏幕里都是唐子敬的信息,连出生证明都在其中,「他的身世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想,父子这个猜想是不是错了?」 「不,他们一定有血缘关系,」谢宜修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就是隐隐地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唐子敬不是ruin呢?」 「开什么玩笑!」楚河一惊,「怎么可能不是他啊?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要做人偶?难道也是喜欢蒋清婉,而且比ruin还变态?」 谢宜修暗了暗额头,「我也说不好,但是唐子敬给我的感觉和ruin不一样。」说着,看了裴楚一眼,「许承洲的事让子瑜继续查,还有,我们的计划也该进行了。」 裴楚挑眉笑了声,「嗯,不管是成员还是ruin本人,我都很好奇他会伪装成什么样。」 楚河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想起浔音来,小心地看了看谢宜修,「那个,浔音的事怎么处理啊?」 裴楚耸耸肩没说话。 「我怀疑她是被控制了,」谢宜修起身走到窗边。 天色已经暗下来,外面路灯昏黄,远处高楼打来五彩的灯光,渐渐在他眼前幻化成浔音娇美的容颜。 「我联繫过陈叔叔了,他明天会从上海过来给浔音做检查。」 谢宜修说的正是国内着名的临床心理学及精神学专家陈芮,在催眠以及多重人格障碍领域响噹噹的人物。他和谢家父母是多年好友,曾在谢宜修空难事故之后为其做过心理治疗。 「这样也好,浔音的精神状况好像是有些不对,」裴楚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别多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吧,不管怎么样还有我们在呢。」 「嗯。」 后半夜下起了雨。 谢宜修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但是眉头却慢慢皱起,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剧烈的失重感后,有一些模煳的画面在梦里呈现。 那是一场很大的雨,树林间只听见大雨哗啦的声音,树枝在暴雨中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 他茫然地走在林子里,雨水从他身边滑落,他却感觉不到湿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倒在地上,金色的长髮湿漉漉地搭在身上,整个人都很狼狈。 云溱? 而此时在她身后,有一个持刀的男人正在靠近,手中的军用匕首散发着森森的冷光,眼看就要狠狠刺下去。 「不要!」谢宜修心脏勐地一抽,立刻就想要上前阻止,却勐然看见另一个自己从丛林中跑出来,速度快得惊人,一下就扑到了男人,他们在地上缠斗在一起,男人匕首刺进「他」胸口的瞬间,「他」朝着云溱大喊,「快走!」 云溱挣扎着站起来,她的脸似乎隐藏在朦胧的雾气之中,看得不真切。 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拿了身旁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男人后脑上,男人攻击的动作一顿,「他」一下子翻身而起,一把抱起云溱就往林子深处奔去。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一地,他听见云溱哭着喊,「宜修,不要管我了。」 场景陡然变幻。 空旷的沙滩上,云溱倒在地上,鲜血缓慢流出,让她的红裙更加妖艷,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却带了笑意,讽刺般看着头顶的男人,「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男人模煳的面貌上生生透出一股残忍的寒意,手上的匕首缓缓抵住了她纤弱细白的脖颈。 「不!」 他想要过去,脚却在地上生根般不能动弹。 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红,深深的红,渐渐淹没了他的视线。 谢宜修倏地睁开眼睛,头顶的灯光亮得晃眼,而窗外雨声淅淅沥沥。 他微微喘息,努力平復由梦中带来的惊慌,手指缓缓抚上胸口,透过衬衫可以感受到里面凹凸不平的触感,就在这层布料下来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疲惫压抑的情绪让他有些气闷,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灯火依旧。众人都在加班忙碌着,整理资料的苏羽,查看验尸报告的王超,站起来倒水的楼岩峰,昏昏欲睡又强打起精神的小马…… 谢宜修微微敛眉,眼底有淡淡的冷光划过。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伪装得多好,我都会将你揪出来。 浔音是在早上醒的。 睁开眼,白茫茫的天花板刺得她有些不适,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低吟了一声。 窗户的位置忽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嗓音,「还好吗?」 浔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挺拔孤直的身影,他很高,往那儿一站,挡住了大半的日光。 「宜修?」 他转过身,清俊的脸上青影沉沉,然后缓缓走到床边,「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叫医生。」 浔音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门口却是一阵敲门声。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谢宜修抬头微微笑了笑,叫了声:「陈叔叔。」 浔音的脸色却在看见男人的那一刻瞬间就变了,她认识这个人,曾无数次在报刊上出现的心理学专家。 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宜修,他……」 「浔音,让陈叔叔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谢宜修揉着她的长髮,「你不要害怕,是不是有人在控制你?」 「不!宜修,我不要检查!」浔音已经坐起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我不要,不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谢宜修皱眉,对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微微无措,心脏深出泛起一股无力的心慌,慢慢在体内蔓延,眼睛里面有疼痛在深浅明灭着,他再度走近,伸手想要抱住她。 浔音却率先抓住他的手,祈求一般地低声道:「宜修,我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脑子里空白成一片,一想起那些事将会被赤裸裸的揭开,她就止不住地感到恐惧。 「浔音……」 陈芮已经走过来,「叶小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看着我好吗?」 「不要,你走开,宜修,我不要!」眼底雾气迷濛,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谢宜修抱住她,强迫地让她看着陈芮。 「叶小姐,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检查了,」陈芮温和地笑着,摸了怀表放在她面前,「不过可以帮我看看几点了吗?」 浔音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 那是块造型精緻的表,指针「哒哒——」地走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又由清晰变得模煳。浔音只听耳边又传来陈芮低低的声音,「叶小姐困了吧?那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不用太紧张,我只和你随便聊聊……」 脑海里空茫茫的一片,浔音愣愣地点头,顺着陈芮的话,慢慢躺了下来,闭起了眼睛。 陈芮面容温和,柔声继续问:「叶小姐之前一直在美国吗?这次为什么忽然回来了呢?」 「……找人。」 「很好,深唿吸,那你要找谁呢?」 「找……喜欢的人。」 「很好,那我们换个问题好吗?你在灯光节上看到了什么,是谁伤害的宋先生和静娴?」 「不是我,是他……」 浔音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尖锐的疼痛,她不由抱住了脑袋,一些黑暗血色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一个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声音一直不断地在回想响: 「现在你手上染的血可不比我少,只有我可以帮你。」 「你想好要和我交易了吗?我让你回去,你为我做事。」 …… 「啊!不要!出去,从我脑子里出去!」剧烈的痛和心底的恐惧让她彻底失控,抱着脑袋不停地大喊,「救救我,宜修,救我!让他出去!」 谢宜修一惊,勐地抱紧她,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头髮,「我在这里,我在。」 陈芮脸色凝重,他已经控制不住浔音了,只能快速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现在,清醒过来,醒过来!」 「啊!!!」 浔音在巨大的恐惧里睁开眼睛,脸上湿湿的全是泪水,她有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心脏传来不正常的跳动,一下一下牵动着细细密密的闷疼。 催眠耗费了她极大的体力和心神,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在催眠中到底说了什么。 谢宜修一直抱着她安抚着,「睡一会儿好吗?」 浔音睁着眼睛看他,然后一颗泪就那样滑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你出去。」 …… 陈芮已经出去了,正靠在墙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怀表出神,直到谢宜修出来喊了他一声,这才回头。 谢宜修问:「陈叔叔,浔音她到底是怎么了?」 陈芮看了他一眼,缓缓沉了脸,「她有时候是不是会出现失忆的情况?」也没等回答,又说,「我在为叶小姐做催眠时,发现她似乎长期处于被催眠状态。」 「那有没有办法解除?」 陈芮摇头,「那人是个高手,并且对叶小姐植入了反催眠暗示,我很难对她进行深入催眠,即便能够催眠成功也很可能会出现刚才那样的失控情况。但是叶小姐的精神力又比常人强,所以她清醒过来后对自己在催眠状态下做的事可能是有印象的,所以她比一般受到精神控制的人要痛苦。并且某些心理暗示让她排斥时,她就会产生一种自我保护状态,即选择性忘记一些事,让自己的记忆回到催眠前。」 谢宜修沉默地听着,握拳的手指节发白。 又听陈芮继续说:「这样高级的催眠技巧,放眼全世界也是数的出来的,据我了解应该只有4个人。一个是前几年被誉为最有潜力催眠师的kaven,一个是已经去世的催眠大师许明昭,还有一个是史丹福大学心理学副教授唐子敬,最后就是有『梦女』之称的grace。」 苏维和许明昭已经死亡,「梦女」grace更是已经消失了数年,那剩下的就只有唐子敬了。 所以现在唐子敬真的是ruin吗?还是说还有一个人们所不知道的催眠大师级人物? 同样的时间,博物馆里。 因为二楼这段时间在重新装修,杨彦负责展品的转移和保护工作,正在和工人说要小心哪些不能移动的藏品时,忽然楼下传来秦苗的喊声。 他走出去倚着栏杆往下望,秦苗仰头朝他喊:「我昨天给你的本子你放哪里了啊?」 「抽屉里,你自己找。」 秦苗应了声,转身回办公室了,杨彦的桌子上东西不多,都摆放得很整齐。 拉开抽屉,里面物品也是少得可怜,秦苗边找边嘀咕着:「比我的抽屉还干净,实在是可怕啊。」 张宇浩头也不抬嘲笑了她一声:「你那叫狗棚。」 「去你的,」秦苗顶回去,翻找文件夹时却忽然掉出来一张照片。 翻过来看了一眼,是华盛一中的年纪毕业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我去,杨彦也是华盛一中的啊,没想到啊。」秦苗兴致勃勃地看着上面的人和下面对应着的名字。 目光落在了杨彦的名字上,忽然又看到了浔音的,顿时惊讶地叫起来,「啊!杨彦和浔音是中学校友啊。」 「还真是,」张宇浩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按照名字找到了杨彦的位置,他穿着松垮垮的校服,戴着副眼镜跟个木讷的书呆子一样,和现在不一样多了,「也没听他说起过啊。」 这时,门忽然开了,杨彦走进来。 「你们在干嘛呢?」 「杨彦,原来你跟浔音一起念过中学的啊,这么巧你都不提一下,真是的。」 杨彦愣了下,低头就看见秦苗手上的那张照片,顿时紧张地一把夺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又不是一个班的,她哪里还记得我?我也是看过毕业照后才知道我们是校友的。」 「哦,好吧。」 秦苗没再问,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杨彦也坐了下来,小心地将照片塞进抽屉放好,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第58章 宋景云伤人 谢宜修离开医院前替云溱办了出院手续,因为她在湖城没有家人便带她回了自己的家。 上楼经过浔音曾经住过的房间时,谢宜修停了脚步,神色有些复杂。 云溱随着他停下,问:「这里吗?」 「不是,」他回神,继续往走了两步才在一个房间门口又停下,「是这里,你有什需要就跟林阿姨说,她会替你安排好的。」 云溱推门看了一眼,转身朝他笑了笑,「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工作了。」 回警局的路上,谢宜修打了个电话给裴楚,「派两个人跟着浔音。」 电话那头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声音,「你捨得了?」 「挂了,回去再说。」 …… 这时,医院里,一个男医生戴了口罩从走廊经过,他身材颀长,虽然看不到脸,但也让人感觉到会是个帅哥。 护士台上的几个小护士探头望了又望,叽叽喳喳讨论着: 「这是新来的医生吗?」 「不知道啊,等下问问护士长好了。」 「……」 男医生走到1304病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两张病床上都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正是宋景云和静娴。 一阵轻轻地笑声从口罩底下传出来,男医生走近宋景云的病床站着看了他几秒,然后声音上扬,似乎很是愉快的样子,「我们的大专家就这样永远沉睡还真是可惜啊。」 他从白大褂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只针筒,修长的手指推了推活塞,有晶莹的液体从针头里滴出来。 「还是让我来帮你一把吧。」他依旧是愉悦的语气,慢慢将针筒里的液体注射到了吊瓶里。 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往宋景云体内流着,他满意地笑了笑,眼睛微微弯起。 「大专家,祝你好运咯,呵呵……」 随着一阵关门声,病房里又恢復了宁静,宋景云和静娴依旧在毫无知觉地昏迷着,吊瓶里的营养液正在还在不知疲倦地缓缓滴落。 时近中午,警队众人都在外面匆匆扒着中饭。 谢宜修站在办公室窗边,眼眸低垂沉默地望着楼下的景色,他这样微微低头,侧脸清隽,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现在他最好的朋友和亲妹妹昏迷不醒,浔音又精神情况不明,还背着嫌疑人的身份,他在乎的人,都在这短短几天之内接二连三地出事,这就是那个人的目的吧。 当年他枪杀了蒋清婉,破坏了ruin的杀人计划,所以现在他在乎的也将被一一毁去,ruin藉此来击垮他、折磨他,看着他痛苦然后除之而后快。 谢宜修扶在窗框上的手指勐然动力,手背上青筋浮起,咬牙念了一个名字,「ruin!」 一声突兀的铃声忽然划破了安静的气氛,谢宜修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復心底汹涌的情绪。 口袋里的手机又重复响了一声。 是个陌生的号码,划开简讯界面,里面只有一句话: 「hi,mydetectives,areyousad?」 心底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突然蹿起,谢宜修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字,然后勐地砸了手机。 坐在办公桌后玩手机的宁朔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手机,然后又抬头看了眼脸色阴沉情绪无法控制的谢宜修,「怎……怎么了?你没事吧?」 谢宜修转身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宁朔看了他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ruin成功了,谢宜修的意志已在一点点瓦解。 沉闷的寂静里,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敲门声响起。 门被上了锁,宁朔跑过去开了门,只见裴楚站在门口,手举在半空做成一个敲门的动作还没放下,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旅行包,后面是风尘僕僕的苏子瑜,她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黑,明显是一下飞机就往这里赶了。 宁朔侧身让他们进来,「宜修,子瑜回来了。」 谢宜修混沌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他起身另一边,将位置让给裴楚和子瑜。 裴楚放了行李,又倒了杯水给苏子瑜这才坐下来。 耳边,苏子瑜已经缓缓开口,声音微微有些哑,「许承洲的事有消息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谢宜修,又道,「我走访了当年许承洲的同事,还有一些他的同学,其中有一位他生前的好友,近些年因为精神间歇性失常住在疗养院里,从他的口中我问出了很多事情。许承洲虽然没有结婚,但是有过地下情人,对方是c.a的执行总裁beh女士,而她有过一个众所周知的私生子,」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奇怪,「也就是后来在6·20案中遇害的催眠大师许明昭。」 其他三人都怔了一下。 宁朔刚送了一颗葡萄到嘴里,此时一听到许明昭的名字顿时一惊,连葡萄带皮整个吞了下去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许明昭?!真不是唐子敬啊?」 苏子瑜摇头,「不是,根据我的调查,唐子敬的身份没有伪造的可能。他出生于一个富贵家庭,从小就没有母亲,15岁的时候父亲在一场恐袭中死亡,后来叔叔接手了律师所并抚养他,他成年后放弃了遗产继承权,而是接受了史丹福大学聘请成为心理学教授。」 「可是……可是许明昭已经死了啊,」宁朔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再说了唐子敬和许明昭是朋友,可能是唐子敬从他的手里拿到的『睡美人』呢?」 谢宜修沉默了很久,脑海里一些零碎的画面快速闪过,他忽然有了一个很令人不可思议的想法,「也许,许明昭根本就没死呢?」 所有人都微微怔了一下。 谢宜修默默看着手里的资料,低垂的眸底看不出情绪。 许明昭,美籍华裔,出生于1988年,母亲是c?a的执行总裁,父亲不详。他从小就表现出优于常人的天赋,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史丹福大学心理系博士学位,主修神经心理学和临床心理学方向,后在一次催眠治疗中成名,一跃成为业界的天才型大师。 在2011年首都的交流会期间失踪,后证实被ruin杀害,他的死在当时心理学领域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资深的专家称其为「一颗最闪耀明星的陨落」。 「没有他的照片吗?」厚厚的一叠资料中唯独没有清晰的照片,只有一些很模煳的像是偷拍来的侧脸和背影。 「许明昭不喜欢拍照,他所有的讲座交流也都不允许记者进入,而且又不是明星,千方百计要拍他的也没有吧。」 「那也不可能一张正脸照也没有吧?」 「真的没有,他所有的影像资料都或意外或人为地遭到了破坏。」 「……」 不知过了多久,裴楚嘴角浮起讽刺的笑意,「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他倒是好手段了。」 原本他们就像是在雾中看世界,唐子敬的出现看似让事情有了进展实则是在搅浑水,而现在许明昭没死的猜测一但提出,就像阳光突现,眼前一下子便清明起来。 苏子瑜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们一开始会怀疑唐子敬是因为三点:第一,他不但是苏维的老师,而且催眠术高于苏维;第二,他可以通过许明昭认识beh女士从而为其引荐霍哲;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6·20案件期间他就在首都,再加上他之后从美国离开出现在湖城,令人自然而然的将他当成了ruin。」她微微扯了下嘴角,笑意冷冷,「其实许明昭才是最可疑的,唐子敬的催眠术与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他以母亲的名义投资了霍哲,又和唐子敬一样拥有作案时间,可是就因为被害者的身份无人怀疑他。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也就是说他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在布局了,这样的心智实在非常人能所及。」 裴楚皱眉,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当时最后的抓捕行动中发生严重的爆炸,有几名受害者遗体被炸得面目全非,许明昭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当时从容貌上并不能判断那几具遗体的身份,只能从倖存者的口供和dna才能判断。 「等等,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许明昭才是真正的ruin,他是诈死的?这不可能的,」宁朔反驳了这个假设,「当年的确有一具尸体和许明昭相符的啊,因为面貌不可辨认,我们还特意拿了那具尸体的dna和beh女士的比对过的,比对结果也是符合的啊。」 谢宜修微敛着眉,慢慢吐出一句话,「beh女士能有一个私生子为什么不能有两个?」 「……」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苏子瑜才开口,「当年代替许明昭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兄弟?」 对啊,dna相似也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吧?当年那具尸体的骨骼年龄在20-25之间,这样的年纪也只有兄弟了。但是beh女士只有一个儿子啊,难不成她和许承洲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孩子? 只是要真是这样,那用亲兄弟来诈死的行为也实在太狠毒了。 「我想起来了,」苏子瑜勐地想到一件事,眼底蓦然一亮,「1991年的时候,beh女士曾因为身体状况前往瑞士疗养过一年,也是那一年,关于她和许承洲的绯闻开始渐渐无人提起。」 「如果那一年她又生了一个孩子,在此期间她和许承洲的关系破裂,许承洲带走了这个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宁朔道:「那就是说许明昭这五年一直在用这个不知名的兄弟的身份生活?」 裴楚冷笑一声,眼底眸色有些冷,「而且这人还是个警察。」 宁朔并不太清楚警局卧底的事,乍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在湖城警队里?是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谢宜修看他一眼,薄唇抿了抿,「还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就在我们身边,」 「警队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地查进度缓慢,而且也不一定有效果。」苏子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匆匆赶来这里,浑身疲惫得厉害,不由揉了揉额角,「我们怎么才能把他揪出来?你们有想法了吗?」 「刚准备放线,」裴楚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上,这样的角度里苏子瑜的侧脸白皙美艷,「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钓鱼?」 苏子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谢宜修,微微勾了勾嘴角,「当然。」 浔音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在不知名的梦魇中醒来,循环往復。 又一次惊醒,窗外阳光正盛,她缓缓坐起来,茫然地盘膝坐了很久。 然后,下床、开门。 「叶小姐,」门外的座椅上两个警员勐地站了起来,「叶小姐是要去哪里吗?」 浔音愣怔地看了他们几秒,「你们是?」 瘦一些的警员回答:「那个……是谢队让我们来保护叶小姐的。」 保护……是控制她的行动范围以便传唤吧?也是,她现在也算是嫌疑人,没有被带回警局就算万幸了。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了下拳,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去看看静娴,你们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两个警员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打开了宋景云他们所在的病房,「叶小姐有事喊我们。」 病房里悄无声息,静娴就在里面的那张病床上,闭着眼沉沉地睡着。 就在几天前,她还笑着喊「浔音姐」,还毫无怀疑地跟着一起去看灯光展。 她不会知道她全心信任的人一直都在说谎。 浔音坐下来,喉咙干哑发涩,「静娴,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你哥哥,每次被他气哭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不管找什么样的丈夫都不能找他那样的,又骄傲又倔,实在惹人嫌得很。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最好的,我不想伤害你们的,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声音哽咽的几乎要听不清,「是我错了,是我不该贪心的。」 她想起那一夜离开谢家时和她挥手告别的宁朔,想起和她学着摩斯密码丝毫没有防备的静娴,想起叮嘱她照顾自己照顾静娴的宋景云…… 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还是不够冷、不够硬,才会这样的愧疚和难过。 「都是我的错……等你醒来,一定要告诉他,我真的……」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低头将脸迈进了臂弯里,压抑的哭声一点点响在寂静的空间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又绝望地低喃,「真的……很爱他。」 …… 离开病房的时候,浔音没有看见宋景云的手指微微轻颤了一下。 她平稳了情绪,然后给谢宜修打电话,「我要去博物馆拿点东西,你可以让他们继续跟着我,我……不会逃的。」 谢宜修正在和裴楚他们计划找卧底的事,听见浔音的话就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午后炙热的阳光里,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数月前见面的场景,她站在朦胧的雨幕后说:「叶浔音,好久不见。」 那样的问候仿若隔了一整个世纪,悠悠远远的,穿透了缥缈的时光响起。 叶浔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胸口闷闷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一般,他听见自己低声地对着电话回答:「好。」 刑警队的人这几日就像个陀螺一样忙的团团转。 下午的工作比上午还要多,人偶案的兇手还没抓获,老刘的死也没什么进展,唐子敬更像是人间蒸发了。 众人的脑子里除了案子还是案子。 办公室里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王超时不时扯着嗓子喊,「哎,那个文件夹给我拿一下!」 「自己拿,忙着呢。」 「……」 「宋先生!」 楼岩峰从法医办公室里匆匆回来,在门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顿时吓得失声叫起来,手里的报告「哗啦」掉了一地。 就像是一部正放到高潮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众人诡异惊讶的目光纷纷望向门口。 逆着光,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脚步轻移,缓缓走进来,一张英俊而面无表情的脸。 小马结结巴巴的,「宋,宋先生……」 宋景云走进来,目光淡淡的瞥过,「谢宜修呢?」 所有人都傻眼中,半晌都没人反应。 裴楚拉开门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宋景云,也是狠狠地愣了一下,「景云?你醒了?那静娴呢?」 「没醒,」宋景云的神情比以往都要冷漠,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谢宜修呢?」 「他说回趟家取份资料。」 …… 已经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即便开着空调还是能感觉得到阳光的温度。 一辆价值不菲的车开在去往谢家别墅的路上。 裴楚打了个弯,余光里宋景云的脸已经冷沉,正举着手机,电话里传来谢宜修的声音,「你怎么会突然醒了?先去医院做检查吧,我马上过来。」 宋景云敛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们查到是叶浔音了吧?」 裴楚皱着眉低声警告,「你别这么问,小心他和你翻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是她。」宋景云没理他,继续对着电话斩钉截铁地说,「我看见她了。」 「这个问题等我们见面再谈。」 「怎么,你的好朋友、亲妹妹到头来还没有一个女人重要吗?」他嘲讽地笑了声。 谢宜修的声音已经微微扬起,明显带了怒气,「宋景云!她是被人控制了!」 「如果她是清醒的呢,你预备要怎么做?」 窒息般的安静,电话里久久都没传来回答。 前方亮了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来。 宋景云的脸色已经冷得似乎要结冰一般,然后一把挂了电话,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楚一愣,对着他的背影喊:「你去哪儿?」 远远地传来他冰冷的声音,「医院。」 还来不及再问,绿灯就亮了,身后一阵阵的喇叭声催促着,裴楚只能到前面的路口再转弯回来,但却已经不见了宋景云的身影。 从被绑架到现在,浔音已经很久没来上过班了。 秦苗一眼见到她激动几乎要跳起来。 「浔音,你怎么来了啊?」秦苗拉着她进来坐下,「脸色好难看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张宇浩也停了手头的工作看她,只见那张细白的小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对啊,没事吧?是不是病了啊?」 「没事的,」浔音笑了笑,目光扫过,发现办公室里少了个人,就随口问了一句,「杨彦呢?」 「他在楼上吧,最近二楼在装修,反正他不是在上面就是在收藏室。」 浔音点头,「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就是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走。」 「哦,好吧。」 缓缓拉开了自己的抽屉,浔音垂眸,视线落下。 里面都是一些杂物和文件夹,唯一特别的就是一个小小的蓝色首饰盒。 打开来一看,那是一条精巧的tiffany项鍊,项坠是个银色十字架。 一些记忆潮水般在脑海里涌过,胸口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她拿起项鍊,指尖触感冰冷,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 「浔音,你怎么哭了?」秦苗不放心的回头望一眼,就看见她悄然而落的眼泪,立刻吓到了。 浔音手背在脸颊上一抹,快速擦了眼泪,「没……没事。」但那泪水却似断弦了一般,一颗又一颗地落下来。 她心里烦躁又难过,握着项鍊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先出去一下。」 「她怎么了啊……」秦苗一脸茫然,去看张宇浩发现他也是诧异的神色。 …… 浔音原本要去洗手间洗把脸,但在经过「古服饰文化」展厅的时候停了脚步。 这时博物馆里参观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能看到几个游客。 她绕过一对情侣走了进去,一扇老旧具有年代感的窗户直对着展厅大门,浔音一步一步走过去,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就像被刻在记忆里一样。 她记起那个雨夜,谢宜修狂奔进来,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缓缓停住了脚步,温柔的替她穿鞋。 宜修,我的宜修。 我是如此爱你,连有你的记忆都爱着。 当真相揭晓的那一天,你可以恨我、讨厌我,但你千万不能否认我爱你。 她紧紧捏着项鍊,然后转身退出去。 此时,大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举步走来都彰显出一种很特别的魅力,他的脸很英俊,但上面却没什么表情,冷冷地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看到浔音从展厅走出来,启唇吐出几个字:「叶浔音,我们谈谈吧。」 浔音心头烦乱,乍然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地抬头,见到来人缓缓睁大了眼睛,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景云……」 裴楚一路狂飙赶到医院,护士说宋景云醒来离开医院后就没回来过,于是立刻打了电话给谢宜修。 谢宜修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接到裴楚的电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宋景云没回医院会去哪里?难道…… 忽然想到什么,他勐地打了方向盘掉头往博物馆驶去。 心底涌出一股一股不安的情绪,他一路连闯了好几盏红灯,一到停车场,就碰上了两个便衣警察,正是派来跟着浔音的。 那两人也认出了他,立刻下车打招唿,「谢队。」 他皱眉,「你们怎么在外面?」 其中一个胖些的警察回答:「刚才宋先生来了,说是有话要和叶小姐说,就让我们离远点。」 谢宜修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里面走,走在台阶上时手机响了,是裴楚打来的。 「宜修,景云是不是去博物馆了?」 他脚步微微一滞,「我刚到,正要进去。」 那头是马达的轰鸣声,「嗯,我现在过来……」 「啊!」 正走到门口,身旁的一个游客忽然惊叫了一声,和头顶的声音融为一体。 他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见一阵巨大的声响,一个人从楼上坠落狠狠地摔在了他面前。 血,缓慢的流淌开来,宛如在白色瓷砖上开出了一段艷丽妖异的花,那样妖艷的颜色在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啪——」谢宜修手中新换的手机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块,他却只是怔怔地望着前面。 耳边传来很多杂乱的声音,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黑白与无声,眼前的画面就像是悲剧电影的结尾,压抑得令人窒息。他一下子觉得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竟连唿吸都闷闷的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血泊之中浔音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胸口微微的起伏,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谢宜修的手都在颤抖,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唿吸间带出锥心的痛,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尖上。 「浔音……」 他伸手想要抱她,但又不知道她伤在哪里生怕弄疼了她,那只手就这样生生停在了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着。 浔音的眼前全部是往昔的画面,那些她连想都不敢想起的回忆,终究还在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而手里也死死地握着那条项鍊。 她的天堂和地狱,她的甜蜜和痛苦,她挣扎着的努力摆脱着的,都要结束了吧。 不过几秒,谢宜修的裤子上就已经沾满了鲜血,那温热的、此刻让他觉得无比惊恐的液体,一寸又一寸地划过皮肤。 他嗓子涩得厉害,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颤抖的手小心地抚过浔音的脸颊,却只感觉到冰冷的温度。 两个便衣警察一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顿时愣在了原地。 浔音的眼睛睁着,里面染了血色,眼前都是红蒙蒙的一片。她微微转头,视线里谢宜修的脸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清俊迷人。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涌出一口鲜血,瞬间染红的谢宜修的手,他嘴唇抿得死死的,一遍又一遍徒劳地替她擦拭血迹。 「对……对不起……」 她每说一个字,便涌出一股鲜血来,谢宜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低吼,「别说了!」 「咳咳……」她低低地咳起来,吐出越来越多血,周围地上都是鲜红一片。 谢宜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麻木得让人心惊,但双手却都在微微发抖,心底涌起一波又一波灭顶的痛。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浔音的瞳孔在慢慢放大,每次的唿吸都变得微不可闻。谢宜修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沖后面大喊:「快叫救护车!」 门口的一个警察总算反应过来,摸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救护车!博物馆有人坠楼……宋先生?」 他忽然惊讶地低叫了一声。 谢宜修狠狠一怔,抬头望去,宋景云正踏着楼梯往下走,看见楼下的场景脚步顿时停住,扶着栏杆往下望。 四目相对。 谢宜修的眼神冷得像是冬夜寒潭里的第一块冰。 裴楚赶到的时候,救护车刚刚赶到,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浔音被抬着与他错身而过,他的视线里只看见雪白的担架上血迹斑斑,心脏勐跳了一下。 博物馆大厅里拉了长长的警戒线,白色瓷砖上已经微微凝固的血液几乎要蔓延至门口。 入眼满地的血让裴楚的心又是一沉。 抬头看去,谢宜修还站在浔音坠落的那个地方,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有那双漆黑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视线微转,宋景云站在两个便衣警察中间,手腕上显然是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他顿时觉得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声崩断了。 「宜修。」挑开警戒线,他走到谢宜修身边。 谢宜修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只有薄唇抿得死紧,将他的痛苦彻底暴露。 「阿楚,」他嗓子哑的几乎让人听不见声音,「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的……」 裴楚分明觉得自己在这句话里听到了无助和害怕,正要安慰,他已经却勐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然后跳上了救护车。 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说不出话来。 谢宜修和浔音一路走来,从重逢到相爱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也都真心的祝福他们,可自从ruin出现后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若是这次浔音…… 过了很久,楼岩峰才不安地低声开口,「裴队?」 「都去做事吧。」裴楚转身走向了浔音的办公室。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浔音的办公桌,半晌都没有说话。 秦苗站在他后面,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捂着嘴小声啜泣着,张宇浩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彦原本在二楼负责展品的转移和保护工作,听了浔音出事的消息也匆匆跑了下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难过,「她之前还好好的,我还看见他和那个宋先生在说话,怎么一转眼就……」 裴楚转头看他,「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杨彦摇头,「我在展厅里,没多注意外面,不过他们好像有些争吵,很多工人都看见了,他们也许有听见的。」 裴楚没再继续问,戴了手套去查看桌上的东西,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台笔记本,一堆资料书籍,还有一袋零食。 打开抽屉,入眼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个首饰盒,浅蓝色盒盖,深蓝色盒身。 张宇浩虽然心底也难过,但好歹比秦苗镇定些,一看见那首饰盒便道:「那里面本来是条项鍊,浔音出去前就是拿着它的。」 裴楚定了定心神,问:「知道它是哪儿来的吗?」 秦苗擦着眼泪,语气还是有些哽咽,「霍哲送的。」 「future的那个霍哲?」 「嗯。」 裴楚想了数秒,然后将首饰盒装进了证物袋里。 唿啸着奔驰在路上的救护车里。 谢宜修麻木地坐着,医生已经做了最基本的急救,浔音没有声息地躺着,唿吸器的罩子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有血迹还在脸上,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强烈的对比下生生有一种凄绝的脆弱,她仿佛会在下一秒就消失一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鸣笛的声音里,谢宜修的目光长久落在她脸上,视线里虚虚实实,出现一些画面,竟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多希望浔音忽然睁开眼沖他微微笑了一下,温柔静美仿若是3月盛开的粉樱,又带着小小的狡黠,「嘿,被吓到了吧?」,可是一晃眼所有的幻像却又如泡沫般破碎消失。 他的眼底一阵阵地被水雾模煳,伸手去握她的手,手心里冰冷的触感却让他一愣,那是一条项鍊,银色的表面染满了血。 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谢宜修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这股痛淹没。 「浔音……」他拿过项鍊抓在手里,因为用力过勐,项坠尖利的地方划破了手心,缓缓流出的鲜血和她的融合在一起。 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她,不断地用力再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她一般。 博物馆二楼这段时间在重新装修,所有的安保系统都停了,从监控来看,案发时段除了工人外就只有宋景云去过楼上。 这次的调查工作,大家都很沉默,收集指纹、採集脚印、现场重演……过程中几乎无人说话。 宋景云已经被带回警局了,裴楚也没在博物馆待很久,查看完浔音的办公室和二楼出事点之后就直奔医院。 …… 手术外的走廊里散发着刺鼻浓重的消毒水气息,门外的红灯依旧亮着,偶尔有护士急匆匆地进出。 白日里的气温热得灼人,谢宜修却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僵着身子靠在墙上,眉目低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蹬蹬」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过来,裴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抬头瞥了眼亮着的红灯。 「宜修,不可能是景云,他不会……」 谢宜修忽然抬头,血丝遍布的眼睛里满是冰冷的暗芒,裴楚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苏子瑜是从警局直接来医院的,比裴楚先到,此时拉住了他的袖子,缓缓地摇了摇头。 裴楚默默敛眉,心里深深地嘆了一声,虽然没看见当时的情况,但是现场那一地的血却着实让人心惊,浔音怕是伤得不清。 如果这次浔音死了,也许警界会少一个好警察吧,他想。 时间在煎熬的等待中一分一秒走过。 裴楚已经站得腿麻,索性在苏子瑜旁边坐下来,同时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过是平常的几个数字却令他心下狠狠一沉,距离浔音被送往医院手术到现在快要5个小时了,外面天都黑了,冷月高悬。 又过了许久,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全身手术服加身的医生走出来,谢宜修全身都已经僵硬,目光却陡然一亮,立刻直起身上前两步。 「谁是叶浔音的家属?」医生摘了口罩问。 谢宜修声音哑得厉害,「我是,她怎么样?」 医生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病人现在深度昏迷,自发唿吸停止,脑干反射、脑电波消失,如果在12个小时之内无变化,就可以确认为脑死亡了。」 裴楚的脸色瞬间变了,勐地转头去看谢宜修,只见他怔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尽,但依旧没有明显的表情,麻木而冷静,视线下移,他垂在一侧的手却止不住地在轻颤。 …… 谢宜修的耳朵嗡嗡作响,不断重复着医生的那句话:「脑死亡,脑死亡……」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个词,处理过的案子里也有脑死亡受害者,他还清楚地记得受害人父母在病房里哭得歇斯底里,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孩子死亡的事实。是啊,一个有心跳,偶尔还会动动手指的人怎么就是死了呢? 病房里安静异常,只有各种仪器工作的声音。 浔音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面无人色,肤色苍白,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来,整个人都透毫无生命力,只有胸口在很微弱地起伏。 唿吸机的罩子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谢宜修坐下来,伸手握住她的手,入手的触感冰冷刺骨,那寒意一直顺着皮肤流进血液再蔓延全身。 他想这段时间和她经歷的点点滴滴,想起她站在万春江畔,倚着栏杆仰望着漫天的烟火轻轻微笑,那一刻他觉得再美的烟火也不及她的笑。 又想起她柔弱无骨的倒在他怀里,脸颊绯红,仓皇又无措地娇声喊他「宜修」。 还有古塘老街里,他们牵手走在街上,看过每一处景色,走遍古街的每一个角落,那时游人如织,他的眼里却只有她…… 有些人就如同空气,一点一滴地侵蚀着唿吸和记忆。 谢宜修的心绞着一股又一股剧烈的痛,终于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了她的手心里。 谢宜修从未觉得12小时的时间如此难熬,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窗外天蒙蒙亮,微弱温和的日光缓缓照亮了病房。 12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谢宜修僵坐了一夜,整个人仿若要成了化石一般,浔音的手还是冰凉凉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缓缓地站起来,动作很慢也很僵硬,附身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浔音,其实我的心早就有选择了。」 说完,他转身出去,在离开病房的一剎那,浑身散发出一股凌冽冰冷的气息。 第59章 生死追踪 昨夜,刑警队里没人下班回家,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在处理浔音坠楼的案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鑑定科在浔音的手腕上发现的手指印,经过比对,确实是属于宋景云的,这也证实了杨彦所说的,当时宋景云和浔音的确发生了争吵并可能伴有肢体冲突。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宋景云。 裴楚从医院回来就脸色极差,看到鑑定科的报告更是气得砸了一堆东西,在审讯室里对着宋景云大骂。 「你是不是被控制了?」裴楚已经在里面坐了快一个小时,但宋景云极不配合令他十分恼火,「就算你怀疑浔音是给你和静娴注射药剂的兇手,那也不能擅作主张啊!」 「我很清醒。」 裴楚一下子站起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外面看的人都吓了一跳,心勐地一抖,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裴楚气急败坏地喊,「你很清醒?清醒到去杀人吗!你他妈公安大学是不是白读了!」 「我没杀她。」 「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 裴楚从没有这样生气过,只觉得心底一股火上不去下不来。浔音脑死亡,那么宋景云和谢宜修的朋友之义怕是也走到头了吧。 谢宜修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审讯室前,只有去倒水的小马第一眼看到了他。 「老大!」 众人怔了一下,回头就发现谢宜修站在门口,神色冷冷。 谢宜修并未理会他们,径直走进了审讯室。 裴楚听到开门声回头,见是他微微一愣,「宜修,你……」 原本要问浔音的情况,但见他的脸上神情麻木冷酷,带着锐利的冰冷,裴楚要问出口的话生生咽回了喉咙里,这样的神情,怕是浔音…… 谢宜修的目光在宋景云身上一转,然后看向裴楚,「你先出去。」 裴楚皱了皱眉,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抬手按了下他的肩膀,「景云说不是他,事情还没确定,你别冲动。」 谢宜修没回答,只是往里走了两步站在了宋景云身边,他的嗓子还是哑的,艰难地问出一句话:「为什么?」 宋景云抬起头看他,眼底闪过莫名的情绪。 他们认识快10年了,在学校里相互较劲,在案子里默契合作,一向都是警界公认的搭档。可是现在谢宜修站着,宋景云坐着,一个是刑警,一个却成了疑犯。 宁朔听说谢宜修回警局了,匆匆从法医办公室赶过来,一进门就见到了这样的情景,顿时心头一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浔音她真的……」他实在说不出「脑死亡」三个字,和浔音也算熟了,他们一起吃过饭,一起看过烟火,一起经歷过最近大大小小的案件。前几天还笑着和他打招唿,现在却被宣告死亡,这样的事连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谢宜修呢。 裴楚看了他一眼,微微嘆气。 审讯室里气氛长久地沉默着。 谢宜修双手分开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景云,眼睛里隐隐泛着怒意,「你有什么证据?万一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她呢,万一是你或者她被控制着呢?」 宋景云还是沉默,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就是她。」 这样肯定又固执的三个字让谢宜修的火气一下就被点燃,揪着他的衣领就吼:「宋景云!」 他只觉得浑身都被怒火充斥着,那些痛和绝望转换成愤怒正在他体内燃烧着,「我拿命护的女人你就这么对她!」 手上一使劲,就将宋景云拉起来扔到了地上,他附身压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裴楚最先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开门就沖了进去。 宋景云被压在地上,谢宜修的手卡在他脖子上,手上青筋浮起,可见是用了狠劲的。 「快松手!」 裴楚拉了几下都没有拉开,也真的动了气,「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杀了他吗!」说着,挥拳就朝谢宜修打过去,他侧身一避,手下也松了劲,裴楚又挥出第二拳,谢宜修正在气头上,两个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其他人赶紧将宋景云拉起来,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拳,嘴角都已经出血了。 宁朔拿了医药箱给他上药却被他挥开,「别管我。」 「你们一个个是要怎样!」宁朔冷了脸,心底也窜着一股火,「这么多年兄弟都是假的吗?!」说完「啪」的一声扔了医药箱转身就出去了,那头谢宜修和裴楚还在动手,楼岩峰等人拉都拉不开,这边也是状况百出。 所有人心里都乱糟糟的。 谢宜修审讯时动手打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局长耳朵里,立刻就叫了他去办公室。 见他一进门就开始骂,「你长本事了啊!审讯时都敢动手了,你知不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对警队的形象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局长气得把文件一摔,谢宜修也没躲,一堆文件夹就砸在了他身上,他的脸色却变也不变,淡淡的有些麻木。 「我知道浔音出事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是一个警察,不能把你的私人情绪带到案子里!这样的事如果再发生,这件案子你也不用管了。」 谢宜修安静滴听完,然后走上前两步,递了个信封放到桌上,「我想我的确不适合再做警察了。」 局长往桌上一瞥,顿时愣住了,因为那是一封辞职信。 「你这是干什么!」他皱眉,又见谢宜修的神情,嘆了口气,微微放缓了语气,「我是不会同意的,不过你这段时间也不会有精力来查案子,那就给你放个假好好去照顾浔音,其他事就暂时交给裴楚子瑜他们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我不会再回警队了。」谢宜修没收回辞职信,淡淡地留下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身后又传来局长恼怒的喊声,他却不理快步往外走。 警察的身份,让他招惹了ruin,又间接地害死了浔音,这身警服染着他最爱的人的血,他怎么还能穿得下? …… 刑警队众人得到谢宜修辞职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而此时,激起众人千层浪的当事人却在前往锦绣小区的路上。 到了公寓,谢宜修却怔怔地站在门口,拿着钥匙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在他的手掌心里留下刺眼的红印。 这里是他亲自挑的,当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印象中那个令人头疼讨厌的女孩,会成为他心尖上不可磨灭的爱。 这间公寓也许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 静立了片刻,谢宜修将钥匙插入锁、转动。门开了,里面的窗帘是拉开的,一进门光亮迎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鞋柜边一双粉色的印着米老鼠图案的拖鞋。随后,他的目光缓慢的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处地方都是浔音精心装扮过的。 还记得他在华盛一中遇见她时,她提着的就是一袋装饰物,问及用处她微微地笑,「装饰住处啊,这叫提高生活品质,享受生活。」 想到她那时的样子,他不由笑了笑,可此刻心底却泛出更多的痛。 他稳了稳情绪,推门走进卧室,属于浔音的味道在开门的瞬间扑鼻而来。 里面是清一色的米白,柔和又温馨,大床上被单、被子铺得很整齐,梳妆柜上摆着许多护肤品、化妆品。 拉开衣柜,一排的衣物整整齐齐地挂着,从裙子到裤子,从夏装到冬装。 他看了很久,才伸手给浔音拿换洗的衣物,他一件一件摸过去,选的大多是舒适简单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给别人挑衣服。 拉开一件t恤,他忽然看见下面的衣物上摆着一个紫色的礼盒,外面用彩带扎着。 他抿了抿唇,然后将臂弯里的衣服放到床上,又回身将礼盒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本已经有些旧的相册,谢宜修盯着封面看了几秒,然后轻轻翻开。 里面是一些老照片,看背景应该是美国拍的,照片里的浔音笑得很灿烂,精緻的脸上隐隐带着一股子骄气和傲然,不似现在的沉静,倒是很像之前她失去记忆时的模样。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在看到某张照片的时候手蓦地僵住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泪水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上面。 谢宜修一天一夜没有回家,手机也打不通,云溱有些担心,打电话到警局才知道出了事。 医院、警局到处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还是在林阿姨给的浔音住址那里找到了谢宜修。 外面渐渐昏暗。 大门没有关,云溱迟疑地推开门,屋子里很黑,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菸酒味,她忍不住伸手在眼前挥了挥驱散浓烈的味道,这才抬头看向屋里。 有月光从宽大的玻璃外透进来,黑暗之中有一个模煳的人影坐在沙发旁。 云溱摸索着开了灯,温暖的灯火照得一室明亮。她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形,谢宜修呆坐在地上,目光涣散而迷离,地上大大小小扔着无数的啤酒罐头还有菸头。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云溱被那些空酒瓶吓到了,嘆了口气先是开窗通风,然后开始收拾地上的易拉罐头。 谢宜修微微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很模煳的幻影,身形纤瘦,正温柔麻利地在收拾房间,他眼睛发涩,忽然一把拉住她扯进了怀里,「浔音,浔音……」 云溱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他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在鼻尖缠绕,她听见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听见他一声一声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抱住他的腰,轻声地安慰,「我在这儿……」 谢宜修颓废的状态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叶妈妈原本在瑞士出差,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了湖城,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女儿死亡的事实,几乎在医院哭得晕厥,不停地哀求医生救救女儿,连主治大夫都觉得不忍,只能先上唿吸机维持着残存的生命体徵。 谢宜修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失去女儿的叶妈妈,也不敢看浔音了无生气的样子。 他每天都待在浔音的公寓里不肯离开,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谁劝都没用。 这天,主卧宽大柔软的床上,躺着一个颀长的身体,窗外的阳光照耀着他清俊的脸、紧抿的薄唇和深锁的眉头,即便是在睡梦中也如此不安、伤痛。 谢宜修又梦见了那座美丽的绿野岛,他遥遥站在船头,眼睁睁地看着云溱缓缓倒在沙滩上,然后画面勐然一转,又变成了復古明亮的博物馆大厅,浔音躺在血泊里,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她口里吐出来。 这些画面反覆转换交替,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攒着,绞起一阵又一阵灭顶的痛。 最后,漫天的血色包裹了他,他的眼前一片红雾,只有耳边医生平静残忍的话:「抱歉,病人已经脑死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他倏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 宿醉之后,脑子里昏沉沉的痛,他开门走出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箱酒,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喝。一夜没有进食的胃勐然受到冰啤酒的刺激剧烈收缩了一下,带起一阵闷痛。 谢宜修皱眉咳了两声,扔了空易拉罐,「啪」的一声又开了一瓶。 云溱出去买早餐,正好碰上了宁朔和裴楚,带着他们一进门就又闻到了一阵酒味,微微一愣就皱眉低斥起来,「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喝酒,先吃点早餐好不好?」 她收拾了地上的空瓶,又要去夺他手里的酒瓶。 谢宜修不看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她不听,他也恼了伸手推了一把,「滚,不要管我!」 云溱一个踉跄往后勐退了两步,好在裴楚手快扶住了她这才没有摔倒。 宁朔简直被眼前的人吓到了,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谢宜修,死气沉沉的,再没了以前的倨傲和自信。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他一怒,上前就夺了谢宜修手里的酒瓶扔到了地上,「你还像是个警察吗!」 谢宜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又拿了一瓶酒,站起来往卧室走。 宁朔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气急败坏的吼:「你的责任、你的使命都不管了吗?!唐子敬还没抓住,浔音死得不明不白,你就想一直这副鬼样子吗?!」看到好朋友变成这样的颓废,让他愤怒之余又是满满的难过和痛心。 谢宜修用力拂开他的手,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浔!音!没!死!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否则兄弟没得做!」 「你这算什么?逃避现实吗?」宁朔更怒,上前就是狠狠一拳。 谢宜修脑子一阵一阵地疼,神智都开始涣散,看见宁朔出手也不躲,直接就硬挨了一下。 「啊,小心!」云溱惊叫了一声。 宁朔气愤之下也是下了狠手的,谢宜修往后踉跄了一步,撞倒了身后桌上的鱼缸,又狠狠摔在了上面,尖锐的玻璃碎片一下子划破了他的肩膀。 鲜血混着清水蔓延。 谁也没想到谢宜修竟然没躲,若是以前宁朔是无论如何都伤不了他的。 「伤口有些深,要去医院处理!」裴楚大步走过来,一把将他背到背上,然后把车钥匙扔给宁朔,「你快去开车!」 一整块碎玻璃都扎进了谢宜修的右肩,医生为他缝合了十几针,宁朔等在外面,烦躁地挠头髮。 「这才几天,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拳砸在墙上,「我不信景云会杀人。」 裴楚微微嘆气,「所有的证据都对景云不利,他也不愿意辩解,也许……也许是他失手才会……」 云溱一直看着治疗室,听到这里才回头看着他们,「叶小姐出事了,宜修心里难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再逼他了,让他自己想明白吧。」 裴楚没说话,他们也知道浔音的死对谢宜修来说是个致命打击,可是看着好朋友在伤痛中不可自拔,他们实在是着急又心痛。 宁朔闭了下眼睛,「我们明白。」 「云溱小姐,我安排两个人在公寓外守着吧,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能及时处理。」 云溱愣了下,然后微微点头,「好的。」 …… 同样的上午,某个商城的停车场。 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驾驶座的位置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人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带着点愉快的语调,「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 帽子男坐进副驾驶,从水杯槽里拿了颗槟榔嚼着,「当然,那群警察实在是太没用了,没劲。」 衬衫男低声笑了笑,「呵呵,云溱有消息了吗?」 帽子男嚼着槟榔,心情颇好,「刚联繫过她,谢宜修的确被叶浔音的死打击得不轻,你说这算不算是天意?本来只是想让宋景云去指证叶浔音,谁知道他竟然会杀人,哎,真是让人意外的惊喜。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不急,让云溱不要轻举妄动,谢宜修这个人并不简单,不过,如果他真的已经绝望了的话,那也不用留着了,就让他下去陪叶浔音吧。」 帽子男点点头,「明白,谢宜修和宋景云已经差不多可以解决了,接下来该轮到裴楚、苏子瑜他们了吧,哎呀,看着这些被捧得高高的青年专家,一个一个的被折磨然后死去,实在是令人兴奋啊。」 衬衫男没再说话,不过扬起的嘴角显示出他愉悦的心情。 又到了夜晚,窗月色明亮。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 云溱担忧地拍着谢宜修的肩膀,「你身上有伤不能再喝酒了,喝点牛奶吧。」她把另一只手的水杯递过去,里面是满满一杯牛奶。 谢宜修拂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出去,跌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迷离涣散,头一阵一阵地昏沉着。 云溱放下杯子,附身看着他,「宜修?宜修?」 谢宜修没有理她,半眯着眼睛,看起来醉得厉害。 云溱近近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她忽然笑了一下,气质竟在瞬间变得妖娆妩媚,「宜修,看着我,看着我。」她轻轻地,声音里带着蛊惑,「你很难过吗?」 目光比之前更加涣散无神,谢宜修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一时之间显得很疑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她还是笑着,轻声地诱惑着,「想要解脱吗?不会再痛苦,不会再难过,你的浔音也会回到你身边。」 谢宜修皱着眉,呆滞的目光在听见浔音名字时陡然亮了一下,「……想。」 云溱的手指慢慢抚过他的脸庞,指甲划过充满着挑逗和诱惑的气息,「长的真是好看啊,可惜是个讨人厌的警察。」她从包里拿出一只针管,手指屈起轻轻弹了两下,「既然你这么痛苦,让我就帮帮你吧。」 针头抵在谢宜修的手腕上,他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毫无生气仿若木偶一般。 轻微的刺痛,针头扎入血管,冰凉透明的液体缓缓注射进去,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全身。 谢宜修慢慢皱起了眉,脑部充血的感觉让他十分痛苦,呕吐感一阵阵袭来,一下子便吐了出来。 云溱笑得很开心,似乎对于他的不适相当愉快,「呵呵,第一次总是难受的,慢慢的你就会爱上它了。」 浑身都虚软无力,瞳孔慢慢放大,谢宜修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快要濒临死亡,眩晕和乏力不停地折磨着他,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煳,直至彻底陷入昏迷。 云溱目光中露出嘲讽的笑意,冷冷地望着昏迷的谢宜修。 ……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快递员衣服、带着帽子的男人走出来。 「干什么的?」门口守着的两个警察一下子站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男人。 「送快递。」 高些的警察皱眉,「这么晚了还送?」 「两位不信可以拆开看看。」快递员低低地笑了一声,便快速地拆开了手里的盒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铃铛,他拿在手里轻轻摇晃了两下。 「叮噹——叮噹——」 那声音由重到轻,由近到远,缓缓的变得模煳和悠远。 快递员微微抬起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张脸,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戏嚯的冷光,正是全国通缉的唐子敬,「现在,睡一觉吧。」 两个警察应声而倒。 这时,公寓的门开了,云溱迎了唐子敬进去。 唐子敬缓步走进公寓,冷眼看着沙发上意识丧失的谢宜修,他忽然伸手,在谢宜修身上全部检查了一遍。 云溱「咯咯」地笑,「你放心,我都检查过了,没有追踪器什么的。」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他收回手,声音轻飘飘的,但是很冷,「外面还有两个警察呢,要是出了差错我看你怎么和明昭交代?」 「这不是还有你帮我啊,」她压下唇角的笑,神情有些不安,生生挤出一个笑来,讨好撒娇地挽住唐子敬的手,「咱们的计划不就是彻底击垮他然后再除之而后快吗?叶浔音的死虽然在意料之外,不过也帮了我们啊,他已经被打击的近乎崩溃了,咱们还有什么好等的,这么磨蹭下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计划啊。」 唐子敬没说话,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她。 云溱这时倒是不怕了,妩媚的将身子贴近他,「再说了,让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从此被毒瘾控制,最终屈辱的死去不是更有趣吗?」 「你给他注射了海洛因?」 「一点点而已,没碰过毒的人就是不好玩,没多久就晕了,不过在多注射几次,咱们的大刑警就会享受到毒品带来的快感了。」 唐子敬微微笑了笑,「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那便这样吧,」他弯腰扛起谢宜修,「先离开这里,明昭已经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刑警队。 白炽灯光线明亮,办公室大家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 审讯室里的宋景云安静地坐着,脸色平静异常,裴楚就坐在他对面,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有关浔音坠楼的问题。 一直埋头看电脑的楚河忽然站了起来,椅子因为用力过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他快步冲进审讯室,「追踪器有动静了!」 裴楚立刻跟着他走出去,苏子瑜也从办公室里出来,喊了声,「所有人都把手机留在这里,马上清点人数出发!」 公安大楼门口都是待命的警车,苏子瑜站在外面,亲自看着所有人上车,「王超呢?」忽然,她发现少了一个人。 「王超接了个电话,很快就会来的……」小马从驾驶室探出头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王超从里面匆匆跑来,「我,我来了,刚刚那个电话是……」 苏子瑜打断他,面色稍冷,「行了,手机给我,上去吧。」 …… 此时,安静下来警队里,明晃晃的灯光照耀着,审讯室中宋景云的脸显得越发英俊,隐隐透出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然。 他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挑了挑眉,记忆不由回到几天前。 静娴还在昏迷,案情毫无进展,他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偏偏还碰上浔音坠楼的事。不过,他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辩解,可笑。 后来谢宜修将他狠狠揍到地上,却在他生气的前一秒忽然压低了身子轻声说了一句,「演场戏如何?」 他就说,他宋景云看上的朋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情绪左右而失了判断力。 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倒是还不错。 无数辆警车飞驰在路上,没有拉警铃。 楼岩峰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其实警队大多数人也都是一头的雾水,只知道楚河进去喊了一句,然后裴楚和苏子瑜就带着他们紧急出动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裴队,我们要去干嘛?」 裴楚正在看楚河电脑上的路线,闻言头也不抬,「抓人。」 楼岩峰默了几秒,「ruin?」 「嗯。」 副驾驶的王超转过头,「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裴楚没回答,楚河倒是抬头道:「他的行踪不好掌握,但是不代表我们不能追踪别人啊。」 王超疑惑的直挠头髮,「谁啊?」 「剥皮女,」裴楚淡淡出声,「云溱。」 「什么!」楼岩峰一下子叫起来,差点一跤勐踩了剎车,「云溱小姐?那,那老大不是很危险?」 「所以,你可以再开快点。」 王超骂了句,「靠!」,对着楼岩峰喊,「小楼,赶紧的!」 楼岩峰点头,然后一下将油门踩到了底,马达轰鸣声响起,车速瞬间飙到了极致。 而此时,某间废弃仓库。 昏黄的灯火微弱柔和,仓库里面并没有外面那样的破旧骯脏。一眼望去,只觉得极具设计感和舒适感,古老的欧式家具摆的整齐有致,甚至还有一个酒柜,里面摆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酒水。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张躺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她五官秀美,唇边带笑,迷人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某个方向,但就是这样美丽的女人生生让人觉得一阵诡异,持续不变的表情仿若是一座雕塑。 「你做人偶的技术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个简直和蒋清婉一模一样啊。」云溱绕到人偶面前,仔细地看了一眼。 唐子敬笑了笑,转身去酒柜倒了两杯红酒,余光瞥着床上的谢宜修,「过一会儿再给他注射一次,量不要太多。」 「我有分寸的,不过在他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玩几天啊,为了接近他我可是受了好几天苦了,总要让人家收点好处吧。」 「随你,不要把他弄死就好了,不然和明昭不好交代。」唐子敬递了一杯酒给她,「cheers。」 「cheers,祝我们早日成功,这个破地方一点也不好玩,还是美国的红灯区带劲。」 唐子敬微微抿了口红酒,「快了。」 深夜的路上鲜少有车辆经过。 裴楚皱着眉,不断的看时间,「还有多久?」 「快到了,还有十分钟。」楚河敲击着键盘,听到裴楚的问话立刻回答。 「这都快到湖城监狱了啊,ruin胆子也真大,竟然敢往这儿躲!」楼岩峰看了眼地形,又是一脚油门,「裴队,老大不会有事吧,他们两个万一直接动手怎么办?」 裴楚闻言默了几秒,「不会,宜修最近虽然颓废,但还不至于彻底崩溃,他们会用其他的方式击垮他的意志,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而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即便知道ruin的打算,但是谢宜修在他们手里总是让人不放心。 「他奶奶的!敢动老大,我一枪崩了他!」王超狂躁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楼岩峰脸上都是忧色,脚下狂踩油门,「但愿他们不要太快动手,老大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 急速的行驶中,距离追踪器上的地址终于已不足一公里。 裴楚的心一直提着,见快要到了,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正要让人前面的人下车步行前进,意外却陡然发生! 「轰——」 最前面的一辆车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熊熊大火瞬间淹没了这辆警车。 后面的车闪躲不及,好几辆都撞在了一起,连声发出碰撞声,楼岩峰闪得快,但车速实在太快,一个急剎车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树上。 裴楚心狠狠一沉,已经顾不上剧烈重击带来的痛了,开了车门就往下跳。 前面车里的苏子瑜也走了下来,脸色阴沉。 「子瑜,你留下处理,其他没受伤的人赶紧跟我走!」 这么大的声响,肯定会被察觉的! 仓库里灯火依旧。 谢宜修还在昏迷,不过却已经被绑上了一个巨大的铁架子,云溱在一旁挑着刑具,上面摆着许多刀具,印着灯光明晃晃的发亮,「你说我该用哪一把呢?虽然是个男人,但长的这么好看,实在让我嫉妒,就先剥了这张脸吧。」 唐子敬拿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出言阻住。 云溱修长素白的手指握着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刀锋缓缓的划过谢宜修的脸,最后停在了他左耳旁,「真是完美的脸皮,不过,马上就要是我的了。」她手腕一用力,刀尖便划进了他的血肉中,刀口向下一动便有血珠滚出来。 疼痛反射令谢宜修下意识地皱眉,云溱看着他笑了笑,神情十分愉悦,动作也极其缓慢,似乎想要将他折磨醒一样。 …… 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震得地皮都仿佛在晃动。 云溱一愣,却见原本昏迷着的谢宜修倏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神色清明,哪有一点涣散和混沌。 她暗道不好,刚要后退,却被谢宜修一脚踢到了地上。 云溱见他昏迷嫌麻烦并未绑住他的双脚,连手上的绳子都没完全扎紧,只见他用力地扯了下左手,瞬间的摩擦虽然让他解脱禁锢却也扯下来手上一大块皮肉。 他的脸色变也不变一下,快速解开右手的绳子,然后走到云溱身边,拿着绳子就要去梱她的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唐子敬在爆炸声响的那一刻就站起来了,立刻从柜子里拿了手枪,在窗户边远远看了一眼爆炸的现场,再回头就见谢宜修正要对云溱动手,当下拉了保险,对着他的方向就是一枪。 折磨什么的都让他见鬼去吧! 谢宜修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这一枪,再回头唐子敬已经跳过沙发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 唐子敬的这一枪给了云溱脱身时间,她双手撑地飞快地跳起来,躲到了他身边。 望着谢宜修,她的脸上浮起愤怒和疑惑,「我明明检查过了,你身上根本没有追踪器。」 谢宜修抬眼冷冷的看着她,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追踪器,在我的伤口里。」 云溱彻底怔住了,原来他早有预谋了,这么些天,不过是挖了陷阱等着她上钩罢了。可是,她究竟哪里露了破绽?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你出现的时间如此巧合来来就很可疑,而且你看到照片时这样肯定唐子敬就是当年要杀我们的人,那为什么这五年不去报警呢?他在学术界这么有名,最近又被全国通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原来如此,你真是好手段啊!」 唐子敬回头瞪了她一眼,「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 他一把拉过云溱的手,带着她往窗边撤,同时右手再次扣动扳机。 谢宜修闪身躲过,子弹擦着他的头髮飞过,他脚下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唐子敬面前,噼手就夺枪。 唐子敬被他的速度弄懵了,狠狠一怔,但身体反应绝对快过去脑子,他放开云溱,同时右手一扭,争抢缠斗中枪落在了地上。 没了武器,唐子敬也毫不在意,脸上没有一丝慌张,赤手就和谢宜修斗在了一起。 云溱看了眼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然后转身去捡枪。 …… 「哐当——」 这时,铁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音,缓缓地被人推开。 数十个警察持枪沖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云溱的枪口对着谢宜修。 众人一惊,举枪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裴楚原本要冲向谢宜修,发觉不对立刻回头大喊:「要活的!」 然而已经有人走了火,只听见几声枪响,云溱脸色一白,缓缓倒在了地上,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伤口冒出来。 谢宜修余光瞥见云溱倒地,顿时一皱眉,手下不防便被唐子敬一脚踢在了肩上,原本就受伤的肩膀顿时渗出血来。他的动作被这股疼痛一阻,唐子敬已经跳出了两步远。 回头看了看门口无数森然的枪口,他忽然笑了声,伸手就甩出一个手榴一样的东西。 裴楚大喊一声,「趴下!」身子在趴地的同时举枪射向了唐子敬。 众人纷纷卧倒,谢宜修却挣开裴楚的手快步追了过去。 「宜修!回来!」 裴楚根本来不及阻止,刚要去追,一声巨响几乎划破耳膜,强烈的光释放出来,令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是震爆弹! 强光中根本看不清谢宜修和唐子敬的身影,再起身时窗户边已经没有人了。 「宜修!」裴楚快速跑到窗边,外面距离不远的地方两个人缠斗着,谢宜修反手扳过唐子敬的手,匕首换了一个方向对着身下唐子敬的脖子,同时左手一抬,手肘快速地击过他的头,唐子敬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唐子敬已经被击晕,可是谢宜修握着匕首的动作没丝毫放松。 这样的角度望过去,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裴楚心一沉,还不待阻止,就见他勐地下了死劲,银色的刀光划过。 后面追出来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老大!不要!」 世界都静了几秒。 锋利的匕首落在唐子敬脖子边狠狠的扎进了土里,然后谢宜修浑身力气一松,翻身倒在了旁边。 他此时已是一身狼狈,后背几乎被血染透了,左手和脸颊都是血淋淋的,身体对海洛因自然排斥的反应再次袭来,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呕吐感强烈,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东西。 「快!把人带走!」裴楚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过去避开伤口将谢宜修拉了起来,一只手撑着他,皱着眉问:「你怎么了?他们给你注射毒品了?」他曾经前往云南缉毒,见过不少吸毒者,对毒品也算了解。 谢宜修强撑着的意识已经不可控制的开始涣散,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60章 坠楼真相 无边无际的蓝色,水天在远处连成一线。 荒芜的小岛在朝阳下异常的美丽。 谢宜修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脚下天然的沙滩分外柔软。 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银铃般的笑声。 循着声音望过去,那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赤着脚走在沙滩上,细白娇嫩的双足被海水淹没至脚踝,她弯腰似乎是在捡贝壳,潮水一下又一下地捲起小小的浪花,她淡金色的长髮如瀑布一般垂下来,迎着阳光散发着耀眼的光华。 这样的场景如此迷人和熟悉,谢宜修的心底渐渐泛起一股奇异的温暖。 那个人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直起身望过来,隔得太远,她的容貌很模煳,然而他知道,她在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宜修!」 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愉悦,她扔了手里的贝壳,像只蝴蝶一般飞快跑过来,阳光下,她的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二十步…… 十步…… 他依旧看不清她的脸,但终于看到了那细白脖颈间的银色项鍊,那是他曾丢失的tiffany十字项鍊。 …… 谢宜修的眼里全是那耀眼的银光,一阵一阵地刺着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再睁开还是一阵晃眼的白光,隐约间还能看见几个模煳的人影,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耳边传来细碎的对话。 「右肩的追踪器已经取出来了,伤口没有感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脸上和左手的伤都不深,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以免留疤。」 裴楚的声音时远时近,「这次注射的海洛因会不会令他上瘾?」 「一般来说第一次接触少量毒品是不会上瘾的,只会产生排斥反应,这也是谢警官一直昏迷的原因,不过以后千万不能再碰了。」 「……」 「老大,你醒啦?」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病房里的说话声全部消失,裴楚立刻走过来,低头查看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还好吗?」 谢宜修适应了刺眼的光线,睁眼环顾一圈,床边除了裴楚还有王超和楼岩峰。 「老大,你还好吧?伤口痛不痛啊?」 王超这个糙汉子难得红了眼圈,警队的人和谢宜修同共事多年,虽然年纪都差得不多,但大家就是特别的服他。之前闹出辞职的事,他们还挺难过甚至是失望的,老大在他们心里是大神一样的人物,他们想到以为不可战胜的人就这样一路颓废下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然而,这一切竟然全是诱敌之计,他嘴里不说,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他们的老大就该是这样的。 可是就在昨晚,看着大夫生生撕开已经开始癒合的皮肉,从里面取出追踪器,他难受得不行。昨晚的惊险大家有目共睹,不是每个警察都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王超头一次感性的觉得,平日里那一声「老大」叫得太对了,他是他们的老大,承受着他们不能切身感受的痛苦,却依旧固执地行走于黑夜之中,为所有的被害者寻找光明。 有些人他们永远不会失败,因为他们的意志比钢铁还硬。 多日的酗酒,还有受伤、脱力,让谢宜修的嗓子嘶哑得厉害,「没事,唐子敬怎么样了?」 裴楚皱眉,「他已经醒了,不过到现在还没开过口,子瑜正在和他耗。蒋清婉的蜡像宁朔检查过了,面容上用的五官就是几名受害者的。」 谢宜修有些噁心地皱眉,撑着坐起来,伸手去拔手背的针头,「楼岩峰,你去办出院手续。」 王超赶紧拦他,「老大,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其他事交给我们就好了。」 他看向楼岩峰又说了一遍,「快去。」 楼岩峰为难地站在原地,直到看见裴楚却朝他微微点头这才转身出去。 谢宜修固执起来谁也拦不住,最后医生还是同意了他出院的要求。 离开前,谢宜修来到浔音的病房。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仪器工作的声音。 浔音躺在病床上,唿吸机已经取下,露出精緻清丽的脸庞,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谢宜修耳边仿佛又传来了那天救护车鸣笛的声音…… 那时,他的手里都是血,项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医生匆忙地换着血袋,此刻,他只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不管等下手术是什么结果,都要说她死了。」 医生诧异的表情犹在眼前,他还是重复:「说她死了,这是配合警方的工作。」 他是一个警察,他的肩上还有无数人的安全,浔音的出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可这又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契机呢? ruin的目的就是击垮他,可是能有什么比浔音的死去更能给他打击呢? 但是那一刻他忽然很痛恨自己,她生死未卜,而他竟然冷静得像个怪物。 谢宜修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就像那最煎熬的12个小时里一样,是的,她没有脑死亡,却依旧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那是他这一辈子最漫长的一夜。 「浔音……」 那天的记忆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但好像又在眼前,她的手在他掌心轻颤,脑电波波动发出的声音竟似他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她平安了,哪怕现在还没有醒。 那12个小时里,他不敢想如果她死了,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他将要如何?那个假设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寸一寸地割开他的心口。 他想,他可以忍受身边没有叶浔音,但却不能忍受这个世界上没有叶浔音。 「宜修?」从食堂回来的叶妈妈有些诧异地站在门口。 叶妈妈昨晚知道了女儿的真实情况,脸上的憔悴遮都遮不住,但心底总算松了口气,精神也比前些天好了很多。 谢宜修放下浔音的手,起身站起来,「阿姨,」他低垂着眉眼,「之前没有和您说实情,是我不好。」 叶妈妈微微嘆了口气,不过还是朝他笑了笑,「不怪你,阿音没事就好,你受伤了?」她看了眼他脸上手上的绷带。 「不要紧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叶妈妈把食盒放到桌上,又道:「到底是谁在害我们阿音?出事那天她忽然发了条微信给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还说她害人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阿音虽然以前脾气不好,但从来不会伤害别人的呀,这孩子这些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说着便有些哽咽,「当初我们就不该送她出国……」 …… 时近中午,外面的天蓝得如同水洗过一般,裴楚他们还在拿药、收拾东西。 谢宜修站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手里拿着叶妈妈的手机,屏幕界面静止在微信聊天的那一栏里,他看着浔音最后那天的语音,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 「沙沙」几声杂音后,传来浔音的说话声: 「妈,这些年不亲近你们,也很少和你们联繫,对不起,是我不敢,不敢亲近任何人。那个人不肯放过我,他一直在逼我,我很怕他伤害你们。妈,我很痛苦,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我要结束这一切,我想找回曾经的自己,也许明天就能解脱了。如果有一天,让你们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一定要原谅我,妈,我爱你,爱爸爸。」 隐隐能听见她哽咽的声音,谢宜修的心缓慢而细密地痛着,就在他以为语音已经结束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一声泣不成声的一句,「妈妈,我杀人了……」 一辆没有拉警铃的警车平缓地行驶在马路上,他的前面是辆价值不菲的银色轿车。 海洛因的后遗症似乎还在作怪,脑子一阵一阵地痛,伴随着隐隐的呕吐感,谢宜修放下浔音坠楼案的调查报告按了按额头。 他脸色很苍白,脸颊上雪白绷带更衬得他气色不佳,裴楚看着他微微皱眉,「没事吧?别硬撑,要不我先送你回家睡会儿?」 谢宜修摇了摇手,又拿起一堆证物袋里的东西查看,看到一个蓝色首饰盒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这个是浔音的吗?」 裴楚余光瞟了一眼,「她的同事说是霍哲送的。」 霍哲? 谢宜修把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放了起来,开口却转了个话题问:「昨晚的警车爆炸查得怎么样了?」 问及这个,裴楚的脸色有些难看,「我想过那个内鬼会向唐子敬传递消息,可是没想到会用这样的方式。炸弹是装在车底的,车里的4名民警都受伤不轻。而且,这种炸弹每辆车上都有,装得很隐蔽,应该是这几天才安放的。」 气氛沉默数秒,谢宜修忽然转了个话题,「昨晚谁对云溱开枪了?」 「当时很多人都开枪了,」正好红灯,裴楚从后座拿了份资料递过去,「她身上有3颗子弹,一颗在腿上,一颗在右臂上,而致命的那颗子弹从背部第二根肋骨处射入,斜插过身体直接穿透心脏。」 谢宜修翻开资料仔细看了一遍,里面还有许多云溱死亡时的照片,「根据这个角度,射击者应该是在大门右上三步左右的距离,当时那个位置站了谁?」 裴楚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名字,「小马,楼岩峰,还有王超。」 …… 警队审讯室里坐着湖城近几十年中最为变态的连环杀手,因为罪犯身份特殊,门口甚至持枪站着两个特警。 谢宜修进来的时候,唐子敬依旧一个字都没吐过。 「唐子敬,终于正式见面了。」 「呵呵,」一直沉默的唐子敬终于抬头,即便被捕,他的神情依旧泰然自如,「是我小瞧了你,是我大意了。」 「ruin是谁?」谢宜修坐下来,问。 「无可奉告,谢大神探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查啊?」 「是许明昭吧?」他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他就潜伏在警队不是吗?你们真的以为这些事做得天衣无缝吗?」 唐子敬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同样压了压声音,「那又怎么样?你找到了吗?」他的目光透过玻璃望向窗外,外面众人或忙碌或在关注着审讯室,「是不是如同芒刺在背?你看,外面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到底会是谁呢?他们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你都要反覆思量无数次,很累吧?哈哈哈……」 谢宜修脸色沉沉,死死地盯着他,然后忽然松了嵴背靠在了椅背上,「是吗?你觉得他隐藏得很好了吗?你们未免太自信了。」 结束了对唐子敬的审讯,谢宜修又连续考了这几日留下的案情资料。等处理完手头的事,然后才带着王超还有苏子瑜去查浔音的案子了。 之前因为要配合计划,所以坠楼案一直拖着。 今日是闭馆日,博物馆里没人上班。 谢宜修在各个小区之间走访询问,秦苗和张宇浩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后还剩下杨彦。 秦苗最后指出浔音和杨彦是校友,那也就是说他和杨彦也是校友,可是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就像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 过了正午,太阳更烈了。 三人行车到了城南的一座小区里,杨彦就住在这里。 开了门,他似乎很诧异,微微怔了一下,「谢警官,有事吗?」 「关于浔音坠楼的事,想要再问你一些问题。」 他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侧身让出位置,「请进。」 公寓里装修得很简单,摆放的物品也不多。 谢宜修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然后不动声色地问:「杨先生是湖城人吗?不知道以前在哪里念的中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2页 「华盛一中。」 「真巧,原来我们还是校友,」谢宜修在跟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这时,苏子瑜忽然开口:「杨先生,我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杨彦微愣,然后笑了下,「当然可以,在那边。」 苏子瑜转身进了卫生间,杨彦的目光还没收回就听谢宜修又问:「杨先生可以再和我描述一下浔音坠楼那天的情况吗?」 卫生间在卧室旁边,经过的时候苏子瑜下意识瞟了一眼卧室的门。那是一个朝南的房间,本该是阳光正盛才对,可是门缝边缘都是漆黑一片。她微微皱了眉,但未曾多想,进了卫生间然后关了门。 木门阻隔了客厅和卫生间视线,隐约能听见谢宜修和杨彦的说话声,苏子瑜视线扫了一圈,然后开了水龙头洗手。 镜子旁的柜子里放着报抽取式的纸巾,她顺手抽了一张,也不知是不是太用力,纸巾被一下子拉出来一截,下面露出一张纸来。 拿起一看,竟是一张照片,而镜头下记录的正是浔音! 那似乎是在路上拍的,只有大半张脸,从角度来看这是偷拍的! 苏子瑜神色一凛,拉开柜子上的浴巾、毛巾等物品,果然还发现了几张照片。 这个杨彦难道是跟踪狂?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沉着脸拉出去,然后勐地推开了卧室的门,杨彦听见动静回头,脸色瞬间一变,倏地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 卧室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光线一丝都透不进来,看起来黑漆漆的有些恐怖。 苏子瑜在杨彦冲过来前快速按下了门边的开关。 白炽灯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而里面的情景让苏子瑜都愣了。 只见雪白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青涩的、妩媚的、阳光的、淡静的……无一不是浔音! 杨彦走到一半,眼见已经败露转头朝大门口跑去,王超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哪里会让他走,一下子就站起来扑了过去,一把将杨彦按在了地上。 谢宜修看了眼杨彦,对王超说:「看好他。」然后进了房间。 里面满满的一屋子照片让谢宜修同样愣了片刻。 苏子瑜回头看他,只见他微微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表情偏冷。 他一步迈了进去,走到墙边站定,很多照片大多都是背影和侧面,很明显是偷拍的。 视线微移,缓缓看过每一张照片,那是他所不知道的、过去在美国的浔音。 忽然,视线在某一张照片上停住,他似乎怔了片刻,过了很久才伸手将它取下来。照片的背景是在一艘游船上,入镜的有数十个人,拉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人群中只有两个华人女生,一个便是浔音,只见她一头染的淡金色长髮,红裙鲜艷,整个人都显出一种纯粹的张扬美。 那种熟悉的感觉比当初见到云溱时更加强烈。 手指慢慢拂过她的脸颊,然后落在了那条红色横幅上——conquestofthepacific(征服太平洋)。 谢宜修的手微微有些抖,心底涌起的不知是痛还是喜悦的情绪。 哪怕之前已经肯定,可这一刻梦里的那个人和浔音终于重叠,原来,一直都是她。 有些爱一生都只会给一个人,哪怕分离,哪怕遗忘。 谢宜修闭上眼睛,其实这么多年他不是不会爱,只是心底一直住着一个人,他只是失去了记忆却没忘记爱她。 屋子里除了照片外,还有许多的碟片,随便抽了一张放到播放器里,屏幕里立刻出现了一个浔音的身影。她坐在沙发上屈着腿,手里抱着个抱枕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下苏子瑜的神色更古怪了,只觉得膈应得难受,试想当你发现自己时刻都被人监视着,怎么想都是一件令人很不舒服的事。 谢宜修脸色更难看了,直接按了开关,屏幕一暗,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原来当初在浔音家发现的针孔摄像头是杨彦装的! 阳光炙热,照的室内亮堂堂的。 此时,一号审讯室的椅子上又换了一个男人,他僵坐着,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他已经被晾在里面快要2个小时了。 苏羽正在给谢宜修的左手换药,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偶尔望向审讯室,脸上神色淡淡。 其他人从一开始都是处于蒙圈状态的,忍了许久,王超终于还是憋不住了,「老大,这……你还审不审了?」 谢宜修没说话,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终于站了起来。 审讯室里的男人听见开门声,僵着脖子抬起头,正是杨彦。 他嘴角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你们想问什么?如果是关于那天浔音坠楼的事,我好像已经做过笔录了。如果是因为偷拍,那也不至于把我带到刑警队来吧?」 谢宜修没有坐下来,站在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杨彦,你在美国待了12年吧,在今年3月才来的湖城,对吗?」 杨彦一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没错。」 「我查过了,你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你非要留学美国一待还是12年呢?」谢宜修脸上似笑非笑,「是为了浔音吧。」 杨彦:「……」 谢宜修并未在意他的沉默,「你从中学起就喜欢浔音了吧?所以你跟着她去美国,又在12年后跟着她回国,对吗?如果不是喜欢,也不会这样变态地跟踪监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3页 他垂下眼,「谢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喜欢浔音吗?如果是你又怎么狠得下心杀她?杨彦,其实你是觉得爱的人已经扭曲了吧,浔音家的针孔摄像头也是你放的吧。杨彦,其实你不用再否认了,我们早就怀疑是你推浔音下楼的了,只是当时不方便马上抓你破坏我们的计划。」 谢宜修清楚的看见他的脸色瞬间一变,放在桌上的手也微微颤抖,最后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愤怒的喊:「她根本就不是浔音!浔音不是那样的!」 他喘着粗气,唿吸急促,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又像是痛苦,「如果是浔音我怎么可能伤她,我怎么可能要杀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死,不!不对,她不是浔音,我伤的不是浔音!」 果然是他。 谢宜修握了下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接着问,「为什么?为什么说她不是?」 「为什么?」杨彦忽然抬头,一向无害温润的目光中迸发出冷光,「她本来很快乐,她最爱笑了,可是从航海回来她就变了,变得不一样了。」 谢宜修一愣,外面旁听的一些警察也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她不可能是浔音的,她看见云溱会害怕,其实她是在害怕曾经的浔音。」 杨彦闭了下,眼底忽然浮现出浔音的模样,她和朋友们走在美国街头,侧脸精緻,正灿烂的笑着,而他,则永远坐在那间她必经之路上的咖啡馆里,遥遥的望着。他从未想过得到她,只是想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的每一天,每一个表情。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变了,她再也不笑了,再也不喜欢和朋友出去,再也不爱去室外运动了。她一整天一整天地待在家里,钟点工也都辞退了。 她的行为越来越奇怪,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默,直到今年忽然回国,然后爱上谢宜修。 还有那个和以前的浔音一模一样打扮的云溱,仿佛所有的事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爱的那个浔音再也不见了。 「她不是的,我想问她到底是谁,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我没想到她会摔下去!她是兇手,她害死了我的浔音,我只是……只是失手!」 「什么叫不是!」谢宜修勐地站了起来,手死死按在桌子上才按耐住愤怒的情绪,「她就是浔音,你差点害死她!」 审讯室外的人都被这谢宜修突然扬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没回神就见他走了出来。 「苏羽,你和王超继续审。」 「明白。」 杨彦已经承认了浔音是他失手推下楼的,那么宋景云就没有嫌疑了。 谢宜修转身去了二号审讯室。 里面宋景云百无聊赖地坐着,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隔壁动静很大啊。」 谢宜修没理他,走过去替他解了手铐,由于戴的时间久了,他的手腕上一圈红痕。 揉着手,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谢宜修,你那天下手挺狠啊。」 「做戏总要像一点。」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还没走出第二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细微的空气波动声,本能地侧身一躲,余光瞥见宋景云还未收回的拳头。 他回头,宋景云已经收了拳,脸上非但没有冷意,反倒笑了起来,他一向高傲,即便笑的时候也是淡淡的或者嘲讽的,此时的笑却令人感觉到温度,明显的表露出他的愉快。 谢宜修看了他几秒也笑了,右手握拳和他碰了一下。 「那个杨彦倒还真是会隐藏啊。」 宋景云想起刚才隐隐听见的对话,稍稍一思索便将所有的事连贯了起来,他也见过杨彦,但却没有发现不对劲之处,现在真相披露出来实在令人惊讶。 「一个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浔音经过荒岛的那一个月,后来又被许明昭试图控制,在躲避和抗争中有所改变也是很正常的。」 宋景云冷笑一声,「许明昭倒是打得好算盘,从五年就开始撒网布局,他这么控制浔音是想让她杀人吧,到时候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人犯,这样的关系才算得上有趣啊。」 谢宜修一怔,想起浔音的那句「我杀人了。」,只觉得心脏勐地抽痛了一下。 许明昭已经做到了吧?浔音她……真的杀人了吗?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 已经是傍晚,走廊外的天空被晚霞渲染成淡淡的金色,天边云朵层层叠得美不胜收。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一双长腿踏出,再往上是笔挺精神的淡蓝色警服,他向着一间病房走去。 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察看见他笑了声,「你怎么过来了,是谢队有什么事吗?」 男人点点头,「老大找了国外的脑科专家,不过你们也知道那些个专家都古怪得很,人家不肯来医院,只好让我接嫂子回家去了。」 一个警察点头,「这样啊,那要不要我们送?」 「不用麻烦啦,你们还要守着静娴小姐呢,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怎么办,我进去通知下叶太太然后就走了。」 「好的好的。」 男人很快就带着叶妈妈和昏迷的浔音离开了。 第61章 最后的挑战 外面晚霞更甚,隐隐的暗色正在渐渐吞噬着光芒。 法医小助理揉着肚子,「饿死了,小张,你点餐了没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4页 小张正在对着解剖台上「咔嚓咔嚓」地拍照,头也不回地答,「刚订,还有的等呢。」 小助理哀嚎了,视线无意落在了解剖台上,上面躺着个女人,四肢僵硬,眼睛还是睁着的,仿若水波盈盈的在望着你,虽然很美,可此时却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真是变态啊,你说天天对着这么个人偶难道就不瘆得慌?」 小张又调整姿势拍了几张,「谁知道呢,只有变态才能够理解变态的心理啊。不过这人偶做的倒是真不错,乍一眼都看不出来是假的。」 「能不像嘛!」小助理嘀咕着,「脸上的五官可都是从活人身上割下来的。」 这时,从外面做完事回来的王超正好碰到了同样刚赶回来的楼岩峰,两个人一起去对面吃了个饭,中途接到苏羽的电话,让他们顺便去趟法医办公室拿报告,于是两人晃悠到了法医办公室。 王超进去就问:「吃饭了没?」 小张收了相机,「没呢,点外卖了,宁法医让我们在这里看着。」 王超瞥了眼蒋清婉的人偶,一副接受不能的表情,「宁法医也太小心了,这么个人偶难道还有人偷啊?」 小张笑了笑,「小心点总没错,对了,你们是不是来拿人偶的检验报告?」 王超点头。 小张转身回里面的小隔间去拿报告。 门口敲门声响了两下。 转头看去是楼下的一个民警,手里提着个外卖盒,「嘿,你们的外卖。」 「这送外卖的速度是越来越熘了,」小助理已经饿得不行了,奈何手里戴着手套,只好求助别人,「快帮我接一下,我去洗个手。」 楼岩峰离门口近顺手就接了过来。 「这么一大盒,是什么好吃的啊?」王超拿过来看了一眼。 小助理匆匆洗了手跑过来,「哎哎,快放下外卖,让我来!」 同一时间,监控室里。 谢宜修的目光专注在屏幕上。 裴楚、宋景云、苏子瑜还有宁朔都或站或立地围在一块。 画面中正好出现民警拿外卖上来的一幕,宋景云道:「那个外卖盒有人检查过吗?」 谢宜修回答:「送进警局的东西在门口都会有人检查的。」 「既然要引许明昭上钩,为什么还要留人在里面看着啊?」宁朔站得累了,挤到谢宜修旁边坐下来。 苏子瑜:「要是没人看着,不是太明显了吗?你当许明昭傻啊。」 「切,你们就这样把楼岩峰和王超引到法医室里,就算他们中间真的有个是卧底,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吧?还有,为什么不把小马也叫去?从云溱身上的枪伤角度来看,他们可都有嫌疑。」 苏子瑜正准备回答宁朔的问题,窗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玻璃都晃动了几下。 门口冲进来一个民警,跑的脸都是红的,「谢队,有辆车失控冲进警局发生了!」 裴楚脸色一变,却一把按住要往外走的谢宜修,「我和子瑜去处理,你留在这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许明昭给揪出来!」 …… 小张拿了报告正出来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整个人都差点没站稳。 「什么情况?」楼岩峰皱着眉要出去查看。 小张的手机却响了,「你好,可以下来拿下外卖吗?楼下好像出了点事,餐送不进来了。」 他开着免提,那头的声音响在整个空间里。 气氛窒息般地沉寂了数秒。 小助理一愣,低头去看刚抢到手里的外卖,「这……」 王超离他有些远,此时已经做出前扑的动作,同时大喊:「快扔了!」 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没等人反应便觉眼前一暗,所有的灯都灭了! 法医办公室不比其他地方,里面的窗都是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此时头顶的灯一灭,就只有门口微弱的光照射进来,顿时整个房间里都漆黑一片。 小助理还愣愣地拿着外卖,听见王超又喊了一声:「快扔掉!」,之后整个人就被撞了一下,手里的外卖盒顺势朝解剖台飞去。 …… 裴楚和苏子瑜刚走到楼下,感觉到视线一暗,抬头一看竟是断电了,两人心底都是一沉。 「糟了!去法医办公室!」裴楚一把拉过她的手转身往楼上跑。 苏子瑜跟着他的脚步,低头看了看交握的手,脸上表情很淡。 …… 谢宜修三人也在断电的瞬间往法医办公室沖,和裴楚、苏子瑜几乎同时到达4楼走廊。 离办公室只有几步的距离了,空气里瀰漫着难闻的气味,隐隐能看见办公室里数点火光,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燃烧着。 谢宜修脸色深沉,眉头微微蹙着,正要拿手机开手电,头顶的灯却忽然亮了,已经有人修好了电路。 抬眼望去,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破碎的玻璃片,各种仪器倒了一地。 小助理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手上和额头上不知是被玻璃还是炸弹碎片划伤了,血一直在流。 楼岩峰拿了医药箱和小张一起在为他止血,两个人身上也有一些血迹。 不远的解剖台上人偶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有些部分还在燃烧,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楼岩峰还在给小助理包扎,头顶忽然一黑,抬头就看见谢宜修站在身边,「老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5页 谢宜修微微颔首,沉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王超脸色很臭,「外卖盒里有炸弹!」 宋景云踏着满地的碎玻璃走进来,目光沉沉,看着被毁的蜡像久久没有说话。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将蜡像偷走。」他开口,「这毕竟不是真正的蒋清婉,没了还可以再次收集,可是,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蜡像留在他最恨的警察手里的,也不会让我们从上面得到更多线索。」 处理了伤口,小助理神智清醒了一些,在楼岩峰和小张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还好王超推了我一把,下一秒外卖盒就爆炸了。」 裴楚里面都查看了一遍,回头问:「送外卖进来的是谁?」 「警卫孙程。」 谢宜修的目光转回来,在几人身上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小助理身上,他的脸色苍白,白色的绷带里慢慢渗出血迹,「宁朔,你带他们去医院再检查一下伤势。」 王超摇手,「这么点伤去啥医院!」 楼岩峰也点头附和。 谢宜修沉着脸,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之后宁朔带着小助理还有小张去了最近的医院。 …… 楼下出事的是一辆大货车,在经过警局外路段时突然失控一头冲进了警局撞在了墙上,并发生小型爆炸,司机伤得不轻,楼下执勤和工作的数名警察不同程度的受伤。 经过初步检查出事车辆的剎车有问题,司机的精神状态也不对,断电则是因为电闸里被人装了断电装置,这件事明显不可能是意外。 而送进警局的东西都会经过严格的检查,因此外卖盒拿进来的时候不可能携带着炸弹,要么就是从楼下到法医办公室这段时间里出的问题。 送外卖的民警孙程走的是楼梯,因此没有监控,据他口供所说,一路上并没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盒子也一直没离过手。 如果排除孙程说谎的假设,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他被人催眠忘记了遇到过谁;还有一种就是外卖盒是被人在法医办公室里做的手脚。 宁朔从小助理口中问出,爆炸的那一刻,是王超推开了他虽然救了人,却也导致炸弹径直落在了人偶附近爆炸。 所以,王超是故意的吗? 谢宜修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叫了王超进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古怪,还是谢宜修的脸色太难看,众人疑惑地面面相觑,但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直到楼岩峰处理完伤口穿衣服的时候不下心打翻了药水,苏羽这才低叫了一声,「呀!」 她忙抽了几张纸巾替他擦了擦衣服上和手上的污渍。 楼岩峰不在意地摇摇手,「没事的,别擦了,本来就脏了,我去卫生间换一件吧。」 苏羽点点头,拿了件新的警服给他。 办公室里。 谢宜修正准备要问昨天晚上出警前王超接的那个电话,自己的电话却响了。 是仲越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自从知道许明昭利用弟弟假死脱身后,他们就拜託了仲越师兄将警队里所有人的dna与当年留档的所谓「许明昭」的dna做对比。 「宜修,你们前几天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电话里仲越的声音沉静低哑,「警局确实有人与当年那具尸体有血缘关系,是楼岩峰。他以前在学校里的事我也查过了,据他的同学所说他是个很沉默的人,不喜欢交际,大一暑假上来就申请了出国,大家对他印象都不深……如果许明昭就是ruin,那么他就是现在的楼岩峰了……」 …… 同一时间。 裴楚和苏子瑜处理完下面的汽车爆炸事件,上楼的时候遇到了楼岩峰。 他还是之前的那件警服,上面血迹斑斑的。 裴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下来了?伤口都处理好了?」 「没事,小伤。」他扬了扬手,上面扎着绷带,「老大让我去看看下面的电闸。」 「嗯,去吧。」 裴楚没多问,继续和苏子瑜往上走。 又走过一个梯段已经看不见楼岩峰的身影了,苏子瑜却皱着眉停了下来。 「我跟他一起去吧。」还不待裴楚回答,她就转了身匆匆下楼。 「楼岩峰人呢!」 裴楚刚走到警队门口就听见谢宜修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 苏羽小声的回答:「他去换衣服……」 「怎么了?」裴楚走进来,「你不是让楼岩峰去查电闸了吗?上来的时候还碰见他了,你问过他了,他没嫌疑吗?」 「还没问过,」谢宜修转头,脸色神色凝重,「师兄刚才打来电话,楼岩峰和当年那具尸体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裴楚刚要坐下,听见他的话顿时一愣,「糟了!子瑜跟着他去了!」 说着,已经大步迈了出去,谁知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苏子瑜。 「你没事吧?楼岩峰呢?妈的,他就是许明昭!你有没有怎么样?」 苏子瑜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他不是。」 从里面走出来的谢宜修一愣,「子瑜?」 宋景云也跟着走到了门口,见到苏子瑜有些呆滞的目光,眉头微微皱了下,然后伸手到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啪嗒——」 「醒过来,子瑜,你可以醒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6页 说话间又是一个响指。 苏子瑜脑子里尖锐地一痛,神智渐渐恢復,然后急道:「楼岩峰跑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 谢宜修心头勐跳,忽然想起了医院里的浔音,楼岩峰这样子暴露了自己,难道就只满足于炸一个人偶? 打了医院警卫的电话,那头的人很是疑惑,「不是谢队你让人接叶小姐走的吗?」 果然! 谢宜修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声喊:「现在,全城搜捕楼岩峰。」 楼岩峰的身份已经无需多说,一直都不知道警队有卧底的众人到了这会儿也都明白了。 一向挺热闹的办公室里,今夜静得仿佛是一座死城。 通缉令已经发往各地,出去搜寻的人一无收穫,只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发现了受伤昏迷的叶妈妈,而楼岩峰——或者应该说是许明昭——和浔音都不知所踪。 谢宜修的办公室里传出杯子落地的声音。 「他不是很会藏吗?怎么就这会儿选择要暴露自己了?!」裴楚气得肺疼,谁也没想到许明昭会胆子这么大,在带走了浔音后还敢大摇大摆地来警局炸人偶。 「看来我们设计浔音假死,又杀了云溱抓了唐子敬的行为已经彻底惹怒了他,他决定要结束游戏了,」宋景云冷笑了一声,「最后一战,就要开始了。」 宁朔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多的令他难以接受,「可是,上一次他抓了浔音也没怎么样啊,这次应该不会……」 宋景云看他一眼,「上次是因为浔音还有利用价值,现在对他来说杀了宜修才是目的,所以,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什么假炸弹了。」 「那宜修……」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再说话。 而他们正在担心的人,此时正在监控室里调取查看许明昭的逃跑路线,以此希望找出其藏身处。 楚河和他一起连续看了近一个小时的监控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不行了,不行了,让我歇歇。」 谢宜修收回落在屏幕上的视线,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帮我查一下这条项鍊。」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条tiffany项鍊。 楚河接过来看了一眼,「这不是静娴送你的那条吗?」谢宜修以前有条项鍊他们都是知道的,因为是妹妹送的,所以他一直都戴在身上,后来空难后这条项鍊就丢了。 「嗯,尽快帮我查一下,」谢宜修低头点了一根烟,「里面也许有什么玄机。」 「好的。」 已是深夜,一轮弯月高悬,月光清寒、轻风阵阵。 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戴着帽子,月光的清辉下,好看的薄唇微微弯起,「是时候要结束了。」 许明昭仿佛在这座城市里人间蒸发了,比起唐子敬来他隐藏伪装的能力要厉害得多。 全城都在通缉着许明昭,而首都再次增派来的警力也很快抵达。 民众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湖城的警力在一日内便剧增,街上经常能看见唿啸而过的警车。 紧张的氛围一直持续了两日。 又是一个清晨,指针刚刚指向7点。 楚河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 这两日为了找许明昭,警队的人都是一夜一夜地熬着,此刻偏头看过去,发现谢宜修还在埋头工作。 就在这时,整座城市的所有网络和电视都出现了黑屏,几秒之后画面快速切换。 正是上班上学时间,人们或在挤地铁,或在吃早饭,然而大屏幕、公交电视、电脑……都突然开始播放起了一段视频,很多人的都被吸引,停下了脚步围在屏幕前驻足观看。 楚河的电脑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他刚端着水杯坐下,看见屏幕上的情况,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电脑会有被人黑的一天。 画面很暗,黑暗的环境持续了数秒,然后有光从中亮起,应该是开了灯,这才让人看清画面中的环境。 那应该是在船舱里,即便点了灯也还是有些昏暗,摄像头调转了角度,角落里一个女人的身形缓缓露了出来,她抱膝坐在地上,一头淡金色的长髮遮住了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样貌。 那是……浔音! 楚河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立刻喊了一声:「宜修,你快看!」 谢宜修抬头,见他脸色古怪于是放下手里的卷宗走了过去。 此时,相机似乎在周围扫了一圈,这样的环视的角度,终于露出了里面真实的环境。 地上都是浓厚粘稠的血迹,有一男一女倒在地上,喉管已经被割破,大睁着眼睛,看起来已经断气多时。 而稍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着。 凝神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女人,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的双手双腿全部被锯断,浑身只留下躯干,就仿佛传言中越军制造的「海豹人」一样。 不过她的伤口处显然已经做过处理,因此还没有死,呜咽着在做着徒劳的爬行。 谢宜修薄唇抿的死紧,死死地盯着画面里。 过了一会儿,一直默默坐着的浔音终于抬起了头,精緻的小脸上苍白失血,唯有那双眼睛亮的惊人。她慢慢站起来,右手拿着一把kabar1217军刀,刀刃上还在不停地滴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7页 浔音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女海豹人的心尖上,「别杀我,不要杀我!」她不停地扭动着爬行者,四肢的伤口慢慢渗出一股一股的血来,「浔音,不要杀我,我们是好朋友啊!」 谢宜修心脏勐跳了一下,这个人她在杨彦家中的一张照片上看到过,正是当年他们航海探险队中的成员。 「朋友」两个字让浔音的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举在半空的军刀也迟迟没有落下。脸上开始闪过挣扎痛苦的神色,但很快她的眼睛里再度失去了清明,她怔怔地看着满脸血迹和泪水的女海豹人,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右手握紧了刀柄,快速地落了下去。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一暗。 等光线再次照亮船舱的时候,浔音细白的脸和金色的长髮上已经全部染了血,整个人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样,生生令人升起一股子寒意。 而地上,女海豹人眼睛睁的圆圆的,喉咙处一个血口子正不停地冒着血,她说不出话来,嘴里吐着血沫子,不时浑身抽搐几下,很快就断了气。 至此,这段视频终于结束。 所有的电脑都无法控制地在播放着视频,裴楚等人看完第一段视频后就冲进了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裴楚大步走到沙发边,「楚河,你能不能处理?湖城的网络上到处都是这个,都传疯了!」 「我试一下。」楚河起身去拿办公桌上的另一台电脑。 忽然,屏幕中画面又成了一片黑暗。 缓缓地出现了一个血色单词——「ruin」 这座城市每个联网的地方都在同步播放着这一幕,人们不是仰头看着大屏幕,就是低头看手机。 车站、商城、学校、公司……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直播。 黑色的画面又开始变亮,慢慢出现浔音的身影,还是刚才视频结束时,浔音握刀而立的样子。 然后又是很快一转,变成了浔音和谢宜修的合照,那应该是偷怕的,正是6月14日他们在烟火下相拥的场景。 「这个女人,是你们谢大神探的女朋友,」有个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带了点愉悦的调子,「但是,她是个杀人犯……」 办公室里,谢宜修脸色苍白,心底绞起一股又一股的痛。 他想,他知道ruin要做什么了。 一个着名刑警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杀人犯,多么讽刺啊?既毁了她,也毁了他。 他也终于知道浔音发给叶妈妈的那条微信说的是什么了,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敢亲近家人,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再和以前的朋友接触,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被控制着却不敢告诉他。 陈芮说她长期受到催眠,可能被人一直强迫控制着,这整整的五年她都是在黑暗、压抑、痛苦中度过,所以才有了那么大的变化吧? 她以往虽然骄纵,可从来不会伤害任何人,看到有人被欺负还总是冲上去充当保护者的角色,她亦不怕承担责任,说一不二,哪怕再小姐脾气的时候也总把敢作敢当挂在嘴边。 可是如今为什么不说呢?她也许只是被控制了,也许这些视频都是假的,可能只要告诉他事情就能解决了,为什么默默的忍受着那个人的逼迫伤害,是不是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她的顾及和恐惧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杀人犯,杀人犯……这个词就像是一个魔咒不停地在谢宜修的脑海里重复迴响。 …… 屏幕前观看的民众们目光或惊讶、或厌恶、或惊恐。 他们的保护神,他们以为永远正义的刑警谢宜修,他的女人竟然是一个杀人犯! 「我靠!这个女人杀了人为什么不抓她!」 「警察的女人是个杀人犯,这不是在吗!」 「怪不得连环案的兇手这么久都没抓住,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太过分了,还有王法吗?!」 「……」 一种被欺骗、愤怒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燃烧。他们已经忘记了可能会上班迟到,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去干嘛,他们只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只知道他们一直崇拜信任的神探欺骗了他们。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这个赫赫有名的刑警是不是也是变态的杀手。 裴楚等人也是愤怒不已,个个都脸色阴沉,屏幕里播放的一幕幕都像是刀子扎在他们他们心头。 许明昭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 数秒后,第二段视频开始了。 而画面还是依旧的血腥,浔音站在一间别墅的大厅里,身上的白裙上开满了血花,手中军刀滴着血。 地上倒着一个男人,浑身中了好几刀,全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煳的伤口。 在摄像头后面传出一个声音,有些怪但语气轻快愉悦,「告诉我,你是谁?」 浔音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无措地望着镜头的方向,双眼漆黑但毫无焦距,「叶……叶浔音。」 「以前你是叶浔音,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是谁?」男人又问。 数秒的沉默之后,浔音缓缓地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腥,慢慢吐出一句话,「死亡团,y。」 市中心的商城下,看着大屏幕的人群一阵譁然,隐隐的有咒骂声,讨伐声。 这个时候,民众几乎已经打爆了警局的电话,上头的领导听闻消息也是电话一个连一个的往湖城警局打,局长已经应付的焦头烂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8页 更为严重的是公安大楼外已经开始有民众在聚集,更有不少记者闻讯赶来。 「大家好,我是湖城早间新闻前方记者,现在为您紧急插播一则新闻,刑警谢宜修的恋人叶浔音疑为变态杀手,现在民众自发聚集到警局门口,要求警方给个说法……」 「大家好,我是前方记者小艾,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湖城公安大楼……」 外面几乎炸开了锅。 …… 而刑警的办公室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的目光落在旁边旁边那扇关紧的木门上,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五味陈杂,既觉得愤怒,又觉得不敢置信。 电脑画面已经又变回了一片黑暗。 耳边都是民众的喊声,裴楚已经气得快骂人了,「靠!什么叫你不配穿这身警服?!」 苏子瑜站到窗边,下面的人越来越多,俨然有一种要冲进来的架势,而在阻挡的警察们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对峙的场面看得人心里莫名的紧张。 宋景云沉着脸偏头瞥了眼谢宜修,他神色极淡,但牙关紧咬,额头都是浮起的青筋,「也许,是假的。」他说着,又看向楚河,「能不能查出视频的真假?」 楚河已经将手中的电脑恢復了正常,正准备反黑回去,听见宋景云的话飞舞的手指僵了一下。 其实,早在刚才他就查过视频的真实性了,「应该是真的,」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微低,「我等下再仔细查一遍。」 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听了楚河的话,谢宜修终于再也站不住,跌坐在了沙发上,脑子里都是五光十色的画面。 他仿佛看见自己站在甲板上,浔音迎面走来,张扬的红裙在海风中吹拂,「喂,身体还没好就别逞强,我也不会照顾你的。」 「不劳费心。」画面中的自己神色淡淡,说出的话也是淡漠得很。 浔音顿时就不高兴了,指着他就骂:「谢宜修,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然后又是一转,刚才还风平浪静的海面,一下子就掀起了了狂风暴雨。 那个红色的身影从甲板上跌落掉进海里,有个人跟着跳了下去,赫然就是他自己。 …… 谢宜修在剧烈的头疼中被困在回忆里,很多被遗忘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直到电脑中再次响起许明昭的声音,「谢神探,你还好吗?可别太难过,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楚河站起走过来,声音凝重,「这是语音通话,外面的网络已经正常了,这是单独向警局发的。」 谢宜修忍着头痛,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回屏幕,一字一顿地问:「许明昭,浔音在哪里?」 「一个杀人犯而已,谢警官何必这么着急。」还是那个声音,「我为你准备了几份小小的礼物,希望谢警官喜欢,它们就藏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画面变亮,一些场景的监控摄像被切了进来,以缓慢的速度变换着,有工地、学校、医院、商厦…… 「记清楚了吗?现在寻宝开始。」他的调子轻快至极,「谢警官,从现在开始你只要2个小时的时间,要是没有及时找到,或者被其他人不下心拆来了可要后果自负,盒子里的小礼物可不怎么安全哦。」 「许明昭!」谢宜修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声音扬起几乎吼了,「你要报復朝着我来,当年是我杀了蒋清婉,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谢警官,」也许是提到蒋清婉惹怒了许明昭,他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怎么,这种感觉是不是不好受啊?你杀了清婉,我拿叶浔音来还很公平啊,还是说你捨不得?啧啧,瞧瞧,这就是公正的刑警谢宜修,为了个女人连所谓的法都不顾了吗?」 谢宜修喉咙发涩,声音开始嘶哑,「你到底要怎么样?」 「呵呵,谢大警官捨不得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吧。」随着这句话,屏幕上开始出现一张照片。 乍一看,是一片烂尾楼,看起来极其荒凉,如同鬼城一般。 「叶浔音就在这片楼里的某一个角落,只要你能找到我便放过她,怎么样?」他微微一停,很快又道,「当然,只能你一个进来哦,我在她身上绑了很多炸弹,只要有别的人进入,我立刻就杀了她,而给你们寻宝的2个小时也将同时结束。」 裴楚眉头紧锁:「许明昭,你别做梦了,真以为我们拿你没有办……」 「好。」 低沉嘶哑的一个「好」字打断了裴楚的话。 谢宜修看着屏幕上那片荒芜空荡的建筑群再次重复:「好,我答应,你和我之间的帐是时候结束了。」 「那么,我就静候谢警官了。」 语音电话断了。 苏子瑜第一个反对,「不行,你不能去,这明显是一个局,你不要命了?!」 「没错,他这么恨你怎么可能放过你和浔音,他是骗你的!」裴楚握拳,「那里我去,你带人去找他所谓的『礼物』。」 「许明昭这次是来真的,我不只是为了浔音,如果他的『礼物』都是炸弹呢?你也看到了,医院、学校、商厦……万一他引爆,要死多少无辜的人?!」谢宜修站了起来。 窗外民众愤怒的喊声还在持续,他缓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人潮涌动的场景,看着那一张张愤怒、失望的脸,那都是他用生命在守护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9页 他从不在乎是不是被误解,身上的这件警服很轻却也很重,当年他穿上了也扛下了责任,他不会回头,不会退缩,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当年的宣誓。 而他唯一后悔的只是因为当年的无能,将无辜的人捲入了这场疯狂的报復里。这座城市原本宁静和平,因为他才吸引来了许明昭,才有了这么多的杀戮和血色。 「楚河,马上找到刚才的几个地点,阿楚,子瑜,那些就交给你们了,」愤怒之后就是冷静,他的目光里绽放出坚定的光芒,「景云,静娴我已经派人接回家了,现在警力紧张我不能再安排人手保护她,你替我好好守着她。」 气氛窒息的静。 不知过了几秒,谢宜修再次开口:「如果我死了,我的墓志铭上只要写一句话就好了,『他只是个警察,他只爱过一个人。』」 他这辈子做过最认真的有两件事:做个好警察,还有,爱上叶浔音。 第62章 终结之日 刚才还好好的天忽然有些阴下来。 堵在门口的民众被特警隔开,缓缓隔离出一条路来,刑警队众人快速通过。 谢宜修走在最前面,耳边都是愤怒的质问声,他的脸上淡得看不出情绪,就一头钻进了警车里。 无数的警车唿啸鸣笛,向着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驶去。 今日是最后一战,他们即将奔赴最危险的战场,不会有人回头。 身体可以消亡,但,警魂不死。 …… 市中心某座商城里已经有人不明情况拆开了死亡包裹,里面封闭着的毒气释放开来,已经有多人昏迷不醒。 小小的车厢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如冰雪般冷沉。 五个藏有「礼物」的地点已经确定,警车行至主干道尽头就是分岔路口,有人向左有人往右。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谢宜修的声音,而他乘坐的警车即将转弯。 「阿楚,子瑜,还记得仲越师兄说过的那段话吗?」 苏子瑜抿了抿唇,看了裴楚一眼,然后望向了外面热闹的街道。 「胸前是尖刀和枪口,背后是宁静和光明。」 每个对讲机都是相连的,他的声音有些低,慢慢的一个声音变成了两个,三个: 「胸前是尖刀和枪口,背后是宁静和光明 鲜血为筑,我们绝不后退 恶魔终结之日,英雄回归之时!」 「靠!」裴楚低骂了一声,烦躁地捏着对讲机,「谢宜修,你他妈要给我活着回来!」 对讲机里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谢宜修的车转过路口,才又听见他的声音,「再见。」 我们朋友,愿我们还能再见。 瑰园小区是湖城城乡结合地带最大的烂尾楼项目,六年前因为开发商资金断裂停工至今。 小区周围早已杂草疯长,远远望去,裸露的钢筋到处都是,很多还来不及安上玻璃的窗洞,就像一双双眼睛诡异地注视着你。 这一片荒芜凄凉,如鬼城般寂静。 周晴和王超等人是跟着一起来的,因为怕被发现,远远地隐藏在路对面,打算等谢宜修进去后再慢慢靠近包围并进行突击。 此时,谢宜修已经开车进了小区,站在残破的围墙外,抬头,目光冷凝。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 「谢警官还不进来吗?炸弹计时已经开始了哦。」 空空荡荡的大楼中,6楼的窗洞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见他的手机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芒。 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压不住,谢宜修缓缓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有锐利沉静。 他返身取了车上的蓝牙耳机带上,又按住听筒,然后对着纽扣上的对讲机说:「你们见机行事。」 说话间他已经转身朝着那幢小区楼走去,清晨的阳光里,那身淡蓝色的警服格外耀眼。 他一步一步走向大楼,走向这场惊心的死局。 那里有着最可怕的敌人,也有着他最爱的女人。 浔音,我的浔音。 如果我失败了,如果我救不了你,那么就让我陪你一同死去。 这一次,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 警局谢宜修的办公室里。 警队的人都紧急出动了,楚河坐在电脑前心底焦急不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想起了前两日谢宜修让他查的那个项鍊。 他勐地站了起来,去茶几上的盒子里拿项鍊,反正怎么都是等,还不如多研究一下。 握着项鍊他去了鑑定科。 鑑定科科长李烨正在化验什么东西,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楚先生,你怎么来了?」 「你帮我看看这条项鍊上,是不是有什么化学物质?」 李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验一下吧。」 将项鍊放进配置的药水里,没过多久,就听见一些「滋滋」的声音,十字架坠子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很细小的针刺出来一般的小眼,链子上也出现了异常,不过并不明显。 这难道是……密码? 李烨那镊子将项鍊取出来,又放在放大镜下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应该有两组密码,链子上的密码要复杂一些,我还需要用别的方式来让它显示出来。」 「好。」楚河拿笔记了比较简单的那组密码开始了分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0页 与此同时,裴楚和苏子瑜达到了市第二人民医院,今早11楼的护士台上收到了死亡包裹。 其他有死亡包裹的几个地方,警察也都陆续抵达。 瑰园小区。 荒凉的楼里没有灯,废弃的建筑材料四处堆积着。 谢宜修走在水泥地上,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听觉敏锐的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和脚步声。 「谢警官,」耳机里传来许明昭的声音,「我为你找的这个死地,你还满意吗?」 谢宜修慢慢停了脚步,仔细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快速拔出枪,然后慢慢地继续往里走,「许明昭,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呵呵,你们警察是不是就喜欢逞强啊?难不成你今天还想从这里出去?」 声音忽然变响,从各个方位传出来,谢宜修一愣,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很多墙壁上都装着小小的喇叭。 许明昭知道他的能力,知道怎么来扰乱他! 「你废话少说,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能是废话呢,请谢警官前来可不容易,怎么也得好好聊聊吧。」 谢宜修沉沉吸了口气,缓声开口:「老刘是你杀的吧,他发现了你的身份,所以你才杀人灭口。其实,在去过老刘家之后我就觉得你可能有问题了。」 老刘出事的时候,正是案子最为棘手之时,警队的每个人都忙的团团转,老刘又怎么会有精力去写楼岩峰的实习评语?而据刘嫂所说,他几乎是每天都在看着他的实习资料,每每都是出神的样子。那个时候他就在调查楼岩峰了。他们是师徒,关系比别人都要亲近,老刘会第一个发现不对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是吗?」 二楼的一堆水泥板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是许明昭,他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嘴角笑意讽刺,手里的枪慢慢举起。 谢宜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勐地一个闪身。 「砰!」 子弹从右侧划过打进了后面的柱子里。 他的目光倏地望向二楼子弹打来的方向,手枪快速抬起,「砰砰」就是两枪。 许明昭侧身躲在了楼板后,子弹弹射又跳到了旁边的墙壁上这才射入。 谢宜修脚下一动,已经飞快地跑向了楼梯。 因为长期无人,台阶上都是厚厚的灰尘,他速度惊人,急速略过,在走完梯段的下一秒,粉尘都同时扬起。 一眼望去,二楼空无一人。 微微喘着气,谢宜修继续开口,视线却很快扫过每一个角落,「曾晓洁案时,兇手究竟是如何离开大楼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那时我们都以为唐子敬才是ruin,而他是跟着救护车离开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唐子敬只是去改监控而已,人是你杀的,你当时的位置离双子楼最近,你是光明正大地进楼杀了曾晓洁。监控我们一开始查过没有问题,可后来发现它其实少了一段内容,你进楼的时间其实还要早得多。」他一步一步地往刚才许明昭站的那个地方走,「老刘在那之后开始怀疑你,甚至跟踪你,亲眼看到了你杀罗菁是吗?」 「老刘,哦,不对,是我师父,他的确很聪明,不过,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谢宜修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王超做了个手势,然后一群人开始小心地往对面前进。 他们都是湖城最精英的刑警,受过专业的培训,前行间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王超快速打着手势,众人迅速呈包围状态散开。 楼内。 谢宜修绕过水泥袋到了放楼板的地方,那里空空如已,只有地上的尘土间有一个淡淡的脚印。 「谢警官,你最好听我的警告,让外面的人迅速离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叶浔音,引爆这个城市里埋藏的所有炸弹。」 「你敢!」谢宜修神色微变,「我会让他们离开,你别乱来。」 他按住对讲机沉声说了句,「马上撤!」然后将纽扣扯了下来放到地上一脚踩碎,「这样可以了吧?」 回应他的是身后的一声枪响,他此时就站在边缘,勐退了一步避开,整个人都差点摔下去,好在他的速度异于常人,几乎在瞬间就往前动了数米。 「呵呵,谢警官身手的确不错啊,没想到空难后上天送了你这样一份礼物,潜能的开发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许明昭似笑非笑地说着,「好了,刚才的话题我们可以继续了。」 谢宜修站稳,几步就到了子弹飞来的房间,但那里已没有了人。 危险就潜伏在暗处,他身上所有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但却强行压抑着情绪,平静地进行着对话。 「云溱胸口的那一枪是你射的吧,她和唐子敬不一样,你是唐子敬的信仰,他即便被抓了也不会供出你,可云溱不一样,她很可能会暴露你,所以你索性杀了她。」 顺着一路的脚印,谢宜修出了房间往右边走,「还有焚尸案的时候,我在后山遇到的那个人不是苏维,而是你。苏维桌上的那行字也是你写的,因为你是第一个进宿舍的人,警察这个身份让你无往不利,谁也不会想到臭名昭着的杀人狂魔会躲在警局里做一个实习警察。而且在我们开始怀疑的时候,你就把嫌疑推到别人身上,让我们始终无法确定卧底到底是谁。王超在出任务前接的那个电话是你交手机时按下的,当然,那个号码肯定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还有小马,灯光节上你对他造成干扰了吧,否则他怎么可能找不到景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1页 而此时二楼最东边的楼梯间里,许明昭闲庭若步一般,「谢警官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脚印消失,谢宜修皱眉停了一会儿,然后走向了西边的楼梯。 「那座岛上本来有暴露你身份的东西吧,所以你彻底清理过。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何必再等五年?」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吗?一个警察一个杀人犯,多么完美的搭配。」 许明昭笑了一声,随着多个喇叭飘散在空空荡荡的楼里。 「你的心是不是很疼?也是叶浔音命大,当年那一刀没有杀死她,不过也好,不然哪能看到我们谢警官这么痛苦的样子呢。哎呀,我忘了你失忆了,应该不记得了吧?那我告诉你吧,那一刀就从她的后心直接扎进了身体,啧啧,她的血都别有一番风味,可惜啊,你都忘了呢。」 脚步一僵,谢宜修想起常常在梦里出现的那个场景,浔音站在岸边哭着让他快走,而身后出现的男人一刀狠狠刺进了她的身体。 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许明昭是真的差点杀了她。 谢宜修用力握紧了手枪,因为用力过勐,骨节都泛白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许——明——昭!」 你怎么敢,怎么能那么对她! 怪不得她的身体那样糟糕,一点点的受冷或是受刺激都会让她变得很虚弱。 「你失忆了,叶浔音又落在我手里,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比起直接杀了你,我更喜欢看到你痛苦的样子。」 「许明昭,你该死!」谢宜修忽然怒急,声音控制不住地扬起。 想起浔音在他手里受尽折磨,他的心底就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着,又是愤怒又是痛苦。 「怎么?心疼了吗?」许明昭已经走到三楼,透过密密麻麻的铁丝网看见谢宜修停在西边的楼梯旁一动也不动,他莫名觉得痛快。 谢宜修,你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我怎么能让你好过呢? 血债就该用血偿。 「你知道长期受到催眠控制的人会怎么样吗?他们的精神会在一日又一日的控制中会渐渐失去活力,慢慢的变成一滩死水,再也不会思考,就像人偶一样活着。」 他就像是在说着最平常的事一样,语气里带着点愉悦。 谢宜修却觉得又一种绝望沉痛的冷意从脚底慢慢升腾,然后通过血液留遍全身。 「当然,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痛苦。可是叶浔音不是,她的精神力实在超乎我的想像,在反抗和控制下,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她时常崩溃,又很快清醒,甚至下意识地用失忆去逃避。真是有趣啊,你还不知道吧,在美国的时候她就会自虐,每当无法坚持失去清醒的时候,她就会用刀狠狠地刺向自己,每每都到鲜血淋漓才肯停下。她也时常睡不着,一夜一夜地熬着,应该她杀的那些人会在梦里找她。呵呵,啊,对了,她还经常自杀,不过,我又怎么会让她死呢?」 失眠、自虐、自杀…… 谢宜修喉咙发涩干哑得厉害,有沉沉的痛在脑子里心脏里翻搅着,他几乎站立不住,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而许明昭则已拐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众多灰黑色的水泥板搭成一个小小的空间,上面躺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看正是浔音。 她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雪白,无声无息地昏睡着。 「浔音不会杀人,哪怕被控制着,她也不会杀人的,许明昭,你不用来诓我。」 「就算是骗你那又怎么样呢?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谢宜修的女人是个杀人犯。」 许明昭伸手在浔音脸上划过,冷冷地笑着,「她反抗不了我,最后还是做了不想做的事,呵呵,她还想和我谈条件让我别伤害你,天真得可以。宁朔、谢静娴、宋景云的事都是她做的,她越不想我就越要逼她,看着她被我催眠从而伤害你在乎的人,那种感觉真的很痛快。」 他微微一停,蹲下去将浔音抱起。 「不过她还是不安分啊。她以为来湖城到了你身边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吗,竟然还妄想要告诉你。她以为我的催眠是这么简单的吗?我早就在她身上做了植入性暗示,每当她想到真相、想到我伪装的身份,每当她试图告诉你的时候就会触动暗示,从而导致精神失控,就像裴楚问她那次一样,晕倒、头疼、甚至是精神崩溃失常。呵呵,她后来还去找云溱,说什么若是敢伤你就要同归于尽的话,可笑……这个女人和你一样不知好歹、不自量力!」 谢宜修咬紧牙关,脸上寒色一片。 他还记得那次她痛苦地倒在他怀里,还绝望地说着「对不起。」 她是想要说的,可是却说不了。 而他却还曾怀疑她。 浔音,我从不知道你永远平静的背后藏着的都是荆棘鲜血。 他的眼底氤氲着朦胧的水汽,却勐地转了身,脚步不停,身影快速在二楼各个角落扫过,终于,他看见了那个临时的供电装置。 按下按钮,许明昭的声音只从耳机里传出,「谢宜修,上次你不是说叶浔音死了吗?那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不是吗?我先送她上路吧,省得你在黄泉路上太孤单。」 他快步到走廊边缘,有细微的几乎同步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2页 在三楼! 许明昭听见楼里的喇叭突然全部失声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復,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谢宜修勐地抬头,看见了让他心神俱碎的一幕:三楼左侧的地方,许明昭抱着浔音站在走廊边,然后讽刺玩味地朝他笑了一声,松了手。 「不要!」 楚河终于破解了一组密码。 宋景云守着静娴正待在谢家别墅里,接到楚河的电话便立刻起身往谢宜修的书房走,一边拿着手机,他一边问:「你确定地点是在宜修的书房?」 「确定!」 宋景云推门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写着「6·20挖心狂魔案」字样的文件盒。他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拿着文件盒反过来一抖,里面的资料纷纷掉落出来。 蹲下身仔细地翻找,宋景云最终在受害人的资料里发现了玄机,只见一连串的遇害者里,许明昭的名字被红色的笔圈了起来。 「是浔音。」 这个记号应该是浔音留下的,许明昭时时控制着她,她也许根本没有机会明说,只能用这样隐涩的方式说出来,她一定以为,一但ruin重新犯案,谢宜修就会重看当年的资料,自然也能发现这个标记。可惜,浔音毕竟不是警察,她不知道存放在这里的只是一份简录而已,ruin捲土重来的事非同小可,他们自然只会看最详细的那份资料。 楚河在那头默了几秒,「还有一组我正在努力破解。」 「你尽快!」宋景云站起来,「项鍊应该是宜修当年送给浔音的,后来她落到许明昭的手上,项鍊也可能被拿走。可是霍哲却忽然得到了它并又还给了浔音。他是喜欢浔音的,也许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好……」楚河说了一个字忽然住了口,然后勐地叫起来,「机器人?是不是有个机器人?」 宋景云已经走到楼梯口,听见楚河的声音一愣。 机器人?霍霍? 「有!」他快步下楼,「我马上来警局!」 谢宜修的视线里只有浔音坠落的那一幕,脑子里那日博物馆的场景仿佛再次浮现。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血流了整整一地,而他只能无措地看着、害怕着。 走廊上没有栏杆,谢宜修纵身一跃,重力下浔音已经坠落到二楼,他飞快地扑过去,双手将她抱进怀里。 所有的动作都在几秒间发生。 谢宜修转头看了眼地上,然后翻了个身让浔音躺在他身上。 「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哪怕落地的那一刻他用了些技巧,但毕竟还要护着浔音,谢宜修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右肩才癒合没几日的伤口生生撕裂,血迹迸射流出,一下子染红了一片,原本握在手里的枪也落在了一旁。 「浔音。」他不顾伤口快速翻身起来,上上下下给浔音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啧啧,真是伟大啊。」 许明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二楼,正站在楼板边缘俯视着他们。 「当年叶浔音也是这么保护着你离开的,哎,感人的爱情啊,让我有种要彻底毁去的冲动。」 谢宜修抱着浔音站起来,他闷咳了两声,喉咙里血腥味涌出来,他勉强压下,「你其实是嫉妒吧?你为了蒋清婉做了那么多事,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其实很讨厌你很怕你吧。」 许明昭的脸色终于变了,「住口!」 因为怒急,他手里的枪也被抬了起来,「砰砰」的就是几枪。 谢宜修迅速避开这几枪,然后躲到了两步远的一根柱子后将浔音放下来又道,「蒋清婉原本可以过平凡人的生活,哪怕有病痛有死亡,可是就因为你变态的爱而将她推向地狱。」他声音冷冷,似乎就是要激怒许明昭一样,「她并不想要别人的心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以爱为名强加给她的!她甚至可能恨你,可能在心里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变态?她可能想方设法要逃离你,所以才会突然冲出来死在我的枪口下,也许她本来就是想死,因为你比死亡更可怕!」 「闭嘴!谢宜修,你胡说!小婉爱我!是你失手杀了她我们才会分开的!」 许明昭怒不可遏,迅速从二楼转身下来。 他的小婉会靠着他温柔的笑,会轻轻的说:「明昭,我喜欢你。」她是爱他的!是爱他的! 而此时,埋在楼里的部分炸弹已经开始爆炸。 地皮在隐隐晃动,头顶上砖块掉落,一些碎玻璃「哗啦哗啦」地碎在地上。 楚河已经彻底破解了第二组密码,宋景云也在这个时候来了鑑定科。 两人一起去了证物陈列室找到了那个叫「霍霍」的机器人。因为是犯人的物品,在霍哲死了之后警察并没有过多检查,谁也不会想到它的身上还有玄机。 通过霍哲留下的密码,宋景云和楚河从霍霍身上拿到了一瓶药,还有一份存在机器人系统里的文件。 楚河将文件拷贝下来,发现里面是几段视频。 用电脑播放器查看,开头正是今早许明昭通过网际网路传播的那一段视频。 画面中,还是早上的看到的情景,浔音手握着军刀快速的落了下去,一切都是和之前一样,但意外就在下一秒发生,她的刀险险地在女人脖子上停住,然后利落地往后一挥,「该死的人是你!你这个魔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3页 然后,镜头里出现了一只手,他牢牢捏住了浔音的手飞快一折,隔着屏幕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浔音叫了一声,脸色白得不似活人。 「叶浔音,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乖乖听我的不好吗,非要白受这些苦。」是许明昭的声音。 「你不可能成功的!」 「呵呵。」许明昭的手掐上她的脖子,慢慢地收紧再收紧。 浔音微微张着嘴,艰难地发出「咯咯」的声音,直到她快彻底昏厥,许明昭才松了手。 随着手掌的松开,她立刻软倒在了地上,虚弱地唿吸着。 许明昭则拿起刀快速捅进了女海豹人的脖子。 鲜血迸溅,浔音离得近,身上脸上也都是溅得满满的血。 这才是视频的完整版。 宋景云和楚河都是震惊不已,楚河抿了抿唇,心头把许明昭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如果是我,也许不可能会坚持的住。」 宋景云看了他一眼,「她……」一个字出口下面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浔音,她付出的远比他们所想的要多得多。 其后,他们又查看了其他的,霍哲留下的视频里不止早上的那一些,还有其他的,都是许明昭控制浔音的一些片段,恐怕这都是霍哲为了自保偷偷留下来的。 浔音不但不是杀人犯,而且更是被许明昭控制折磨了五年之久的受害者。 爆炸的瞬间,谢宜修跟着剧烈的震动晃了两下,勉强才稳住身形。 一轮爆炸之后,他再次抬眼,冷冷看着已经出现在一楼楼梯口的许明昭,「许明昭,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蒋清婉会死都是因为你。」 「呵呵,」也不知是不是爆炸使许明昭忽然冷静下来,低低笑了一声,一步一步走过来,「今天叶浔音如果死在这里也是因为你。」 谢宜修立刻拔了身上的另一把枪。 许明昭却毫不在意那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挂着笑,泰然自若地站定,然后双手抱胸。 谢宜修皱眉,脸上寒意深沉,身影一晃就到了许明昭面前,枪口直接抵在他的心口上。 手指微勾就要扣下扳机。 然而…… 「告诉我,你想杀我吗?」 这个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浅浅的,一遍又一遍在耳边重复,全是蛊惑的意味。 谢宜修的意识一下子涣散,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因为知道许明昭的催眠很厉害,所以他一直很小心地避开他的眼睛,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在没有任何工具的辅助下就能将人催眠。 「你想杀的是谁啊?」许明昭在谢宜修耳边轻飘飘地说着。 谢宜修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许明昭的话在不停地响着,他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茫然地重复:「杀谁?」 许明昭微微退开一步,握住谢宜修的枪慢慢地反转了一个角度,枪口对着他自己的心脏。 「你以为只有你有超能力吗?难道你不知道有些人的精神力也会异于常人?催眠只是小儿科而已。谢警官,死在自己手上的感觉一定不差。」 谢宜修木然地站着。 「动手吧……」 还是蛊惑至极的声音。 谢宜修表情麻木,眼睛无神,脑子里只有许明昭的话。 动手? 他的手指慢慢勾住扳机。 许明昭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欣赏着谢宜修的动作。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砰」的一声枪响。 谢宜修被枪声一惊,手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子弹穿过了他的左臂。 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令他踉跄了一下,他捂着伤口跪在了地上。 许明昭也很是狼狈,险险侧身,身后的子弹还是擦过了他的脖子。他满脸怒容地看过去,就看见右侧柱子的地方,浔音白着脸,一只手抵在地上支撑着上半身,一只手里拿着谢宜修摔下来时掉落的手枪。 许明昭快步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浔音本就刚醒浑身都没有力气,此时被他掐着,脸色更加苍白,无力地倒在地上,艰难地喘息。 「你倒是醒得很是时候啊。」许明昭有些咬牙切齿,手里却是一松,反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不过你醒了更好。」 浔音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拼命的扭头不肯去看他的眼睛。 许明昭怎么会就此放过她呢?只见他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放过你,再也不会控制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浔音唿吸急促,拼命地摇头,下嘴唇被咬的血淋淋的,可是许明昭的声音一直往脑子钻,不断地侵蚀着她的意识。 「杀了他……」 许明昭抬起她的手,枪口对准了谢宜修的胸口。 浔音皱着眉,可是神智已经混乱,脑子里只有许明昭的话,她茫然地抬着枪。 刚才坠楼时的撞击和大量的失血让谢宜修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他隐约知道许明昭在做什么,可是却无力阻止。 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浔音,忽然抿唇微微的笑了。 如果今天註定了是我长眠之日,那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浔音心口一痛,一滴泪缓缓滑落,她的意识还是混乱着的,可是却不由自主叫他的名字,「宜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4页 许明昭冷笑,心底满满的都是报復的快感,附身在浔音耳边再次重复:「杀了他,杀了这个男人……」 浔音一怔,脸上又是麻木茫然的神色,手指勾着扳机。 「砰——」枪声响起。 子弹直接射入了谢宜修的胸口,他本就被染红的警服上血色更重,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就倒向了一边。 许明昭愉悦地大笑。 大名鼎鼎的谢神探,最后竟然死在最爱的人手上,当真是有趣的紧。 他重新蹲下来,怡然自得地看着茫然、没有自主意识的浔音,「我用了五年都没能彻底控制你,结果你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谢宜修,哈哈哈……」 许明昭是真的心情愉快,没有什么能比谢宜修死在心爱的人手里更能令他觉得痛快的了。 他微微有些出神,却没发现浔音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里陡然变得清明,她身子往前一扑,直接压在了许明昭身上,手里一直悄悄握着的一块玻璃碎片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 她用了所有的力气,玻璃一下就深入皮肉之中,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手。 她颤抖着,一字一顿的说:「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你!」 在许明昭手里五年了,他会做怎么样的事,她太清楚了,因此从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就抓过了一块玻璃片,手心的痛意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一直在偷偷练习射击,枪法并不差,那一枪根本就不在心脏上。宜修不会死,死的是你!」 许明昭大动脉被刺破,鲜血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伤在浔音的手里。 想到这里,他心中气极,手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拿到了浔音扔下的枪,枪口直接抵在了她腹部,手指一扣就开了一枪。 浔音浑身一震,剧烈的痛让她几乎要握不住玻璃片,她咬着嘴唇,死死的不肯放手,一点一点继续将碎片往许明昭的脖子里扎。 许明昭痛极,意识都快要消失了,但心头怒火支撑着他,他手指按在扳机上,又要开下一枪。 而此时,谢宜修从昏迷中浑浑噩噩地醒来,模煳的视线里就出现这样的一幕,他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可他的眼睛里只有前面的那个身影。 浔音。 他慢慢握起枪。 「砰!」一声枪响,子弹从许明昭的左脑穿出,一瞬间,他手里的枪一下子落地,整个人终于撑不住软软地倒在地上,大量的喷涌着从他脖子里、脑子里流出。 他浑身微微抖着,瞳孔开始放大,只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浔音,又像是看着另一个人。 「小婉……」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这个曾经让全国震动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 浔音依旧死死地握着玻璃片,手上用了最大的力气,不停往许明昭脖子里扎。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慢慢松了手,手心里伤可见骨。她另一只手捂着腹部,艰难地从许明昭身上翻身下来。 她趴在地上,疼痛让她全身都在颤抖,她白着脸,抬头看着几米外的谢宜修。 他浑身都是血,警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脸上肤色苍白,眼睛闭着,已经陷入了昏迷。 「宜修……」 眼泪一颗一颗滑落,浔音手臂撑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着他爬过去,她经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的血痕。 短短的距离,她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有很多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白色的轮船上她和朋友们聊天说笑,那时的她一头长长的金髮,最爱穿艷丽的红色。 漫无边际的大海里,昏迷漂浮着的男人,那张脸陌生又熟悉。 他们还是像年少时那样互看对方不顺眼,站在甲板上争吵,风暴来的那一刻,她跌进海里,而他却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来。 之后的荒岛,他们从争吵到相互扶持,彼此依靠,在每一个黄昏,他都会陪着她看日落。 他说,离开这里我们就结婚。 他把妹妹送的项鍊当做求婚礼物送给她,承诺了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天。 可是,有一天许明昭出现了,带来死亡和血色。送重伤的他离开的那一刻,她没有害怕没有恐惧,只觉得真好,起码他平安了。 但是之后五年,她却坠入了地狱,许明昭不停地催眠她,控制她。 她痛苦、绝望,可是她一直记得,她爱他,这是一直坚持的信念,反抗、坚持,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再相见…… 7月的阵雨来的没有什么徵兆,外面的天已经越来越阴沉,天边隐隐有雪白闪电划过。 「宜修,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同生,同死。」 浔音终于爬到谢宜修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失血和疼痛让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地面不停地摇晃,许明昭埋下的定时炸弹已经计时结束,四面八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楼板石块纷纷往下坠落,灰尘扬起,这幢烂尾楼里墙壁摇晃,巨石坠落,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唿——」 有风开始颳起,穿过空空荡荡没有遮掩的烂尾楼,发出鬼啸一般的声音。 谢宜修缓缓睁开眼睛,鲜血瀰漫了他的脸、他的眼睛,眼前的世界都是红色的,浔音就趴在他身边,脸色苍白,满身满脸的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5页 身下的土地在晃动着,抬眼,一道闪电再次划过,乍然亮起的光芒里,他看见一块巨大的楼板正在砸下来。 忍着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撑了起来整个人伏在了浔音背上。 她身上冷冰冰,病号服上都是血。 他紧紧抱着她,身下的躯体那样瘦又那样熟悉,这一刻,他的心里没有责任,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痛苦和悲伤,只有怀里的这个女人,他的世界里满满的全部都是她。 大雨突至,豆大的雨滴泼洒而下,四周都是「啪嗒啪嗒」砸落的声响。 外面乌云压低,大雨倾盆,白天仿佛瞬间变成了黑夜,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连续爆炸声仿佛突然都消失了。 但之前的爆炸还是让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粉尘扫落,谢宜修隐约听见了王超的喊声,很空,很远…… 不一会儿,一声又一声的石块砸落髮出的巨响,他知道,这幢烂尾楼楼就要塌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甚至连睁眼都很费劲了,唯一还能做的就是将浔音抱在身下,他们的血缓缓地流淌在地上,然后融合蔓延。 死亡即将来临,而他的心却从未有过的平静。有些记忆也在此刻涌来,他们在无人海滩上奔跑,她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浔音,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爱你,哪怕没有了记忆和过去,我始终相信你还会出现,而我,一定会再次爱上你。 就像我曾为自己想好的那句墓志铭:「他只爱过一个人。」 那个人她叫叶浔音。 「砰——」 楼板终于砸落,瞬间盖住了他们的身影,晃动的大楼也在坍塌了一半后停止了摇晃。 楼里到处是裸露着钢筋的楼板,消防队员和警察们一处一处寻找着,之前派出去的警察都已经赶来。 裴楚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大楼,脸色沉得吓人。 过了片刻,他拿着工具和其他人一起进行搜救。 现场没有人说话,「砰砰砰」的都是搬动石块的声音。 「在这里!」 有谁大喊了一声。 某一处楼板堆积的地方,许明昭被抬出来,他已经断气多时,腿骨被压得变形。 许明昭被找到了,只有谢宜修和浔音还被压在楼板最集中的地方。 大家花了很长时间才基本清理完上层的石块,搬开最后一块楼板,众人终于看清了下面的情况。 他们俩浑身是血,却紧紧交叠在一起。 裴楚眼眶一热,勐的大喊:「围着做什么!快叫救护车!」 「轰隆——」 雪白的闪电仿佛噼在眼前,紧接着是乍响的雷声,雨下得更大了,风声携带着雨势「唿唿」作响。这样的大的雨似乎要将连日来所有的血色都尽数洗去一般。 惊天的阴谋与杀戮在今日被彻底粉碎了。 恶魔终结之日,英雄归来之时,正与邪的较量永远不会止歇。 而此刻,远处的路上救护车鸣笛而来。 大雨滂沱,天色阴沉。 暴雨之后就是彩虹,黑暗之后就是光明。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无那么多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负重而行。他们孤独地行走于黑夜之中,为了寻找希望而坚守付出着。也许人们不会知道那身淡蓝色的警服上染了多少的血,亦不会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就是这样的他们,在守护着城市里的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这座城市很快将会再度重现光明,它会恢復以往的宁静与平和,人们也将渐渐淡忘这场杀戮,而美好的生活,仍将继续…… 番外篇 经年一梦 傍晚,天边的晚霞绚烂如火焰,时隔两年湖城万春江畔又再次举办了一场烟火晚会。 江边都是涌动的人群和精緻的小摊子,江面上时尚的快艇和古朴的游船相得益彰,各处都能听见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 静娴和宋景云就坐在江边的露天咖啡馆里,远远地看见有两个人走来,待走近了才看清他们的模样。 「宁大哥,这边。」 她还是以往的面容,那双和谢宜修像极了的眼睛里笑意盈盈。 当年霍哲留下的药的确就是「睡美人」的解药,医生经过反覆的比对试验才敢注射,她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就醒了。 许明昭的死,算是彻底解了宋景云和她之间的心结,在去年秋季的时候,她们迈入了婚姻的殿堂。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宁朔一屁股坐下来。 和他一起来的裴楚动作稍慢,目光扫过静娴和宋景云微微笑了一下。 他们是从省城匆匆赶过来的,显得风尘僕僕的模样。 省城前些日子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连环案,宁朔作为法医专家被调过去协助调查。裴楚和他都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不过好在案子已经结束,总算能松口气。 「闲。」宋景云看了宁朔一眼,神色似笑非笑地吐出一个字。 「我靠!宋景云你怎么结了婚还是这个德行!」 宋景云的闲源自于他结婚后越来越觉得和静娴分别的五年太亏了,一下子请了长达半年的假来陪老婆,还美其名曰「巩固婚姻稳定」,气得省城的戴局长指着他鼻子就骂:「你他妈才结婚,巩固个头啊!」 当然某人行事一向大胆不守规矩,这一闲就是大半年,实在是让忙得快喘不过气的宁朔嫉妒得牙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6页 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有恋人牵手走过,有少年少女们结伴而来,也有父母带着孩子。这一晚如此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他们大概早就不记得两年前那盘旋在湖城上空的阴霾和血色了。快节奏的生活里,有很多事会取代那些不好的记忆,人们还会继续上班学习,与往常一样平凡简单地生活着。 而这那些英雄们前行的动力和意义。 宁朔喝了几口冰咖啡,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没有谢宜修的身影,「宜修呢?还没从首都回来?」 这两年来,谢宜修又连破了几起骇人听闻的案子,在警界名声更盛,前两日被上头叫去首都开会去了,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啊。 「哥哥去舟山了。」 提到谢宜修,静娴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两年前谢宜修和浔音一起被困在烂尾楼里,若不是有两块楼板恰好架起了一个隔出来的空间,恐怕他们早就死了。 后来经过多次抢救他们才终于脱离危险,只是谁也没想到叶妈妈忽然瞒着所有人将浔音带离了湖城。 她只说那是女儿的请求,而医院也因为病人要求保密,而不肯透露她转院去了哪里。 「还是没有浔音的消息吧?」宁朔微微嘆了一口气。 大家都知道她当时已经伤得那么重,却还在意识清醒的间隙要求叶妈妈带她走是为了什么。她在愧疚,她不知道有解药,虽然她是被催眠了,但她一直以为静娴再也不会甦醒。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来,但若是活着,静娴的昏迷就是一根刺,让她和谢宜修之间再无可能。她不想让谢宜修为难,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众人,所以才会求着叶妈妈带她离开。 但其实整件事情里,她也是受害者。静娴当初醒来之后就告诉了他们灯光节那一晚发生的一切,浔音用摩斯密码告诉了静娴真相,并让她相信自己,因为许明昭一开始只是想抓走静娴和宋景云来折磨谢宜修的意志。谁料中途出了意外,静娴在慌乱下选择了给谢宜修打电话,被ruin发现了,然后就成了大家所看到的那样,浔音在控制下给静娴和宋景云注射了「睡美人」。 浔音失去了踪影,谢宜修自恢復后,几乎找遍了国外所有着名的医院,可是都一无所获,叶妈妈每每也都只说:「不用再找了,浔音很好,只是不想见他。」 当年浔音转院离开的时候还没脱离危险期,她本就身子差,又受了那样重的伤,医生都说救不活了。这两年她又迟迟不肯出现,连家都未曾回过,当着谢宜修的面大家不敢说,但私下里总忍不住想,浔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大家如何猜测,谢宜修依旧还在苦苦寻找,还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们定情的岛上,寻找他们曾经的痕迹。 「没有,叶阿姨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静娴露出担忧的神色。 宁朔默了几秒,「如果她真的……那就只希望宜修能早点放下。」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人也越聚越多,前面小小的广场上有歌者在唱着动人的歌,烟火晚会即将要开始了。 宁朔看着不远处灯火灿烂的万春江,想起了两年前差不多的这个时候,他们一行人也是在这里,谢宜修抱着吉他在人群中唱歌,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内心如钢铁般的男人身上看到那样温柔的时刻。 他在对着爱的人倾诉,他在对着浔音表露自己的心。 往事如烟不可追忆,那年的他们不会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多的事,不过短短半个月就物是人非。之后有人离去,有人改变,有人还在坚守,但璀璨烟火里,时光将永远铭记那一晚,一直铭记有一段感情在那样的风景里再度盛放。 「砰——」 忽然,有一朵烟花已经绽放,然后又是其他的色彩,一时间整个天空都亮如白昼。 「砰——」 「砰——」 绚丽的烟火就在上空绽开,开出一朵又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裴楚自坐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此刻忽然抬头,闪烁的光映在脸上,他的眼底有一种隐忍的痛苦,「总有那么一个人,她会永远住在心里。」 五色多变的烟火仿佛慢慢在半空中组成苏子瑜的脸,细细算来今天已经是她出事的第3个月了。 …… 众多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湖城警局的办公室里也被映得忽明忽暗的。 还有个案子的后续工作没有做完,大家都在加班忙碌着,有苏羽、周晴、小马……还有很多很多并肩过的兄弟。 王超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笑了笑,端着手杯缓步走到了走廊里。 他抬头望着万春江的方向。 两年的磨砺让这个曾经的糙汉子也渐渐学会了稳重,现在,他已经是刑警队的副队了。 烟火晚会还在继续,王超忽然有些莫名的感慨,其实警察就如同烟花一般在黑夜中勇敢地盛开,为的就是那一丝的光明与希望。 他们永远都不会回头和退缩,他们还将继续坚守着不变的信念。 两个小时前,绿野岛。 长期无人居住的小屋里蛛网密布,透过灰濛的玻璃可以看见实验室中陈旧生锈的医学仪器。 那是许承洲曾在这里拿幼年的许明昭做实验的工具,他这么做为的就是许明昭与生俱来的诡谲精神力,甚至在7年前,这里还有着当时留下来的实验手札,那个被人誉为「玫瑰狂魔」的男人不仅仅对别人残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同样狠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7页 许明昭性格上的扭曲又何尝不是拜父亲所赐,他肩膀上的十字印记,是耻辱和父爱的泯灭。 但是没有哪一种不幸,能成为犯罪的理由。 谢宜修穿过屋子来到了地下室,迎着烛火的光看着墙壁上两颗重叠相依的心。 他的记忆已经全都恢復,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是自己抱着浔音一笔一笔地刻下了这两颗心,然后又写上了他们的记号——xy。 是谢和叶,也是修和音。 他把她弄丢太久了,直到现在还找不到她。 「谢宜修,我们结婚以后碰水的家务都你来,我不想手变丑。」 「我要去威尼斯度蜜月,喂,你们警察不会连蜜月假都没有吧?」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宜修,你一定会平安的,只是,请忘了我。」 …… 走出小屋,穿过树林就是海滩,正是傍晚的时刻,远处通红的太阳缓缓沉入海平面,稀薄温柔的霞光中谢宜修回到船上拿出了几箱烟花。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它们,白色如喷泉般的烟火喷射而出,他站在烟火中继续蹲在地上一个又一个的点着。 今日是湖城的又一场烟火晚会,可是他不愿意前往,因为两年前的江畔,他承诺:「若你愿意,我愿陪你看尽余生所有的烟火。」 他的这一生除了叶浔音之外,不会再陪任何人看烟花。 明亮耀眼的烟火里,他缓缓站起来,天边的晚霞越发稀薄浅淡,黑夜即将来临。 而远处,一艘船正缓缓行驶而来,有一个人迎风而立,她红色的裙摆随着海风飘荡,在将暗未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的艷丽。 谢宜修愣了片刻,视线一直落在那一处,过了很久很久,有一抹温柔的笑意缀在唇角。 漫天的晚霞和璀璨夺目的烟火中,遥遥相望的两个人,将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