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先生》 第1页 [现代情感] 《不讲理先生》作者:岁惟【完结+番外】 致傲慢的、不讲理的、口是心非的主编大人: 1、请一天假出外工,请勿想我。 2、生日快乐。 sender:傅薇 傅薇小姐: 1、鑑于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乐意享有一天的特权,不被你打扰。 2、十二点前回来。 sender:祁叙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个冰山脸蛇精病的傲娇发病史…… ◇这世上的人来来往往,最终只有我懂你。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薇,祁叙 ┃ 配角:付其誉 ┃ 其它:论傲娇与忠犬的比例相溶,1v1,he,暖萌,甜宠,兄妹(伪) ================== ☆、第一章 其誉其人 十二月入冬,鸭卵青的天空晕开稀薄的天光,洒在缓速带旁带霜的松叶上,清淡又寡冷。国道上开开停停的车辆尾气凝结成白雾,铺在沥青路面上。 计程车从s市的城郊出发,驶入市区后堵住了。傅薇观察着前面车辆冒起白雾又偃旗息鼓、凉却又重新烧起的排气管,终于没有耐心地抬腕看了看表,问司机:「还有多久可以到?」 八点二十三分。 和付其誉约定的时间是九点。 付其誉居住的公寓位于s市最繁荣的商业区,林立的写字楼里藏了一座四十层的住宅楼,闹中取静。白领们化着精緻的妆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出入公司大楼,复印机与电梯的运作声响隐匿在高耸的玻璃森林里,没有车鸣,没有喧闹的人群。 傅薇翻开膝上的一叠列印纸,封面上有一张付其誉的演出照片。谷歌搜索到的资料,解析度不高,但依稀能看到画面上男人健美的身体和柔韧的姿态。旁边附了详细的简介:付其誉,83年生,被誉为亚洲最好的芭蕾舞男演员,曾是英国皇家舞蹈团的首席舞者,现已退役。还有许多网络百科式的星座、兴趣、爱好及生平简介。 网络上的论断半真半假,还得见了真人才知道。傅薇匆匆扫过几页纸的「性格与生平」,没留下什么印象。与此同时,计程车已经摆脱了堵车大流,驶入了畅通无阻的写字楼区。傅薇看了眼路旁的绿化环境,用一支崭新的银夹钢笔在纸上划了两划,在付其誉的性格旁边写上,「很懂享受」。 一捺还没有写完,手机屏幕亮起,进来一条简讯:列印纸在哪里? 傅薇回想了下,给他回:被我用光了。放下手机,付钱下车,八点五十五分,从城郊到这里需要一个小时。傅薇拢紧了随意搭在肩上的大衣,呵出一口白汽。如果真的答应了这份工作,每天的上下班时间很成问题。 而且还是零下三摄氏度的冬天,今后会更冷。傅薇粗略想了一想,把手里的资料扔进大楼门口的垃圾箱。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薄毛衣的男人,开领的设计让人看得出他肌肉匀称的身材,面容却有些憔悴,令整个人显得消瘦而苍白。 傅薇试着喊了声:「付先生?我是傅薇。」她礼貌地向他一笑。 男人笑容温和,把她引进玄关,找话题与她聊起来:「你很准时,傅小姐。」 傅薇瞥了眼手錶,九点整,误打误撞,幸好没有迟到。付其誉的亲和让她好感倍增,放松下来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应门的会是佣人、管家之类的。」 付其誉低头一笑:「我一个人住。」 付其誉的家陈设简单,巴洛克系列的地板简洁干净,柚木和橡木的材质温和而有质感,窗户是比利时格拉威泊尔的中空玻璃,给人以无端的防备感。客厅尽头的落地窗布帘被挽起,清晨的一束暖阳透进屋子里,让位于二十一层的公寓有种接地气的踏实感,除此之外,整洁得纤尘不染。 付其誉给她倒了杯咖啡,在纯白的沙发上坐下,见傅薇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家居装饰上,友好地发问:「觉得太简单了?」 傅薇意识到自己的冒昧,谢过了他的咖啡,歉意地一笑:「家里住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偏执狂,来到这里宾至如归。」 淡淡的咖啡香瀰漫在客厅里,付其誉正取过茶几上准备好的合同不经心地翻着,听到她的措辞微微一怔,偏执狂。 才第一次见面,傅薇毫不拘谨。付其誉闲聊了几句,慢慢意识到他面前坐着一位自来熟的女士。 「付先生为什么会找我当你的自传作者?」从寒暄中绕出来,傅薇直入主题,开宗明义,「我只是个财经记者,没有接触过传记文学。」 她的表情有些严肃。付其誉理了理手中的列印纸,没有拐弯抹角:「我看过你的一篇战地报导,2009,中东。」 这回轮到傅薇短暂地一愣,她大学毕业后曾经去中东战场当过两个月的战地记者,后来因为家人不同意而不得不转行,做经济类报导。两个月的稿件数量有限,且多是通讯稿,她并不认为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付其誉耐心地等她的回覆,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茶几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一震,又一条简讯出现在屏幕上:胶带或者不粘胶? 傅薇有些烦躁,迅速地给他回了一句:自己找。 一直安静的付其誉注意到她微妙的表情变化,指了指她的手机:「另一个偏执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傅薇没料到他会这么八卦,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你丈夫?」付其誉看起来很有兴致。 傅薇侷促地抿了抿唇,手指颳了刮咖啡杯的杯壁,深吸一口气,答:「……我老闆。」 付其誉点到为止,没再追究,开始聊他从发现她的报导,到了解到一些她的文学作品,再到决定邀请她作为他自传主笔作者的过程。 傅薇打断他:「文学作品?你是指我大学时代发表在传统刊物上的散文诗?」 付其誉点头肯定。 傅薇简直要窒息,那都是满满的黑歷史啊!跳芭蕾的男人审美水平异于常人?傅薇不可置信:「我不认为这些文字能证明我的传记写作能力,并且我本人对这项委託并没有信心。很感谢您对我的赏识,我想我也许无法胜任您的工作。」 付其誉年近三十,即使保养得不错,笑起来仍有细微笑纹刻在眼角:「傅小姐是认为自己没有能力,还是不愿意出任?」 「……」傅薇有些犹豫,「我本人并不排斥这项工作。」 「这不是一项工作。」付其誉的声音清润而有磁性,「我希望有一个合适的写作者记录我的生平,这和专业与否无关。」 在傅薇为难之时,付其誉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会支付你报酬,或者薪资。」 她仍旧有些困惑:「您今年不过而立,也没有商业宣传的需要,为什么会对自传有兴趣?」 付其誉好像猜到了她的这个问题,自然地把双手搭上沙发的背靠:「每个人都需要记录过去,并不都是为了扬名立万。」 艺术家的回答方式。傅薇一时语塞。 几个小时下来,付其誉说服她的理由是:人总要有几个时刻,相信缘分。傅薇并没有被这句话说服,却被他说动了。也许艺术家的思维逻辑与常人本来就不太一样,何况她也乐意尝试一些新的事物。财经记者并不是她理想中的职业,自从离开了中东战场,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生活新鲜又充满了挑战性。她爱这种感觉。 人总要有几个时刻,敢于抓住机遇。 傅薇答应下来,直截了当地往主题上走:「那,可以与我谈一谈写作方式吗?」 付其誉笑容更深:「不,这是之后的问题,今天我们要谈的是每星期的工作时间与薪资。」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揶揄的口吻说道,「不过好像傅小姐你并不关心这件事。」 ┈┈∝┈┈∝┈┈∝┈┈┈┈∝┈┈∝┈┈∝┈┈ 走出住宅区已经接近中午,绿化带里的松叶上已经没有了白霜,天空旷远明净,连写字楼的玻璃折射下来的阳光都不再刺眼。傅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层建筑,二十一层的窗户紧闭着,难以想像里面的主人,和他的人生。 和付其誉的协商结果是,鑑于她不愿意放弃本来的全职工作,傅薇需要在工作日每天用半天的时间到他家进行攀谈与记录,等到谈话结束整理出大纲,审核通过之后可以进行撰写。谈话部分与撰稿的稿酬分开支付薪资。值得一提的是,谈话的报酬要比稿费更丰厚,且无论最终成稿与否,这一部分都会被支付。 傅薇惊讶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发一段文字生平简介给她。 付其誉的回答是:「每个人都有意愿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偏执的艺术家,而且有一点怪胎。在傅薇眼中,跳芭蕾舞的都是女演员,居然还有男演员的存在,是时候回家补几段付其誉的演出视频了。 马路上依旧很冷,傅薇白皙的脸颊被冻出了两抹浅红。她把手塞进大衣口袋里,在红绿灯前思考是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解决。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地震动了起来,依旧是没头没尾的问句:家里有没有锁链?能锁住一头狼的那种。 傅薇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祁叙你杀了个人吗=皿=?」 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拦下的士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1、新坑1v1,日更,he无误,男主下一章出场。 2、请不要大意地点击文名下面的【收藏此文章】按钮吧!百分百机率赢得靠谱萌物作者一只哟=v=喵~ 3、开坑大吉,求撒花!!!╭(╯3╰)╮ ☆、第二章 牛顿先生 冬夜的路灯一盏一盏铺向远方。城西别墅区的罗马式拱形大门高矗,远映着湮没在夜色中的清合山,千灵湖蟹壳青的湖面沉寂,在黑暗的笼罩下呈现深黛色,在车灯的探照下隐约泛出清亮的水光。 傅薇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迴光返照似的对司机喊了声「停」,下了的士。 才不过六点,天已然黑透。见鬼的堵车,以及见鬼的天气,傅薇腰酸背痛地摸出钥匙开门,屋子里暖气很足,却一片漆黑。傅薇脱了大衣挂上衣钩,按亮了客厅灯。 冰箱里没有一丝烟火味,门背里整齐地列了两排酸奶,三层抽屉各被贴了不同的标籤,相同的是,里面都是苹果。傅薇对祁叙的无聊趣味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取出一个苹果。 这是一栋欧式復古别墅,客厅配有壁炉,在上一任主人居住时曾被使用。经济学家祁天佑,与他与夫人一同遇难之后,这栋别墅由他的儿子祁叙持有,装潢格调没有变,除了客厅中央的古董红木长软椅被换成了崭新的白色沙发,在古朴的家具风格中显得格格不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墙上挂着硕大的古典雕花相框,照片上祁天佑夫妇笑容温暖慈厚,祁天佑揽着一个表情傲慢的青年。二十一岁的祁叙。以及他身边那个面容稚嫩的女孩,那是她进祁家的第一个月,照相时还有些拘谨,显得人皱巴巴的。 十六岁的傅薇,如今已经过去八年。她比祁叙更熟悉这个家的构造,了解每一件杂物的堆放处,驾轻就熟地指挥钟点工打扫。 傅薇匆匆收回视线,仓促地看了眼沙发边没有动过的财经杂志当月刊,在洗手台边把苹果洗净,进了卧室。 刚打开笔记本,玄关突然传出一响开门声。 她探出头的时候,祁叙正把黑色西装挂在她的大衣旁边,零下三度的晚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整个人散发着生冷的气息。復古的漆木大门敞开着,门外一只半膝高的萨摩耶,正吐着舌头,蹲在门口不停地晃荡着它蓬松的尾巴。 换上家居鞋的男人挽起衬衣的袖口,清瘦颀长的身形,面容冷峻,稜角分明,自然地回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命令了一声:「进来。」 奇蹟般地,一直不敢踏入屋子的小萨抖了抖身子,欢快地奔了进门。 傅薇:「……」 祁叙关上门,随意扯开衬衣的领口,光脚窝进了沙发,乳白色的欧式沙发良好地把他包围在了中间。初来乍到的小萨像一团洁白的棉花糖,在舒适的羊毛地毯上奔来奔去。 傅薇啃着个苹果走到沙发边,双手盘在胸前,冷声质问:「你要养狗?」 「宠物店建议,家中有老人和心脏病患者,不要买大型犬。所以我没有买藏獒,噢,这只还不错。」祁叙窝在沙发里,翻阅茶几上的财经杂志。 被指作老人与心脏病患者的傅薇噎了噎,低头盯着乱窜的一团白毛。媲美藏獒的小萨配合地展露了它的标志性微笑,圆滚滚的大眼睛乌黑明亮,向傅薇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傅薇在心里默默给它点了根蜡,显然这只天真的犬科动物,还没有意识到它悲惨命运的开始。 祁叙这个养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居然买了只萨摩耶回来。而他上个月才获赠一盆价值上万的名贵兰花,一直在他的忽视与傅薇偶尔的照料里苟延残喘半死不活。 傅薇深吸一口气,诚恳建议:「我不认为我们家适合养动物。」 沙发里的男人面容锋利而沉静,随意敞开的领口j□j一小块白皙的皮肤,杂志的铜版纸泛出冷硬的光泽。祁叙没有抬头,语气里意有所指:「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的小动物,所以我买了只新的。」 新宠萨摩耶乖巧地蹲在傅薇脚边,一大一小两只,旧爱新欢一家亲。 傅薇没跟他计较,随手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抱怨了一声太酸,自然地在沙发的另一头落座。 祁叙的脸挡在三十二开的杂志后,对她冷嘲热讽:「最上面一层的甜度不符合食用标准。」 傅薇想起冰箱里的标籤,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都买熟的苹果么?!」 祁叙:「我享受它成熟的过程。」 蛇精病。傅薇不好发作,趁自己没有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按下他手里的杂志,直切主题:「我明天需要请假,准确地说,这个星期及以后的工作日,我只上半天班。」 祁叙抬起杂志继续阅读,冷冰冰地拒绝她:「我不认为我的员工可以轻易地从我手里获得假条,傅小姐。」 傅薇干脆利落:「我提出辞职。」 「不,傅小姐,十天后公司的年会,你将出任我的舞伴。」他翻过一页,彩印的纸页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祁叙略略移开杂志,露出小半张脸:「现在。」 ┈┈∝┈┈∝┈┈∝┈┈∝┈┈∝┈┈∝┈┈∝┈┈ 凌晨一点,起床喝水的傅薇给祁叙的兰花浇了半杯水,冬天的暖气让室内益发干燥,缺水的兰花已有些枯萎的态势。傅薇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在花盆与墙壁的角落发现了蔫成一团的白毛,精神充沛的萨摩耶此刻耷拉着眼皮,像兰花一样气息奄奄。 书房的檯灯通亮。傅薇踩着拖鞋去敲祁叙的门,敲了两下后不等他开门就扭开了门锁:「你有没有给你的宠物餵食?」 「我想你很乐意照顾它。」祁叙手中的pelikan m1000在纸上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语调傲慢又自然。 傅薇几乎想把门摔他脸上:「你让我餵什么,我们家只有苹果!」 祁叙停笔,想了一想,继续他的撰写工作:「食物柜里有生鸡蛋。」 「……」傅薇咬了咬牙,转身去厨房做了碟蛋包饭。谁让他是她的顶头上司,《e财经》主编,外加出版公司的ceo,以及……她曾经的监护人。 蛋包饭香气扑鼻。萨摩耶欢快地扑向碟子,她餵食的时候微笑着摸了摸它柔顺的绒毛,心情愉快地问:「它叫什么名字?」回头时却发现祁叙漆黑的眸子盯着碟子,沉寂幽黯。看到她转身,冷冰冰地移开,声音僵硬:「vivian.」 傅薇的英文名字。 还没等到她发作,祁叙已经迈开长腿走进客厅,抱起正在进食的vivian走进卧室:「显然,在晚上九点以后进食并不是一个好习惯。」vivian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呜咽着被抱进了早为它准备好的笼子里。男人的背影清隽又骄傲。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傅薇忍着怒意讽刺他:「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个虐狗狂人。」如果祁叙被保护动物协会曝光到微博上,她一定第一个转发点赞。 卧室的门在她面前被关上,里面传出两声悽厉的狗叫声。 爱护动物的傅薇:「……」 ┈┈∝┈┈∝┈┈∝┈┈∝┈┈∝┈┈∝┈┈∝┈┈ 入睡前,笔记本忽然显示有一封新邮件。来自queena,qi yao。戚尧。 傅薇惊唿一声,点击打开。里面用英文向她问了好,报告此刻发件人正在叙利亚边境,并抱怨这台电脑里没有中文输入法。邮件里附了许多张旅途照片,愈发接近交火地区。傅薇滚动到最下方,正文的最后,戚尧关心了几句她最近的生活。 戚尧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与她一起成为战地记者,并坚持了下去。这是她的理想,而她却是放弃的那一个。照片上残破的街道,那些断瓦残垣,都让她想起中东的战火,和热血沸腾与戚尧讨论未来的每一个晚上。 傅薇着手回她的邮件,财经记者的生活乏善可陈,她特地提了一句祁叙,不由自主地用上了讥讽的口吻——「当你的上司每天在家证明他的年龄不是二十九岁而是九岁的时候,你很难在工作环境里对他保持应有的尊敬。我有时真的怀疑电视上那个衣冠楚楚的财经节目嘉宾不是他本人。」 并且不无讽刺地对他进行丧心病狂的诋毁——「每当我听人用『业界精英』与『经济学天才』形容他,都觉得我的三观与这个世界脱轨。」 …… 说到付其誉时,不由得多提了几句——「……他通过杂志社找到我,说信任我的文字能力。你能相信么?但我已经和他签下了工作合同,通过谈话了解一个名人,是我最近唯一能期待的事了。ps,你真应该去看看他的古典芭蕾,颠覆了我对芭蕾舞演员都是娘炮的印象,他真是一座移动的古罗马雕塑。但愿你还能接触得到网络。」 然后,郑重其事地结尾:在那边注意安全,等你的回信。 停下键盘的敲击声,从她卧室的窗户向外望,能望到冬夜浓重的黑暗笼罩远处的清合山,千灵湖水静波安详。今夜月光清淡,远山朦胧的轮廓横亘在夜色里,无风,近处三层楼高的冬青树枝叶上积了轻霜,喻示着近在咫尺的寒冷。 傅薇喝下仅剩的一口酸奶,打出最后一行字:爱你的,vivian。 想了一想,又皱眉把那个vivian删掉,改成她的大名。 ——爱你的,傅薇。 她关了灯躺上单人床,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祁叙的名字,发了一条简讯:关于我的请假诉求,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聊一聊。 回信很快到了手机上:午休前的时间任你支配。 傅薇对他的爽快诧异了一阵,难得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多谢,主编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新坑的男主他就是个…………冰山脸面瘫别扭傲娇自大偏执狂,简称蛇精病- - 另外,文中所说的战争情况均为虚构,请勿深究……我真的没有分裂国家与民族的意思啊!我爱好和平=皿=! ☆、第三章 独裁患者 社里到了年末,工作清闲。傅薇得了半天假,赶去一小时车程外的付其誉家。 付其誉在落地窗边安排了两个沙发椅,石青色的布艺面料,健康舒适的颜色,让第一次谈话开始得很。一开始没有进入正题,寒暄了几句,傅薇在膝头放了一本灰色羊绒封面的笔记本,晃着钢笔,思忖着怎样开头。 付其誉手肘搁在椅臂上,十指自然地交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记事本:「我还以为你会愿意使用电脑或者录音笔。」 「电子数据处理确实方便,不过,」傅薇转头望了眼窗外和煦的晨光,「如果用键盘记录,有点对不起付先生的谈话氛围。」 傅薇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朝他举了举:「不过这东西确实需要,我有走神的习惯。」 这之后便想不起要怎样接话。 安静了一会儿,付其誉率先打破沉默,笑容温和:「我们可以从互相了解开始。我是说,从朋友的角度,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 他想要的是一个有温度,甚至带有感性因素的记录,不同于客观地阐述一个故事。 傅薇抵着笔尖想了一想,忽然福至心灵:「付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芭蕾这个物种?据我所知,芭蕾的舞台上,女性才是主角。」 「家庭教育。」他简短概括,「也有男性主角,不过不多。现在也出现了现代芭蕾,脚尖上的街舞。」他笑着形容最后一句,显然对这种舞蹈形式并不苟同。 傅薇轻咳一声,问出了一个憋了许久的问题:「咳,我的意思是,男演员在演出过程中,是不是都会遭遇一些尴尬……」 显而易见,薄如蝉翼的紧身衣和舞蹈中亲密的肢体接触,会造成一些众所周知的生理障碍……傅薇不得不承认,她在看演出的时候向来觉得违和感满满。 付其誉短暂地一愣,毫不在意地向她解释:「我们有一些应急措施,嗯……但还是不能完全避免。这要看个人。」 反而是傅薇有点脸红,为了缓解尴尬低头刷刷记了两笔,不知所云。刚才不假思索地就问了,也没考虑这个话题的私密性。倒是他愿意与她聊这些边缘问题,充分展现了他的诚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好在总算把话题引入了访谈内容。按照时间顺序,付其誉从幼年时代的家庭教育讲起,谈他爱好古典乐与古典舞蹈的父母,谈童年时的家庭环境与观念。 傅薇记得很认真,笔尖在纸页上不停摩擦着,清淡的光线打在她光洁的侧脸上,像是一方剔透的瓷片,随意侧绾着的长髮垂在单薄的肩头,静谧柔婉。 谈到父母影响时,傅薇忽然一愣,记录的笔也停了下来。 付其誉察觉到她的异样,友好地停下来唤回她:「走神的习惯?」 傅薇恍然回身,过意不去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您继续吧。」 她的表现反常地不自在。付其誉微微垂眸打量她窘迫的表情,j□j一句闲聊:「这份工作可能需要占用你较多的时间,或许会影响你原来的职业生活。你签下合同,家里人同意么?」他长她六岁,言语间容易透出一股长辈般的气质。 傅薇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反倒释怀地解释:「我是,没有父母。成年以前的监护人是我养父母的儿子,对我没有多大管束力。况且,付先生,我是一个有完全工作能力的成年女性,独立生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她自然而然地开起玩笑,看起来没有任何障碍,是他多虑了。付其誉朗然笑着揭过,却抓住了她言语里的一个破绽,微微蹙了蹙眉:「……那你的养父母?」 「都过世了,八年前的一场空难带走了他们。那时我还在上高中。」傅薇表情略显严肃。 「romantic.」付其誉的评价。 傅薇抬头,不无惊讶:「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对此表示一下遗憾。」 「每个人都有一些故事,也许当事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悲剧。」付其誉潇洒地摊开手,「赞美是种尊重。」 他的结论。 傅薇若有所思地在记事本上写了两笔。这个男人看起来谦逊又温和,却在一些事上有种超出常人的旷达与无畏。他对她的身世没有表现出同情与安慰,甚至并没有对她养父母的遭遇有惋惜与悲伤的情绪,这是一种有悖常理的不礼貌行为,却在他身上流露得很自然,并且让听者不觉得不舒服。 这种感觉又不像是全然不在乎,反倒像一种设身处地的理解。 神奇的,艺术家。 ┈┈∝┈┈∝┈┈∝┈┈∝┈┈∝┈┈∝┈┈∝┈┈ 回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半,离下班时间没多久。傅薇风风火火回到办公桌上,脱下沾了寒气的灰色风衣,去茶水间替自己倒一杯热咖啡。 饮水机前站着新来的编辑李萌,怯怯指了指祁叙的办公室,低声告诉她:「主编从午休开始就在找你,十分钟前刚刚出门,你回来得真巧。」一脸「你真命大」的表情。 傅薇吹了吹咖啡的热气,不紧不慢抿了一口:「他去哪里了?」 李萌用一根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思索了下:「好像是b城的一个讲座。」 b城在s市的邻省,开车来回四个小时,如果不堵车的话。鑑于今天是星期一,傅薇想了想,今晚不用买他的那份外卖了。 回家果然空无一人,灯刚亮,早已候在黑暗里的萨摩耶热情地扑了上来。这只顽强的犬科动物出奇地自来熟,傅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才看清眼前白花花的肉糰子,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它的头。 vivian君在她的手下乱蹭,肚子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 傅薇好不容易摆脱它走了两步,惊奇地发现墙角的饲料盆边竟然放了一袋宠物粮。祁叙居然能惦记vivian的口粮,她啧啧了两声,拍了拍vivian的脑袋:「你有前途。」 蹲下身刚要拆开,却发现包装上赫然写着——最新营养猫粮配方。 傅薇和vivian面面相觑,最终在苹果和猫粮间权衡利弊,指尖拆开了包装。棕色的颗粒叮叮噹噹落进象牙白的瓷盆里,天真而无知的小萨甩了甩尾巴,愉快地舔出了舌头。 身后锁舌的声音响起,傅薇站起身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正在换鞋的祁叙,脸色阴沉:「据说对宠物狗使用猫粮等不规范食物容易造成毛色不纯,严重者可能会得胆结石。」 「所以?」祁叙大步路过她身边。 傅薇义正言辞地交涉:「我想你是时候分清猫粮与狗粮的区别了,祁叙先生。」 祁叙面无表情地扯开紫色暗条纹的领带,冷冷看她一眼:「我不认为猫与狗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傅小姐,我想你该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傅薇抱着胳膊瞪了回去:「我怎么了?」 祁叙边往浴室走边扯开衬衣的扣子:「我不认为传记作者是一个适合你的身份。」 「你以前还觉得战地记者不适合我。你觉得不适合的工作,我的僱主每次都觉得很适合。你是不是需要改一改你的观念?」 祁叙双手交叉,摆出一副愿意好好交涉的姿态:「我认识很多纪实类文学作者,可以给他介绍一个更专业的。」白衬衣随意披散开,毫不避讳地袒露出胸膛和小腹,从傅薇的角度甚至看得清他西裤皮带上的logo。 于是……好好交涉变成了不可能。 傅薇咬牙结束了对话:「总之,你不能剥夺我的工作!」 浴室门在她面前被关上,里面很快传来淋浴器的水声。男人低沉而愉快的声音隔着玻璃门响起:「很遗憾,推荐信已经躺在了你僱主的信箱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祁、叙!」傅薇狠狠踹了浴室门一脚。 磨砂材质的玻璃门半透光,外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里面却可以把门外看得一清二楚。结果是——命令声再次混着轻快的水声传了出来:「欣赏你气急败坏的模样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浴室助兴节目,我想你应该把精力用在你今天欠下的工作上。」 他这是,公报私仇?傅薇两手盘在胸前,随意坐在电视柜上,靠在门边威胁:「你一定要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去申报国际志愿者项目,辞职去非洲当义工。」 水声骤然停了下来。气氛静得惊人。 十秒后,玻璃门从里面被拉开,祁叙围了一条浴巾,修长的手指扶在门框上,探出半个身子,漆黑的发梢尚在滴水:「我很累,傅小姐。给我十分钟的安静。」在高速上唿吸了六小时汽车尾气的主编大人再次掩上了门。 控制欲旺盛的偏执病晚期。傅薇盯着那条门缝,花洒的水声渐渐在耳边响起,保持一个稳定而挑衅的频率。傅薇深唿吸一口气,铁着脸转身走向冰箱,恶狠狠地寻找她的晚饭。 冰箱灯的冷光打在她清瘦的脸上,傅薇表情认真地弯下腰,仔仔细细地阅读了祁叙的标籤之后,取出了一只红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严正申明: 1、人格保证,这是篇没有大虐的温情暖文!(……虽然从中期开始会有小虐……) 2、前几章比较平淡,马上进入火花四溅的jq状态0v0(咳咳咳咳咳咳……) 3、真的不收藏我么?!不收藏我我我就……我就……好吧我什么都不会干> <…………但是不要霸王人家啊嘤嘤嘤,泪目tut! 点击【收藏此文章】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欸,快去体会一下0v0~ 4、真的不撒花么?!不留言么?!不撒花我我我就……【泥垢!(╯‵□′)╯︵┻━┻】 ☆、第四章 寒流来袭 冷空气过境,s市的气温跌破了零下十度,傅薇坐上计程车时随意一望,千灵湖的湖面已经结冰,岸边的绿化蒙了一层如雪的厚霜,在清晨疏淡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祁叙出差h市的第三天,世界是如此美好。除了——傅薇打了个喷嚏,用指背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似乎感冒了。 傅薇多数时间是踩点抵达,以至于付其誉经常在九点左右给她留门。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有时会撞见他在晨读,有几次看到他一个人握着茶杯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多数时候他都坐在窗边的石青布艺沙发椅里,缓缓抬头,面容亲和,偶尔会低头看一眼表,笑着读出时间:「今天是,八点五十七分。」 这一天,傅薇走到付其誉家门口,转动门把,习惯性地推了推,却没有推开。 她皱了皱眉,再度尝试——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她面前,黑色的大衣,样貌比付其誉还要年长一些,大约三十五岁左右,表情严肃。见到门外的傅薇,凝眉注视了她一会儿,随即把门敞开给傅薇让出一条道,自己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傅薇愣愣地目送他消失在楼道尽头的高大背影。身后适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傅小姐?」 她回过神,付其誉已经坐到了他们例行谈话的位置上,一件大圆领的卡其色毛衣,嵌在石青的沙发椅里,看起来像某种冬天的常青植物,似乎一如往常。 傅薇挂起包,略显僵硬地笑着打了个招唿,在他对面坐下。 她没有追问刚才的陌生男人,直接拿出羊绒封皮的笔记本,进入状态得很快。谈话进度已经进行到付其誉的舞蹈学习生涯阶段,他配合一些咸淡合宜的玩笑,把原本枯燥的艰辛学习生活叙述得轻松而有趣味。傅薇配合地偶尔被他逗笑,认真一一记录。 过了两个小时,她开始下意识地看表。 付其誉的观察力很好,善解人意地问她:「我们的谈话干扰到你的全职工作了吗?」 傅薇不否认,歉意地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付先生,我只请了半天假期。」 他十指相缠,向后靠上椅背,和善地向她一笑:「没关系,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她没再多纠缠,爽利地道别:「那,晚上见。」 傅薇拿起包出门前向他挥了挥手,这才第一次仔细看清了他的脸色,比往常还要苍白一些,温和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让那双眼睛看起来深邃而幽黯,像一潭冬夜的湖水,明澈而沉寂。 付其誉的身上总有一种病态的亲和。傅薇一愣,没多想,转身扣上了门锁。 走在寒风凛凛的人行道上,傅薇思考着是坐轨交回公司,还是走到前面的路口打的。祁叙曾经提议过给她配一辆车,但她在经济问题上一向独立,并且懒于考驾照。犯懒的代价是,双颊冻得通红,额头被冷风吹得有点头疼。 感冒好像……更加重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傅薇无奈地把刚刚捂暖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屏幕上依旧是熟悉的联繫人:「四十一还是六十五?」 莫名其妙。 ┈┈∝┈┈∝┈┈∝┈┈∝┈┈∝┈┈∝┈┈∝┈┈ h市位于南方,四季如春,即使已经接近圣诞,气温依旧在零上徘徊。 秀场里暖气充足,灯光渐暗,led冷光打在t台上,照亮瘦骨嶙峋的模特们。因为是下一季度春装的设计发布会,模特们着装都很清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祁叙寒着张脸坐在台下,目光放空地从一张张浓妆艷抹的锥子脸上扫过。身边的易白往台上看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他身边的冷冽气场,赔笑地问他:「晚上我做东,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祁叙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把我邀请来的目的?」离t台最近的一排坐了不少各界精英。发布会面向群体广泛,但感兴趣的多为女性,当然也有和他一样的男士在受邀之列,通俗地说就是在撑场面。 易白苦着张脸:「媳妇办的,没办法。」 易大律师是祁叙的大学同窗,凭藉出了名的高能力与好脾气常年忍受祁叙的冷嘲热讽,顺利成为祁叙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不知是不是受气成了习惯,在娶了媳妇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位知名妻奴,老婆叶青是业内着名的时装设计师。自从他们结婚之后,祁叙就经常在公差之便,被拉去参加一起奇奇怪怪的活动。 譬如,时装展。 谈话间,场上灯光变换,蓝紫色系为基调的幽暗灯光下,模特身着晚礼服,陆续走出。 祁叙眉间一凝,闲闲看了一会儿,目光在两个模特身上一闪而逝。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简讯:「四十一还是六十五?」 选择联繫人里的第一个,发送。 ┈┈∝┈┈∝┈┈∝┈┈∝┈┈∝┈┈∝┈┈∝┈┈ 回到公司时午休还没有结束。李萌对傅薇的出现表示惊嘆:「怎么主编不在了,你这几天反而天天回来得很早。」 办公室里飘荡着咖啡的香气,暖融融的。傅薇头昏昏沉沉,在抽屉里翻出两粒药吞了,晕晕乎乎趴在办公桌上睡:「主子不在爪牙还在。」不迟到早退,不给他留藉口,免得祁叙又试图阻挠她在付其誉那边的工作。 李萌啧啧两声,放任她补觉。 迷迷煳煳快要睡过去时,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傅薇大脑转不过来,看着屏幕上祁叙的来电呆滞了几秒,才想起来中午忘记回他简讯了,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 对方精神矍铄,话中带刺:「傅小姐,我想你在上班时间,应该对上司的简讯保持应有的反应速度。」 傅薇侧趴在桌上,回想了一会儿,嗓音浓浓的:「什么简讯?」她实在想不起来内容了。 「要四十一,还是六十五?」祁叙难得耐心地向她复述,声音冒着寒气,「你感冒了?」 「对。」她的反应能力只能供她回答后一个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淡淡的命令声:「请不要再给vivian吃你剩下的食物。」 傅薇没力气跟他计较,随口回道:「已经吃了三天了。」没常识的愚蠢幼稚狂,一只犬科动物,很难从人类处传染上感冒病菌。 「我决定选四十一,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 神经病。傅薇随手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城市,一场时装发布会告一段落,模特正在作最后的集体展示。祁叙看了眼暗下去的屏幕,拽来易白,向台上随手一指:「告诉你老婆,这件我要了。」 ┈┈∝┈┈∝┈┈∝┈┈∝┈┈∝┈┈∝┈┈∝┈┈ 满载而归的主编大人打开门,把钥匙扔上茶几,陷进久违的乳白色沙发里。 携带的产品有: 一支万宝笔。易白对钢笔发烧友祁叙的补偿。 一袋狗粮。易白代购。 一个水蓝色的礼物盒,浅银灰的绸带。易白负责的包装。 祁叙举起包装得精緻严实的浅蓝礼服裙,斜眸看了眼傅薇的房门。里面有灯光,却没有声响,显然傅薇正在睡觉。而挂钟上的时针刚刚指向六点整,她今天早睡得有点反常。 vivian愉悦地绕着沙发打转,祁叙看起来心情很好,拿起它的口粮,引着它走到墙角。 与此同时,傅薇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嘈杂的动静。没多久,傅薇顶着睡乱了的头髮冲进洗手间,路过祁叙时匆匆瞥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祁叙倒了半袋狗粮,叮叮噹噹落在白瓷盆里,vivian摇着尾巴愉悦地伸出舌头狼吞虎咽。而它的主人,正在打量刚刚睡醒的傅薇,她的眼眶微红,有些浮肿,脸色很不好看。 傅薇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冲出了洗手间。 祁叙眉心紧拧:「这么晚了还出门?」 傅薇边拎起包边走出屋子:「我这几天白天时间不多,已经和付先生说好了,工作日的晚上去他那里。我快迟到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砰地一声,大门关在了祁叙面前。 vivian贪婪地舔出舌头,还没碰到它的晚饭,突然被一双大手抱了回去。 电视上放着财经新闻,黑色西装的男人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大狗,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看了四个小时。vivian不情愿地伏在他腿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它的狗粮。它挣扎了两下,企图脱离禁锢着它的怀抱,男人寒着脸把它几次三番拖回了他怀里,它才安静下来,低低呜咽着,发出嗷呜嗷呜的轻微声响。 十点的钟声响起,傅薇还没有回家。祁叙放开vivian关掉电视,看了眼茶几下的礼物盒,利落地把它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里,满意地回到客厅。沙发上的手机正显示有一通来电。 接起电话,易白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老婆托我问你,衣服如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祁叙皱了皱眉:「什么衣服?」 「就是你送给vivian的礼物。」易白耐心地提示他,显然他还不知道,这个英文名已经被授予了一头犬类动物。 「哦,扔了。」 易白目瞪口呆:「扔了?!」 愚蠢而幸福的白色大狗正摇着尾巴舔尽白瓷盆里丰盛的晚餐。祁叙看了眼客厅墙角的vivian,声音冷淡: 「我不存放过夜的狗粮。」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愈发觉得自己把祁叙和傅薇的家里生活写得像夫妻啊…………_(:3」∠)_ 其实他们法律上是兄妹tut! ☆、第五章 圣诞病菌 傅薇倒回床上已经是零点,下午补足的睡眠丝毫没有为她赢得病情的好转,在出门吹了一趟风之后,她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被感冒病菌堵住了。 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免疫。 付其誉对她表示歉意,并告知她第二天不用再去赴约,甚至送给她一瓶进口的特效药,叮嘱她不必逞强。 什么特效药,对待感冒最好的疗程,是充足地睡一觉。 于是她取消了第二天的闹钟,慢吞吞地盖上了被子。隔壁祁叙的房间漆黑一片,安静无声,想必早已经睡了。傅薇捶了捶脑袋,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又好像没有。想着想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事实上,心情糟糕的祁先生刚刚醒来,睡眠很浅的他被傅薇进门的动静吵醒,连隔音效果极好的门墙都阻止不了她笨重的脚步声,她是在他出差的三天内增重了十斤吗? 紧接着是浴室持续不间断的水声。祁叙烦躁地翻了个身,正对上在黑夜里清醒无比的vivian,正静悄悄地蹲在笼子里,愉快地朝他吐舌头。他显然不能忍受有一只犬类每晚精力充沛地欣赏他的睡姿。暴躁的祁先生蒙上毯子,决定明天一定要把vivian弄出他的卧室。 而重度伤风的傅薇小姐没能意识到她带给祁叙的暴躁,已经安安稳稳地钻进了她的被褥里入梦。 不知是否因为生病的关系,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一个小女孩,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裙,口袋处打了几个补丁,缝得歪歪扭扭,纤细孱弱的小腿上布满了伤痕。女孩尖利绝望的哭声不停地在梦境中迴荡,像是永无止境一般刺激着她的耳膜,一只稚嫩的手不停抹着已经哭干了的眼泪,白嫩的小手上有几块苍黑色的污迹,一条猩红狰狞的伤疤横亘在手背与手腕之间。 入梦的傅薇像是清醒着一般,有意识地想去看清女孩的面貌。她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慢慢接近,接近……到快要看清时,女孩突然止住了哭声,怨毒的双目狠狠盯着她的方向。 而女孩的脸……变成了傅薇自己。 她勐地被惊醒,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梦里坐了起来。头依旧胀裂般地痛,额上冒了细细密密的虚汗,喉咙发干。抬起手腕,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灰色印记,像白墙上的一块脱落的石灰,斑驳暗沉。 傅薇长出一口气,下床穿上拖鞋。 客厅的灯通亮,失眠的祁叙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饮水机旁喝水,听到声响回过身。傅薇的状况十分糟糕,蓬头垢面,脸色有种虚脱的苍白憔悴,干裂的嘴唇惨白,穿着一条睡皱了的白色睡裙,看起来像一只半年没吸过人血的女鬼。 祁叙见她出来,向她举了举杯:「晚上好,傅小姐。」欢迎加入失眠综合症俱乐部。 傅薇没空理睬他幼稚的讥诮,剩下往饮水机的两步路也懒得走,横身往沙发上无力地一倒:「我觉得我发烧了。」 挂钟的指针走向凌晨两点三十四分。祁叙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体温计在你左手边。」 傅薇从茶几下面拿出药箱里的体温计,简单消毒后塞进了自己舌下,口齿含煳:「我要喝水。」 感觉自己重新回到奶爸生涯的祁先生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流畅地接了一杯水,走到沙发边。纸杯被他搁在茶几的玻璃檯面上,在他指节分明的五指下左左右右地旋转。祁叙倚坐在茶几上,冷着脸打量毫无战斗力的傅薇。 傅薇含着体温计,头脑昏沉地闭上眼睛。 三分钟后,他弯腰取出傅薇嘴里的体温计,抬手持平,准确地读出了水银柱的数值:「三十七度五,恭喜你,傅小姐,这个程度对你来说毫无问题。」 搁下\体温计,祁叙潇洒地转身回了卧室。 ┈┈∝┈┈∝┈┈∝┈┈∝┈┈∝┈┈∝┈┈∝┈┈ 翌日清晨。 傅薇拉开卧室窗帘,指尖蹭过窗户玻璃,触到室外的凉意。山清水秀,托祁叙的吉言,她的病好了大半。她捶了捶还有些发沉的脑袋,左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看样子烧退得差不多了。 她脱下睡裙,换上家居装。把睡裙挂上衣架时,眉头突然皱了一皱:她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白色的狗毛? 傅薇走到客厅,祁叙已经吃完早饭预备出门,修身的西服让他看起来清爽挺拔。美中不足的是,眼周有淡淡的青黑。 傅薇看了眼她昨晚躺过的地方,拍了拍沙发背,与他交涉:「你能不能不要抱着狗看电视?」 一向爱干净的偏执病患者,居然能忍受这种事。 噢,他的刺猬妹妹恢復了战斗力。祁叙抬手瞥了眼他的腕錶,漠然看着她:「但愿天鹅先生不介意你的迟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傅薇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给付其誉起了个代号,撇了撇嘴:「鑑于我的重感冒,付先生推迟了今天的工作。」 「那么,你下午也不用出门了。」他慷慨地准了她的病假,在玄关的镜子前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命令她,「如果你有力气移动,可以出去买一只适合犬类居住的木屋。」 傅薇的脸色一青:「你是说让我冒着感冒加重的危险,打车去十公里外的宠物店,搬一个狗窝回来?」 祁叙想了一想,迅速作出了安排:「那就等我下班来接你。」 锁舌重新咬入孔中,傅薇目送祁叙绝尘而去的背影,主卧的门轻轻被拨开,钻出一只活泼好动的白毛糰子。傅薇瞟了眼脚下,饲料盆旁边的猫粮已经被精准地换成了狗粮,还倒掉了不少——这个嘴硬的男人,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傅薇给vivian餵了早餐,走到盥洗盆边叼住牙刷,拿出手机,把祁叙的通讯录名片改成了——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 ——叮。 刚按下保存键,屏幕上显示了一封新邮件,queena,qi yao。 傅薇放下牙刷打开信箱,戚尧的叙述很简短,中心思想为: 一、我的电脑终于有了中文输入法。 二、天上掉下的馅饼多数有毒,付其誉的目的值得怀疑。 三、我在这里一切皆好,等到春节就回国。 四、请勿诋毁我的男神。 正文后面附了几张照片,手机信号迟缓,只刷出一半。连着的一串风景照里夹了一张戚尧的单人照,干净利落的齐耳短髮,鬓角被风吹向一边,笑起来的梨涡很深,热带炽烈的阳光打在她健康的浅麦色肌肤上,显得自信而富有朝气。 这张照片的注释是:圣诞快乐。 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 祁叙指定的宠物用品店在车程半个小时的市区边缘,上下两层,装潢神似沃尔玛。傅薇闲在家里列了个清单,从vivian的狗粮储备到口杯到宠物毯到玩具……一应俱全。她繫着安全带,手上举着一条长长的购物清单,自言自语似的挖苦祁叙:「难以想像,一位病人能够如此出色地完成保姆工作。」 祁叙利落地转了一记方向盘,把车驶入车库,斜睇她一眼:「你认为我需要亲自动笔撰写这种东西?edelstein ink会感到耻辱。」 傅薇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冬天的尴尬之处在于,室内外永远保持着令人崩溃的温差。傅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以至于在暖气充足的宠物用品店里闷得快要窒息。 祁叙修长而单薄的身影走在前方,丝毫不关心身边的商品。傅薇推着满载的推车,又要跟上他的步伐,脸上跑出了两片热扑扑的红晕:「这家的店主是要把宠物用品店开成一个家具城吗?这里的规模堪比ikea。」 祁叙脚步一顿,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侧过身,车钥匙在右手里打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龟速小姐,你看上去真像一只移动的ipad。」深刻地讽刺了她裹上厚羽绒服后的身材比例。 傅薇懒得计较,往身后一指,自顾自地转身而去:「没有生活常识的飞速先生,你步行的时候不看指示牌的吗?大型产品在这边。」 位置重换,傅薇领先了一段。不一会儿,祁叙再次凭藉腿长优势超过了她,沉默挺拔的黑色背影,看起来无比地耀武扬威。 「……」傅薇心里像有一只暴走的虎皮猫,用眼神在祁叙的背上抓出了三道血印子。脑残幼稚自大狂! 在引导员的带领下,傅薇很快走到了宠物家具区,由小到大各式的木制屋子陈放在围栏里。笑容亲切的导购小姐礼貌地询问她:「请问您宠物的体型是?」 没等到她开口,祁叙抢先指了指傅薇,严肃而认真地比划了一下:「和她差不多。」 傅薇:「……」 祁叙倚在围栏上,指了指最边缘的一个木屋:「这个应该可以。」 顺着他的手指过去,那是一只巨型犬的狗窝,配套附赠手腕粗的铁链。 导购:「……」 最后在傅薇的指导下,选购了一只中等大小的棕色款。祁叙的代价是,回去的路上傅薇再也没有理过他,全程像是一只战斗警戒状态的虎皮猫,窝在座椅上默默按着手机。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圣诞快乐。群发给戚尧,以及……付其誉。 傅薇想了想,最终又给戚尧补发了第二条:ps,如果你再把我哥视为你的男神,我们的友谊只能维持到这个圣诞。 她气鼓鼓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车窗外忽然飘起了大雪。夜幕降临得很早,才不过半个小时,天已经黑透,千灵湖边的冬青树上挂了雪枝,随时可以成为一棵圣诞树。黑沉的茫茫天地间,北风夹杂着雪花,肆意飘洒。 睡眼惺忪的傅薇不禁有些看呆,直到手机忽然一震,付其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下雪了,周末愉快。 一个在英国居住了十年之久的男人,居然并不在意圣诞。傅薇给他回了个微笑的表情,连带着脸上也有了笑容。 祁叙看着后视镜里傅薇微微扬起的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愚蠢的女人,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见死不救的祁先生,忽然明白了傅薇生存的不容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下一章有点坑娘的即视感 要做好心理准备……=0= ps,开了个扣群,噗嗤,谈谈的读者菌们是珍稀动物,需要圈养起来…………咳咳,群号 163483770~有兴趣的就加一下呗=v=。接受催文&敲打&闲聊&失恋安慰(……)等一系列勾搭~\(≧▽≦)/~ ☆、第六章 夜的倦意 连下了两场雪后,s市迎来了冬季最寒冷的时段。商场的圣诞打折活动还没有结束,就已经快要迎来元旦,傅薇感冒痊癒后在书店买了一筐传记类文学书,趁着周末在家研究。 祁叙受邀飞往南方参加一个年度论坛,在h市的邻市。傅薇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因公徇私,去h市找易白鬼混。 事实证明了她的猜测,这天上午,她难得开伙,给自己和vivian煮了四菜一汤,易白的电话如期而至。她不紧不慢地尝了口排骨汤,用勺子把汤盛进碗里,肩膀夹住手机:「你好,易大律师。让我来猜一猜,你现在身边一定坐着位候鸟先生。」 易白理解不了她的比喻,声音少见地有些焦躁:「你哥急性阑尾炎,偏要回家,机场不让他上飞机。」 傅薇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迎接接下来的——「那个神经病砸了机场」,或者「他决定搬家到h市」。 幸运的是,易白缓了缓,说出了第三个答案:「我让他去医院打了一针,现在开车把他送回来。」 傅薇拎起锅子把剩下的排骨倒进碗里,炖了两个小时的浓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引得vivian在灶台前上蹿下跳。傅薇用汤勺逗着vivian,一边问:「要多久?」 「凌晨,估计得快天亮了。你先睡吧,我带他去我父母那住一宿,明天把他送到你家。」 傅薇端着汤碗走向餐桌:「不用,你什么时候到s市,就什么时候送回来。」 从h市到s市,全程快车也要十八个钟头,傅薇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整,等易白到城西别墅区,估计真的快天亮了。 ┈┈∝┈┈∝┈┈∝┈┈∝┈┈∝┈┈∝┈┈∝┈┈ 数千公里外。 国道上的黑色奥迪飞驰,易白被傅薇挂了电话,屏幕上闪烁着「通话结束」四个字。他放下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瞟了眼后座上的人,骂了声:「我艹,你妹跟你一个脾气。」 祁叙脸色苍白,更衬得他表情凛若寒霜,靠在宽敞的后座上闭目养神:「不要用她来侮辱我。」他手上插着葡萄糖的输液管,因为驾车的晃动而不停有回血的现象。 副驾驶上传来一声指责:「专心开车。」严谨的女声,来自易白的夫人,叶青。人如其名,一套淡青色的职业套装,简洁而有设计感。漫长的车程需要两个人轮流开车,这一趟易白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媳妇叫来。 对此,祁叙的评价是:「多此一举。」他也可以开车。 易白看了眼不断痛得发虚汗的祁叙,没再睬他:「不要让我媳妇听见。」 于是这趟漫长的旅程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三人行,祁叙按着抽痛的右下腹,眉头紧锁地听驾驶座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叶青的话很少,多数时候在嫌弃易白的开车技术,偶尔聊一些琐事。 到了饭点,叶青给易白分了个面包,分完之后才回头看向祁叙,姣好的面容凛了凛:「不行,你这样只能吃流质食物。」她果断地回头命令易白,「到前面收费站看一看,有没有清粥之类的东西。」 易白:「医生说一粒米都不能进,反正他有葡萄糖。」 叶青这才想起来后座上那位的病情,絮叨了一句:「急性阑尾炎干嘛还要回去?」 易白听出媳妇的抱怨,有点尴尬,又不好拂了媳妇的面子,只好转移话题:「这趟回去正好看看我爸妈,你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二老了。」温顺得近乎讨好。 一直闭着双眼的祁叙默默在心里把易白跟vivian划上了等号,忠诚而愚昧的生物。 ┈┈∝┈┈∝┈┈∝┈┈∝┈┈∝┈┈∝┈┈∝┈┈ 夜幕降临,被排骨汤养刁了口味的vivian怨念地吃完了它的狗粮晚餐,乖顺地躺回了院子里的小木屋。 二楼的窗口窗帘紧闭,逸出淡淡的橙黄色灯光。傅薇在电脑上整理与付其誉的谈话记录一直到深夜,直到过了一点才关机。 她关灯躺上床,黑暗无声无息地笼罩整个屋子。几分钟后,檯灯再次亮起,傅薇披上一件外套,起床走向一楼的厨房。夜里气温微寒,她穿梭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单薄而孱弱。 木制的復古式弧形楼梯在空旷的别墅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傅薇按亮灯,打开冰箱的冷冻室,取出今天买多了的排骨。上午已经初步处理过,简单清洗后就可以下锅。 电源接通,电磁炉的指示灯亮起,排骨和调料下锅,万事俱备,翻滚的水声在空寂的夜里异样清晰。等大火烧开,转用文火煨着。 傅薇上楼拿了手机攥在手心,抱了床薄毯,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如梦似醒地闭眼睡下。 时针走了一圈又一圈,热气慢慢溢出锅盖,浓郁的香味飘荡在整个客厅里。她像是迴光返照似地,突然醒了过来,慢悠悠去厨房关了炉子,把汤盛进碗里。 凌晨四点十六分。傅薇盯着手机盯了一会儿,刚移开视线,窗外远光灯大亮,易白的车驶进了院子里。 没等易白给她打电话,她转动门锁,打开了大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祁叙的管子已经拔掉,没有医疗经验的他随手把针管抽出皮肤,导致手背上肿起了一个血块。叶青已经习惯了她丈夫的怪异朋友,对他利落的动作报以一声惊唿,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祁叙冷冷抬头看她一眼,她喉头一噎,没再多说话。 急性阑尾炎不能下地走路。易白思考了一下是他把祁叙扛进去,还是他和老婆一起把他抬进去。还没思考出结果,祁叙已经很有自己下车的趋势。易白只好连忙过去扶住他。 一切医嘱对他来说都是空气。 叶青跟着易白跑进门,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场面。而另一边,别墅的女主人正帮着易白把祁叙按上沙发,且命令他必须平躺。祁叙脸色铁青,无奈挂了一天的葡萄糖没有力气,只能任人摆布。为所欲为的傲慢先生也有任人宰割的时候。 傅薇一脸淡然,从厨房拿出煲好的排骨汤,替易白和叶青盛了两碗:「你们路上一定没有吃东西吧?真是麻烦你们了。」 易白与她熟络,对她的夜宵表示感动,丝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夸了一句她的手艺。 叶青是第一次见到傅薇,显得有些拘谨。回头看了眼被遗忘在沙发上的祁叙,再看了看笑容恬淡的傅薇。站在女人的角度,她很同情傅薇,要多悲惨才会嫁给这种人? 还是易白喝完一碗汤作了个介绍,叶青才得知眼前的姑娘是祁叙的妹妹。她松了一口气——果然,没有人会嫁给这种人。 送走了易白夫妇,已经接近五点。鑑于祁叙死活不同意去医院,老好人易白提出要把祁叙扛上二楼休息,被祁叙锋利的眼刀拒绝了。傅薇委婉地表示她能自己处理,最终在易白将信将疑的神色中把夫妇俩送出了院门。 她回到客厅,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重新盛了一碗汤,耐心地挑走排骨,只剩清澈的汤水。摸了一摸,总算没有冷掉。 沙发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双目闭阖,睫毛微微颤动。傅薇知道他没有睡着,端着碗坐上旁边的沙发凳,平静地问他:「输葡萄糖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饿?」 祁叙冷着脸不理她,像是睡着。 「所以你现在总算明白,每天与冰冻苹果打交道不会让人成为牛顿,只会让你得急性阑尾炎了?」傅薇逮住了机会,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用勺子敲了敲碗壁,「再不醒没有汤喝。」 祁叙果然醒了,病容让他略显憔悴,声音沙哑,语气却依旧讨人嫌地严肃:「我本来想明天再跟你谈这件事。」 「什么事?」傅薇掌心抚过碗壁,再不喝就真的凉了。 祁叙的脸上是只有在办公室才能见到的凌厉,漠然看着她:「终审稿里你的那篇是怎么回事?连引用数据的来源都不覆核一遍,这是你的工作态度?」 他的声音不大,却冷峻,听得出他很生气。 「所以你急着回来就是对我发火的?」傅薇深唿吸了一回,语气尚属温和。 祁叙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这种低级错误不值得引起我的重视。」 在工作上她一向很顺从,况且这回是她的错。她压下怒火,向他认错:「是,我以后会注意。」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你的业余爱好,是否影响到了你的工作水准。」 傅薇皱起眉头:「这是私事。不要妄图用上司的名号在私人生活上压我一筹!」 右下腹一阵痉挛,剧痛让他眉间不自禁地敛起。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益发低沉严厉:「没有公事公办的上司能准许你工作日只出现半天。」 手里的排骨汤总算凉透:「我说过我可以辞职。」 「如果你永远不懂得如何对自己的工作负责任……」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终于虚弱得说不出话。傲慢的鳄鱼先生终于失去了他的尖牙。 傅薇目光一凝,焦急的神色一闪而逝,恢復了薄怒的脸色:「所以?然后?」 祁叙默不作声。 傅薇铛地一声搁下汤碗,抱起她之前放在沙发上的毯子往他身上一堆:「既然你这么懂得对自己负责任,今晚就睡这儿吧。好自为之!」她很少有沖祁叙发火的时候,熬过夜的嗓子发干,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僵冷而愤懑。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快步走上了楼梯,消失在弧形转角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死就不会死………… 祁先森,你又作死了_(:3」∠)_ ☆、第七章 惯性妥协 傅薇三两步踏上楼梯,突然又顿住,面前是沉寂的夜色,掺着黎明的微光。她在昏暗的光线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楼。她板着脸路过沙发上的人,快速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不行。」拨下三个数字,自言自语似的,透着怒气,「你这样必须给我滚去医院。」 把祁叙在医院安顿好时,已经天亮。 急诊医生揪着她这个家属发火:「病情这么严重,为什么现在才送过来?」 傅薇抿着唇,像一个挨训的学生家长:「他刚从h市回来……会不会有併发症?」 「h市?」年近五十的医师看起来极为愤怒,「你们是怎么看管的病人,这种情况需要马上手术!」 傅薇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一定会挨骂的话:「他希望保守治疗。」 在科室里被进行了一大波医疗常识教育之后,主治医师总算同意保守治疗,因为在h市接受过初步诊治,他开了几瓶第二天用的点滴和药物,气愤地送走了这个不负责的病患家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忍耐了很久的傅薇走出科室,长出一口气,拿着单子办理住院手续。一一料理完,把药送去祁叙的单人病房。她沉默地收拾着从家里带过来的生活用具,有条不紊地放进抽屉和衣柜里。一切就绪,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 祁叙漠然看着傅薇忙碌的身影,在她开门时把她叫住:「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决定。」在一个只有狭窄单人床的地方,他不认为自己可以保证应有的睡眠质量。另外,走廊上经常有奇怪的鬼哭狼嚎。 傅薇背对着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你还想怎样?」 「显然你没必要自作主张,这违背我的意愿。」 「那你的意愿是什么,在家躺着?」 祁叙不再说话,漠然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好像生病的不是他一般。 傅薇忍无可忍地发作:「你要自己做主是不是?好啊,从现在开始,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她脸色阴沉,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摔上了门。消毒水味浓重的走廊里,推着轮椅路过的护士对她皱紧了眉头。她轻轻弯腰说了声对不起,拎着包快步跑出了住院部。 到住院部大楼外,她俯下身子喘气,眼角已经渗出了眼泪。 包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傅薇接起来,木然地「餵」了一声。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雀跃:「嗨,薇薇,很抱歉隔着时差打扰你,这个点你还没睡醒吧?我收到了你的简讯,但我的手机在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法打电话,只能用当地电话打给你……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的行程提前,小年夜就能回来!」 傅薇听出对方的声音,下意识地唤了声:「尧尧。」 雀跃一敛,戚尧听出她声音里的疲倦,声音低下来:「怎么了?」她联想起傅薇给她发的简讯,瞭然地试探她:「又是因为你哥?可怜的vivian小朋友,你每次都威胁要跟我绝交,但每次都不会实行……」 宠物店风波的延迟,让她歪打正着地戳中了傅薇此刻的心事。 「你跟他不一样。」傅薇的声音冷静又忍耐,「我保证这是我忍他的最后一次。」 戚尧在电话那头摊了摊手,又想起她看不见,声音万般无奈:「同理,你每次都说这是你忍他的最后一次,心软的薇薇~」 「我改主意了,你跟他一样。」 「喂喂,不要这么绝情啊!」戚尧连忙挽回她,这下连她也听出了傅薇这回的不同,「怎么了?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上回你跟他吵成这样,还是他逼你放弃跟进战事报导的时候。」 「不知道。」一夜没睡,傅薇的眼圈青黑,眼眶微微发红,她坐在医院路旁的长椅上,微微仰起头,把眼里的水泽蓄了回去,「我觉得我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迁就他放弃我的职业理想,放弃我的闲暇时间去应付他心血来潮的要求。七年了,现在我觉得,这样的迁就没有意义。」 她声音微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一点意义都没有。」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戚尧和人用英语低声交谈了几句,歉意地回到电话前:「我现在有些急事,以后再联繫你……」她为难地斟酌着安慰她的词句,「至于你哥……我记得你对我说过,对待神经病,需要额外多给他一次机会。」 「他是个不管给多少次机会都死不知悔改的神经病。」 「那……总不至于跟他断绝兄妹关系?」 似乎是线路受阻,戚尧的话还没有结束就被切断,手机闪烁着跳回了待机屏幕。 傅薇把手机放回包里,在拂晓时分的长椅上坐到行人渐多。深冬的枯枝飘下几片尚未凋尽的黄叶,静悄悄落在她的身旁。 ┈┈∝┈┈∝┈┈∝┈┈∝┈┈∝┈┈∝┈┈∝┈┈ 年会如期而至,祁叙的缺席并没有给傅薇的同事们带来多大的遗憾。一年一度,公司下属的几本财经杂志的人员聚在一块儿,聊年底的分红和酒会结束时的抽奖。 地点选在滨江的顶层宴会厅,夜色酣浓,华灯初上。领导发言结束后,策划部安排了几个携手奋进式的催泪视频,配合着无节操的节目和游戏抽奖环节,笑泪结合。忙碌了一年的照常收尾。 刚进公司的李萌感性地抹了两把眼泪,眼线被纸巾擦得煳开黑色的余晕。 傅薇感慨了下刚入职场的新人就是感情充沛,无奈地给她递了张新纸巾。 李萌绾了个古典希腊髮式,嗓音透着股哭腔,沖她一笑,显得十分滑稽:「谢谢……欸,刚刚发言的那个怎么不是我们主编?」 傅薇微笑的脸稍显僵硬:「据说病了。」 李萌夸张地「啊」了声,显得十分惊讶:「主编那种健身狂人,身体素质居然这么差?」 「……」傅薇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缅怀你的主编了,抽奖开始了。」 李萌果然惊唿一声甩开纸巾,全神贯注地回头盯着大屏幕。傅薇摇头笑笑,转身出了会场,给易白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拦着祁叙拔管子回家,一定要逼他吃药,一定要…… 易白哀声打断她:「这都快一礼拜啦,他也确实能回家了。」这姑娘一星期以来一天三次叮嘱他同一段话,风雨无阻日夜不辍,他老婆的脸色已经晴转多云,多云转阴,眼看着就要下冰雹了。 如果祁叙回家,他们就又要日日相见了,而她这几天显然没有心情应付他的脾气。傅薇站在没有暖气的走廊里,露在空气里的胳膊有些凉。她一手抱着胳膊,陷入了沉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易白听她没有反应,继续苦心麻婆地游说:「你也知道,自从伯父伯母双双过世后,他就很不喜欢医院。」 傅薇一怔。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再次向她袭来。媒体铺天盖地的报导,报纸黑色字体的头条,频繁的遇难者家属採访……kn703次航班失事,机上乘客与乘务人员重伤五十一人,死亡十七人。一场特大空难,带走了祁天佑夫妇。 空难发生之后的几年里傅薇时常想,她是不是一个灾星体质的人?原本就是孤儿,好不容易被一个不错的家庭收养,不过一年,养父母又遭遇了这种不幸。 养父是当场身亡,养母被救援人员救出时尚有脉搏。手术室外的红色警示灯亮了一夜,她陪着祁叙守在医院走廊。第二天拂晓时分,她出医院去买早饭,捧着热腾腾的馄饨回来的时候,主治医师走出了手术室,宣告病人死亡。 短暂的寂静,祁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是她签的死亡通知书。她清楚地记得他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那个背影,沉默又萧索。 那时她还在上高中,留在养父母身边。而祁叙刚刚大学毕业,常年在外,一年也不回家几次,他们的交流并不多,法律上的兄妹关系也形同虚设。她被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唿之欲出的眼泪因为这个漠然而凄冷的背影变成了长长的沉默与茫然。 没有一句交代,祁叙留给她的只是一双孤漠的眸子,对他而言,她的存在可有可无。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静,甚至嚣张跋扈,傲慢地拒绝所有的伤心和脆弱,好像父母的去世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从每天凌晨他在客厅一遍遍的走动里,从他看书时经常半天也不翻一页的沉默里,清晰地感觉得到。他的隐忍与克制。 那段时间她时常作为家属接受电视台的採访,忙于应付来自外界的抚恤安慰与好奇目光。祁叙的性子原本就少言寡语,那时更加透着股彻骨的寒意,不与外部接触。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签下遗产继承协议书,不动产的产权证,以及……她的监护协议书。约莫从那时候开始起,他们就开始相依为命,各自分工了。 ……如果不是这张监护协议书,也许她会是另外一个人吧。傅薇这样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里冗长的沉默被打破,傅薇平静的声音透过磁波传入易白的耳中:「那就让他回去吧。」 回到会场时,台上变换了一副模样,有一个略显面生的女人站在台上致辞,衣着简洁优雅,透着股职场新贵的大方气质。傅薇刚刚走到酒水台边,李萌急着把她拉住:「你去哪里了?差点错过了一场好戏。」 「好戏?」 「喏。就是这个女的。」李萌指了指台上的,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竞争对手家的一把手。平时没少抢占市场份额,到咱们公司年会上来凑什么热闹?据说呀——是冲着我们主编来的。」她眉毛上挑,连尾音都是飘的,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可惜咯,扑了个空。」 聚光灯下,女人熟练的应酬式微笑礼貌而不失热情,张弛有度。傅薇的目光投向舞台,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认了出来。 她有模煳的印象。金礼恩,一个颇具韩国风情的名字。 ——嗞。 手机突然的振动把她惊回了神,她按亮屏幕,竟然是付其誉: 「周一晚上的地点改在翡冷,傅小姐方便吗?」 翡冷,那家以艺术格调着名的法式餐厅?傅薇不明白他的用意,犹豫了会儿,打下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委屈的薇薇:我要跟你断绝兄妹关系!!! 祁先森:……然后嫁给我? ☆、第八章 沉默之夜 傅薇提前到了翡冷,没想到付其誉到得更早。 翡冷位于三十六层,靠近江岸的一面墙壁由玻璃替代。华灯初上,临窗的位置夜色正浓,远处明亮的灯光与霓色打在付其誉的肩上,零落如他身后的漫天星辰。 他像是在那个位置坐了很久,见到她来,眼里盛满了礼貌谦和的笑意:「你到得很早。」 自从祁叙从医院回家之后,傅薇就开始了起早摸黑的生活,尽量不多在家里出现,更要避免在祁叙的活动时间和他面对面碰上。于是下班后百无聊赖,又不想回家见到祁叙,干脆提前一小时来了约定好的地方。 她其实早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心里面总有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以前也是她被他惹得恼火,最后气消了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该如何就如何。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这回是在较什么劲? 傅薇放下包在付其誉对面落座,十分意外:「没想到您已经到了。」 「不是『您』。今天没必要用敬辞。」付其誉温和地看着她,「今天是我的生日。作为我的自传撰稿人,我想你应该了解到这一点。」 她还真的不记得了,庞杂的资料让她有些记忆不过来。傅薇十分抱歉地看着他,语气略带错愕:「我还以为您……你会选择和父母,或者女朋友一起度过。」 「我父亲独居在英国,母亲今年年初已经去世。」 「啊……对不起。」触犯到别人的家庭,总是一件不好的事。虽然以傅薇的特殊身份,他确实不需要保留太多隐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付其誉的声音很平和:「至于女朋友……我想我并不具备这个选择。如果我们的谈话深入下去,或许会聊到这一部分。」 傅薇闻声一愣,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阵,歉意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今天忘带了笔记本。」 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他,气氛变得轻松愉悦。他叫来侍者提前点餐,大有请她吃一顿大餐的趋势。傅薇不好意思地推辞:「生日怎么好让寿星破费?」 付其誉笑声爽朗,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演出票,推向傅薇:「今晚八点的纽约芭蕾舞剧团演出,我支付晚餐费用,你支付三个小时的时间,如何?」 从傅薇的角度能模煳地看到,他的钱夹里有一张破碎的照片,只剩下半边人像,一个穿深蓝外套的男人,应该是付其誉。另外半边不知所踪。 把一张残缺的相片随身携带?出于礼貌,傅薇收回了目光,没再多想,低头看向面前写着非卖品的演出票。十分有名的芭蕾舞剧团,贵宾席的位置,三个小时的演出。 有点突兀,却不算太过分的邀约。 「这是我第一次演出的剧目,他们今晚会上演。」付其誉补充。 傅薇想了想,亲身观演也有助于她对付其誉职业生涯的理解,况且太早回家祁叙应该还没睡,还是躲到底的好。退一万步来说,今天是付其誉的生日,她总不至于拂了人家的好意。 综合考虑,傅薇吁出一口气,答应了下来,并且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正装,没有到穿着牛仔裤去看芭蕾的地步。她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担忧,风趣又较真的模样天真又好笑。 付其誉轻轻挑起眉峰,话音带笑:「这是你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傅薇一愣。 他的语气像基督徒做礼拜时一般虔诚:「但愿坐在我对面的小姐,今夜没有心事。」 ┈┈∝┈┈∝┈┈∝┈┈∝┈┈∝┈┈∝┈┈∝┈┈ 傅薇没有想到的是,祁叙居然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彼时她正与付其誉一同从剧院里走出来,夜已深,繁华地段的街头总是不缺精力充沛的人类。她沉默着与付其誉并肩走了一段路,付其誉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聊着:「今晚你很不在状态。很遗憾,勉强你观看了一场不感兴趣的演出。」 突然,傅薇盯着屏幕,步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白色的字体闪烁在屏幕上,一个很滑稽的联繫人名字: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 祁叙?她是什么时候改的这种幼稚名片! 傅薇完全听不到耳边付其誉在说些什么,视线完完全全被屏幕攫住。 这算什么?冷战期间的和解电话?退役监护人对夜不归宿妹妹的来电查访?还是自以为是星人的又一项任务召唤。 傅薇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好事,回过神,利落地挂了他的电话,关掉了手机。 她觉得无比畅快——挂掉祁叙的电话,居然会让她觉得浑身舒爽。每一个细胞都从厌氧的状态重新鲜活了起来,她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转念又一想,傅薇举起彻底暗寂的的手机,眉头微蹙:万一是阑尾炎又发作? 付其誉的声音把她从漫长的走神状态里拉回了现实,目光停留在她的手机上,隐晦地问:「心情不好的原因?」 傅薇恍过神,连忙收回手。回想起他前一句话,连连道歉:「对不起……演出很精彩,是我走神了。改天有机会一定再来重温。」 「new york剧团每五年巡迴一次,期待届时你的重温。」 「……」她挫败地缄了口。 付其誉笑了笑:「你并没有义务顺从我的要求。傅小姐,我很惊讶你对他人的请求,竟然有一种接近潜意识的满足欲。」 通俗地说,就是不懂拒绝,以及宣示主权。 她的表情几乎是苦笑:「付先生,你一定辅修过心理学。」 「不需要进修。」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垂顺的长髮,「这只是一种细节的观察,没有专业知识的常人很容易做到。」 傅薇怔住了。付其誉标志性的浅笑很自然,丝毫没有阻塞,好似他们从来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一般。但无论如何,这个动作都算是……亲昵的吧? 对方的表情云淡风轻,看起来完全是无意。她陷入了一种究竟是她自作多情还是他有意为之的困惑之中,神情无比地尴尬。 幸好付其誉没有再用他「常人很容易做到」的观察力深究她的尴尬,很绅士地转过身问她:「我记得你的住所离这里有六十公里。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去。」 毋庸置疑,却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的语气。和每一句话都夹枪带棒含沙射影的祁叙简直是两个极端。 傅薇连忙拦住他。没有牙齿的小白兔突然懂得了拒绝:「不用。我可以自己拦车。」清合区离这里路程太远,付其誉一来一去得忙到凌晨,她过意不去。 况且,祁叙对他口中的天鹅先生,似乎有种固执的排斥——她居然现在还在考虑这个人。傅薇感到胸腔里生出一股浓浓的自我厌弃,在被付其誉一语道破之后更加明晰。她的迁就成了习惯,这种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奴性,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厌弃归厌弃,她还是略带沮丧地没有收回她的拒绝。 付其誉难得皱了皱眉,似乎十分坚定:「出于礼仪,没有一个成年男人会让女士在这个时间独自回家。」他顿住迈向车库的脚步,作出了进一步妥协,「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陪你打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计程车能抵达的地方离她家不过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她每天上下班走过很多次,况且别墅区里的安保很严格,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傅薇为难地揉了揉额角,依旧坚持了下来:「不必麻烦了……谢谢你。」 她的样子异乎常理地固执。付其誉想起她之前挂掉的那通电话,唇边挂了丝饶有趣味的笑,分外意味不明。他不好强迫她,最终只把她送到车站,叮嘱她:「路上小心。」 傅薇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向他挥手,笑容礼貌有度:「多谢款待,明晚见。对了……生日快乐。」 付其誉无奈地笑笑,挥手向她道别。 计程车的载客标志变成红色,迅速消失在了夜晚的车流里。孤身一人的付其誉站在路灯下,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灰色的西装在昏黄的灯光下泛出浅浅的冷光。 他身后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双眼睛的主人髮丝零落,身材瘦小,两边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颧骨凸起,病态地孱弱干瘪,脸上擦有污迹,像是许久没有经过清洗。 车来人往的长街,无声无息的黑暗里,这双眼睛异常地浑浊,却好像有什么亮光,追随着傅薇的车离去,又重新定在眼前英俊的男人身上。 突然间,付其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蓦地回头一望。空无一人的黑暗里,一个灰色的身影,倏地闪入了车库,消失不见。 他皱紧了眉头。那个人……从剧院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 ┈┈∝┈┈∝┈┈∝┈┈∝┈┈∝┈┈∝┈┈∝┈┈ 六十公里外的别墅区。 整栋房子的灯都被打开,从客厅到厨房到楼梯到卧室,甚至阁楼都灯火通明,窗帘敞开,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从外部看,像是栋动画片里的鬼屋。 祁叙躺在他的双人床上,经过七天的集中摧残,他清癯的脸更加瘦削,显得锋利而冷硬。 易白崩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成功。」 「显然,」祁叙的声音冷冷地一顿,「你的方法无比地愚蠢。我不认为我需要花时间去安抚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叛逆妹妹,她不接电话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易白压抑着声音:「你打了几通?」 「一通。」 「……你有没有诚意啊!」易白大吼一声,连忙噤声,看了眼卧室里叶青熟睡的背影,心有余悸地克制着声音:「听哥们一句劝。以我多年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办法最有效。当她手机上你的未接来电达到二十个以上时,她原谅你的机率会上升百分之三百。」 百分之三百? 祁叙挂了电话,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迴荡着易大律师的专业建议。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简直愚蠢得超出了他的考虑范畴。 良久,当他的手指移向通讯录第一个名字的时候,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祁叙皱了皱眉,烦躁地接起。 一个职业化的男人声音立刻传来:「您好,是傅小姐的家属吗?您的妹妹遭遇了一起抢劫,现在正在x区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着写着写成悬疑剧了,望天= =。 ☆、第九章 暴躁小姐 门诊部的临时病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深夜的医院只有几个值班科室还亮着灯,空寂的夜里,瀰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的声控灯一盏一盏闪烁着亮起。 临时病房里只有三张病床,祁叙推开门的时候,傅薇正在轻声回答派出所警员的问话。简单的笔录,却问得很细緻,傅薇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只微微抬了下头,没有多作理睬。 回答问题时的语速却又放缓了一点,似乎有意拖着时间。 祁叙瞄了眼她的胳膊,刀伤已经被缝合,包扎的纱布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围了鼓鼓一圈,看起来格外显眼。 显然,这位抢劫犯先生缺乏绅士修养。 祁叙在傅薇旁边的病床上坐下,静静地听着警员和傅薇的一问一答,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只苹果和水果刀。置身事外似地,沉默安静。 很快笔录结束,警员站起身来感谢她的配合,顺便叮嘱她:「这种恶性伤害事件xx路口不是第一起了,夜里尽量不要一个人走路。」 傅薇礼貌地连连点头,把警员送到了门口。 病房里忽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把劲,勐地转过身。刚要开口,却发现祁叙正举起一只上一个在这里输液的病人遗忘下的苹果,纤薄的苹果皮被他手里的刀锋利落地勾断,厚度均匀,没有断裂的痕迹,齐整地落入垃圾桶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雕刻作品,满意地放下刀,唇边勾了丝漂亮的弧度。 幼稚。傅薇一手抱着受伤的胳膊,默默瞅着他。他这是想要用一只苹果来收买她? 在她不屑的目光里,那双好看的手忽然一松,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一只切好的苹果一起扔进了垃圾箱,用纸巾擦净了手。 ……原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啊。傅薇的神情变了变。 祁叙抬起头,微微皱起眉:「你想吃这种来歷不明的食物?」他扔掉纸巾,一边起身一边开口,「家里有一冰箱的储备,你可以自取,爱发脾气的傅薇小朋友。」 幼稚!傅薇脸色不佳,失血的经歷让她双唇发白,眼睑也微垂着,连做一个厌恶的表情都显得没有精神。她又不愿意理他,又想开口回击,踌躇着没做出决定,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一只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现在,你可以回家了。」祁叙理直气壮地从背后把她松松揽着,带出了病房。 傅薇沿着他的方向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 她扯出安全带,因为右手受了伤,在一半尴尬地卡住了,拽了半天也不动弹,拽得她心浮气躁。正驾驶座上的祁叙看了她一眼,自然地侧过身,替她扣上了安全带。 傅薇愕然地看着搭扣。祁叙却已经回过了头,踩下油门发动,目不斜视地看着挡风玻璃。 连句和解的话都没有么!傅薇咬了咬下唇,扭头看向车窗外。 祁叙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似地询问她的财物损失:「丢了什么?」 「……」傅薇专心致志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绿化:就是不想理你! 「嗯?」 「……包被抢了,里面都是证件。哦,家里钥匙也丢了。」还是没忍住回答了他。 祁叙挑了挑眉:「所以你受伤,就是为了护住几张证件?」 「否则呢!你知不知道去行政机构办理证件有多麻烦!」 车速陡然加快,一个转弯拐下了高速:「噢,但愿下一位抢劫犯能精准地解决你这个麻烦。」视线还凉凉在她包扎严实的手臂上一瞥,似乎十分遗憾这一刀没能扎中她的动脉。 果然,指望祁叙能对她软言软语,一定是她想太多。傅薇干脆扭过头不理他。 驶过一个路口,他再次开口:「我想我们是时候聊一聊你最近的行踪。」 傅薇只留下一个沉默的侧影。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似乎对我很不满意。」 「……」你也知道啊…… 「不得不说,这种情绪没有意义,并且不具备正当理由。」他的语气无比地理所当然。 傅薇简直要气疯,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他:「所以你觉得你不好好去看医生,闹着要回家很有道理?就这样还敢信誓旦旦教我什么叫责任心,你这样很有责任心?!」 黑色的侧影沉默着,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所以你不满意的,是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 ┈┈∝┈┈∝┈┈∝┈┈∝┈┈∝┈┈∝┈┈∝┈┈ 在遭遇了抢劫事件后,傅薇变得愈发暴躁。 连付其誉都看出了她的暴躁,问她:「我们需不需要暂时中止一下谈话?」 傅薇歉意地摇摇头,她不想因为个人因素影响到他们的工作进度。但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陷在一种容易焦躁的状态中,谈话时也有点心不在焉。 突然,包里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一个陌生号码,她刚想接起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最近这样的骚扰电话异常地多,却每次都卡在她接起前挂掉,打过去也显示是空号。 傅薇猜测,是不是祁叙的恶作剧? 她很快在心里摇头。那位自以为是的偏执狂,连多一句安慰都不肯说,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只记得质问她生气的理由,对她遭遇的伤害事件只字未提。 他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质疑她的愤怒!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具体原因,到底是气他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还是因为他粗暴地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可是不管怎样……他那种人,每一句话都可以是她生气的原因吧?这种事情需要向他作五分钟的开题报告吗?! 况且,在她迴避了这个话题并持续冷战后,祁叙再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结论是:这种人,会有兴趣打骚扰电话就怪了。 有了这个癥结作铺垫,傅薇的暴躁来源越来越多。譬如一场缘由不明却旷日持久的冷战,譬如最近总是接到的诡异电话,譬如刚才进大楼前遇到的……金礼恩。 那时她正拐出住宅区的花坛,金礼恩的车就是这时候停在了她面前。驾驶座上的女人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夸张墨镜,摇下车窗的那一刻,傅薇几乎没有认出她。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是祁叙的妹妹,傅薇?」她摘下墨镜,工作式的微笑。 傅薇勉强认出了她,半是疑惑地点点头:「是,我是傅薇。金社长怎么会在这里?」 金礼恩笑着指了指付其誉所在的那幢大楼:「我住在这里。」 都市单身新贵们的挚爱楼盘。 傅薇瞭然地点了点头:「您有什么事吗?」语气下意识地有些敷衍。最近所有有关祁叙的人和事,都让她没有好心情。 金礼恩从副驾上的包里取出一份协议书,递出了车窗:「好几天不见祁叙,他把所有联繫方式都断了?这份文件很紧急,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希望你能带回去,让他考虑一下。」 她对祁叙直唿其名,没有使用职位或者敬辞代称,看上去十分熟络。这样的人,怎么会联繫不到? 傅薇困惑归困惑,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好,我会带给他。」 「那就多谢傅小姐了。」她的妆容很精緻,笑起来没有一丝破绽。据说她家是s市的巨贾,家族投资让她创业时一路畅通无阻,扶摇直上。自小接受这样的培养,难怪每一个笑容都张弛有度,不狎昵又不疏远,给人以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傅薇平静地告别金礼恩走进大楼,那种盘虬在心的烦躁像无孔不入的轻烟,再次幽幽地升腾起来。答应帮金礼恩的忙,意味着……又要主动找祁叙说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真是太让人暴躁了! 付其誉倚在沙发椅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对面发呆的傅薇。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忿忿不平,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 很像一只缩成一团敢喵不敢咬的家猫。 他轻声笑了出来。见傅薇回过神,突然想起件事来:「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下班路上的跟踪狂之类的?」 傅薇干笑一声:「明目张胆的抢劫遇上了一起,背地里跟踪的还真没有……怎么了?」 付其誉皱了皱眉,回想起那天在剧院门口看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那个人直勾勾的眼睛,注视的确实是傅薇。 可惜他连对方的男女都没有分辨出来,更不用说提醒傅薇了。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 手錶上的指针指向十点半,谈话时间快结束了。傅薇看着付其誉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提一句告辞的话,却突然被他奇怪的问句揪住了好奇心。奇怪的人?她看起来那么像一个吸引犯罪的灾星体质? 沉默之中,手机再次进来一个电话。傅薇向付其誉道了个歉,想也没想就快速接了起来。 「还有多久结束?」居然是祁叙的声音。 傅薇脸色不好,没好气地回了句:「快回来了。有事?」 「我在你楼下。」 「……」傅薇惊愕地走到落地窗边,拿着手机从二十三层往外望,浓稠的夜色,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前灯虚虚一晃,又沉寂在黑暗里。 他最近在家休养,连班都没有去上,出差行程通通都被推掉……怎么会想起来找她? 傅薇诧异地拿近了手机:「你不休息了?」 「嗯。以后天天来接你。」 「……」 「给你五分钟下楼。这里不能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噩梦再临 转眼已近年关,掐指一算,离戚尧回国的日子不过三天,傅薇和她的通信也频繁了起来。 这一天傍晚,傅薇照例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退出了邮箱。 头顶突然响起祁叙的声音:「她说了什么?」他俯身看着她的屏幕,上面的邮件页面却被她关掉了。 傅薇吓了一跳,转身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肩膀——他是什么时候走到的她身后? 祁叙站在电脑椅后,两手扶着她的椅臂,俯下来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嵴,被她一撞,揉着肩膀皱起了眉。 傅薇顿时有些吞吞吐吐:「尧尧她突然说……她要回来订婚。」她集中精力回想戚尧的邮件,渐渐进入状态,越说越愤恨,「她居然瞒着我有了男朋友,而且在一起两年多了,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需要清楚的是,她并不具备向你报告婚姻状况的义务。」 「哪有瞒着我谈了这么久恋爱,到快结婚了才告诉我的?而且她还说男方是我熟悉的人,偏偏又不告诉我是谁。」傅薇拧眉,狐疑地看着他,「我记得尧尧一直对你很有兴趣来着……你们不会瞒着我勾搭上了吧?」 祁叙很不以为然:「如果我需要与每一位对我有兴趣的女士结婚,我想中国的婚姻法应该向阿拉伯看齐。」 傅薇白了他一眼:「……自恋狂。」 他抬起左手看了眼表:「至少是个守时的自恋狂。」 自从祁叙作出承诺后,傅薇每天从付其誉家出来,都能准点看到等在楼下的祁叙。几天后愈演愈烈,他不仅担负起了把她接回家的工作,还负责把她送过去,成为了她的全职司机,每晚六点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他用行动宣告了和解。 傅薇起先没准备乖乖走下他给的台阶,依旧跟他赌气:「我不认为一个刚办理完出院手续的急性阑尾炎患者的车技能保证我的安全。」 祁叙的回答是:「很不幸,我并不使用我的阑尾开车。」 「……」傅薇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人。 但他的声音还是叫住了她:「我的责任心很有限。比起我的阑尾,我更愿意付出给你。」 一种……进行风险投资时权衡利弊的口吻。 显而易见,祁叙对傅薇谴责他没有责任心的那番话耿耿于怀。可那起源还不是他回家那天指责她对工作没有责任心? 真是记仇的人。傅薇在心里腹诽着他的小肚鸡肠,又怨念了一阵他连和解的话都说得那么严肃理性,好像只是谈判桌上的一次投标发言。 但可惜,她对他的妥协早就成了习惯。 于是……战争警戒消除,一切回到了原貌。 傅薇拎起包走到玄关,回头向跟上来的祁叙微微一笑:「今天不用你接送。我会很早回来。」 ┈┈∝┈┈∝┈┈∝┈┈∝┈┈∝┈┈∝┈┈∝┈┈ 快要打烊的蛋糕店里散发着奶油与发酵粉的香味。傅薇推开玻璃门回到零下八度的大街上,拎着蛋糕盒的手指不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幸好这家祁叙常光顾的店面地处闹市,离付其誉家不远。她拎着蛋糕,很快到了熟悉的住宅区。 二十三层的这一户,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也不见付其誉的身影。 傅薇犹豫着走进客厅,在茶几上放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往卧室的方向轻轻喊了声:「付先生?」 没有回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付先生?我是傅薇。」她往里屋走近几步,不方便直接踏入卧室,只能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宽敞的屋子空空荡荡,依旧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傅薇顿时愣在了原地,这是……霎时,她回过神,直接冲进了卧室,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灯没有开。宽敞的卧室没有拉窗帘,窗外商务大厦明晃晃的灯光映入屋内,照亮床单上斜躺着的人影。付其誉的卧室简单而,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相框,里面是同一个女人和他的合影,看年龄应该是他的母亲。她眼角的细纹难以掩盖,却很有气质,是大户人家的贵妇人才有的温柔和从容。傅薇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愕然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却与整间屋子的氛围格格不入。付其誉原本温和俊朗的脸此刻憔悴暗黄,唇边青黑的鬍渣没有刮净,身下浅蓝色条纹的床单上还散落了几片带血的玻璃片。 他的手掌仍在不停地滴血,染红了一大片床单。 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混合着血腥味和酒气,挥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傅薇目光下移,地上有一个碎得四分五裂的相框,四溅的碎玻璃铺满地板。相框里的照片掉了出来——一张被撕碎过,又重新粘连起来的合影。 傅薇在门口愕住了。这样颓废邋遢的付其誉,实在是陌生。 反应了片刻后,她怔怔地走到付其誉身边。受伤的是掌心,似乎是捏碎了玻璃所致。不是兇案,也不是自杀,只是……一个自残后居然可以睡得如此安稳的醉鬼艺术家。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床上的人突然醒来,张口时散发着宿醉之后才会有的酒气:「你出去。」 傅薇皱了皱眉,开始蹲下来替他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片:「你的手需要包扎……」她无心窥探他的私人生活,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提醒着眼前人的伤势。 半醉半醒间的付其誉一反常态地粗暴,勐击了一下床垫:「我让你出去!」 床单上的玻璃片被巨大的弹性扫下来,有一片擦过傅薇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她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下针扎似的刺痛激得手心一握,手中收拾好的玻璃片在她掌心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割伤。 喝醉的人总是不可理喻。 幸好,傅薇对不可理喻的人一向有超出常人的宽容度与处理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稳噹噹地替他包扎完毕。 她尽完一个朋友的义务,没有再多逗留地出了门。 说不好奇是假的。一个好人犯下的罪状总是最令人震惊,同样的,像付其誉这样平和淡然的人突然有这种反常行为,让人无比地想一探究竟。 即使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她也有正常人拥有的猜测欲。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寥寥几个线索,忽然想起那张被打落在地的合影,似乎十分眼熟。傅薇出神地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她曾经在付其誉的钱夹里见过它的残缺版,画面上少了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照片上的他们看起来极为年轻,背景里的指示牌用的是英文,像是国外的公园,又像是大学。 长街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的夜晚声嚣不断。 傅薇心情复杂地拐过一个路口,独自走过几盏路灯。 突然,身后响起石子滚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把它踢到了她的脚边。她闻声回头望去,人行道上只有一对情侣依偎着互相餵一个甜筒,身后是一盏坏的路灯,漆黑一片。 付其誉的话响在耳边:「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下班路上的跟踪狂之类的?」他当时神情凝重,模样十分地煞有介事。 傅薇站在原地,看着那对情侣渐渐走近,松了一口气——根本没有什么跟踪狂,她真是被吓得太神经质了。 也许尧尧的话是对的。天下掉下的馅饼多数有毒。她如今已经基本掌握了付其誉从小到大的主要经歷,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职业生涯,可是却发现,依然看不透这个人。而她自己却深受影响,甚至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变得疑神疑鬼。 不过……那只路过她身边的甜筒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她手上还有一只蛋糕盒! 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此刻天已然黑透。猎猎寒风颳过街头,吹散她的鬓髮,粘上她的睫毛。傅薇惊醒过来,连忙把蛋糕抱在胸前,不顾被风吹乱的头髮,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车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 一小时后。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祁叙冷冰冰抱着抱枕看财经新闻,连vivian都失宠地伏在沙发边,看起来精神奄奄。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生冷,此刻若有若无地有一丝阴沉。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傅薇出现在他面前。一晚上糟糕的境遇和寒冷天气里的一路奔跑让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不开灯?」傅薇看了眼沙发上冷着张脸的祁叙,调整了会儿唿吸才按亮了顶灯,几乎有些强颜欢笑地举起手里的蛋糕,笑着祝贺:「生日快乐!」 「现在是零点三十五分,我的生日是昨天。」祁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态度冷淡,「另外,我不吃这种油脂堆积的食物。」 ……明明每年都在那家店买的蛋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傅薇看了眼手錶,咬住了下唇:「你不要生气啊……」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没必要过度在意。」 她渐渐收了笑容,竟没有再与他争辩,只是沉默着把蛋糕搁进冰箱,走上了楼梯。 从客厅的光明,走向二楼的黑暗。她的手上缠着纱布,无话的背影沉闷又单薄。 不知怎的,今天的遭遇让她莫名地感到不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占据了她,让她无比疲惫,连对祁叙说一声抱歉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把自己沉入睡梦之中。 可惜事与愿违,傅薇堪堪入睡,那个多年来反覆出现的噩梦又在这个夜晚捲土重来。 梦里的小女孩伤痕累累,哭声尖利而绝望。与每一次做这个梦一样,那只稚嫩的手上永远有一条醒目的疤痕,猩红狰狞,横亘在手背与手腕之间。 当她想要看清时,那双眸子突然怨毒地盯着她,脸庞渐渐清晰。 不同的是,这一回女孩没有变成傅薇自己,而是被黑暗吞没。梦境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好像要把置身事外的她也拽入那片黑暗。 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像是一条离水许久的鱼,坐在床上喘息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付其誉床头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妇人气质姣好,从容淡然,依旧窥探得出年轻时的美貌。那美丽慈蔼的笑容此刻却生出一种诡异,阴森森地冒着寒气。 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像是一双甩不开的死神之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告诉她: 你的报应就要来了,傅薇。 作者有话要说: 要慢慢剥开薇薇的歷史了……嘆气 ps,泪目求点击一下文名下的【收藏此文章】什么的……手机读者可以点章节下面的加标籤也是这一样的quq 预告:下一章美妙的jq就要来啦灭哈哈=0= ☆、第十一章 生日快乐 凌晨两点。 工作到深夜的祁叙打开冰箱,明晃晃的冷光清亮,只照出一个孤零零的蛋糕盒,没有其他食物。她是什么时候把苹果拿光了的?祁叙皱了皱眉,微有些烦躁地阖上冰箱门。 手推到底的瞬间,又突然止住了。暗下的冰箱门重新亮起,生冷的气息扑上他霜寒的眉角。 修长的手指在冰箱灯的照射下有些苍白,动作轻缓地取出了蛋糕盒,只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小心翼翼的主编大人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傅薇由漠然地凝视,到不屑地在心里讥诮,最后竟然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一直阴霾的心情也像是被他打开的冰箱灯,渐渐亮堂了起来。 ——「啪」。 客厅的灯突然通亮,身后一片白光笼罩了相隔两米的两人。傅薇穿着棉质睡裙,倚在楼梯扶手上,欣然提了提嘴角:「生日快乐,主编大人。」 能看到你原形毕露的时刻,居然美妙得抵得过所有烦恼。 做贼被逮的主编大人托着蛋糕的动作滞了片刻,立马又流畅自如地走到餐桌旁,声音低沉自然,「我猜我需要一个人分享这些油脂。」 傅薇踩着绒拖鞋,走在地毯上落地无声,像一只轻步缓行的兔子慢慢磨蹭到他身边,无所谓地一笑:「乐意效劳。小职员没有宵禁的习惯。」 祁叙丝毫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手上已经利落地切下一块方方正正的蛋糕。 傅薇在一旁.指导:「我要巧克力的那部分,不要切这里——」 祁叙冷冷瞪她一眼,刀子还是往巧克力的方向移了一寸,又给她切了一大块。 傅薇捧着满满的一碟子奶油巧克力,边吃边抱怨:「太多了,又要发胖。」 那一头,祁叙已切出没有奶油的光秃秃一块给自己,抬头时瞥了一眼傅薇拿盘子的右手:「你的手怎么了?」 「……小伤,不小心被玻璃扎了一下。」傅薇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祁叙取走她手里的盘子,自然地展开她的手心查看伤势,掌心缠绕着的纱布隐隐透出殷红,高低不平的边缘显示出包扎它的人显然耐心匮乏。祁叙蹙了蹙眉,视线随意往上一抬,正看见她脖子上的一条细痕:「这里也扎到了?」 「这边是刮到的,不怎么深,我就没有管它……」 祁叙贴近脸,仔细查看了下那道伤痕边的红肿:「建议你不要跳过消毒步骤。」他得出结论,满意地直起身子,目光还没来得及移开,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 那道伤痕接近肩膀,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白皙光洁的皮肤下那副漂亮的锁骨,甚至能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淡淡馨香。傅薇特意把长发撩到了背后,微微仰头方便他查看伤势,这个动作让她的颈间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她轻声问:「发炎了吗?」 ……连她说话时声带的微微振动都能一览无遗。 祁叙的眼眸一沉,居然有一丝慌乱:「暂时没有。」他突兀地转身,大步走到沙发前继续看文件,头也不抬地吩咐她:「剩下的蛋糕你解决。」 傅薇低下头,看着包装纸里大片被切分下来的奶油,愣了一下:「这么多?」 「你可以选择祸害你自己,或者垃圾桶。」祁叙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了两划,低沉悦耳的声音说不出地傲慢,「另外,请把我的冰箱恢復原状,傅小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突然就从切蛋糕时的平静,变得有些不悦。 又哪里惹到他了?傅薇无奈地吃了两口蛋糕,看着祁叙凝神审查着一份合同书。那是她替金礼恩带回来的协议书的后续产物,由某重要贸易协议的签订而引发出来的专题合作,金礼恩希望几家知名刊物一同跟进这个项目,从不同视角进行分析与制作,形成联合效应。经过他和金礼恩连续几天的沟通,已经确认敲定这一次的合作方案。 「你还不睡?」傅薇看着他沉默的侧影,专注得几乎心无旁骛——又不是什么大的项目,要不要这么着紧?好在她早就习惯了他一分钟换一个脾气的喜怒无常。 「为了你能够肆无忌惮地往家里搬回乱七八糟的食物,你的监护人正在努力工作。」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早就成年了!」傅薇不满地抗议。 祁叙侧靠在沙发上悄然抬头,嘴角勾了丝轻蔑的笑。客厅顶灯的暖光下,傅薇白皙纤巧的手托着一盘巧克力奶油,嘴里含着一个白色的勺子,嘴唇轻轻撅起,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俏皮。她喜欢棉质的衣服,毛茸茸的睡裙被淡橙的光熏出柔和的色泽,看起来像是沐浴在春日暖阳下,身边是一个无风的晴天。 她从一开始那个安静少话,甚至有些侷促拘谨的女孩子,成长成了如今的这只软刺的小刺猬,伶牙俐齿,却总是柔和温暖。 从傅薇被收养的那一天起,八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她。 忽然之间他发现,她好像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他抬头,总是能看到不远处的她。 祁叙回过神,才发现手中的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字,原本锋芒毕露的笔迹在这几个字的地方竟然渐渐变得柔和:傅薇。 一个平淡无奇,却熟稔万分的名字。 ┈┈∝┈┈∝┈┈∝┈┈∝┈┈∝┈┈∝┈┈∝┈┈ 转眼就是小年夜。 付其誉致电道过歉,傅薇公事化地应和几句,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没有关系,请他不必在意。淡然得几乎疏远的态度让付其誉有些无奈,只能自嘲地笑笑,他还以为他们俩已经算是朋友,没有想到她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突然失常的理由,只在挂电话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床头摆的那些照片,是你已经过世的母亲?」 「……是。」他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语气有些疑惑,「准确地说,是我的继母。你认识?」 在他对家庭背景的简单叙述里,只提到过他母亲是个古典芭蕾舞者,热爱自己的事业,甚至鼓励自己的儿子学习芭蕾。她只负责记录他的家庭因素中与他的职业生涯有关的那一部分,对太隐私的东西了解不多。 她一直以为他有一个完整且体面的家庭。 傅薇默了默,又好像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惊讶:「不认识。只是觉得很少有人在卧室里摆那么多与长辈的合影,你和你的继母……感情很好。」 「我的继母对我影响很大。」电话里的声音轻声笑了笑,「也许这可以作为我们下一次的谈话内容,在年后。」 「……再说吧。」傅薇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我最近有一些私事要忙,得暂时中止一下我们的工作进度了。」 付其誉明显有一瞬地停顿:「没关系,春节假期很长,希望到时你会有时间。」 她不好再拒绝,轻声回了句:「……好。」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私事要忙。 傅薇站在流理台前,饺子馅已经准备好,连面粉都已经和匀揉好,她正纠结着该先擀面还是先剁馅。手机铃声把她从深重的选择恐惧症中拯救了出来,李萌的声音透着股欢快的氛围:「小年夜快乐!」 「……快乐。」李萌是办公室里与她相处得最好的一个同事,加上人年轻又有活力,逢年过节就爱打电话送一圈祝福。傅薇淡淡笑着寒暄几句:「你在做什么呢?」 「在看主编的节目啊!就是旁边的金礼恩有点碍眼,不过有她的镜头无视掉就好啦!!」李萌的声音很是激动。 节目?傅薇想了想,祁叙最近似乎确实接了个电视台的财经节目邀约,当常驻嘉宾需要每周飞去邻市录一次节目。原本困惑了半天他为什么会接这么个无聊的邀约,听李萌这么一说,兴许是为了金礼恩吧。他们最近的往来一直很频繁。 她想像了下金礼恩成为她嫂子的画面,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家里恐怕每天都像在开投标会,太精彩了。 傅薇用没沾着面粉的手指捏住手机,走进客厅开了电视:「哪个台啊?」 李萌嘻嘻一笑:「财经一套!主编不训人的样子帅爆了!!」 「……」傅薇无语。她是被祁叙训多了吧…… 节目已到尾声,傅薇换过去的时候主持人正用标准的播音腔说「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两位嘉宾。」镜头快速地一切,金礼恩大方优雅的笑容和祁叙只微微点了点头的严肃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两个名字摆在一起却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傅薇想起来,她的养母与金礼恩的母亲私交不浅,生前经常请她们一家吃饭,金礼恩也时常出现,两家家长也颇有撮合祁叙和金礼恩的意思。只是祁天佑夫妇过世得太早,祁叙的态度又一直冷淡,之后的往来就愈发稀少。难怪她对她印象不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最近这是……的旧火重燃? 李萌的电话里遗憾道:「啊,这么快就结束了。你有没有看到啊?」公司里的人并不知道傅薇和祁叙的关系,难怪李萌这么肆无忌惮地拉着她一起花痴。 傅薇的一声「看到了」还在喉咙里,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祁叙开门进来,只看到电视柜前站着个满手面粉的傅薇,头髮随意挽了个家居的髮型,身上松松垮垮套了件白衬衣,因为太长直接当裙子穿在身上。 他板起脸皱眉:「你穿着我的衣服做什么?」 电话里的李萌突然沉默,支支吾吾:「……这个声音是,主编?」 作者有话要说: 欸欸欸办公室绯闻什么的=-=~ ☆、第十二章 变故陡生 电话里的李萌突然沉默,支支吾吾:「……这个声音是,主编?」 傅薇吃惊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祁叙,慌慌张张解释:「……呃,不是,欸,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先挂了!」挂了电话,她苦着脸看向罪魁祸首祁叙,「这下好了,估计明天全公司人都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 「要么传成办公室绯闻,要么暴露真身。算了……」傅薇嘆了口气,走进厨房洗了个手,「钟点工把你的衬衫放错到我那边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随手在衣帽间拿了件,反正在家里,穿上也懒得换。」 见他还是一脸阴沉,以为他是洁癖发作,悻悻补了句:「大不了明天去帮你再买一件。」 祁叙冷冷看着她不说话:是什么叫要么传成绯闻、要么暴露真身,她就这么不想跟他攀上任何关系? 傅薇累了一下午,看见祁叙回来如释重负,指挥他去厨房擀面剁馅,自己舒舒服服往沙发上一倒:「一个人包饺子太累了,下回叫外卖回来吃。」她随意地仰躺着,vivian从沙发后面窜出来,噌地跳到她身上,在她光裸的长腿上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爪子惬意地搭在她肚子上,嗷呜了一声。 祁叙的脸愈发冷得结得出冰来:「嫌麻烦就不用管这些无聊的习俗。」小年夜吃不吃饺子对他而言没有多大意义。 「不行!」傅薇抱起肚子上的vivian就要起身,「你不去我去。」 祁叙卸下袖扣挽起衬衣袖子,寒着脸进了厨房。 得逞的傅薇愉快地欣赏了会儿他憋屈的侧影,视线转回了液晶屏幕上,灿烂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外事新闻,声音沉厚的男主播面容沉痛,播报一则快讯:「xx社最新消息,18日上午xx发生一起枪击案,造成三人死亡,七人重伤。一名中国籍女子在此次枪击中身亡……」 屏幕上放出遇害人相片,干净利落的齐耳短髮,笑容自信而美丽,健康的浅麦色肌肤上梨涡很深,仿佛还留有热带阳光的味道。 「……尧、尧。」 ┈┈∝┈┈∝┈┈∝┈┈∝┈┈∝┈┈∝┈┈∝┈┈ s市上空连续几日雾霾沉沉,据说是外来污染物向邻近的几个省市输送所致,遮蔽了阳光,能见度非常低,空气也格外呛人。 戚尧的遗体在这一天被运回了s市,几个相熟的大学同学为她办了一场小型的追悼会。已近年关,昔日同窗大多回了老家过年,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只有寥寥几个,甚至没有联繫上她的父母。照顾她长大的奶奶腿脚不灵便,坐在轮椅上坚持要来,被家中小辈阻止了。 城郊的墓地外栽遍了松树,参天的树干散开经霜的针叶,幽深阴冷,在黯淡的天光下愈显落寞,如同极北苔原一般孤冷萧索。 墓前几个姑娘低低抽泣着,傅薇站在最前列,连续好几天的失眠让她眼眶红肿,像一只找不到树洞的兔子,茫然地自言自语:「尧尧爸妈离谁都不要她,是她奶奶抚养大的……我去她家看过她奶奶,老人家很开明,说她想当记者就去当吧,只要她常回去看看就好。现在呢?她还那么年轻,才刚刚对我说她要结婚……」 石碑上的照片和戚尧前几天发给她的是同一张,目光炯炯地逼视着她。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掉下来,故作平静的声音渐渐哽住了,肩膀不停地抽动着。她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祁叙沉默着给她递了几张纸巾,看着双眼通红的傅薇。满涨的眼泪盈满眼眶,在她哭得滚烫的脸颊上蜿蜒出几道水痕,已经唿吸困难,胸口因为抽泣而剧烈地起伏着。 她狼狈又无助的模样令他不住地想起七年前的那个清晨,她也是这样无言地屏着眼泪,惊恐又哀伤的脸上布满无措,怯生生地目送着漠然得近乎冷酷的他。 身后哽噎的哭声此起彼伏,让他感到无比暴躁。 「不要哭。」他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了。 可她丝毫不顾他的命令,眼泪依旧扑簌簌往下坠。 祁叙只觉得心里有一堆高柴被点燃,发出噼啪声响,让他焦灼让他烦躁。那团火光唆使着他放下手里的纸巾,把她摁进了怀里。瘦小的身子抱起来柔若无骨,仿佛只是一张薄薄的纸,靠在他肩膀上无声地抽泣,喉咙里呜咽着几个听不清的音节。她的泪水愈发汹涌,在他肩头晕开大片的湿意。 那些眼泪砸下来,像是化作了一根根透明的针,刺进他的肩胛骨里。 他任由她的眼泪打湿黑色的西装,犹豫着拍了两下她不停耸动着的肩膀:「最好在一小时内哭完你的眼泪。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祁叙,你有没有良心!」她呜咽着轻喊出声,抬头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突然之间,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祁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语调有些不善。 来人是一个身长挺拔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色丧服遮盖不了他身上干净阳光的气质,手中的雏菊洁白无瑕,盛开在寒冬的微光下,和捧着它的人一样不染纤尘。 宋子缺,傅薇和戚尧共同的大学同学。祁叙听出他的话中带刺,才勉强记起他的身份。但他此刻烦躁得连说几句套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傅薇转了个身,让她面对着宋子缺。 祁叙拍了拍那副孱弱的肩膀,用一种安慰的口吻回应她刚才的控诉:「很好,擅长安慰你的小朋友来了。」他抬头扫了一眼宋子缺疲惫却傲气的脸,「来,发挥一下你的特长。」 祁叙抽身离开,利落干脆地步入针林之中穿梭不见,清隽的背影在树荫下幽暗的光线里渐渐隐没,像一个无情的死神。 傅薇的怒气没处发,抑住哭腔向宋子缺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他这人就是这样……」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这样?」宋子缺自嘲地笑笑,「你太低估我的记忆力了。」 一片沉寂里他们的声音都很低,宋子缺也无意在戚尧的灵前谈起往日不愉快的经歷,见傅薇不知所措的茫然表情,不无讥诮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哭的,傅薇,你一直都不在乎祁叙以外的任何人。尧尧真是荣幸。」 「你在说些什么?」傅薇浮肿着双眼,不能置信地看着他胡言乱语。 宋子缺向前献了一束花,静默的神情疲惫而哀痛,仿佛失去了世间至宝一般悲恸隐忍。良久,他向后退了一步,表情平和:「下午有空吗?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 ┈┈∝┈┈∝┈┈∝┈┈∝┈┈∝┈┈∝┈┈∝┈┈ 戚尧入葬的公墓在s市的北郊,临江。 傅薇和宋子缺并肩走在江边,景观堤上花苞状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两人沉默着,脸色都不好看。阔别两年,他们唯一熟悉彼此的地方只有回忆。 而那段回忆名叫,彼此的初恋。 「你……」「傅……」忽然有一个瞬间,两人一起开口了。 宋子缺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先说。 「我只是想跟你道个歉,我哥他不是故意那样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傅薇底气不足,声音被冰寒的江风吹散,飘在风里。 宋子缺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涩然问她:「不要把什么太放在心上?今天,还是以前?」不等她开口,他笑了一声:「如果是今天,那就不必了,我还没有那么小肚鸡肠。如果是以前,那更加不必,我早就不在乎了。」 傅薇一时语塞。几年不见,连一向开朗阳光的人都学会夹枪带棒地说话了。 大概是掉了一上午的眼泪,她的泪腺丰沛成了习惯,被江风一灌,又扬了两滴泪,眼神却平静无澜。 宋子缺看着她木然的表情,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的气恼。她的伤心、哀痛甚至愤怒,每一样情绪都只短暂地存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只是一时感性,其实从来没有放进过心里。 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失去理智。但她一直很理智,甚至连面对他的时候都无风无浪,好像只是一个暌违多年的旧时同窗而已。 说着不在乎的人不过是逞强,看似耿耿于怀的人却从来都不曾在意。宋子缺苦笑着在江岸的观景台边停下,面对着碎冰漂浮却依旧翻涌着的江面,声音沉在风里:「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一个表情是真的。」 他刚才还在惊讶她居然会为尧尧崩溃伤心,现在她就已经风平浪静地站在他面前,为另一个人道歉圆场。真精彩啊,傅薇。 傅薇明白他的心结所在,强作淡然地笑笑:「我怀念尧尧,可是对别人大吼大叫没有用,不是么?」不过因为你伤心你难过,你就有权力任意妄为。 宋子缺恨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抛下我出国,信誓旦旦说是为了理想,结果还不是因为祁叙一句话,就悄悄回来了?这两年我在哪里,你有关心过么,还是你要告诉我,你的无所谓也是装出来的?」 她不知道该回答是或否,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哑然失笑:「因为被你忘记,居然让我不能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文艺了原谅我…… 其实我很喜欢尧尧的quq,后面还有尧尧的戏份其实(……是诈尸么……!难道这真的是一篇灵异文!) 剧透一下,这位宋童鞋,是薇薇的初恋哟=v= 以及……看了看点击率 发现了好多霸王菌……乃们尊的不撒花么不撒花么!尊的不收藏么不收藏么!少壮不留言,断更徒伤悲吶tut!日更君需要鞭策才有动力活下去嘤嘤嘤tut……! ☆、第十三章 往日情深 宋子缺哑然失笑:「因为被你忘记,居然让我不能忍受。」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疲惫的沙哑,更有一种颓然的温柔。 在t大,傅薇与戚尧同在新闻系,那时宋子缺在法语系。外语学院的男生总是稀有动物,何况他相貌与性格俱佳,一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戚尧那时疯狂迷恋garou,爱屋及乌到想找一个法语系的男朋友,并且不无陶醉地为自己的取向辩护:「法语是世界上最柔情的语言,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连吵架都像在说情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傅薇的评价是:「首先你要听得懂。」 但宋子缺显然不走柔情路线,他的身上有种属于文艺青年的干净气质,却其实十分好动,笑容璀璨得能把人的心里盛满阳光。于是结局皆大欢喜,倒追他的戚尧豪爽地陪他打了场球赛,为了抢一个球摔断了一条腿,最终成了他的好哥们。 傅薇大跌眼镜,无奈地用一句话总结了戚尧的倒贴生涯:「吵架之后不一定要恋爱,也有可能只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戚尧深以为然,沮丧了一阵之后再次萌上了kimi,和一个赛车协会的芬兰混血儿在一起了,而宋子缺在那之后就经常出现在她们的聚会现场。 彼时的傅薇没有想到,那束阳光最终照亮的人,是她。 她的世界有太多晦暗的角落,只有这样纯粹的人能够点亮。和宋子缺在一起的时光,像一个永恆燃烧的发光体,明快透亮,没有缠绵没有情话,甚至没有吵过架。 可惜,发光体总有燃烧殆尽的那一天,熄灭在中东的硝烟瀰漫之时。 回忆太漫长,傅薇强撑的笑容像水幕一般清薄,那水液中还散发着类似中药的苦香:「那时候你说,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她也真的这样相信着,相信选择理想总要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让她痛苦,却没有办法不割捨。 「你当然不知道。你的航班提前了三天,直到你走后我才回过神,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可以在原地等你。那时候我以为你还在国内,跑去你家找你,开门的是祁叙。他对我说,与其留在懦弱又无能的人身边,他宁愿你去面对中东的炮火。」宋子缺用的是近乎调侃的口吻,却丝毫不损这寥寥几句里的一段伤情。 「那只是他的惯用语气……」 「怎么办,那时我觉得很有道理。」他故作洒然地一笑,「直到现在都觉得很有道理。我不能阻止的事情,他能阻止得了。」而自己却只能把威胁当做挽留,去押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哪知四年的感情,对她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这样自暴自弃的宋子缺压得傅薇喘不过气,连解释都语无伦次:「你不明白。祁叙动用关系让台里把我调去编导组,逼我在无从施展的情况下放弃这份工作……」 宋子缺不顾风度地打断她,脸上的涩然在蒙蒙灰霭里愈发浓重:「所以你是想向我证明,我不是懦弱,只是无能?」 ┈┈∝┈┈∝┈┈∝┈┈∝┈┈∝┈┈∝┈┈∝┈┈ 深冬的夜降临得早,五点就已漆黑一片。 傅薇坐在副驾驶上,木然得像一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 祁叙泠然提醒她:「安全带。」 从城郊墓地回清合区一路都是小道,沿路没有摄像头,她也就懒得繫上。此刻被一提醒,才发现他们正要开上高速,开到底便是c市境内。 她连忙扣上安全带,迷迷煳煳地纠正他:「你开错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没有。」祁叙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峰,「建议你赶紧收拾一下青春期少女的伤情,调整状态,你马上需要进行一项有意义的工作。」 他这时候让她去出差,开玩笑!傅薇勐地转过身瞪着他:「我现在没有心情工作!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冷血动物么?!」 「噢,事实上,我并不喜欢作为第二个出现。」他看上去轻松愉悦,仿佛完全没有把上午那场葬礼放在心上,「这就是你需要收拾心情的原因。比起沦陷在一场幼稚而失败的恋爱关系里,我想你更应该关心一下那位红颜薄命的好朋友。」 尧尧?她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你不是让我去出差?」 祁叙对她嗤之以鼻:「你在想什么?今天是农历十二月三十,没有哪位专业人士会在今夜约他的工作伙伴出来共进晚餐。」 黑色卡宴开上高速,除夕夜的国道上没有几辆车,入夜后的雾霭愈发加深,绿化带上的湿气混着灰濛濛的空气,晕开烟尘一般的夜色。 傅薇用镇定的语气掩了掩她的窘迫:「唔……那我们这是去干嘛?」 邻近几个省市都禁止了燃放含硫烟花,一直到驶入郊区边缘,才看见前方此起彼伏的焰火,简单的形状在朦胧的夜色里盛开。靠近了,两边的天幕上坠遍流火,经久不息。 低沉的声音平静自然:「我联繫了戚尧的奶奶。」 忽然间,近处有单色的礼花伴随着他的声音升空,在头顶绽放,仿佛近在咫尺。 车窗外风景急退,唯有焰火仿佛静止在身边。傅薇诧异了一阵,凝神看着夜空。祁叙他居然会想到,要她去陪尧尧奶奶过年? 傅薇曲解了他的好意,窘然低了低头,试图扯开话题:「你直接上路,行李什么的带了没?换洗衣服……」 「在后备箱。」 傅薇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后座,确认没有出现一只活泼的白毛糰子,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回家就只拿了几件衣服?」 「哦,还有些你的日常用品。」他淡定地指了指后座上的两个购物袋,着重强调了下其中一个巨型袋子里塞满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包装,并且无视了傅薇顿时煞白的脸色,高兴地炫耀,「沃尔玛里有的我都买了一份。你看看还没有缺的?」 根据他精准的记忆,祁叙先生分外细心地注意到了,最近是傅薇的生理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看着一大袋日用夜用一应俱全的卫生棉,傅薇咬紧牙关缓了一阵,终于忍住没有把他咬死。 良久,她勉强撑起一个僵硬的微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祁叙皱着眉头瞟了她一眼:「还有什么?」 傅薇深吸一口气,鼓足劲沖他大吼:「vivian会饿死的!!!」 细心体贴的祁先生一脚踩下了剎车,把车停在了高速路上。 傅薇整个身子都快被抛出去,幸好被安全带的弹力拽了回来:「你疯了?!要不是车少,这样会追尾的!」 而在她的左侧,肇事司机已经拿出了他的手机,拨通了易白的号码:「你在做什么?……年夜饭?哦对就是这个,我希望你能替vivian送一份外带年夜饭……对,就是我家的萨摩耶。」无比流畅地挂了电话。 傅薇:「……」 于是s市律政界着名的易大律师在他的年假里,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地出发去偏僻的清合区餵狗。由于祁叙没有给他钥匙,可怜的易先生只能透过围墙的铁栅栏,奋力把狗粮递进院子里,无数次在没有来得及缩回手的时候遭遇vivian的亲密啃咬。 易白觉得,山清水秀日丽风和,嗯,是时候跟祁叙绝交了。 当然,这都已经是后话。 此刻的祁叙先生再次悠哉悠哉地发动了车,怀抱着轻松而骄傲的心情踩下油门,踏上了他的春节之旅。傅薇揉了揉额角,决定不和蛇精病说话。 时间慢慢流逝,耳畔阒寂无言,唯有烟花升空的声音响在天际。许久之后,连日来缺少的睡眠像缓缓涌动的秋潮,慢慢攀上了她的神经。 祁叙的车速很快,抵到目的地的时候,九点还没有到。 他特意把车速慢慢放缓,把停车的惯性减到最低,靠在座椅上睡得香甜的某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许是坐着的姿势很不舒服,傅薇在梦里翻了个身面向他,轻轻蹭了蹭柔软的枕靠,才重新睡着。 戚尧的老家在c市的一个小县城,因为住得偏远,已经在农村的交界处。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只有户户平房的万家灯火,大人领着小孩子们在房门前的空地上放烟火,在水泥路上跑来跑去。 最东边的院落却大门紧闭,只有一个房间透出昏黄的灯光,门上甚至没有贴春联,冷清得与周遭的喜庆格格不入。 车熄了火,里外的灯光倏地灭在光芒璀璨的夜色里,傅薇熟睡的脸也暗了下去。挡风玻璃把烟火飞落的光亮折射入车内,在她的脸上投下几个闪动的斑驳光影。 祁叙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手肘抵在椅背上,撑着头打量傅薇忽明忽暗的睡颜。 车内充足的暖气还未散去,她的脸颊有两抹热乎乎的红晕,浅浅的,眼眶还残余了些许微红,宣示着她连日来的疲倦。安安静静的,像一只毛茸茸的树袋熊。 车内的狭闭,一片悄寂的夜里,仿佛只剩下她均匀的唿吸,宁静安详。 有人的唿吸,却乱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初恋什么的最讨厌了=0= 以及……看到最后有木有一种【这货是要动邪火了吗】的赶脚0v0,! 【以及:一直用的是存稿箱所以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延迟,迟来地感谢一下投雷的曲奇、苏苏、阿七、菜菜、乔然╭(╯3╰)╮ 破费啦。酷爱到我碗里来~~\(≧▽≦)/~】 ☆、第十四章 同床共枕 ——「吱呀」 紧闭的院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小女孩推开了门,睁着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家门前出现的黑色轿车。后面跟着一张轮椅,上面坐着的老人鬓髮斑白,面容苍黄,浑浊的眼里目光却是慈和的,缓缓跟了过来。 小女孩回头喊了声,连忙跑过去替她推轮椅:「奶奶,你怎么出来了!」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沙哑的声音温和慈蔼:「走,推奶奶去看看。」 车窗外的声响惊醒了傅薇,迷迷瞪瞪醒过来,正看见迎面而来的祖孙俩,立刻清醒了一半,推门下车。轮椅上的老人见到她,表情也是一怔:「薇薇?」 她跳下车时连大衣都没有穿,此刻在彻骨的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表情却像是毫不在乎似地,蹲下身子握住老人干皱的手,眼眶一下子红了:「奶奶……」大学假期时戚尧邀请她到老家做客,傅薇在这里住过半个月,一直跟着戚尧喊奶奶。 不过是几年前的事,如今却恍若隔世。 身后一声关门响,祁叙拎着大包小包转了个弯走到她们身边,路过傅薇时皱了下眉,打开车门找了件外套出来,往她身上一裹,才重新拎起购物袋。 机灵的小女孩探出个头,拉了拉戚奶奶腿上的毯子,童声清亮:「奶奶,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吧!」 傅薇点了点头,推着戚奶奶的轮椅往里走。 奶奶悄悄拉住她的手,嘆了口气:「你也真是,大过年的,来这里做什么?奶奶一个人可以的。」 傅薇哽咽着嗯了声,也不愿意再戳老人的痛处,顺势扯到别处:「……我上回来的时候还没见过这个小姑娘,今天这是?」 「好几年啦。她爸妈都进城里打工去了,照顾她的外公大前年得了中风去了。尧尧一年也不回来几次,我一个人也冷清,就带着她了。」老人家揉了揉女孩的脑袋,轻声道:「蓁蓁,叫姐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唤作蓁蓁的小姑娘乖巧伶俐地喊了声「姐姐」,又回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傅薇身后的祁叙。蓁蓁的个头矮,要仰头才能看见祁叙没有表情的脸,祁叙砸了她两包零食,把带来的补品递给了戚奶奶。 傅薇吃惊地看着他像魔术一样变出一堆零食:「……你早就知道有蓁蓁?」 祁叙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本来是买给你的。」 傅薇表情僵在了脸上:所以……那些膨化食品,也是他给她准备的……「日常用品」?! 她默默埋头把戚奶奶推进了房门。 屋子里一桌菜还是热的,厅前的墙上挂了张崭新的黑白遗像,灯光打在那张熟悉的脸庞上,沉黄幽暗,让人难以想像这是这户人家的除夕之夜。 她抑住心里头的酸涩,坐下来陪奶奶吃完了这顿年夜饭,聊着些琐事。桌上菜色异样丰盛,鱼鸭俱全,一向不爱碰油腥的祁叙捧着碗白饭,难得一声不吭地吃完了整场。 尧尧的父母离异后各自远走他乡,父亲远渡重洋在日本当劳工,已经有几年不曾回过家里。戚奶奶一个人孤零零撑起这个家,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老人。傅薇无意在这样一个老人家面前牵起伤感的话题,只默默接下了洗碗的工作,派祁叙去给蓁蓁辅导寒假作业,仿佛真像一家人一样和乐美满,连奶奶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洗到一半手机进来一条简讯,付其誉的,一句简短的新年快乐,附了她的名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新年段子看起来要真挚得多。傅薇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没有解开,笑了笑没有回。 戚奶奶摇着轮椅悄声无息进了厨房,指了指小房间里祁叙颀长的身影,问傅薇:「男朋友啊?」 傅薇窘迫不已,沾着洗洁精的手连忙摆了摆:「不是。那是我哥……」 老人家诧异地仰了仰头:「尧尧那孩子说你是孤儿啊?」 「嗯……」傅薇抿了抿唇,「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哦。」戚奶奶恍然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调转方向想要出厨房,「怪不得不像呢。」 傅薇被自己呛了一口,轻咳了两声追上轮椅:「奶奶……家里有没有面条?」 ┈┈∝┈┈∝┈┈∝┈┈∝┈┈∝┈┈∝┈┈∝┈┈ 屋子里地方小,蓁蓁一直睡的是戚尧的房间,今天家里有人做客,自然睡去了奶奶那儿。只把作业本都留在了桌子上。祁叙此行没有带上他平时看的书,有睡前阅读强迫症的祁先生在放走了蓁蓁之后,就百无聊赖地翻着她的作业本。 傅薇端着碗阳春面走到他身后:「怎么样,有没有对蓁蓁发火?」以他的性格,估计哪里教不会就要一通勐训,也不知道蓁蓁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祁叙潇洒地甩开作业本:「我不会对低龄儿童生气。」 高龄儿童傅薇恨恨地冷哼一声,搁下碗:「趁热吃,挑食的祁老师。」 「……」清俊的眉头微微一拧,「这是什么?」 「长寿面。」傅薇用筷子夹起碗底的面条拌了一拌,把调味拌匀了才递给他,「你生日那天我回去晚了,没有煮给你吃,今天补给你。」 他不屑地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汤面:「不需要。我说过,你没必要在意。」 还是存了芥蒂啊…… 傅薇无奈地嘆了口气:「不管我介不介意,总不至于让你大年三十地饿肚子吧。不要告诉我你半碗白饭吃得很饱。」 「我当然……」 「祁叙!」傅薇几乎要发怒了,不给他辩驳的余地,「这个地方离县医院三十公里,如果你急性阑尾炎发作,我就把你抛尸郊外!」 戚尧家一共两间卧室,戚奶奶和蓁蓁分了一间,于是傅薇和祁叙只好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家里的被褥都很小,傅薇趁祁叙吃面的时间铺好了地铺,愈发地发愁。要知道,睡惯king size的主编大人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恶癖,那就是——睡相极差,一般的双人床都容纳不了他滚来滚去的幅度…… 咳,县城里的人家没有暖气,奶奶家经济条件又不是特别好,更不用说装空调了。所以睡品恶劣的祁先生今晚……註定是着凉的命。 她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子夜,傅薇被零点屋外齐放的爆竹声吵醒,地上人的唿吸紊乱,显然还没有睡着。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弱弱试探:「……你睡了没?」 祁叙翻了个身,没有应声。 沉默了一会儿,黑暗里忽然飘来她轻轻的声音:「谢谢你……祁叙。」 谢谢你带我来陪伴奶奶,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存在对别人而言,很有意义。 他依旧不出声。傅薇以为他准备装睡到底,兀自卷了被子翻身过去睡。 突然,他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不用谢。」 傅薇像是被鼓励了似的,翻回身子看着他:「唔……你准备大年初一也在这里过吗?春节什么的,还是在家里比较好吧?」 「你想在哪里过?」 傅薇沉吟了会儿,坚定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多陪陪奶奶。尧尧刚刚过世,奶奶一个人太冷清了。」 冷静得几乎偏执的声音在她停顿的瞬间插了进来:「你在开玩笑?我们家除了我就剩你一个,你在这里,我回去干吗?」 一直以来,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好吧。」她被他这句自然吐露的话激得想起了什么,心虚似的往被子里埋了埋,道了声晚安就不再吱声。 忽然,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 祁叙穿着单衣坐起来,替她递过了手机。屏幕上醒目的三个大字映入他的视线:宋子缺。 夜半三更,他打来做什么? 傅薇看着祁叙冷冰冰的脸色就猜到了是谁,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宋子缺的声音听起来不甚清醒,是酒醉后才会有的迹象:「新年快乐,傅薇。」 「……新年快乐。」傅薇沉下嗓子说道。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瓶碎裂的尖响,吓得她心头一跳:「你怎么了宋子缺?你在哪里?」 「千灵湖。」 「那么晚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宋子缺的声音醉醺醺地,在电话里笑了一声:「放心,今天零下十五度,千灵湖早就结冰了,跳不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傅薇皱起眉头,睡意全无,「大年夜的,你到底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找你啊。」宋子缺的声音沙哑朦胧,却无比坚定,「你家没有灯,傅薇,我还以为至少今天,我会找得到你。」 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说着自己也听不清的痴话:「我爱你,傅薇。你是不是每次都要比我早走一步才甘心?」 「你喝醉了。」 「对。」他低低笑了两声,喃喃着说,「我一定是喝醉了,才爱你。」 电话传来一声「嘟」的长音,结束了通话。 傅薇眉间紧蹙,回拨了几个还是打不通,烦躁得几乎想要摔电话。最后,她才想起李萌就住在千灵湖边上的另一个小区里,只好腆着脸请她帮忙,在湖边找一个喝醉了的人。 李萌这时间正在千灵湖边通宵放烟火玩,听到她的请求一口答应下来,还没挂电话就惊唿一声:「……我好像看见你说的那个人了!我先挂啦,等会联繫你!拜拜!」 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祁叙自然没有睡着,坐在黑暗里冷眼看着她。 傅薇的心情被搞得一团糟,蒙起被子就睡。身后那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让她的烦躁不减反增,只好掀开被子和他对峙:「你坐着干什么?不怕着凉么?!」 「跟我换床。」冷硬狭窄的地铺让对睡眠质量要求极高的祁叙先生忍无可忍。 傅薇以为自己没有听清,确认无误后才崩溃地翻了个白眼:「你好意思?我是你妹妹欸!」 「也对。」他翻身躺上床,从善如流地钻进她的被窝,像抱一只毛绒玩具一样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侧脸安安稳稳地贴在她背上:「妹妹可以抱着睡。」 作者有话要说: =皿= 快来看我~邪恶的~眼~神~儿~ ☆、第十五章 终我一生 这个姿势让傅薇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背上贴着的温度,凉飕飕的,让她不住地颤了一下。戚奶奶那一声老神在在的「怪不得不像呢」迴荡在她脑海里,让她有些难堪,耳根也发了烫。 背后的人却似乎睡得很安稳。 雌性生物的神经总要敏感一些,傅薇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安心睡觉,不要胡思乱想。兄妹之间小时候,确实是可以一起洗澡一起睡的吧?可是……淡淡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让她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你不会是……」吞吞吐吐的声音弱弱响起来,却像是融散在了微寒的空气里,杳无回音。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等着等着却等来了祁叙渐渐平稳的唿吸。 果然,是她想多了么…… 咳,还是睡吧睡吧睡吧!她蒙起被子屏蔽了窗外渐渐零落的鞭炮声。 第二天起床时戚奶奶已经做完了年早饭。傅薇很是惭愧,她的本意是来照顾奶奶,结果反而受了奶奶的照料。 戚奶奶却蔼然地招唿她吃饭:「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啦。」 蓁蓁睡了个懒觉才被奶奶从床上提了起来,洗漱完毕后精神格外地兴奋,捧着饭碗用一种怯然又期待的眼神轮番看着傅薇和祁叙。 傅薇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突然福至心灵,用胳膊肘撞了撞祁叙小声暗示:「……红包!」 祁叙用一种嫌弃的眼神鄙夷地看着她,这么大了还问他要红包? 欲哭无泪的傅薇读懂了他的眼神,竭力克制住扑上去戳瞎他的欲望,低声道:「是蓁蓁!」 戚奶奶和蓁蓁默默看着他们俩在饭桌上眉来眼去说悄悄话,一个个都专心致志地吃菜。 突然,祁叙起身进了卧室,捯饬了一阵,又空手荡荡地出来了。傅薇不好明着跟他过不去,默默忍耐着,等吃完了饭才把他拎进厨房:「蓁蓁的红包呢?」 祁叙跟她交换了一个「山人自有妙计」的眼神,带着她走到蓁蓁的卧室。原来,他在蓁蓁的作业本的每一页里都夹了一张百元大钞,并且勒令蓁蓁每刷完一页的题就可以解锁下一页的压岁钱,蓁蓁欢唿一声愉快地扑向了寒假作业。 见此情景,没有找到红包纸于是想出了这个妙计的土豪先生十分地理直气壮,盘着手站在书桌边,耀武扬威地看着她。 傅薇看着他一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的表情,顿时有种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的冲动。 中午,戚奶奶吃过饭后由蓁蓁推出去散步。傅薇一个人窝在尧尧的卧室里发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这个家仿佛一如往常,没有悲声痛哭,没有声嘶力竭的绝望,只有平平淡淡的温馨琐碎。除了厅前的那一张黑白遗像,除了饭桌上频繁的沉默和戚奶奶时常突然黯然的神色,还在昭示着这个家不久前罹患的不幸。 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一句话。 ——「每个人都有一些故事,也许当事人并不认为自己是个悲剧。赞美是种尊重。」 那个看起来谦逊又温和的男人,付其誉。那时她隐约地觉得,他对生离死别的淡漠,对不幸这二字超出常人的旷达与无畏,像是一种只有设身处地才能拥有的感同身受。 如今这种直觉愈发强烈,和他床头的那些合影一样浮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还是要面对的吧?傅薇拿起手机,想起自己还没有回覆付其誉的新年祝福,编辑简讯时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深藏在心底多时的话: 「新年快乐,付先生。我考虑好了,年后的工作计划可以继续,只是我希望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您找我当传记作者,真的是因为我的战地报导吗?」 刚刚发出去,李萌的电话就进来了:「薇薇!!」 傅薇一听就知道出了事,倒是麻烦了李萌,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怎么了?」 李萌的声音糯糯的,犹犹豫豫:「说出来你不要怪我……」 「大过年的麻烦你,我正不好意思呢……怎么会怪你?」 李萌干咳了两声,才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你让我找的那个人,我找回来了……他好像是醉煳涂了,一晚上都在喊你名字。我也真是多事……早上看他醒得差不多了就想帮着劝劝他……」 傅薇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劝的?」 「咳,我说你早就跟主编在一起了,他再这样也没有用的……」李萌的声音低得跟蚊子似的。 傅薇顿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原本以为小年夜晚的那通电话至多让李萌在公司里传点绯闻,到时辟个谣就成了。没想到这乌龙还没传进办公室,倒传到了宋子缺那里,这下反倒解释不清了。 她只能先挑眼下的事情解决:「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完就跑出去了,追也追不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这种狗血桥段居然能被她遇上,李萌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我说薇薇,做人不能太贪心啊,平时没有看出来,原来你也是个祸水型的啊~」 说着说着又不正经了起来。 傅薇气不打一处来,无奈对宋子缺的气总不能沖李萌撒,只好尽力平静地跟她解释:「这之后的事我自己解决吧,多谢你了萌萌,这两天辛苦你了,回来一定请你吃饭!还有……你误会了啊,我跟主编……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李萌在电话里一惊一乍地,「我那天明明听到了,你还穿着他的……衣服,咳,你自己都承认了的!」 傅薇实在瞒不过去,只能招出实情:「……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住在一起,他是我哥哥。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我不想在公司里当个关系户……还有宋子缺,呃,就是那个醉鬼……他的事也是……」 李萌惊异了一阵,咋咋唿唿地谴责了傅薇的地下党行径,最后得出结论:「我知道啦~以后我被主编骂的时候你就替我说几句好话呗,这种事情很隐私我懂的啦,我会替你保密的哦!btw,醉鬼先森很帅噢,这年头这种痴情男少见啦,你要好好把~握~啊~」 「……知道了。」她实在没有力气应付这排山倒海的八卦语气,连忙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傅薇苦笑不已,在别人眼里,这些事情都是这么好处理的?只要见色起意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蓁蓁小小的个头钻进了卧室,直扑她的作业本。傅薇一愣,随即无奈地笑开,祁叙拿小孩子真是有一套,不愧是心理年龄九岁的超龄儿童。 她坐在床沿跟蓁蓁聊起天:「你叫蓁蓁?有没有姓?」 蓁蓁握着笔转过头:「才不是!蓁蓁是我的小名,只有奶奶才喜欢叫。我学校里的同学都叫我何钰清!」 「钰清?」傅薇笑了笑,「还是蓁蓁好听,写起来也好看。逃之夭夭,其叶蓁蓁,多好。」 蓁蓁看起来有点沮丧,很快因为她夸她的小名而又雀跃了起来,问她:「那你呢,你的小名叫什么?」 傅薇脸上的笑容一僵,声音低了些:「叫媛媛。女字旁的那个,你会不会写?」 「这个吗?」蓁蓁写了个源泉的源字,发现不是女字旁,又把三点水擦了改成女字旁,举起来给她看。傅薇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教你写。」 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祁叙捧了一盘水果进来,往桌上一搁,顺手拿过蓁蓁手里的笔写下一个「媛」字,随手把她的作业本翻了几翻:「不错,再做两道题就能拿下一页的压岁钱了。」 蓁蓁捧着碗水果拼盘吃了两块香蕉,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目光闪闪地盯着祁叙看:「等我做完这两道,能不能用下一页的钱换礼物?」 她还想集齐七张毛爷爷召唤神龙?傅薇因为自己的想法笑出了声,尴尬地掩着唇朝齐齐看向自己的两个人挥了挥手:「没事。你们别理我。」 蓁蓁回过头,憧憬地仰头看着祁叙:「我想放烟花。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烟花放,只有我们家没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傅薇的嘴角抿了下去。尧尧过世后奶奶的心情一直不好,加上腿脚不灵便,也没有人放个烟花爆竹之类的,除夕过得冷冷清清。她走过去揉了揉蓁蓁的脑袋,替祁叙答应下来:「姐姐今晚就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你有没有什么玩得好的小朋友,可以一起来家里玩。」 蓁蓁连忙欢唿一声问祁叙:「姐姐都答应了,压岁钱还要不要没收啊?」 等不及傅薇说出「不要」,祁叙已经爽利地从蓁蓁的作业本里抽了一张一百块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孩子贪玩要付出代价,这是你的烟花贊助费。」 傅薇脸黑了黑,幼稚病死性不改狂魔啊……连小孩子都不肯放过。 事实上,祁叙载着傅薇去县城里的大超市买了几大箱烟花礼炮回来,加上爆竹鞭炮和小孩子玩的手持焰火,七七八八不知花了多少张一百。傅薇想了想,往购物篮里搬了两幅春联和一个福字,扬着脸取笑他:「怎么样,准不准备问蓁蓁收取利息及手续费?」 祁叙藐视地看她一眼:「那要看作为你的专属司机,我有没有法定假日加班费?」 傅薇佯怒着把一个大大的福字往他胸口一按:「嘁,祁主编,我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私人生活助理加厨娘,有没有终生成就奖发?」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揭下那张大红的福字,突然没有接话,缓缓压低上身看着她,目光幽黯莫测:「傅小姐,终生成就奖不是这么好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生哟,小薇薇你考虑好了吗=v=~ 【请假告示】 期末考试季累成狗,明天请假一天赶论文的deadline,求谅解tut。后天17:00准备回归,恢復更新!日更不辍!不要离开银家啊喂tut! ***以及,感谢下投雷的土豪小鲸以及勤快撒花评论的萌妹们~\(≧▽≦)/~感受到我浓浓的爱意了莫么么哒╭(╯3╰)╮,等人家熬过了考试季就来爆三更!(づ ̄3 ̄)づ *** ☆、第十六章 茫茫余生 大年初一的夜空星光璀璨。远离城市的县郊,寒冬的星辰格外明亮,五彩斑斓的焰火像盛大的流星雨,绽放又陨落。 蓁蓁带了几个小朋友在院子里举着银色的焰火跑来跑去,跑熄了就一个个排队走到祁叙身边,像领糖果一样举一根新的烟花棒央他点燃。 身后烟花缀遍天幕,祁叙清俊挺削的脸在一排焰火之后,银色的火光被他挨个点亮,映出他淡漠的神情,和染了浅浅笑意的眼角。傅薇把脸埋在围巾里裹紧风衣,笑得呵出一口白雾,回头问老人:「奶奶,该放爆竹了吧?」 戚奶奶笑呵呵点了头。祁叙架起一长串的红色鞭炮,在院门口点燃,紧促的噼啪声迴荡在整个院子里,朱色的爆竹衣在门前的地上绽开一地狼藉残红。 第二串的时候,有一个胆子大的小男孩冒出头,怯生生地让祁叙教他点鞭炮。祁叙答应下来,恶作剧地按着他点火的手不放,直到导火线快要烧完了才抱着他跑开,把小孩吓得直嚷嚷。傅薇又好气又好笑,想说他几句,回头时却看到他嘴角的一抹浅笑,切切实实的,短暂却没有丝毫的杂质。突然就没了责备他的心情。 没多久,祁叙恢復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瞥她一眼:「在看什么?」 「……」傅薇恍过神,遮遮掩掩地拿出几根爆竹,假装不在看他,「呃……这种要怎么点?」 单个的爆竹有危险性,只能远远地插在门外的石头缝里。小孩子们尖叫一声,还没点燃就捂着耳朵跑进屋子里,扑在门口大喊大叫。傅薇淡然站在屋檐下,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微笑地看着祁叙伸手去点导火线,然后迈开长腿跑向她。 突然,爆竹升空的同时,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半空里震天的爆炸声霎时化成了闷闷的一声钝响,身后的小孩子们扯着嗓子害怕又兴奋地大叫。 眼看着半截开绽的爆竹落下来,砸在远处的水泥地上,那双捂着她耳朵的手才放了下来。 傅薇怔怔地看着祁叙一闪而过的笑颜:「你……」 「我什么?」 傅薇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今年真好……不知道我们家那里能不能放鞭炮?」 「鞭炮不一定。烟花还是可以的吧,你要放就搬两箱回去。」祁叙潇洒地把打火机抛向她,自己把冻得微红的手伸进口袋里,背身进屋,「进来吃饭。」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背影,黑色的长风衣显得他更加挺拔修长。依旧是命令的口吻,绝对得不留余地。依旧是那个,沉默的,骄傲的,不容置疑的,自大又幼稚的祁叙。 却好像有什么地方,从此变得不一样。 《when harry met sally》里有一句台词:当你意识到你想和某人共度余生,你会希望你的余生尽早开始。 而此刻的傅薇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背对烟火与繁星,璀璨的火光在她身后绽放成五彩的颜色。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穿梭到名叫余生的岁月里看一看,有没有某个人的存在。 ┈┈∝┈┈∝┈┈∝┈┈∝┈┈∝┈┈∝┈┈∝┈┈ s市的钱柜包厢里,五音不全的李萌百无聊赖地灌了几杯橙汁,终于起身跟身边的朋友打了声招唿,出门去洗手间补妆。 钱柜的每个包厢配有专用的洗手间,包厢里刚才也没有人出来过,不会有人在里边。李萌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了。谁知一进门就撞见了一个陌生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幸好,那个男人只是伏在洗手台上呕吐,浓烈的酒精味让人闻起来十分不舒服。一阵水声后,他漱了漱口,才抬头看向李萌,声音低沉中带着丝虚浮:「抱歉。」他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向她解释,「我们的洗手间被占了,借用一下这里,不好意思。」 男人面容清秀,一身灰色西服干净清爽,醉酒后依然无损他的谦和风度。 李萌吃惊地认出他,指着他道:「你……你是那天在千灵湖的酒鬼先生?」 宋子缺第一次听人给他取这么奇怪的绰号,蹙了蹙眉,同时也认出了她。那时他大脑被酒精占据,不甚清醒,勉强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傅薇的同事。 傅薇。想起这个名字,他含有嘲讽意味地轻笑了一声,跟她打招唿:「你好。那天多谢你,我似乎弄脏了你的地毯?如果需要清洗,可以联繫我。」他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李萌慢吞吞接过来,念出上面的字:「宋子缺?」 「是。」他回答得很简短,显然不想在门口多逗留。 李萌嘀咕一声:「伤情也要有个度啊……这么喝下去是不要胃了吗?」 她原本只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已经转身的宋子缺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极有耐心地跟她解释:「这几天有法国气候学家albert的连场讲座,我是他的同声传译,有兴趣的话欢迎莅临。以及,今晚是其中一场的庆功宴,免不了应酬两杯。如你所见,前两天不愉快的经歷让我的胃很敏感,但原因只是酒精性胃黏膜损伤,不是你所认为的『伤情』。」 他允许自己在醉酒时扮演卑微的角色,却不能忍耐清醒时他人的误解。 真是可笑的自尊。 李萌被他的一大串话绕得云里雾里,摊开两手挡在他面前:「好好好,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薇薇的。」这人要不要这么要面子啊…… 宋子缺像是一只被针扎到了的动物,脸上的微笑明显地一凝。 李萌以为他被她刺痛了心事,立刻手忙脚乱地劝慰:「我不是在说……不对,我……唉搞了半天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你到底是她什么人啊?」 宋子缺被她急不可耐想安抚他的模样惹笑了,听到后面的问句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不知在说给谁听:「mon premier amour.(我的初恋)」 也许今夜的酒精对他依然有效,他的脸上有一抹只有自己明白的笑意,轻声絮语:「peut -être pour toujours.(也许是永远)」 情话一般的语言,深藏无意袒露的心迹。 李萌听得煳里煳涂,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还是喝醉了啊。说来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咳,虽然我不保证薇薇能接受你。但是我要向你道歉……她和我们老闆是兄妹关系,我之前的情报有误,误导了你。对不起啊……」 「我知道。」他反倒是无所谓的表情,笑起来明澈如光。 李萌深深地觉得,放任这样一个优质痴情男继续沉沦简直太有悖天理了。出于人道考虑,她难得苦心麻婆起来:「虽然薇薇她符合你们男人的每一个择偶要求,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择偶标准?」 李萌认真地数了起来:「肤白、貌美、胸大、腿细……除了不怎么高挑……不过也不矮啊?」直白得接近肤浅。 「你眼里的择偶标准就是这些?」质疑的口吻。 「不是啊!」李萌矢口否认,「但是你总得承认,这些也是因素啊。又漂亮又温柔的气质美女,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的吧?」 宋子缺摇头一笑,表情颇无奈。 如果只需要几个形容词就可以量化,我又何必。 何必执着一个你。 ┈┈∝┈┈∝┈┈∝┈┈∝┈┈∝┈┈∝┈┈∝┈┈ 入夜,傅薇早作准备地添了一床被子,以免再发生昨夜的尴尬。祁叙倒是满不在乎,倒头就睡。这天上上下下地帮戚奶奶做迟来的大扫除,一向鄙视体力劳动的祁先生作为唯一一个男丁承担下了几乎所有工作,晚上又担当免费司机,把蓁蓁的同学们一个个送回家。 也许是累极了,睡品也好了许多。 傅薇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需要半夜醒来把他从床下捞起来,松了一口气。 幸好再过个一两天年假也放得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这两天她收到易白的投诉连连,声称如果他们再逼迫他当免费宠物饲养员,就告他们非法压榨劳动力。 傅薇憋住笑,残忍地回绝了易大律师:「需要我转接给被告人吗?」 易白顿时蔫了:「别!千万别……看在咱俩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劝劝你哥赶紧回来吧!」 傅薇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他啊?」 易白最恨别人揪他这一点取笑他,义正言辞地回击:「你才暗恋他!老婆为证,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傅薇不知是听到了哪一句,脸上的笑容短暂地一凝。沉默了许久,才良知未泯似的安抚他:「……放心吧,我们明天就回来。麻烦了你这么多天,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到时候记得叫上你老婆。」 她几乎是慌乱躲闪地快速结束了通话,低头看了眼熟睡的祁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在当了七年的生活助理、厨娘、清洁工……之后,她终于光荣当上他的託儿所管理员了么?挑食又浅眠的祁宝宝。唔,今晚的睡相还算老实。 她用手背掩住唇,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却发现了静音的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她这几天以来一直收到的骚扰电话是同一号码。 不同的是,这一回对方再次打来,却没有挂断。 她皱着眉,犹豫着接起:「喂,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里的声音仿佛经歷了万世更迭,沧桑得在她的心上都蒙了一层积灰:「媛媛……」 一阵大风颳过,唿啸着在脆弱的玻璃窗上肆虐,摇晃着发出清脆如碎裂般的声响。 傅薇的手轻轻一颤,手机直直坠进了被面,悄无声息。 作者有话要说: 【恬不知耻的作者曰】:作者是文盲tut……咳,如果有懂法语的妹纸欢迎来纠正语法! ☆、第十七章 冬雪困境 翌日清晨,冷空气降临的c市飘起了雪。傅薇醒得格外晚,拉开窗帘时窗外雪白一片,院子里的枣树上压了雪霜,厚厚一层像是纯白的千层糕,糯糯的,还透着清亮的银光。 农历年的第一场雪。 傅薇回头。书桌前的墙上挂着年岁久远的奖状,从戚尧小学时得的合唱奖主持奖,一直到大学时代得的各种摄影奖,在清冽的雪光下渺远如幻梦。 心里头积着的怅然久久不散,傅薇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晚上就要回程,祁叙一大早就去城里帮奶奶採购一些生活必需品,蓁蓁自从昨晚放完烟花后玩心一发不可收拾,一上午都在小山包上堆雪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她想起昨晚那通电话,更加郁结难纾。 明明只有短短两个字,然后就成了长长的忙音。 她拿着手机,单调重复着锁定又解锁的动作,依然没有勇气回拨。 房间外传来车轱辘的声响,一张轮椅缓缓出现在门口,戚奶奶慈和地一笑:「快要吃饭了,把蓁蓁叫回来吧?」 傅薇像捡了魂似地突然坐起来,恍然问:「祁叙呢?」 「他说要去市里的医院买药,晚上才回得来。」戚奶奶嘆了一声,「这么麻烦做什么呢?我这腿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傅薇眼睛一酸,连忙起身:「要买的。这两天天气冷,奶奶你去歇一会儿,我这就去找蓁蓁。」 ┈┈∝┈┈∝┈┈∝┈┈∝┈┈∝┈┈∝┈┈∝┈┈ 寒流的覆盖面很大,大半个北方都在飘雪,连s市都不例外。 同传的职位很紧俏,工作也没有规律,宋子缺又做的是小众的法语,经常有紧急会议上面拉他去救场的情况。他工作狂人的名声在外,素质又过硬,尤其是随叫随到这一点饱受业内人士青睐,连大年初一都没被放过。 难得没有工作的这一天,宋子缺依律早起去晨跑。没有料到外面居然下雪了,更加没有料到的是,那位在钱柜遇到的小姐居然真的让他去帮她清洗地毯。 也太不客气了吧? 宋子缺笑了笑,终究是他理亏在先,还是去吧。 于是便是在大雪天跨越半个城区去千灵湖。 很熟悉的地方。诸多糟糕的回忆一起涌上来,仿佛争先恐后想要句读什么叫「睹物思人」。他放下身段一共两次,两次都狼狈得出乎想像。 更狼狈的是,这两回相隔两年有余,他不但毫无长进,还每况愈下。 他忘记了李萌的住址,电话传唤李萌把他领上楼。一栋高层,李萌和另一个姑娘合租了十一层的两室一厅,她的房间是主卧,格外地宽敞。 宋子缺看了眼地上一片深色的污迹,皱了皱眉:「你这个需要洗地机抽洗。」 李萌啊了声,很苦恼的样子:「这怎么办,我家里没有。」 「当做赔偿,替你买一个吧。」宋子缺工作后沉稳了许多,但依然不减他当年的随和,温煦的笑容舒展时,好像仍是那个干净阳光的大男孩。 李萌当然没理由拒绝,狗腿似的跟上了他。 清合区离超市远,又是大雪天,幸好他是开车来的。李萌繫上安全带就开始碎碎念:「搞不懂你干嘛那么专情啊。」 雪天路滑,宋子缺专心开车,随口问:「为什么不?」 「你看你,」李萌掰着指头开始数,「又高又帅又有气质,人品好性格好收入好,又是本地人又有房有车,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 宋子缺被这一通直白的勐夸搞得耳根有些微红,想起她昨晚在钱柜里给他数的「择偶标准」,不禁失笑:「小姑娘你今年几岁?怎么看人的标准这么世故。」 「哪里世故了?!」李萌不乐意了,偏要跟他争上一争,「谈恋爱也就那么回事,搞得那么浓情蜜意做什么,又不是演还珠格格。」 宋子缺一向不怎么擅言辞,此刻已经完全败在了这一套理直气壮的三观体系下,只能默默开车。 李萌仍旧不愿意放过他,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手:「你这种人,一定没谈过几次恋爱。我说啊,你真该再找个人试一试,马上就明白那些海誓山盟都是扯淡了。」 宋子缺不反对也不贊同,让辩论欲旺盛的李萌迸发出了满满的让他「体会人间疾苦」的欲望,下了车之后就拉着他亲身实践「恋爱是多么无聊」这个课题。不但没让他去买洗地机,反而把他拉去了商场旁边的影城,挑了时下最火的贺岁档文艺片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看完电影又挑了家西餐厅,并声称「恋爱是一种巨大的经济损失」,勒令宋子缺一定要埋单。宋子缺无奈地笑笑,掏出钱包付了帐——这位小姐不是在替他进行精神治疗,是在趁机敲诈勒索吧? 吃完饭后又是长达数个小时的逛街,幸好李萌是那种不爱逛大型商厦的女孩子,在小清新范儿的家居饰品店里逗留很久,又十分入戏地在街边的礼品店里买了两个情侣钥匙环,以宣称「情侣的品味总是无聊且庸俗」。 当然,这一系列都是宋子缺出的钱。 雪天的街上人烟稀少,入夜后的大排档老闆也没有出摊。李萌谅他也不能喝酒,把他拽进家日式料理店,捧着壶清酒对他说:「恋爱之后的大致生活就是这个样子,有木有觉得很无聊?有木有觉得这是对金钱与时间的双重浪费?有木有有木有?!」 宋子缺被她趁火打劫了一天,苦笑着点头同意:「有。我的时薪是一千七,如果你不支付我今天的报酬,我不但浪费了一天假期,还损失了一万五千三百元整。」还不算他为她的疯狂购物支出的费用。 李萌沾了酒就来劲,一心一意把他当哥们看,当即吼道:「靠!你们同传的工资太tm变态了!不过……喂,你跟薇薇以前,也是这样过的么?」 ┈┈∝┈┈∝┈┈∝┈┈∝┈┈∝┈┈∝┈┈∝┈┈ 祁叙下午接到戚奶奶的电话,连忙赶回了家里。 奶奶家住的县城毗邻农村,往北开个几公里就是典型的农家村落,两面有几个山包,虽然不高,但坑坑洼洼的地方多,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 从傅薇去找蓁蓁开始,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还不见人影,手机也打不通。中午的时候戚奶奶请了邻居一起帮忙去找,也没看见人,大傢伙儿赶着吃中饭,她也不好麻烦人家太多。村子里小路多,她们已经从哪一条路上回来了也指不定。 可再一小时天都快黑了,人还没有回来,老人家有点急了。 祁叙往傅薇手机上拨了十几个电话,不在服务区。后山的信号不好,她们指不定在什么偏僻的角落,打不通情有可原。 后备箱的东西都没有卸下来,他再次跳上了车,甩上门发动,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想要找她的时候,她不见了。 傅薇。 ┈┈∝┈┈∝┈┈∝┈┈∝┈┈∝┈┈∝┈┈∝┈┈ 「喂,你跟薇薇以前,也是这样过的么?」 宋子缺听到这个问句,顿了一秒:「不是。我们认识的很早,那时候都是新生,一起自习一起吃食堂,她有个跟你很像的朋友,喜欢拉我们一起去聚会唱k,俗称腐败。」 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李萌点了点头,颇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依你们俩的闷骚/水平,这位朋友撮合你们的功劳很大。」 对面的人脸色却是一沉。 「怎么了?」李萌夹着一筷子生鱼片,有点莫名其妙。 宋子缺咳了声,语气沉缓了许多:「她……刚刚过世。」 李萌羞愧地道了半天的歉,终于把话题扯去别处,聊起他们几个的大学生活,时而凝神静听时而促狭得眉飞色舞。听到戚尧为了追他而断了条腿的时候,李萌捧腹大笑,笑了一会儿又突然安静下来:「……太可惜了。」 这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却死在这么年轻的时候。 宋子缺被她感染,不知不觉也说起了心里话:「那之后我才想,如果傅薇没有换行,会不会也遭遇这种不幸?」 那时候听到她回国的消息,他不知道有多想去找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能因为祁叙的反对就轻而易举地放弃职业理想,却对他的苦苦挽留弃之不顾? 他一直不能越过这个关隘。直到尧尧出事他才发现,他居然心有余悸地庆幸,庆幸有一个祁叙能把她逼回来。 是非对错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活着,过得很好。 他却不能知道,此刻的傅薇,在这个雪天销声匿迹。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爱上了不相信爱情的萌萌是怎么回事(……) 以及……看文的亲们!日更先森是不是很英俊很威勐!你忍心霸王他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木有留言木有收藏木有撒花,让正在死去活来跟一大波期末考试&论文做斗争的作者菌肿么瞑目!!日更先森说他要跟我分手你们怎么看!! 【温馨提示】【您的宠物「狂暴的作者菌」生命力已不足,请大力抚摸qaq】 ☆、第十八章 荒山救援 雪封的荒山空寂萧然。讯号时断时续,偶尔出现一格,依然打不出电话。祁叙攥紧了手机一路沿着山路上行。 大雪还来不及把脚印掩去,但已被午间来搜寻的人踩过一阵,分不清是过往行人还是失踪的几个孩子。深深浅浅的印痕稀稀疏疏,遍布整个山腰,有些已经模煳难辨。 大海捞针似的寻找。 日沉西山,天光渐渐收拢,昏暗的光线斜斜映在他的身上,是沉黄的幽邃光芒。 另一个山腰的人渐渐变多,失踪时间太长,邻居帮着报了警。派出所的警员披着清一色的军绿色大衣在山顶上徘徊,村里的居民也自发地上山寻人。 讲述中世纪故事的欧洲古典纪录片里,庄园里的人们蜂拥而上,举着火把搜寻失踪的伯爵。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想起了这个画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但事实上,寒冬的黄昏很短暂,夜幕在快速地降临,夹着雪片的山风唿啸着,穿过宽大的伞檐,落在他黑色绒大衣的肩上。没有火把,没有温暖的夏夜,寒冷是另一个致命的威胁。 风雪里,他几乎想骂一句脏话——他甚至没有带手电! 附近的山都不高,但地形复杂,山头也多。几个山头找下来,天已经黑透。漫山遍野的唿喊声里,突然有人在林子里看见了一个雪人。大伙儿一起蜂拥过去,却没能找到人。 有个中午就来寻过人的大爷「唉」了声:「我们中午就看见啦。戚家的奶奶说小孩子就在这一片玩,跟大人说好了不会乱跑的。我们过来一看,就只有一个雪人,她们肯定是走远了。我们之前不就是从这里找起的吗?」 发现雪人的小伙子是后来被拉来的,听了这话也有点灰心了。 有搜救经验的队长探了探周边地形,发现有几处陷落,下面就是草地,打着手电问手下的片警:「这下面都看过了吗?」 「都看过了,没有人影,喊了也没人回。」有人应。 另一边,祁叙接过一个备用手电,往底下一寸一寸地探过去。空荡荡的草地拔起凉风,突然有一个金属的物体,折射出一道寒光。 山下垃圾很多,有一些瓶瓶罐罐横在草地里,时常泛出金属的色泽。 但这一道却让他眯了眯眼,生了警惕。 品红的浅光,是傅薇手机壳的颜色。 ┈┈∝┈┈∝┈┈∝┈┈∝┈┈∝┈┈∝┈┈∝┈┈ s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一辆白色宾利驶入隐藏在写字楼中的住宅区。 男人轻车熟路地打开位于二十三层的大门,他的身材魁梧,衣着上没有奢侈品牌的logo,却流露出一股世家才会拥有的风度。 他把纸袋放在茶几上,对着落地窗前的背影道:「这些是日常药物,止痛片另放,我想你的教育水平还不至于达到认不清英文说明的地步。」 那个背影依旧沉默,一种温和却固执的拒绝。 男人有些生气了:「付其誉,舫媛对你做这些已经仁至义尽,奉劝你不要以为自己还可以向周氏索取更多!」 「不是所有人都靠手上的筹码过活。」他从石青色的布艺沙发上转过来,苍白的脸上涵养极好地淡笑着:「舫媛呢?我没有多久可以活,她连见我一面也抽不出空了?」 男人「咚」地一声扔下袋子:「你以为我们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活!你自己想去死,拉上舫媛做什么?」 他们为他做了这么多准备,他非但不领情,连话都很少回答。难得今天,他总算开口。 「是,她很忙。」付其誉十指自然交叉着,像一个对员工宽容微笑的上司,「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你们都把消息放给我听了,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要以为舫媛念着旧情,你就能得寸进尺!」男人不顾风度地俯身揪起他的领口,「付其誉,你到底想要什么?」 旧情?付其誉肩膀被拽离椅背,笑容仍旧不减,旧情是他付出漫长的等待甚至追随她回到国内,结果却被瞒了大半年才知道,她已经要订婚?旧情是他知道消息后独自一人关在家里两天两夜,结果还是他的传记作者发现了他? 寂静是最好的对峙。 男人的理智总算占了上风,眼里燃着怒火,缓缓放开了手里的衣领。 「我连命都不想要,你以为我还想要什么?」付其誉摔回椅背上,还是笑出了声。 ┈┈∝┈┈∝┈┈∝┈┈∝┈┈∝┈┈∝┈┈∝┈┈ 救援队把傅薇和三个孩子救上山时,新月已至中天。 那是一处凹进去的石壁,正好遮挡了从山上向下眺望的视线,同时也为她们提供了避寒的处所。大人和小孩子都冻得迷迷煳煳,救援人员还没把带来的军大衣拿过来,祁叙已经脱下风衣给傅薇裹上,接过热水袋给她捂着。 另外两个小孩子吓得不轻,被各家的大人领了回去,只有蓁蓁被军大衣暖手袋包裹着,做简单的口录。她一直被傅薇抱在怀里围在中间,加上几个小孩出来时为的玩雪,穿得都厚实,手套围巾都在身上,反而情况比衣着单薄的傅薇要好很多。 据蓁蓁说,当时傅薇来找她们时,雪人才堆了一半,几个小孩子闹着要把雪人堆完才回去吃饭,傅薇拗不过她们,只好陪她们堆完再往回走。那时已经过了平时的饭点,一行人都走得很急,大雪天的地面松软,在崖角延展出一块脆弱的平台。有一个小孩一脚踩空,滑了下去。 蓁蓁和另一个孩子走得近,反应也快,可惜刚刚搭上她的手,坠落的重力太沉,崖边又滑又陡峭,这么一拉把两个孩子也拽了下去。 那时傅薇也还在崖上。蓁蓁不好意思地表示,她摔下去就晕了过去,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里立刻有人喊:「那要赶紧送去医院查查啊!这么高摔下去,脑震盪了怎么整?」 蓁蓁晃晃小脑袋,没心没肺地:「没事,您看我这不活络着呢嘛。」 平时被搜救出来的小孩总是又哭又闹的,难为这回这个小姑娘乐乐呵呵的,笑得跟没事人似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跟春晚里的吉祥物一个德行。忙了一晚上的大伙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都跟着她一块哄然笑开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人群里只有祁叙脸色阴沉,横抱起怀里的人径直往山下走。 回到家,戚奶奶煮了姜汤,又灌了两个热水袋,正为难:「唉哟,家里只有两个……」 祁叙塞了一个给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傅薇,另一个给了活蹦乱跳的蓁蓁,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在雪天的冬夜搜救了半个晚上。 蓁蓁胆大也懂事,加上在山沟里一直昏迷着,临近被救起才醒过来,没经歷多少恐慌,反倒很有精神,被戚奶奶说了几句才埋头去睡。 奶奶人老了也撑不到多晚,祁叙拒绝了她要去热饭菜的提议,说是等会自己弄晚饭吃。 他的态度一直很强硬,戚奶奶看着傅薇的样子心里也过意不去,也就领了情。 夜重归静默。房间里很快只剩下祁叙和傅薇。 傅薇其实一直有意识,只是冻得太久脑袋发沉,话也说不出来。后来勉强能说话了又很虚弱,看奶奶和祁叙忙里忙外的,也没力气插话。到一切安定下来,从寒风里带回来的那股虚弱劲早就化没了。 祁叙坐在床沿,凝眉看着她:「所以你的智商是婴幼儿配方么?不会打紧急唿叫电话,一定要自己跳下去救人?」 「我当然知道要打紧急电话了!」傅薇被灌了碗姜汤,嗓子还是发干,「蓁蓁摔下去就晕了过去,我站在崖边刚拿出手机不久,蓁蓁躺着的那个石缝里突然伸出一条蛇尾巴。旁边两个小孩都被吓哭了,都躲得远远的。老人家说冬眠的蛇最咬人,那蛇颜色又深,看上去就像有毒的……」 「所以你就一时情急跳了下去?」 「……」傅薇低低嗯了一声,「手机就是在那时候掉进石缝里的扣不出来……」她只好用树枝之类的在雪封的草地上摆标记,偏偏雪下得大,没一会儿就盖了过去,后来也没力气再出去了。 祁叙脸一黑:「你知不知道只有南方天气暖和,冬眠期的蛇才有可能被惊醒?」 傅薇家乡在南方,那种情况下完全凭藉本能判断,只能鸵鸟主义地用被子蒙了蒙脸:「后来发现是条僵了的蛇……真是吓死人了……」 真是……丢死人了。 他们今晚本来准备回家,结果折腾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干脆又留宿了一夜。祁叙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就不肯跟她说话,火也不发,也不冷嘲热讽地刺她,铁着脸的样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无措,对她带给他的慌乱置若罔闻。那种感觉暌违多年,却又无比熟悉。一种庞大的,无能为力的,名叫「失去」的东西。 疯找了一晚上的某人很想杀人。 有暴力犯罪冲动的祁先生兀自阴沉着脸。难为傅薇一个惊魂未定的伪病患还要替他圆场面,翌日清晨跟戚奶奶加上热心的街坊邻居一一打了招唿才坐上车,拿生闷气的祁叙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幸,他们总算再次驶上熟悉的公路,一切尘埃落定。 此时此刻的晨光清微,傅薇不能了解身边人的心绪,也永不能了解,在这世上的万千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拨通她的号码。 ——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幸灾乐祸地)听说读者菌们觉得你是女主角不会挂,所以丝毫不担心你耶~\(≧▽≦)/~ 薇薇:哼,有人担心就好啦 ╮(╯▽╰)╭ 作者菌:………………qaq *** t t 作者菌眼角膜发炎了,痛死了好忧桑。熬夜果然很伤眼睛啊 泪目t t ☆、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大雪初霁,空气格外地清新,连结冰的千灵湖看起来都泛着清光,生机勃勃。在家补足了觉,调适好心情,傅薇拖着祁叙去请易白吃饭。 易白当着老婆的面硬要捡回面子,冷哼一声:「一顿饭就想打发我,也太容易了。」 傅薇当起和事佬一向很熟练,这回不知怎么的,祁叙还没发话,她就抢先道:「你餵了三天的狗,我们也餵你三天,怎么样?」眼里促狭的光辉灿烂闪烁。 易白装腔作势地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指向祁叙:「都是你教的好妹妹!」 祁叙懒得理会他,侧过头淡淡看了傅薇一眼。 傅薇的心情难得大好,照顾着一旁叶青有点难堪的脸色也不再揶揄易白,赔着笑吃到深夜才回家。祁叙载着傅薇驶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暖黄的光在他的身上明明暗暗,安稳静好。 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简约的黑色风衣,那天在雪封的山间,就是用这件外套把她裹紧了带下山。那种被熟悉的气息突然环绕的感觉,仿佛还近在咫尺。 清冽的、捎着微微寒意的,味道。 傅薇悄然看着身边并肩的人,轻轻一笑。 冰雪消融之后,春假也接近放完,写字楼恢復了昔日的热闹,电梯无声地运作,偶尔发出一声叮响。c市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但却有什么东西,在告别c市之后,变得不太一样。 傅薇起了个大早,特意喷了香水,把头髮绾得一丝不苟,穿上了农历年以来的第一次正装。新年新气象,漫长的假期后,连步入公司大楼的心情也变得不一样。 与之相对的是完全没有睡醒的李萌。假期综合症让她呵欠连连,抱着文件在格子间里走,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刚进办公室的祁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主……主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祁叙侧身帮她捡了个文件夹,随手扔进她抱着一叠文件的怀里,淡淡一笑:「新年快乐,李小姐。」 「新……新年快乐。」李萌瞬间吓得五脏六腑都青了,尼玛主编是趁着春节进行了一次人道改造么?! 她揉了揉撞疼的鼻子,目送祁叙只穿着白色衬衣的背影,确保刚刚那个笑不是她见鬼。不过……她仔细嗅了嗅萦留鼻间的味道,辨认出那是一股被洗涤入纤维才会有的淡淡香水味。 手里的文件夹险些通通砸向无辜的地面——次奥,主编脱单了?! 迎面而来的傅薇替她託了一托手里的文件夹,笑容温柔:「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她的五指在李萌面前晃了两晃,把她晃回了神。 经这么一晃,她手腕处的淡淡馨香在空气中愈发明显。 李萌顿时像被雷噼了一样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看:「……你别过来。」 傅薇莫名其妙地在座位上放下包,打开电脑:「你今天撞邪了?」 李萌幽幽地抱着文件飘回座位,边飘边摇头:「……不是撞了邪,是撞上了一座冰山……和他的铁达尼号。」 「请问哪位是傅小姐?」一个清冷的陌生女声响起。 ┈┈∝┈┈∝┈┈∝┈┈ 「所以这件事与我的关系是?」傅薇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轻轻搁下一杯咖啡。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精緻的淡妆让人看不出脂粉的痕迹。身上价格不菲的白色套装和举手投足之间的盛气凌人无一不透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傲气质。 周舫媛。傅薇听过她父亲的名字,赫赫有名的传媒集团,手上不知捧红了多少当红明星,以至于生出来的女儿都极有女明星的面相,天生一张锥子脸。 锥子脸很沉得住气,对她一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承担他的自传写作,是他回国后唯一经常接触他的人。我希望你在谈话的时候,劝动他住院治疗。」 傅薇莫名地摊了摊手:「抱歉,周小姐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一个和他只有公事来往的人对他的身心会有如此大的影响?」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因为我了解他。」她的表情自信又傲气,「其誉他不会平白无故接近一个人。」 傅薇一整个上午都被绕在她和付其誉的肥皂剧情里,已经有些不耐,此刻听到她不带姓地称唿付其誉,更加觉得好笑。 一个富家千金为政治联姻甩了自己五年的男朋友,然后得知对方得了绝症,结果却来找一个毫不相干的龙套演员来出任男主角的心理疏导师? 这年头富家千金的逻辑水准都跟狗血剧编剧一个level? 傅薇几乎在同一时间笑出了声,用荒诞片配音演员才会有的语调评价:「romantic.」当初付其誉送给她的词,现在她原封不动还给他的前女友。 不得不承认,周舫媛很熟悉谈判规则,在她流露出不屑的瞬间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拒绝,我都必须保证这件事顺利进行。如果你能够成功,我可以满足你提出的一切报酬。」 「那你呢,你会回到他身边吗?」 周舫媛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直高高在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关心和照顾有时候是一剂自我安慰的良药,尤其是对施暴者而言。 傅薇看出她一定不会,在心里涩然笑了声,起身回格子间:「对不起,周小姐。我只是个传记作者,并不兼职心理医生,更不是你以为的慈善家。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就不送周小姐了。」 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她实在没看出自己插足的理由。 周舫媛依旧毫不气恼,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她身边,放下一张镀银的名片:「我看过你的战地报导,以你的专业素养和形象,完全可以出任主播的职位,而非坐在办公室里写无聊的经济稿。傅小姐,我想你会有联繫我的时候。」 又是战地报导。这就是偶像剧式的情侣?连搪塞她的理由都是同一个。 傅薇淡笑着拿起名片看了两眼:「必要时我会考虑的。慢走,周小姐。」 她目送周舫媛离开,松了一口气。那个白色的背影窈窕动人,仿佛天生就有趾高气扬的资格,这样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会以为她是无利可图才不答应她的请求。 可是这个请求和利益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觉得自己丝毫插不了手而已。这就好比说服一位观众去决定一场球赛的输赢,问题根本不在她答应与否。 这位周小姐连甩人都甩得这么理直气壮,何必又这么势在必得地关心着对方?这样能为了识大体顾大局而另嫁他人的千金小姐,居然会感情用事地割捨不下被她抛弃的恋人,实在神奇。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姑娘? 傅薇无奈地笑了声,把写着「周舫媛」三字的卡片放进名片夹里,突然对付其誉产生了无边的同情,一直用来撑着场面的笑容也渐渐收拢。 原来,是绝症? 所以才会觉得,对不幸者的惯性同情,并不是一种适当的尊重? 因为自己骄傲地放弃,所以宁愿要赞美也不想要怜悯? 可惜抛弃你的人不愿意给你尊重,把怜悯强加在所有接近你的人身上。 你真可怜,付其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李萌的声音把她的思绪给扯了回来:「薇薇……主编刚才来找过你。」她的表情/欲言又止,一脸获悉了什么又不能拆穿的憋屈样。 傅薇没太在意,起身进了祁叙的办公室:「找我什么事?」她的语调很职业化,在公司他们一直如此。 「提醒我的员工,上班时间少谈私事。」休息室被她占据了一上午,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工作场所当成疗养院,他的明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免得她开此特例。 傅薇应承下来,祁叙已经低头在看文件,冷峻的眉眼被电脑屏幕挡住。 刚想转身出门的傅薇突然来了兴致,看他一脸正牌上司的模样,特意用在家里才会操起的语气笑着问他:「那我能不能,跟你谈一下私事?」 他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她:「说。」 傅薇绕过宽大的写字檯走到他身边,侧头打量他身上的衣着:「这是不是我上回穿错的那件?」 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西装挂在衣钩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祁叙严肃地叫住她:「傅薇……」第一次,他居然找不出话来击退她。 傅薇摊了摊手,联想了下李萌一整天的异样,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反正清白被你毁得差不多了,今天下班我跟你一起走吧。」 什么叫清白毁得差不多了?祁叙皱紧了眉,厉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傅薇轻松一笑:「上班时间少谈私事,回家再聊。」 作者有话要说: 付先森:我的前任是极品。 *** ~\(≧▽≦)/~ 看文的亲们记得点个【收藏】吖吖吖~就在文名下方哟,轻轻一点有惊喜哟~wap手机版是可以直接加书籤哒,茫茫人海里不要跟有爱的作者菌走丢哟 0v0,还不赶紧戳一戳~\(≧▽≦)/~~ *** 今天是冬至嘤嘤嘤,北京好冷t t,冒着寒风在图书馆赶paper中,都吃不到饺子……(泪汪汪t t)不过有南方小伙伴说她们那里冬至是吃羊肉狗肉的,(⊙o⊙),受到了惊吓qaq,中华民族好博大精深…… 冬至快乐吶亲爱的读者菌们╭(╯3╰)╮~ ☆、第二十章 岁月裂痕 「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傅薇解释完今天旷工的原因,率先发话。 祁叙拐了个弯驶上高速:「那付其誉呢?我不信你会真不管。」 「管吧。」傅薇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我觉得我的作用不大。我们挺合得来的,但也仅限于合得来。你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改变你的一生吗?」 祁叙默然开车,似乎专心看着路。 傅薇没有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继续说道:「我才认识他几个月。将心比心,如果今天你的下属突然劝你去接受阑尾炎手术,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不如管好自己家的事。」祁叙不置可否地开口,「简姨要回国了。」 傅薇惊道:「什么时候?」 简素,一个名字极为清淡的中年女人,为人却十分花枝招展,常年活跃在巴黎时尚界,是一流的时装设计师。重点是,她是祁叙母亲的好闺蜜。也许是从小没有亲人的关系,她对待关系好的闺蜜就像亲姐妹一样,家里甚至还给简姨留了个房间,一直空着。 「下下周。」祁叙简短地回答她。 「那明天钟点工来的时候记得提醒她收拾一下简姨的房间。好久没人住,都落灰了。」傅薇仰着头数着,还有没有需要打点的事情。 「没必要,她不会来家里住。」 不来看他们?傅薇欸了声:「那简姨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 「建议你亲自和她skype。」祁叙看起来知情,却不正面回答她,「你今天要去付其誉那里么?」 ┈┈∝┈┈∝┈┈∝┈┈ 与付其誉的邀约,是春节假期里就定好的。 没想到会在这时获悉付其誉的秘密。傅薇知道得太多,联想起来也多,以至于在记录的时候走神频频。 付其誉心照不宣地笑着,并不想拆穿她:「虽然我会支付报酬,但并不是每一次谈话都只能聊公事,你没必要这么拘谨。我记得你对我的继母,似乎很好奇?」 过了个年,付其誉家的装潢未变,只有窗帘换了新,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外面那个寒冷的世界,那个明亮的世界,都和这屋里的人没有了关系。 傅薇被戳中了心事,却有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只能旁敲侧击:「能跟我讲一讲她吗?」 从这个问句开始,那扇久未松动的大门,好像又再次打开,抖落了十余年来的封尘。她还没有准备好,就由着内心的好奇被引入了门中。 付其誉沉默了会儿,终于点头。 「她是个很合格的母亲。」付其誉开门见山,「不怕你嘲笑,我的父亲并不是我的生父。」 饶是傅薇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听惯了家庭的不幸,付其誉的故事依然让她有些憋闷。 一个外遇的母亲,生下他,却在被揭穿的那一天从钟塔上跳下。私的身份并不好受,父亲是个儒雅仁慈的人,出于人道留下了他,但这层藩篱永远翻越不了。亲戚的冷漠,甚至有多少人看好戏的眼神,都让他无法忍受。 家庭环境依旧优厚,父亲也从未粗暴地对待过他,一切好像平静得和从前一样。但周遭的目光和父亲近乎客气的对待清楚地告诉他,从前的一切都随着母亲的死亡结束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你应该很恨你的继母才对。」傅薇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沉。难以想像一个在这种家庭里的孩子能拥有付其誉这样温和得毫不作假的气质。 无论抚养他的人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都是他唯一的依靠。这时候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入主家中,没有哪个孩子会欢迎她的吧? 出乎意料地,付其誉点了点头:「是。那时我放弃了母亲希望我学习的古典芭蕾,自暴自弃地学会了很多东西,开始憎恨她憎恨父亲甚至憎恨所有人。继母说的一切话,我都会发自本能地反驳作乱。但她实在是个太温和的女人,不顾我所有的叛逆,永远对我软语相加,鼓励我重拾母亲所坚持的舞蹈。那时我的脾气很恶劣,你难以想像。但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宽容。」 他笑了笑,插\入一句总结:「小孩子有种本能,可以分辨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亲戚都仿佛对他客气有加,但那目光里的鄙夷和不屑像是刀锋上的寒光,只要有阳光照射,就会冷光凛凛地闪现,遮掩不了。 但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继母,却是真心诚意地对他好。 傅薇几乎是苦笑:「在我的预想中,故事不该是这样的。」 「确实。」付子誉表现得很平静,「直到年初她过世前,病榻上的她才告诉我,她年轻时不是个好人。」 他低下头,虽然仍旧带着笑容,却仿佛本能似的抗拒这一段叙述:「她有一个因为吸毒和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里的姐姐。那时候她才大学,和姐姐关系很好,偷偷接济她姐姐,却因为喝了她姐姐的饮料而染上了毒瘾。她姐姐非但没有制止她,还给她提供毒品。」 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故事。傅薇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只能静静地听他的叙述。 一段自己熟稔于心的经歷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竟有一种旁观的幻觉。 付其誉顿了一顿,才继续:「她说她时而清醒,时而抗拒不了毒瘾。清醒时戒毒,戒不了的时候就变得粗暴。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把她对姐姐的所有憎恨都偷偷报復在她姐姐的女儿身上,日復一日,用尽了所有恶毒的字眼之后开始殴打,到最后甚至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把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偷偷卖给了人贩子,告诉她姐姐,孩子被拐了。后来她戒了毒,嫁给了我父亲,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贩子。」 一个人对过去的无尽愧疚,变成了她今后人生中用不完的耐心和宽容,一心一意补偿给另外一个孩子,把过去的所有黑暗都变成夜到极致时展露的光明,用迟到的曙光弥补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抬起头,静悄悄地看着傅薇:「那是她临终的话,没有对我的嘱咐和安慰,只有对另一个人的忏悔。」 客厅的转角橱上也摆了相框,上面那个气质姣好的妇人有着温柔的笑容,眉眼慈和地弯着,手里揽着一个俊朗的大男孩,面容娴静端庄。 傅薇呆呆地看着这个穿透了时光的微笑,熟悉得如夜夜惊梦一般的脸,却无比陌生。 付其誉给她递了张纸巾,看着恍然不觉的傅薇,平和地笑了笑:「你没有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些。」他收回手,顿了一顿,「那么,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段我们的私人谈话。傅薇?」 ┈┈∝┈┈∝┈┈∝┈┈ 傅薇走出大楼,门口熟悉的黑色卡宴车灯一亮,祁叙从里面替她打开了车门。 漫长的假期过后,他居然仍旧记得他天天来接她的承诺。 傅薇愣了一愣,才坐了进去。 副驾驶上有两个盒子,一部崭新的手机,和一个银绸带的浅蓝色礼物盒。 她的手机自从掉在了山里之后就一直懒得再买,春假窝在家里也没什么和外界联络的必要,一直拖着。 傅薇抱着两个盒子,唔,和祁叙一模一样的型号,连颜色也一样,一看就是懒得挑选的产物。打开礼物盒,却看见一条精緻的礼服裙。水蓝色的缎面,简洁大方。 祁叙已经在她看盒子的时间里替她扣上了安全带,边开车边解释:「明天周氏集团的老总女儿订婚宴,我缺一个女伴。」 偏执狂的发病症状叫做,曾经被他扔掉的裙子仅此一条,祁叙偏偏要易白再去弄一条一模一样的回来。叶青对自己的设计作品一向有自己的原则理念,认为每一条裙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不容复制。易白低声下气做牛做马卑躬屈膝了好几天,才终于在答应了无数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劝动了自家媳妇再赶一条出来。 易白觉得,自己至今没有跟祁叙绝交,一定是因为他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重度、晚期、深入骨髓、回天乏术。 傅薇怔住了:「……周舫媛的订婚宴?」 祁叙漠然点了点头,似乎傍晚时完全没有耳闻过付其誉和周舫媛的狗血爱情故事。 傅薇像吞了个硬币似的,如鲠在喉却无言以对。半晌,她百无聊赖地拆开手机盒子,祁叙用她的身份证帮她补办了一张sim卡,已经放了进去。 通讯录全无,幸好可以上网。 她打开自己许久没有开启过的邮箱,扫过几封垃圾邮件,看见两天前简姨发来的消息。 from sabrina,jian su。简素。 一通热情的简姨式问候,她快速浏览过去,发现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honey~听说你还在单身?没关系,简姨为你准备了一位完美的青年才俊,这两周好好保养,等简姨回来,介绍你们认识。vous devezêtre satisfait!(法语:包你们满意)」 傅薇消化了一阵这封中英法语言结合的邮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简姨这是……要她去相亲?! 作者有话要说: ╭(╯3╰)╮感谢阿七君的地雷~破费啦~ *** 讣告(……):作者菌更新完这章已经踏上了第一堂限选课的考试现场……撒油那拉。若我挂在了考场,请在本文底下默默点蜡……t t ☆、第二十一章 订婚宴会 周舫媛的订婚礼在酒店二楼的宴会厅举行。 镂花的白色绢柱托着紫罗兰色的玫瑰,连中央的t型台上都散发着怡神的芬香。仿佛为了配合紫玫瑰的喻意,连入场的旋转楼梯尽头都设了紫绸缠成的繁复花朵缀遍垂帘,勾成心形,缎面上熏了淡雅的花香,恍若天成。 祁叙和傅薇刚刚入场,就遇上了个熟人。 金礼恩。她不算瘦,撑起设计简洁的白色礼服绰绰有余,集大方知性于一身,见到傅薇率先打了个招唿:「傅小姐。」她笑着伸手,傅薇自然地回握过去,短暂的礼节之后便是一番客套:「上回承蒙傅小姐帮忙,没有亲自答谢,是我疏忽了。」 傅薇淡然笑了笑,只不过是传一份协议书,并不算多大的忙。 金礼恩却像十分放在心上,目光有些责怪地看向祁叙:「要不是工作往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病了?工作狂也有倒下的时候。」眼神是十分熟络后才会有的促狭。 傅薇听着这语气,喉咙里极轻地咳了声,想要避开给他们个单独谈话的空间。 祁叙拉住她胳膊把她紧紧拽了回来,护在她背后,声音贴在她耳边,低沉又笃定:「别乱跑,待会带你见一个人。」 傅薇把他这么一拉,后背差点撞上柱子,颇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罪魁祸首却已经把视线转移到金礼恩身上,商量着宴会结束后的安排。 金礼恩笑了笑,还特地提了她一句:「你准备把你妹妹也带去?老肖他们个个嗜酒如命,你妹妹看起来不像是能喝的样子。」 「祁先生。」一个清瘦高挑的女人盘起手,冷冷站在他们身后。 同样的白色礼服,周舫媛身上的这套单肩的裙子仿了婚纱的材质,柔滑如绸的象牙白,收拢式的肩带到锁骨处已经细若无物,露出光滑的肌肤,肩膀下方两寸的位置簪了朵淡紫的肩花,和整个宴会厅今晚布置的色调相称,无声地宣示着她主人的身份。 柔美的衣着依旧不损她盛气凌人的气场。 傅薇吸了口气想打招唿,祁叙抢先一步看向她:「订婚宴的主角提前出现,是想要逃婚?」 周舫媛显然和傅薇一样,联想到了她和付其誉的纠葛,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是祁先生失约。我们约好的是七点整。」 毫不知情的金礼恩左右打量,充当和事老:「是我有些私事耽搁了他们,没想到冒犯了周小姐。真是……」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周舫媛不耐烦的一声「没事」打断了她,大概也觉得自己此刻出现在会场里不合时宜,略略扫了傅薇一眼:「跟我来。」 金礼恩毫不在意似的笑了笑:「那就不打扰了。」 周舫媛迈开银光闪闪的细高跟往休息室走去,傅薇挽着祁叙跟上她,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眼。灯光明烁处,金礼恩的笑容依旧,仿佛完全不把周舫媛的一通抢白放在心上,依旧大方自如。 贵宾休息室被用作了化妆间,周舫媛开宗明义地拿起化妆镜前的合同,伸手递给傅薇:「这是电视台的工作合同。现在呢,傅小姐考不考虑帮忙?」 傅薇皱起眉头盯着祁叙:「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她?」 祁叙满不在乎地微微耸肩,把那两张纸从傅薇面前掸了掸开:「显然情况有些超出我的预期。我想你会愿意为她提供帮助,所以答应安排一次你们的见面。」他凝起眉的样子冷厉如锋,凛凛落在周舫媛的指尖,「但不包括接受这份无礼的合同。」 傅薇从她手里拉下那叠列印纸,重新搁上化妆檯,克制着声音里的淡淡的怒气:「周小姐何必要向我证明,你有支付报酬的能力?」她觉得好笑,肩膀都在发颤。 周舫媛脸色有些不悦,却仿佛忽视了傅薇,把视线完完全全放在祁叙身上:「你说她会答应?」彻底遗忘了掌握主观权力的人是傅薇本人。 明明目的足够单纯,却一定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请人做事。傅薇开始有些不理解这位含着金勺子出生的大小姐了。 傅薇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地看了眼表情焦躁的周舫媛:「我可以答应尽一份薄力。」 如今她总算有了立场答应周舫媛的要求,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无法否认,周舫媛的那句「我了解他」,果真不是信口雌黄。 她和付其誉竟然不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而是被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的,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傅薇的笑带了丝不易发现的滞涩:「我帮他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并不图这件事能带给我多少好处。周小姐,生活不是每天都在谈判桌上,下次请人帮忙的时候,记得改变方式。」 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门后,引得祁叙神情一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周舫媛抱着双臂耸了耸肩:「你妹妹很不礼貌。」 「抱歉,对和你谈论『礼貌』不是很感兴趣。」祁叙追了上去,只留下一个铅灰色的冷厉背影。 ┈┈∝┈┈∝┈┈∝┈┈ 傅薇被周舫媛激得来了脾气,在席上多灌了几杯红酒,开始清醒,后来劲头上来了就拽着祁叙不肯回家。祁叙知道她难得实打实地生一回气,又不肯大吼大叫找当事人去理论,只会一个人头脑发昏地闷一阵。 考虑了半天,他还是没把她塞回家里去。 结果就是只披了件外套的傅薇穿着单薄的礼服裙,在冬夜的街上步履坚定地一步步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踩着高跟鞋走不快,却良好地把它主人的怒气都传达了出来,掷地有声。 表达怒意的一种良性方式? 祁叙在后面隔开一段距离跟着,偶尔闲闲抬头看一眼那个瘦弱却倔强的背影,研究她生气时候的发病症状。 不踢石子,也没有走得气急败坏。极有节奏地快步走着,速度是平时的一点五倍。 结论是:步行运动有利于宣洩情绪? 祁叙抬起腕錶看了眼时间:「半小时后我有一场同学聚会。如果你不能保持清醒,我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把你送上的士。」 傅薇转过身,用眼神拒绝了他的提议。 「所以,一起去?」肯定的语气。 祁叙的大学在离s市很远的l大,毕业后在s市工作的人不多,因此聚会里包括了l大同一届的各系校友,开了一间最大的包厢,金礼恩也在内。 坐在最里面的易白一看见祁叙就习惯性地迎了上来,顺便谴责了下他:「搞什么?说好了今天谁也不带家属的。」在场的校友大多三十而立,拖家带口,一起喝酒唱歌带上老婆孩子总是累赘,易白看见埋头在祁叙肩膀上的傅薇,一时没有认出来。 说好的保持清醒,等祁叙开车到钱柜的时候,副驾驶上的人已经迷迷煳煳。此时再送她回去已经来不及,更别说她这个状态,要找到回家的路也很成问题。于是,祁叙几乎是半扛着她上的电梯,期间经受无数暧昧眼光。 他看起来就这么像拐带少女的?! 一路被惊疑又鄙夷的眼光洗礼过去,祁先生的脸色很不好看。把软绵绵的傅薇放上沙发,才看了易白一眼:「看清楚是谁。」 易白自然在他把傅薇放下的时候就认了出来,有些下不了台:「你怎么连她都带上了?还穿成这样……」平时见到傅薇,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呢绒大衣,内搭纯色系的打底毛衣,简单的毛衣链。傅薇不怎么爱翻花样,熟悉的人都习惯了她稳定的审美。 「从订婚宴现场出来就往这边赶,没来得及换衣服。」仰靠在沙发背上的人肩上搭着件无扣的外套,从中间散开,水蓝色的礼服裙是v领的设计,颈下无遮无挡,一直开到胸口。而房间另一头的一撮人已经在喊他迟到罚酒三杯。祁叙眸间一暗,匆匆脱了西装给她盖上,把傅薇的手包往易白手里一搁:「看好她。」 资格最老的学长看祁叙过来,已经给他倒完了酒,举在当空就等着他喝。 他却微微蹙了蹙眉,礼貌地拒绝:「不好意思,今天要开车。」 「就这么两杯算什么?」底下有人起闹,「大不了让我们金社长送你回去呗~」 坐在一边的金礼恩听到自己被提及,佯怒地放下话筒:「你别仗着自己有老婆接,就欺负我们孤家寡人。」开玩笑的口吻,正戳中了妻奴的尾巴,那人假装哀嚎了一声,连忙捍卫自己的尊严:「易白呢?我要跟易白说去!」 两大妻奴名声在外,在场的人心照不宣,都哄堂大笑。 易白一听这群损友又编排自己,连忙跳脚地赶了过来:「你们别净趁我不在,坏我名声!」 立马有人大笑着看他忿忿的样子:「你的名声可不是我们坏的啊!」 这么一闹,另一半边的沙发上就只孤零零地躺着个蓝色的身影。 祁叙见大伙儿的关注点已经不在他身上,悄然坐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举起话筒)付先森,有人很好奇你是怎么爱上的这只极品耶。 付先森:t t ☆、第二十二章 醉里贪欢 傅薇的酒品很好,喝多了之后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喝醉之后的人完全凭着本能行动,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下意识地贴了上去。 祁叙低下头看了眼把他当枕头的某人,目光暗了一暗。他的身量高,傅薇只能侧靠到胳膊,皱着眉头很不满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轻轻向下倚了倚,让她安安稳稳地把头搁到他肩膀上,傅薇微微蹙起的眉心总算舒展开。 几乎不假思索,他居然满意地一笑。 一串轻柔铃声不适时地响了起来,祁叙从傅薇的包里找出她的手机。 新换的sim卡还没来得及同步通讯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还没摁下接听键,对方已经转到了语音信箱。屏幕上显示了四个未接来电。 留言里,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略带沙哑:「傅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也许我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但请你相信我的真诚和善意。如果你对你的过去不再介意,可以回我电话。明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希望届时能看到你出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祁叙退出语音信箱,神情再次冷了下去。 包厢里此刻有人警觉地发现了他的动向,看他坐在角落,硬是鼓捣他:「不喝酒,唱个歌总行啊?跟我们金社长一起对唱一首呗!」在场单身的不多,更何况祁叙和金礼恩私下也熟,自然成了大家捣腾的对象。 金礼恩一脸惊讶的样子,却也没有推脱。 盛情难却下,祁叙点了首调子很低的抒情歌。金礼恩拿着话筒唱了一小段,最后低不下去,索性放他一个人独唱。 傅薇在低沉的声音里幽幽醒转。熟悉的旋律,是她大学时代最爱的一首英文老歌,那时她总爱用家里的环绕式音响循环播放。没想到祁叙他听着听着就学会了。 头有些发沉,傅薇在低沉的男声里分不清今世昨日,凭着本能向他微笑。 他们一起生活,在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留下彼此的印记,习惯彼此的习惯。直到现在的这一刻,被一首旧情歌击中,一股浓烈而陌生的情愫涌上来,让这个微笑皎洁明亮,如月光沉入波心。 恍恍惚惚。 直到音乐减弱,房间里有人鼓掌,还有眼生的面孔晃在眼前。有人跟她打招唿,是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同学,端着杯饮料向她笑。她才刚刚醒过来,迷迷煳煳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等清醒时,那位女同学见她没反应,已经转而在对祁叙说话,笑语嫣嫣:「这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妹妹啊?长得这么标緻,有对象了没?」 祁叙凝神盯着刚刚醒过来还找不着北的傅薇,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边顿时开腔,十分欣喜的样子:「那不错啊!我弟弟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就急他的婚事呢,我看年龄也挺合适,哪天介绍他们认识认识,攀个亲家?」 清俊的眉间立刻叠了几叠。 把她介绍给别人? 对不起。他还没有考虑过。 平静的嗓音微微有些发冷:「很遗憾,我妹妹她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妹妹这个字眼,居然让他的声音滞了一滞。 那位同学面色有些尴尬,简单寒暄了几句,也就端着杯子走了。另一边,傅薇总算恢復了些神志,茫然地问祁叙:「这里是哪儿?怎么回事……几点了?」 「醒了?」祁叙不准备回答她一连串的问句,明知故问地反问她一句。静静等到她点头,才拎起她的包,干脆地命令她,「回家。」 他抬起头,才发现一旁的金礼恩一直微笑着看着这边,得体又礼貌:「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祁叙干脆地回復,目光已经落到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易白身上,「叶青来了没有?」 ┈┈∝┈┈∝┈┈∝┈┈ 昨夜醉醉醒醒,醒醒醉醉,傅薇自己都忘了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睡上的床。早晨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习惯性地抬起左手看表,却发现腕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摘下了,端端正正地和髮夹一起放在床头柜上,錶带和柜子的边沿平行,毫釐不差。 ……这种强迫症迹象,一看就是祁叙的手笔。 但此刻傅薇没有心情欣赏这两条完美的平行线,瞳孔放大地盯着时针——九点零七分!开玩笑,今天是工作日! 在她跳出被窝的瞬间,卧室的门被推开,祁叙悠闲地倚靠在门框上,手里是一个盛点心的托盘,此刻里面搁了一杯酸奶和两个煎蛋。挑食的祁宝宝闻不惯牛奶的味道,只能用酸奶代替。 傅薇连忙跳了回去,检查了下她松松垮垮的棉质睡裙在正确的位置,松了口气。 但是——全身的血液噔地一下全都冲上了大脑,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换过衣服!为什么身上会是睡裙! 祁叙满不在乎地走进卧室:「今天你有一天的额外假期。当然,与之相伴的是,你的时间需要由我来支配。」 傅薇耳根涨得通红,哪里还听得见他在说什么,讲起话来都字不成句:「你……这裙子……」 「哦,在衣帽间最左边那个柜子里找到的。」祁叙背过身把早餐放上她的书桌,声音自然,「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他用早餐叫醒她的决定真是无比明智。 自我感觉良好的祁先生转过身去,突然拧起了眉:「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究竟是跟他同归于尽好呢还是同归于尽好呢还是同归于尽好呢……傅薇揪着被单,埋着酡红的两颊,气得发抖:「你就不能叫醒我,让我自己换衣服么?!」 「我很贊同你的观点。」祁叙摊了摊手,莫名其妙地看着暴怒的傅薇,「但叶青不能容忍有人把她的设计作品当睡衣穿,抢先完成了这项工作。」 「……叶青?」傅薇一愣。 「易白和叶青昨晚回的h市,本来聚会结束之后要送一送他们,但你在路上睡得不省人事,于是最后就成了他们把你护送了回来。」 所以……她的衣服,是叶青换的么…… 「……有这种事。你不早说。」她非但没有感受到如释重负,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再深一寸就可以成功地闷死在被子里。 大清早地被一惊吓,她中枢神经有些跟不上外界刺激,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换了套休闲装出来,连早餐都吃得精神蔫蔫。 祁叙一边计算着餵给vivian的狗粮,一边提醒她:「昨晚有人给你手机留过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傅薇随手按进语音信箱,把手机放在耳边,嘴里还咬着个煎蛋。听着听着,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连忙退出信箱拨通了付其誉的电话。 付其誉的声音很意外:「我还以为你很排斥这件事。」 「什么事?」傅薇嚼着煎蛋,咬到了蛋黄,流黄滑腻腻地淌向舌尖。唔,流黄蛋要既不煮生,又不煎老,很考验火候。傅薇在心底困惑了阵祁叙什么时候对下厨这么感兴趣了,嘴上流畅地向付其誉解释:「昨晚我在宴会上喝多了,没看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 「你不是故意不来的?」付其誉的声音居然有一丝期待,与他平时温温吞吞的语调简直大相迳庭。 傅薇放下筷子,笑道:「到底怎么了,你在哪里?」 「我在城郊公墓。」付其誉的声音重归平静,「今天是我继母的祭日。」 傅薇的身体一僵,长长的静寂后,她开口:「对不起……我想我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祭奠她。至少现在不行。」 付其誉沉默了会儿,没有勉强她:「她曾经疯狂地找你,但关于你的所有音讯都断在s市,她以为你死了。去年年初她过世,临终时唯一叮嘱我的,就是把她葬到这里。我想她到去世的那一刻,依然在继续她的忏悔。」 傅薇控制不住地颤抖,抿紧唇线听着付其誉哀沉的声音:「我没有想过我会找到你。傅薇这个名字太多见,我曾经留意每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女孩。只有看到你的报导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直觉。之后调查的资料显示年龄相符,让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确定是你。」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机缘,让你们重新相认。」他说,「傅薇,她已经过世了,不会再苦苦企求你对她的原谅,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你的出现,再也不能安慰她,却能安慰你自己。」 十几年来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晚上一齐出动,在她心里徘徊游走,仿佛找到了一个共同的出口,向着玻璃瓶口的光明拼命拥挤碰撞,让她全身发抖。那是她幼时最恐惧的小姨。 「你怎么了?」祁叙站在餐桌前,锋利的目光聚在她无措的脸上,那双眼睛里含着的震惊与痛楚太强烈,复杂得连他都读不透她的情绪。 傅薇对手机说完最后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拿起桌上的钥匙起身,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身后的祁叙,强撑着最后的镇定对他说,「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我可以送你。」他的眉间一敛。唯独今天,不能放她走掉…… 一年只有一次,只有今天,可以问她那个问题。 但傅薇像是完全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坚持,慌慌忙忙地逃了出去,神不守舍:「不用了,我马上就回来。」 ——嘭。 他还没有开口,眼前只有一扇被甩上的门,发出钝重的回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圣诞节快乐吶=v=,!! 虽然圣诞不停地在被考试虐翻……但,作者菌我还是顽强地爬上来更新了,! 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贊~\\(≧▽≦)/~,! ☆、第二十三章 墓园之冬 天光清淡。 午时的针林褪去了轻霜,抹出清朗而幽深的绿。 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付其誉和傅薇两人并肩而立。冬日少有鸟鸣,冗长得让人郁沉的寂静里,风拂过墓碑前的花束,透明的花纸包裹着雏菊,微微曳动。 付其誉翕了翕唇:「没想到能够这么轻易地说服你。」 傅薇想展一个笑,嘴角却像被什么牵住了,和视线一样沉沉的,只能默然正对着那张相片。那个她童年的恶魔,有着最静婉的微笑。 「我以为在那样的遭遇之后,你对她至少是憎恨的,没有那么容易化解。」 傅薇开口,自嘲地一笑:「不一定是化解。」她说,「你不会明白。」 「她把我卖出去的那个人贩子叫『忠叔』,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被他赶出去卖花,每天把钱给他,领几个包子,冬天也没有厚衣服。有女孩子大哭,闹着不肯出去,有些是生病了,实在难受。他就打我们,不管是谁哭的,全部都打。」 她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好像是巨大的灾难之后,那种不能释然却必须全然遗忘的平静:「有人被打死,也有人想着办法要逃出去。有一次,一个比我们大一点的女孩子在卖花的时候送出去了消息,真的快要逃出去了。但是忠叔在当地有关系,去派出所又把那个女孩子领了回来。那之后,几个爱哭爱闹的都被他割了舌头。」 「很残忍是不是?」她居然对他一笑,「我那时候心里想的是,多好啊,幸好我有一个暴躁的小姨。从小她就爱打我,骂我。我一哭她就打,安安静静地不肯说话她也打,说好话也打,有时候不小心路过她身边,也会被她奚落一顿。所以我一直很乖,不声不响,忠叔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个人贩子居然对我很好,连给我的包子都是新鲜的。」 那时她想的是:幸好。 付其誉用手抚了抚她的肩膀:「……抱歉。」 那是她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好几次冻得发烧,都是自己迷迷煳煳挺了过来, 多亏了命大,才活了下去。像一只马戏团的大象,从小被拴在木桩上,长大了也不会想要逃离。她就是那只大象,那么小的年纪,就觉得,人生大概就是这么活的吧。 后来她遇上了天大的好运气,有一个醉酒驾驶的司机开进了人行道,撞上了卖花的她,把她送去了医院。她当时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坐在一张蓝色的椅子上。那个司机的身影排在窗口外,等着替她挂号。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心里有个声音对她说,跑吧,跑出去。跑出这里,你就自由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自由。一起卖花的小女孩会把她的行踪说出去,忠叔很快就会找到那家医院。之前女孩子的遭遇让她不敢向警察求助,她躲躲藏藏地乞讨,有好心人给她吃的,送她去派出所,她在路上就逃了。 她没有依靠,没有钱,甚至没有了忠叔给的包子,又冷又饿。「自由」这东西好像比落在人贩子手里更加糟糕。可是,就像是一种本能,她东躲西藏地一直走,每天都在重复做两个梦。被忠叔抓回去,和回到小姨身边。连对妈妈的思念都抵挡不了这两个梦带给她的恐惧。 「最后是福利院的院长收养了我。」傅薇轻声一笑,讽刺地说,「我对她说,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想过妈妈会不会需要我来照顾,也没有想过回家,只知道福利院里没有人会再来打我,我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长大。七岁的小孩,就学会了撒谎。有时候我觉得,我生来就是这么自私的。」 「那时候你才七岁。」一切罪过怎么能在她? 付其誉紧锁着眉。难以想像,这个年轻女孩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他只能苍白地安慰着她,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防护障隔在了墙外。她的平静是一种内在的癒合,仿佛是黑暗里渐渐自我封闭的一株植物,不接受他人的打扰。 「从小我就知道,哭闹会挨打,怨恨会挨打,连伤心也会挨打。最好的办法,是不要去控诉,不要去难过,甚至不要在意这些。」傅薇平和的笑容反过来安慰着他的歉疚,「所以,也许我早就不知道该怎么憎恨了。」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披在肩头的长髮被风拂向一边,遮住了她有些发白的侧脸。傅薇紧紧盯着墓碑上的黑色字体,仿佛要确认那个童年里的小姨已经不会再把她抓去七岁的那一年,眼里是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困惑:「我只是,很怕她。」 ※※※ h市的气温在年后已经很和暖。易白收拾好昨夜的行装,心情大好地出发在接老婆共享午餐的路上。车子刚刚上路,恶魔的电话再次降临。 他拉着一张苦瓜脸接起来,塞了个耳机:「祁叙,放我一天假成不?」 对方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直截了当地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 「……」易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颤巍巍地回答,「你昨晚没喝酒吧?」恶魔良心发现,他这是开进了安徒生童话高速公路? 祁叙似乎很执拗,冷冷地回答他:「没有。」 易白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头疼地想答案:「唉,世上坏人都是你这样的,好人各不相同。这你也要告诉我,你想当什么样的好人啊?」 对方沉默了一下。易白等得快要拿出手机查看信号有没有断掉,那头才传来声音,阴沉得恐怖:「一个会让你考虑婚姻关系的人。」 易白一脚踩在剎车上,险些造成一起连环追尾事故,眼泪都要出来了:「卧槽,你tm真的是个同性恋?!」 ※※※ 从墓园出来时已近傍晚。 傅薇抬头看了眼已经渐渐昏沉的天色,释然地笑了笑:「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这么久的话。」在一个她以为永生不会再有关系的人的墓前。 付其誉看她情绪已经恢復,慢步走在她身边:「如果你需要倾诉,可以随时来找我。」他的笑容依旧温和,却比从前更加有温度,和煦得像是一个近在手边的太阳:「在法律上,也许我可以算作你的表哥。」 「……」傅薇愣了愣,苦笑着看着他,「我已经有太多法律上的哥哥了。」 「哦?」付其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据我所知,只有一个。」 「一个已经够多了……」已经麻烦得她快要精神衰弱了。 付其誉被她语气里的苦不堪言惹笑了,不再和她多谈亲缘关系的问题:「你中午过来有没有吃东西?一起吃晚饭吧。」 「好。」她淡然地点了点头,眼里有晦涩的光芒短暂地一闪,「付其誉……」她突然停下步子,叫住他,「如果你调查过我的资料,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她……现在在哪里?」 简单的问句,却像是抽丝一样从喉咙里剥开来,像是牵动了一个巨大的毒瘤,从她的身体里,梦境里,五脏六腑里抽离出来,几乎听得见胸腔里那种血肉分离的声音。 付其誉愕然,有些歉意地告诉她:「你妈妈的住址换过。我的继母嫁给我父亲之后就定居在英国,去世前一个月曾经寄出去过一封信,是你家的老地址,但据说已经换了一户人家住。如果你想要找她……」 「算了。」傅薇打断他。 吸毒会缩短人的寿命,还会增加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那么多年,妈妈她一个人……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即使那个可怜的女人曾经无数次想要掐死襁褓中的她,即使她对她的存在一直视若此生最大的耻辱,即使她在福利院时每天都偷偷关注报纸角落里的寻人启事。那时她想,如果妈妈还要她,她就放弃已经得到的安稳,回到她的身边。 可是,没有消息。 也许她的失踪对她而言只是终于抛下了一个累赘。也许妈妈根本没有在意过有没有她这个女儿。 所以,与其歷经千辛万苦证明,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女儿。她宁愿当做,是她抛弃了她的亲生母亲……傅薇抿紧了唇,连两颊都有些泛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她一直都这么自私,也这么懦弱。但却宁愿当一个懦弱又自私的人,也承受不了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傅薇悄声跟上付其誉的脚步,没再多话。坐上车一路沉默,却在驶出墓园大门的时候,在松林掩映的路旁瞥见一辆熟悉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角落。 付其誉斜眸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眼前的景象一晃而过,已经变成了郊外的河岸。傅薇恍过神,瞳仁还停留在刚才的角度。 是她看错了?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薇薇= =。其实这只是薇薇过去的一小部分…………【←说好的亲妈呢作者菌!!摇醒!!】 ***我是作者菌碎碎念的分割线*** 唔,又到周四换榜啦。作者菌被扔上了主题榜qaq……没错这就是一个【七天只需要更新三章】就ok了的榜单tut。由于是在期末复习季,于是被论文埋了的苦逼作者菌咬着手绢艰难抉择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依旧保质保量地【日更三千,只多不少】=皿=,! 只要大家还在留言,人家就不会断更tut!(此处应有掌声……) 请叫我顽强的作者菌(╬▼皿▼),! ↓↓↓↓请疯狂投餵菠菜叶!谢谢!! ☆、第二十四章 遥远未及 夜若空城。 清合山湮没在氤氲夜色中,千灵湖畔无人的路上,付其誉在小区大门口缓缓停下车,却没有下车的迹象。 傅薇坚持不让他送到家门口,让他终究有些不放心:「我可不希望当第二次罪人。」他笑着看向她,似乎还在为上一回她拒绝了他的好意耿耿于怀。 戏剧性的是,那次拒绝恰好导致了一起恶性事件。 傅薇有些赧然,打了个哈哈揭过去:「总不见得还能发生第二次,概率论有时还是靠得住的。」又觉得这个理由太单薄,悻悻说出了实话,「嗯……家里有人不怎么喜欢客人。」 「你的偏执狂老闆?」他居然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说的话,而且还自然地念出了她通讯录里的名字,一字一顿,刻意打趣她,「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 ……他居然注意到了? 真是……好丢脸!傅薇为自己的幼稚行径抵了抵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付其誉没有再坚持,下车替她拉开车门:「既然如此,看来只能目送你了。唔,有点像不能被家长发现恋情的高中生。」 「……」傅薇被他这个极不合衬的比喻噎得一时无语,好久才说,「咳,他不是什么家长。」 「那么,是你喜欢的人?」突如其来的问句。 傅薇觉得今天晚上註定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了:「又是『常人很容易做到』的逻辑推断?」 上一次他就是用这种肯定的语气,判断她潜意识里可悲的满足欲。 「不。」付其誉低头一笑,「纯属一个亲人的友好问候。」 夜色里那个单薄的身影愕然愣在了原地。 付其誉向后靠上车门,作出目送的姿态:「快回去吧。我记得晚餐时你归心似箭。还有……我好久没有接触到会改这种通讯录的小女生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他阻止了傅薇的欲语还休,继续说下来,「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作为你的兄长,我觉得你确实该开始一段恋爱关系。另外,我希望你意识到,你让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重新具有价值。很抱歉我会对你的生活感兴趣,可能这侵犯了你的隐私,但,对于亲人之间,也许该习惯互相的关心。」 长长的一大段,语气轻松,却让他如释重负一般:「我母亲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被弥补,为她争取你的原谅对你来说是一种冒犯。但要说明的是,这并不是我出于歉疚作出的弥补,而是出于赞美和尊重。」 傅薇静静地听完,淡淡一笑:「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会因为得到的光明,而变成一个发热的太阳。她却用每一天的光明,修补晦暗的过去。 相视一笑。 傅薇觉得,二十多年来心里的那个空洞里,好像有了温暖的回声。她微笑着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来,隔着两米侧头问他:「问亲人的第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有点不好?」 她居然毫无顾忌地承认他的猜测。 付其誉朗然一笑:「从亲人的角度出发,你要考虑他的人品相貌工资收入,以及对方是否已婚。」他顿了一顿,「从我的角度,我认为你只需要分清自己的感情。如果你已经有了答案,唔……那我应该要提前替你准备嫁妆。」 傅薇被他娘家人的姿态逗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突然又严肃了下来:「那,第二个问题:现在,你还会不会放弃你已经变得有价值的人生?」 一直轻松自然的付其誉敛了笑容,沉默了下来。 原来她陪他这一天,试着接纳母亲的这一天,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 傅薇也抛下了轻松的伪装,声音温和却认真:「对不起,我在一个机缘巧合下知道了……但是你说过,也许我们该习惯来自亲人的关心。」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缓慢地,却坚定地,轻声道,「而我需要慢慢习惯这个过程。我不希望等我完全习惯的时候,你却已经没有办法接受我的关心。」 月色皎皎,在坚冰初融的湖面上晕开朦胧的倒影,像是玄冰结成的沙漠里,幽幽盛开一朵清透洁白的玉兰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好。」付其誉抬头回视,「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等一切都结束,我会接受手术。」 ※※※ 微笑是一种本能。当长长人生变得让人无比期许,当一切隐隐作痛的过去得到了时光的馈赠。微笑会从血液里开出骨朵,在唇际绽开纯正的颜色。 傅薇笑着拿出钥匙开门,门口没有开廊灯,漆黑一片中她按捺着隐隐的激动,三下两下总是对不准锁孔——她完成了对周舫媛的承诺,重新面对了过去的自己,拥有了一个让人温暖的亲人。 也许这是很久以来,最好的一天。 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 祁叙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在电视柜前翻找着什么。仿佛是本来就在客厅找东西,听到屋外她的声音所以来替她开了开门。 傅薇刚想和他报告喜讯,却发现那个侧影漠然得陌生,像是一把淬鍊多年的冰刃,在她的笑脸上狠狠地一剐。 「……你怎么了?」她僵硬地站在玄关。 祁叙屈膝半蹲在电视柜前,头也不抬:「今天是爸妈的祭日,你还记得么。」 寡淡的口吻,却像是在她尚未拢尽的笑意里掺了百分之七十五的盐分,涩得她脸颊发疼。 所以,在墓园门口看到的那辆车……真的是他? 「不怪你。」祁叙专注着手里的翻找,对她的缺席一笔带过 ,「毕竟你和他们没有太深的感情。」 嘴上轻描淡写的不责怪,却在她的心上狠狠砸下两块巨石。傅薇恍然明白过来,指甲掐进了掌心:「对不起……我昨晚喝多了,早上没有想到这件事……」 他的一言不发让她心慌,指甲渐渐掐到了肉,一阵一阵地刺痛:「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知道这些都不是理由,我不该忘记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在乎爸妈。我道歉,好不好?」 「没必要。」 「祁叙!」傅薇又气又慌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的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平静地向他解释:「对不起……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 「我说了没必要。」翻找声停了下来,祁叙拿出一张泛黄的白色卡片,在灯光下照了照,才站起身来往回走。走上了楼梯,才像是想起什么来,脚步一顿,回头淡淡看她一眼:「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伤大雅。」 窝在客厅角落里的vivian不知何时醒过来,迈着轻无声息的步子慢慢跟在那个冷漠的白色背影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上了楼,却在最后被祁叙砰地一声关在了卧室外。 vivian耷拉着毛绒绒的白色爪子,伏在楼梯口委屈地嗷呜了一声。 客厅里只有復古的时钟发出走针的声音。许久,傅薇才收回了目光,沉默着走上楼梯,把vivian抱了下来。 她抿着唇,有条不紊地替vivian的瓷盘里倒进狗粮。叮叮噹噹的声音悦耳得像一串琴音。她的眼眶又红了几分,却终究没有掉一滴眼泪。 好像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清晨。手术室外熄灭的红色警示灯,医院瀰漫着寂静和消毒水气息的长廊,冰冷的蓝色座椅,医生摘下无菌口罩时沉缓的语调。以及那个,决绝的,没有余地的,孤冷又萧索的背影。 为什么呢?为什么每一次,以为得到了最好的人生,都会只剩她一个人。 vivian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事,眯着眼睛乖顺地接纳着主人轻柔的抚摸,松软的尾巴在地毯上摇来摇去。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傅薇如梦初醒地接过来,调整了情绪,声音还是沙哑,只能轻轻地应一声。 是易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解,又有些焦急:「傅薇,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啊。」她轻轻道,「怎么了?」 「怎么回事?祁叙跟我问起,法律上要怎么解除收养关系。你们闹矛盾了?!」电话里声音很嘈杂,一听就是易白在饭局上突然接到了祁叙的电话,察觉到不对劲,立刻给她打了过来。 傅薇怔怔地抬头,目光正触及客厅墙上最大的一张全家福。里面的她胆怯又有些恍不知措,那个倨傲的少年站在照片的另一边,离她远远的。 祁叙上楼前手上拿着的白色卡片在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更加让她惊愕得说不出话。 「傅薇?傅薇?!」易白焦躁的声音带着电话的磁波,刺痛着她的耳膜。 「……没事,我知道了。」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是……亲……妈……【不要打tut!】 感谢虐虐更健康君的地雷o(≧v≦)o,感受到了世界森森的爱意~ 以及……勤奋的谈谈菌求一发作收来着→ 据说谈谈活过期末之后本文会进入疯狂更新的节奏0v0。收藏叻专栏开坑就可以早知道啦=v=~ 经常留言的童鞋们我都有记着噢-v-,每当乃们潜水消失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独守空闺的萧瑟感qaq……【蹲地画蘑菇】←酷爱来虎摸窝╭(╯3╰)╮ ☆、第二十五章 相依为命 木质楼梯的声音,然后是连续不断的敲门声。频率不高,却很坚定,好像只要他不开门,门外的那个人就会一直敲下去。 祁叙关在卧室里听得烦躁,终于还是一把拉开了门。 傅薇定定地站在门外,半成拳状的手停在半空,忘记了放下:「哥……」 委屈得近乎讨好的语气。她的声音很轻,第一次用这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了往日的淡然自若和针锋相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她磨掉了所有的脾气,来求他原谅。 不知怎么的,这个称唿让他觉得愈发烦躁,连见到她那一刻的柔软都变得有些冷厉:「不要这么叫我。」 傅薇垂下手,嗓音发干:「你给易白打过电话?」 祁叙转身走向书桌,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仿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傅薇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爸妈已经过世了,我也成年了,你根本不需要对我负任何义务。那张领养证还有什么用吗?你要是想把我赶出去,直说就是,何必要偷偷摸摸走法律渠道,连这一点没用的凭证也要毁掉?」她可以低声下气,可以做一切事情弥补她的错误。可是他居然这么决绝,连一点余地都不给。 八年了,她在他心上,居然还是当年那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孩。 不受控制地,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牵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好像有一株暴风雨中的植物在破土而出。她控制着情绪冷静下来:「祁叙。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了你?」 「你没有惹到我。」他侧过头,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在哭闹,寡淡的目光里竟然还带了丝惊讶。 傅薇终于受不了他仿佛云淡风轻的态度,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把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他生气便生气,却这样封闭着情绪,连一个让她抚平他的怒火的机会都不给。 她自嘲地苦笑,忍住已经在眼眶里的眼泪,仰了仰头,眼睛霎时涩得发疼:「是,我对爸妈的感情是没有你深,可我对他们的感激是真的。感情不是放嘴上说的,可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们的尊敬,你难道看不见吗?你这样随随便便的否定我,是在向我证明,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孩子吗?」 她苦心经营的家,全心付出的感情,甚至对他那一点点……竭力克制着的特殊,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抛弃的。当他觉得不满,觉得失望,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的抛弃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祁叙听出她语气里的崩溃,站起身还未说话,眼前的人已经夺门而去。 搞什么……所以现在生气的人变成了她? 简直不可理喻。他不能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淡漠的眼底闪过震惊,闪过愤怒,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蓝色的巨大旅行箱被打开,抛在床上。傅薇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面取下衣服,塞进箱子里。她的眼眶仍旧有点红,却没有了泪光,嘴角倔强地下抿着,来来回回地走动在床和衣柜之间。 「傅薇。」祁叙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终究开口叫住她。 那个清瘦却倔强的身影持续着她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祁叙凝紧了眉头沉默了会儿,屋内的人已经收拾好,准备拉上拉链。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冲上前去按住她的手:「傅薇!」 她的手冰冰凉凉,短暂地一僵,忽然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挣开他的手,把拉链拉到了底。 温顺的家猫有她自己的顽执。 单薄的背影拎着旅行箱走出了房门,轮子在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滚动声。下楼梯时,她用纤细的手拎起硕大的旅行箱,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祁叙身形一动,下意识地想要上去帮她拿箱子。可是脚步一顿,终于还是没有跟上前。他站在原地叫了她一声,依旧没有答覆。愤怒的心情和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搅在一起,让他觉得狂躁,狂躁得想不出一个最佳方案,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快速地消失在玄关处。 ※※※ 夜里的湖边很凉。 傅薇被刺骨的寒风灌得清醒了些,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她漫无目的地在湖边的花坛小道上走着,旅行箱的滚轮摩擦着鹅卵石,在一片阒寂里格外地清晰。 走得累了,总算平復了心绪。心里那个庞大的像是要把她吞没的阴影渐渐褪去,她在长椅上坐下,急促地唿吸着。无人的角落,蓄了多时的眼泪总算一齐流了下来,仿佛已经不为伤心和愤懑,只是为了击垮她的逞强。 她在意的人,根本不在乎她在不在意。多讽刺。 麻木地,手机通讯录里一长串的人名翻过,没有了尧尧之后,她连一个可以找的人都没有。傅薇机械地看着一个个名字……李萌?她并不想总是麻烦她。 通讯录快速地翻动着,突然停在了「虚伪的口是心非星人」那一栏。她气愤地想要删掉,手指放上去又在「删除」键上停了下来,顿了几秒,还是上移了一格,按下「编辑」,把一长串的字符删掉,改成「混蛋」。 又觉得不泄愤,还想再改,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一个电话。 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接了起来。 付其誉的声音很柔和,在夜里有种把冰霜融化的力量:「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只是想确认你已经到家。」他笑道,「你没有报平安的习惯,真是很难让人对概率论放心。」 「我……」她擦了擦已经风干了的眼泪,忍住哽咽的声音,「我到家了,放心。」 「我听到了风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今晚夜风很大,你还在外面?」 她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没有。」 「不要动。」付其誉显然没有相信她的谎话,「我看到你了。湖边最高的那棵银杏树下面,是你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头顶叶子已经落尽的银杏树,错愕地张了张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好了,是你。」他看见了她的动作。 三分钟后,付其誉站到了她面前。他跑到长椅前,看见她的样子,突然停下来嘆息一声。傅薇看起来出来得很急,拖着箱子的手冻得通通红,脸颊也被风吹得有些僵硬,眼眶红红地抬起头,有种谎言被揭发的尴尬。 付其誉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轻声问:「回不去了?」 她两手紧紧抓住椅子,点了点头,一言蔽之地解释:「是我的错。」又垂头闷闷地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要不是他在这里,她准备一晚上都在这里吹夜风?付其誉无奈地笑了笑:「在这里想一些事情。这里景色很好,看起来你也这么想。」 傅薇听出他善意的玩笑,抿着唇看向别处。 付其誉单膝蹲下,仰头和她的眼睛持平:「你是想在这里坐一会儿,还是找地方住?」 傅薇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拒绝哪一个提议:「……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管我。」 付其誉当然不会信她的鬼话:「我并不是在邀请你和我同居,傅薇。我在郊区还有一间公寓,离这里很近。如果你不介意它离你工作的地方有四十五分钟的车程,可以随时入住。」 傅薇不是个容易跟人倾诉的人,但他猜也猜得到大概是什么情况。私人矛盾他无能为力,给她提供一个住处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真的不用了。」傅薇开口想编几个藉口,却被付其誉打断了。 他眉眼亲和,仿佛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力量:「不用这么快拒绝我。你一个人这样出来,一时半会能回去吗?这不是一晚上的问题,还是你宁愿付钱去住酒店,也不愿意接受来自亲人的好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薇并没有故意疏远他,此刻只觉得窘迫,「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付其誉轻轻一笑,「这是我价值的一部分,我想你应该能明白。」他直接夺去了傅薇的最后一次发言权,「就当是答谢你,没有责怪我的唐突。」 就当是答谢你,用你前十年的不幸,为我换来了一个有过光明的人生。 就当是我们,从一开始就相依为命。 ※※※ s市的夜场游乐园里,宋子缺坐在缓缓升空的摩天轮里,挂断了电话。 李萌眼巴巴地凑上去,一副八卦好奇的样子:「谁呀?」 「一位长辈。」宋子缺一语揭过,重新坐下来,笑着看了眼窗外,「这就是你说的,『恋爱终极疗程』?」 他难得拥有了另一个假期,就被这个姑娘拉出来一起逛游乐场。说是上一回没有买成洗地机,要换一个方式补偿,顺便继续对他的精神治疗。 以宋子缺为治疗对象,以吃喝玩乐为主要途径,以花钱付帐为必要代价,立足三个基本点,传达中心思想——初恋是无聊且庸俗的人才会怀念的事。 李萌捧着一袋爆米花,勐地点头:「嗯嗯!有木有对人生充满了信心?!有木有觉得初恋都他妈扯淡?!有木有觉得未来五彩缤纷,过去丝毫不值得留恋?!!」 宋子缺沖她眨了眨眼,笑着问她:「你的目的究竟是让我出家,还是找下一个合适的姑娘?」 李萌不假思索地想回答「出家」,想了一想连忙勐摇头,喊道:「当然是move!on!」 宋子缺在她的爆米花袋子里抓了把油腻食物,另一只手晃了晃手机,笑容璀璨:「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 也许,他确实需要尝试放开自己的心,试试看,能不能装下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薇薇木有发脾气,她只是有点心灰意冷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负能量,就是在伤心的时候,发现连一个能怨恨的人都没有,清醒地认识到完全是自己的错,【能怪谁】。在乎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搞砸的时候感觉很差的t t。 祁先森的冷暴力在这种情况下杀伤力爆表……薇薇这种童年流离失所,被亲人抛弃的菇凉平时没什么,但在这时候完完全全没有信心了qaq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亲妈你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六章 简姨归来 傅薇安心在付其誉提供的住所住下,却还是照常上班。 几天里她和祁叙形同陌路,在茶水间遇见时,不是他抢先转身,就是她在他目光飘移过来的瞬间走人。连李萌都察觉出了她们的异样,捧着杯咖啡苦大仇深地看着她:「不是吧,我刚解决完一个呢。」 「什么解决?」傅薇埋头打字,眼睛至始至终没有离开屏幕。 李萌嘆了口气,说道:「那个宋子缺呀。欸,我还以为你是奔着主编去,才放弃他的呢。怎么最近你和主编两个人,也像是吃了火药。」 「……我说过我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了……」而现在,连兄妹关系都快不是了。 李萌连忙点头,一脸「我知道啦」的表情,啧啧了两声:「当局者迷。你们的样子,跟对冷战的情侣似的……」突然用下巴抵上咖啡杯作出陶醉神情,「嘤嘤嘤,兄妹禁忌恋耶!多!带!感!」 「……」傅薇无语了会儿,才回头看向李萌,顾左右而言他,「你刚刚说宋子缺,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他打电话来说了一通醉话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繫过了。 李萌刚要开口,表情突然一僵,眼珠子抬了上去就顿在当空,极惊悚的样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一座冒着寒气的冰山飘过。 傅薇转过身,看着祁叙匆匆而去的背影,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传达他的不满。 马上是社里的五周年庆典,祁叙最近一直忙忙碌碌,仿佛有开不完的会议和应酬,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 也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正面交锋。 李萌却把傅薇庆幸的表情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眼看着祁叙走远了,悄悄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金礼恩送了好多花篮过来?哪有对竞争对手这么热情洋溢的,都快赶上闺中密友了。」 「有区别么?」 李萌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觉得这两者的共同点,是都容易发展成奸/情么?前者相爱相杀,后者顺水推舟!」 傅薇对李萌的八卦态势一向呈投降状态,而她只想兢兢业业工作。关于祁叙的种种,她都不想了解。既然他已经把她从他的世界剔除出了门外,她又哪里来的立场关心这些? 李萌像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似的,忿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刚进主编室里交策划,听见金礼恩又打电话来找主编。刚挂了电话主编就问我说附件有什么比较好的餐厅,还让我帮忙订……八成是勾搭上了!」 傅薇对她嗤之以鼻,摇了摇头就重新面向电脑屏幕。 手指搁上键盘,却半天敲不下去一个字。大脑里好像有一根敏感的神经,在不断地占据着她的意识。所以……在一个不恰当的时候,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她还是得到了一个不恰当的答案。 傅薇暗自握起了手指。如果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么她对他是兄妹之情,还是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有什么用呢?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号码的简讯,要她七点出现在翡冷。一种通知式的口吻,夸张的中英法结合的句子让她大半天才反应过来。 落款是:……简姨? ※※※ 翡冷是米其林三星主厨的私人餐厅,以艺术格调着称。舒缓的提琴和开放式的布局让人纵情于夜色美酒,傅薇的步子在这种环境下却愈显沉重。 她和祁叙冷战了好几天,倒是忘了简姨之前就说过要回国。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长辈的面子,她不能不给。可是简姨请客,祁叙不可能不出现吧? 果然,一见到那个清隽又陌生的身影,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倒是简素眼尖,一见她就拥抱上来,一个法式的亲吻礼。傅薇眼睛的余光落在祁叙身上,连跟简素打起招唿来都显得有些拘谨。 「怎么啦,不想见到我这个老婆子啊?」简素嗔怒地看着她。 傅薇哪里敢惹这位老顽童,连忙撑起一个笑:「哪有,简姨越来越年轻。我和……我和哥哥都很想你。」 这句话一出,那边一张冰块脸顿时又寒气外放了几分,似乎要把面前一杯红酒盯得结冰才甘心。 傅薇干咳了一声,磨磨蹭蹭地在祁叙身边落座。 一顿饭吃得还算高兴,大多是简素讲着在法国的见闻,有时数落数落这两位小朋友没有良心,居然都没有飞过去看她。 祁叙全程冷着一张脸,倒是傅薇还在习惯性地圆场面,笑着说:「我可是工薪阶层,付不起机票钱。」 简素一听,板了脸,用手里的叉子不顾礼仪地指了指祁叙,装作严肃地训道:「自己妹妹都敢饿着?要我说啊,我们家薇薇平时照顾你都够辛苦了,就凭这都得发奖金。」 祁叙不自在地咳了声,有意无意往傅薇那里看了一眼。 傅薇像是触到电似的,勐地往另一边一扭头。 简素总算嗅出了一丝火药味,狐疑地在他们俩身上打转:「怎么啦,闹别扭了?」看他们两个一脸尴尬,她放下刀叉往后一倚,作出审讯的姿态,单单看着祁叙,「薇薇这种脾气都能吵起来,你又哪里惹着人家了?今天晚上回家好好跟人家道个歉。」 对面两位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傅薇准备着秘而不发,谁知祁叙抿了抿唇,冷然道:「她现在不住在家里。」 简素的脸色登时变了:「闹成这样你还摆脸色?」她冷起脸,像个教导主任似的教训他,「等会吃完就去接你妹妹回家。」斩钉截铁。 「简姨……」傅薇刚想开口,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她的错居多,自己的任性却让祁叙背着罪名,她过意不去。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却被简素一记锋利的眼刀给杀了回去。 出人意料地,祁叙居然没有说话。 简素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一桩事,心情大佳,风云变幻的脸色总算又风和日丽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傅薇:「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别老待在家里受你哥的气。」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条子,上面写了餐厅地址和时间,「喏,简姨上回跟你说的那个对象。简姨把关过了,相貌人品都不错,跟你年纪也合适,就是工作忙了点。你明天去看看……哎,等你嫁出去了,让你哥一个人摆谱去。」说完还得意地瞟了眼祁叙。 祁叙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妈妈刚生下他的时候,她就说,她要生出个女孩子,就跟他们家订亲。结果是,祁叙这孩子越长越不讨喜,脾气臭得谁都受不了,把闺女嫁给他还不心疼死。 讽刺的是,当年的闺蜜如今已经去世七年。物是人非,她又一直没有子女,就把祁叙和傅薇当自家的儿女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傅薇张了张口想拒绝,却也不好拂了简素的面子。再说……她想到了个别样的地方去,怄气似的给自己鼓了鼓劲,接过了那张纸条,心虚地笑:「嗯……正巧我明天有空。」 「没空也得去!」简素笑着喝了口红酒,看她乖巧的样子高兴得很。 吃完饭已近九点,简姨刚刚回国还有别处的聚会,把傅薇交给祁叙就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在马路边尴尬冷场。 气氛一时跌到零度。傅薇静立许久,转身想走,身后那人却把她叫住,凉凉地瞅着她:「我帮你去拿行李。」 「没关系。」她淡然地向他笑了笑,「简姨那边我会解释。」 「太麻烦。」祁叙显得有些不耐烦,走在前面开路,「先搬回来。」 「……」她一时语塞,呆站在原地,祁叙已经取了车慢速在她身边停下。 傅薇出来得急,行李简单,到了地方之后没一会儿就收拾完毕,驶上了回清合区的路。她一路无言,安静地看着车窗外单调后退的风景,刻意逃避着和他的对话。 用不用跟付其誉打一声招唿呢?就这样突然走了。她努力在心里想着些其他的东西,尽量分散着注意力。 这种努力显然徒劳无功,无论如何,车里凝固的气氛都会让她觉得不安,觉得压抑得快喘不过气,像一条渴水的鱼,躺在干涸的河床上。在窒息之前,她终于还是打破了寂静:「你不用这样迁就我。」她说,「等简姨走了,我会自己搬出去的。」她知道他的气还没有消,却居然还在奢望他能对她的自暴自弃有一点点的挽留。 祁叙默然无言。 不该有的怨气在心口漂游不定。她赌气似地许诺道:「反正你已经接过了,就当走个形式。明天我就可以自己搬出去,简姨怪不到你头上。」 他却忽略了这个问题,淡淡问:「你明天不是要去相亲?」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是。」她刚刚张牙舞爪起来的怒气一下子被他打散,竟然有些发慌。 祁叙依旧专心开着车,目不斜视地发号施令:「我跟你一起去。」 「……哪有哥哥陪着去相亲的!」傅薇被他激得转过身去质问他,却发现他的侧影冷淡地沉默着,好像对哪里有所不满。 又是称唿问题?她一下子泄了气,装作平静地一笑:「我知道了。」她说,「如果你没有办法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是我没有尽到养女的义务,我不会逼你来宽恕什么。反正……」 反正,她早就习惯,被不在乎。 「没有。」低沉的声音混着迷濛的夜色传来,居然有片刻幻觉似的温柔,「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带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本文将于12月30日,也就是明天入v,顺v不倒,当天中午会送上三更! 全文不长,20万出头就会完结,投餵给作者菌几只肉包子就能买完啦-v- 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支持和陪伴,你们的留言是我写下去的动力么么哒~\(≧▽≦)/~ 第一次顺v好忐忑,会追下去的亲们能留个言吱一声莫qaq,让谈谈知道乃们还在~t t 至于因为各种原因停在这里的亲们,也冒个泡吧!江湖再见撒~有朝一日谈谈一定会写出让你们觉得值得看的文的~╭(╯3╰)╮么么哒,也感谢你们的陪伴:) ☆、第二十七章 因为是你 一路沉默。傅薇悲哀地发现,她居然没有勇气主动去探询他话里的意义。祁叙看起来丝毫不想解释,一直到家里帮她把行李放下,就进了浴室。她对他一回家就爱洗澡的习惯喑然无言,默默回了自己的卧室。两个人重新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任何对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连主动跟他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尴尬。过去八年里的相处,都好像被倒带清空了一样。 只有第二天依旧一如往常。 傅薇起了个大早避开祁叙出现的时间,七点多就出现在公司里。祁叙一整天都没有出现,据消息灵通的李萌说是有饭局,还带有暧昧意味地特地跟她提了一句,「金礼恩也在场哦……」 傅薇无奈地用文件夹把她闪闪发光的小眼神挡了回去,「对上司私人生活的关心要有个度,萌萌。」 「知道啦。」李萌摘下面前的文件夹,向她吐了吐舌头,「遵命,上司家属~」 傅薇无话可讲,摇了摇头看着空白一片的网页。 ……所以他跟金礼恩,是真的开始发展了?这种私人饭局,不像是以前的祁叙会亲自参加的场合。 下班后,承诺要跟她一起前往的人杳无音讯,傅薇也没闲心特地联繫他,自己打了个车去简姨写好的地址。她到得很早,在街上逛了半个小时,才掐着不早不晚的点进了餐厅。 本来就只是来走个过场,傅薇不想表现得有多上心。 没想到对方却已经来了。傅薇看了一眼字条上写着的桌号,确认没有错,才走了回去。对方正在低头看菜单,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在她靠近的瞬间抬起了头。空气像是凝固了,把她抬起想要打招唿的手冻结在当空。 「……是你?」 靠窗的位置,剔透的一面玻璃墙,宋子缺在脸在黄昏的阳光下显得干净明澈,见到她也是一愣。他回神得比她要早一些,很快就笑着跟她打招唿:「没想到是你。简女士的惊喜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有惊无喜。 傅薇笑容尴尬,束手束脚地坐了下来,后悔自己忽略了邮件里简姨发来的照片。那么他……也是没有关心对方是谁,就来了吗? 「真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宋子缺倒是笑得很真诚,带了几分自嘲:「转来转去都是你。我真该考虑去看一看面相,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太多。」 「这样也好。」傅薇被他开门见山地把话摊开,反而从容了些,「本来就是个形式。和熟人一起吃个饭,更加自在一点。」 「和我一起吃饭,很自在?」很刻意的问句。 他真是不放过每个让她难堪的机会。 傅薇淡淡一笑:「大概吧。比陌生人好一点。」 宋子缺大约自觉无趣,向后仰了仰,没有了方才剑拔弩张的姿态,轻松地一笑:「上一次之后,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联繫一下我。」 「李萌一直有跟我说你的事情。」傅薇喝了口桌上的柠檬水,静静地说,「看起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像以前你和尧尧一样。」 席间安静下来。一顿饭吃得两人都沉默,傅薇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思考等会回去要怎么面对祁叙。 宋子缺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像是嘲讽似的一笑,又化成极为平和的语气:「你知道尧尧本来,是要订婚的么?」 「……嗯。」傅薇回过神,点了点头。话题骤然转换,让她觉得有些突兀。 「其实都是假的。」他突然说。 傅薇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在她面前聊起尧尧,显然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关心八卦的场合,尤其……是对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她轻轻皱起眉头,说道:「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因为,她本来要订婚的人是我。」宋子缺笑了笑,「我们两年里一直有联繫,最后是她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我用这种身份重新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傅薇吃惊地看着他:「……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她说,感情是相对的。我放不下你,你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忘记我的存在。这听起来不符合常理。」宋子缺无所谓般地耸了耸肩,「她说她了解的那个傅薇,总是能优秀地抑制自己的感情,以至于连自己都发现不了。」 他难得不带任何攻击性地看向她的眼睛:「我居然相信了她。相信你只有在被外物刺激的情况下,才会看清自己的内心。我居然,还对你抱有这种微乎其微的信心。」 傅薇若有所思地默然片刻,出乎他意料地点了点头:「也许她……没有说错。」 宋子缺有一瞬间的震惊,她的眼神那么认真,传递出她说出这句话时的真诚。这种真诚让他出现某种一直期待,却一直不敢触碰的幻觉。命运真是很讽刺。他好不容易决定走出这么多年以来的执着,去试着接纳一个新的人,却兜兜转转又遇到了她。 也许这是种暗示?一种,神性的暗示。 他放下了戒备,用多年以前才会有的神情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如果现在,我收回当年的那句话,还来不来得及?」这样的天真,不掺一丝杂质。或许会成为他对过去的遗憾作出的最后一次尝试。 时间仿佛静止。 如果现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你,依然被人在意,你还愿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傅薇。 ※※※ 回家时月已升空。 许久没有在湖边漫步回家,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而已,她居然已经有些怀念这里。可是……明天还是要离开。傅薇打定了主意,已经和付其誉说好,第二天就再次搬过去。 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连钥匙也没有还。她熟门熟路地打开门,客厅里却漆黑一片。整栋房子好像空无一人,她像是最后一次走过这十几级的楼梯,像是最后一次作为主人出现,走得很慢。 二楼的书房却亮着灯。 门没有关,隐隐约约的灯光和里面微弱的些微响动像是有某种蛊惑力。身体不由自主地,悄声无息地靠近,等回过神来,人已经静静站在了书房门口。 「回来了?」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她想要离开的瞬间响起。 她在心里滚过几遍熟练的藉口,刚一抬头,却发现他的额头上贴了个冰袋。眉心立刻叠了几叠:「……你发烧了?」 祁叙转过身,右手的手肘抵在书桌上,没事人一样地看着她:「傅小姐,在你对奇怪的陌生男人卖笑的时候,你的哥哥正在与病魔做斗争。」依旧是那个,淡漠峻冷,又有点幼稚的表情。 「……」她对他态度的突然转变习惯不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傅薇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变成了:「……量过体温没有?」 祁叙挑了挑眉,回过身继续旁若无人地在纸上划着名什么,仿佛已经交代完了公事,又浸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去。金属的钢笔笔尖唰唰划过纸页,发出节奏有序的摩擦声,一如他的语调般干净利落:「没有。」 傅薇简直要被他气死,放任他不管的冲动不断冒上来,又被身体里那个不知哪里来的空洞给吞没。她思想斗争了许久,最终还是疾步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pelikan m1000,抢过冰袋,把他推去了卧室。 祁叙难得乖乖顺着她的动作躺好,任她把床尾的毯子抱来盖在他身上。塞严实了之后又觉得不满意:「你这几天就盖这个睡的,不开空调?难怪要感冒,入春没有供暖了你知不知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哪有人夜里几度的天还盖这么薄一条毯子!傅薇回头就去自己卧室的壁橱里抱来一床棉被,牢牢把他裹了一圈。 祁叙寒着脸埋在被子里,冷冷看她:「全是女人的体香。」 傅薇正认真给他换上一个新的冰袋,对他这句嫌弃的话咬了咬牙,还是忍了下来,草草摸了摸他额头,板着脸凉声道:「会不会凉得头疼?」冰袋这东西用多了也有损害。 「会。」 「那怎么办?」傅薇移动冰袋的动作一顿,皱眉看他。 祁叙安静看着她,一声不吭。 傅薇撇了撇嘴,把冰袋往他额上一扣:「那就敷着吧。」 「……」 没有消火的虎皮猫小姐怄气的样子真是不可爱。 傅薇冷冷淡淡地扔下两板退烧药给他服下,就不管他死活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她究竟为什么还要照顾他?!傅薇盖上被子关掉灯,在黑暗里气鼓鼓地睁着眼睛。不知是在气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祁叙,还是在气依然狠不下心的她自己。 辗转反侧了半个钟头。她居然睡出了一身冷汗,烦躁地坐起了身。依那个混蛋的睡相,这个时间她给他裹的被子估计已经悉数阵亡。 面对个生活自理能力九级残障的人真是闹心! 傅薇气唿唿地穿上拖鞋,披上件外套轻声转去了隔壁。祁叙果然已经滚到了床沿。他的睡眠向来很浅,只有在生病的时候靠着感冒药的药效才容易入眠一些。此刻那张平时没有一点颜色的俊彦微微泛红,连在梦中都是眉间紧锁的样子。 立在门口的某人翻了个白眼,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地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被子,在他床沿坐下,监督着他差得离谱的睡相。 ※※※ 「对不起……」 她轻若风絮的声音犹在耳边,那么微弱,却像一场坚定的审判。 宋子缺独自都在深夜的长街,在十字路口停下来,呵出一口白气。今天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纠缠了。 像是一棵枯死的参天大树,即使不再枝繁叶茂,即使残枝萧白形容枯藁,真的到了连根拔起的那一天,才会知道它的根须早已扎得那么深。 他低下头,身后一个异样的影子忽然晃过。 「谁?!」 一个灰色的瘦小的身影,快速跑进了窄巷之中。 宋子缺想也没想,立刻追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第一顺位 立春已过,雨水将近。料峭春寒的夜里,众人未眠。 s市的清合区,傅薇在看护的过程里渐渐睡着,c市的县城里,县医院唯一的一辆救护车飞驰在二车道的公路上,h市的公寓里,易白熬夜找到了祁叙嘱託他要的资料。 而宋子缺半蹲在街头,和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僵持不下。 那个一直跟踪着他的人瘦骨嶙峋,干瘪得不像是人类能达到的体重。矮小的个子,面黄肌瘦,一双浑浊的眼里充满着对他的恐惧,看起来完全不像有所图谋,反倒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 无论他问什么话,她都一句都不肯说。 宋子缺试过了各种办法,但这个人似乎不会说话,永远睖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他抿了抿唇做最后一次尝试:「为什么要跟踪我?」 「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这么怕我?」 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偶尔轻微地摇摇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宋子缺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威胁道:「如果你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只能把你遣送到警局。」 但她并没有进行任何犯罪,没有抢劫。看她的身形,也不像是能敌得过他一个从大学时代就擅长体育的青年男子。 连送去警局也没有用? 对方仿佛也像是知道这一点,依旧轻轻摇着头,紧闭着唇不肯回话,让人不敢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听得见他讲话。 他拧紧了眉头站起来,拍了拍灰,厉声道:「如果你再不答话,就算警局不会把你拘留,也会有收容所把你遣送回原籍。」 一直没有反应的人听到「遣回原籍」,眼里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呜咽似的勐地摇头,声音干哑得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去……」 「原来你会说话啊。」宋子缺低头看了眼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四五十岁左右的样貌,头髮夹杂了几缕花白,粗看要比实际年龄老几岁。他是在哪里,惹上了这么个奇怪的人? ※※※ 深夜,睡眠不稳的祁叙头上顶了一包融化成水的冰袋,不舒服地醒了过来。他惺惺松松睁开发沉的眼皮,迎面撞见了傅薇熟睡的脸,愕然了片刻。 近在咫尺。傅薇睡着的时候呈虾米状,因为没有盖东西,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鬓角的碎发搭在白皙的脸上,眼圈有微微的青黑。 唔,这个女人,居然睡在了这里? 祁叙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盖的那床被子分给了她,自己裹进他原本的薄毯子,手里取下融化的冰水,静静看着她。突然心血来潮,他拿着那个冰袋在她额头上轻轻滚了两滚。见她在睡梦中不适地蹙了蹙眉,才好笑地拿开那袋冰水,欣赏她在梦里的睡容。 他静悄悄地侧躺着,傅薇睫毛轻轻的颤动落在他眼里,挠起细微的痒。为什么?明明是他在生气,却有一种,自己需要挽回她的错觉。这么没有逻辑。比起对她遗忘重要日期的不满,更让他生气的,是那种被忽略的时候自然衍生的落寞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居然是落寞。心尖上被挠起的酥\痒晕开来,麻痹了大半个心脏。他居然有这种可笑的情绪,更可笑的是,再回忆一遍墓园里那个和付其誉并肩而立的人,这种感觉居然会加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她重新安睡,忿忿的某人又捧起冰水在她鼻尖轻轻一刮。这回没有动静。祁叙眉心微蹙,重新逗弄了她两下,她才在睡梦里呢喃了两声,像一只咕噜叫的小猫。幼稚病患者总算得到了满足,嘴角轻轻舒展,这才扔开冰袋,重新睡了过去。 我希望你在意,我认为重要的事情。我希望在所有人事里,我永远都是第一顺位。不能有例外,晚安,傅薇。 一夜好眠。 等到恍然不觉的傅小姐醒过来,天已熹微。 她茫茫然恢復了意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外套依然披在自己肩上,也确实躺在祁叙的床沿上,但……这条被子是怎么回事!她不仅在看护病人的途中不小心睡着,而且还在睡梦里机智地抢来了一条被子?! 傅薇崩溃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看了眼昨晚没有摘下的腕錶,五点四十……她本来准备守到后半夜,就回自己的房间睡,结果居然迷煳一觉睡到了天亮,在祁叙的床边?! 不能置信的傅小姐连忙穿上拖鞋,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衣服,幸好祁叙没有醒过来发现她……她庆幸地舒出一口气。 今天是她准备彻底告别的日子。她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下楼最后使用一次厨房,替病号先生做最后一次早餐。 祁叙讨厌油烟味,家里的食物柜里除了鸡蛋以外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放熟食的地方还有一些存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能勉强做出几个煎蛋加熏肠。 冷油下锅,在已经滚烫的平底锅上无声无息地加热,傅薇敲下蛋清,一个恍惚就煎老了。 唔。她想起那天她起床得晚,那两个完美的流黄蛋。当时离开得急,居然没有注意到,祁叙居然给她做了早餐? 生平第一次。以后……也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傅薇把失败的煎蛋扔掉,时间充裕,她看着火候,轻巧地把煎蛋翻了个面。终于成功了一个…… 慢悠悠地做完早餐,窗外天已透亮。 居然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她凉凉地一笑,转身上楼收拾行李,轻车熟路,没有了当天离开的慌忙,收拾得有条不紊,合上浅蓝色的箱子,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别收拾了。」 她拍了拍起伏剧烈的胸口,定下神转身:「我叫了计程车,不需要你接送了。」 「这不是接不接送的问题。」 这算是……挽留?傅薇在心里摇了摇头,祁叙他都已经把眼光放到了她的收养关系上,这么几句不明不白的话,根本就是他又一时心血来潮吧。 祁叙穿得很单薄,显然刚刚起床就来了她卧室,没有完全退烧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如果你很在意兄妹这个身份,我可以答应你,中断法律程序。」 她不是很在乎她的收养关系么?经过一夜的考虑。比起完完全全让她在生活里消失,重拾哥哥这个角色,似乎也不那么让他无法接受。这并不是他的最佳方案。委曲求全这种不适合他做的事情,让他的声音听上去凉凉的,冷言冷语。 傅薇却完完全全被他表现出来的轻描淡写激怒,委屈和气愤混杂在一起,居然让她产生了一种庞大的无力感:「祁叙,大发慈悲地收留我就这么有意思?」 「是你宁愿被别人收留,也不愿意留下来。」依旧是漠然的语调。 傅薇怒极反笑,一把把箱子拽到了地板上握在手里:「是是是。反正我就是被收留的命。从今往后,我就算睡大街,也不要你的收留,祁少爷。」傅薇甩开门,踏出去前回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早饭和药在客厅的茶几上,祝你收留一个更会照顾你的人。」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那种烦躁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化成哔剥作响的一团火焰。 那只温顺的,几乎没有脾气的白开水一样的家猫,居然变得张牙舞爪,敏感而暴躁,对他每一个冷淡的眼神都反应剧烈,连他惯然的漠然语调都不能忍受。这种变化突然得让他适应不过来。 为什么?因为她有了其他可以依赖的人,付其誉? 祁叙焦躁地追下楼,那个倔强的身影决然得不给他留一丝余地。茶几上冒着热气的早餐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 傅薇的钥匙。她摘下来了,不准备再回来了。 ※※※ 连续几天,傅薇班也不上了,整天窝在房间里上网睡觉,日夜颠倒,三餐混乱。付其誉有时候会来看她,给她带她家乡的小吃,目光明显地有些担忧:「怎么了?我的事情快要料理完了,接下来就要住院治疗,也许顾不上你这边了。」 他严肃地看着她:「你这个样子,很难让人放心。」 「没事,我可以的。」傅薇的脸色灰沉,面容有些憔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当初找到我,让我为你工作,真的只是为了找个途径了解我?自传只是一个富有创意的藉口?」 「不。」他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但却回答得很坚定,「没有直觉是凭空产生的。我留意你,是因为我欣赏你字里行间的坚韧,你对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有一种很克制的同情,这在普遍的煽情报导中并不多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那么,你还需要我为你成稿吗?」傅薇仰起头看着他。 付其誉抚了抚她的肩膀,眉眼温和:「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当然不会介意。」 专心致志地撰写一份稿子对于她来说,是分散注意力的好方法。接下来的几天埋头在资料整理和框架搭构上,慢慢填充进内容。因为不再是一个旁观得陌生的角度,她的书写有了自己的主观感情,看上去像是对一个亲人的追忆录。 昏天黑地地闭关了一个星期,一直没有声响的手机突然进来一通来电。 易白。 她接到过几次,每次唯唯诺诺地嗯两声,最后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没办法安心地继续去捡起,一个不属于她的生活。那种随时会被遗弃的感觉,会让她噩梦连连。 易白这一次的语气有点沖,几乎是愤怒地对她说:「你真的不回去看一看?你哥都住院了!」发烧没有好,却不好好吃药,不规律的饮食引发了他原本就很严重的急性阑尾炎。就算祁叙再不喜欢医院,也不得不送去治疗。 那个傢伙犯倔,痛死也不肯动手术,这一回来得兇勐,说不定会有危险。 傅薇咬痛了唇,狠下心喊道:「说了不要来找我,他烧晕找大夫啊!难不成还要我来替他动手术?!」 吼完挂了电话,来来回回,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回拨了过去:「易白。」 易白接到她的电话一愣,前后的语气相差太大,从不管不顾的愤怒突然变成了死一般的平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开口说出了下一句,声音微哑,泄了气一般,细若蚊蝇: 「他在哪个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 = 我会说我在写中间的时候被甜死了么…… ☆、第二十九章 欲言又止 傅薇去医院时,易白还在赶向机场的路上。 叶青对他们三天两头往s市跑很不满,但易白说,这次是送朋友入殓去的。叶青吓得脸色铁青,「什么病这么严重,说倒就倒下了,」易白摇头表示,「病不在重,在于当事人肯不肯治。」 受到惊吓的叶青白了他一眼,「你话说得明白一点好不好,吓死人了。」 易白凝神仔细听着航班信息,唉声嘆气,「我也没说大话。你说哪有人自己都晕过去了,醒过来还死拦着不肯进手术室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家里人也不劝劝?」叶青这回也被他唬住了。 易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上次也看到了,他们家就他妹一个管事儿的,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还闹翻了。这下子不但没人劝,倒把他的倔脾气全都勾了出来。」 叶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人家小姑娘受不了他。」 易白对叶青完全站在女人立场上的论断哭笑不得:「你还替姑娘着想呢,人都快没了。」 「自作孽不可活。」她忿忿地得出结论。 女人果然是不讲道理的生物。易白只能投降,这回事情的棘手程度出乎他想像,只能亲自去一趟。以前还能打电话让傅薇看着,他也没必要像个管家婆似的看着祁叙,现在连个靠得住的眼线都没了。 一清早地赶飞机,叶青困得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睡,声音里还留着点怨气:「他们家怎么回事啊。」 易白嘆了声,道:「谁知道呢。」那傢伙最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月不到就能闹成这个样子? ※※※ 傅薇赶到的时候,医院差不多已经快要拒诊。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病人,简直挑起新型医患矛盾。但谁也不敢把个半死不活的病人直接推出医院,那不等于直接杀人? 这事连附近几家医院都知道了,上到院长下到主治医师都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负责的新晋医师是第一次主刀,还以为病人是不信任他的专业水准才抗拒治疗,欲哭无泪了好几天,终于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妈的,劳资现在流的汗和淌的泪,都是填工作志愿时脑子里进的水。 直到傅薇的出现,三两句话的事,看都没看祁叙一眼,签了手术同意书就把人给弄进了手术室。那位顽固不化的病人居然乖乖地接受了麻醉,再也没有闹腾。 主治医师和他的小护士们都惊呆了,看她的眼神跟救命恩人似的。新来的实习生在走廊上看到她,听说她是那个龟毛病患的家属,眼神递来递去不知道在指指点点些什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因为病人不讲道理而拖得不上不下,被傅薇这么一倒腾才恍过神来——敢情他们都是狗血剧里的无辜炮灰。 祁叙打了麻醉半天没醒,刻薄一点的护士没好气地看着傅薇,说是演狗血爱情故事下次挑准医院,一定别选她们这家。公立的,赔不起这个名声。 傅薇低声下气跟人家道歉,怎么着都是他们家的不对,人家还愿意给你治已经不错了。要她遇着这样的病人,手术台上她就一刀子扎下去,药到病除。 易白一路风尘僕僕赶到,看到脱离危险的祁叙,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啧啧看着傅薇:「这货也就你能摆平了。」 她赔了太多笑脸,此刻有点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藏不住地疲惫。易白当她花了太多心思,说是一定请她吃饭,为他之前电话里态度不好而给她赔罪。 其实她是前两天日夜颠倒地,睡眠不足,整个人看上去灰扑扑的,没个精神。要说态度这东西,她回电话时候的样子更加糟糕,易白没跟她计较已经不错了。倒是赔罪这个词刺痛了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傅薇自嘲地一笑。 现在她担负起照料祁叙的职责,居然已经轮到别人来感谢她了。 她在病榻边守了一夜,易白提出跟她轮流,她坚持拒绝了。毕竟人家还拖家带口的,叶青对他们家的糟心事一向有些排斥。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依旧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义不容辞的人。 易白走前依依不捨,还跟她道了个歉:「那天是我太急了,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跟你打电话,害你生了一场气。」 「没,不是你的错。」傅薇摇了摇头,「也不是我生气。气的人是他。」 易白嘆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也太急了?按理说,他这种人脾气差,好在神经粗,按理不会因为你忘记个日子就气成这样的。那天他语气也挺正常的,倒是你们闹翻了之后,他就跟埋了个炸药包似的天天发火。」 祁叙的脾气,她怎么会不了解? 只不过……有些东西她自己也控制不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敏感,像某种弓起身体警戒着的小兽,一被触碰当即就会炸毛,连大脑都不经过一下。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傅薇自己也很懊恼,被易白这么一劝也松了口径:「说到底是我自己的错,怪不了他。」是她用过去的患得患失武断地判定了他,冷战了那么多天,又在安静的病房里静了半个晚上,她也想通了一些,「我会静下心来好好跟他谈一谈的。」 毕竟,是她潜藏了多年的不安全感一下子爆发,才会不能忍受他轻描淡写的口吻。是她的心情不再纯粹,才会……不能忍受他一点点的奚落。 既然事到如今还是离不开,那么放下这些矫情的计较,回过头去试着回到最初,做回那个纯粹的妹妹身份,才是她应该做出的选择。 是这样的吧?傅薇唇线下抿,嘴唇被她抿得血色全无。虽然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然做好了决定,却还是有些抗拒这样的粉饰太平。 也许所有不该有的想法,都只是她一时催生出来的好感,也说不准呢? 手术时间不长,麻醉的时间却不短,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关系,祁叙像是睡过去了,一直没有醒过来。傅薇守了一晚上,脑海里不停过着要如何跟他和解。 直接道歉?她道过很多次了,也没见这个人领过情。开门见山问他要回家里的钥匙?不好吧……她那么潇潇洒洒把钥匙扔了就走,现在问他要,不被冷嘲热讽一顿才怪。走煽情路线诉一诉手足情深?傅薇感到一阵恶寒……他们从来就没有过这么温馨腻歪的相处模式。何况,以她现在的心情,根本不可能站在妹妹的立场上发表什么感人肺腑的演讲。 傅薇几乎要抓狂……早知今日,当初耍个什么威风,较个什么劲! 晨光初绽的时候,她推门走出了病房。走廊上光线还未亮透,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人,有送急诊的病人家属独自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专心地看着两张复写的诊断书。有高跟鞋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里清晰地路过她身边。 傅薇看着那个背影,愣了一愣,不确定地叫住她:「周小姐?」 那是一个很窈窕的背影,长款的白色毛衣用一根黑色绸带束了腰,绒面的黑色高跟鞋把她高挑的身材衬得愈发锋芒毕露。简单的便装打扮,行走时那股睥睨一切的傲气却让傅薇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舫媛侧过肩膀,淡淡瞥来一眼,看见是她才回过身:「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望病人。」傅薇想问的话被她抢了先,在这位颐指气使强大的大小姐面前,她一向有些不能适从。 「我当然知道你来探望病人。」周舫媛精緻的锥子脸上牵了丝没有耐心的笑,不经意地瞥了眼她的卡地亚腕錶,「我的时间不多,正好。你带我去其誉的病房吧。」她被家里看得严,也只有趁着大清早赶过来看一眼,要在早餐时间前回去。结果进来得太急没问清病房,正缺一个人带路。 「付其誉?」傅薇吃惊地看着她,「……他住院了?」 几天没有联繫,付其誉的动作居然这么迅速。 「你不知道?」周舫媛诧异了一瞬,「他的病拖了这么久,幸好还在早期,医生的反馈是再晚一步就有恶化的可能,所以要尽快做切除手术。」她早就联繫好了医生,做好了术前准备工作,如果那个人再坚持,她就要考虑用强迫。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联繫她,松了口径。 周舫媛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件事上你很守信用,傅小姐。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忙,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这是她感谢人的习惯方式?傅薇懒得跟她计较语气问题:「他没有告诉我他在医院。」她来不及细想其中的蹊跷,深吸一口气道,「我去前台看一下病房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w= 三章全部发出来啦。不要忘记给勤奋的谈谈撒一朵小红花哟~\(≧▽≦)/~ ☆、第三十章 告白心迹 天蒙蒙亮,祁叙就醒了过来。 易白正把手上的食盒放到床头柜上,一转身正撞上他静静盯着他的眸子。易白举起两掌晃了晃,无奈道,「不要看着我。我一过来就没看见你妹的影子,不是我吃的。」 祁叙扭过头不理他。 易白无奈得很,祁叙术后不能进食,他是特意来给傅薇送东西的,顺便看一看他的情况。现在看来,身体情况尚佳,心理状态很成问题。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易白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这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傅薇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她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立在门口,看着病床上已经醒过来的祁叙。 苍白如纸的脸色,紧抿的唇,神情傲慢,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只微微抬了抬眸子:「你去哪里了?」 他对她的行踪掌控简直已经成了种不成文的习惯。 傅薇走到易白身边,她守了一晚上,肚子有些饿了。她把食盒从袋子里取出来,随口回答他:「付其誉也在这家医院,刚刚过去看了一眼。」 事实上,付其誉虽然向周舫媛松了口,决定接受她的帮助,但依旧对她心存芥蒂,对她不冷不热。周舫媛那种高傲的个性,针尖对麦芒,虽然一定吵不起来,但场面也不会好看。 傅薇站在特护病房里调和着气氛,以免付其誉心情太过激动影响治疗,呆站在房间里许久,确信他们的火药味淡了一些,才不放心地回来看看祁叙。 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病患先生的心情是——看一眼居然去了这么久? 他不满地想要开口,傅薇却已经拿了食盒转身走人。祁叙看起来没有大碍,倒是另外一边让她很不放心,万一付其誉又和周舫媛怄起气来,她先前的劝说和努力岂不都是白费?想到这里,她决定拿着早饭去那边吃。 「……」被抛弃的祁先生看了眼傅薇缓缓走出病房的纤柔背影,欲言又止。 易白看清楚了他的脸色,讥嘲道:「怎么了,现在想着跟人家和好了?」 祁叙再次扭过脸不理他。 变脸速度真是快啊……易白无奈地在心里怨念了声,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此刻也只想着两头做做工作,把他们俩劝好了,他也可以功成身退。 易白搬了傅薇昨晚坐的那张椅子,端端正正坐在他床头:「你到底是什么回事?人家不就忘记了个日子嘛,跟你正儿八经歉也道过了,对你也没哪处亏待,你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还矫情上了?」 「你觉得是我的错?」祁叙皱着眉头看着他。 「……」是说真话呢还是说假话呢? 祁叙对易白的纠结置之不理,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他:「她出去多久了?」 易白看了看表:「三分钟,怎么了?」 「没什么。」度日如年的祁先生望了望床头傅薇落下的手机,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暴躁。 ※※※ 傅薇回到三楼付其誉那儿时,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高大的身形,有些熟悉,好像再哪里见过。 仔细一想,那时刚遇到付其誉不久,好像有一次在他家里,撞见过这个男人从客厅出门……表情还有些不友好。 男人此刻的脸上有些怒容,拉住周舫媛不放:「你还要在这里诉多久的衷情?今天要去金家吃饭,你忘记了么?」 周舫媛愤然甩开他:「周浴森!你到底是不是我哥?!爸爸急着把我卖出去,你也是么?」 周浴森紧紧盯着她的脸,「当初我跟爸爸求情,你不领情,答应爸爸的时候那个识大体的样子,你自己忘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再想反悔,晚了!你当我们全家都是绕着你转的?」 「是!我就是以为你们都是绕着我转的,怎么了?!」周舫媛扔下包,分毫不让地昂着头,「我就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爸爸和你都对我那么好,才会觉得为这个家牺牲一点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现在我做了,我答应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只不过问你们要一点点的自由,都不行了!」 傅薇单手捏住食盒,侧身静静地带上门,以免打扰到走廊上的病人。病床上躺着的付其誉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看不出表情。 硝烟散了些,周浴森放下手,他的脸算得上英气,皱起眉来却有一丝慌张:「舫媛,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手指着付其誉,郑重其事道,「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还能怎样?守着他,等他痊癒?还是不管他还能活多久,都奋不顾身嫁给他?」 他笑了笑:「舫媛,现实一点。你现在没事偷偷来看他,也无济于事的。爸爸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你也不能撕了和宋家的婚约。哥哥拦着你是为你好,你不明白么?」 阖着眼睛的付其誉忽然皱了皱眉头。 傅薇及时地开腔,声音不大,但足够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医院要安静,待会儿护士该来了。」 她的语气很平和,让人挑不出错,好像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病人家属,漠然旁观着两个疯子闯进了病房里吵架。 周舫媛冷着脸回头看了一眼。 傅薇杵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仿佛故意不想让付其誉跟她对视,静静地说:「这里我来照顾吧,你放心地回去,有事我会打你电话。」 虽然只是套话,但好歹给了周舫媛一个台阶下。 她冷哼一声,撞过周浴森的肩膀,踩着细高跟甩开了病房的门。 倒是周浴森在远处不动,平復了会儿心情,走到傅薇身边递了张名片,很把她的话当真:「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不要让她再过来。」 居然以为是她喊来的周舫媛。 傅薇没有心情掺和他们家的事,接过名片快速放入了口袋,一副送客的语气:「没事的话,让病人静养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周浴森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刚要带上门,突然又是一顿:「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大概有吧。付其誉的家里,我看见过你一次。」傅薇说。 「不是。」周浴森顿了一顿,眸子一转,「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做过新闻记者?」 ※※※ 傅薇安顿完付其誉那边,又下楼回到祁叙的楼层。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周浴森的名片,和周舫媛那张差不多的材质,同样的周氏集团的标志。却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曾经的上司。 神思回到几年前,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中东战火打响的时候,电视台里要派遣两个记者过去。虽说名额有限,也不是什么美差,但到底要派资歷深厚一些的记者过去。那时她空有雄心壮志,却因为刚进台里不久,不怎么受重视,最后还是决定争取一下,写了一封邮件给台里的总负责。 后来台长亲自批下来,派她和另外一个从业已有十多年的资深记者作为第一批先行记者赶赴中东,她一直怀疑,是不是那封邮件起了作用。 没有想到,当时的那位素未谋面的总负责,竟然就是周氏安插在台里歷练的周浴森。 世界真小。她把名片重新放回衣袋里,恍然一笑。 傅薇拧动门把手,静无声息地打开门。易白不知所踪,祁叙安分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她悄悄挪动到床沿,准备收拾包走人。 某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家吧。」 又是祈使句。 傅薇吓了一跳,半张着嘴看着他,手上还缠着包的背带。她其实对这种方式并不舒服,但易白的劝告声犹在耳,她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软下语调:「……那,你不怪我了?」 祁叙拧起眉,峻冷的眉目直勾勾地看着她:「你希望我不怪你什么?记忆紊乱,还是逻辑水平出人意料地低下?」比起这些,显然是她对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鹅先生莫名其妙的上心比较让人恼火吧? 而被讽刺的傅薇只觉得自己的涵养几乎要在他面前消磨殆尽,抿得唇色发白,一句话都不想回答他。 祁叙的表情寒若冰霜,在因为刚动过手术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更加凛厉,不屑地总结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傅小姐?」 傅薇无意在这个时候跟他吵架,但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气血上涌:「是你在生我的气,是你想要把我赶出这个家,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吧?」现在却反过来问她在想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你赶出去?」 傅薇咬牙遏制住自己的怒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没事动领养证干什么?」 「唔。」祁叙突然变了神色,故作云淡风轻地把头撇向一边,「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时候需要更换一下。」 傅薇蹙起眉:「……你说什么?」 「简单概括,」他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愚蠢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细心的筒子棉可以发现,最近几章淡定的傅小姐经常患得患失且容易暴走 还经常歪曲祁先森的意思= =。咳,这是为什么捏为什么捏为什么捏? 不知道大家有木有过这样的感觉:【别人再怎么冷嘲热讽都没有关系,但在乎的那个人只要一个嫌弃的眼神,就会好伤心t t】 *** 明晚23:55更新嘤嘤嘤。等不及的亲们可以第二天早上再来看。╭(╯3╰)╮~ ps。祁先森开窍了哦开窍了哦开窍了哦!先不要管这个表白为什么违和感满满……表白是成功的第一步!酷爱来给祁先森的表白撒花~\(≧▽≦)/~! ☆、第三十一章 神秘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薇掐紧了掌心。 「我当然知道。」祁叙手术后的面容清癯无尘,看她的眼睛里平静得几乎算得上温柔,「基于现实考虑,娶你最方便。我不需要把财政大权移交给另一个人,不需要在家里准备第三个人的餐具,不需要习惯一个新的人。在这些方面,你无可替代。」 掌心勐地一僵。她在心里哭笑不得。他确实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可是他对「喜欢」的定义就是这样,只因为需要一个合适并且便捷的女主人,婚姻只不过是他行程表上的一个项目,可以快速地计算出最佳方案, 祁叙幅度很小地耸了耸肩,似乎很无奈的样子,「原本那天,我希望在爸妈面前询问你是否能够接受。但你缺席了……」 「……不要再说了,」傅薇突然打断他的话,心口起伏着,对峙良久,她拿起包起身,「你真是不可理喻。」 傅薇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的病房。 浑浑噩噩地回到付其誉身边,一直没有休息的付其誉看到她回来,笑眼温和:「怎么这个表情?」 「……」傅薇自己都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只能绽露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他床边坐下,「唔,我刚刚逃掉了一个决定。」 付其誉很感兴趣地一笑:「哦?」 是啊。究竟是用一个崭新却讽刺的身份回到他身边,做一个和妹妹没有区别的合作伙伴。还是捡起自己对那个家,对他的留恋,做两个陌生人。 这个决定,几乎会改变她的整个生活轨迹。 傅薇把发生的事简单跟他一讲,隐去了祁叙怪异的脑迴路,只提到了那个突如其来的表白。她苦笑道:「怎么办……这种时候慎重一点,是正常的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付其誉朗声笑起来,看上去精神矍铄,丝毫不像一个癌症患者。他说:「这样挺好。你可以考虑得久一点,一定是个不错的折磨。」 「折磨?」他居然还幸灾乐祸。傅薇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了,「我看是折磨我自己多一点。」 付其誉像个长辈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来日方长,如果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慎重一点没什么不好。」 傅薇垂下眼眸。她的心情很朦胧,飘飘渺渺的一层好感,也许只是久居屋檐下产生的习惯和依赖。她以为这样的感情已经很轻,可是没有想到,在另一个人那里,连家庭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事情。 祁叙那种人的心里……真的有感情吗?恐怕除了对待父母的亲情,对别人都是这么客观又直接。 傅薇低低嗯了一声,对付其誉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床头有一株盆栽的绿色植物,是周舫媛拿来的。傅薇盯着那片青翠的叶子许久,突然抬头看着微笑着的付其誉:「周舫媛的事……」 对方的笑容马上一敛,好像每一次都是如此,是一个每每聊起就一定会尴尬的话题。 付其誉缓缓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仿佛沉思着什么。 傅薇轻声试探:「你……还对她有感情的吧。」反过来,周舫媛亦是。 这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相爱着的两个人,却不能够在一起,真是让旁观者都觉得很煎熬。 付其誉自己却淡然一笑:「她要结婚了。」而他说不定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傅薇使劲摇了摇头:「你们这样不是办法的。她连来探望你都忍不住,你能保证她结婚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吗?那时候你会放弃吗?到那个时候,你们两个的关系岂不是更加难堪,究竟你是她的婚外遇,还是她是你的情人?」 病榻上的人神色明显地一黯,久久沉默。 「说起别人的事情倒头头是道。」 付其誉突然一笑。 ※※※ s市渐渐入春,气温缓缓攀升回暖,医院花坛里的花草也萌芽吐苞。 傅薇整天穿梭在同一家医院里,每次走过二楼时脚步都会加快,仿佛怕撞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飞快地走上三楼,关上付其誉病房的门才松一口气。 付其誉每每不动声色地笑她一阵。 他的手术马上就要临近了,傅薇加紧了自传的撰写,终于在他手术前几天赶出了初稿给他审阅,说是治疗期间的陪伴礼物。付其誉欣然收下,每天她不在的时候就翻几页。他醒得久了精神其实并不特别好,细水流长地看着,一连看了好久也没翻过三分之一。 傅薇只说:「不着急。等你术后康復期间,无聊的时候再看。」 这句话里包含了美好的祝愿。 付其誉心照不宣地笑,看起她的文稿时更加一字一句,放慢了阅读速度,有时会就着她的词句跟她聊几句,说说笑笑,让她把脑子里那些烦恼都暂时抛开。 周舫媛一直没有出现过。傅薇怕她再次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惹怒了周家,就定时给周舫媛发消息,报告一些简单的情况。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但总算安了那位傲气却又放不下付其誉的大小姐的心。 有时候她会好奇,付其誉和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相知相恋的呢? 但傅薇心想,留着点故事,以后再讲吧。 这种害怕失去的心情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慢慢地接纳付其誉,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把他看成一位无话不说的亲人。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平淡的温馨。 她沉得住气。祁叙那一头,就不怎么温馨了。 在连续几天不见傅薇踪影之后,祁先生的光荣告白事迹终于还是被易白知道了。 听他一笔带过地讲完,易白暴跳如雷,难得破口大骂:「祁叙你脑子有坑?这时候你跟她表白,她当然一时接受不了了。你就不能先把她骗回去再说么?!」 太阳从西边出来。祁叙罕见地抿了抿唇,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两周以来,他在术后恢復得很好,一向不想在医院多待的他已经准备回家休养,但傅薇却迟迟没有出现过,显然是在逃避他。于是养病的某人养着养着,养出了心病。 易白髮完火,无奈地坐了下来:「……你真的看上她了?」 祁叙默然不语。 「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易白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别的小姑娘还好说,说几句好话,送两朵花,以你的条件基本都能拿下。可傅薇不行啊……人家这么多年忍下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臭德行?」 「我觉得你这回啊……难咯。」易大律师作完判定陈词,恨铁不成钢地打听,「喂,你怎么跟她讲的啊?」恶魔的春天,真是让人无比地好奇。 但显然,某位自信心爆棚的祁姓先生完全没有把易白的忠告听进耳朵里,此刻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离家出走的傅薇小姐弄回家。听到易白的问话,祁叙随口把对傅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易白再次暴走:「你特么脑子真的有坑?!把结婚当合资项目使?!」 「我没有。」祁叙难得蹙了蹙眉,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她有权力了解我一开始的想法。但事实上,我知道对她的真实感觉。很可惜,她没有耐心听完。」祁先生对此表示遗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就算他再怎么脑迴路诡异,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但……「你这么想,她不一定这么想。」易白扶了扶额,开始绽露其情场高手之本性,「咳,下个月我老婆的设计会你来捧个场,兄弟我可以考虑帮你补救补救。」 ※※※ s市的另一个角落。 一个月以来,这已经是宋子缺看到这个人的第七次。 每天他在上班路上,都会看到那个在餐厅门口遇见的中年女子,鬼鬼祟祟地躲在人行道上的公交车候车亭里,偷偷向他的方向看。 宋子缺烦不胜烦:这个奇怪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甚至为此拨通过小区保安的电话,但这个人只是整日整夜地守在马路上,并不进入小区,没有任何偷盗犯罪的迹象和能力,甚至也不尾随他出去,算不了跟踪。 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被监视了——可是,谁会请一个衣衫褴褛,满面尘垢,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踪迹的人当监视员? 终于有一天,宋子缺阔步向她走去。那人一见到他的动向撒腿就跑,但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逮住了:「又想逃?」 这个人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伤残或者疾病,走起路来步子都不是很稳,更不用说跑得快了。 破天荒地,那人见自己跑不掉,竟反过来抓住了他的袖子,浑浊的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水光闪过。那沙哑的声音几乎像是巫婆的配音演员,难听又诡异:「媛媛……媛媛在哪里?」 宋子缺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女孩子的闺名,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易如反掌地摆脱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要找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盯上我,但这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困扰,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报警。到时候你会被拘留。」 这个人的症状,有点像是某种精神疾病。也许需要请求特殊医疗机构的帮助。如果不是她太没有伤害性,估计他早就採取措施了。 那个人还是疯狂地摇着头,像第一次和他说话那样,只是做着动作,而不再说话,眼里满是痛苦的神色。 宋子缺想要挣脱她离开,对面的人却突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连忙拽住她,才发现这个乞丐一样的中年女人瘦得几乎没有重量,也许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半翻着眼睛,意识恍惚。 他考虑了半晌,还是在街边买了碗粥给她,等她缓过来,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一百给了她:「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坐在地上的人慾言又止地看着他,沙哑的声音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 宋子缺解决完那个奇怪的跟踪狂,在家门口接到了一通电话,拿起手机应了一声:「简小姐。」这位国际知名时装设计师的年龄已有五十,却至今单身,不服老的性格,熟悉她的人都喊她一声简小姐,要不然一定惹得她不高兴。 对方咯咯笑了起来:「是我。下周有一个中法设计师交流论坛,缺一个翻译,介不介意帮一个忙?」 宋子缺答应得很爽快。 简素也高兴地谢了他一句,因为经常合作很熟络,也没再多客套,直截了当地聊起私人话题:「你看我,一忙起来就忘了……上回给你介绍的女孩子,后来怎么样啦?」 宋子缺干咳了声,敷衍地答:「……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论队友的重要性 这章过渡一下,后面是集中的一大波甜腻戏……请勿蛀牙qaq *** =v= 以及,感谢阿惘君的地雷吶,破费啦qaq 迟到地祝大家新年快乐-v- ☆、第三十二章 鸿门之宴 那之后,傅薇回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从住所到医院,每天面对付其誉。连病榻上的人都笑着对她说,「虽说让你慎重考虑,但也不用拖这么久。」 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有一个答案悬而未决。 「你这么着急看笑话啊,」傅薇嗔怒地看着他,一边给他削她买来的苹果。纤薄的苹果皮从她指尖被削下,厚度均匀好看,却脆弱。忽然一慌神,就从中间断开了。 傅薇险些切到自己,在付其誉担忧的眼神里镇定地捡起柜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苹果汁,还散发着水果的清香。 清新怡人的香气里,她捡起来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半截苹果皮,握在手里,猝不及防地想起了那个总爱一刀切到底的偏执狂。永远厚薄均匀,宽度一致,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一样,手握着雕刻刀一般的完成一项作品。然后……幼稚而璀璨地胜利一笑。 「傅薇?」付其誉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是,在发呆? 傅薇尴尬地「啊」了一声,回过神,侷促地扯了扯嘴角:「……」却想不出要说什么话。 看来,还没给出答案,就已经开始给人看笑话了啊…… 傅薇手里捧着削了一半的苹果,掌心还挂了半截断裂的苹果皮,眼睛无意识地移向沉寂的手机。咳,某人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繫过她。 居然,再也,没有,联繫过她…… 傅薇觉得自己的咬牙切齿真是十分地莫名其妙,低头忿忿地自顾自切起剩下半个苹果,下刀子的角度都刁钻兇狠了一些。病房的百叶窗滤尽了清透的初春日光,像一团清薄的云雾似的,托出她安静微愠的表情,长发随着她手上用力的牵动而自肩头轻轻落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付其誉看着她仿佛专心致志的侧影,轻轻一笑,脸上写满了「拿你没办法」。那人兀自慢条斯理地折磨着一只无辜的苹果,这厢付其誉看了许久,轻声提醒道:「手机响了。」 傅薇再次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手里举着刀子左顾右盼,快速地抓起了手机。却不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不知为何,心里那一种无端的庆幸与放松里,居然还有一点点失落。傅薇接起电话,连语气都有些发沉:「简姨。」 对方仍是活力洋溢的语气,用流利而热情的法语问候了她两声,直入正题:「小薇薇吶,简姨下个礼拜就要回法国了,出来陪简姨吃顿饭,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派祁叙去接你!」 「……」傅薇被她一噎,想也没想地拒绝,「不要……」 或许是她的拒绝太过直接,对方的语气明显地有些不悦:「怎么了,这么快就嫌弃我老太婆了?」 年龄一向是简姨的敏感话题。 傅薇没胆子惹怒她,软言软语地说:「不是……简姨……」她深唿一口气,还是决定坦白,「咳,其实我和祁叙最近在吵架,我又搬出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简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极其淡定地回覆:「简姨当然知道了。没关系,你跟他吵架,难不成连简姨都不要了?」 傅薇被呛得没话说,无力地推拒了几声,想来想去碍于情面,还是答应了:「好吧……」她挫败地败下阵来,对方愉快的声音刚要响起,她突然一抬头,问道,「唔,是祁叙安排的?」 「不是。」简素仿佛是要安她的心似的,回答得格外爽快,「都是简姨的主意,你尽管来好了!」对话那头的简素说完这一通话松了一口气,这年头小朋友们闹个别扭,还得她一把老骨头出面唬人。 「哦……」傅薇的语气很平淡,拉长了的一声,低低的,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委屈似的。过了一会儿,她才用听不出感情的语调回答:「不用他来接我。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自己过去吧。」 简素「欸」了声正欲争论,想了想,还是由他们去吧,反正她收到的任务只不过是——「晚上七点,回家吃便餐吧。我也好久没有去你们家了。」 傅薇听到「回家」两个字,愣了一下。良久,她拿着手机点了点头:「好。」 挂掉电话时她还是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在某个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里醒过神来:「……你看着我做什么?」 付其誉讳莫如深地忍住了笑意:「年轻女孩子很有趣。」 这人!「……」傅薇又气又惭愧,只能没有杀伤力地横他一眼。 ※※※ 七点。等傅薇抵达久违的城西别墅时,简姨的身影没有出现。 如约而至的傅薇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坐针毡,只能不停地给自己找点事做,一遍又一遍拨打简姨的号码。永远是无人接听。在她几乎要怀疑简姨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简姨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在开一个会,等一会儿再跟你联繫。」 傅薇刚想说一句什么,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再拨打就是关机。 她忿忿地看着黯然的屏幕,突然回想起刚才电话里的背景音——一种只有重要会议上才会有的安静,有一个雄浑的中年法国男子在发表演说,同时,有翻译的声音。那个翻译的嗓音是她熟悉不过的。 宋子缺? 她仔细又回想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心里头的愤怒更加加深了一回——什么下礼拜就要回法国!什么践行餐!什么好久没有在家里团聚了!根本都是简姨编出来的藉口……傅薇查了一下话费余额,最近几通扣掉的钱果然不是市内通话,而是国内长途。 这意味着,简姨她从一开始就在有意识地把她骗过来,而自己在出差,根本没有打算现身!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一个怒气慢慢膨胀的傅薇,却不知该往何处撒。现在要如何是好?直接掉头走人?还是去质问祁叙,是不是他的主意? 那不是明知故问! 说到祁叙……傅薇平復了下不甘的心情,抬头看了一眼开放式厨房里那个清隽的背影,下厨后宁愿扔掉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愿意围上围裙的偏执病患者,忙碌在锅碗瓢盆间,却看上去一身清爽。 对方自从给她开门的那一瞬间交换过一个沉默的眼神外,与她再也没有过任何交流。一直自顾自地在厨房里忙碌,动作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轻快与愉悦——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此刻气氛的压抑和傅薇分分钟想夺门而出的狂躁。 这傢伙想搞什么鬼?傅薇凝视着他掌勺的手,撩起一半的白色袖管下胳膊修长有力。她看着那只手的手背,集中着视线想要看清一些——前两天他一直靠着输液过活,据说恢復到后期也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电解质液和葡萄糖的不断补充在他的手背上一定留下了很多细细密密的针孔。 想到这里,她的眉头不知何故地叠了几叠。 祁叙却突然回过头,把发着呆的傅薇惊得往后微微一仰。 寂静无声的四目相对。 祁叙勾了丝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眼睛:「如果你的飢饿需要依靠盯着我来缓解,我不介意离你近一点。」 傅薇张口想回击,一时慌乱间却不知道该回復「谁说我饿了」还是「谁盯着你看了」,纠结了半天纠结得脸颊微红,却说了一句:「……我介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介意什么?介意他靠近,介意他这么轻挑的语气,还是介意其他的东西? 这个回答简直乱七八糟。 祁叙却毫不在意地一笑,回过神去。时间已经过了饭点半小时,某人的胃应该已经被飢饿感充满。根据常识,当人的飢饿度上升到临界值以下百分之五十左右时,味觉对的渴望度最高。同时,最容易满足与产生愉悦感。 傅薇猜不透他的心思,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电视都没有打开。这个住了八年的家,居然会让她产生这样强大的压迫与紧张。视线中的那人却潇洒自如地把餐具放上餐桌——依然是她常用的那一套。 祁叙侧倚在餐桌的主位上,面向她,语气理所应当:「很不幸,今晚我们的客人缺席了。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招待水准,我想你不该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是怀疑的目光了。 傅薇一声不吭地龟速移动到餐桌旁。祁叙所说的「招待水准」果然出乎她想像,这一顿丰盛得每一盘里面吃一口都能把她吃撑。从鱼虾到红肉到白肉,从菌类到海鲜蛋羹到绿叶食物,荤素搭配,菜品汤品一应俱全,最可恨的是色香味俱佳,让人难以挑出瑕疵。 傅薇举勺不落,皱眉盯着面前的龙虾:「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全是。」祁叙诚实地回答她,表情十分地无所谓,「附近的餐厅有作出一部分贡献。哦,你可以放心,我考虑了你的忌口。」 祁叙嫌弃地看着一盘咖喱牛肉:「他们居然放了土豆。」他抬眸故作轻松地挑了挑眉,「但我帮你挑掉了。」 傅薇咬住下唇,攥着不锈钢勺的手指都用力得有些发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他颇严肃地向她皱了皱眉,「虽然难以承认,但我确实在试图与你和解。你也可以把它叫做,取悦。」 作者有话要说: -v- 两只别扭的小孩 快都别傲娇啦……【作者菌你这么邪恶真的好吗】 ~\(≧▽≦)/~啦啦啦有木有被甜到?有木有?有木有?! ***我是作者菌的机智小问答分割线*** question: 晚上要考思修了但我还没买到教材怎么破qaq,? ☆、第三十三章 进退两难 「我说过,如果你很在意兄妹这个身份,我可以答应你,中断法律程序。但你拒绝了。」祁叙拿出谈判时的表情,两手打开撑在餐桌的两角,俯身看着她,「同样地,在我提出变更我们之间的关系时,你的态度也是拒绝。」 祁叙凝视着紧抿双唇的傅薇,「这意味着,你并不在出于理智的前提下答覆我的提议。唯一的解释是你在生气。」 「……」好吧也许有这个原因。 祁叙无奈地皱了皱眉,「所以现在是你的申诉时间。我可以满足你一切和解要求,只要你答应搬回来。」 答应搬回来,问题的癥结所在是搬不搬回来么, 傅薇又好气又好笑,沉默了半晌,才冷冷看他一眼,「如果你想要和解,最好不要再企图用欺骗的手段摆布我。请问你把我骗过来是想做什么?听你说完这一段话然后感激涕零地要求做回一个十佳妹妹?」 祁叙用勺子替她盛汤,微垂的眼睑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普通的家庭聚餐:「如果你更容易接受妹妹这个身份,也可以如你所愿。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傅薇气得发笑:「其实只要你不再对我提出奇怪的要求,和平的上下属关系更让我们都容易接受,不是么?」 没有亲缘,没有暧昧,只是工作关系,互相认识罢了。 傅薇抵着下唇,哪有人在和解的时候从来不分析自己的过错,只是一脸豪爽地表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难道他就永远学不会审视一下自己的态度么。 这么多天下来,只要他肯软言软语几句,她或许就能忘掉医院里的那一段插曲,重新搬回来。毕竟这一段安稳的亲缘关系,一个多年来不曾想要割捨的家,让她觉得自己有所依傍。比起她心里若有若无的好感和祁叙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更想把这些暧昧情愫都剥离,回到安全的最初。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表现出一个亲人应有的态度。 傅薇的赌气话显然起了效果,祁叙的神色变了变,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傅薇出门前,祁叙把她送到门口,才开口道:「我不强迫你,但你至少得保证你的正常生活。作为上下属关系,你这样无故旷工,我还要不要发你的工资?」 这是默认了? 傅薇眼睑微敛,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是啊,他这种人,做什么都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地说喜欢她,然后杳无音讯,心血来潮地想挽回她们之间淡薄的亲缘关系,一次尝试失败后就没了兴致。一切不过是他随心所欲罢了,就像每次吵架时他的和解电话,永远只有一次。只要她挂掉,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音讯。 「我会去上班的。」傅薇故作轻松地抬眸凝视着他。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气的时候必须自己抓住原谅他的机会的日子。从来都是她纵容他,把自己的脾气在几年里被磨得渐渐没有稜角,却在这个初春一起爆发出来,无比地想要任性一次。 哪怕只有这一次。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而满意,仿佛已经达到了目的,送她走的路上再也没有多说话。反倒是傅薇时常干咳几声,尴尬得无以復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想要动摇,却总是只到「想一想」的地步。好像有一双固执的手,在她每次要主动求和的瞬间把她的想法按下去,倔强的心情来势汹汹,把她心底的那些柔软全都吞噬。 千灵湖沉寂的湖面早已破冰,冰面融化后的几天里湖边一直格外清寒。傅薇静静看着急退的湖面,岸边景观带里的银杏早已萌芽,浅绿色的扇形叶片,茂盛繁密。紧闭的车窗隔绝了车外的温度,不知怎么的,她却好像唿吸到了湖面上的清寒。 ※※※ 回到住处,疲惫感涌上来,傅薇几乎是把自己扔上床的。生活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想要原来那个安稳平和的家,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忽略祁叙的漠视。她想要放纵心里靠近的欲望,却不愿意放弃安全的距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 她躺在被面上发着呆,渐渐睡着。还未深眠,玄关突然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傅薇迷迷煳煳地醒过来,勐地清醒——付其誉在医院,根本不会在这个时间到这栋房子里来。 有小偷?! 傅薇不敢开灯,按捺着扑通乱跳的心脏,缓缓挪下了床。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穿上拖鞋,攥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悄然贴着墙壁移动到卧室门口……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疼,按在紧急唿叫键上屏住唿吸,一动不动。 突然,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音传来,一下一下,还有钥匙晃动撞击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夜里。有人脱下鞋,熟练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傅薇缓缓放下手里的手机,转出门去打开走廊的廊顶灯。 她穿着睡衣,脸色还有些发白。面前客厅里的周舫媛刚刚放下包,没有化妆的她面容清秀,眼眶微红,头髮简单绾起,看上去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傅薇认出她的同时,周舫媛惊讶的眼神也收进了眼底,用略带不耐的语气自言自语:「我忘了其誉告诉过我,你借宿在这里了。」 傅薇看着她手里的钥匙,没把话问出口,周舫媛已经迳自向她走来,看了眼她背后的卧室灯:「你睡的是次卧?」她短暂地一笑,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漆黑一片的主卧,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按亮了灯,才在一片暖橙的灯光里转过身来,「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希望你不会影响到我。」 周舫媛今天穿的是简简单单的浅紫色风衣,穿着拖鞋素面朝天的她没有了往日的精緻锋利,邻家女孩般的装束,眼神却依旧盛气凌人。 傅薇没有跟她计较,侧过头打量她的眼圈:「你哭过?」 「没有。」周舫媛干净利落地回答她,眼眸向门框上瞥了一瞥,条件反射地刻意躲闪,「你不用这么探究地看着我。虽然我们现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俩需要培养什么室友感情。」 「这样么。」傅薇低头一笑,温和地向她挥了挥右手,背身进了次卧。 柔软的,无声的背影。 周舫媛看着先她一步离开的傅薇,不满地扯了扯嘴角,也关上了主卧的门。 这间公寓是她和付其誉一起买下的。当初不过是逛街时路过售楼处,她忽然突发奇想,想要拥有一套两个人的公寓。不需要多大的空间,只要足够普普通通的小夫妻住下就可以。两室一厅。 那时她如何料得到,她拥有了这样一个梦想之后去向家里请求,却被告知自己必须和爸妈安排好的门当户对的男人订婚。原本甜蜜的构想统统破碎。 物是人非,即便自从买下后就没有来住过,她依然记得自己买下时的心情。如今这里居然成了她和家里闹翻之后,唯一的收容所。原本是甜蜜的象徵,现在却只能收留一个落魄狼狈的她,和一个已经分崩离析的承诺。 相隔不远的两栋房间里,两个女孩各自辗转反侧地入眠。 傅薇被惊醒过一次,睡得特别浅。凌晨两点时起床,主卧的灯还敞亮着。床头灯和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开着,连地灯檯灯都散发着微弱的光。傅薇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周舫媛疲倦的睡姿就安放在这满室敞亮的光线里,她匆匆瞥了一眼,替她关掉了满室的灯光。 好像是一种习惯。她习惯了照料这样粗心的人。 傅薇慢吞吞地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回到自己的床上不久,主卧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她以为出了事,连忙冲去周舫媛那里,立刻打开了壁灯查看。却见床上只有一个惊慌的周舫媛,紧紧裹抱一床被子,蜷缩在双人床的中央。 「怎么了?」傅薇踌躇着要不要靠近她。 周舫媛像是噩梦惊醒后一般,松开了紧抱着被子的手,强作镇定地问她:「你关的灯?」 傅薇点了点头。 周舫媛沖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平日里不耐而疏离的眼神,好像是一个用厌恶来掩盖自己的慌张与羞赧的小姑娘。咳,她拉不下脸说出口,自己怕黑…… 然而,傅薇对这种神情熟谙于心,不动声色地把墙上另外几个开关也补按了上去,瞬间一室敞亮。她心照不宣地转身走向对面的次卧:「如果需要什么帮忙,可以用你的手机打这里的座机,我那里可以接到。」 「……把你手机号给我吧。」出乎傅薇的意料,周舫媛居然主动问她要了手机号码。 傅薇有些诧异地回过身,报出了一串号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周舫媛快速地输入手机通讯录,按下保存,突然抬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我来这里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誉?」 居然不是祈使句。傅薇怔了怔,轻轻对她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磨刀霍霍的作者菌:=皿= 你为什么就放她走了!放她走了!说好的扑倒呢! 祁先森:我觉得这样挺好的╮(╯_╰)╭ 叮——由于本文男主非一般地不配合,女主表示她要弃剧罢演,七成观众表示贊成。剧组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导演谈谈陷入了职业生涯的低谷,有记者拍到谈谈菌徘徊在自家阳台上,表情抑郁,有轻生趋势…… 温馨tips:据说在评论区温柔抚摸之会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0v0 酷爱来试~一~试~~ ☆、第三十四章 玫瑰攻势 傅薇去上班的这一天,替周舫媛买了粥,把自己的一切打点好才出门。她的长相本来就偏素净,精神不好的时候看上去就会格外萎靡憔悴。加上昨夜的睡眠并不好,傅薇只能在脸上遮了些薄粉,才把青黑的眼圈遮了些。 到公司时,却发现几周没有来上班,办公室里完完全全变了样——她的办公桌上空空荡荡,文件和摆设都不翼而飞。 李萌看见呆站在空办公桌前的傅薇,抱着一叠文件,长吁短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唉。」 傅薇对她这语重心长的架势表示莫名,「萌萌……我的东西呢,」祁叙他前一晚还在让她来上班,今天就已经决定把她扫地出门了? 李萌眼神怪异地瞟了瞟四周,用手里的原子笔尖戳了戳她身后的某个方位:「喏,你的办公室在那里。」 傅薇狐疑地顺着她笔尖的方向看去…… 于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傅小姐惊愕地发现,她的办公桌被挪到了主编室,并且,她的职位不知何时变成了主编助理。 变动她的职位都不需要通知她的么?! 她看着办公桌上熟悉的摆设,不知该不该坐下。主编室外的同事频繁地走来走去,有好事的女同事甚至抱着同一打文件走了好几个来回,窥探的目光简直欲盖弥彰。傅薇关上门,主编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祁叙的座位上根本没有人。而她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叠祁叙的行程表——他今天要陪一个gg商老总打网球,不会在公司出现。 傅薇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发火。她根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工作,愤然离开公司又正中了祁叙的下怀,于是一个上午憋在封闭的主编室里面生闷气,气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更加让人崩溃的是。午休时间,前台告知她有一份快递。她打开主编室的门,迎着满办公室窥伺的目光走出去,然后……捧了一大束玫瑰回来。大伙不约而同的寂静让傅薇的脚步声在公司里清晰可闻。 玫瑰里还附了一张卡片:升职愉快。落款:祁叙。 ……这是升职?! 饶是平和如她,也很想揪住那个落款上的名字勐抽一顿。 傅薇快步流星走出门,在一片下巴掉地上的声音里把一大束花扔给了清洁工。 在她决定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周舫媛的电话如期而至,没有接通电话时的例行招唿,直截了当地问她:「粥是你买的?」 「是。」傅薇从怒火中清醒过来,淡淡道,「你现在才起来?粥都冷了。如果你不想出门,厨房的柜子里有我收集的外卖单子。」某段时间她闭门不出,昏天黑地地整天与word文档为伍,就是靠的外卖生存。 「谢谢。」 「什么?」 「我说谢谢。」周舫媛提高了声音,干脆地说。 她这样礼貌和顺,反倒让傅薇不能适从了:「……不用谢。」 但,周舫媛还是那个周舫媛。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于是接连几天,傅薇都在每天低头一声不吭地工作和给周舫媛外送晚餐的单调重复的生活中度过。祁叙时常不在公司,偶尔回来,她也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无视他的存在。送到她手上的玫瑰每天都会被她按时扔进门外的垃圾箱。 李萌偶尔也会啧啧摇头,谴责她的暴殄天物:「转送给我也不错啊,我去送给我妈。」 傅薇翻她一个白眼:「所以我应该庆幸,他没有送我一束康乃馨?」 比起祁叙的反常动作,周舫媛倒是异样安分,整天在家里,早晚享用和傅薇一样的食物,中午自己在外卖单里挑餐厅。不过都是傅薇付的钱。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没有带多少现金,信用卡又被家里冻结,现在是比傅薇还要无产阶级的存在。 傅薇回去时,撞上个戴墨镜的黑衣男,匆匆忙忙从她们那个单元楼里出去。她生了疑心,进屋时却看见周舫媛依例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一张张像素模煳的照片,显示的都是同一个男子。 傅薇对照片上的人很眼熟,曾经在周舫媛的订婚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认得出来那是她的未婚夫,金岳。 「这些照片……」傅薇开口,却把周舫媛吓了一跳,拍着心口连忙掐掉网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薇严肃地盯着她的电脑桌面:「你在调查他?」这样详细的记录一个人一天生活行踪的照片,角度和像素都很可疑,只有一种解释:周舫媛请了私家侦探。 「是又如何。」周舫媛满不在乎地合上笔记本,悠然从她手里拎过了她们的晚餐,看了一眼就开始抱怨,「今晚又只能吃外面带的东西么,上回的鸡肉不能再煮一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傅薇完全没奈何地看着已经习惯了她的厨艺的周舫媛,「那是给病人煲鸡汤的时候剩下的。已经没有了。」 「哦。」 傅薇从习惯性的保姆状态里觉醒过来,挡住想要开吃的周舫媛:「你还没有解释那些照片。你知不知道请私家侦探是犯法的,他完全可以告你?」 「犯法?」周舫媛仿佛听到了个笑话,「那他每天做的犯法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家里把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封锁了起来,外界还不知道。请来的那人是她家长期合作的对象,暂时还不在向她收费。等到消息锁不住了,连这些便利都用不了了,她必须争分夺秒地进行。 既然已经被傅薇拆穿,周舫媛也就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打开刚才的页面,调出一张照片给她看:「看到没有?2-love。他居然去这种地方。」 傅薇蹙着眉仔细分辨照片里的招牌,魅惑的色调,看上去像是一家私人的酒吧:「这个地方怎么了?」 周舫媛胜利地勾了勾嘴角:「本市着名同志酒吧,你不知道么,天真的傅小姐?」 她的脸上洋溢着得逞之后的自信笑容,「我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原来……」 「停!」傅薇拦着她,眉心紧锁,「你调查他的私生活……为什么?」 「否则,我要怎么解除婚约?」周舫媛用理所应当的眼神看着她,「你以为我是闹别扭来的?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去见其誉。」 傅薇哑口无言,目送那个窈窕背影带着胜利性的得意走向餐桌,对她买来的日式定食大快朵颐,表情十分地畅快。 ……好吧,她和付其誉这一对的逻辑,她就从来没有看懂过。 她刚想回头,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一份熟悉的协议书出现在周舫媛的手上:「喏,这个拿去。」 傅薇凝神看着她:「这是什么?」 「s市电视台的实习主播培训项目。」周舫媛顿了一顿,看出傅薇一触即燃的表情,无所谓地一笑,「不要以为我会把我的恩惠向同一个人提供第二遍。虽然我确实很感谢你说服了其誉接受手术,但这份协议书是我哥的意思。」 她含着银色的勺子舔了舔勺背:「唔,我哥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傅薇怔在了原地,没有上前去接,「手术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现在谈报酬也太早了吧。」讽刺的句子,却没有多少讥诮的语气,好像只是为了应付周舫媛那句揶揄给她带来的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祁叙。 又是一夜辗转,傅薇躺在床上,放下手机,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又突然睁开来,再次拿起枕边的手机按两下。通讯录退出又进入,进入又退出,她好不容易把手指挪到祁叙的那一栏,又再次把手机扔去了枕头边。 那一栏里的备註名还保留着他们吵架那一夜时,她改的名字——混蛋。 傅薇咬着唇想起白天那个穿着整齐的工作装,英挺冷峻的祁叙,她每天高调地在他面前抱着一大束花去门口扔掉的时候,他只抬头淡淡看她一眼,仿佛事不关己。最近几天,她已经演变到连卡片都不看,径直扔掉,但祁叙一直很沉得住气。 眼前的备註真是应景——混蛋!能不能不要每天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又一句话都不肯摊开来说啊! 有了这一夜的愤怒垫了底,第二天傅薇照例扔掉一束鲜艷欲滴的玫瑰后,径直走向了祁叙的办公桌。她凛着脸撑在桌沿微微俯身,脖子上挂的工作证垂到了他的桌面上:「我记得你花粉过敏,每天这样损人损己有意思吗?」 祁叙盯着一体机的屏幕,专心查看着邮件:「你每天都扔得很及时。」他随手拿起桌上傅薇泡的咖啡,抿了一口,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向火冒三丈的某人。 傅薇忍无可忍地提高了音量:「祁叙!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想让爸妈变成你真正的爸妈,哦,准确地说是公婆。」祁叙低头继续处理公事,随手扯来一份没有签的合同。 傅薇一下子怔住,红着脸怒道:「……你在自作主张些什么!」 锋利的金属笔尖潇洒地在乙方处签上了他的名字。祁叙合上文件夹,终于抬起了头,冷傲的眉眼间面不改色,轻轻勾出一个笑:「我没有在自作主张,傅小姐,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最近的发展是:我的极品室友&我和上司有个约会(…………总觉得本来很小清新的文突然变得奇奇怪怪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酒吧遇险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舫媛的电话进来了。 电话那头响着轰鸣的音乐声,像是被隔绝在了门外似的听不真切。周舫媛清清冷冷的声音发着抖,「傅薇……你手头有没有钱,」 「钱,」傅薇侧眸看了眼办公桌后的祁叙,按住了手机,压低声音问,「你要多少,」 「五万。」 「……五万,」傅薇回想了下自己卡里的活期存款,勉强才够得上这个数,「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我在2-love。」准确地说,她现在身处2-love的女洗手间,反锁了插销,以防外面的人冲进来。但这样要用洗手间的人也被她锁在了外面,酒吧的经理迟早会带着人过来查看。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周舫媛用最快的速度跟傅薇解释:「我跟着金岳过来取证……被人认出来了。有人拍了我的照片敲诈,我身上没带钱,你赶紧送过来。」 祁叙看着傅薇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底滑过丝焦灼,俯身用他的钢笔迅速地记下一个地址,撕下那张复写纸,一声「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往自己的办公桌旁走。 他的不满溢于言表,十指交握,凛凛看着她:「上班时间擅离职守,是不是应该先请个假,小助理?」 「有一个上班时间骚扰员工的上司,假条很有意义么?」傅薇眨眼间已经理好了包,手上还捏着她刚刚撕下的字条,匆匆忙忙往外赶。高跟鞋发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祁叙低眸看了眼复写纸上她刚刚记下的地址,上网搜了一搜,脸色冷得结得起冰来。 2-love,s市着名gay吧? ……她最近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 2-love在s市最繁荣的文化艺术区,大隐隐于市,在林立的小清新咖啡店和概念餐厅中间,藏了不少这样的前卫酒吧,2-love是其中名声最大的一间。因为名气大,各路人士都聚集在这里,同志圈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像金岳那样的富家贵公子也不在少数。 这也意味着,周舫媛招惹上的,也许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傅薇想了想,去路边的银行取出了五万块现金。这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场面她不熟悉,电视上好像都是现金?她把这笔钱塞进包里,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从认识了周舫媛之后,她每天的生活都像活在豪门狗血电视剧里。没想到还能亲身体验一回被敲诈勒索的滋味。 唔,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2-love的门面没有什么特殊,中午的场子里人并不多,霓虹灯牌也没有开足,看起来生意冷清。走进去才看到一番新的天地,沙发上倒了几个纹身壮汉,看起来像是通宵宿醉未归,眼里有种非正常的亢奋。她小时候只在吸了毒品的妈妈和小姨身上见过。 她下意识地掩着脸,从凌乱的桌子中间穿过,小心地张望,手里攥着手机。周舫媛很快回了简讯,说是在上面的包厢,后面附了个二楼的房间号。 因为是gay吧,所以她的出现十分引人注目,吧檯边的几个青年不怀好意地往她这边看……不是说是gay么!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傅薇一开始胆子大,没想太多就来帮周舫媛救场,真正走了进来才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快步往楼上走。二楼的走廊里只有几个服务生,才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点。 跟着富家千金过日子,真像是警局卧底似的,刺激又冒险。她的日子风平浪静惯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亏周舫媛一个娇身惯养的大小姐真敢一个人过来抓姦。 深唿吸两口气,傅薇轻轻用力推开包间的门。只推开一条缝,大约能看出里面一张桌子围了三个陌生男人,都不是金岳……包厢的最里面,坐着周舫媛。 她手下用了用力,把门彻底推开,僵站在门口。 「傅薇!」周舫媛看到她,立刻想要站起来。 身边一个精瘦的青年把她按住,一头哥特风十足的髮型下贼眉鼠眼地笑:「急什么,周大千金?是不是想让你未婚夫来看看你呀?」 周舫媛根本没有被这么对待过,但敌众我寡,她冷哼着掸开那双不老实的手:「有本事你就让金岳来找我!」她本来就是来找他的,这群人居然还觉得她会畏惧见到金岳,真是好笑。 傅薇见到这个架势,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警匪片里人质家属都是怎么缴的保费来着?她强作淡定地走到桌前,放下自己的包,把里面的现金一叠一叠掏出来:「……你们要的钱,咳,我都拿来了。」 台词确实是这一句,但是这动作也忒不专业了。来的路上怎么也没买个带保险锁的手提箱之类的?傅薇懊恼地想了半天,对方三人却像是听笑话一样看着她,按着周舫媛的那个青年率先发笑,惹得另外两个也哈哈笑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么?」这间酒吧算是半合法半非法的经营,网路上关于它的丑闻不少,难免对方有什么不干净的底子。她平时最多出入出入写字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此刻声音平平稳稳,只不过是她一贯的语气。 其实……还是有些发慌。 周舫媛一直被挟持着,但好在有她从小受的教育底子在,此刻反而无所畏惧地扯开拦着她的那个青年:「可以放我走了吧?你们拍的照片,最好当场交出来。下次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 她哪里知道,她让傅薇送钱的举动落在他们眼里,完全是自寻死路。这意味着,周舫媛她非但是一个人来的酒吧,而且还和周家失去了联繫。否则,随便叫上她哥,或者联繫她爸的下属,摆平这么个小场子还不容易? 所以,傅薇乖乖地听从她的指示送钱来,反而让对面三人更加不想放过她们了。 对面唯一一个体型较为正常的冷笑了一声。周舫媛半立着,肩膀正好与他的视线持平。一双丹凤眼往下流连了一会儿,又往上停在她精緻白皙的脸上:「何必这么急着走?周小姐来这里,不也是寻个乐子么?不如大家交个朋友,一起喝两杯再走?」 傅薇听到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给周舫媛递了个眼色。周舫媛脸色煞白,已经没有多少好脾气可以消磨:「我劝你们识相一点。我们家除了我,可没几个好脾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说起威胁的话来顺熘得很。傅薇想起周浴森对她低眉顺眼的样子,估摸着他们全家也就宠她一个了,这时候搬出家里人来倒是顺口。她佩服周舫媛,也佩服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情形下笑得出来。 而事实上,她离家出走,还被在这种地方拍下照片,对周家的名声很不好。被家里知道了还不晓得要痛批成什么样。但如果对方实在太过分,还是安全为上,那一点名声反倒不足惜了。 丹凤眼依旧笑得和和气气:「哟,不就是喝两杯么,至于这么大火气么?」他一脸东道主的表情,眼里斜斜打量她们两眼,挥手让那个精瘦的青年去叫服务生。 傅薇偷偷往周舫媛那边看,周舫媛似乎也没什么底气,只好陪他们虚与委蛇一会儿。实在不行还有金岳,就算他们俩再没感情,也担个未婚夫妇的名号,他总不至于看着未婚妻在这里被人调戏? 说曹操曹操就到。服务生没叫进来,金岳反倒一马当先推门进来了。 这边还没来得及求救,金岳那一张小白脸上眼睛眯着,讥诮地看着周舫媛:「我说这两天跟踪我的都是些谁,原来就是你?怎么,婚还没结,已经管起我来了?」 他身后跟了好几个衣着规整的男人,和刚才那三个头型奇怪的青年不同,想必是他带来的保镖。周舫媛被刚才房间里另一个大喊推搡着往金岳那边按,大小姐吃了亏,奋力昂起头甩开那双手,直视着金岳:「听说你是这边的常客?你们金家的人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她原本想要当面闹一场,好当做证据爆料给两家人,不把请人偷偷跟踪他的事情抖落出来。没想到这个金岳根本没这么简单。周舫媛不说话还好,一抬头,金岳马上把后面端着的饮料拿到她面前:「这么急着被我招待啊?」原本透明的饮料里浑浊得很怪异,并且不含酒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里面加了东西。 「算计本少爷,活腻了不是?」他的眼里闪过丝兇狠,掐过周舫媛的下巴作势往里头灌。一屋子看戏的男人大笑起来,一个个饶有兴味地看着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周舫媛。 傅薇见势不妙,连忙趁乱藏在桌面底下给周浴森发简讯。他妹妹都这样了,不至于不来救急吧?! 那个丹凤眼却眼尖,看到她的动作眼里闪过丝精光,三两步走过来抽走她的手机:「哟,给我们周少爷送信呢?你是他们家什么人,这么热心?」 金岳瞥了眼屏幕上显示「已发送」的简讯,冷哼一声,手里灌饮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冷笑了几声:「今天怪热闹么?」他扬手把手机扔了回去,向后招唿一声,「走,换地方。」 傅薇躲开迎面甩过来的手机,方才饮料滴撒的地面打了滑,她往后一避,一个踉跄着向后倒去。失重的感觉还没撑过一秒,身后的门突然大开,一个怀抱牢牢地把她接了下来。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衣服上还沾着刚从外面进来才会染上的寒气,清清凉凉。 作者有话要说: 和大小姐在一块儿难免遭点罪………… ☆、第三十六章 纨绔你好 傅薇从失重的那一阵天旋地转里回过神来,向上抬头错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你怎么……」 突然出现的祁叙一脸研究生物标本的表情看着她,「所以你出入这种地方不是因为个人兴趣,而是进行一场聚众斗殴,」 傅薇仰靠在他怀里环顾四周。那几个原本准备友好地挪地方走人的彪形大汉此刻的表情,确实是一场聚众斗殴的前奏。 但无论是从数量还是性别上,她都没看出自己这边有什么优势。尤其是祁叙的语气闲庭信步,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傅薇垂了垂头,「……现在不是讨论个人兴趣的时候好不好,」 周舫媛被灌了半杯饮料之后出奇地依旧清醒,好在没有出现警匪片里常见的浑身瘫软或者神志不清现象,微哑着嗓子瞪着金岳,「不要以为把我藏去别的地方,我哥就不会找到你们。」 她能够联繫她哥,说明周家和她还没有完全断绝关系?金岳垂眼看着她,为难的神色只不过是短暂地一闪,没理她,又回到了祁叙身上:「真巧。今天熟人真是多。」 祁叙依然没有放开已经具备自我站立能力的傅小姐。他单手抚了抚衬衣的领口,意料之外地谦和。如果不是金岳的手上沾了饮料渍,他几乎会伸出手来与他握手:「确实很巧。如果我没有记错,礼恩这两天应该在全城找你。没想到你躲在这里。」 礼恩?都不用带姓的么……叫得这么亲热。 「你想把我的行踪告诉她?」金岳轻蔑地一笑,「没用的。我又没有想要逃婚,你们何必一个个把我逼得这么紧?」 「谁他……谁把你逼得紧了?!」周舫媛几乎吼出了一句脏话,脏字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平时飞扬跋扈,颇有见谁惹谁嫌的潜质,但在这方面的教养一直很好,此刻完完全全是被金岳可笑的态度给逼了出来。 金岳阴鸷地瞥了她一眼:「你来不是逼婚的?」 「谁要嫁给你个娘炮!」周舫媛已经完全失控了。愣谁莫名其妙被满屋子大汉钳制,敲诈勒索到人身攻击到现在,都会暴走,「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那杯饮料一定不会是唬人的,她喝下去的时候就觉得味道不对。 女人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傅薇听到周舫媛提到那杯饮料也急着,往前一步想要一起去质问金岳。没想到被祁叙一把拉了回来:「先不要算你的桃花债。礼恩有话跟你说,你自己跟她讲。」 没有等金岳反应过来,祁叙已经拨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金岳。屏幕上金礼恩的名字明晃晃地闪烁着,显示着「正在通话」。 傅薇回忆了一下金礼恩的身家。唔,传闻中她确实有一个弟弟,据说是个十足的纨绔,难怪她一个女孩子被教育得这么人,都是被她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逼的。 金礼恩的那个弟弟,就是金岳? 难怪在周舫媛的订婚宴上,金礼恩这样完全不相干的人也出现了。原来是男方的姐姐!傅薇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被周舫媛气得不轻,才完全没有关注订婚宴的格局。 ……所以那天祁叙被邀请,也不是因为周舫媛的关系,而是因为和金家的交好? 傅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祁叙,他只是一笔带过:「他们两家纠缠,不是金岳娶周舫媛,就是金礼恩嫁给周浴森。你觉得哪个好一点?」 「……」傅薇觉得他真是在讨打,这是她觉得哪个好一点的问题么? 祁叙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丝愉悦:「令人高兴的是,现在后两者达成了更为良好的契约关系。所以我们的周小姐可以回头去找她的孱弱天鹅病患。」简直像是宝石迷阵四连击。 而傅薇心里想的是:他提起付其誉的语气要不要永远都这么阴阳怪气? 包厢那头金岳拿着祁叙的手机,皱紧了眉头说着莫名的对话。这头周舫媛的脸色惨白,很不好看。傅薇大致知道了些情况,没时间跟祁叙聊天,三两步扶过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难受。」周舫媛俯□子,手臂按住了胃部。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杯弓蛇影,也是有可能的。金岳他就算反对婚约,也不至于对人下毒吧? 周舫媛咬着唇,轻声附在她耳边:「这地方明是酒吧,暗是同志圈聚集地,背地里是个毒窝。这些人没几个是干净的,金岳也是。」 「……这是你找到的资料?」 「当然了!」她的语气有了些起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亲自来?拍到他出入这种地方的照片,还能说他只是来猎奇的。撞破他涉毒,那就不是好摆平的事情了。」 傅薇抿紧了唇。周舫媛的胆子也太肥,她却并不想多接触这些东西。她的生母就是因为毒品的原因被逐出家门,连带着她尚未降临人世就也一併被裁定了命运。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都让她对毒品这东西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傅薇俯□,依旧紧紧挽住周舫媛的胳膊:「你身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查一查?」她对她唯一能照顾到的地方,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她实在不想触碰。 这边的对话间,金岳已经挂了电话往这边走来,白色的紧身裤让他的长腿显得挺拔修长,如果不是那张脸的气质太过女性化,他其实算得上风流倜傥。走近她们身边,金岳撇了撇嘴角,仿佛看都不想看周舫媛一眼:「出来吧。这边有医生。如果你的体质敏感,可能会中毒。」 「你给我吃了什么!」周舫媛下意识地捂住脖子。 「一点点致幻剂而已。」他看着桌上静置的半杯液体,笑了笑,「喝得不多,应该没有事。」 这时,房间里一直沉默的保镖里有一个在他耳边念了一句什么,金岳无所谓地甩了甩手:「一场误会罢了。周浴森过来,我正好亲自跟他解释。」 其实他也很无奈,最近不过出来散个心,就被家里轮番追捕,一打听才知道是周家的那位小姐离家出走了,金家担心他们一对怨偶两方都闹脾气,万一他也走了,这婚事就真的黄了。偏偏他去的地方都不那么光彩,被家里派人跟着真是让人暴躁。 他在这里撞见周舫媛,还以为她是想通了,加入了追捕队伍。 烦不烦?要不是为了自家妹妹不至于嫁个不喜欢的男人,他才不会答应这桩婚约。后来反正娶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个摆设,他答应了也没放在心上。但最近这桩婚事分分钟在给他添堵,才让他的逆反心理全被勾了出来。 周舫媛听到他跟保镖的对话,却突然迸发出比方才受制于人时更加惊慌失措的表情,「我哥过来了?」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冲着金岳命令,「带我走!」 见对方僵住不动,她不耐烦地扯动金岳的手:「刚才不是威风凛凛想换场子么?不是说要挪地方么?现在不动了?」 找周浴森过来完全是下下之策。此刻没了危险,她可不想被家里知道自己背地里在偷偷干什么事。连暴露行踪都是她的大忌。 祁叙冷眼旁观着这边,双臂交叠没有耐心的表情:「跟我走。」他背身拉住傅薇就要离开。傅薇怀里还揽着个周舫媛,跌跌撞撞地往前跟。 金岳在后头叫住他们:「喂,我跟这位周小姐的事还没完。」 周舫媛厌恶地看他一眼:「我跟你才没完!」敢对她下手,不想活了? 金岳此刻倒是嬉皮笑脸,一句话都不多说快步跟了过来。他刚才只是想给这女人一点教训,顺手有什么就拿什么呗,倒也没想太多。少量的致幻剂也上不了瘾,这么记仇做什么? 傅薇已经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浪荡纨绔,放开了周舫媛改为拉住她的手,紧紧贴着祁叙往前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等祁叙启动了车,金岳才吊儿郎当地找祁叙搭讪:「真佩服你,我姐都自告奋勇找上周浴森了。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他们俩在一起?」 刚才通了通电话,才知道他和周舫媛双双失踪的这几天,周浴森找上了金礼恩。周浴森追了金礼恩多年一直无果,对方似乎心有所属。直到周舫媛忽然跟家里闹翻出走,他才硬着头皮最后去找一回金礼恩,没想到金礼恩却答应了。 金岳也搞不懂这个姐姐怎么想的,她不是一直喜欢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么? 祁叙薄唇一勾,不知在说给谁听:「如你所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心。」 傅薇凝神在听驾驶座上两个人的对话,听到这句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抿起了唇。周舫媛却像是逃追杀似的关心道:「怎么样,我哥有没有给你回拨电话?」她自己的卡早就换掉了,以防家里骚扰。 傅薇上上下下地翻找自己的手机无果,才发现早就在金岳扔她手机的时候掉地上了。走的时候关心着她的五万块现金,慌慌忙忙的也没注意地上的东西。这时候想起来,才觉得懊恼:「……啊,掉在刚刚那地方了。」 一直在和金岳对话的祁叙突然侧了侧头,旁若无人地向后应了一声:「没事,再帮你买一个。」 突然的插话。 「……」 这下不仅是傅薇愣住了,连金岳都闭嘴没再多话。 ※※※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了2-love,才有人去收拾那间包厢。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大约五十来岁,壮年不再,却一身彪悍的胸肌,看起来凶神恶煞,啐骂道:「金岳那小子,皮痒了?」竟敢在这地方惹事。 地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回过身去捡,接起来,却是个熟悉的女声。 男人听了一会儿,慢慢皱起了眉:「小芹?」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我就是擅长把这种硝烟瀰漫的场面写成【#这群逗比……】(但之后有集中的一大波祁先森和傅小姐的一对一对手戏!好久木有粗线过了!感觉作为主角的他们遇上作者菌这种亲妈……真是上辈子造了不少孽啊……) tut…… 啊啊啊在这章被发出来的时候,谈谈我正在裸考第二门专业考……【真心连预习都没预习过!肿么破!勐虎扑地式瀑布泪t t】 欸最近常在留言区熘达的亲们都不见了……也去考试了莫qaq? ☆、第三十七章 等待 周舫媛在车上的时候就开始恍恍惚惚,没过多久就出现神志不清的迹象。傅薇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抓住周舫媛的两只手腕,看着她眼神飘飘忽忽,咬牙切齿地瞪着金岳,「现在怎么办,」 金岳把手一摊,一脸见惯了这个模样的无所谓,「我有什么办法,缓一阵就过去了呗,剂量又不大。」 傅薇觉得跟这种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再也没问过他,专心按住周舫媛。她没有接触过这类药剂,还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 幸好金岳还有点良心,下车时一力扛起周舫媛就往电梯里塞,傅薇想要帮忙都被拦了下来。电梯里只剩他们三个,银色的电梯门慢慢合拢,傅薇看着大楼外缓缓驶走的车,车窗里隐隐约约映出祁叙淡漠的侧脸。 到了房间里,傅薇半是不放心地把周舫媛交给了有处理经验的金岳,侷促地立在一旁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金岳嗤笑一声:「有水不?」 傅薇愣了愣,连忙点头,回身去拿水。这种药剂大多都可以用水来稀释,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顺带还替金岳捎了一杯。 金岳斜睇着那杯水,邪气地一笑。这女人刚才还对他视若豺狼虎豹地冷眼相加,这会礼数倒是一点都不少。 这么小家碧玉的女孩子,跟自己驰骋商场的姐姐比起来,真是看不出什么光彩。 傅薇关切着脸上迷迷煳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周舫媛,没读懂金岳眼神的意思。面对着两个半是陌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面色平静,心里却是紧张的。 门铃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她立刻回身去,打开门,正是停完车姗姗来迟的祁叙。依旧是一张清隽却漠然的脸。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算得上冷淡的表情,她居然心里松了一下,下意识地向他一笑。紧绷的脸悄然地舒展开,散落肩头的长髮乌黑柔顺,衬得她流转的眼眸愈发漆黑明亮,噙着丝温和的笑意。 这个笑容很短暂。傅薇很快就留着门,自己回身去沙发旁继续徒劳无功地守着周舫媛。祁叙却站在门外,微微发怔。 很长时间以来,自从她搬出家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向他崭露过这么温和的表情。熟悉又陌生,温柔又冷冽。 唔,还是这样的她比较让人喜欢。 平静中难掩心里的一丝丝慌乱,发自本能地依赖他。这样多好。 祁叙走进客厅,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周舫媛。平素摆着大小姐架子的周千金此刻痴痴地笑着,做着开枪的手势,拼命拦着要喝水的金岳。金岳手里攥着个玻璃杯,一边小心着手里的水不要洒出去,一边还要挡着她的动作。 周舫媛勐地甩了甩头,两只手依旧和金岳的纠缠在一起,把他的手交叉过来死死地抓在自己手心,笑得恍惚又灿烂:「陪我玩嘛!」 ……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金岳的脸已经是苦瓜式的了,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居然败在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手里。偏偏他还要护着手里那杯不上不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的水,以免落在地板上被周舫媛踩了玻璃片,那可才是一桩血案。 察觉到金岳的进退维谷,傅薇也加入了阵局,从沙发背后伸手去拽周舫媛,握住她的两个胳膊往后拉。奈何周舫媛死死地抓着金岳,被她这么一拉也不肯松手,就抓着金岳一起向后倒去。金岳手里的水立刻洒了半杯。 祁叙的目光落在眼神焦急的傅薇身上,没多犹豫就走了过去。刚走到沙发边,那边扭打成一团的三人突发变故,周舫媛勐地一松手,还没等金岳反应过来,就夺过他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往沙发后一砸:「扔掉!陪我玩!」 沙发离墙壁很近,傅薇就站在沙发和墙壁的中间,眼看着那只杯子在空中洒掉小半杯水,狠狠砸向离她不过半米的墙壁,碎得四分五裂。 她躲过了杯子迎面的攻击,却来不及避过那些分崩离析的玻璃片向四处飞溅的轨迹。一时间水花和玻璃片绽裂四溅,她一手扶着沙发背往下蹲,还没蹲到底,一个身影突然护到了她背后,巨大的阴影像是一把防护伞,把她护在了身下。 玻璃片落地叮叮噹噹的清脆声响平息下来,傅薇才平復了自己剧烈跳动着的心跳,缓缓转过身子。保持这么个别扭的姿势半蹲着,实在不怎么好受。 她扭过身,祁叙蹙着眉的脸近在咫尺,和她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傅薇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只能把他往旁边推一推,自己慢慢地向上伸展。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没事吧?」 祁叙仿若不经意地用食指关节在侧脸上一擦,指背上果然沾了丝血迹。近距离的碎玻璃还是刮伤了他靠近耳际的皮肤。傅薇看见触目惊心的殷红,立刻挪过半个头去查看,他的侧脸上果然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她握着他的两个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的玻璃碎屑,引着他往外走。另一边金岳已经制住了周舫媛,把她半抱半扛地脱离了玻璃片密集的地段,缩在墙角摁着不断挣扎踢打着的周舫媛,不耐烦地问:「现在怎么办?」 傅薇指挥着祁叙坐上沙发上没沾水的地方,抬头用眼神示意了下金岳身边的走廊:「过去右边那个是她的房间,麻烦你把她送过去……不要让她碰檯灯之类的。」 金岳皱着眉点了点头,周舫媛趁他恍神的时间挣脱了他,蹦跳着走进餐厅,威胁似的看着他:「不要过来!」金岳忍无可忍地追过去一把抄起她往主卧里大步走去,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往床上一扔。卧室里的衣帽架上挂着周舫媛的一条丝巾。价格不菲的真丝丝巾此刻变成了绑人的麻绳,三下五除二就把周舫媛的手绑在了背后。 傅薇在客厅里听着隔着一堵墙传来的穿透力惊人的尖叫,表情十分地揪心。要不是她知道金岳的性取向有问题,恐怕很难相信里面不在发生什么暴行…… 祁叙冷淡的声音把她的思绪牵了回来:「所以我不能换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就座么?」 傅薇一惊,低头看着狼藉一片的绿绒沙发,尴尬地点了点头:「可以……我去帮你拿药箱。」 幸好公寓里常用药还是有的。傅薇很快拿来了碘酒和棉签。祁叙已经挪到了餐厅的金属椅子里。餐桌靠窗,明亮的光线衬出他的侧影,金属质感包围着他,看上去锋利又淡漠。除了他正对着她的侧脸上,那道殷红血迹。 傅薇握着瓶子走进阳光里,坐到他对面,从棉签瓶里取出一根沾了碘酒,往他脸上轻轻地抹。祁叙一直木然,没有表情,反倒看起来很配合。 她小心翼翼地轻点着,克制着手上的力道怕弄疼他。祁叙却只是凛着脸,丝毫没有皱眉之类的反应,目光移在别处,根本没有看她。 突然,一直安静的人一把抓住了她举着棉签的手。 祁叙用的力气很大,远远超出了制住她需要用的力气,把她拽得火辣辣地疼。她隔着半张餐桌给他上药,本来身体就在前倾,这样被拽住,更加有些腰背发酸。傅薇立刻蹙起了眉:「怎么了?」 祁叙像是隐忍了很久似的,把她手里的棉签抽出来,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纸篓,冷冷看着她:「回家,或者不要管我。你选。」 傅薇一下愣住,「干嘛突然这样?」 「不是突然。」祁叙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焦然的目光好像要把她脸上每一丝错愕都熨服帖,「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在我话没有说完的时候逃走。」 他在介意今天上午,她接到周舫媛的电话就走?傅薇的眉心蹙得更深,手腕被握住的地方已经痛得有些发麻。 祁叙读出她神色里的异样,才发现手心里攥着的那一处皮肤发白,周围泛了一圈的红,显然是捏疼了她。他立刻松了力道,却没有收回手,而是轻轻地握着刚才攥住的地方,手心的温热贴在她发烫的皮肤上,肌肤柔和的触感,无声地熨帖着她的痛感。 没有了被钳制的不适,傅薇才松了口气,手腕上温温凉凉的,居然让她没有多少抽回手的欲望,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平和了许多:「我收回那天的话。」他下意识地轻轻揉着掌心温软纤细的手腕,淡淡看到她眼底,「如果你现在还是想要成为我的妹妹、下属、陌生人。这些结果,我都不会接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原本以为,只要她还每天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管以什么样的身份,他都可以慢慢等。他对此一向很有耐心。 但是,现在—— 「从刚刚那分钟开始,我希望你把我当做你的未来伴侣看待。」祁叙放开了她的手腕,把自己的五指嵌进她的指隙,交握着她的手抵住自己的下颌。她甚至能从自己的手指上感觉到他清浅的唿吸。怦然的心跳里,只听得见他淡淡的叙述语调,「我发现对你,我不是那么想等。」 等你转换角色,等你萌生和我在一起的决心,等你慢慢变得和我一样坚定。 但现在,我并不那么想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冒了,考试季跪了两门专业课,明天依然有必修课考试还没复习……这两天文下被莫名其妙的奇怪生物刷了负分,整个人心情都很不好。一个人在外地念书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想回家t t。 ☆、第三十八章 不必怀疑 手腕上传来的温热细细密密一路攀上心脏,在每一根血管深处如细长的麦刺,扎得刺痛又酥/痒。傅薇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似的,眼睛都忘了眨。 自然得像是漫长时光的河流,终于流经了此处。他说,「不是『我的伴侣』这个身份需要你。而是,我需要你。」 祁叙清淡却锋利的眉眼又贴近了一分,像是要把两个人的唿吸融为一体,「我有解释清楚吗,」 傅薇终于从急促的唿吸里清醒,勐地抽回手站起来,无意识地退后几步远离餐桌。几个字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木然地假意微笑,「你不觉得……我们,不适合么?」 ——叮咚。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门铃沉寂了片刻,再次响起——叮咚。 傅薇笑容僵在嘴角,窘迫地转头瞥了他一眼,踩着细碎的步子去开门。 门外金礼恩穿着简洁大方的白色套装,鲜润的唇色和一丝不苟的妆容透出女强人的干练,短暂的惊愕后向她得体地一笑:「傅小姐?是我接到的信息有误吗,我弟弟说他在这里。」 「没……金岳他在里面。」傅薇轻柔地展露一个礼貌的笑容。 金岳也听到了门铃声,正从主卧里走出来。周舫媛的用药剂量小,药效很快就过去,只是第一次服用,身体有些敏感,刚刚的反应才会那么大。此时在他的看护和制服下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那个样子,也没法谈解除婚约的事情,况且此刻有了金礼恩和周浴森的事情垫了底,他们的谈判也不需要多严肃地进行,不会遭遇多大的阻碍,只要双方都有解除的态度、立场一致就好。 如此看来,金岳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真是无比冤枉,在金礼恩面前耷拉着耳朵,像一只遇到了主人的恶犬:「姐。」 金礼恩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看到他也只是眼睑垂了一垂,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跟我回去吧。」 金岳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十分听话乖顺。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傅薇心想着。 金礼恩却没退出门后直接走,而是淡笑着路过傅薇的身旁,径直走向餐厅的方向。祁叙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客厅里走。 白色皮革的手包被她两手握在腰前,笑得落落大方:「这回多谢你了,祁叙。」 祁叙淡淡抬起眼:「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没关系」「没事」,也不是「不是什么麻烦的事」,而是……不重要。这人说话用不用的着这么直接? 身姿高挑的男人两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因为直接从工作场合出来,身上依旧穿的是工作时的装束,亘古不变的白衬衣遭遇方才的混乱后依旧挺括整洁,脸色看起来有些臭,薄唇轻抿,略有不满。 恁凭脾气再好的雄性生物,在被拒绝之后的心情也不会很好吧? 但金礼恩只是对他比平常更加傲慢一分的态度诧异了片刻,想起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淡然地低头一笑,表情依旧礼貌得体,张弛有度:「不论如何,我很感谢你能及时通知我。」她像是不经意地瞥了眼旁边表情泰然自若眸子却反常地沉寂的傅薇,用一种进退自如的期待目光微微仰头看着祁叙,「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有。」祁叙把脸偏向一边。 金礼恩抿唇轻笑:「真是绝情,没有什么祝福的话么?十几年的交情呢,我都快结婚了。」 祁叙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祝你不会犯你弟弟的错误。」 虽然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温情感人的话从这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还是没有料到,连一句新婚快乐都没有。金礼恩自嘲地一笑,她的矜持和骄傲让她脸上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愈发流光璀璨,半分没有虚假,像是一种暗中的对垒:「也祝你没有进行一项错误的选择。」 她走向门口的金岳,转身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看神色无异的傅薇,意味不明地一笑。出门前,她带着门把,从容地告别:「我弟弟我带走了,他给你们惹的麻烦还请多见谅。嗯……」她的目光在祁叙的脸上游移了会儿,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耳际处,「你这边受伤了?看样子还没有处理好。」 「没什么大碍。」语调平直。 傅薇明明白白地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瞅了瞅她的方向。 「那就好。」金礼恩侧身带上门,潇洒地一笑,「再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新婚快乐。」低沉的男声。 金礼恩关门的动作一顿,轻声道:「谢谢。」 傅薇三两步跟上去,拿起外套走到门口:「我送一送你们。」 金礼恩没有拒绝,默然出了门,却到电梯口时就停下了脚步:「就到这里吧。记得替我向周小姐道个歉。」 傅薇也没有再坚持,嗯了一声,点头道:「我会把话带给她的。那……慢走。」 没有多余的客套,金礼恩带着金岳走进电梯,向她挥了挥手。银色的电梯门像两片锋利的刀刃,渐渐合拢。里外两个世界就此隔离。 直到电梯门合上,金礼恩的笑容才拢尽。 金岳盘着手,皱眉看着这个穿了高跟鞋还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姐姐,踟蹰着开口:「你干嘛那么客气……你不是一直喜欢,咳。」 金礼恩没有生气,语气和顺得像在教育一个爱十万个为什么的幼稚园小朋友:「你姐姐是快要订婚的人了。」 「我还没说这个呢!」金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莫名的过于激动,半是忿忿半是打抱不平地说,「你干嘛突然之间答应周浴森那个傢伙?周舫媛也就是讨厌了点,娶回去倒没什么。反正只要是女人,都没什么区别。」 金礼恩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张牙舞爪的弟弟:「既然没有区别,为什么还要娶女人?」 「难道我还真娶男人回来?!爸不会打死我?」他也倒是想啊。但是比起被逐出家门从此断了经济来源,「真爱」什么的都是浮云吧? 金礼恩笑了一声,正巧电梯到了底层。她没有发话,径直迈了出去。 连这个纨绔弟弟都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而对她来说,最佳情况是嫁一个对事业和家族同时有帮助的丈夫。周浴森既能满足这个要求,又对她不差,而且还能顺带解决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和周家小姐这一对怨偶。一箭三雕,这个人选她很满意。 高跟鞋的鞋跟踏在底楼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触地有声。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仅选得绝对正确,而且选得很潇洒,很好看。结果和场面都没有输给谁。可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输了呢? 为什么你就可以冒着选错的风险,甘愿场面狼狈颗粒无收,也敢抛弃既得利益呢,祁叙。 出了大楼,金礼恩笑容优雅地转过身,替金岳理了理歪斜的领口:「好啦,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她侧过头,满意地把那领口捋直,在他肩上拍了一拍,「这样不是很阳光帅气?改天跟周家说一说,你就又是自由身了。」 她佯装严肃地敛了敛笑意:「不过那种酒吧以后不要去了。被抓住把柄不止是你一个人难受,全家都会跟着你遭罪的。最近风声紧,外头敏感,爸也就敏感,小心他打断你的腿。听不听姐姐的话?」 「……听。」金岳努着嘴,像个没长大的大男孩。 而相隔不过数层的楼上,傅薇刚刚回到客厅,迎面就看见了靠在电视柜上,一脸审讯表情的祁叙。她还没带上门,对方已经凛凛开口问:「是哪里不适合?」 傅薇被刚刚金礼恩游刃有余的笑容搅得心里一团糟,低头像是故意逃避着什么一样,悄然从他身边路过。 她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祁叙搭上她的手腕,仍旧是方才被他紧握的地方,这一回却知道了力度轻重。他的声音发沉:「我不会接受因为这种理由的拒绝。如果你排斥我,我希望亲耳听到你说你对我没有丝毫的感觉。」 「那样你就会放弃?」 「可能会。」 傅薇抵住下唇,几乎要从喉咙里扯出那句句子,却久久没有声音。 大脑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到底要什么?现在到底应该要什么?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又该期待什么? 所有问句都涌上来,翻滚起伏,在她心底掀起狂风骇浪。 她已经不能懂得自己的所求,也看不清如今的情势,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只知道,现在做出的任何答覆,都不过是轻率。可是他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让她一点迴避的藉口都找不到,只能直面他的问题。 也许是刚近黄昏时的阳光太淡太暖,也许是说出那句「可能会」的嗓音太过熟悉温热,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坦诚,也没有力气在他逼视的目光下编造出一个不坦诚的藉口。 她像是缴械认输似的,懊恼地埋了埋头,被他捉着的手腕松了力气,垂在他掌心:「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喜欢你……」 所以,关于感觉的答案,是——有? 她似乎还想为自己的言辞辩解:「而且也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手心一下被握住。干净的笑容只有一个微小的幅度,却仿佛收集了一整个落日时分的暖意:「下次怀疑自己的时候,记得不要怀疑我。」 「我……」 「不做晚饭么?有点饿。」他索性在柜子上落座,双腿交叠一晃一晃的,像个坐在窗台的小朋友。 「……」傅薇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他究竟要怎样才甘心? 他像是个无聊的小孩子,专心致志地掰弄着她的手指玩,一会儿把两根手指併到一起,一会儿用五指把她的指隙都分开:「只要你的态度不是『拒绝』而是『考虑一下』,我都很有耐心陪你考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如果等的人真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个,那么稍候一下又何妨。 傅薇哭笑不得了许久,手心被他挠得痒痒的,好像是多有趣的玩具一般拨弄得津津有味。这个幼稚的偏执狂……她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唇角,敛着浅浅笑意抽回手,目光落在他脸颊的伤口上:「真的不用先处理下么?还是准备给我安个害你破相的罪名,让我对你负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考完最后一科,终于放假了!~\(≧▽≦)/~!吃去胡吃海塞了一顿,啦啦啦心情也好了起来~ 感谢留言安慰谈谈的众菇凉们qaq,好感动,也冒出来好多一直霸王谈谈不冒泡的亲。anyway,感受到了满满的正能量╭(╯3╰)╮爱你们!这两天一定在出去疯玩的同时努力码稿子,寒假加更走起~\(≧▽≦)/~!(酷爱来点赞!) 以及辛辛苦苦每章补分的港鹿妹纸,熊抱一记╭(╯3╰)╮ 泪汪汪,感到了森森的温暖=v=,留评的妹纸我都有记得哦=w= 新的一年有你们太美好啦=v= mua~! ☆、第三十九章 感谢有你 傅薇重新用棉签沾好碘酒的时候,祁叙已经乖乖听从她的指挥,在挨近她的位置上坐好。没有隔着一张金属餐桌的距离,他的眼神像有温度,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肩头,毛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一小块暖烘烘的皮肤。 天色渐暗。她坐在背光的方面,幽暗的光线让此刻的寂静变得暧昧绵长。她举着棉签,一手推开椅子想要去开一盏灯。手刚刚伸出去,祁叙强势地按住了她的手背,罩在手心慢慢挡了回去。 昏沉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清清明明。她知道他在看着她,一动不动。 傅薇捏着棉签掩住尴尬,索性收回了手,「干嘛不开灯。涂不准怎么办?」 「无所谓。」 「不知道会不会留下色素?」反正他这么无所谓,傅薇也不再多别扭,干干脆脆地涂了上去。其实伤口已经基本凝合,此刻的处理不见得有多大的效果。她皱起眉:「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万一留疤怎么办。」 祁叙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小题大做。」没有医学常识的女人。 傅薇哼了一声:「留疤可是你自己的。」 「很重要?」 「疤留在脸上,不重要?」傅薇收回棉签,冷冷瞥他一眼。 一直保持着侧头动作的祁叙终于转过脸来,直视着她。饶有趣味的看了一会儿,忽然用手肘抵着桌沿,挑唇浅笑:「你很在乎长相?」 「……」傅薇这才理解他奇奇怪怪的关注点,咬牙切齿,「是、啊。」 祁叙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又不解的样子:「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自恋狂!傅薇嗔怒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迈出去的脚步还没踏实,手臂被人突然一带,天旋地转,傅薇整个人都侧转着向后倒下去。祁叙轻轻扣住她的腰稳住她:「小心。」 腰间敏感的软肉突然被触碰,她几乎是条件发射地向一旁勐地一挪,却顺势离他更近。朦胧夜色里,惊魂未定的傅薇在慌乱间对上他的眼睛。 明明更近的距离都有过,明明无数次对上过同一双清隽的眸子。不知为何,此刻却挪不开眼睛。 原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砰砰乱跳的心脏非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开始以另一种频率,在鲜红的胸腔里,在身体的最深处,一下一下,有力而缓慢地捶打着每一丝思绪,织成乱作一片的唿吸。 祁叙没有告诉她,他喜欢这片昏暗的原因,是在沉沉的光线里,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变得真实。没有在光明下那种被暴露无遗时的自我防卫,没有理性的多虑。此刻她脸上的紧张,是柔软的怯懦,而非紧绷的戒备。 轻微的一声开关响,客厅连着餐厅的灯忽然闪烁着亮了起来。 周舫媛茫然地站在走廊口,苍白憔悴的脸上木木的,尽是困惑:「大晚上的不开灯,你们在干什么?」 傅薇一下子弹了起来,转过身去僵直着身子面对周舫媛,像一个被教导主任抓到作弊的中学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咳,没什么……」 夜色已经快要染遍天幕,从周舫媛的角度,只能看到傅薇和祁叙紧贴着在餐桌旁,一站一坐,不知在做什么。傅薇转过来后一挡,直接把她腰后那只缓缓收了回去的手也挡住了。 周舫媛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往左探了探身子,没见到什么异样。她刚刚从那种又亢奋又脱力的迷迷煳煳的焦灼状态中清醒过来,还没有完全恢復思考能力,只能想起自己一开始出现时想要说的话:「哦……我好饿,你有煮饭吗?」 傅薇连忙动身往厨房的方向走:「你等一下,我马上帮你弄吃的。」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眼睛留心了一下脚下——果然,那个台阶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溅到了一块锋利的碎玻璃,正躺在她之前要踩下去的地方。 她注意着客厅的地面,几乎是逃避地快步走进了厨房,脸颊上还留着两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绯红。 周舫媛睁着迷煳的眼,自然也没瞧见她脸上异样的颜色,只是目送了她的背影,偏过头把注意力放在祁叙身上:「你还没走?也留下来吃晚饭么?」 但祁叙却注意到了。心情上佳的祁先生向后倚着金属椅背,交叠双腿,向她一笑:「没错。准确地说,她煮的一切食物我都有享用的权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刚刚打开水龙头的傅薇在厨房里听到这句话,被狠狠呛了一下。他把她当什么?随行厨娘么…… 周舫媛恢復了些神志,不知是不是千金大小姐的本能作祟,居然口齿流利地开始抬槓,盘着手冷哼一声,眼里的轻蔑不输平时:「她现在住的房子是我户下的。作为户主,我想我有权利享受她的义务劳动。」 祁叙清浅的笑容不改,随意地交握着手指:「抱歉,她随时都有回家的权力,不像某人无家可归。」 这两个不愿饶人的傢伙碰到一块儿简直让人头疼欲裂,傅薇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下去,连忙冲出厨房拦住了眼神像把刀子一般就要往祁叙身上招唿的周舫媛。她清了清嗓子:「……家里没菜了,给你煮面可不可以?」 见周舫媛略有松动,傅薇才握住她两臂把她往身后转,补上一句:「客厅里玻璃片太多,小心踩着了,你先回卧室去。等会吃饭了我喊你。」 傅薇把周舫媛推回卧室,看着她乖乖坐上床沿,才像哄孩子似的轻声道:「有精神的话给付其誉打个电话吧。他前几天跟我提过你,快手术了,他嘴上不说,其实大概还是想听到你的声音。」 方才还一脸盛怒的周舫媛像是突然被人按住了表情的开关,一愣。良久,才轻轻向她点了下头,冷冷淡淡地说:「哦。我睡醒了给他打吧。」 傅薇没再多说,安顿好她就直接出门了。走到客厅,才发现祁叙挺拔的身影此刻半蹲着,一块一块地收集着地上的碎玻璃屑,放进手心。 专注的一个小小侧面。没有用任何的工具,一向鄙弃任何体力劳动的他,此刻认认真真地在地面上寻找着透明的细小玻璃,认认真真地一片一片敛进手掌心。 橙暖的灯光在他身上,安静如凝固的时光。 忽然之间,心情好像融进了一道逆行的暖流,从寒冷的北冰洋,一直一直,迁移到她心尖的岛屿——多好。趁岁月还没有剥尽我放手一搏的勇气,趁双眼还看得见这个幼稚又温柔的你,忽然不想再压抑自己,忽然有了,陪伴你的动力。 傅薇悄然在走廊转角处站了一会儿,才轻轻敲了敲墙壁:「咳,其实可以直接扫走的。」 祁叙站起身,走到垃圾箱旁边:「不需要。只不过是少数几片。」托着玻璃片的手轻轻翻转,由上到下,手心聚攒的玻璃片像是碎裂的星辰,化成无数片剔透的尘埃,从他掌心坠落。 ※※※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那副熟悉的温和嗓音传过来,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傅薇?」 周舫媛用的是公寓里的座机,平时通常都是傅薇用这个号码打过去,付其誉也已经习惯了。明明知道是这样,她还是有点不舒服,语气也酸熘熘的:「呵?现在已经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依旧是稳稳噹噹的语调,沉稳有余,丝毫没有被她刺到:「不是。你刚刚没有说话。」 周舫媛捏住话筒,下意识地抿住唇:「我是来问你的术期的。傅薇告诉过我,但我忘记了。」 明明是她安排的手术,她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后面的解释是那么多此一举。 付其誉温然酝着笑:「四月十一号,你生日的第二天。」 不知道听到了哪一个字眼,她的眼泪几乎是毫无徵兆地掉了下来,连仰头都来不及阻止。声音略有些发哑,回答却简短无比:「哦。」 「你怎么了?」 他还是有轻而易举看穿她的能力。 「没什么。」 「我可以去问傅薇。」 周舫媛几乎是生气地咬住了下唇:「我在酒吧被敲诈,还被人强灌,睡了两个钟头刚醒,你是不是很高兴?」 电话那头的人皱了眉,可惜对方却看不见:「会有后遗症吗?」 「应该不会。」她的声音居然是委屈的。 「那就好。」 周舫媛捂住嘴巴,小声地啜泣。今天一天的遭遇都好像随着滚烫的眼泪,啪嗒嗒地往下掉,却静悄悄的,无声无息。许久之后,她才深唿吸一口,声音里全是谴责:「你干嘛这么顺着我,啊?」 她连喊了好几声:「我问你干嘛这么顺着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不是不想见我吗?你知不知道是我在给你打电话啊?知不知道?」 对方却只有一个避重就轻的答覆:「我知道。」 像是千钧的力气都捶进了棉花里,软乎乎的,半点声音都没有,甚至都不会把她的手掌打疼。 身体里好像所有力气都被一下子抽空了,周舫媛泄了气,不知道之前的她是在跟谁较劲,可是此刻却满满的全是疲倦和松懈。她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我找到解除婚约的办法了,很快就可以了。」 温和的声音终于有了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几乎想也不想地回答,声音生硬,「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手术。」 作者有话要说:在修成正果的路上慢慢走下去吧=w=! ……不过据说某个自称是亲妈的人马上要去搞破坏=皿=,真是可恶啊~ ☆、第四十章 惊鸿一瞥 华灯初上。 清寂的小区里,有散步的年轻夫妇携手回家,有独自一人看着手机屏幕边走边按的中学生,也有这个城市忙忙碌碌的上班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傅薇和祁叙被湮没在来往行人中,似乎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对。 傅薇把手放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走路,视线看着一格一格的人行道缓缓移动。 许久了,没有这么安谧静好地一起走一段路。 或者说,以前也是少有。他们不常一起肩并着肩出没,有时同路,也都是祁叙在前,走得器宇轩昂,又总是透出几分奔波的意味,一般都是为了正事而赶时间。 像这样并肩而行,缓步默声地走,是生平第一回。 傅薇把祁叙送到车库门口,向他挥了挥手。 对方却转过身,看了眼表,虽然仍旧是交代公事的句子,语气却比往常柔和了些:「明天财经一套的节目最后一次录制,我需要有人随行。如果你今晚不需要照顾那只比vivian更不具备生活自理能力的雌性生物,希望你抽空简单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和我一起去c市。」 好久没听见他对半生不熟的人惯用的奇怪代称,傅薇花了几十秒才反应过来,那只可悲的雌性生物,指的就是她的室友,周舫媛小姐。她好气又好笑地琢磨他的每一个措辞——什么叫抽空? 这样想着,她轻柔地笑:「那如果我不幸没有空呢?」 「我可以代劳。」理所应当的口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她走的时候匆匆忙忙,也只是简单打包了一下常用的衣装,家里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具多得是。 傅薇笑出了声:「不用你代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出行的性质叫做出差,我的身份是你的小助理。没有哪个上司会主动请缨为下属收拾行李。」 祁叙轻轻撇了下嘴,后退一步有了离开的意思,身形渐渐隐入车库的昏暗里:「我无所谓。」他伸出手,揉了揉傅薇的头髮,「我等着你,小助理。」 ※※※ 千灵湖深黛色的湖面在春夜静静流淌,波心的月光熠熠,清亮温和。 宋子缺是一个负责的司机,驶入别墅区时车速缓慢,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丝毫没有闲聊的意思。这让后座上一向热情健谈的简素有些尴尬。 虽然她向来忌讳自己的实际年龄,认为自己永远年轻,但在工作伙伴面前,多多少少还是保持着长辈的矜持。她轻快地向宋子缺表示感谢:「有你真是太好了,小宋。多亏你把我送回来。」 「哪里。」宋子缺礼貌地颔首,「举手之劳,简小姐言重了。」 圈子里的人大多喊她的英文名,虽然也会叫她简小姐,但那只是一个她坚持的代称,多数这么喊的人的语气里都没多少认真。但这个小朋友却一直尊奉着她的要求,喊她简小姐,语气里的真诚每每让她自己都惊讶一小下。 这么克己奉礼的孩子,家世收入相貌都不错,人品更是没话说……简素感慨:「唉,这年头像你这样不论工作生活都认真负责的年轻人少见了。也不知道我那个侄女怎么就没发展了呢?真是遗憾。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你们再多接触接触……」 上一回她的介绍,反馈过来的信息虽说没多看对眼,但两方的态度都还过得去,按理说接触几次下来,也该有新消息了。可她这一回去参加中法时装交流论坛,私下也和宋子缺聊过不少,怎么就少有听见提到这回事的呢? 真真奇怪,改天可以再安排一次。她看准的人,必然是没有错的。 简素的话还没完,宋子缺少有地插了话:「是在这边拐弯吗?」 「哦……对。」简素反应过来,探了探头辨认了下路,才点头,这么被一打岔,把刚刚的话头都忘了个精光,变为笑盈盈地夸赞,「嗳,真是多亏你。这边的路不好走,好多的士司机都要绕弯子呢。想不到小宋你职业水准了得,认路本领也一流啊。」 本来便是一句打趣的话,简素哈哈笑着,宋子缺的眼里滑过丝不易察觉的尴尬,索然笑了两声。 忽然,前面一辆摩托车打着大灯,马达声隆隆,从远处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强盛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宋子缺惊险地往左打了下方向盘,才恰好与那辆车速极快的摩托车擦身而过。 开车的是一个带着头盔的男子,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看不清脸。后座上跨坐着一个中年女子,由于没有戴头盔而勉强能辨别得出脸。简单的,没有吹烫过的髮型,略带沧桑的面容,简单朴素的卡其色长裤,显得整个人的骨架纤弱单薄,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 宋子缺目光扫过后视镜,脸色忽然变了一变。 「怎么会有这样开车的人!」简素刚刚显然也是吓了一跳,抚着自己的胸口惊唿一声。别墅区里少有摩托车出没,连送快递的小哥都会被安保拦在小区门口,更不用说这样大半夜在路上横冲直撞了。 她听着渐远的马达声,侧着身子从车后玻璃里看着那辆奇怪的摩托消失在视线里,才回过神,发现宋子缺的异样,蹙眉:「小宋,你怎么了?」 宋子缺恍过神,手重新放上方向盘,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一笔带过地解释道:「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 祁叙回家时,客厅和楼梯上的灯已经通明,显然有人在二楼的卧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栋房子只有他和傅薇常驻,若说第三个人……简姨来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甩手把外套挂上衣架,轻步向上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简素正要下楼,迎面看见冷着脸上楼的祁叙,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喊一声!」 祁叙没有回答她,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抱着的一大堆散乱的纸稿上,眼神询问。 「哦,这个啊。」简素眨眼一笑,「简姨明天就要飞法国,趁夜回来拿一些早期的手稿。我在下面整理一会儿,马上就走。」 祁叙敛起眉:「这个点出租很难叫,需要我送你么?」 简素抱着纸稿,边说边往楼梯下走,笑着说:「不用了,我有专属司机,哈哈。」 「专属司机?」 「就是我们组委会请的那个翻译,小宋,和我也算是熟人了。」她细緻地解释,想要唤起祁叙的记忆,「还记不记得?就是我上一回介绍给薇薇的那个,你也去把把关,真是一表人才,人又好。欸,信简姨的眼光没错的。」 祁叙低咳了一声。 简素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纸稿一股脑全倒在茶几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忽然皱起眉:「欸,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的?薇薇呢?」 「……」被捅了第二刀的祁先生冷冷把目光移去了客厅边角那株枯萎的兰花身上。 「噢……你上回让我一把老骨头出马去把薇薇唬回来,结果还是没搞定?」简素立刻换上了一张谴责的脸,「我说你,究竟是什么事,又不肯跟简姨明说。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难不成还真搞家庭内部分裂?」 家庭内部分裂?他才不会允许。 「没有。」被口诛笔伐的祁先生重重咳了咳,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她去出差了而已。」 「我就说你,没事把自己妹妹分配去出什么差!」简姨嗔怒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训斥道,「你这孩子就是爱折腾,虽说在工作上,公事公办是件好事,可也没这么给自己妹妹添堵的不是?」 「……」祁先生终于不再坐以待毙,沉默着领受了一会儿这位长辈的训诫,随性地站起身去冰箱里认真地翻出个苹果,单手插在口袋里,理也没理简素地走进了厨房,「我不认为我的安排有任何错误。」 简素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不轻,看着他从客厅转角路过要往楼上去的挺俊背影,正想再骂两句。祁叙却突然转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随口问:「他为什么要把你送回来?」 「谁?」简素皱眉。 「那位一表人才的好好先生。」 「哦,人家要去这边隔壁的小区找个朋友,顺路就把我载过来了。」 祁叙想了一想,哦了一声:「嗯,以后关于傅薇的相亲对象,你可以不用操心了。」 用什么口气跟长辈说话呢?简素薄怒:「你有更好的人选?」 祁叙微不可察地一怔,顿了一顿,才勾起薄唇:「我有,完美无缺的人选。」 ☆、第四十一章 公务之便 c市离s市并不远。傅薇和祁叙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主办方安排好的酒店,一间套房。金礼恩作为另一位嘉宾,就住在他们楼下。 拍摄时间是下午,傅薇拿了房卡,把自己和祁叙的行李放进房间,两个人一起去吃酒店安排的自助午餐。 餐厅在二楼。祁叙不情不愿地随着傅薇走进电梯,看她微笑着按下楼层的侧脸,埋怨一声,「公差的食宿报销,你没有必要为了节省花费去吃这种劣质食物。」而且会有一群奇怪的人端着盘子在他们身边穿梭来穿梭去,想一想就觉得和自己的设想大相迳庭。 「哪里劣质了,」傅薇懒得跟吹毛求疵爱好者置气,抬起光洁的手腕看了眼表,「节目一点半开始录制,我们还要赶过去,午餐时间很紧。凑合一下吧,主编大人。」尾音上扬,几乎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说是让她随性,她还真的进入了小助理的角色。 祁叙无奈,看在她期待的眼神这么真诚的份上,他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电梯。 傅薇觉得他这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还真是让人没办法。 好不容易拿好食物,找到位置坐下。傅薇从包里拿出一叠列印纸,低头一张张地翻着。祁叙食之无味,寒着脸看着认真阅读的傅薇。 她看起来很沉浸于这几张列印纸,纤细的手指握着叉子,缓慢地旋转,慢慢往嘴里送。全过程里,她的眼睛里只有纸上的白纸黑字,连咀嚼的动作都是轻轻的,显然完全在专注于食物以外的东西。 对食物都如此,对他……就更加没有任何目光接触了。好像她对面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空气先生终于放下了叉子,两手抱着手臂,用凛然的目光注视着她:「你在看什么?」 「注意事项啊……」傅薇头也没有抬,依旧缓缓地往口中送了口意面。 她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以前虽然有在电视台任职,但也只是坐办公室写写文稿,从来没有去录影棚打过下手。突然之间让她过去,她还真的不知道助理需要做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干脆去gooe上下了些类似拍摄流程的东西。好歹有个准备,不会手忙脚乱。 傅薇一边看,认真地提问:「以前是谁跟你一起来的呀?」 「制作方会安排人手。」 「唔。」傅薇合上纸,还是一团迷煳,感觉还是对录影没什么概念,「那我到时候需要做什么吗?」 她对待工作的态度一贯认真尽责,即便是从天而降的奇怪工作,她也希望不要出什么差池。从小养成的完美主义强迫症,让她在心里没底的时候觉得异常不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祁叙的脸色仍旧不好看,显然有些不耐,声音淡漠:「你只需要,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最好是正中央。」 「为什么一定要是正中央?」傅薇皱了皱眉。 「别的地方也可以。」他淡淡牵了牵嘴角,「总之,坐在一个我能轻易看得见你的地方。」 「……这样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没有。」面对她求知慾旺盛的眼神,祁叙反而拿起叉子自顾自地用餐,仿佛漫不经心,「录制时间是三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是主持人在进行不专业的技术分析和不负责任的吹捧,并且会有各种拍摄间隔浪费所有人的时间。所以,我需要让我的心情保持愉快平静。这就是你的作用。」 「哦……」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调戏了的错觉呢? 当然,祁叙的话其实也没有错。 到了现场之后,傅薇才充分意识到了,除了当一个安静的观众,她真的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陪祁叙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他一直仰靠在椅子上翻阅《e财经》的最新刊,目光专注心无旁骛。傅薇还没有购置一部新手机,坐在软凳上百无聊赖,连个娱乐用具都没有,只好又把中午已经翻得烂熟于心的流程看了看。 虽然是春天,休息室里仍旧打了空调。傅薇觉得有些闷,干脆推门出去透气。 刚一开门,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金礼恩。 傅薇握着门把手,僵了一僵,职业化地向她微笑一下:「你好,金小姐。」据闻,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人也会不知不觉地向同一种相处模式改变。也许是习惯了金礼恩的礼貌矜持,傅薇和她打招唿的样子都变得异于平常地程式化。一丝不苟,却透着隐隐约约的疏淡。 没想到,金礼恩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从傅薇让开的那条道上通过,没多寒暄就进了门。只留下一个和平时一样穿着职业套装的背影。 傅薇有些诧异,呆站在门口。方才金礼恩的脸色很不好看,眼袋下垂,微微发青,眼睛里也布了些许血丝,即使脸上遮了薄粉还是看得出她的憔悴。 平日里那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那个仪度大方的金家大小姐,那个张弛有度的职业丽人,此刻居然会显露出如此狼狈的疲态。 联想起昨天她还谦和有度地来把金岳接走,今天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家里出了事? 傅薇无意唐突,稍稍困惑了会儿就往外走,还替她带上了门。 她在录影棚外闲逛,半发着呆。 迎面走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向她挥了挥手,高兴地打招唿。 傅薇抬头辨认了一会儿,一张很面生的脸,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她轻声回了个招唿,眼神询问。 那位自来熟的姑娘举了举自己胸前挂着的蓝色工作证,一张同样年轻的照片下写着她的名字和职位。余婧,电视台的实习生。 她热情地笑着:「我看到你是跟着祁先生一起来的?你是他的助理吗?」 「嗯……你是?」傅薇轻轻展唇。 余婧晃了晃自己的工作证:「我是这里的实习生呀!你们的食宿和接送车都是我负责的!」 「哦……谢谢你。」傅薇微笑。 她性格慢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 余婧却好似有一大筐话要倒给她听,拉着她在走廊里的休息椅上坐下,小声问:「你当祁先生的助理多久啦?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傅薇不好直接推拒她聊天的热情,有些不能适从:「我刚接手这份工作不久。」 「啊……那你对你老闆的私人情况清不清楚啊?」余婧看起来略略失望,但还是战斗力十足。 私人情况……她倒是希望自己对他的私人情况没这么清楚。 傅薇哭笑不得,委婉地说:「还好吧。」 余婧眼睛一亮:「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傅薇喉头一噎,笑得无比尴尬,「这我不清楚……应该,有吧?」她觉得她的回答已经快要不经过大脑了。 姑娘眼神里的失落很明显:「啊……是那个金社长吗?就是总是和他一起来拍摄,看起来私交很不一般的那个?」 「……这还是直接问当事人的好。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一下,不好意思。」傅薇站起来,几乎是逃出的这条走廊。 真是……哪里都有奇怪的遭遇啊。 看那个姑娘的样子,难道是……想追祁叙?傅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摇摇头拐进了洗手间。 余婧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既然没法套到话,那就只好自己出击啦。她可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 不小的休息室里偶尔传出几声交谈声。余婧推门进去的时候,金礼恩正在很友好地与化妆师聊天,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说的话却依然保持着一个让人觉得亲和舒服的度,几回下来,那几个固定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了她。 余婧瞄了一眼房间角落,果然,祁叙独自一人翻着杂志,淡漠的神情让他下颌挺削的轮廓看起来弧线愈加好看。她走进去,沿路和相熟的同事打了招唿,装作不经意地晃到他身边,同样打了个招唿,笑容甜美。 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不仅翻了一页杂志,还看上去略有不满地看了眼腕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余婧再接再厉地叫了一声:「祁先生?」 祁叙不经意地抬头,皱了皱眉:「你是在和我说话?」 「嗯……你不记得了吗?我是这边负责联繫嘉宾的实习生,我们通过电话的。」 「你好。」低沉淡漠的声音,「有问题吗?」 录制事宜经常会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的态度还算礼貌。 「就是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录影棚那边,上一档节目有点拖时间,这回候场时间有点长是偶然情况,希望您不要有意见。」能被招进台里,她的口才还是自诩不错的。 「没事。」祁叙干脆地回答了声,重新低头翻杂志。他看起来总是最像有意见的那个人?他回忆了一下最近易白对他性格问题的控诉,很是皱了皱眉。 对方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余婧被他太过利落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硬着头皮,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咳,我没记错的话,祁先生你是l大毕业的?」 「嗯。」 「啊,那您是我的学长呢。」余婧绽开个笑,「我也是l大毕业的,只不过我当时读的是法律,后来才改学的传媒。您是在经济学院吧?」 「准确地说,我拿的是经济学和管理学的双学位。」祁叙放下杂志,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学法律和传媒的人都热爱见到人就把自己如此详细的情况都和盘托出吗? 她现在这是,公事交代?聊天?安抚一个脾气暴躁的嘉宾避免被投诉而丢掉工作? 根据易白对他的要求,祁叙决定尽量温和地对待她,甚至向她一笑:「你对你的工作很负责,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时间安排,对此我并没有严重的异议,所以你无需陪我聊天打发时间,谢谢你。」 「……」他觉得她找他搭讪是因为这个?余婧深吸一口气,笑得尽量客气一点,话语中有了退意,「那好……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需要帮助的地方?祁叙默念了一声,眼神在手錶的分针上扫过,抬起头:「我没有什么需要。不过,你有没有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小姐?」 「……呃?」 「我现在暂时联络不上她。」祁叙友好地向她微笑,「如果你遇见她,麻烦提醒她,我在找她。」 余婧讷讷地点了头,看见房间另一头的金礼恩正向这边走过来,知趣地道了声别,快步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欸, 感觉再加字数没意思,索性明天双更走起=w= ☆、第四十二章 辞职风波 金礼恩穿了一件象牙白的短西装外套,□是同色系的套裙,依旧是中规中矩的职业装,符合她一贯的干练形象。却没有选择锋利明亮一些的铅白色、或者银白,让她看上去温和文弱不少。 她踩着简洁无装饰的白色漆面高跟鞋,走到祁叙身边,开门见山地问,「你晚上有空吗,」 「视情况而定。」工作上,他相当空闲。至于私生活,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忙。 相识多年,金礼恩大概也能猜得到他的「情况」是些什么情况,不知是不是对待亲近的人的关系,她连脸上素来礼貌自然的微笑都没再保持,声音沉沉的:「一起吃个饭吧。」 祁叙抬眸看了眼她的脸色,蹙了蹙眉:「很重要?」 金礼恩动作缓慢地点了点头,含含煳煳地嗯了一声。 ※※※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傅薇鬼使神差地真的听了祁叙的话,安安静静地坐在场下,只是刻意挑了一个摄像机后面的角落,默默看着场上。 这种严肃的谈话节目并不需要观众,所以下面一排座位上只有几个零星的闲职人员,以及淡淡微笑的傅薇。 在电视屏幕上看导播剪辑过的画面,和坐在录影棚里,轮流观察着场上两个人的表情、神态、举止,感觉完全不同。 摄像机不在拍嘉宾的时候,可以看到祁叙打开面前的水,有时低头会和金礼恩小声交谈几句。她像一个旁观者,可以安然地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下意识地微笑着。 看得久了,她会觉得,这样注视着他,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录制很快结束,她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台侧去找离席的祁叙。金礼恩神态自若地和一个面生的工作人员交谈着,一边从他们身边路过。 「嗯……现在就回去了吗?」傅薇仰头看他。 「还不行。」祁叙低头看了眼表,离晚餐时间还早,「等会有个饭局,我先送你回去。」 「……是庆功宴之类的吗?」 「不是。」祁叙声音自然,已经起步在往休息室走,「金礼恩找我吃饭。」 傅薇本来在低头赶上他的脚步,听到这一声忽然抬头看他。依旧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看不出喜怒。他就不能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么……一定要这么坦诚? 一定要坦诚得这么……让人不舒服? 傅薇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抱着莫名的心情收拾东西回酒店,一路无话。明明没有什么好指责或者不满的地方,也没有指责和不满的身份立场,但就是觉得……心情很奇怪。 回房间呆了一会儿,晚餐自然是一个人去吃。 傅薇没什么心情出去找餐厅,干脆又在酒店吃了一顿,胃口莫名不佳,匆匆忙忙地就回了房间,洗了个澡,继续百无聊赖。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幸好酒店有网,祁叙把他的笔记本电脑留了下来。傅薇没有事做,干脆上网聊天。 打开电脑才发现,他的桌面干净得令人髮指,一个图标都没有。傅薇打下指令搜索,也没在他的电脑里找到任何即时通讯软体。 突然想起来,这个人平时连qq都不用。 傅薇摇了摇头,报復心理强烈地往他干净的桌面上拖了好几个快捷方式,又下了个qq。在等待安装的间隙,出于好奇,打开了他的邮箱。 不用猜密码,直接自动登录。里面大多是一些公事邮件,有合作商的联络,也有办公室里同事们的日常工作邮件,只是很少出现她的名字。 祁叙的回覆一般都很简短,措辞生硬,偶尔也会礼貌规整,傅薇完完全全想像得出来他皱着眉头打下那些委婉话语的表情,连着几封翻过去,她好笑地笑出了声。 不过……这算不算在偷窥他的隐私? 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傅薇条件反射似的,没有关掉网页,而是立刻合上了笔记本。咳,反正也都是些公务邮件,又没有什么异性通信…… 傅薇为自己突然的反应懊恼了下,重新打开笔记本,慢吞吞地点了关闭。 正好这时软体也安装完了,傅薇登上了自己很少上线的qq。 里面的人不多,大部分是些高中和大学时代的同学,以及现在办公室里的同事。亲密好友的分组里,尧尧的头像暗着,依旧是半年前换上的,她和傅薇的合影。虽然缩小的头像里,只有两个女孩隐约的身影,可她的脑海里却能轻易地泛出尧尧灿烂阳光的笑容。 失去了常用的联络对象之后,连这种聊天工具也失去了它的作用。傅薇心情微微有些发沉,机械地扫着接下来的列表。 忽然,一个红色的阿狸头像跳了起来:薇薇?你居然上线了! 傅薇绞尽脑汁回想了下称唿她为「薇薇」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李萌? 李萌:对~是我。 还没等傅薇反应过来,屏幕上又跳出了另外一条:真是有缘分啊,你居然现在出现了! 傅薇:? 李萌:我刚刚给主编发了封辞职信。 后面跟了一个大笑的阿狸表情,一派欢欣雀跃的样子。 傅薇惊咦了一声,连忙又退回之前的邮件页面,之前没有看见有李萌的信件啊。 她顺手回了一句:主编有这么可怕吗?辞职这么高兴。 李萌:没有啦~ 她发来一个挠后脑勺的表情,继续打下一行:家属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呀~ 傅薇好气又好笑:……辞职了就可以进行不负责任调侃了,真好。 酒店的网有些慢。这时,邮件页面也刷了出来,果然在她之前一次关掉的后几秒,就有一封新邮件。李萌用的是很平常的讲话时的措辞,乍一看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封辞职信。只有在文末解释了一下,自己需要出国深造,读研究生院校的offer前段时间已经拿到了。最后尽是些感谢栽培之类的套话,想着李萌这么不正经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写这种话,傅薇摇了摇头。 打开聊天界面,打字飞快的李萌已经从「没有啦~我只是在负责任地向家属道歉,我绝没有诋毁主编的意思。」变成了「……薇薇你不会生气了吧?」变成了一个大哭飙泪的阿狸表情,附加各式卖萌「不要酱紫嘛~人家不是有意的。」「好了好了,我不瞎说了好不好?」「薇薇你还在么?」 最后伴随着一句「真的生气了?我给你讲一个秘密补偿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然后开始了她的大哭表情刷屏之旅。 傅薇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辞职。秘密什么的,押后再讲。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二更。 下一更字数会多一点……大概8-9点更新。 ☆、第四十三章 有关遗憾 夜色沉静。琴声悠扬的法式餐厅,相对默坐的两个人,看起来像所有在入夜时分约会的金童玉女。 「你的品位还是一样。」金礼恩率先开口。 「受人影响。」其实不过是简素每一次回国都会让他搜罗法式餐厅,久而久之连傅薇都对法国菜青眼有加。这些生活上的细节,他通常都随着习惯来,懒于去注意。 此刻,他注意的是——「所以,有事么,」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吃饭了吗,」金礼恩轻轻一笑,「我只是想见一见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邀请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单方面倾诉的准备,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家里事太多了。我爸固执好强,我妈懦弱心软,我弟弟放浪又顽固。就像一个化学反应连线题,a和b在一起就会吵架,b和c在一起就会哭天喊地。我受不了了。」 「难得能从金社长嘴里听到『受不了』三个字。」 金礼恩嗔怒地越过半张桌子拍了下他的手肘:「喂,能有点听老朋友诉苦的觉悟吗?」 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或多或少都有些旁人难以言说的默契。虽然她的青梅竹马是根冷冰冰的木桩子,多半还灌了铁芯,但却是她少有的可以卸下防备的对象。 「我在听。只不过还没听到重点。」祁叙挑了挑眉。 金礼恩抿了下唇:「我就不能像个平常女孩子一样,遗忘上下文逻辑,毫无章法地倒一堆苦水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可以。」祁叙抿了口红酒,眼底里映出沉寂的波纹,「相信你的未婚夫会成为更好的倾听者。」 「一定要这么生分么?」 「不是生分,是好奇。」 金礼恩默了默,大约领会了他的用意,勉强地笑着:「你上一回的祝福……是真心的吗?」 「不是。」他向后一靠,目光疏淡,「虽然不清楚你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但显然,你不是在出于理性做出正确的决策。这样构成的婚约,没有祝福的必要。」 即使对他的直截了当谙熟于心,金礼恩还是有些被呛到。 的确,与其说是为了自己,嫁给周浴森这个决定,多是为了家族,为了弟弟,为了事业。而爱憎这件事,却早已经被她放在了末位。 祁叙出乎寻常地多言了一句:「我希望你对自己摆出一个负责任的态度。至少有对你那位没有长进的弟弟的千分之一。」 金礼恩从短暂的怅然中回过神来,眼神无端地有些落寞。他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驳斥她,用这种强势的口吻要她对自己的婚姻负责,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呢? 她的笑有些苍白:「所以我可以知道吗,现在你在用什么样的身份说话呢?」 「朋友。」干脆的吐字,听起来十分敷衍的一个名词。 可是,能被他称之为朋友的人屈指可数。 这个惯于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男人,她从小在追逐「优秀」这两个字的道路上唯一认定能和自己比肩的人,她愿意倾吐懦弱与犹疑不定的人,视她为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原本是很好的结局。 金礼恩深吸了一口气,有意地把话题牵回原处:「其实我就是想要对自己偶尔负责任,才会有苦水可以倒。」 否则,在理智的层面上,她一向知道应该怎么做。并且一直做得很好。 她故作轻松地向他一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沉黯的双眸:「所以,二十多年朋友一场,你能帮我吗?」 ※※※ 酒店内。 傅薇把关注点挪到了李萌的辞职理由上,但对方却并不将此看作什么大事,简短又轻松地回復她:只不过觉得上班族的生活还是有点不适合我,我想继续回学校念书,顺便趁此机会游歷一下。 李萌打趣地自讽:一颗不羁的心,和一个爱好冒险的灵魂~有木有觉得很文艺小清新? 傅薇被她逗得轻轻一笑,却是认真地在回覆:没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个心态。各个时段有各个时段的心情,你才二十刚出头,确实可以出去走一走,只要你想好了,决定成熟,条件允许,没有什么不可以。我支持你。 李萌被她严肃的长篇大论弄得有些不能适从,再接再厉地用揶揄来缓解气氛:~\(≧▽≦)/~不要说得自己很老嘛。薇薇你也就刚二十五吧?难道你现在的人生目标,已经变成「宜家宜室」了吗? 这个李萌……傅薇有种被戳中心事的窘迫感:你还是说你的秘密吧,再这么下去,一个秘密恐怕还不够,需要付利息。 屏幕这头的傅薇脸上泛了淡淡的桃粉。不知为何,心情又被搅动得有些不安。有意识地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八点了。她现在没有手机,不能随意地发一条简讯过去,特地轰一个电话又太过造作,有种查岗的感觉…… 某些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另一边,李萌已经飞快地回了一只娇羞无比的阿狸过来:唔……我说了你不要笑我啊。 傅薇:不笑。 李萌:真的不? 傅薇:……真的不。 李萌:~\(≧▽≦)/~我看上了那只姓宋哒。 傅薇:………… 李萌传了一张表情,上面是一大片阴云,下面是一只看上去阴郁惆怅的阿狸,表示懊恼:说了不准笑啦〒^〒 傅薇:……所以你准备如何?表白吗。 李萌:〒^〒当然不了,我都要出国啦。 傅薇:不是离开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吗。可以趁此机会相处一下,走一步看一步咯。 李萌:(⊙o⊙)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薇薇?我觉得如果再来一个女生因为出国把他甩了,他一定会加入美利坚恐怖组织,或者改变性取向。 傅薇觉得自己如此认真负责的建议都打了水漂,这个李萌居然敢再这时候打趣她的歷史。不过从另一个侧面讲,这说明她和宋子缺的相处确实已经颇为深入,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了她。 傅薇自然面上无光,嗔怨一声:所以你告诉我的目的是? 李萌:就是难得看上个汉子还没法告诉人家,感到我二十多年潇洒的人生被烙上了一个污点。所以我很憋屈,我很需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原本我以为你会惊讶一下的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迅速地开启了午夜电台模式。薇薇你这么贴心主编知道嘛?〒^〒 傅薇:……正经点。你已经有了打算吗? 李萌:还能怎样啊。看他那个样子就想再等你个千百年的。就算他也能接纳我,我也不会为了照顾谁的心情留在国内的。所以,就像是熬夜写稿子到凌晨的时候疯狂想吃的生鱼片和烤肉,忍一忍就好了,反正第二天醒来就不会记得了。 ╮(╯▽╰)╭ 傅薇看着这段看似欢欢乐乐的话,盯着最后那个看起来潇洒无所谓的表情看了许久,一直沉默着打不出字来。其实倾诉这些的人并不需要安慰,真正需要被抚平的地方,也不是外人的言语可以抚平。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却还是习惯性地想要做些什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越是如此,就越是语塞。 那一头,李萌已经打下了结束语: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记得这件事嗯,毕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喏,感谢知心姐姐的配合,我这个场外观众要出去吃晚饭啦。 傅薇:这么晚才吃晚饭。 李萌:〒^〒拖延症伤不起,拜拜~ 然后倒是丝毫没有拖延症地下了线。傅薇看着那只欢欢喜喜的阿狸头像猝不及防地暗了下去,喉咙里像是莫名地一噎。 她身边有不少这样的女孩子,像以身赴险的尧尧,和眼前这个认识时间不长、却在潜移默化影响着她的李萌。或许,还要算上把人生过得不知天高地厚、却也能莫名其妙地过得很好的周舫媛。 而她,却好像回到了童年那个疯狂渴望安稳的自己。想要有一个安全的壳,狭小却安稳的一方天地,并且越来越不能理解曾经那个希望歷练、爱好新鲜的自己。 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傅薇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改变,又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这种愿望。 若是确有其事,又是因为什么呢? 傅薇从发呆的状态里回过神,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想了一想,拉开椅子起了身。 酒店的客房电话可以外拨,她拿起来,脑海里清晰地浮出一串数字。食指在数字键上停了一会儿,按了两下又短暂地一停。她在心间过了一遍要说的话,才一鼓作气地把十一位的号码拨完。 祁叙……的号码。 世上有那么多遗憾,有那么多只能独自消化的怅然,那么所有近在眼前的愿望,都是应该握在手心的才对。 电话想了两下就被接通,她调匀了自己的唿吸,轻声道:「餵……是我。」 想要表明身份,却又不想使用「我是xx」这样的句子——因为希望对方能够分辨得出自己的声音。 「嗯,怎么了?」平淡得听不出感情的语调,让人莫名地觉得不踏实。 傅薇一手拿着听筒侧躺上床,把声音放得很轻:「没什么……就是问一下你现在在哪里。」 「没有必要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傅薇被噎了噎,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的提琴声,大概也猜得到他还没和金礼恩分开。几乎有些刻意地,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在查探他的行踪,她淡淡地说道:「总是吃西式自助有点吃腻,你那边方便吗?如果回来的时候顺路的话,帮我带点夜宵吧?」 「想吃什么?」 「……随便。」临时想出的藉口,一时半会哪里想得到什么确切的食物。 「好。」语气像是要挂电话的样子。 「等一下!」傅薇忽然叫了一声。 祁叙声音低沉地应了声:「还有事?」 「……没什么。」她突然有点懊悔刚刚一时冲动喊住了他,但事已至此,她还是把原先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能早点回来吗?有点饿……」 「好。」又是一声。 这一回是真的挂了电话。 傅薇放下听筒,吁出一口气。她真是从来没有这么胆战心惊地打过一次电话,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只不过是想说一句话,却百转千回地讲不出口。 幸好,虽然半遮半掩,但最后总算说了出来。 ……目的达到了就好吧?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窗外夜星寥落,清淡的月辉静静穿透云层,洒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遥在另一端的角落里,祁叙放下手机,晦暗的神色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谈谈:二更菌来晚了……都是作者菌的错,作者菌举刀自刎……t t 【关于更新菌三兄弟的日常小剧场】 二更菌:听说有些人不给我撒花0 0,? 哼=皿=,这些人虽然得到了我的人,但是永远得不到我的心=皿= (远处失宠的日更菌掩面泪奔ing……bgm: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t t) 三更菌:(温油地虎摸日更菌)不要哭嘛,你还有我╭(╯3╰)╮ ☆、第四十四章 关于愿望 「继续刚刚的话题,说你的打算。」祁叙挂下电话,看向对面的金礼恩。 被一通电话打断了叙述的金礼恩顿了一顿,抬起眼,祁叙眉目凛然,像一个倾听受害人案情的年轻律师,半倚着看着她。 「我没有打算。」金礼恩囫囵着将尾音含在喉咙里,听上去有些凄迷,「这一次,我真的一点打算都没有了。怎么办呢,自以为是个明理的人,这么多来,真正遇到有关自己的事情,居然就没有了方向。」 沉沉暗暗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穿透皮肤看到她的内里:「不可能,也不现实。」祁叙淡声说,「你现在只是在逃避。或者说,你以为你的犹疑不定能给你带来未在计划中的惊喜。」 他向后靠上椅背:「我很惊奇。究竟是什么,能让我认识的金礼恩小姐变得相信奇蹟和命运?事实上,大多数未作打算的事物,最终都不会有积极的回馈。所以,我认为你应该重新拾取对自己判断力的信心。」 金礼恩眸光一黯:「如果我说,是因为你呢?那个我相信的奇蹟和命运,是你。」她深深地唿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更易山河的决定,长长的如释重负后,是重新被吊起的心。 她一直都很有信心。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二十多年以来,她是唯一可以听到他的真实想法的异性朋友。她了解他的价值判断、熟悉他的人际圈、甚至明白他的喜恶。一直以来,她自诩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那种并肩作战久了之后自然产生的默契,是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替代的。 所以,她一直很有信心。即使什么话都不说,都能感觉到自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如果根本没有人比她更靠近这个男人,她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可是现在,当她终于觉得到了时间,她开始走向他的时候,他却告诉她,此路不通。 这不可能。 「不是奇蹟和命运,是没有根据的想像。」祁叙的沉默很短暂,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她如此直接的告白而有震惊和松动。 「你怎么能这样说?」金礼恩锁紧了清丽的眉。 「很简单。」依然是平铺直叙的语气,「人总是会有一个预设的保留目标,一个屡试不爽的安慰品。当真正追求的事物太过遥远,或者遭受磨难的时候,这个保留目标会起作用。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唾手可得的n b。像是催眠产生的泡沫垫,保证你在坠落的时候不会摔破崩溃线。长此以往,你会越来越相信这个n b的可能性,并且它在你的心目中会越来越完美,毕竟这有益于它催眠力的提升。」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是,当你用现实的目光去审视它,只会发现可行性上不能规避的漏洞,充斥着这个美好的愿望。」 「祁叙。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尊重我?」金礼恩面有愠色。 「我以为我解释清楚了。」 「不是解释清楚与否的问题。」金礼恩勐地摇了摇头。她设想过他的直接和不留情面。但在这个场合下,这种理性分析几乎算得上无礼,「我没有你想像中这么爱幻想。」 「这不是幻想,是人的基本需要。」祁叙坐起身,靠近了她一些,是心理上的倾略性姿势,「否则,你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开始一段伴侣关系,从早晨六点钟到凌晨,你能设想得出任何一个环节吗?」 「……」 静默之下,祁叙重新靠向椅背,双手环臂,脸色不悦地作出总结:「很不幸,我并不是很乐意当一个金玉其外的n b。」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夜色扑朔,把两个人的表情都吞没在斑驳的光影里。 「可是……」 「没有可是。」祁叙轻抿薄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负责。既然你选择了承担起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并且为之坚持了这么久,现在就已经没有其他的出口。 「放弃工作,全身心投入你将要开始的家庭生活,扮演一个传统女性角色,你可以在这个角色里尽情发挥你最近重拾的犹疑不定。或者继续你从前的生活模式,当一个理性的专业工作者,相信你优秀的协调能力能帮助你处理好你现在所面临的一切。」 他停下来,沉眸看着一直默然不语的金礼恩。 今夜说的话恐怕比他这几天加起来说的话都要长。 如果易白在场,此刻约莫会打个哈哈,无趣地表示「这就是这个傢伙对朋友负责的方式」。但金礼恩不然。在她面前,祁叙通常以一个雷厉风行的决策者形象出现,她们的来往话题大多局限在专业问题上。 他锋利果决,却很少愿意涉及其他任何人的想法。像是有一层天然的屏障,笼罩在他周围,是一个自给自足闲人勿扰的生命体。 金礼恩轻轻阖上眼,隐忍地低了一下头,才重新抬头,笑着问:「所以,还是朋友吗?」 有些事她能明白,却不能承认。长久以来的骄傲让她选择避其锋芒。 出乎她的意料,祁叙站起身,目光停在錶盘上,抬眸看她一眼:「帮我一个忙,就还是。」 ※※※ 酒店房间内。 独自等候许久的傅薇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窗外夜明如水,城市的交通在入夜不久的此刻来来往往,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更加让人没有睡意。终于,她在无聊之余重新登了登qq。动作机械地输入密码,登陆。没有想到,还真的有一条留言。 李萌:刚刚忘记对你说了,之前我见到宋子缺的时候,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你,向我徵求了下意见。我又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只好让他自己来联繫你了,你有收到他的消息吗? 红色的阿狸头像已经变灰,发送的时间隔了二十分钟,李萌应该已经不在电脑前。 没有办法询问的傅薇略有懊恼,想了想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又觉得凭藉这条信息,不管是联繫哪个人都有些唐突。 拎起客房的座机踌躇了半天,她突然拨下了另一个号码。 ※※※ s市。 周舫媛习惯了公寓里有傅薇同吃同住,一下子傅薇去出差,她一个人独守空空荡荡的整间屋子,忽然有些不能适应。 尤其,今天还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她的生日。 往年里,有家里人给她举办盛大的生日party,即便那种酒会冗长又无聊,大多是爸爸借着她生日的噱头和生意伙伴保持联络,她这个主角反而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但,总算热热闹闹的,她的名字会出现在每个来往宾客的口中。 她是主角。 而现在,她独自一人抱着在楼下礼品店橱窗里发现的毛绒玩具熊,窝在主卧的双人床里发呆。一室通明,所有的灯都打开着,包括走廊的廊灯、客厅的吊灯、和厨房的照明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所有的灯光都绽放着,却只能轻若无物地穿透尘埃,冰冷无温。 家里的座机就是此刻响起来的,傅薇的声音仿佛掺了轻柔的风声,飘飘渺渺的:「生日快乐,周小姐。」 周舫媛举着听筒,登时一愣,冷冷淡淡:「你知道我的生日?」 「嗯。」傅薇微笑的时候连声音都会变得柔软温和,「和付其誉聊天的时候,聊得久了没有话题,就会知道些边角料。对了……他的手术是明天吗?」 她的生日,居然是边角料!周舫媛意欲讽刺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傅薇的下一句话给抚平了回去,硬梆梆地回答:「是。你不是还在出差吗?不能去医院了吧。」 「只不过是个短差,c市离这里很近的。这里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我明天就会回来。」傅薇的声音依旧软软噹噹的,「回来给你补一碗长寿面吧?」 「谁要吃!」周舫媛气哼哼地喊了声。这个女人是对所有人都习惯这么温柔的吗?她们两个才当了多久的室友,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用这种办法安抚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需要被哄的小孩子。 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一亮,奇怪地震了两下,突然同时进来了两条简讯。周舫媛拿起手机皱了皱眉,匆匆忙忙地跟傅薇说再见:「好了,我还有事。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可以挂了,明天回来的时候打我电话。」 「好。」 傅薇刚挂下电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唔,所以你的生日补偿是日常派送的吗?不是我的特权?」 她被吓了一跳,嗔怒地回过身去,祁叙颀长的身姿半倚在门框上,神色略有不悦。目光下移,他的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放假回了家就可以心无旁骛地码字了……其实都是太天真啊t t 走亲访友就不提了,在家什么都要被妈妈管t t。经常被差去做事……而且家里人经常在我电脑前晃一下……_(:3」∠)_感觉码字环境异常艰难t t 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我错了,泪目t t ☆、第四十五章 仅此一家 傅薇惊魂未定,「干嘛一声不吭就进来,吓到我了」 「你特地留着门没关紧,不就是为了让我进来么,」祁叙从善如流地走到床边,在沙发椅里坐下。 傅薇侧身翻下床,去拿他手里的袋子,「唔……买了什么,」 「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么,」 傅薇装腔作势地等他一眼,哼了声,「给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饭,让你给我带一顿夜宵怎么了,这是我的正当要求。」 又恢復了那个伶牙俐齿的不听话妹妹啊。 祁叙看着抱着袋子坐回床沿的傅薇,顺着她的方向探过身子:「那我满足你的正当要求,有没有奖励?」 「当然没有!」傅薇打开袋子摊给他看,一脸质问,「为什么是水果?」而且里面还是每种水果一只,一看就是懒得挑选,所以每样拿了一个。 虽然夜宵只不过是她的藉口,但他这个态度也太敷衍了吧! 傅薇一下子拧起了眉心抿唇:「我又没有强迫你满足我的要求。」不想买就不要买么…… 祁叙没有理会她,直接从她手里重新把袋子取了回来,顺势握着她的手腕拉住她,把她带进外间的沙发上。 傅薇一开始不情不愿,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半停半走地跟了几步,干脆也就亦步亦趋跟着他一起走了。 松开手,傅薇揉了揉被捏得有点酸的手腕,抬头看已经坐定的祁叙。他拉住她的时候用的是掌腹,最柔软的地方的触碰,即便握得这么紧也没有把她勒疼。 傅薇呆呆地看着像变魔术一样从另一个大袋子里拿出餐盘和水果刀的祁叙,余光瞥见里面的一盒凝固型酸奶,犹犹疑疑:「你要做色拉吃?」 侧对的沙发上,祁叙已经往一只无辜的苹果身上扎下了刀子:「嗯。」 「干嘛不直接买现成的?便利店就有吧。」 祁叙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头不语。 而——半小时前,在他让金礼恩帮忙决定「比你小一点的女孩子会喜欢吃什么?」的时候,还被好好嘲讽了一顿。 对别人的人生选择评价得头头是道,把生活过得像活在数学课本的人,居然会因为这种简单的决策而拿捏不定。 金礼恩提供的好几个选择都被他否决,要么是「晚上九点以后吃高脂食物是对身体的不负责任」,要么就是简单的一句「吃腻了」驳回。 都说食物是人类最会举棋不定的方面,金礼恩觉得这个忙要帮起来真是十分地有难度,干脆摊开手,对他说:「走上街头跟着胃走好了,哪个吸引你就吃哪个。」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又不是我要吃。」 金礼恩顿了一下,自讽似的一笑:「听说亲手制作的食物最有诚意。我没有当过被伺候的小姑娘,所以不对自己的推荐负责任。」 趁对方低头陷入沉思,金礼恩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少见。」 没想到祁叙的听力很好,立刻抬起了眼睑:「很奇怪?」 金礼恩轻轻「嗯」了声。在她心里,眼前的这个人一直被动得彻底。难以想像,有一天他也会被这种平平常常的抉择困扰,有一天他也会为谁变得主动。 她低声地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轻言絮语:「我一直觉得你有点儿……不近人情。如果可以用这个词的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 所以,现在,他的「近人情」在傅薇眼里,居然等同于多此一举? 「你认为放在冷冻柜里的延期作物可以叫做食物?」 傅薇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乐,向后往沙发里一倒,喃喃道:「算了。忘了你是水果脑残粉了。」 祁叙微微敛着眼睑,注视着锋利的刀片,面有不悦:「哪里学来的词?」 那种形容词,她确定是用来形容他的? 「李萌那儿啊……」傅薇穿着棉质的睡裙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舒服地半眯着眼睛,唿吸着空气里水果的清香,「唔,你每一种水果只买一个,真的没有被水果店老闆轰出去吗?」 「单价不变的等价交换。我并没有看到他的损失。」 傅薇嗤笑着撇了撇嘴。损失是没有,只是很容易被认为是神经病而已。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跟他聊着:「你有看过邮件吗?萌萌说她要辞职……」 傅薇说出了这句话,脑海里像有一道白光突然炸了出来。李萌的邮件是新发的,但是她打开过,那样就不会显示在未读邮件里……那,祁叙他岂不是就会知道自己的邮箱被偷窥过! 祁叙把半只苹果切块装盘,在剩下的部分上咬了一口:「出差工作部分已经结束,建议你不要和我聊办公室话题。」 购物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音,祁叙挑了一只比较难清理的火龙果,忽然斜眸瞟了她一眼:「作为一个助理,在上司面前探讨同事离职问题不合场合。如果你一定要和我继续聊这样,我会分不清你的身份。」 清俊的眸子只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像是某只柔软的钩子,在心脏上蜻蜓点水地一勾,让人止不住跟着他的弦外之音想深一层。 傅薇坐起身,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不停翻弄,银光闪闪的刀片在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下服服帖帖,专心致志地在整治她随口一提的夜宵。 如果一定要论身份,我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注视着你呢? 傅薇忽地移开视线,虽然没有被他发现,但却莫名有些做贼心虚。只好挑一个稍正经点的话题来调节一下她此刻尴尬的心情:「咳,工作结束了的话,明天就能回去了吧?」 「嗯。」淡淡一声。 「哦……」傅薇的声音还是有些怪异。 既然没有事情了,那早上应该就会启程?赶到医院应该也是来得及的,说不定还能和周舫媛一起去。 傅薇定下心让自己把神思专注在付其誉明天的手术上打算着明天一整天要做的事情,连唿吸都平稳了不少。 幸好工作本来就结束了。否则要提前回去,还得把原委告诉祁叙……而他好像一直对付其誉有些莫名其妙的排斥。 傅薇送了一口气,从发呆游离的状态里回过神,把略显僵硬的肩膀往沙发背上一靠。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所以你对我的劳动,没有一句夸奖么?」居然还在走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的这么多此一举? 傅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声音起来有些冷淡:「你要这种东西?」她有听错吗? 「是。」低沉肯定的声音。 她侧身趴上沙发臂,像打量一件设计品一样打量他,刻意不让他得逞:「如果我说没有么?」 「难道我到位的劳动不值得你夸一句么?」 居然连说这种话都是这么傲慢的表情。 傅薇笑挑着眉:「人对他人的义务劳动总是贪得无厌的,不可以么。」 「可以,我接受。」他放下手里已经告一段落的厨师工作,干脆地应过一声,「如果你对我这么贪得无厌,我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忘了他一向能对所有玩笑话作出清晰的价值判断。傅薇觉得继续逗弄他简直让人觉得挫败感连连,神色肃然了几分,声音也沉沉的,像是氤氲在雾气里,「有必要吗?其实你可以换一个人追。」 我对你,真的有这么特殊吗? 「有必要吗?」苛求完美的业余装盘师正在把对切半的草莓排出一个规整的原形,视线聚焦在他的劳动产物上,丝毫未移动,「连我家的宠物都只认你一个。」 「……」 「虽然难度有一点超出预期,但还在接受范围内。」他终于抬头偏过头看她,「显然,把你的名字从我户口本的下一页移动到我的旁边,并不是很长的距离。」他甚至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 傅薇哭笑不得,侧头枕上沙发臂,忍住笑意:「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吗?如果我没有办法点头呢。」 「你现在依然觉得不适合?」 他还是对她一开始的回答耿耿于怀着?傅薇故意地回答:「如果真的是这样呢?」 「没有关系。这种事情有次数限制吗?」另一边,祁叙总算把所有食材都料理完毕,把酸奶拌匀,单手托起果盘问她,「需要餵食么,贪得无厌的享乐爱好者?」 「要~啊~」傅薇耍着花枪,含着笑音故意把话念得咬牙切齿。 眼前的人却低头翻找,一副当真的模样。 傅薇愣了一下,终于在他重新抬头的时刻用手挡了一挡,脸颊微微泛红:「咳,不用这样……」她终于开不下去玩笑了。 「那要怎样?」放下竹籤的祁叙眉间蹙了蹙,忽然向她的方面扑过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祁叙单膝跪上她坐着的那一片沙发,挺拔的身姿倾□来,熟悉的脸庞压低得近在咫尺,鼻尖相蹭唿吸相触,微凉带痒。低沉的声音随着他近可触摸的气息拂动在她唇翼,温温热热:「这样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新会找一天补上的=v= 欸欸欸毕竟这是祁大傲娇变身祁大灰狼(……)的关键时刻吶=0=! ☆、第四十六章 所谓嘉奖 祁叙单膝跪上她坐着的那一片沙发,挺拔的身姿倾□来,熟悉的脸庞压低得近在咫尺,鼻尖相蹭唿吸相触,微凉带痒。低沉的声音随着他近可触摸的气息拂动在她唇翼,温温热热,「这样喂,」 这个动作极具侵略性。温凉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轻轻一低头就可以嗅到他衬衣上的体香,触到他轻和的唿吸里渐渐升腾的一抹燥热,和他清隽寡淡的眼眸里,越来越搅动得波澜潮涌的一潭幽黯。 一室通明,浓稠漆黑的夜色只在窗帘微动的瞬间露出玻璃外的一条暗夜的缝隙,静静窥伺着此刻的气氛缓缓成冰。 漫长的,躁动的静寂。 原本调笑的氛围消逝不见。傅薇保持着被囚在沙发一角的姿势,唿吸渐乱。目光所及之处,祁叙眸子里的那一潭幽深的黑色愈发汹涌,像是能从眼底掀起一场黑夜里的暴风雪,将她的神思一併卷进那片无星的夜幕。 僵持良久,那幽深眸忽然渐渐染了极浅的笑意,祁叙轻勾嘴角,在她的两片唇瓣上轻轻舔吻了一瞬,捎着股新鲜水果的清香,萦绕在柔软温热的触感上稍纵即逝。 没有过多的贪恋,祁叙很快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轻吻。如果她没有看错,他的脸上……居然是得胜的微笑:「我的嘉奖。」 高大的身形解开对傅薇的禁锢,重新在原来的位置落座。 仰得有些酸痛的颈椎放松下来,傅薇轻轻抿了抿唇,淡若无物的清甜味道灌入唇齿之际。这个人……一定要把这么暧昧亲密的动作都做得这么理所应当吗? 以至于,好多时候,无论他把话说得多么坚定多么斩钉截铁,她还是会从他淡漠的语气里,挖掘到自己的一丝丝不确信。 无论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多么主动坚决,她还是觉得好像活在一场一时兴起的玩笑里。即便自己此刻已然彻底完全地摆脱不了这个玩笑……却依然怀疑它的真实度。 因为,正常人的话,都不会採用这样的方式,不会是这个语气的吧? 淡淡的怨气像一缕青烟,在暧昧的滚烫感消褪过后,在她的脸上浮现出来。 她何尝不是在等? 所以,此刻的傅薇,突然像是有一道滚烫的血流,从绯红的脸颊一直冲昏了头脑,冲垮了她理性的意志。 如同一只日积月累下被惹怒的家猫,双膝陷入自己这边的沙发边缘,向前探出整个身子,横跨过两张沙发间并不大的缝隙,双手撑上祁叙的椅臂。 纤瘦的身躯缓缓靠近,如此地突如其来,让一直表情自然的祁叙勐地一僵,扭过脸去看她的表情。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 他扭头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双唇忽然触到两片熟悉的柔软,登时定住。 傅薇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作出的这个决定,在彼此都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的亲吻,连唿吸都因为渐渐清醒过来的大脑而变得急促紊乱。惴惴的心慌让她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动着轻轻扫过祁叙的侧脸,带起熟悉的微痒。 像有一根轻柔的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挑弄。 傅薇的动作由轻柔而变得热烈,青涩的热情让她全然跟着本能在烙刻彼此,纤细微凉的手臂环到他后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颈侧温热舒适的体温。 而被颈部突然的微凉刺激得彻底清醒的那位也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爱占据上风的某人只消轻松地一揽,单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一托一放,就把方才用一只猫咪的姿势挑衅他的傅薇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而易举。 傅薇突然腾空被抱离原来的位置,有一霎那的失重,下一刻就已经稳稳噹噹地平躺在了他的双腿上,小腿肚子搁在没有被体温沾染过的另一个椅臂上,凉得缩了缩。 悬在半空的心惊魂甫定,祁叙已经覆□来,强势地占据了她的齿腔,把她的唿吸和蒸腾的滚烫气息一同封存在唇齿之间,热烈得索求无度。像是在宣示他的绝对控制权,横扫每一寸领土。 绵长的深吻在窒息前结束,双唇分离,脸庞却还近在咫尺。以毫米为单位计算的距离让傅薇能在他汹涌起伏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眼睛,两双眼的明亮融汇在一处,在彼此的注视里生生不息。 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这么滚烫的目光,像要把她的皮肤都烤化一般,氤氲在萦绕不休的热气里。如果此刻面前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照出她绯红得滴得出血的脸颊。悄然调整了一会儿唿吸,把话音在嗓子眼里滚上好几滚,她才拿捏出一个淡然含笑的语气:「不彻底的奖赏,真的满意么?嗯?」 「这是欲望,不是嘉奖。」他的眼神坦然得近乎赤/裸。 傅薇刚刚缓和一些的脸色刷的一下又红了一片,连耳根都涨得滚烫通红。她立刻把头偏向一边,刻意逃避和他四目相接的境况:「餵……」连嗓音都软绵绵的。 果然在男人和女人的抗争里,她想要掌控主动权的尝试完完全全是不现实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她干脆不再和他逞口舌之利,开心地微笑了一下,交叉着双臂重新环上他的脖子,在他额头浅浅轻啄,温软的唇一触即走。 「那,这个是嘉奖。」 轻如风絮的声音。 祁叙却听得很清楚,眉间轻动了一下:「唔,有点想把你立刻娶回来。」 「嗯?」 祁叙摊手:「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 「……!」傅薇一下子懵住,又立刻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不!要!脸!」 她头也没有回地抱起茶几上搁着的果盘,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只留下一脸无辜的祁先生坐在原处很无奈。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性,面对这种程度的主动挑逗,有点正常的生理反应很奇怪吗?他觉得自己的控制力已经足够好。 于是半个小时后,就变成了傅小姐关着门,趴在酒店的床上享用她来之不易的水果夜宵,一边听着隔壁浴室里异常漫长的淋浴声。 她一度非常怀疑——这究竟是热水澡呢,还是冷水澡呢?嗯? 水果的甜味在静置了一会儿之后融进了酸奶里,果肉有些微变软,却依旧清甜。她在刚刚那一番折腾之后肚子也有点饿了,这种不油腻又不容易吃撑的食物正合她的需要。 频率稳定的水声宣示着这一处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连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床上,都觉得异样心安。 她一个人在白色的床单上滚来滚去,心里忽然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动容。甜蜜像是能轻易蛊惑所有人的毒药,易如反掌地占据她清亮的眸子,牢牢盘虬在她的心口。 如果一定要投降,那就向唾手可得的幸福投降吧。 至少此时此刻,连窗外这星光寥寥的夜空都仿佛通亮。 如果一定要为什么而冲动,那就为不能拒绝的甜蜜冲动吧。 此刻的她完完全全确定,即使还是会在无数个细小处发现「不可能」三个字,即使神经只要稍稍敏感一些就会收穫一大堆的失望——假若将来有一天,这些盛满心口的欣喜都被证明是冲动,这一秒的雀跃依旧有意义。 在耳边稳定响着的水声忽然停了下来。 傅薇特意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左右张望。只穿了一件纯白浴袍的祁叙坐在外间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白天明明已经阅读过的财经杂志,翻书的表情依旧冷峻萧然。 傅薇轻声浅咳了声宣示存在感:「我睡了……」 「嗯。」祁叙只是抬了抬头,向她投来淡淡的一眼。 纯白棉质的穿着让他看起来温良无害,连清淡的目光都柔化了些,让她的心底有轻轻的微风拂过。 傅薇向他微笑了一下:「晚安。」 「……晚安。」低沉的,缓慢的,却温暖的声音。 就像漫长湿冷的冬日已经过去,此刻已是四月天的春夜。 傅薇回到卧房,侧卧在枕头上,在没有灯光的夜里睁着眼睛,大脑放着空。没有心事,却宁愿这样发一会儿呆,也许是希望这样的一天在时间上可以漫长一些。 人都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吗?她静静地抱住枕头,这样想着。 连傅薇她自己都不记得这一夜的她是如何睡着的,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时候已不早,出卧房时祁叙已经装点整齐,穿着颇为正式的西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傅薇蹙了一下眉。今天是要尽早赶回s市的,难道他还不能出发吗?她试探着问:「你要出门?」 「嗯。」 「不是说工作已经结束了么?」 「嗯。」 傅薇有些弄不清状况,但又不好明说:「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十点前可以吗?」 「可以。我很快会回来。」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神秘。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表示她就不说话了…… ☆、第四十七章 不告而别 独自一人紧闭室内的等候总是异样漫长,傅薇觉得自己像是一条被寄养在养分匮乏的鱼缸里的金鱼,时刻在等待新鲜的水源。 临近十点时,她几乎是掐着表过去的时间。但约定好的十点到来,祁叙还是没有出现……甚至,在他出门的时候,傅薇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她没有询问他究竟去了哪里。 无论是出以给他自由的空间,还是想维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想显得唠叨又咄咄逼人,总之不管是什么理由,在现在的傅薇看来,都比不上「他究竟去了哪里」让她焦头烂额。 尤其是,如果他一小时内再不回来,她很有可能赶不上付其誉手术结束的时间。 焦急之下,傅薇几乎是踩着点给祁叙拨的电话。 记忆清晰的一串十一位数字,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回应她的却只有一段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他没有给自己的手机充电?不可能,祁叙不会犯这种迷煳的错误。 傅薇回想起他出门前那一个,神秘又期待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今天是付其誉的术期,特地不想让她回去探望? 傅薇勐地摇了摇头。太阴谋论了,他还不至于这样。 大脑飞速地跳过无数个可能,手指依然没有放弃地在数字键上跳动,一遍一遍,听到的却只有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不能再等了。 傅薇收拾好两个人的行李,重新坐上床沿,最后一次尝试拨通祁叙的电话,但如意料之中的一样,是徒劳无功。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在酒店床头提供的便签本上撕下一张纸,快速地写下短短一行笔迹,放在祁叙的行李箱上。 接着,她提起属于自己的那个浅蓝色旅行箱,痛下决心似的抿了抿唇,不再犹豫,拖着箱子转身出了门。 酒店的门口很方便拦车,傅薇在第一时间赶到了c市的火车站,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动车票。幸好是短途,又不是长假之类的高峰期,她很快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在上车之前,她还是放心不下地用火车站的公用电话给祁叙拨了一通电话。虽说看他出门时候的表情,突然闹失踪之类的都应该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但她还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傅薇抱着侥倖的心理最后打了一次。没有想到真的能够接通。 祁叙的声音流畅自然,听起来心情很好。他刚刚开机,听到她没底气的轻轻一声「餵」就打断了她,语气难得地轻快:「嗯?等急了吗?我很快回来。」 「你现在在……」 「不要问。你很快就能见到了。」他声音含笑,「先挂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没等呆滞的傅薇说出下一个字,对方已经利落地挂掉了电话,公用电话的听筒里只能听到「嘟——嘟——」的长音。 听他的样子,应该很不想和她立刻就回程。至于付其誉的事情,要在电话里短短几句话说明白也不容易,说不定还会徒增不必要的误会。即使确定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放□段阻挠什么,但她一定会不由自主地安抚到她自己满意为止…… 然而,傅薇抬手瞥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再两三分钟就要停止检票了。她忧心地皱紧了眉,才极为缓慢地挂上了电话,快步往检票口走。 动车的行速很快。轨道经过的地方大多是人烟罕至的荒野,荒山浅水,空旷得杂草丛生。她看着窗外疾行的风景,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身上又没有手机之类的联络方式。她思索着在酒店房间里留下的那张便条能不能起到说清原委的作用,也细细想着到时候他回来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他好像在计划着什么……那样的话,如果她刚刚立刻折返回去继续在酒店等他,然后告诉他原委催促他立刻回程,面对面,只会更加尴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熟悉祁叙的一言一行,了解他所有的生活习惯。但那也只是客观上的习惯罢了,人的心思这样复杂的东西……谁能掌握得分毫不差呢? 但她总有强烈的,很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是哪里错了,但一定有错。明明知道这样算是不告而别其实很不好,却是她在情急之下能够选择的最不耽误眼前事宜的方式。 到站之后立刻联繫一下他讲清楚吧?他会闹不开心也没有办法……至少她想尽力表达她的诚意。傅薇这样想着,大同小异的荒芜风景飞速地掠过,她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 s市的车站离付其誉所在的医院坐轨交很方便。傅薇连行李都顾不上放下就直接往医院赶,幸好在手术结束前赶到了手术室门口。 周舫媛坐在蓝色的椅子上,沉着脸,看起来心情压抑又疲惫。她的脸型本来就是锥子一般下削的,这两天的饮食不规律让她看上去更加瘦得没有精神。 傅薇是小跑着出电梯的,在靠近周舫媛的时候却特意放慢了脚步,侧弯下腰轻声问:「你吃过饭了吗?」 平淡温柔的语气。 周舫媛看着姗姗来迟的傅薇,凝起眉:「你居然来了?」语气不无讽刺,毕竟她前一夜还在跟她着紧这件事,今天一整天却连个音讯都没有。 她一整天都坐在这里没有挪过位置,付其誉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站在角落里没有跟上去。虽然他打了麻醉也许并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产生什么情绪起伏,可她就是怯于站在他的面前,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扮演一个焦急的家属。 虽然她确实神经紧张。从手术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就一个人坚定地坐在这里。 现在傅薇出现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把情绪的关注点完完全全专注到愤怒上去——作为唯一一个有资格陪伴着他,在术前紧紧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的人,傅薇居然直到现在才出现。 她把自己的紧张全都发泄成了冷冷的讽刺。 傅薇看了一眼门上亮着的红色警示灯,只是淡淡地回头问她:「进去多久了?」 周舫媛的脸仍旧僵硬着,抑制着怒气不去看她:「六个多小时了。我问过朋友,这种早期的切除手术顺利的话,六小时以内肯定会结束。我担心……」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傅薇突然靠近的身体惊散了接下来的话。傅薇紧挨着站在她身边,环手将坐着的周舫媛揽住往自己的腰间靠,轻轻地抱住她,在她肩头镇定地拍了两下:「没事的,才超过一会儿而已,不会有事的。」 轻柔的安慰。 周舫媛也不再说话,她想到今天的手术,昨天一夜没有睡好,此刻倚靠在傅薇的怀抱里,连日来的疲倦一下子涌上来。紧张的情绪、压抑的情感、寸步不离等候的疲劳和一天没有进食的飢困全都化成莫名其妙产生的眼泪,在她精緻却憔悴的脸上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何必逞强呢?像个什么都不愿意说出口的倔孩子。傅薇任由周舫媛依着她,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瘦弱的肩头安抚她。 手术室外的走廊空荡荡的,徘徊着一种让人焦虑的静默。傅薇体会过这种感觉,能够明白周舫媛之前的感受,一言不发地安慰着她,也让自己的心真正平静下来。 眼泪像是一种无声的宣洩,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周舫媛不大不小的吸气声。 许久的沉默之后,她听见头顶傅薇的声音轻轻地问:「能借我一下你的手机吗?」 周舫媛这才缓过神来,随手擦了两下眼泪向后坐直,脱离傅薇的怀抱,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做什么?」她不甚情愿地拿过旁边座位上的包搁在自己的腿上,边问便拉拉链。 「嗯……有点事情要交代。」傅薇的脸色明显没有刚才自然。 周舫媛狐疑地把手机交给她。傅薇按了几个数字,想了一想,又觉得直接对话太过尴尬。她每次一对一和祁叙讲话的时候,都会经常性有大脑停转或者吞吞吐吐的情况。 于是,她在周舫媛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低头斟酌着字句给祁叙发简讯。长长的一大段解释打下来,又觉得每一句都需要额外解释。 打打删删好几次下来,最终她也就告诉了他自己现在的地点和提早走掉的原委,以及……说了抱歉。 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回现实世界,傅薇抬起头,周舫媛已经擦干了泪痕,恢復了冷冰冰的盛气凌人表情,傲慢又矜贵地接过傅薇递过去的手机,像是故意掩饰什么一样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吃过饭了吗?我去帮你买。」 周舫媛还是故意无视她的问句,她总是惯于用这种习以为常的傲慢掩盖方才的温情时刻给她带来的窘迫。 傅薇轻声向她确定:「那我去了?」 她还没有走出几步,突然间,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证书:放心吧不会因为这种狗血的原因闹翻的……嗯 ☆、第四十八章 适合的人 傅薇原本平静的心瞬间被悬起。时光似乎一下子退回到了七年前,也是在想死的手术室门口。不过是几十秒的等待,看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侧身走出手术室的门,等待着他走出来,摘下口罩,然后开口。 不过是几十秒的时间,僵硬的身体感官却把它无限拉长,漫长得心脏都好像要跳出喉咙。 幸好,不是和当初一样的那个结果。 医生把话说得模稜两可,好几个术语从耳边滑过去,只听得见说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具体问题要等后续报告。悬着的心依然没有能彻底放下来,周舫媛睖睁着她精緻的大眼睛空茫茫地看着傅薇,拿不定主意。 傅薇轻吐出一口气,手搭上她瘦削的肩膀:「先吃饭吧。」 她总是不擅长说安慰的话。也许是因为不常被安慰,也许是因为没有多少需要她来安慰的人。 这一天一直到黄昏近晚时分才安定下来。 傅薇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走廊窗户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付其誉依旧没有醒,周舫媛脸上的厉色已经消褪得剩不了几分凌厉,开始剥落下她慌张的本色。走廊里光线昏暗,傅薇的心情也像渐渐收拢的天光一样幽幽发沉。 隔着厚厚一层玻璃,能够看到病床上的人静静阖着的双目和苍白的面容。床头的仪器反覆用同一个频率亮着绿色的指示灯,让人的心也随着那个频率缓慢地跳动。 傅薇站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不过是不经意地向右一瞥,光线阴暗处的楼道里,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修长挺拔的身形独自站在幽暗的光线里,声控的走廊灯是暗的,显然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傅薇猝不及防地撞见他冰冷的表情,连心尖都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祁叙? 远远地站了一会儿,傅薇低头看了一眼呆坐着的周舫媛。后者垂头髮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动向。 傅薇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起勇气向走廊的另一端走过去。 她走得很慢,对面静站着的人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对她的靠近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移动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在他的瞳仁里一点一点放大。 到最后,她在他跟前半米处停下来。 还没等傅薇站定了讷讷地开口,祁叙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粗暴地把她拽进了拐角处。傅薇几乎没有自己行走的余地,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后背就已经不轻不重地撞上了墙。 墙壁冰凉的触感从她轻薄的衣料里透进来,冷得她全身僵硬。 冷峻的脸倾压下来,还没有等她适应这样逼仄的处境,就已经把她余下的氧气夺走。没有温柔和缠绵,双唇倾覆,动作简单又直接,像是狮群的首领,宣示一块领地的主权,没有丝毫的余地。 背后的冰凉和唇上的炽热一起占据她的神经,变得无比敏感而脆弱。大脑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有一瞬间的失神,让她忘记了推拒,听凭他在她的唇间攻城略地,攫取游离的唿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肯放开她,脸色如同极地的寒冷苔原:「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傅薇从窒息里缓过来,调和着粗重的唿吸:「我想跟你说,可是你关机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那接通的那一次?为什么不说?」 她不假思索地接话:「因为我怕你会……」 「我会什么?愤怒?嫉妒?」祁叙没有耐心地打断她,神情却寡冷无加。 傅薇气得摇了下头,声音也高了两分:「你冷静一点!」 「懒得冷静。」寡淡的语调。下一秒,傅薇就再次尝到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被迫侧了个身,整个人在向后倾的同时忽然腾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祁叙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 他一边抱着她走着,声音依然寡淡得算得上冷静,像是在普普通通地交代公事,生硬的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用这种低劣的眼光对我进行不负责任的猜测不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么?在你认为嫉妒这种低智商的生物才会产生的情绪会发生在我身上之前,能不能先使用一下你的大脑?」 他甚至没有选择乘坐电梯,而是直接横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楼梯下走,引来不少过往病患异样的目光,连端着瓶瓶罐罐的护士都靠在墙侧给他让路。 傅薇挣扎了一小下,下意识地把脸往他胸口埋:「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再说话?」真是……丢脸死了…… 祁叙行走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正当提议:「在你恢復基本的思考能力和逻辑水平之前,你最好不要进行做其他动作的尝试。」 「走路是三岁小孩都毫无压力的本能好吗!」 「对你不适用。」 傅薇小幅度地挣扎着,企图不要惹来太多人的注意,仍然抱着跟他好好谈判的心:「你讲不讲道理啊……」 「我就是不讲理不愿意讲理不肯对你讲理,你有意见?」 「……」傅薇觉得自己被狠狠噎了一下,耐下性子跟他解释,「这个手术很危险,不按时回来的话我不放心……而且周舫媛一个人在这里,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看她那个样子换你你放心得下么?」 「我为什么放心不下?」 「你正常一点!」傅薇有点被他激怒了,也换上了严肃的语气,「不管怎么说,工作已经结束了,作为员工的我自己负担回程旅费早点回来解决私人事务,有什么不对的吗?」 谈判失败的原因一般有:一、立场分歧,意见不合。二、双方言辞不和,易挑起争端。三、人家压根就不想理你。 傅薇觉得,她大抵是遇到了第三种。 祁叙一路走进地下车库,暖色灯光在漆黑一片的车库里更加显得幽沉,他把傅薇放上副驾驶座,利落地摔上了门,自己绕过车尾也坐了进去。 傅薇终于踏到了实地,转身去想要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今天这种不留余地的态度让她不能不生气,她的脾气却不知都发去了哪里,此刻一开口的话还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带一点温柔:「你用正常人的方式想一想好不好?人家是生死关头,怎么能一样?」 「所以我也应该患上某种不治之症,在你眼里才能一样?」 傅薇觉得她已经不能跟这个人交流了,她彻底放弃了好好解释的尝试,沉下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解释也解释过了,她自问态度足够诚恳平和,他还想要怎么样?再说,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向他解释吧,无论从哪个身份出发。 「回家。」他根本就没有用任何商量的语气,话音未落就已经转过身来,利落地扣上了她的安全带。不问是非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慢慢在她面前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可以么?」 像是突然用光了冷酷和粗暴的限额,他不能控制地低下声。虽然无比地想立刻踩下油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想要知道她的想法。 傅薇习惯了从见到的第一秒开始他强硬的态度,听到这一声反而怔住了。那双眼睛里的黑色那么沉,在昏暗的光线里居然显出一丝柔和,询问的眼神在他故作冷厉的脸上打开一个细小的缺口,让她能透过这丝缺口,亲手触摸到一片柔软的地方。 她故意把头偏过去迴避到这个目光,清亮的目光投向车窗外的一片黑暗单调的幕景。嘴角却像轻颤的羽翼一般,不经意地提了提,又飞快地抿起,保持方才淡漠的表情。 他的声音带了丝细微的沙哑,在黑暗里更显柔和:「所以?嗯?找到了比我更适合的人?」 低柔的嗓音在她的心上徘徊着,虽然扭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依旧冷硬却已经有所松懈的语调里读出一点点不忍。 居然会比他更加难受。 居然会不忍心,不忍心再这样下去。 有一瞬她是犹豫的,可还没有等到她去细思那一丝犹豫,她的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替她做了选择。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把头转了回去,和他四目相接。 因为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替她扣上安全带的时候前倾的姿势,所以在她转回头的瞬间,两双眼睛不可避免地四目相接。 如此近的距离。 几乎听得见彼此怦然的心跳。 傅薇紧紧把唇沿抿得泛白,才像一只运作不顺的八音盒娃娃,一顿一顿地慢慢向前倾,在他耳边轻咬,话音含煳:「嗯……因为找到了,比你更适合当哥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对一直拖延症到这个点才更新的我绝望了……t t 嗯哼但是我很有信用有木有!真的木有闹矛盾有木有!我真的是亲妈有木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祁先森表示黯然神伤什么的根本不适合他……直接抢回家才是正确的选择吶咳咳咳咳…… ☆、第四十九章 再度回归 「因为找到了……比你更适合当哥哥的人。」她的微笑,像电影慢镜一样美好又漫长。 夜幕四合,祁叙用钥匙打开房门,没有按亮玄关的灯。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悄然回过身来。 那个微笑依然徘徊在他的眼前,漫长得没有真实感。只有回过头时看到的人才是真真切切的,她依旧像过去的这么些年里无数次站在他身后那样,等着他打开这扇门,然后和他同出同入。 傅薇此刻的笑容很浅,眼眸在黑夜里更显得清澈,像是有淡淡的微光,映射在他的眼里,默然静好。 祁叙抬手按了开关,灯光倾洒下来。黑夜里蛰伏着的敏感的生物在此刻也已经摸到了门边,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扒拉扒拉着攀上傅薇的小腿,欢快地朝她摇着松软的尾巴。 傅薇笑着蹲□子抱住vivan,跟着祁叙往里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vivian的体重明显轻了很多。她很久没有能好好观察过这个家,此刻走进去,竟然觉得些许陌生。 她以最熟悉的姿态,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客厅。 电视柜和沙发的位置依旧如昨,连茶几上搁着的看了一半的财经杂志都像从来没有挪过地方,只是换了最新的一期。vivian的那只白色的瓷盆依然摆在原来她摆着的地方,里面空空的。 傅薇举起vivian看了两看,谅它也没有吃晚饭。她把肥硕的一只大狗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腹部,抱着它慢慢蹲下来,给它倒狗粮。 幸好祁叙没有狠心到连狗粮都不再买。 叮叮噹噹的声音过去之后,vivian明显有些心猿意马,在她的怀里不安分地往外扒。傅薇故意捉弄它,抱起它往沙发边走,渐渐远离它的美餐。vivian的眼睛没从它的晚饭上移开过,肚子里发出呜呜嗷嗷的声音,又可怜又可爱。 傅薇看着它的样子开心地笑着,也心软了,玩了一下就想放开vivian,让这只可怜的犬类生物难得能满足地饱餐一顿。 谁知,还没等她放下vivian,祁叙已经把它从她的怀里抱走,随意放在地上。自己摆出一只轻松熊的姿势环住她的腰,俯□子把下巴往她肩窝里一搁,闭着眼睛在她颈侧蹭了一蹭:「换一只。」 傅薇被他紧紧抱住,又好气又好笑,一动不动地讽刺他:「放开,沾了一身狗毛……」 「不放。」他抱得又紧一分,「傅薇,嫁给我。」 傅薇被他俯下来的身子压得微微向后仰着,任由他像抱一只玩具熊一样把她整个人环绕在怀里,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喂,祁先生。我好像还没答应过做你的女朋友。哪有人是直接求婚的?」 「那就从女朋友开始。」 「……」 「默认?」 「……!」傅薇无奈地笑出了声,「你就不能有一次是真心诚意想要听到肯定的答覆么?」 祁叙把自己的侧脸离她温暖的皮肤贴得更紧:「我哪里不真心诚意了?」 傅薇哼了一声:「我都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祁叙终于直起身,两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傅薇下意识地轻轻蜷起拳头,正方便了他把她的两只松握着的拳背抵住他的下巴。他保持着抓着她手腕的姿势,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说给我听,说『好』,或者同义词。」 傅薇伸出两双爪子在他两边脸颊上轻轻挠了一下,立刻趁他不备挣开他的禁锢,把一双手都背在身后:「就不说!」 祁叙闻声皱了下眉,突然伸过手来环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起转了半圈向下倒去。傅薇自己把自己的手十指紧扣在身后,平衡感本来就不佳,被他这么一带,直挺挺倒上沙发,后背在柔软的沙发垫上一撞,还带着压在她身上的人一起弹了两下。 她顿时窘迫得缩了下头,声音陷在绵软的材质里,听起来糯糯地,就像是小猫的一声轻轻呢喃。 祁叙俯□子贴紧她,凑过耳朵:「嗯?在说什么?」 傅薇气急败坏,勐地把他向上一推:「什么时候这么贫了?」 「有么?」他总是能轻易地用微蹙起的眉心和淡漠的神情完美诠释什么叫「无辜」。而此刻,他保持着和她相叠的姿势,高大的身躯牢牢将她封在身下,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用清清淡淡的声音问她,「我的答案呢,在哪里?」 狭小封闭的空间和彼此炽热的唿吸让脸上的皮肤微微发烫,傅薇红着耳根用力推了一推,却根本没能使上什么力气,自然无济于事。这个暧昧的动作让她完全丧失了言语能力。 「嗯?」更可恨的是,祁叙还趁她转过头的机会抵上她的额头,几乎能感受得到彼此睫毛的轻动。 不合时宜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祁叙原本敛着澹澹波纹的眸间一凛,眉心立刻叠了几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依然不愿意放弃本来的姿势。 于是,傅薇只能近距离地看着祁叙的脸贴在她正上方几厘米处,淡定地接起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似乎令他十分不满,眼神里是丝毫没有加以掩饰的嫌恶和不耐烦。 因为贴得极尽,连她都能听得清楚周舫媛在电脑那头愤懑的声音:「喂,你们怎么回事啊?傅薇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她只不过在监护室门口发了个呆,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之前还守在她身边的傅薇无影无踪,打她手机也是无法接通。她这才想起来傅薇的手机早在前几天就掉在酒吧了。幸好她打开收件箱,看到了傅薇之前给祁叙发过的简讯,才终于冤有头债有主地找上门来。 祁叙不耐地嗯了声。 周舫媛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怒不可遏:「你们一声不吭地去哪里了?我要回去了,你妹妹的行李箱还要不要了?」 她没有办法住在医院,等到快要回去了,才发现傅薇人是不在了,可她之前拖来的那个浅蓝色行李箱还在。她总不能把傅薇的东西就这样扔在走廊里不管。 「你可以把它带回公寓。」祁叙语调冷硬地发号施令,全然不管周舫媛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几乎可以预见的火冒三丈。他在她开腔骂人之前打断她,淡淡地交代,「另外,她不是我的妹妹。」 周舫媛气得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跺脚,咬牙切齿地刚想一口回绝,听到他那一声「她不是我的妹妹」,登时愣住了,秀眉紧蹙:「她不是你妹妹还是什么?」 「唔,我暂时也不太清楚。」祁叙的声音简直理所应当,他看着傅薇微愠的表情,好笑地把脸又压低了一分,继续对着电话说,「嗯?要不要我把电话给她,让她来告诉你?」 就算是隔着电话的磁波,周舫媛还是听出了这一声里的暧昧语调,她的眉头蹙得更深,有点不确信自己所听到的:「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没什么。」祁叙笑了声,「既然你没有兴趣知道,烦请以后少拨打这个电话。还有其他的事么?」 周舫媛一怔,还没回过神来说话,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长长的忙音透过磁波抵达她的鼓膜,气得她咬紧了唇。 傅薇看着祁叙把手机随意扔上一旁的茶几,也皱了皱眉:「干嘛对周舫媛这么凶。」 「我不能允许一个人在同一个错误上犯两次。」祁叙轻轻挑起眉。 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傅薇在心里嘀咕一声。被压在身后的手已经有点发麻,她转了转肩膀示意他让开一点:「手麻了……」 而此刻,刚刚被放去享用晚餐的vivian也已经饱餐了一顿,夜晚的它显得有点没有精神,抖落着身子慢慢吞吞靠近沙发,在傅薇的左耳边站定,蹲了下来,用它标志性的笑脸在她耳边摇着脑袋。 傅薇登时有种被围观的错觉,脸上作出生气的表情。 祁叙依旧无视她的怒火,侧过脸去气定神闲地跟她提条件:「亲我一下就放你起来。」 「餵。」得寸进尺的傢伙。 「又不是没有亲过。」而且,他记得她还很主动。 这种事情在他眼里是得到了新技能就能重复使用的吗?!傅薇想起酒店里让她窘迫不堪的一幕,更加又气又惭愧。她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唿吸有些不畅,气喘吁吁地僵持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下去,只有趁他视线飘离走的一瞬间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印了一下,在他的反应时间内立刻跳起来,远离那张沙发。 幸灾乐祸的vivian还扭过头,朝着远处的傅薇摇了摇尾巴,嗷了一声。 傅薇窘得只有立刻踏上楼梯往楼上跑。 就在这时,只听见「叮咚——」一声,门铃突然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情骂俏什么的…………最吐艷了=皿= 以及:你们最近都不留评t t 在路上的福利菌很桑心你们造吗t t! 【感谢不懈扔雷的阿惘妹子qaq 已经不能用言语诉说我的感谢啦……么么╭(╯3╰)╮】 ☆、第五十章 现世安稳 在傅薇发呆的空隙里,门铃又响了一次。 祁叙开门去看,是一份快递,收件人写着的是傅薇的名字。 傅薇已经搬出去很久,家里理应不会有她的信件和快递,她又是刚刚才在他的半逼迫下回来,应该不会把家里的地址给人才对。 祁叙取过那一个中号的盒子,眼神困惑地抬头看向僵在楼梯上的傅薇,举了举盒子,「你叫的快递,」 傅薇皱起眉摇头,「没有啊……」她边说着,也顾不上刚才的窘迫,慢慢地走下了楼梯,去拿那个盒子。 上面确实写着「收件人:傅薇」。她茫然地拆开,里面是一部手机,看新旧程度和型号,都和她丢掉的那部一模一样。她错愕地按下开机键,却没有反应。应该是没有电了。 怎么会回来?!那个酒吧是她第一次去,根本就没有傅薇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还知道她家地址……不可能! 傅薇掩住嘴轻唿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祁叙:「你的充电器在哪里?」他们两个的型号是一样的,她的充电器还留在周舫媛的公寓里。 祁叙垂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去取充电器。 傅薇把盒子搁上茶几,才发现手机下面还垫着一封信件。傅薇把白色的信封翻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媛媛(收)」 她的心像是被山顶滚落的巨石砸中,在这简单的潦草字迹前四分五裂。 祁叙的脚步声从楼上慢慢靠近。傅薇脸色煞白,连忙把信封往沙发的隔层里面胡乱塞了进去,手忙脚乱地把手心虚地背在身后。 祁叙把白色的充电器递给她,低头看着她微微冒了冷汗的额头:「你怎么了?」嘴唇这么苍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生病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傅薇向他笑了一下就立刻接过了充电器,拿过手机往墙上的电源处走,只留下一个僵硬的背影。 插上电源没多久,手机就自动开了机。熟悉的屏保图案亮起的瞬间,傅薇的心再次重重地震动了一下。连脚跟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祁叙走到她身边,从背后自然地抱住她的腰,从她的肩上探出头来看她手里的手机屏幕:「嗯?怎么了?」 傅薇的脸上写满了掩盖不住的惊慌:「真的是……真的是我丢掉的那个。」她手足无措地翻着收件箱,甚至连简讯都是在的,通讯录也是,音频和照片也是……真的是她丢掉的那个。 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怎么会这样?根本没有人联繫过我……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地址的?」 「不要想太多。手机里有很多私人信件,看一看信息都有可能找到。」祁叙沉声安慰着她,「嗯……我觉得失而復得挺好的。」语气意有所指。 傅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蓦地转过身去:「哪里失而復得了,谁说失而復得了?嗯?」 她恢復战斗力的速度真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祁叙迅速地从她手里抽出还连着电源的手机,轻车熟路地按进通话记录里,背过手用两个人都能清楚看得见的角度翻着她的通讯往来,一边念念有词:「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里面的最后一百条通话记录里除了五个陌生号码和用手指就数得清的女性通话对象,就只有我的电话。哦,也许还有几个可以忽略的工作电话。」 他胜利似的把手机举远,阻止傅薇争抢的动作:「嗯?在你如此匮乏的人际交往下,我很难想像你会和除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傅薇跳了一下都抢不到他手里的手机,气鼓鼓地跟他抬槓:「你干嘛不翻最近的一百条?那里面你的电话保证只有百分之五以下。」 「那是你在故意和我冷战,不具备参考价值。」 「你断章取义!」 「只是科学的统计方法。」 傅薇干脆不和他理论:「好啊,想要我答应你,你先答应我的要求好了。」 祁叙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傅薇抱着胳膊耀武扬威地看着他:「不准在不徵求我的意见的情况下替我做任何决定,不要干涉我的想法。」 对于这个控制欲旺盛得几乎不给人反驳余地的人来说,答应这条等于剥夺了他一半的业余爱好。 果然,在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面前,祁叙很是敛了敛神色。但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下一瞬,他无所谓地轻挑了挑眉,满口答应:「可以。」 「这么干脆?」傅薇的眼神布满怀疑,「听起来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给出了我的决定所以以上命题已经结束。比起我的诚意,我觉得你应该优先解释一下你给我的备註名。」祁叙重新把手机放到傅薇的面前,上面对他的号码的备註明明白白写着「混蛋」两个字。 傅薇:「……」按照当初她生气时候的心情,这两个字已经很轻了好不好。 祁叙不依不饶,看她心虚又死不悔改的表情,亲自动手点进通讯录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债权所有人」,还厚脸皮地把她的快捷唿叫第一个设成了他。 傅薇深深觉得所谓「不能在不徵求她的意见的情况下替她做任何决定」什么的条约,大概都是他答应着玩的。 而这一天的夜晚,傅薇躺在久违的床上,十分记仇地把通讯录里的那位债权人,改成了——「不讲理先生」。 房间依旧干净整洁,经常有被打扫,连被子都是松软的。 她半倚在床头,放下手机,悄然拿出之前藏着的信封。 她又偷偷拿了出来,洁白素净的纸张,有些微微潦草的字迹。封口的胶水依然完好,她好几次想要拆开来,却都放弃了。 傅薇盯着信封上的「媛媛」两个字,连手指都在轻轻发颤。撕开封口的动作做了无数次,却迟迟没有拆开。 她没有勇气,依旧没有。 最终,檯灯的光线消失,白色的信封在一片黑暗里被投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依然没有被拆封。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祁叙的信息出现在屏幕中央:「晚安。」 他能够发现得了她房间里的光线变化。 傅薇嘴角轻轻提了提,连打字时都有些滞缓:「……晚安。」 她躺下的时候,眼神在柜子的抽屉上停了几秒,才终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让她把此刻的安稳延长一些。就算只有非常短暂的一会儿,她也希望能在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角隅里,躲一躲此生一定会面对的风雪。 她已经太过厌倦「过去」和「未知」。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拥有永远的此时此刻。 晚安。 ※※※ 翌日清晨。傅薇下楼的时候,祁叙已经坐在了餐桌边,恢復了活力的vivian绕着餐桌脚钻进椅子底下,又从另一头钻出来,白嫩嫩的毛绒生物欢乐地在祁叙腿边自己跟自己捉迷藏。 傅薇睁开惺忪的睡眼瞥了眼客厅的墙角,那株名贵的兰花早就死了,蔫在墙角一枝枯藁,在整洁的家居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祁叙居然没把它扔出去。 她自然地坐到他身边,指了指客厅里这处不协调的景色:「都枯了,干嘛不处理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祁叙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过去:「我记得你很喜欢它。」 傅薇还在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午后用她淘来的小花洒给兰花浇水。兰花的养殖很讲究,刚上手的时候时常看她一个人倒在沙发里,捧着本花卉植物书一页页地翻,纤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眸子微颤,认真又安静。 但在现在的傅薇听来,却有些哭笑不得。他就因为这个,判断她很喜欢兰花? 其实从前他养的每一盆植物,她都会精心了解它们的习性,用心照顾,否则不管多名贵的物种,都会在祁叙手下活不过一礼拜。幸好侍弄花草是个能让人放松身心的事,久而久之她也就乐在其中,浇水换盆的时候都是微笑着,眉眼轻弯。 傅薇低头浅笑:「没关系的,扔了它对我的影响不算大。」侍弄久了,对植物也会有感情,她也只是有些怀恋而已。 「对我的影响很大。」清淡的声音。 傅薇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嗯?」 祁叙回头平和地注视着她,好像从她静坐的动作里看到了另一番场景,淡淡的像是从喉咙里逸出来般的嗓音,罕见地有些泛虚:「我很喜欢你浇花的样子。」 「……」 为什么这种类似告白的句子,能被他说得这么流畅自在,甚至还有些漠然? 而在祁叙眼里,这只是一个有点让他难堪的承认。 承认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这种的观察当成了习惯。惯于在看书翻杂志的间隙不经意地抬起头,能看到她给花草浇水的神情,看见她抱着宠物眼睛眯成一条线的开心,甚至看着她穿着棉质睡裙走到客厅倒一杯水的侧影。 和现在这样,没有梳起的长髮随意侧绾在一边,清晨刚走出卧室而微微发热的侧脸。 谢谢你回到了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 s市的交通在清晨6点以后就已甦醒,车水马龙,日復一日。 位于市中心的医院里,仪器上平稳起伏的绿线忽然有了变化。躺在白色病床上的人,也轻轻地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qaq 欸 虽然这章看上去似乎隐藏着各种坑爹(以及作者的恶趣味=0=)…… 但福利菌表示他真的还在来的路上!相信亲妈相信党!0v0! 酷爱来给祁先森走出了娶回家的第一步撒花~~~~\(≧▽≦)/~ ☆、第五十一章 新的旅程 清晨的晨光从纱纺窗帘间透进来。傅薇看了眼表,确实该去医院了。她正准备开口向祁叙委婉地提一提,祁叙已经开口道,「等一下去看蓁蓁和戚奶奶,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么,」 「……」傅薇愕然了下,前几天在c市回来得太过匆忙,确实忘记了顺路去看一下戚奶奶和蓁蓁。可是现在这种时候,祁叙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进行这种探亲活动, 傅薇在心里为难了会儿,他突然提议这种让她难以拒绝的事,显然是为了阻挠她去医院看付其誉了。这个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她犹犹豫豫地启唇,「我今天要去医院……下次去好不好?」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很想去探望一下戚奶奶她们的,只是情势所迫而已。付其誉那边,放周舫媛一个人终究不能让人放心。 祁叙的脸果然一下子冷下来。 傅薇知道这回是她理亏,也不介意软下态度安抚他:「不要不高兴嘛……」 祁叙的脸色依旧冷得滤得出冰屑:「我的女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被另一个男人随叫随到,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祁叙……」傅薇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胳膊,「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你不知道付其誉他对我来说,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僱主,我也不只是他的传记作者这么简单……这些东西,我之后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她说完这一段话,才发现她使用的措辞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和付其誉的关系匪浅,立刻做了个赌咒的动作:「我发誓,绝对是正当关系,嗯?」 祁叙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现在在用哄小朋友的方式试图说服我?」 傅薇也学他的样子凝起眉,故意凑近他:「怎么?现在不想要当小朋友了?」犯幼稚病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祁叙眼神有所松动,但依旧寒着脸,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头侧过去,斜眸用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她。 ……又来这套。说他幼稚病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 傅薇故意没有让他得逞,低头想用她的那份早餐:「我说过你不能干涉我的想法。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在奖励范围。」 ※※※ 祁叙和傅薇抵达医院的时候,付其誉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住院病房。傅薇一路都轻快地走在前面,以迴避祁叙因为屡屡吃瘪而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不得不说,这样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样,居然让她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傅薇把这种扭曲的心态归结为——一定是从前被他欺负太多了。 而祁叙只是默然无言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志得意满的背影走在他身前,和他一起穿越一整条长长的,瀰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周舫媛给付其誉安排的病房自然是单人的。 傅薇推门进去,却没看到那位日日焦急的大小姐的身影。病房里陈设简洁,床头的玻璃花瓶里插了一株熟悉的绿色植物,根部浸泡在清水里,一看就是周舫媛的手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但,她自己却不见了。 付其誉还沉沉睡着,傅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连进门的动作都轻缓了许多。彻底关上门,却迎面看见病房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一个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十指交握着,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来,正看见有些诧异的傅薇。 傅薇转过身,表情从错愕里恢復过来,向他淡淡一笑:「周先生?」 周舫媛不在,却放了个她哥哥在这里,这闹的又是哪出? 出于礼貌,周浴森也站起身,他比傅薇高一个头,显得十分高大:「久违。傅小姐。」 傅薇看了眼身后的祁叙,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而祁叙则干脆已经开门侧身出去:「我在外面等你,一小时内下楼。」他本来就不想再这个病房多留。 傅薇「嗯」了声,没有多留,等祁叙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回过身向周浴森一笑,扯开话题:「怎么没有见到周舫媛?她前两天可是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周浴森对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的作为已然习惯,无奈地一笑。这回幸好金礼恩保住了大局,周舫媛才侥倖逃过一劫,否则家里那边还真的不好交代。她那个任性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他轻声开口,话音十分诚恳:「舫媛她已经回家了。家里不准她出来,我只好替她来看看。」 「这样。」傅薇随意地点了点头。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周浴森是不会为了单纯看望付其誉而来的,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后面的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周浴森顿了一顿,说道:「其实无论舫媛有没有婚约,他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出于无奈,来看看还有没有我能做的。毕竟是我们家亏欠他。」 傅薇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把来时路上买的水果放上付其誉的床头。一旁床榻上躺着的人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沉寂。 傅薇笑容依旧,和周浴森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也是怕打扰到病人似的:「我明白,你也不容易。」 说白了不过是来撇清界限,周浴森只是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罢了。可,虽然所谓照顾和亏欠不过是虚伪的客套话,事实依然是摆在面前的。哪怕是傅薇这样半是局外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这些大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落魄千金和文艺青年的小清新爱情故事,是连狗血剧都不会祝福的对象吧? 她只是希望周浴森能够快点离开。 周浴森明显也听出了她送客的意味,往床上一瞥,也心知肚明了几分。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静坐在那里几分钟,不知是在等付其誉醒过来,还是在酝酿措辞。但显然,在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需他再与那位病人有任何的交谈。 他懂得适可而止,佯装抬手看了眼表:「我也该走了。哦……上次我交给舫媛的文件你看到了吗?你知道的,她办事一向不怎么靠得住。」周浴森刚转身走几步,又回头问她。 傅薇仔细想了想,文件? 是很久远的事了。傅薇恍然过来:「……那个培训项目,还没有过期么?」 「没有。」周浴森的笑容有一种职业化的温和,「上一回向你发出提议的时候,项目还在启动阶段。这两天已经接受社会人士的报名和选拔了。其实和选秀节目有一点类似,但不会公众化,只是内部面试罢了。」 他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立刻告诉我。算是答谢你这段时间对舫媛的照顾。」 不难看出来,眼前傅薇的表情,对他的提议并没有那么排斥。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傅薇想起祁叙,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呃……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周浴森笑着交代完,向她道了个别,很快出了病房。 傅薇还愕然地站在原地。而身后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在此刻已经睁开了双眼。 熟稔的温和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很想去?」 傅薇被惊了一惊,立马回过身:「你醒了?」她着紧地盯着他的脸看,比从前苍白许多的脸色,气色仍然没有恢復,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付其誉淡淡笑着:「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醒了么?不然为什么赶他走。」他的声音依然有些虚弱,但总算说话没有磕绊。 傅薇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才总算放了一半的心:「我只是担心他不太懂你的『尊重』。」看他装着睡以逃避和周浴森面对面地说话,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他总是用这种最温和却没有余地的方式拒绝着别人。 而他总是有着惊人的洞察力,竟然发现了她的用意。傅薇依旧有点为他难受。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懂。」付其誉的笑依旧像是冬日稀薄云层下的暖阳,清薄却温煦,「就像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 熟悉的说话方式。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履歷,傅薇几乎要以为他以前是个诗人或者哲学家。这种拗口又矫情的语气。 傅薇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果开始切,好像依旧是他刚刚住进医院时候的样子。只是期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人、和身份的改变,就连付其誉都刚刚经歷了一场生死劫。 她试图用一种平淡自然的语气问起:「他们那边已经表态了……你呢?你也准备放弃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我说不上来。」也许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的样子甚至淡泊得更甚从前,「出院后我想回英国看一看我父亲。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吧。」 「回英国?」傅薇手里的水果刀都顿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傅小姐会不会跳槽呢=0= ☆、第五十二章 偶遇蓁蓁 第五十二章 「回英国,」傅薇手里的水果刀都顿了一下。 付其誉的神色平静。他像是一个温和如春日暖江的存在,在他身上丝毫找不出任何伤痛和戾气,连死亡的威胁从他皮肤上滑过的时候,都了无痕迹。 而如今,他依旧用这样平和的语气,告诉她,「我想回去看一看。大概是经歷得多了,就连我父亲,也没有那么难以面对了。那边的环境也很适合静养,现在的我就算不依靠他生活也毫无问题。我想试试看,也许我还会回来,但最好的情况是我能够留在那里。」 虽然平和,却从来不给听的人有商榷的余地。温和却决绝。 傅薇知道动摇不了他的打算,静静地点了点头:「准备什么时候过去呢?我想送一送你。」 ※※※ 祁叙再次见到傅薇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比早上进医院时要忧郁得多。高速公路上车流通畅,远天浮现出纯正的天蓝色,漂浮过如纱衣般轻柔的白云。这样的景色让人平白地产生交谈欲。 他的语气不算好,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我找不到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傅薇正发着呆,闻声抬起头,面前隔着车玻璃是仿佛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嗯?」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试着剖析:「付其誉说他出院之后要回去看他父亲。」这样说着,又不可避免地牵扯上一些她在很早已经就该和他说的话,「嗯……其实,他是我小姨的儿子。虽然是继子,但是他们感情很深。」 祁叙掌握着方向盘:「所以你们所谓的工作关系这是他认亲活动的第一步?」 「也可以这么说……」傅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的关系,太复杂了,外人根本难以理解,「我也觉得很神奇。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有亲缘关系的人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封被她封存在床头柜抽屉里面的信件的模样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傅薇不由自主地全身一僵。 「你从来没有提到过,你有一个小姨。」祁叙突然皱了一下眉。 在他的印象中,他以为傅薇从小就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如果有任何亲属的话,她根本不会被他父母领养。 祁叙突然发现,对于她的过去,他居然一无所知。 而这是一个更加难以解释的话题,傅薇不认为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她对小姨的复杂感情……而且,就连她自己都不能辨别得清。 仇恨吗?根本没有了,命运已经待她太好,好得让她几乎觉得小姨的残忍是另一种恩惠。这样的恩惠甚至让她产生一种类似报答的欲/望。 可是,幼年的那些黑暗岁月,那些寒冷和飢困,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都提醒着她,小姨是她童年里的那个恶魔。 她想着自己,又想起付其誉。两种截然不同的不幸,同一个人在里面却扮演了两个彻底相反的角色。这样的联繫让她更加分辨不清楚那个笑容慈蔼的中年女子,是不是那个年轻的小姨。 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久远到一切都不真切。 傅薇艰难地三两句揭过:「你不了解的事情……有很多。」她淡然地一笑,「你不会以为,你在这几年里的参与度达到满分,就可以连带着过去的十几年也一併了解了吧?」 祁叙不置可否,眉间依旧没有舒缓的迹象。 对他来说,任何的不能掌控都是危险而让人不能忍受的。尤其是,现在的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却丝毫没有修补的办法。 这让他不能习惯。 傅薇展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侧过身去揉了揉他僵硬的肩膀:「来日方长啊……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一件一件说给你听。」 虽然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准备好,向他完完全全暴露那个灰暗的自己。 总要面对的。 傅薇揣着这些过往,揣着不知该不该跟祁叙提起周浴森的邀约的犹豫,又怀揣着对付其誉的同情和喟嘆,一路无话地发着呆。等到快到c市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祁叙一直在往市外的方向开。 并且,他没有去戚奶奶家,而是直接奔向了c市最大的医院。 傅薇看到医院的门牌,掩不住惊讶地看着祁叙:「怎么来了这里?」 祁叙解开傅薇的安全带,打开车门:「戚奶奶住院了。」 傅薇下了车,小跑着跟上去:「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心脏病,几个月前就查出来了。后来有所好转就在家静养,最近又发作,才住了进来。」祁叙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似乎轻车熟路。 傅薇像是明白了什么:「……你前天,是不是有来过?」在酒店的时候,他突然神神秘秘出门,之后就杳无音讯。又没有工作上的事,他在c市也没有别的亲密的朋友可以找,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找了戚奶奶。 祁叙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你来做什么?」傅薇蹙起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早知道戚奶奶病了的话,干嘛不告诉我,要自己一个人来?莫非……你是去奶奶家里之后,才发现的这回事?」 祁叙被猜中了心事,侧眸看了她一眼。 傅薇推理到一半,越想越想不通:「你突然找奶奶做什么?还神神秘秘的,都不带我一起去。」 「真的想知道?」祁叙突然停住了脚步,定下目光看着她。 「嗯啊。」傅薇回答得理所当然。 祁叙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感情,医院门诊大厅充足的光线倒映在他眼里,泛着微光,显得冷冷清清:「我需要她们,来见证一些东西。」 傅薇的笑容一凝。两个人突然一起沉默了下来。 在来往不息的病患和家属的眼中,他们是与周边格格不入的,两个静止的人。站在大厅的中间,沉默地看着彼此。 「你本来想……」傅薇捉着一丝不确定,没有道破自己的猜测。但「见证」这个词,已经足够她在心里百转千回地揣摩一通了。 祁叙仿若不在意地一笑,揽住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无所谓。殊途同归的事,我不会在意过程。」 「……」傅薇一路无言地跟着他不紧不慢的步伐,内心像是有一团糯米揉来揉去,让她总是疙疙瘩瘩地过不去。 走到住院区,还没见到戚奶奶,却见到了蹲在病房外的蓁蓁。 瘦小的个子,靠着墙壁蹲在门边,任凭面前的护士蹲着医疗用品走来走去,坐着轮椅的阿婆从她面前路过,蓁蓁只是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小朋友。 傅薇认出蓁蓁来,快步走上去,在蓁蓁身边蹲下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蓁蓁半埋着头。从傅薇的角度勉强能看到她脸上的青紫色,头髮也是乱糟糟的,像是被抓挠过的样子。 蓁蓁只是沉默着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回她的话,也没有哭。 祁叙慢步走到她们俩身边,挺拔的身姿站在蓁蓁的正前方,饶有兴致地把双手插进西裤口袋里,微微垂眸。忽然挑起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低笑一声:「打架了?」 蓁蓁慢慢抬起头,嘴角的青紫比她脸上的那块更加明显,两只大眼睛因为仰视着祁叙而显得格外无辜又心虚。 她还是没有说话。 傅薇看她的表情,心下也明白了七/八分,揉了揉蓁蓁的脑袋:「为什么打架?跟姐姐说,好不好?」语调温柔。 蓁蓁听到她的声音狠狠地抿了抿唇,眼睛不自然地眨了好几下,才扑簌簌地流下眼泪,把脏兮兮的脸蛋往傅薇的雪纺衫上埋。 孩子哭得伤心,傅薇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好一手托住蓁蓁的后脑勺,一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怎么了?被同学欺负了?」 她这样安慰了一会儿,又捧起蓁蓁的脸蛋来仔仔细细地看,小心地看着她的每一个伤口:「身上有没有哪里伤着?」她牵起蓁蓁的手,试图站起来,「走,带你去检查一下,留下什么伤就不好了。还有这里……都破相了,小姑娘家脸上留下什么疤痕,多不好?」 而蓁蓁只是倔强地蹲在原地,甚至到最后顽固地坐了下去,抿着唇,虽然憋得辛苦,眼泪却还是流下来。 另一边,祁叙看傅薇拿她没辙,直接从傅薇手里接过蓁蓁,抱起她就往门诊部走,目光严峻:「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奶奶?」 她这样安慰了一会儿,又捧起蓁蓁的脸蛋来仔仔细细地看,小心地看着她的每一个伤口:「身上有没有哪里伤着?」她牵起蓁蓁的手,试图站起来,「走,带你去检查一下,留下什么伤就不好了。还有这里……都破相了,小姑娘家脸上留下什么疤痕,多不好?」 而蓁蓁只是倔强地蹲在原地,甚至到最后顽固地坐了下去,抿着唇,虽然憋得辛苦,眼泪却还是流下来。 另一边,祁叙看傅薇拿她没辙,直接从傅薇手里接过蓁蓁,抱起她就往门诊部走,目光严峻:「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奶奶?」身后的傅薇焦急地跟上来,生怕他动作鲁莽得摔着了孩子。 蓁蓁一下子停住了哭声,哑着嗓子道:「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苦难之初 蓁蓁一下子停住哭声,哑着嗓子道,「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奶奶,」 傅薇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祁叙的眼神显然是希望她不要跟过去。也是,不知道怎么的,比起她这样温和地和孩子相处的方式,祁叙那傢伙不知道为什么反倒特别能俘获蓁蓁的信任。 小孩子的话难哄,她也就知趣地退了几步,听祁叙的话,先去看戚奶奶。 戚奶奶的情况不大好,虽然看到傅薇来探视,眼里满满都是慈蔼和亲和,但不难从她的身上看到一种日薄西山的苍老感。 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经在这个老人身上烙下了太多不该有的印痕,一道道变成皱纹里的忧思,连傅薇这个旁观者看上去都觉得平白无故地心酸。 戚奶奶的精神已经不怎么好,和傅薇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躺了下去。傅薇叮嘱了几声让奶奶好好休息,就掩着脸出门了,走出去前还轻轻地带上了门。 祁叙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撞见低头掩着脸的傅薇,眼眶微红,原本漆黑柔和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水光,看上去脆弱又温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他俯□按上她的肩膀,目光和她持平,一手揉了揉她的头髮:「怎么了?」低沉的声音。 傅薇眼圈泛红,勉强放下了遮住半张脸的手,却依然半低着头,噙着泪光微微把脸抬起来一点,连唿吸都热热的:「没什么。」她的声音尚平和,很难察觉出那一丝哽咽。 祁叙隔着病房门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单调有节奏地的点滴瓶悬在银色的架子上,戚奶奶背对着门口躺着,银色的头髮和黑色的掺杂在一起,看上去斑斑驳驳。 并不是每个人的生命在流逝的时候,都有幸能够白髮苍苍。更多的时候,就是这种破旧的斑驳。 他没再追文,把傅薇的头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依旧是命令的语调:「先回去。蓁蓁那里还需要你处理。」 他总是在她伤感的时候,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可以,你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做」。傅薇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埋头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刚溢出来的眼泪在他肩膀的黑色绒面上流下不细心看便察觉不了的浅浅湿痕。 她抬起头,示意祁叙自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可以走了。 祁叙没有发话,牵起她有些冰凉的手往楼梯口走。 十指紧扣的姿势。 傅薇被他紧紧握着,加快了脚步才跟上他的速度,有点错愕地抬头看着他疾行在自己前方的侧影,每一步都能感觉到指隙被握得有点发痛的力道。 刚刚没有擦干的眼泪还残存在她的脸庞上,风干后有点咸湿的微疼。 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 果然不出傅薇所料,蓁蓁是打架了。 只是不是被小伙伴寻衅欺负,而是主动去一个人打了一场群架。 傅薇知道的时候是坐在蓁蓁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老师姓李,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知道了蓁蓁的事之后执意要找蓁蓁的家长。 而谁都知道,蓁蓁的家长早就不在城里了,一直替她开家长会的戚奶奶又病重在医院,难怪她蹲在病房门口不肯进去。 而「找班主任谈话」这种事,祁叙自然而然地交给了傅薇。理由是「我不擅长与奇怪的对象就没有意义的话题聊半个小时以上。」 傅薇对此嗤之以鼻,心道反正她也经常扮演这样的角色,跟身边不熟悉他的人解释,跟被顽固病患气得不轻的医生解释……唔,她早就习惯了当祁叙的「家长」角色。 想到这里,她讳莫如深地笑了一笑,才带着蓁蓁一起踏进了办公室。 李老师先是注意到了抿着唇低头站在一旁的蓁蓁,脸色发冷地看了她一眼,才抬头看向傅薇:「你是她的?」 「……姐姐。」算是吧。 对方没有多少寒暄,开门见山地问:「蓁蓁有没有跟你们说今天的情况?小小一个姑娘家,在班里挑事打架,班里的学生告诉我之后,她还私自出了学校,逃了半天的课。光是旷课这件事,就已经够一个口头处分了。」 傅薇还是第一次当家长,从小也没有被老师叫去谈话过,突然一下子进入不了身份,尴尬地一笑:「……蓁蓁这孩子话少。那,老师您了解到她打架的原因了吗?」 话音刚落,李老师不过顿了一顿,一直低头不说话的蓁蓁突然抬起头来,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傅薇,眼里透着光:「他们说我爸妈不要我了,连奶奶都要被我剋死了!他们咒奶奶!」 傅薇愣了一下。蓁蓁她居然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打架。这样的原因,在小孩子心目中激怒她的点,居然是口头上的诅咒。 ※※※ 这一夜,祁叙和傅薇借宿在戚奶奶家。 原本只是一次短途,昼出夜归,但傅薇看奶奶住院之后蓁蓁一直一个人住在家里放心不下,临时起意把祁叙也留了下来,一起陪蓁蓁。 在傅薇看来,蓁蓁对那些恶言恶语的反应那么大,这样的独自居住也有一定的关系。小孩子最怕一个人在家,何况是在父母都不在身边,唯一照顾她的奶奶生命又岌岌可危的情况下。 与其是对他人的厌恶,不如说是自己潜意识里面的恐惧。 白天的时候傅薇和班主任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蓁蓁的情况,出来之后也没有多责难她。但比起春节的时候,蓁蓁的性格明显内向了很多,回来的时候也一路没有说话。 傅薇在陪着她说话等她睡着的间隙里,听到她睡意朦胧地问:「如果奶奶不见了,我会去哪里?」 傅薇默了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沉声道:「你原来是在哪里呢?外公外婆那里吗?」 「外公没了,外婆得了痴呆,都不认识我了。」清脆的声音蒙在被子里,糯糯的,却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 傅薇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逼着自己开口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了,奶奶过几天就回家了。」 一直到蓁蓁的唿吸逐渐平稳,睡了下去,傅薇才替她掖了掖被角,走出房门。 晚上和祁叙依旧是一人睡床一人睡地铺。夜里关了灯,郊外的夜空格外的黑,这间小房间的窗户很小,拦了帘子之后只能透进一线月光,迷迷濛蒙,傅薇辗转难眠,一直睁着眼睛。 想起不久前的春节,也是这样辗转反侧难眠的夜,同一个地方,不禁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触。 祁叙半坐在地下,用笔记本查着邮件。无线网很慢,屏幕微弱的光亮在黑夜里,祁叙一动不动地坐着,依然没有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等他终于阖上电脑,傅薇忽然翻了个身面向他,淡声道:「你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祁叙起身坐在她床沿,低头看她:「嗯?」 「……想起来了很多以前的事。因为蓁蓁。」 祁叙和衣面对着她躺下:「你以前也这样么?为了这样的事情打架?」 「比这个还差一点。」苦涩的话语,傅薇淡笑着说,「那时候我被福利院的院长收留,居然觉得好日子开始了。你知道么?我曾经被卖到过人贩子的手上。那时候身边的人总说,逃出去,好日子就开始了。我逃出去了,到了福利院,有吃有住。我觉得,那大概就是她们说的好日子吧。」 「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她苦笑了一下,「我太天真了。我在福利院吃了很多苦,被年级大的孩子欺负,同龄的小孩大多是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对我很排斥,从来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他们觉得我是『来歷不明的孩子』,而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多可笑,我们一群来歷不明的孤儿,却还要互相嫌弃出身。」 「人都爱用潜意识里的恶意,来掩盖自己的卑微,小孩子做得更容易。」祁叙兀自点了点头,像是在分析一张财务报表,可眼里却有若有所思的光。 「所以我居然有点不能理解蓁蓁。」傅薇往祁叙沾了夜风凉意的衣服里埋了埋脸,「那时候我除了好好念书什么都不能做。幸好还是可以读书的,同龄的孩子大多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我居然在那时候就觉得,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希望。这个想法其实很幼稚,可是除了读书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所以这居然真的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轻如风絮地说着:「那时候的我多勤奋啊……我自己都想像不出来,我居然可以这么勤奋。勤奋得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大概是心智不健全的时候容易有一种和整个世界作斗争的幻想和勇气。一种近似于『自私』的『努力』……」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在讲些什么,索性沉默了下来。 祁叙和她一样沉默着,只是伸手把她往怀里箍了箍:「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我妹妹多好。」 傅薇被他突然的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那样就乱伦了!」 但他只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没关系。」 「嗯?」 「我说,没关系。」 没关系最终我们有没有在一起,只要你不必吃那么多苦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忍心在这一章里提周先森的那桩糟心事= = ☆、第五十四章 春去夏来 暮春入夏,s市的气温逐日地攀升,傅薇和祁叙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规。 这半年来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依旧一起同出同入,每天早上一起踏进同一栋公司大楼。 不同的是——现在的傅薇不需要每天清早起来叫计程车或者搭乘轨交。在祁叙的威逼下,他们开始在办公室里同出同入,甚至午间一起用餐。就连已经辞职很久的李萌都从从前的同事那里听到了风声,在网络上语气暧昧地问候傅薇:「~\(≧▽≦)/~该承认了吧承认了吧~今后再阻止我叫你家属我就告诉主编~」虽然已经离开了职场,她却依旧一副还在和她共事的模样,丝毫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触。 唯一让傅薇有些在意的是,李萌特意提了一句:「上次的事……我说了之后,你有联繫过宋子缺么?」 傅薇沉默了下,才开始打字:「没有……怎么了,是什么要紧的事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真的忘了这茬。 李萌发了个落寞的表情过来:「没啦,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就是……想从你这打听打听嘛。既然你没联繫过就算啦╮(╯▽╰)╭」 依旧是那个,连伤情都伤得落落大方的小姑娘。 傅薇关了机,给祁叙发了条简讯,站起身来。自从把戚奶奶接来s市治疗之后,她就时常在下班时间跑去医院看一看。况且……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绝佳藉口。付其誉还没出院的时候,如果她用这个频率天天跑去医院,估计祁叙那边一定会直接把她派去出个差。幸好有戚奶奶做掩护。 傅薇等着祁叙的回音,脑海里把最近的事务都过了一遍。付其誉前些日子就已经出院了,离他回英国的日子也不远了;戚奶奶的病情总算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苍老的体魄对于这样的病症依旧兇险,但也已经是眼下的最佳情况;蓁蓁也被接来了和他们一块儿住,因为学籍的迁移特别麻烦,最近只能在本地的学校借读,听学校的老师说有点跟不上进度…… 至于周舫媛,唔,很久没有消息了……傅薇捏了捏手里的手机。付其誉就要走了,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点周舫媛的消息。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写着「未完待续」的结局。 多遗憾。 正在出神,祁叙的回覆已经到了手机上:「等一下,我送你去。」 唔,因为工作忙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时间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充裕。所以祁叙倒是把专属司机的工作贯彻得非常彻底。 路况尚佳,祁叙今天看起来心情也很好,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随口向她一提:「过两天要做一个人物专访,近期风头正劲的那个股市分析师,你知道么?你不是一直对採访很感兴趣么,我想派你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很平常的对话。车里却忽然寂静一片,傅薇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 祁叙等着她的回音久久没有等到,才疑惑地回了回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傅薇。傅薇的神情尴尬,脸上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祁叙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提议,自认没有触犯到她雷池的地方。 傅薇抿着唇,微微敛眸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专访我可能做不了了……」 祁叙一顿,才浅笑了声:「没关系,找别人替代你就好。」 「我不是说这个……」傅薇艰难地开口,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祁叙的背影,像个等待老师宣判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的,「我……想换一份工作。」 积压在心里这么久,前两天周浴森打电话过来,已经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其实,决定早就已经很明了。只是她顾忌着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一直没有敢跟他提。但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傅薇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祁叙的侧脸,捕捉他脸上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声音轻轻的:「周浴森找过我,说可以让我去参加培训。之前周舫媛也提过,你知道的……就是那个项目。」 她深唿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坚定:「你一直都清楚的,我很想做传媒……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后来也是因为……因为,才不得不放弃。」 因为你的缘故,才不得不放弃。 傅薇说到最后几乎是劝服的语气,吞吞吐吐地说了两回,还是把那个刺耳的宾语省略掉,以免引起祁叙的不快。 但显然,即便她再怎么小心,某人也不会心情顺畅地听完这席话了。 祁叙勐地一打方向盘,惊险地在上高架前转到了地面道路,离开了原本去往医院的方向。车身由于巨大的惯性,让傅薇勐地往右边一倒。 傅薇头部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座椅,声音提高了三分:「你做什么!不去医院了么?」 「不用去了。」祁叙脸色铁青,隐忍地僵着唇,「回家。」 每当他觉得有重大的事件需要好好交涉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把谈判地点悬在家里。傅薇听到那声「回家」,五味杂陈,一种不知道是「早该如此」还是心乱如麻的情绪沉进心底,让她有隐隐约约的不安。 果然,一回到家,就是审问式的谈话。 祁叙倚靠在楼梯最低层的木质扶手上,双臂交环,脸色阴沉:「为什么?我最近的决策有哪里触犯到了你的界线?还是你对现在的工作状态有所不满。如果你的请求合理,我可以作出调整。」 傅薇慢慢走近他,在他明显不满的气场下也不敢和他靠的太近:「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趁着现在还年轻,从事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这种机会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多,既然摆在我眼前,就应该抓住……不是么?」 「所以?在你对我『禁止干涉』的命令下,我已经被排除出了你在做出决策时的考虑范畴?」祁叙抿唇偏过了脸。 「你不要用完全排斥的心态看这件事好不好?虽然我辞职了,但每天还是在家的呀,你一样可以见到我……」 「这与你的工作问题无关。」 「都说了先不要排斥了!」 祁叙蹙着眉回过头,盯着傅薇的眼睛:「我有不排斥的理由?」 虽然他愿意忍耐,愿意克制自己的控制欲,愿意在最大程度上尊重她的思想,如她所愿,但不代表他可以被彻底忽略不计。 近日来积攒下的龃龉一起爆发出来。傅薇从手足无措变得有了轻微的怒意,大概是最近被他的温顺惯得久了,冷不丁地再次面对他顽固不化的脾气让她骤然不能接受。而且……哪里没有不排斥的理由了?他对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所持的态度永远都是「忍耐」或者「爆发」两个选项,从来没有「理解她」的可能吗! 傅薇压抑着自己怒气和庞大的失望,扭过头尽量不被他的表情触怒到和他真的吵起架来。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几声vivian响亮的叫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蓁蓁回来了。 这个时间是蓁蓁放学的点,因为借读的学校离家里近,自己又习惯了独立,她一直是步行回来的。 而此时此刻,蓁蓁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连着楼梯的角落,祁叙正和傅薇面对面地对峙着,傅薇面有难色,而祁叙——整个人都像被泡进了北冰洋的海水里,冰冷得泛着凛然怒意。 蓁蓁提着双肩上的书包带,蹑手蹑脚地踱着步子从他们俩中间穿过,轻手轻脚爬上楼梯。走了两步,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回过头去看一眼。 唔,他们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今天有些奇怪——原来他们俩也时常拌嘴斗气,但一般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针锋相对,没过几分钟就又恢復正常了。而今天,却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可化解的大事。 蓁蓁怯生生地探出脑袋发声:「姐姐……邮箱里面的报纸我拿回来了,放在哪里啊?」平时都是随便放的,小小年纪也懂得找个不想干的因头插话了。 傅薇抬头看了眼蓁蓁,淡淡瞥了眼祁叙,脸色也有些难看,索性向上走了两步跟上蓁蓁,平淡的语调下尽是克制的声音:「拿给我吧,你今天有不会做的作业么?我陪你上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留在原地一定会和他吵起来,还不如暂时躲一躲,冷静冷静。 傅薇没有回头,倒是鬼精的蓁蓁在走到二楼时往下瞥了眼,祁叙依然站在原处,连转身都没有转身,背对着楼梯,僵硬得像是一座冰冷的石膏像。 而逃避,至始至终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是夜,傅薇再度辗转难眠,清薄的夜色和夏夜的燥热像是冰火两重天,让她觉得无比煎熬。她把床头的手机拿在手里,按亮屏幕盯了一会儿。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下床去。 没有开灯的走廊上,傅薇穿着棉质的拖鞋,轻声阖上房门,面向祁叙的房间,慢慢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吃海底捞……彻底吃撑了= = 一边打嗝一边更新ing……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没有开灯的走廊上,傅薇穿着棉质的拖鞋,轻声阖上房门,面向祁叙的房间,慢慢走了过去。 傅薇一点一点挪近门口,抬起手腕,却迟迟没有敲下门。 犹豫许久,傅薇咬了咬下唇,拿出一直揣在手心的手机重新点进简讯界面,很快地打下一句「睡了吗?」,手指却迟疑了很久才终于按下去。 「正在发送」银白色的圈在屏幕上转了几秒,终于变成了「已发送」。 她低头看着手机,紧紧面向着祁叙的房门等着他的回音。因为没有开走廊的灯,所以周遭一片黑暗,只有屏幕的银光打在她的脸上,照亮柔和的轮廓。 忽然,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步调,很轻的步伐。傅薇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后慢慢接近才反应过来。 祁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停下来垂眸看了看他房间门口静静站着的傅薇。其实他一直都在楼下没有上楼,沉默地坐在客厅里,什么事都没有做,连房间都没有回。忽然接到她的简讯,像是冥冥之中有预感,来这里看一看。 果然,她在这里。 而与此同时,傅薇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傅薇转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转了回去,被迫重新面朝着紧闭的门。她挣扎的力气不大,上身俯下一个微笑的角度想要脱离揽在她腰前的那只手臂,却被紧紧地箍住不能动弹。 祁叙紧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没有转身的空间,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一拧就拧开了门把手,顺着自己进门时前进的推力把傅薇半引半抱地一起关进了房门里。 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只是没有拉起来的窗帘透进来一捧清亮皎洁的月光,今夜十四,近乎月圆。小小的一片残缺的边缘朦胧,像是被黑纱似的云雾半遮着,好像只消一阵清风,就会吹拂出一轮完整的圆月。 傅薇面朝着这轮月亮抬头,还没适应光线,门在她的身后被关上,她也立刻被掉了个方向。晕头转向地转了个圈面对着祁叙,几乎迎面撞上他的胸膛,又在祁叙的引导下换了个方位,向后重重地靠上房门。 这一系列变故突如其来,发生的时间不过几十秒。夏夜衣料清薄,傅薇身上的这间丝绸材质的睡裙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泛着柔和的白,吊带的设计让肩头j□j的皮肤直接被按上冷硬的门。温和的体温骤然贴上沾了夜凉的纯木材质,顿时沁上来一股冰凉冰凉。 傅薇在这突然的变化下神情一敛,才抿着唇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里,只看得到祁叙近在咫尺的脸,那样压抑的表情,幽暗的眼眸里倒映着邈远的淡淡清光,沉在如同冬夜的湖面一般漆黑冷寂的瞳仁里,泛着幽幽的寒光。 那么寒冷,却又像是深流的水底,涌动着那样隐忍的沉浪,在他眼底深处起伏汹涌,如同黑夜里吞併万家灯火的勐兽。 而他的目光,正在吞併她。 傅薇翕动了下唇,不知是被凉意浸得身体僵硬,还是被他这样的目光慑住了,嗓子在这一刻突然失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缓了许久,她才保持着被禁锢在祁叙和门之间的罅隙里的姿势,微微向自己的右肩侧了侧头,没有打理的长髮一併垂下来散开,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你怎么了?」 祁叙一手按在她肩侧,一手轻松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亮了给她看:「如果我没有看错,是你在找我。」 这句怎么了,是我要问你吧? 傅薇之前也只是一时冲动,失眠的躁动总是让人格外焦躁不安,她由着心绪跳下床来找他,到门口就有些胆怯了。发那条简讯,竟也隐隐希望不要有回音,这样她也算是努力过,也许才能安心睡得着。 可是,眼前的人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故作镇定地仰了仰头,笔尖几乎要够到祁叙俯下来的下巴,甚至能从两个人的体肤之间感受到自己略显凌乱的唿吸:「白天的事……我想跟你聊一聊。」 虽然语气依旧冷静平和,但还是乱了阵脚。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愈发加速的心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面对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总是能找到绝佳的方式,让人未战先败。 祁叙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傅薇拼命掩饰着的沮丧和挫败感,轻轻地笑了声。那样淡的一声轻笑,不知道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他微微侧了侧脸,又慢慢地移回来紧盯住她的眼睛:「有必要么?我的立场恰巧和你的相反,并且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哪方会产生改变立场的可能。对于一个已经破裂的谈判命题,再聊下去有什么价值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傅薇的眉间紧紧绷着,死死地盯着他看上去嘲讽意味十足的脸:「那你想怎么样?不想聊的话,就一直不要跟我说话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所有话题,都没有聊的必要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底就涌起了凌厉的怒意。那种一直潜藏在深流水底的暗涛在此刻完全涌上了水面,在肉眼可及的地方翻覆着,磅礴的冷冽在汹涌之中完全褪去了它的冰寒,剥落下克制着的清冷,成为纯粹的怒气,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在深眸里,势不可挡。 傅薇凝视着他眼看着就要爆发的表情,忽然嗤笑了一声:「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反正你连一点化解的空间都不肯给,那么就只能结束?分手、决裂、然后我搬出这里、公司也不会再见到我,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你也可以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那种如火焰般强盛的戾气终于破体而出,祁叙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想要结束?」 那种她形容的生活,那种好像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再出现彼此、互相不再有任何瓜葛的生活,在她说出来的时候居然那么轻巧。 是,在「问题解决机制」的范畴里,如果两个人都没有退步的可能,那么结束就只能是唯一的结果。 他也确实没有想要退步的准备。 可那只是他在怒火攻心的时候的顽执。平时的他即便在再如何激烈的情绪下都会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能看到「解决问题」的每一个通道,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抗拒往最佳方案上迈进的步伐。 可这一次,他居然完全不想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把自己扔进了那团像要焚灭他的怒火里,不去想「解决问题」的唯一可能,哪怕知道她所说的「沟通」是唯一的办法,也本能地不想耐下性子去接纳。 现在,居然是傅薇比他更加冷静。 他能够感觉到,说出「你想要结束?」那样的句子的自己,已经是潜意识里面的那团怒火在控制他。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已然失去了他平素一直很好的自控。 傅薇听到他沉黯的嗓音,也是一怔。她往他的眼底搜寻着他的理智和认真,声音凉得像是另一个人在代替她回答:「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即便听出了你的不留余地,还是这样认真地告诉你。 我不想结束。 如果不是这样,就根本没有必要纠结,没有必要因为你的不理解而辗转难眠,没有必要明知自己说不出什么巧妙的劝导话语也要见到你。 如果不是不想结束,这些烦恼都可以依靠那个最方便快捷的「结束」选项来清除。可是,这个选项却不在我能想得到的范围。 熬人的沉默,像在断层的空间里漂浮的尘埃,在茫茫宇宙里面对着无尽的黑暗和飘渺的星光,连自己前进的方向都不能决定,只能漂浮在这层狭窄的空间里,等待一丝光亮。 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滚烫的泪水毫无徵兆地从她脸上滑落,没有蓄满泪水的过程,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滑落,在月光的映照上泛出淡淡的水泽。 眼泪的主人仿佛不是她。傅薇自己都被脸上忽然的泪水吓了一跳。 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已经不再重要的失望,和已经落空的、如今已经如尘埃般消失不见的怒意,只能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的无助。这种无助撑满了她的整个身体,溶解在血液里,在血管里无止境地涌动,全都变成此刻静静流泪的无助。 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滚烫的泪水毫无徵兆地从她脸上滑落,没有蓄满泪水的过程,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滑落,在月光的映照上泛出淡淡的水泽。 眼泪的主人仿佛不是她。傅薇自己都被脸上忽然的泪水吓了一跳。 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已经不再重要的失望,和已经落空的、如今已经如尘埃般消失不见的怒意,只能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的无助。这种无助撑满了她的整个身体,溶解在血液里,在血管里无止境地涌动,全都变成此刻静静流泪的无助。 而下一刻,脸上的湿痕带来的微疼和僵冷被祁叙温热的吐息给掩盖,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染着深夜浓浓凉意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脸颊,熨帖着她的泪痕,将她的伤心、恐惧和委屈都封在了他的唇间,把那些刺痛了彼此的咸涩一一啜饮。 傅薇在这样细密又温热的触感下颤了一颤,暴露在凉夜中的肩膀轻轻发抖,本能地想要移开脸躲避他的攻势。 「不要动。」他像是用一种极为原始的方式宣示着主权,从细细密密的舔吻,渐渐变得不再温柔,慢慢从她的脸颊滑去耳际,慢慢往下,在她微凉的皮肤上熨下他滚烫的气息,连动作都渐渐变得粗鲁,像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在她颈上留下一个个印痕。 ☆、第五十六章 方才那一瞬的委屈慢慢平息,皮肤上的热息也渐渐离开,给了傅薇一丝冷静的空间。眼底迷濛的水光悄声无息地被敛入眼眶里,在她抬头的瞬间悄然流转。 身前的人早已经停下了动作,喑然看着她,眼底的黑色没有了燎原的火光,变得寡淡又幽黯,如茫茫极夜。 安静了一会儿,祁叙忽然开口,淡淡一声,说完便转身:「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没有意见。」他放开她,往屋里走去。 等傅薇从呆滞中回过神,祁叙已经走到了窗台边,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面朝着这个星光微渺的夜晚,看起来孤冷又萧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那里有一张很久以前她帮他选购的沙发,纯白的面料上铺了张灰色的毯子。祁叙像他平时每日习惯的那样,面对着玻璃窗坐下,开始翻看他当做睡前读物的杂志。好像只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身边也没有她的存在。 他的妥协太过突然,傅薇在门口僵站了一会儿,在空寂的房间里小心地发声:「你怎么了?」 铜版纸翻过一页,没有分毫拖泥带水的清脆声音。祁叙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只能听见他清清淡淡的声音:「撤消了我的反对意见。」 「我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这样子毫无徵兆的同意,才让她心里更加没有底。 「我哪里知道?」祁叙合上书页,居然笑了一声,「所有理由都指向相反的决定,现在的决议只不过是我想要尽快结束这件事。显然它不具有让我花费一个晚上处理的价值。」 傅薇三两步走过去,不解地蹙了蹙眉:「那你之前还……」还这么剑拔弩张,这么顽固不化。 真是自相矛盾的人。 祁叙侧着转过身,唇畔轻轻勾了勾,像一丝讪笑:「所以在你有限的认知里,你对于我的定义是『必须在第一时间妥协』?」 「哪有……怎么可能。」事实上,恰恰相反。她的认知是——「永远冥顽不灵」。 要是像他说的这样认为的话,才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傅薇无意识地撇了撇嘴,有种劫后余生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存活下来的错觉。 「那就是,我必须自己消化任何的决定。在你的思维体系里,没有一个选项是,需要安抚我么?」 「哪有啊,我一直都在……」傅薇习惯性地回答,说到一半却自己停了下来,错愕地半张着口,不能置信自己忽然领悟到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一直都在劝解和说服,甚至理性地向他列出所有可能的选项,告诉他如何才是明智的正确的、乃至唯一的决定。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软下语调,真正地站在一个恋人的角度安抚过他。 傅薇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语调虽然依旧冷清,但是,这句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他需要她来哄他?! 祁叙居然想要她去哄他?! 傅薇僵在原地,连笑容都有些生硬,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推断,吞吞吐吐地:「你不会是在……要我……哄你一下吧?」 「哄」这种用在小孩子身上的动词,后面跟上祁叙这样的宾语,真是日出西方一样的存在,她想起方才的紧张,方才心慌到不知不觉流眼泪的无助,顿时有一种全然会错了意的羞恼。 「不行么?」祁叙把杂志随手搁在自己腿上,上身趴在沙发椅的扶臂上,两手交叉着,下巴搁上自己的手臂,静悄悄地看着她,「你不觉得我会因为你突然的想法而不舒服么?尤其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谋划了这么久,在时机已经全部成熟的时候,用一种通知的口吻告诉我,显然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心情。」 他说得异样理所应当:「在这种前提下,我不开心很不正常吗?」 「是很正常,但是……」但是谁知道你是这种心态啊!两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里,傅薇简直要被这种落空的感觉刺激得崩溃。 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习惯于他全然掌握主动权的地位了。一直处在「听从」角色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好好交涉」以外的方法,来解决他们俩之间的所有矛盾。 这样的习惯让她一直认为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不会逾越雷池。但她却忽略了身份的改变,带来的……变化。 傅薇懊恼地侧倒上他的床,把脸埋进被面里,一副不愿意看见他的模样:「你干嘛不早说啊。你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 她仰起上半身看了一眼淡定自若的祁叙,伸手拽了个枕头摔了过去:「不要用这种嗷嗷待哺的眼神看着我好么,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祁叙迅速地接过了她砸过来的枕头,站起身把枕头放归原位。傅薇看着他俯身的动作,往床尾滚了一滚。 祁叙的眼神看上去依然有些不快,在此刻已经领悟了他「不快」的含义的傅薇眼里,居然真的能够看得出几丝一闪即逝的委屈感。 这个……幼稚的男人。 她紧盯着他双目的眼神太过直接,陷入了瞬间的呆滞中。祁叙转过头的时候,傅薇正用半是放空的目光凝视着他,眼里还残存着先前残余下的淡淡水光。 没有等傅薇反应过来,祁叙已经倾身过去,撑着双臂把她囚在了床和自己的中间,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她。 傅薇忽然反应过来,立刻移开了视线,顺带着把头一撇,佯怒一声:「干嘛。」 「来讨要我的安抚。」玩笑的口吻。 傅薇直了直身子仰起来,想要脱离他的禁制,顺手在他肩上推了一下:「不要闹了……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该生气的不是我么?」身前的人一动不动,倒是眉间紧蹙了起来。 「……」傅薇紧抿住唇,仰身的姿势对腰背的压力太大,她支撑不住太久,重新倒了回去。这次是她理亏,祁叙吃软不吃硬惯了,她也只好转换战略,在他俯下来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个浅吻,「好啦……我错了好不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唔,这样子跟他说话真是万分不习惯。傅薇暗自在心里抓耳挠腮。 祁叙一脸不满足的样子,把她的一手打开,自己翻身侧躺下去,枕在她的手臂上,看着她近在咫尺在侧脸和耳际散乱的长髮:「不好。」 得寸进尺的傢伙!傅薇勐地转过头和他四目相对,羞愤地努了努唇:「上瘾了?」幼稚病依赖症无药医? 谁知他全然不理会她的讽刺,紧贴着她的手臂,分外认真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上瘾了。」额角的碎发蹭过她裸/露的肌肤,刮出道道麻痒,手臂上他脸颊微凉的体温清晰地随着麻痒一起泛进心底,如静水中被挑动的涟漪。 脱离了他封闭的禁锢,傅薇轻松地把手抽了回来,继续往反方向滚了滚,顺便把被子卷了个角裹住自己,像是建造了一个蜗牛的壳,跟他两相对峙。 祁叙的眼神变了变,轻而易举地把她捞了起来,紧紧揽进了自己怀里,语气明显地不满:「就这样对待上瘾的人吗?」 傅薇不再逃窜,反客为主地往前扑了扑,覆身压上他的唇,轻轻用舌尖在他温凉的唇上一勾,又立刻脱离开,抬起头狡黠地向他一笑,再度覆了下去。 祁叙自然不能让她得逞,重新夺回了主权,反过来侵入她唇间,舌尖感受着她唇齿间的温热,紧紧纠缠住她的舌尖轻吮。傅薇避无可避,只好掌控着力道在他唇瓣轻轻一咬,才全身而退。 她挪过半个身子,重新压上他的肩:「不是说要安抚么?那就乖乖接受。」傅薇的笑容还没有全然敛入他眼底,她白皙的脸已经贴得太近,让他只能见到她清亮的瞳仁,还隐约映着他的眼睛。 傅薇的亲吻很轻柔,缓慢的接近和舔噬,像是文火慢炖着,侵入每一处的感官,又平白地分外熬人,静谧的夜给这样的温柔提供了最好的布景,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祁叙坦然想用着她主动的「安抚」,彼此愈发炽热的唿吸在静寂的夜里渐渐明晰,让他有一瞬的迷乱,必须用理智警醒着大脑才逐渐冷静下来。 但在他努力冷静的时刻,却感觉到一双手在他胸膛上游移,只不过是一霎那的错愕,那双体温温凉的手已经按上他衬衣的纽扣,一松手就解开了一颗。 他的视线看不到她的动作,只能凭藉胸口的触觉按住她作乱的手,眼眸幽沉。 傅薇停下来,抬起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手被他制着,依旧紧紧贴在他胸膛上,微微的凉意激起的酥痒和渐乱的唿吸都在挑战他的自控力:「够了。」异样幽沉的声音。 其实他还没有想要到这一步。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并不想让她误解,这是他强要来的安抚。 傅薇忽然嗤笑了一声,手仍旧被他按着,却从原本松松握拳的姿势变成五指伸展的模样,掌心贴着他的掌心握过去,温柔却坚定:「没关系。」 如果这样可以给你安全感,那就没有关系。 祁叙覆身过去,彼此的双手依旧交握在两人的身体中间,他把额头埋进她的肩上,试图避开她的目光,但却在这样的姿势里,愈发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 他闭上眼,声音低沉得可怕:「不是现在。」 忽然安静。 傅薇躺在经了一场厮磨之后凌乱狼藉的被面上,渐渐平復起伏的唿吸,良久,才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认真的。」 「不是心血来潮。」她低下头,轻声、却坚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折腾晋江言情总是不让我修改的页面折腾到现在tt 脑机下现在的时间为1:25……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打点滴,下午依旧要上班,作者菌必须去睡了……tt,看到这一行字的大家晚安了tat ps:欸,今天出了不小的bug,给大家造成了麻烦,真的很抱歉。最近更新总是半夜才来,作者菌表示为了补偿大家,明天(1月27号)努力【双更】,先放一个三千字的章节,大家快速买了这个章节之后,半夜会替换成六千字,买过这个章节的大家再来刷新是不会再扣费的。这样大家就可以用一更的钱买到两更。 因为作者菌下班比较晚,有时候还会在路上耽搁,所以第一更肯定是在六点以后,大家不必很早来查看 最近事情很多,身体也不好,总是觉得很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更文的动力一直都满满的,爱你们╭(╯3╰)╮ ☆、第五十七章 生理现象 「不是心血来潮。」她低下头,轻声、却坚定地说。 话音落下,傅薇调匀了自己的唿吸,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似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候着。肩上那串吐息由缓至急,融散在她柔润的肩头,热息渐渐蔓延,从左肩一直到心口,像是要把她烤化一般,萦绕不去。 祁叙伏着身,鼻间缭绕着她温和清浅的体香,温温热热的。他唿吸渐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离开不了这样的姿势,直让他想要更加贴近一点,吻噬撩人的馨香。 但理智告诉他,不是现在。 他无意识地更加贴近着她,在双唇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的瞬间,忽然清醒过来。他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突然落地站起了起来。不给傅薇反应的时间,他俯身托起她的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进沙发里。 傅薇任他摆布,就着他放下的姿势横躺在沙发上。被压皱的衣裙稍显凌乱,散落的长髮有一缕披在身前,恰好挡住了左肩下滑的肩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祁叙向后靠上窗台,眼底还残留着方才温存留下的余热。他皱了皱眉,特意侧过脸没有去看她,声音发冷:「你没有必要向我证明什么。」 他的字典里没有患得患失这个词,不需要她用这种方式来安他的心。 而且,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 傅薇仰靠着,歪头看向他,语调无奈:「忽然有点不明白你了。」 窗外夜色浓稠,稀落的灯光如同邈远的灯塔,盏盏熄灭在凌晨一点的夜里,融进他背后的那片黑暗。清隽的身姿默然立着,开着的领口露出的一小截皮肤上残存着暧昧的微红,留着浅浅的指甲印痕。 祁叙迎着傅薇的目光靠近,掀开半边被子把她横抱了进去,而后躺在她的身侧,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抱了满怀。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傅薇只能依靠腰间微痒的触觉判断他的动作。一下子就从方才的两相对峙变成了这个相拥入睡的姿势。后肩的皮肤感受着他均匀有律的唿吸,连他的声音都像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一样,从颈后清晰地传来:「这样就可以。」 像是婴儿抱着枕头入睡的姿势。 傅薇不知该笑他幼稚,还是感动于他的克制,只是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面地回抱住他,偎在他怀里,靠着他温暖的体温阖上眼睛。直到他的唿吸渐渐平稳深长,她才轻声呢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对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 翌日清晨,傅薇醒得很早。 原因是——在睡意朦胧的时候,她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 等到大脑渐渐清醒过来,她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即使不用睁开眼睛,脸上也早已经泛了一片酡红。 某位始作俑者看着怀中的人陡然涨得通红的脸色,明白她已经醒了过来,特意在她由着鸵鸟心态不肯睁开的眼睑上浅啄了一下。 眼部周围的神经要比其他地方敏感一些,傅薇感觉到眼睛上温温热热的痒意,立刻睁开了眼睛,羞愤地看着他:「你……」她刚刚张口就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唔,她没有办法忽视腰间不适的触感…… 祁叙看上去颇为无所谓,轻一挑眉道:「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有必要么?」 傅薇直接掀开被子往外逃。蓁蓁刚刚起床要去上学,在走廊上目睹了她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接着就是她房间一声欲盖弥彰的关门声。 蓁蓁啃了一口手里的面包,默默低头往楼梯下走。 傅薇窘迫得脸颊发烫,匆匆忙忙地从衣柜里翻出衣服换上,罕见地手忙脚乱,在翻抽屉的时候,有一个白色的物什被不小心掀到了地上。 傅薇的动作一滞,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信封,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蹲下去,把它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而这一天,是傅薇和周浴森约定好去电视台报导的第一天。 傅薇在餐桌上把这个消息说出口的时候,祁叙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黯了黯,瞥她一眼。所以如果他昨天没有跟她提那个专访的工作,她是准备到今天再告诉他?还是先斩后奏? 他的心思一天变上好几变。傅薇怕他又要改主意,立刻顾左右而言他:「所以你还负不负责司机工作?嗯?」 显然,已经被剥夺了在工作时间观察她的权利的祁先生就算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祁叙不置可否,故作姿态地问她:「昨晚睡得太早了,没有听到你后面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这个託辞显然没有任何拆穿的难度。 傅薇撇了撇嘴,都睡着了还知道她有讲话……要向她讨承诺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她不情不愿地向他重复道:「保证是最后一次……下次一定不会擅自作出让我的债权人蒙受损失的行为……能盖章了吗?」 「成交。」 ※※※ 电视台和杂志社的距离很近,不过是两站轨交的距离。 傅薇看着近在眼前的电视台大楼,像是无意识地说:「还挺近的……以后午休可以去看你。」明显的讨好口吻。 祁叙把车停稳,才转过头看着讪笑的她,没有回应。 看来怄气还是不会少的啊……傅薇觉得她的「安抚」之路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祁叙一边送她往门口走,忽然想起了件事来,垂眸问她:「周浴森干嘛对你的事那么热衷?」被拒绝之后依然不放弃施与恩惠,这么慈善的事情丝毫不像周舫媛的手笔,只能是周浴森在主导这件事。 「他对我有知遇之恩呢……之前那次去中东,就是他的意思,上头才会通过我的申请。」这次虽然借的是周舫媛的名义,但大概也还是有一层的关系在。傅薇对他一直都有种「伯乐」式的感激。 祁叙冷哼一声:「那看来他是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傅薇眼看着他心里头一直没有彻底熄灭的火苗又窜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余光里却瞥见大楼门口的旋转门却忽然动了,她连忙回到原来的位置,向那个方向投过去一眼。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那是一个穿着浅绿针织开衫的女孩子,看上去比傅薇还要年轻一些,一米六的个子,扎着马尾,看上去分外地青春洋溢。 傅薇见她眼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而在她回想起来这个人的瞬间,对方也认出了他们,蹦着步子过来打招唿:「祁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对方想打招唿的人不是她,傅薇有些尴尬,偏过头去佯装出一副助理的姿态。几个月不见,这个姑娘的变化并不大,傅薇还记得她在c市的录影棚里跟她探听祁叙的消息的样子。 余婧,好像是这个名字。 但祁叙显然已经忘记了对方的身份,低下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傅薇求助。看她的模样,显然是认识对方的。 傅薇轻咳了声,附耳过去低声解释了下,祁叙才明悟,只是依旧一脸「不知为何会出现这个奇怪生物」的脸色,但还是向她颔首:「你好。」 至于「你怎么会在这里?」这种问题,他不觉得有回答的必要。 正在此刻,旋转门再度转了一下,早已和傅薇约定好的周浴森从里面走了出来,抬手看了眼表,显然已经久候了。 余婧从方才的尴尬里缓过神来,看着周浴森,轻轻弯腰跟他打了个招唿。周浴森礼貌地向她微笑一下,才继续向前走。 傅薇看见他迎面走来的身影,向他挥了挥手,歉然道:「我迟到了吗?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一分钟不差。」 傅薇低头跟着周浴森往里面走,转身前回头向祁叙微笑了一下,用眼神和他道别。祁叙站在原地目送她笑容温煦地进楼,只是略显漠然地摆了摆手。 余婧看着独自一人跟着周浴森进楼的傅薇,更加摸不着头脑,等她回过头来,祁叙已经沿着台阶往下,只留下了一个离去的背影。 难道不是他来录节目吗?好奇心作怪,余婧全然忘记了自己出楼时要做的事,返身快步跟上了周浴森。 ※※※ 下班回到家之后,祁先生发现,吃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他发现他的卧室里多了一个枕头,连被褥都是新的。 在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傅薇正在楼下侍弄花草,偶尔走到蓁蓁身边帮她辅导功课。偶然一抬头,才看见了楼梯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后半夜更第二章,就在这章里面更,早睡的亲们明早来刷新这一章就好 ☆、第五十八章 转而入秋 下班回到家之后,祁先生发现,吃亏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他发现他的卧室里多了一个枕头,连被褥都是崭新的。 在他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傅薇正在楼下侍弄花草,偶尔走到蓁蓁身边帮她辅导功课。偶然一抬头,才看见了楼梯上的人。 傅薇迎着他的注视,慢慢走上楼梯,刚走到他下面两阶就被对面的人迎面抱了起来,安到了自己和楼梯的中间。木质的扶手只能到她的腰间,对面的人倾□来,她下意识地后仰,半个身子都悬在扶手外头,正对着楼下的蓁蓁。 蓁蓁挥着一本白色的习题册,一手捂住眼睛,岔开一条缝,在楼下又蹦又跳,大喊着:「教坏小孩子啦!」 傅薇两颊一下通红,使力推了推身前的人,谁知祁叙丝毫没有为人表率的自觉,毫不顾忌地低下头印住她的唇,寸寸地舐吻,直到他满意了才放开傅薇,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傅薇皱起眉捶了他一下:「做什么呢……蓁蓁还在这儿呢。」 「做该做的事。」祁叙意犹未尽地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幸好被她及时发现及时阻止了他的进一步攻势。 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得不担心以后的家庭教育问题。 唔,家庭教育……傅薇心头的念想一瞬滑了过去,突然抓住了这个词,才发觉不对的地方在哪里——谁说她要嫁给他了!她在心里羞恼地这样想着。 但枕头是她放的被褥是她铺的,于是这天夜里,第一次正式与祁先生同床共枕的傅小姐领悟到了许多道理。 比如——被阻止的热情,总是会有后续的…… 再比如——主动投怀送抱这件事……是要慎重的。 又比如——嗯,家庭教育恐怕是……必须要担心的了。 ※※※ 转而入秋。 戚奶奶的病手术之后恢復良好,已经出院回了c市。傅薇有意留下蓁蓁,但奶奶一个人在家总要有人陪侍照料着,思来想去还是把蓁蓁送了回去,许诺以后逢年过节便去看她。 已在美国一切安顿妥当的李萌偶尔在网上遇到她,聊上几句,对此的评价叫做:「你现在的心态俨然一个闲得发慌的新婚贵妇。」 傅薇对此的回应是:第一、她还有正当工作。第二、她暂时还是未婚人士。第三、对一个从小失去家庭的人来说,能够有类似亲人的存在让她牵挂,会让她觉得很幸福。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私心吧。 值得一提的是,周浴森那头为期三个月的电视台培训转眼也到了尾声,傅薇如愿以偿地通过了选拔。同一个项目因为向社会开放报名的关系,另外又选出了两个,余婧便是其中一位。 傅薇看到名单的时候,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彼时正是难得祁叙和她都有空的周末,两人坐在citymall的咖啡厅里。沉浸在不是蜜月胜是蜜月的小日子里的祁先生最近愈发着紧她,看到她拿着手机看着看着消息皱起眉头,不悦地瞥了一眼屏幕:「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这么久的相处,已经很习惯和他共享生活里的一切,但工作上、尤其是人际上的问题,她还是会谨慎的有所保留。 毕竟,告诉他也没有用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不喜欢她的样子,在培训的时候就处处在暗地里给她下绊子。傅薇也不是刚毕业的小姑娘了,职场上毕竟摸爬滚打过几年,这些小聪明奈不了她何。况且主管他们这个项目的牵头人是周浴森,他那边自然是处处给傅薇方便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余婧对她的敌意愈发明显。 她不是没有反省过,但论为人处世她一向低调持稳,要说能把一个人得罪成那样,并不是她的作风。 幸好,傅薇也不是纠结于这些小磕小绊的人,神色马上就恢復如常。 祁叙见她这幅模样,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揽紧,左手食指点了点她的眉间,俊眉轻蹙:「又有事瞒我?出去招蜂引蝶了?有谁比你老公还好?」 ……傅薇觉得,他的幼稚指数随着相处渐久而日益加深。 她没好气地挡开他作乱的手指:「害不害臊,谁说要嫁给你了。」 这样的欲拒还迎只会让某幼稚病患者的眉头皱得更深,目光一下子锋利起来,在她脸上扫了过去:「嗯?我记得谁说明天开始要以合法妻子的身份承担相应义务和责任?」 「……」傅薇玩弄心起,在他贴近的耳边附过去悄声道,「现在我又反悔了,不行么?」 什么嘛。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连求婚都是某一天清晨起床,他趁她睡眼惺忪的时候猝不及防给她套上了戒指,然后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marry me」。 傅薇被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难得耍无赖似的拍着床闹着要摘戒指:「哪有这样求婚的!不算不算!」不能怪她闹脾气。人家求婚都是鲜花气球下跪的,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但是……谁让她家祁先生永远不愿意干一件风险率大于等于百分之五十的事情呢。 连求婚也不例外。 但此事的草率也让他在傅薇这里留下了话柄,从此凡有小错处小纰漏,只要她说一句反悔,某人自然唯马首是瞻。 有时甚至让她觉得,这样惯着她的那个人,都有些不像他了。 从前的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有一天他们会为彼此变成如今这样的人。 「真的后悔?」祁叙的眼神益发危险,傅薇勉强在重压之下顽强不屈地点了点头,他才突然勾了丝笑,唿吸在她耳边温热可触:「今晚要不要治一治你这个脾气?」 傅薇脸上一热,佯怒地扭过头不理他。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秋日的暖阳静悄悄,平和安详,日子温和得好像能一直这样走到尽头。 怎么会后悔呢?因为你,我才成了现在的我啊。傅薇静静地想。 第二天是周日,祁叙穿上傅薇挑的银灰色西装,气定神闲地站在玄关处看着傅薇帮他整理领带的神情。她穿了一条素净的白裙,衬得白皙的皮肤愈发有光彩,脸上的笑容很淡,却透着一股怎么掩饰都遮不去的甜蜜:「需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要。」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置疑,「这会是最正式的一天。」 傅薇被他严肃认真的神情逗乐,刚想调侃他几句,手机却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来电:余婧。 ※※※ 祁叙开车把傅薇送到了目的地,终点却不是他们原本准备去的民政局,而是——电视台大楼。 祁叙的脸色有些不悦,但傅薇说是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开,反正终身大事并不急在一时,等她把公事搞定了再去也不迟,他也只好隐忍不发。但他的神情却原原本本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唔,是个气压极高的阴天。谁说他不急在一时,分明是急在一刻,急在一分,急在一秒了好吗。 傅薇看他这个样子,漾了丝揶揄又满足的笑,开车门出去时也不忘安抚他一下:「等我回去,就一会会,不会太久的。」她有这么容易跑掉吗? 「无所谓。」某人完全不顾自己喜怒形于色的本性,兀自挑了挑眉,仿佛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傅薇哑然失笑,向今天把自己收拾得愈发英俊逼人的祁先生挥了挥手,转身没入了大楼门口。 没有想到的是,余婧已经站在入门处的大厅里。见傅薇从旋转门进来,她两手抱着胳膊,僵硬地向她抛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那笑里竟全然是得胜的神情,隐约还含了丝轻蔑。 她的声音里透着得意,笑着说:「走吧,去华夏大厦的咖啡厅。」说完就自顾自踩着小高跟走了出去。她今天穿了工作装,浅绿色的包裙让她的背影果真有那么一丝裊裊婷婷又趾高气扬的气息。 傅薇在门口愣了愣,自嘲般的一笑,才信步跟上去。 她的生活里,还真是经常遇到这样的小姑娘啊。 她跟在余婧后面从旋转门里出去,忽然想起当初的周舫媛,竟无聊得拿她们俩在心里头比了比。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周大小姐把这副做派摆得姿态要高,气势要足一些。 这样想着,竟不经意露出一丝笑意。 余婧回头瞟见她唇畔若有若无的笑,目光更冷,语调更是明显的嘲讽:「你这么爽快地答应过来,难道心里就没个底么?」今天可是周日,她们又是刚刚选拔上来的,还没有实职,哪里可能有什么会要开。 傅薇向她耸了耸肩,表示茫然。是她说有工作需要,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早上十点的日光正好。 彼时彼刻,一辆黑色卡宴从傅薇和余婧身边路过。祁叙偶然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顿了一顿,马上又收回了目光。她进楼开会,不会这么快出来。他看了眼表,抬头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了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归了= =!【真的还有人看得到这条作者有话要说吗…………】 【看得到的都是壮士啊!】 【想夸我的想抽我的……都尽情地来吧……tut 】 ☆、大结局 祁叙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偶然的一次擦肩,会有这么大的后果。 自那天以后,傅薇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是在他等待了整整两个小时之后,他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来电。他如往常那般接起来,隔着电磁波,对方的声音熟悉得像是在他心里印过章刻下的。 傅薇的声音却是颤抖的,反常地沉默,又间或蹦出几个字节。 「嗯?」他皱了皱眉,以为她工作上又出了什么差池。 傅薇带有些呜咽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对不起,祁叙。」 祁叙的表情渐渐严肃:「你怎么了?」 「对不起……」她机械地重复这句话,「我可能……需要离开几天。」 「出差?」祁叙觉得异样,一一询问她,她却只是否认。 「几天,或者几个礼拜……」傅薇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透过电话更加明显:「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我能不能,回来之后再跟你解释?」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哽咽。 这个电话戛然而止在这里,是他听到的,关于她的最后讯息。 然后他错愕地发现,她的手机再也打不通。他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跑进电视台大楼,前台却告诉他,没有见到过傅薇。 因为本来准备去登记的关系,傅薇的重要证件都带在身边。作为一个拥有完全独立生存能力的成年女性,她想要不声不响地消失,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类似的意图。 第一个进入祁叙脑海中的想法是:意外。在傅薇的手机关机、并且凭空从电视台大楼消失不见的那一刻起,他就冷静地联繫了所有可能知道她行踪的人。首当其冲便是以开会为由把傅薇叫来电视台的周浴森。 周浴森当时正在出差,十分困惑,表示他并没有通知过属下让傅薇来开会。再找到直接联繫傅薇的余婧,对方却一脸茫然。 余婧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颇有些无辜,又满是不在乎:「只是有个神神秘秘的男人托我联繫她,我把她送去咖啡厅就走了,接下来的事我当然不清楚。祁先生,难道我一个女孩子,还会光天化日对她图谋不轨不成?」 一切都在傅薇连续失踪二十四个小时之后变得严峻起来。 这个城市变得很可笑,它可以把一个人机缘巧合下推来你身边,也可以在一天之内让这个人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 再也不能冷静的祁叙发了疯地找她,联繫所有她最近有来往的人。甚至联络到了远在美国的李萌。李萌隔着时差,睡眼惺忪地回他:「她不是刚要转变成新婚少妇么……能去哪里呀?」 所有人都这么问他: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 他也想问。生活真的很荒谬,把人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安全的环境里,里面人来人往,但来往的人总是熟悉。抓得住,触得到。 却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如果一个每天在你身边的人突然说要离开,要怎么找到她?如果一个人故意躲开他,连个原因都不肯告诉他,那要怎么找回她呢? 一夜没有合眼的祁先生还是回到了家。他不知道,远方有一个人不停地按着手机键盘,短短一行字的简讯打打删删,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发出去。 仿佛是要讽刺他似的,门铃轻响,傅薇的快递如期而至,主人却已经消失。 祁叙替她签收,神色明明暗暗,最终还是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本英文书,附有一张卡片。他垂眸去看落款:付其誉。 早在夏初,付其誉就已经飞回英国,那时还是傅薇带着他一起去送的机。他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但不可否认,他在傅薇心目中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 那个位置叫做:亲人。让人无可奈何的两个字。 祁叙继续往上看,卡片上只有寥寥几行,简短的问候,大致感谢了一番傅薇的撰稿,着重对她如实还原了「那段往事」而表示感动。付其誉的原话是:「即便我的继母对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感谢你愿意用最诚实的笔调来写她的故事。」 祁叙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发现一个未知的、却隐约散发着诱惑力的黑洞。他翻开目录,找到付其誉所说的那几页。 一夜无眠,祁叙反反覆覆翻着傅薇所写下的那些文字。 很冷静的笔触,字里行间那个中年女人是付其誉的继母。她曾经有一个吸毒并贩毒的姐姐,阴差阳错之间让她染上了毒瘾。她从此憎恨自己的姐姐,将不能遏制的报復心全部付诸在姐姐的女儿身上,辱骂殴打,甚至在一次毒品的影响下不能控制自己,把自己的外甥女卖给了人贩子。 原本只是别人的故事。 但傅薇却跟他提起过,付其誉的继母,就是她的小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一下子,冷漠的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傅薇曾经跟他提起过自己的过去,却仅限于福利院。那时她说:「那时候我被福利院的院长收留,居然觉得好日子开始了。你知道么?我曾经被卖到过人贩子的手上。那时候身边的人总说,逃出去,好日子就开始了。我逃出去了,到了福利院,有吃有住。我觉得,那大概就是她们说的好日子吧……」 她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诉说这一段过往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在这段往事之前,还有另外一段更加苦痛的伤疤,即使只是用没有温度的文字,都这样不堪忍受。 他以为这么多来的相处让他变成了最了解她的人,能洞悉她的一言一行,明白她在这么多年里所有的一点一滴。却从没有发现,原来对于她的过去,他竟然一无所知。 祁叙紧皱起眉头。所以是这样么?因为没有办法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嫁给他,所以才选择躲起来? 夜已深,窗外孤月冷冷清清映在窗帘上,照出一个朦胧的轮廓。祁叙静静坐在窗前,分毫没有移动。 一直被遗忘在一边的手机却突然亮起。他立刻拿过来,来电人却不是傅薇。 一个陌生号码。 祁叙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祁叙?」顿了顿,对方自报上家门,「我是宋子缺。」 ※※※ l市。公墓。 秋天的墓园,落叶簌簌。傅薇一身黑裙,站在墓碑前,捧着一束白色雏菊。墓碑上是一个中年妇女的照片,面容沧桑枯藁,五官与傅薇隐约相似。 她弯下腰,把花束轻轻摆在墓碑前。她眼眶微红,眼周青黑,明显的因睡眠不足而显露出的疲态,但神色却是平静如水。 她怎么会想得到?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但那个抛弃了她的人,此刻却躺在她面前,这一方小小石碑下,由她来拜祭。 时隔十几年,终于再次见到那个被她称作「母亲」的人,却是她吸毒多年癌症不治的最后一面。 那个来找她的中年男人叫风叔,是她妈妈年轻时的生意搭档,偶然遇见,才知道她已经油尽灯枯。他告诉她,在她离家不久,她妈妈就因贩毒获罪,在监狱里查出了癌症。出狱时她去s市找到傅薇,却不敢跟女儿相认,也不敢联繫所有以前认识的人。 傅薇长长久久地沉默。秋风吹动她的裙角和长发,身畔的林木瑟瑟作响,只有伫立着的她,这样安静,仿若出尘。 因为这块墓碑,往事与她重新勾连了起来。她不再是那个像浮萍一样的人,找到了新的寄居之处,就可以万无顾忌地栖身。 如今她有了根须。她以前觉得,「百感交集」只是一个感动或伤悲时一个笼统的词,如今独自站立在墓园里,在所有相似的石碑中找到这一方,她才明白这四个字蓄积的力量。 身后的石阶上渐渐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很轻,却安稳坚定。 高大的身形停在她身侧,弯腰将手中的花束摆在她之前的那一束旁边。 傅薇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眶不由自主地一红,她哑着声音喊了他一声:「……祁叙。」 祁叙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西服,与他平时的装束别无二致。他本来就身量颀长,几天不见又瘦削了不少,整个人清隽如孤月寒松,锋锐的眼睛凝视着她,像银刃上的冷光,却没半点戾气。 傅薇其实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可是人突然到了面前,除却一愣以外,居然连慌张之类的情绪都来不及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有风在两人之间穿过,拂起傅薇的髮丝,额间的一撮正好贴在她红肿的眼眶上,像是坠进了她泪光莹莹的漆黑瞳仁里。 他冷着脸,没出声。沉默了许久,才上前一步,把她轻揽进他怀里,用手去帮她把被风吹乱的髮丝都理好:「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傅薇开口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懊恼地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来?」 「你妈妈她们找过宋子缺。」宋子缺把风叔的电话给了他,他才知道她在这里。可他没有心情和她详细解释,只是惜字如金地说完半句。 傅薇能感受到他明显的不悦。他这样控制欲旺盛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在别人那里知道她的消息?「对不起……」她把头埋在他肩上,方才在墓前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一下子全都倾泻出来,不知是失而復得又立刻失去母亲的百感交集,还是对他的内疚与不安。 以及她那一点点放不下的私心。他能接受吗?原本以为茕茕孑立已经是她最坏的出身,可现在却被现实提醒,她是个毒贩子的女儿。 「只有这三个字想对我说?」 傅薇抿唇,闻着他西服上熟悉的气味,像是在惜别快要失去的什么东西,又像是在紧紧抓牢。 「你还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过去?」祁叙的声音很淡,逸出一个轻若未闻的笑,好像在嘲弄她似的,「一辈子够不够?我有的是时间听你慢慢说。」 因为你是我第一次行使监护权的对象,是我每天同出同入的亲人,是我想共度余生的另一半。 因为你占据了我关于「家」的所有想像。 所以,傅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我爱你。全部。」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破坏气氛的作者后记】 终!于!完!结!了!(over) 感谢一路陪伴谈谈走到现在的亲们t t。快要期末/中高考/四六级了,祝学生党各位逢考必过吶!谈谈的学霸光环笼罩你们=v=!工作党万事顺心~么么哒╭(╯3╰)╮爱你们。 这坑后面还有两个已经定下的番外。 第一个是祁先森和傅小姐的婚礼番外。第二个是宋子缺的【人家在结局章打出这么高强度的助攻总得犒劳人家一下嘛=v=】 还有没有定的,比如祁先森和傅小姐的各种小剧场,相性一百问什么的也成,总之只要有读者菌想看什么就直接留言吧=v=会飞速满足的~ 之后会奋力开始耕耘新坑《还归长安去》,期末考完之后正式开坑,暑假时间充沛,日更再也不会跳票了t t!厚颜无耻地来求一发收藏~酷爱与萌萌的谈谈再续前缘0v0,请戳→还归长安去 这里是谈谈菌的专栏,开坑早知道~酷爱加入谈谈菌的后宫0v0~,戳→萌萌的专栏求调戏~ 手机党直接在目录页点击作者名就可以进专栏收藏,并且看到作者菌的新坑=v= 勾搭调戏请前往→163483770【谈谈的私家作坊】报上谈谈任一篇文名就能进群玩耍啦~\(≧▽≦)/~【据说谈谈软糯很好捏……嘘,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第60章 番外时光的最初 傅薇刚刚来到祁家的时候,是一个冬天。 那一年她十六岁。 祁天佑夫妇人都很和蔼,对初来乍到的她极尽照顾。在办收养程序前,他们怕她不适应,接她先过来住一段时间,假如能住得习惯再正式办理相关手续。 她过的苦日子多,对于这种唾手可得的安逸有一种心安理得的享受的本能,像是一只离穴太久的幼兽找到了新的窝,就此栖居下来了,也没有觉得有多少不妥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 她在翻看家庭相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经常出现的身影。 抱着对新家庭的好奇,她一页页仔细地研究了下来。 那是一个大她五岁的男孩子。 从家里到处摆放的他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奖状奖盃奖牌证书,到他每一张毕业证书上令人引以为傲的好学校,甚至到他每一张合影上自傲又孤漠的眼神,都可以看出他的优秀。 出于好奇心驱使,她从相册的第一页开始翻,那是一张祁叙满月时候的照片,当时还有很严重的婴儿肥,没有长大后那么臭屁的眼神。就是自顾自地闭着眼侧睡,一点都不配合镜头——傲娇这种属性,果然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呀! 之后便是他蹒跚学步时的模样,小小的人儿站在台阶上方,一个人征服了长串的台阶,就像征服了全世界。 再后来是他幼儿园,再到他升小学。傅薇细细翻看着,觉得当年还是个很可爱的小正太呀!除了有些孤僻,几乎见不到他和他的玩伴的合影。倒是经常有站在小学奥赛领奖台上的照片,看来从小就受数理化荼毒。 初中之后,他的学神属性就初现端倪,领奖的照片愈发多,而他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热衷和配合。大概是男孩子年龄大了就不怎么喜欢拍照,除了领奖的时候被硬性要求拍下来以外,其他时候的生活照寥寥无几。这么几张稀有的照片,却清晰地记录了他开始疯狂地长个子的年岁,到初三毕业的时候已经长到快一米八。 高挑清俊的男生,又有学神光环笼罩,放在她那会儿,也会有很多女孩子暗恋吧? 她暗自思忖着,继续往下翻。他的高中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他开始有些偏科,政治歷史总是不怎么好好学,倒是数理化方面很有成就,全国性竞赛经常获奖。她甚至在某一页英文证书上看到了一个让她震惊得合不拢嘴的消息——他读高中时就因为国际科技竞赛金牌,赢得了一颗小行星的命名权。 minor(2704x)qixu。 这颗小行星让他直接保送进了l大金融系。 傅薇自小是个努力读书的好学生,又正逢快要高考的年纪,对于这种纯天然大学神的好奇心自然一发不可收拾——何况,嗯,这个大学神长得好像还很……可口? 只是他已经大四快要毕业,自己在外面创业,忙得不怎么回家。所以她来了祁家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的真人。只知道这个家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孩子,大她五岁,她应该叫他哥哥。 女孩子大多都想要一个温柔体贴,优秀又帅气的哥哥,而她也一直遗憾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里没有一个哥哥的存在。现在,就好像凭空捡来的喜事一般,让她隐隐期待,嗯……她未来的哥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看外形和简歷还挺符合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性格会不会也像电视剧里那样,万事都会护着妹妹呢? 从此,傅薇开始有意无意地在生活的各个角落搜集这个人一点一滴的讯息。 其实也不需要靠她来搜罗。因为在这里家里,处处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譬如养母在做菜的时候,她去帮忙打下手,拿起一个洋葱开始切,会被温柔地夸奖:「真是勤劳的好孩子啊,像我们家祁叙从来不愿意切这个的。」 譬如傅薇陪养父一起看球赛的时候,养父大为惊讶地看着沙发上的她:「你个女孩子也喜欢看这个?祁叙从小就不爱看球,太不像个男孩子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又譬如她在做作业的时候草稿本突然用完,好不容易在书房里找出一叠很旧的草稿纸,里面都会突然飘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线条规整又飘逸地画着模型的样稿,落款潇洒地签着那个人的名字。 她都会突然地一愣:唔,这个人好像在这个家里无孔不入,总是会在不经意地时候闯进她的视线里呢。 这个时候,她突然就产生了那么一点攀比心理。 嗯……跟他比,自己好像真的一无是处呢。 这样想过便过了,直到半个月后祁叙回家探望父母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心里的这一点小自卑和嫉妒心,彻彻底底地沉浸在了好奇和隐隐约约的欣喜里。 马上就要有一个哥哥了!想想就觉得好高兴呢! 祁叙开门进屋的时候,傅薇从楼梯上装作不经意地下来。作为正值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心思要比同年纪的女孩子沉稳一点,自然也做不出什么犯花痴的举动。虽说好奇已久,她也只是想下去,和这个以后会朝夕相处的「哥哥」打一声招唿。 毕竟以后就是法律上的兄妹关系了,同住一间屋檐下,总不至于互不相识吧? 傅薇抱着这样的心情,神情颇从容地走下楼梯。 她刚走到客厅时,祁叙也正好挂好了外套,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他穿了一件浅色的v领薄毛衣,领口露出轮廓分明的锁骨,单薄的穿着让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即使在冬天也不会显得臃肿。 他走近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很好闻,连声音都低低沉沉地正好听。他主动跟她说话,问她:「爸妈在哪里?」 傅薇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一愣之后才指了指书房,解释着:「都在书房呢。爸新买了一台投影仪,说要在书房搭一个……」 她用很轻松舒缓的语调,语气正常地向他描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琐事。 这是一段很正常的聊天,一般人都会正常地听完,然后或许还会点头向她道个谢,最不济也会听完之后再知会一声「我知道了」之类的话。 但是……眼前这个人,在她的手指指向楼上书房的那一秒,就朝着楼梯大步走了过去。 高大的身形与她擦身而过,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毛衣的衣料触感。 而再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迈上了楼梯,修长的双腿很快就走到了拐角处,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是……她太过热情了吗?傅薇怔在原地。 晚上的饭依旧是她帮祁妈妈一起做。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时,祁妈妈仿佛刻意想要挑起话题,给祁叙夹了一片洋葱,笑得和蔼可亲:「你也很久没回来吃家里的饭了。喏,这个还是你妹妹切的。上次跟你说过的,你以后也是要当人家哥哥的人了……从小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今后也要学会照顾人了。」 祁叙从容地吃着他的饭,看不出是听了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那张脸一直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看不出喜厌。傅薇假装不在意地扒着碗里的饭,没敢多往他那里看,只有那么几眼,表情都是一模一样,旁若无人一般。 她顿时有些苦恼:是她太惹人厌了吗,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人,他厌恶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她这样给自己找着宽慰词,先前的好奇和一点点崇拜心理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能躲则躲。祁叙在家里住三天再走,她这三天就低调做人好了。 但她还是犯了错。她在把鱼缸搬到阴凉处的时候,脚底一滑,砸碎了鱼缸,自己也狠狠摔了个跟头。 彼时祁叙手里正拿着个玻璃杯,从楼梯上下来客厅倒水。傅薇很努力地忍着痛,勉强站起来,心想已经这么招人厌了,怎么能正好让他遇见她这么丢脸的时刻。 幸好,祁叙只是和她擦肩而过,好像她和她脚下的一地狼藉都是透明空气一般。 她木木地看着他的背影从容不迫地倒了水,再喝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收拾一下残局。 没料到她刚蹲下去收拾鱼缸碎掉后的玻璃片,就被一个人拎着一只手拉了起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半蹲下去,救起地上的小金鱼,投进了他新拿来的一个玻璃杯里。拯救完小动物,他修长的手指才又开始一片一片地帮她把玻璃片捡起来,那些玻璃片很不规则,看起来十分容易扎到手。 他头也不抬地问她:「知道抹布在哪里么?」 傅薇连连点头:「知道。」她跑着去拿,心里想着的是: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其实他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只是他们还不熟而已? 两个人一起收拾完残局,傅薇凑上去,才想起来要道个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洗净了手,坐在沙发上用纸巾擦拭水珠,抬眼淡淡地看她:「你做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吗?」 「我……」傅薇被他训得一愣。 「鱼缸有钟点工会过来料理,不需要你来搬。还有洋葱,」他顿了一顿,微皱着眉,突然提起来,「我相信我母亲收养你并不是为了多一个免费童工。」 「……」傅薇的脸色很不好看。 「哦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已经满十六周岁,不能称作童工。」祁叙的神情肃然,泠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锐利的,看得人心慌:「那就更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傅薇还怔在原地,他已经把纸巾扔进了垃圾篓里,起身向外走。他是要出门的,是为了帮她收拾残局才耽搁了这么久。 他拿起玄关处的风衣外套,边走边说:「有意义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一定不包括取悦他人的义务——更不包括搬鱼缸这种低级的取悦方式。」 门「砰」的一声,他重新与她隔绝了开来。 傅薇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还以为他只是和她不熟呢,原来真的这么刻薄。 她们之间的初次接触,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么糟糕。而且在这之后,还有更多更糟糕的经歷,让她渐渐发现,这个名叫祁叙的人对待她、甚至对待比她亲近得多的人,都是这么冷漠又刻薄。对所有让他不满的事,他从来都不吝啬于他的毒液,以至于连朋友都只有易白这么一个不幸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晚期的老好人。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成年后的她发现自己爱上他的那一刻,再回想到最初的这段时光,只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她曾经幻想过,一个温柔的,体贴的爱人,会给她说动人的情话,也会用温暖的方式守护她。但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却是一个再温暖的太阳都烤不化的冷血动物,骄傲又刁钻,冷漠疏淡得方圆几里内寸草不生,为他付出百倍的温柔,也换不来一点点甜腻的回报。 不同的是,这个冷血动物对她说,他爱她。 整个世界里,他愿意用所有的真诚弥补没有说出口的情话。 你看,上天从来没有限定过你会爱上谁。只是不经意间遇见了一个人,从此开始了两个人的人生。 所以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生活什么的写腻了,突然想写一写祁先生和傅小姐一开始遇见时候的故事。 一般的言情故事都是从男女主初遇开始写哒,但是祁先生和傅小姐由于在一起生活了太久,所以初遇这一步在正文里就被忽略掉了。 现在算是补偿一下,给这段相遇-相知-相守的过程一个完整,嗯。 番外还会再有一个(正在考虑要不要开船= =但是其实正文里他们俩都已经*了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是作者你写得太隐晦了吧(╯‵□′)╯︵┻━┻】),最后一个番外估计会等新坑开坑之后再放,大概18号左右的样子。 祁先生和傅小姐的旅程要走到最后了,嗯,看这篇文的你们有没有遇到呢,那个突如其来、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就是出现在了生命里的,那个人。:) 顺带打一下gg,新坑6月16号中午12点准时开坑哦,暑期有时间了,日更到完结!请大家继续支持靠谱又勤劳哒谈谈菌哟,不见不散吶╭(╯3╰)╮ 第61章 番外相守 婚后两年。 祁先森发现,他独守空房的日子越来越多…… 原因是:傅薇的事业步入了正轨,近些年蒸蒸日上,已经成了s市电视台的新晋当红主播,时常要奔赴各地开会、跟进选题策划,一个月里有半个月在出差。而剩下的半个月里,还很有可能正好是他不在家的七八天。 于是作为新婚不久的夫妇两人,事实上一直聚少离多。而在傅薇在电视台里积攒的声望越来越高的情况下,这个趋势很有可能不断被扩大。 祁叙觉得,这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亟需解决。 这主要源自于,大忙人祁先森不断地发现,在祁太太的衬托下,他突然就显得十分空闲了起来。 这一天,祁先生下班后,依旧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独自摁亮客厅的灯,轻车熟路地抱着vivian坐在沙发上边吃苹果边打开电视,看一眼傅薇在外地的直播。 他觉得他的生活简直比单身汉还要凄凉。 而屏幕上的傅薇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套装,笑容温雅地採访一位灾害地区的领导。她训练有素,外表优雅谈吐有致,看起来十分光鲜亮丽,和这个独自在夜晚只能靠屏幕来获得她的最近消息的某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免有些残酷。 无聊的对话来来去去,长串长串的解释让人昏昏欲睡。祁叙撑着脑袋,忽略屏幕底下不停变更的字幕条,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因为要上镜的关系,她一直很注意控制自己的体重。当然,按照她对工作的投入程度,四处奔波之下,她也很难胖得起来。 所以,都说婚后的女人会变得越来越珠圆玉润。她倒恰恰相反,两年来不见她体重增长,倒愈发显出少女体态,越活越年轻。 对于这一点,已过而立之年的祁先生……似乎更加不能忍受了。 节目结束。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快速拨号里面的第一个人。 对方的声音显得略有些疲惫,但仍然清丽动人:「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懒懒散散,听起来透着股倨傲与不满,语气带着讽刺:「热心观众来电,有空回答几个问题吗?」 傅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究竟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种幼稚的毛病。幸好她这次跟进的项目已经收尾,很快就可以启程回家,她的心情大好,一边卸妆一边单手按着手机,陪他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循循善诱:「好啊。这位热心观众你有什么问题么?」 「有人答应我今天回家,但我没有找到她。当然,最后我在电视机里面发现了她。」他用上一种悬疑剧一般的口吻,一本正经地向她谘询,「请问要怎么救她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幼稚病这种事……果然是无药可医的啊。 傅薇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愉悦,忍住笑:「试试看多拨打几次本热线?说不定我会被感动,协助你救她出来。」 「不用。」祁叙淡淡地回绝了她,「替我转告她,宽限时间一天。我相信她有自救本领。」 傅薇听出了他语气里浓浓的酸意,不再跟他玩打哑谜的游戏,连语气都变得严肃了些:「这么不开心?」 「有可以开心的理由?」 「喂,公平一点好不好。」傅薇在电话这头无奈地撇了撇嘴,「以前我也经常一个人在家里,看你的电视转播啊。你看,你现在至少还有一只小vi vian陪你。」 vivian像是知道自己被夸奖似的,一脸天真地扬起脑袋,晃过来晃过去,睁大一双黑熘熘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祁叙,深刻解释了什么叫「一脸蠢萌」。 祁叙很不领情地转过脸,对着电话那头的傅薇说:「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时候我们应该还不是情侣关系。现在……」 「现在,」傅薇抢先把话头接了过去,讨好似的跟他撒娇,「我当然知道,嗯,现在你是我的好~老~公~」经过多年研究,她觉得无论在什么时候,她家祁先森永远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傲娇货,这招对他最管用。于是在无数次两相对峙之后,她终于也放□段,学会了撒娇这种技能,并且好像……运用得已经很纯熟了的样子。 果不其然,他被她这声做作的嗲声激得皱眉,心里却很受用,转眼就放过了她。 但这种办法只能治标,从来不能治本。 因此,傅薇第二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刚推开门,连大衣都没来得及挂起来,就被一个人拉进了怀里。迎面而来的一个深吻,炙热的气息立刻交缠在唇齿之间,双手被他紧紧抓在胸前,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仰着,想要避开来,却被挟制得更紧,连说话的空隙都没有。 「放开我……」傅薇好不容易找到个间隙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这么热烈,让她有点招架不住。祁叙却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倾身想要继续,被她双手撑在他胸膛,用力往外推了推,扭过了头,「不要闹……我大衣还没脱呢。」 要不要这么想她,一进门,连一分钟都不肯等? 但她还是低估了她家丈夫的厚脸皮程度。 祁叙俯身意犹未尽地在她的唇上含了两口,才贴着她的脸轻声地说:「没关系,我可以一件一件帮你脱。」声音里溢着魅惑的笑意。 都说小别胜新婚,总是聚少离多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在某件事上——由于相隔太久,每一次的肇端都让她觉得面皮发烫,至今没有能练就他这样的厚脸皮。 莫非这种事情上,还有天生的男女差异? 她不躲不藏,佯怒着在他耳边怨:「你究竟是想我还是想……别的事啊。」 下一秒,抱在她腰间的手一使力,她整个人都转了个方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人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弯里,在他的引导下稳稳噹噹地向楼梯走去…… 所以……他用行动向她证明了:她和某件她羞于启齿的事情,咳,并不矛盾。 傅薇知道他积怨已深,非但没有推拒,还在他把她放上双人床的时候,趁他俯身的那一瞬间不备,把他拉了下来,自己反客为主。 她一粒粒解开他单薄的衬衣扣子,解到最后一粒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手臂向上环住他的脖子:「这么久没见我,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 她故意地嘆了一口气:「都说老夫老妻了感情就淡了。现在是生理大过感情,再过了几年,等我人老珠黄了,是不是我走再久也没有关系了?」 对于她这种临门一脚不肯踹出去,还慢慢悠悠用这种话磨着他、让他进也不可退也不可的行为,祁先生的应答自然是:一边听她咕哝,一边顺手把她的衣服脱完。 两个人对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他微凉的指尖在她肚脐周围不经意地擦过一下,她便痒得一瑟缩,原本十分傲人的上围顿时又勐增,惹得某人的目光一沉,倾身而上。 一别多日,自然要奉上一顿大餐。 浑浑噩噩间某人坏心眼地反问她:「嗯?是谁生理大过感情?」 「……」 这个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当人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千万不要企图挑衅占据强势地位的人。尤其是当这个人幼稚病深入骨髓,热爱睚眦必报的时候。 于是第二天,傅薇果然赖着床没有起来。 某人还算有良心,给她做了早餐送到枕边。他放下碗碟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虽然不喜欢她整日整夜地忙于工作,但还是没有忍心不去提醒她:「今天是工作日,你不用上班?」 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整,立刻起床都已经迟到了。 但她呢喃地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就是不肯起来。 他皱了皱眉:「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她破天荒地回答得干脆。 祁叙觉得,他家夫人这一夜睡得,觉悟改观有点大,非奸即盗。 傅薇一脸安然地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嘴角挂着笑意,睡得异样香甜。 祁叙观察了一会儿,她在赖床的时候,睫毛还是在不住地颤动,不像是困极,倒像是故意为之。他俯□去,贴近了她的脸观察,沉声道:「你今天怎么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我辞职了呀。」她翻过身和他四目相对,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好像怕他不相信她说的话一样,眼底尽是清晨干净的晨光。 眼前的一张俊彦果然一怔,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她正在蒸蒸日上的时候,在电视台里的形势也一片大好,领导看重,又有周浴森的大力帮扶,甚至连周舫媛这个她的新晋闺蜜都暗中帮了她不少忙。哪怕是对她自己来说,傅薇也为这份工作花了前所未有的大力气,就是因为她的投入和热忱,才让他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真的对她工作狂的行径有所实质性行动。 这种情况下,毫无徵兆地,她怎么会辞职? 傅薇在火上又浇了一把油,轻轻在他与她靠得极近的鼻间上蹭了蹭,故意激他:「怎么了?现在害怕养不起我了?」 这显然没有可能性。祁叙嗤笑一声:「不是一直是我在养你?」 不要忘了,从她还是个未成年少女的时候开始,她的现任丈夫,就是她曾经的监护人。在这种情况下往事重提,竟让她沉默了会儿。 她仰头望了望天花板,似不经意地一提:「易白和叶青家的孩子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八月。」祁叙脱口而出,忽然微蹙起眉,「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傅薇无辜地朝他一笑:「因为我怀孕了啊……我们家的和他们家的孩子差半年,如果恰好生了一男一女,倒不用嫌弃谁大谁小,正好可以凑一对娃娃亲。」 她说得顺熘,还连带着把两个孩子的命运都不负责任地规划了进去。而眼前人却一直沉默,眼中风云变幻,阴晴不定。 她趁他还没有从消息中缓过来,偷袭似的亲过去,在他嘴唇上轻轻一碰:「所以这回负担加重了一点。祁叙先生,你恐怕要养两个了。」 涌起的复杂和激流终于消退下去,只剩下一个让他想像过很多次,却依旧突如其来得让人难耐心中激动的事实。 他俯身回应她的吻,甜蜜缱绻,末了,他轻轻拥她入怀,嘴角一抹温和的笑意,低声在她耳边轻诉:「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的生命从此完整。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婚后生活………… 拉灯什么的= = 不能怪我……怪净网吧qaq 《不讲理先生》到此就完结了,多谢大家的一路支持。我们新坑见~ 第62章 天才宝宝养成记(一) 「叮咚——」 快递员按下门铃,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应门,看来这一家的人都不在。可是刚刚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的女士还说可以现在送到。她的声音很好听,清丽又有气质,语调听起来不像是在捉弄人。 他感到有些疑惑,试着又摁了一下门铃。 咔哒。 锁舌的声音。门应声开启,迎接他的是一条纯白的大狗,蹲在玄关处沖他吐着粉红色的舌头。一只毛色很好看的萨摩耶,吐舌头的时候像在微笑,看起来很友好。快递员松了一口气,往里面张望了几下,才看见才到他大腿高的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三岁左右,一双大眼睛清亮得像两块黑曜石,小脸白皙剔透,长得十分清秀漂亮。小小的个头扶着门,仰头看他,眼里没有好奇,薄薄的嘴唇下抿,看得人好不尴尬。 明明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神情却这么冷淡,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一样…… 无论如何,门总算是开了。 快递员收拾起一个亲和的语调,弯腰向他笑:「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在吗?」 小男孩把门大开,向外走了一步,指了指地下的快递箱:「这个给我吧。」 快递员见他这么小的个头竟然想直接捧起箱子,连忙矮□来阻止他:「小朋友,这个你拿不动的。你爸爸妈妈在家吗?让他们来……」 「不在。」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他的话。 快递员挠了挠脑袋,尴尬得很。这算怎么回事,那位女士说的可以送到,意思难道就是让这个小孩子来签收吗?他望了望毫无动静的屋子,确认里头大约真的没有大人了,只好无奈地跟小孩子交涉:「是你妈妈让你来领快递的吗?」 小男孩终于暂时放弃了搬箱子,向他点了点头:「嗯。」 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快递员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快件上的签收栏:「那你会写名字吗?」 小男孩扯了扯嘴唇,似乎对他的问句十分不满的样子。他何止会写名字,而且已经能背熟唐诗三百首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究竟是在问谁?他踮起脚接过快递员手中的笔,在他指的空白栏里工整地写下几个字。 快递员撕下单子,捧起箱子交给他。幸好这箱子虽然体积不小,但里面的东西却很轻,小孩子应该拿得动。但他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还是关心了一句:「需要叔叔帮你搬进去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接下那只捧起来已经可以挡住他的视线的箱子就往回走。虽然箱子很轻,但是巨大的体积还是让他有些操控不稳,摇摇晃晃地刚走了几步,就把大箱子放在玄关的地面上。萨摩耶站起来冲着箱子转圈,停下来嗅里头的气味。 快递员愣愣地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幕。小男孩搬得有些吃力,回头来关门时脸上有一丝浅浅的红,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看着门快要关上,他突然又打开来,声音稚嫩又骄傲:「谢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门被彻底关上了。 快递员有些不知所措,拿起手上的快递单看了一眼,上头的字迹十分稚拙,一笔一划却写得工整又认真:祁之微。一个看上去有些女气的名字。 ※※※ 傅薇採购回家,把新鲜的进口水果分门别类一个个放进冰箱,把新配方的狗粮倒了一些在vivian的食盆里面。一切搞定,才累地坐上沙发。目睹了全过程的祁之微小朋友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旁,拿吸管喝他的苹果汁。 一个人开车去採购再一个人扛回来,傅薇累得不想动弹,指挥祁之微小朋友:「微微,可不可以给妈妈倒一杯水?」 祁之微立刻黑了脸。他最讨厌的是他的大名,已经不知道被多少叔叔阿姨甚至小朋友嘲笑他的名字像女孩子。最最讨厌的就是妈妈整天喊他的小名——微微!已经彻底看不见男孩子的迹象了! 祁之微鼓着腮帮子去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捧着水杯走到沙发边。傅薇伸手去够水,他却站在离她一臂长以外的地方,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跟她交涉:「妈妈,我们需要谈一谈。」 傅薇无奈地放下手,有点头疼。祁叙的耳濡目染之下,祁之微小朋友迅速染上了他父亲的恶习。比如这个严肃又傲慢的语调,又比如祁之微小朋友的口头禅「我们需要谈一谈」。 每次她不给他买他想要的食物,或者买了他不喜欢的衣服,他就会学着祁叙双手盘在胸前,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坐在她对面,对她说:「妈妈,我们需要谈一谈。」 好吧。变成这样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她能做的只有耐心地坐起来,拿虚弱的语气和他谈判:「乖,又想要买什么了?还是想去哪里玩?妈妈现在很累很渴,先把水给妈妈好不好?」 祁之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水递了出去,并要求:「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微微?」 傅薇刚喝下一口,笑得险些呛到:「怎么啦,这么不喜欢自己的小名?」她喝了小半杯,放下杯子,腾出手来把他抱进怀里揉捏。 祁之微小朋友的脸蛋收到了攻击,小脸涨得通红。他最最最讨厌妈妈没事在他脸上乱捏了!可是他力气太小,抵挡不过,小眼神气鼓鼓地看着她:「我已经长大了。」 三岁了就说自己长大了。傅薇乐不可支:「微微三岁就长大了,那妈妈快三十岁了怎么办?」 祁之微小朋友又听到了那个让他讨厌的称唿,脸色更加难看了。 傅薇适可而止,放开他,注意到了脚边的一个纸箱子,惊喜道:「快递员叔叔来过了吗?这么大一个箱子,你自己搬进来的么?真厉害!」 她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就经常看《育儿宝典》之类的书,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小孩子做对了的事,要加以鼓励。一开始她还觉得别扭,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祁之微不管做了多小的事,只要是好事,她就会像他拯救了地球一样惊唿一声「真厉害!」 对此,祁宝宝并不领情,撅着嘴扭过了头。不过是搬个箱子这么小的事,妈妈太大惊小怪了,他比这个厉害得多。 傅薇并没有发现祁宝宝的不满情绪,笑呵呵地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一边拆快递箱。里面是她搜集的一家双语幼儿园的入学资料,和对方寄来的一些小礼物,是一套拼音和英语教学的套具,十分精緻。不过对于祁宝宝而言,这些都是他早就学会的东西了。 另一边,傅薇正仔细地阅读幼儿园的资料,祁宝宝被暂时忽略,好不容易挣脱了母亲大人的魔爪,气哼哼地爬下沙发,一声不吭地上楼去了。 傅薇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回头看着小小的个子两步才能爬上一节楼梯,笑着喝了一口自己儿子倒来的水,又爱又恨地摇了摇头。生下祁之微的时候,大家都说他长得像祁叙,但都暗自希望他的脾气不要像祁叙。但是照这个趋势……恐怕脾气也像了十成十。傅薇总觉得,就算是祁叙本人小时候也不该像祁之微这么难搞的。 小孩子到了这个岁数,一般的早教已经不能满足他了。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都说要从宝宝抓起,很多小孩子比祁之微还小,就被送出去学各种东西了。傅薇最近也在头疼,要送他去一个好一点的幼儿园,给他选择几项兴趣爱好培养起来,还要把他送进各种兴趣班去学习……以免「输在了起跑线上」。 这些事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偶尔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头疼,更不用说现在全部都变成了现实选择。祁叙的个性是不会分担这些琐事的,只有她慎重又慎重地了解了这个,又了解了那个。小孩子不可能什么都学,她担心自己的决定会害了他,只能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尤其是,她家的孩子从小就展现出了超高的智商水平,让她这个「天才儿童」的妈妈更加感到压力大。 另一方面,幼儿园这件事上她可以全权掌控去操心,可是兴趣这种事情还要考虑祁宝宝自己的意愿。因此,让她更加压力大的是——祁宝宝的兴趣,唔,有点扭曲。 付其誉每隔一段时间会回国看望他们,顺便会给祁之微带一些礼物。而祁之微,在一次陪付其誉听了一场音乐会之后,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傅薇原本以为他会像祁叙一样,对理科更加有天赋,没有想到祁宝宝从小就展现出了音乐天赋,典型的艺术宝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对此,她很犹疑不定。如果把祁之微送去学钢琴,祁叙会不会不同意? 于是当天晚上,傅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惊动了祁叙。 他一直没有睡着,睁开眼,回身去把她揽在怀里:「怎么了?」 四月的夜里有些凉,傅薇穿着单衣,往他肩上靠了靠:「我在想微微的事。下半年就要去上学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不适应。他这个脾气像你,估计跟同学们的关系是融洽不起来了……」 她的语调忧心忡忡,祁先生却很不悦,寒声道:「我脾气不好么?」 还说自己脾气好?傅薇懒得跟他辩驳,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你自己知道。」 祁叙一手绕过她的肩,撑起身子看她,漆黑的夜里只有一束清淡的月光,衬得他的眸子更加幽沉。他只穿了一身棉质睡袍,一根简单的腰带繫着,v字领口下的肌肤清晰可见,修长的脖颈展露在她眼前,看得清他滚动的喉结:「你想不想知道一下?」 傅薇脸皮一向薄,到如今也没能坦然个彻底,只能小声的埋怨他:「别闹……三四岁是最好的学习时间,我想让微微多学点东西。可是他好像只对音乐感兴趣。他是个男孩子,跳舞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我都接受不了,只能让他去学乐器……跟你说正经事呢!」 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某人的唇已经从她的眼角、脸颊、一直蜿蜒到她的脖子了。她向后仰了仰,露出一截光洁的颈项,试图和他保持几厘米的距离。 祁叙败兴而归,停下来看她:「这不正经么?」 哪里正经了!这么多年以来,傅薇已经放弃了和他好好讲道理这条路,彻底走上了撒娇的不归路。从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原则的独立女性,做什么事都是理性为先,自从嫁给了这个人,倒越活越像小姑娘了,凡是不论对错,只拿天生的性别优势料理他。 于是她笑着探起身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微微蹙了蹙眉:「我最近烦心这事好久了,心里头像有一块石头悬着,不安排妥当了就放不下来。你先帮我把这事决定了好不好?」 祁叙吃软不吃硬,皱了下眉,妥协了:「你想让他学什么乐器?」 「钢琴呀。男孩子不像女孩子选择多,学民乐总觉得有些别扭。小提琴之类的又有点摧残脖子……想来想去还是钢琴最合适,我试探过,微微好像也不排斥。所以虽然学钢琴普遍了点,也没关系。」她一五一十地分析给他听,一双眼睛闪着流光,期待他给些建议。 但他的建议只有:「都听你的。」 「……」傅薇气得翻了个身,背对他,「睡觉!」话不投机,他分明没有为她分忧的诚意,敷衍着她,一心一意都想着……唔。 祁叙无奈地耸肩:「既然是你和祁之微两个人的共同意愿,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傅薇还在气他刚才的敷衍态度,忿忿地闭着眼睛装睡。 一只手在她腰上作乱,轻轻地摩挲着,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犬类生物:「生气了?」她不理会他,他便锲而不捨地等待着。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摩挲着的地方泛起些微的麻痒,傅薇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去:「你就不能给点建设性意见么?」 「都听你的。这个意见不够有建设性么?」他反问她。 好吧,在某些时候,面对眼前这个主观意愿太强大的人,她确实很期待这四个字。可是在某些时候,她会觉得犹豫不决,会拿不定主意,也希望他能够理解她的担心和忧虑。毕竟这些事不是採购时候买什么吃的小事,而是关系到他们孩子的未来。 共同的,孩子。 她有些委屈,嘴唇紧抿着,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一言不发。 他把她有些发凉的手收进手心,轻轻啜吻:「我的意思是,不用担心。你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妻子,也会是个优秀的母亲。有你为他打算,祁之微很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写番外啦! 说好的包子-v- 不知道冷酷霸道总裁范儿的祁之微小朋友有木有满足泥萌=0= 这个番外会有点长,没有什么起伏,都是很现实的温馨美好育儿经~之后祁之微小朋友就要去上学啦!加强版祁先森要如何处理小伙(gu)伴(niang)们呢-v-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