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暗恋》 第1页 《双向》作者：金金阿月【完结】 【双向暗恋小甜饼！1v1，双洁！全文免费！】 郁漫和周曜宁从小学开始同校，高中又当了三年同桌，但两人连对方微信都没有。 用郁漫的话来说，就是磁场不合，三年来聊天不超过十句。 郁漫开朗活泼，周曜宁高冷寡言。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真实性格。 郁漫每天都在想，周曜宁究竟是喜欢开朗的，还是更开朗的？ 周曜宁也每天都在想，郁漫究竟是喜欢高冷的，还是更高冷的？ 在一起后的某一天，郁漫问周曜宁：「如果我一开始就用我本来的性格跟你相处，你还会喜欢我吗？」 周曜宁垂眼看郁漫。 过了很久，他伸手，将郁漫带到自己身前，捏了捏郁漫的后脖颈，在阳光明媚中用一个吻回答了这个问题。 最后，周曜宁说： 「那我将感谢，一个雀跃的灵魂，真实的来到了我的眼中1。」 1化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食用指南：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甜！ ┄┄ 立意：做最真实的自己，才是最好的自己 第1章 选修课 下午两点半的骄阳正好，好得让人半死不活。 「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选《英国文学》当选修课的啊……」 郁漫趴在综合楼大教室的课桌上，昏沉沉地听着身边舍友的抱怨，心里对这句话不能再认同了。 还有三分钟才上课，他还没睡醒，整个脑袋都是沉重的，午后的阳光在眼皮上跃动，光线虽好，却实在痛苦。 旁边的舍友江齐还在悲愤地吐槽：「我当初就应该选大英！如果不是我心怀文学梦，想来上上文学课，狗都不选这门课！一本书上没一个单词认得的，这就算了，期末考还要考全英文的名词解释、思想内容、选段翻译……」 郁漫睁开眼，看着江齐，嘆了一口气，「如果抢得到大英，也没人会选这门课了。」 想起当初抢课的痛，江齐瞬间就闭嘴了。 不得不说，这个教室里如今坐着的人，基本都是抢课的失败者。 不大的教室里，除了前三排，后面都挤满了学生，看得出大家为了抢后排的位子也是很拼命了。 而郁漫和江齐，恰好就坐在第四排。 第四排除了他们两个人，没有别人了。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穿着高跟鞋迈入教室，教室里寂静了一瞬。 江齐猫着腰，把手机放在下面打开了timi，环视一周以后才压低声音怒道：「下回我们中午别睡了，吃了饭就过来占位，占最后一排。」 郁漫：「……」 英语很差的郁漫也不想听课，但凡他听得懂一点，他也会努力听一些，可他真的听不了一点儿。 于是郁漫也垂下眼来，在桌肚子里翻手机。 正翻着，听见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停了一下。 身后同学窃窃私语聊天的声音也停了一下。 郁漫警惕性很高地立刻黑了手机屏幕，把手机往桌肚子里一甩，抬起头，正襟危坐，一脸乖乖仔的样子不会让人怀疑他刚才在看漫画。 但是抬起头来，却有一道身影挡住了郁漫的视线。 一个男生在郁漫的正前方坐了下来。 郁漫怔了一下。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短袖的t恤，背着白色的挎包，显然是迟到了，所以才这么晚进教室。他坐下以后，老师也就继续开始讲课了，没有当一回事，身后的聊天声也跟着慢慢起来了。 江齐嘿嘿一笑，低声道：「这么爽，有人帮我挡了。」 可是郁漫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前排男生后脖颈上一颗小小的痣上。 那个男生短髮利落，脖颈肤色是冷白的，显得那颗小小的痣特别明显。这颗痣，郁漫见过很多次，都是在它的主人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时候，手搭在脖颈上，恰好能露出那颗小小的痣。 一年四季，哪怕是在最冷的冬天，这人都没有穿毛衣的习惯，总是露着脖子，所以郁漫也看着这颗痣过了高中三年。 如今，这脖颈近在眼前，还能看见上面薄薄的一层汗，估计赶来的时候是用跑的，毕竟如今天气还不算太热。 感觉到郁漫的僵硬，江齐在旁边打游戏的时候，还抽空抬眼看了一下郁漫，「咋了？」 郁漫垂下眼来，摇了摇头，话都没有说。 他从桌肚子里重新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头像以后，发了一个字过去：「哥。」 对方秒回：「说。」 郁漫单手打字：「我在上英语课。」 对方：「？」 郁漫继续打字：「周曜宁居然跟我选了同一个选修课，还坐在我前面了。」 郁生：「……」 郁生：「哦。」 郁漫：「……」 他轻轻磨了磨牙，正准备发一连串的字过去谴责他哥，他哥就甩了一句话过来：「这都四月份了，选修课不是三月初就开始上了吗？怎么现在才发现跟他同一节课。」 这个问题，郁漫也沉默了。 因为上这节课的时候，郁漫基本上都和江齐挤在最后面，听不懂所以经常低着头，从上课到下课，更不知道究竟这节课有谁在上。 第2页 而且……更重要的是，大二了，郁漫对于能在l大碰见周曜宁这件事情，早就不抱希望了。 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近在眼前。 郁漫没心情跟郁生解释那么多，甩了个表情包过去。 郁生也甩了个表情包回来。 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斗表情包。 最后，还是郁生终结了这场表情包大战。 郁生说：「我也不指望你什么了，当了三年高中同桌，连个微信都没有，要说你俩不认识我还真信了，你也就这点能耐了，看吧，盯着人家的后背好好看，最好能看个窟窿出来。我要开会去了，你慢慢看。」 郁漫：「……」 有点儿郁闷地把手机塞回桌肚子里，郁漫趴在桌子上， 他其实想纠正他哥的话。 除了当了三年同桌，还当了九年的同校同学。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可以陌生成这样。 郁漫抬着眼，看着周曜宁的背影。 本来只是打算看一看。 没想到，一不小心，一看就看了一整节课。 下课前，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说：「咱们这学期，还没有布置过小组作业吧？」 台下学生稀稀拉拉地应答。 英语老师微笑着合起双手，「我之前说过，我们期末考试占60％，平时分占40％，所以我们的小组作业也是很重要的，我也不给你们留太多的作业，我们这一学期，就这一次小组作业，好不好？」 江齐低着头打游戏，应了一声：「好——」 众学生：「……」 郁漫：「……」 老师得到了认同，笑得更深了，「那么，我们这个学期的小组作业，就是小组合作来演《哈姆雷特》，从书里自行选段进行表演，四人一个小组，都必须参演。」 说完，老师一挥手，「小组的话，我们就按照今天的座位来分，最前面的三个人，再加上第五排最左边的那个同学，你们是一个小组，剩下的同学正好前后左右四人一组。你们下课自己建个群，两节课后上台表演。」 郁漫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坐在前面的周曜宁就回过头来了。 他皱着眉，似乎想要看看自己被随机分到了哪个小组。 然后就和郁漫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郁漫放在桌上的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指尖似要抬起，又放下，搁在桌子上，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响。 旁边的江齐赢了，豪迈地把手机往前一甩，对周曜宁说： 「帅哥，加个微信！以后咱们就是英国文学歷劫小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双向暗恋小甜饼奉上！炎炎夏日，来一口超甜冰激凌！！ 喜欢的宝贝们多多收藏、评论呀，爱你们（づ￣3￣）づ╭??～ 第2章 周曜宁的微信 除了周曜宁，另外一个小组成员也主动过来加微信了。 江齐把他们两人都加上了，说：「晚点儿我建个群，把你们三个都拉进来，到时候我们再看看怎么做小组作业……小组作业是什么来着？」 郁漫：「……」 江齐还想说什么，表示他并没有不听课，结果话还没出库，周曜宁已经拎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江齐愣了一下。 他看着周曜宁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帅哥还挺酷啊？」 郁漫倒是已经习惯了。 高中三年，周曜宁都是这个作风，除了上课，其他时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所以郁漫都没什么机会和周曜宁有交集，同桌上课的时候，周曜宁也只低着头自己学习。 那三年里，郁漫看到过最多的画面，就是周曜宁的背影，还有周曜宁低头做题时阳光落在睫毛上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高冷的人？ 郁漫总是这样想。 身边，江齐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建了个微信群，把三个人都拉进群了，微信群名改为「英国文学歷劫小组」。 郁漫和江齐一起坐电梯下楼，往宿舍方向走的时候，郁漫瞥见远处的上课大军中，有一个明显的逆行身影，那个身影背着单肩包，往图书馆去了。 郁漫盯着周曜宁的背影看了很久。 回到宿舍以后，江齐就开始翻他那本没怎么动过的英国文学选读，「哈姆雷特……第几页？随便选一幕来演吗？那得选一段有四个人的来演吧……不行，我晕字，晕英文了，郁漫，我现在任命你为编剧，快点选一段出来给我们演，我当导演。」 郁漫：「你滚远点吧，我看都看不懂。」 江齐没有办法，在群里艾特了另外两个人，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 除了周曜宁，另外一个人叫陈捷，很快就回了江齐：「我一会儿还有课，等我下课好好看一看。」 江齐说：「很好，编剧的职责已经有人领了。」 他又艾特了一遍周曜宁，说：「兄弟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的，到时候我们选一个最好的片段来演。」 结果周曜宁一直没有回覆。 江齐：「不是，这哥们儿是真高冷啊？微信都不回的。」 郁漫垂眼盯着手机屏幕。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周……他刚刚去图书馆了，可能在学习，没看手机。」 江齐：「你怎么知道他去图书馆了？他私聊你了？」 第3页 郁漫：「……看到的。」 江齐听郁漫这样说，瞬间放下心来，「那就无所谓了，等他学完习再聊，实在不行咱们见面聊，吃着烧烤喝着酒，这兄弟铁定就不会高冷了。」 郁漫嘆了一口气。 他想告诉江齐，高中三年，周曜宁就没参加过任何课外活动。 到时候能来排练所谓的表演剧目，都已经是世界上最诡异的事情了。 郁漫点开了群聊里，看着群成员的头像。 刚刚回復过的那个是陈捷，郁漫认住了他的头像，那么，这四个人当中，除了他和江齐，最后一个头像就是周曜宁的了。 周曜宁的头像……是只猫。 一只黑猫，绿色的眼睛。 郁漫点开周曜宁的头像，进入加好友的界面。 他没想着要加周曜宁的好友，就想仔细看看这个人的头像。 这好像是郁漫离周曜宁的微信最近的一次了。 为了防止被偷窥，郁漫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他和江齐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各买了一支甜筒雪糕，所以现在郁漫一只手拿着雪糕，一只手拿着手机，趴在阳台栏杆上看周曜宁的微信。 这只黑猫不知道是网图，还是自己养的。 郁漫看了半天头像，关掉了，又去看个性签名。 周曜宁的个性签名是四个字： 百看不厌。 郁漫歪了歪脑袋，心想，百看不厌？什么百看不厌？人？电影？小说？还是什么更高深的东西？ 四个字，勾起了郁漫的无数想像。 周曜宁的微信名是「z」。 很简单的一个字母。 朋友圈界面也是空白一片的。 郁漫还是点进去了。 猜都能猜到，不对好友以外的人开放，朋友圈的背景也是那只黑猫，只不过这张照片换了一个角度，所以，郁漫合理猜测，这是周曜宁的猫。 看了很久，郁漫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很痴汉。 像个变态一样偷窥别人的生活似的。 虽然这是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郁漫觉得自己离周曜宁的生活最近的一次。 周曜宁的微信暱称是「z」，个性签名是「百看不厌」，头像和朋友圈背景都是一只黑猫，大概率是周曜宁自己的猫。 所以，郁漫知道了周曜宁可能有一只猫。 下一次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跟他聊聊猫？ 郁漫向来擅长和人聊天，他总是能找到对方感兴趣的话题，顺着对方的话，然后一聊就聊很久，基本上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会因此而特别喜欢郁漫。 不过郁漫也觉得，他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和周曜宁说话。 何况是聊猫。 到了这个时候，郁漫又想起他哥的话了。 盯着别人的背看，看出个窟窿就好了。 要是让他哥知道，周曜宁的微信都摆在眼前了，他还不敢加，估计郁漫要被揍扁了。 但郁漫最后还是没有加周曜宁的微信。 没什么理由，莫名其妙去加别人。 郁漫把这个界面退了出去，正好雪糕也吃完了，他准备退回主界面以后把手机关了，塞兜里洗手，没想到刚退回微信聊天界面，就看通讯录那边亮起一个小红点，上面显示「1」。 郁漫愣了愣。 他点进通讯录界面去看。 在想要添加他为好友的地方，一个名为「z」，头像是黑猫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郁漫呆滞片刻。 反应过来以后，他的手一抖。 手机一滑，脱手了。 从六楼直线下坠，坠在了石头花坛的边缘，「啪」的一声。 隔得那么远，郁漫好像都听见了手机碎裂的声音。 幸好没砸到人。 这是郁漫的第一反应。 而第二反应是……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离开了阳台，转身跑回宿舍，趿着拖鞋，就冲出了宿舍，往楼下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我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第3章 二百五 很显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磕到了花坛，手机不死也残了。 郁漫捡起了自己已经缺了半个角的手机，在完全碎裂的钢化膜下，尝试开机和点开屏幕，结果都失败了。 手机看上去已经报废了。 江齐没过多久也追下来了。 「卧槽，」他看见郁漫手里的手机，人都傻了，「怎么这样？」 江齐抬头看了一眼六楼，「你今天……犯了什么啊，居然把手机给摔碎了。」 郁漫低着头没说话。 手机不重要。 他只是在想，刚才周曜宁是真的来加他了吗？不是他的错觉吗？ 郁漫尝试了很久，最后对江齐道：「学校附近有修手机的吗？我想去试一下……实在不行，只能买新的了。」 江齐说他知道有一家，在学校北门出去，大概一条街左右的距离。 他打算陪郁漫一起去。 但郁漫拒绝了。 郁漫先回了一趟宿舍，想要用电脑登录微信，看看能不能登上去，把周曜宁给加上，但是电脑太久没有登陆，要求用手机扫码才行。 江齐站在郁漫身后，「咋了，微信要备份？」 郁漫：「嗯……」 第4页 江齐：「好惨。」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哎？有人加我……哟，是高冷帅哥啊！」 郁漫的背影微微一僵。 江齐飞快地点了通过，打了个招唿，直接语音转文字：「嗨，帅哥，听说你在图书馆学习。」 郁漫坐在电脑前，怔怔地想，周曜宁怎么也加江齐了？ 他还以为周曜宁是来单独加他的。 周曜宁主动来加他还能解释，毕竟他们其实认识，而且还是高中同桌，但是周曜宁主动加江齐…… 看来只是把小组成员都加上而已。 郁漫突然都不想去修手机了。 江齐在他身后说：「帅哥牛逼啊，直接发了照片过来，他把有四个人的剧目选段都拍下来了，发给我，让我选……可以可以，这个办事效率，不如让他当组长吧……」 江齐的声音嗡嗡的，在郁漫耳边环绕。 郁漫把电脑关上，重新拿起自己破碎的手机，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出门了。 那个修手机的店并不难找。 老闆拿到郁漫的手机以后，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郁漫笑了笑，对老闆说：「能修就修，不能修就算了。」 老闆说他试一下，但可能要很久。 郁漫下午没有课，也闲着没事干，直接就在店里坐下了。 没了手机，似乎世界都暗淡了很多。 郁漫坐在高脚凳上，趴在玻璃柜前，想着今天手机「临死前」，他看见的那个通讯录里的红色小点点。 以及周曜宁的头像。 像是老天爷都要给他们阻碍似的。 郁漫错失了一次加上周曜宁微信的机会。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手滑就好了…… 郁漫趴在玻璃柜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郁漫看见眼前有一个人影。 他还没完全清醒，就趴在玻璃柜上，眯着眼看。 那人穿着黑色短袖，背着白色的斜挎包，戴着个帽子，帽檐压得有些低，低着头在玻璃柜前挑有线的耳机。 郁漫的眼睛从模煳，到慢慢睁大，最后到完全清醒了。 周曜宁！ 郁漫以为自己会立刻弹坐起来。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周曜宁居然站在他身边，在挑耳机线！ 真的不是做梦吗？！ 郁漫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老闆还在奋力地修手机，而店里的挂钟显示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郁漫已经睡了半个小时了。 周曜宁在挑耳机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旁边睡着的郁漫。 郁漫原本还在想，他是继续装睡呢还是继续装睡，那个老闆就擦了一把汗，直接对郁漫道：「靓仔，这个手机……我只能给你修开机了，但是基本是用不了的了。」 郁漫回过神来。 他立刻把手机接了回来，「能开机就行，谢谢老闆。」 老闆摆了摆手，让郁漫尽快去买一部新手机。 虽然没修好，但总归还是修了，郁漫问了老闆要多少钱以后，就准备手机付款的。 结果他忘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坏了，在屏幕上点了好几下，手机都没反应，更别提打开微信或者支付宝了。 郁漫：「这……」 老闆：「……」 郁漫的耳朵有些红了，早知道把江齐那小子给带过来了！他怎么就一时想不通，把江齐给拒绝了啊！ 就在郁漫试图掏兜看看有没有现金之类的时候，旁边递来一部手机。 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肤色冷白，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手鍊。 周曜宁说：「我先代付吧。」 他的声音不算低沉，是清冷款的声线，听起来没有多大的起伏，却在郁漫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漫天汹涌。 郁漫高中三年和周曜宁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周曜宁本身也寡言，听见他跟别人说话的次数也不多，能一个「嗯」字解决的，绝对不多说两个字。 所以刚才，郁漫听见了五个字。 可以说，从上大学以后，郁漫已经整整一年多没有听到过周曜宁的声音了。 此时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老闆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啊？」 周曜宁没回答，郁漫已经下意识抢先笑着说：「啊，我们是同学。」 老闆「喔」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我看看，修手机和耳机线……」 周曜宁的耳机线只要几十块，郁漫修手机花了两百，还是没修成功的那种，但老闆说，虽然没修成功，还是换了配件才成功开机的，所以也要算钱。 郁漫心甘情愿当了这个大冤种。 付款的时候，郁漫瞥见周曜宁的手机付款界面是「250」。 好一个明晃晃的嘲讽。 早知道直接买一部新手机了。 但郁漫只是想看看，要是能先把手机修好，就能登上微信，加个好友…… 付款的声音结束后，周曜宁收起了手机，拿上自己的耳机，转身离开了。 郁漫也跟了上去。 他亦步亦趋跟在周曜宁身后，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被什么阻力给塞回去了，就好像空气里有什么诡异的成分，让他失去了声带。 最后，赶在进校门之前，郁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带。 第5页 他对周曜宁说：「那二百五……」 周曜宁的脚步一顿。 郁漫：「呸，那二百块钱，你收现金吗？我宿舍有现金，我拿给你。」 周曜宁继续往前走。 郁漫习惯了等待。 之前高中的时候，他问过周曜宁一些问题，都要等上半天，才能得到周曜宁的回答，不知道周曜宁大脑里的反应机制是不是和别人不太一样。 果然，等了十秒钟。 周曜宁才说：「我不用现金。」 郁漫连忙道：「那你等我把新手机买回来，再转给你吧。」 周曜宁「嗯」了一声。 郁漫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看着周曜宁的背影。 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谢谢你。」 但周曜宁已经走远了，也根本不会听见。 第4章 皱眉 回到宿舍以后，郁漫用江齐的手机给郁生打了个电话，让郁生给他买个手机。 郁生说：「我做牛做马打工一个月的钱就给你买手机去了。」 郁漫小声道：「等我手机好了，我让我妈给我转钱，我再转给你。」 郁生在电话里淡淡道：「不用，我还不差那点钱，逗你的。」 郁漫就没有说话了。 他过了两天没手机的日子。 期间，郁漫和江齐形影不离。 因为去饭堂吃饭也要微信付款，去买点什么东西也离不开手机。 第三天，新手机到了，郁漫快速拆箱开机。 旧手机已经用不了了，所以导致很多聊天记录没法备份，不过郁漫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也就无所谓了。 他把微信下载下来，登上以后，经过一系列验证，总算进入了自己的微信。 郁漫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去把周曜宁给加上。 点开通讯录，周曜宁的好友申请已经是三天前了。 郁漫加上了周曜宁。 在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直接发了两百块红包过去，然后跟周曜宁说：「新手机到了，谢谢你帮我付款。」 周曜宁一看就不是秒回党。 郁漫这样想。 没想到，下一刻，手机震了震。 屏幕上显示，「z」领取了你的红包。 随后，周曜宁回覆：「嗯。」 郁漫：「……」 很好，这很周曜宁。 郁漫想起上次周曜宁主动来加他的事情。 他有意想逼着周曜宁多说句话，于是又问：「上次你来加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当时手机刚好没拿稳，掉了……」 周曜宁不回復了。 郁漫：哥？！说好的秒回党呢？ 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手机的震动。 周曜宁回了两个字：「忘了。」 郁漫：「……」 行吧，周曜宁也没必要骗他，像周曜宁这样的人，随心所欲不用顾及他人感受的，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想着去骗人什么的。 郁漫回了一个表情包。 终止了他们的聊天。 放下手机后，郁漫就开始发呆。 曾几何时，他格外羡慕那些有周曜宁微信好友的人。 不过现在觉得，成为周曜宁的微信好友，估计是个人都能被冻死。 郁漫翻着新手机的通讯录。 从a一直往下滑，滑到了z以后，看见了位列第一的周曜宁。 郁漫看着安安静静躺在自己列表里的周曜宁，心想，果然还是磁场不合，加了微信也擦不出什么火花，他们连朋友都当不上。 在这两天没有手机的日子里，江齐已经在群里商量好了要演的《哈姆雷特》片段。 今晚就是第一次排练了。 说是排练，其实只是四个人聚在一起，把台词串读下来。 郁漫折腾了一天手机，完全把台词串读的事情给忘了，等到晚上七点十五分的时候，江齐催他，让他准备出门了，郁漫才想起来今天要台词串读。 郁漫心里一慌。 他英语不好，剧目里很多看不懂的单词，没有提前准备，到时候肯定要出丑。 于是，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郁漫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书，就在那儿不停地翻译每一个不认识的单词，以及跟读。 江齐说：「小心扑街，你再扑一次，手机就又报废了。」 好在并没有扑街。 教学楼的教室不能随便使用，除了在上课的教室，其他教室都上了锁，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教学楼走廊里的一个地方，围在一起读书。 六楼没有人上晚课，除了走廊有一盏灯以外，光线很暗。 江齐说：「操，有点儿诡异学校那味儿了。」 他抓着郁漫的手腕，鬼鬼祟祟的。 郁漫一眼就看见了等在不远处走廊拐角处的周曜宁。 周曜宁靠着墙，手里拿着英语书，垂着眼，唇微微在动，大概也在提前念台词，走廊的灯光只能照亮他半边的脸，另一半隐没在了黑暗中。 江齐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打招唿，陈捷也到了。 于是四人小组人齐了。 因为周曜宁站在郁漫对面，所以郁漫读台词的时候，总是不受控制地会往周曜宁的脸上瞟，不瞟还好，一瞟发现不对劲。 郁漫发现，自己但凡读到那种，他自己都不认得，但是刚刚临时抱佛脚查了的单词的时候，周曜宁都会皱一下眉头。 第6页 郁漫第一次以为周曜宁只是正好皱了一下眉。 没想到，每次读到那种单词的时候，周曜宁都皱一下眉。 郁漫开始心慌了。 他读错了吗？ 但是大家都在对台词，没法中途停下，所以郁漫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读下去，而且他的台词很多，读到后面，郁漫的嘴皮子都麻了，感觉自己都是乱读的。 陈捷和江齐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不过估计他们都听不懂。 台词二十分钟对完了，回去的路上，陈捷和江齐聊了起来。 郁漫想着周曜宁皱眉的样子，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快要和落在后面的周曜宁并肩了。 周曜宁边走边看手机，手机的光照着他的脸，眉眼轮廓分明英俊。 郁漫鼓起勇气，问周曜宁：「我刚才是不是读错了很多单词？」 周曜宁回消息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收起手机，看了郁漫一眼。 片刻后，他回答：「没有。」 郁漫愣了一下，「那为什么……我读书的时候，你总是皱眉头？」 说完，郁漫才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对劲。 这不代表着他一直在看周曜宁？！ 虽然是这么回事，但…… 郁漫开始后悔跟周曜宁搭话了。 果然磁场不合，不能再聊下去了。 周曜宁停下了脚步，看着郁漫。 安静了很久，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伴随着晚风吹来，「我只是觉得，那么难的单词你都会读，有些惊讶而已。」 郁漫也不知自己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感觉自己目光闪烁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笑了起来，用标志性的笑容掩盖，实话实说：「我来的时候都查过了，我本来也不会读的。」 周曜宁没说话了。 但他还站在那儿，继续看着郁漫。 郁漫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周曜宁的眼睛是薄内双，没什么感情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更冷，甚至有些淡淡地耷拉下来的错觉，让人觉得他很不喜欢自己正在看着的这个对象。 好在远处的江齐喊了郁漫一声。 郁漫找到了藉口开熘，跟周曜宁挥了挥手，「那我先走啦，下次见。」 说完，就准备仓皇逃窜。 没想到刚跑两步，周曜宁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上次加你……」 郁漫一个急剎车。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周曜宁。 正好是上晚课的时间，学校的长街上没什么人，路灯昏黄朦胧，落在郁漫头上，周曜宁反而站在黑暗的地方。 但下一刻，周曜宁向郁漫走来了。 他走到郁漫的身边，停下来以后，道：「是想问你一件事。」 郁漫眨了眨眼。 周曜宁说：「要来话剧社吗？」 郁漫：「……？」 第5章 请你吃饭 回到宿舍，郁漫才慢慢回过神来。 江齐一个劲儿地吆喝其他舍友：「有没有想加入社团的啊？来话剧社看看呗，咱们小组有个成员非常需要我们去话剧社沖人数。」 宿舍里吵闹起来，郁漫回到自己座位上，拿出手机。 他给郁生发消息：「跟你说个惊天爆炸性的消息。」 郁生发了个表情包。 郁漫说：「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我跟周曜宁分到一个英语小组了，然后刚刚对完台词回来的路上，他问我要不要加入话剧社。」 郁生：「在你口中，你同桌是那种会加入话剧社的人？」 「对，」郁漫回答，「我也觉得很神奇，他那么高冷……怎么会加入话剧社。不过他居然很快跟我解释了，说他不是话剧社的人，只是因为他学生会社团部的师兄还兼任话剧社的社长，但现在话剧社因为人太少，马上就要解散了，如果解散了，社团部的主任会来问责，如果严重还会撤换部长的职位，所以他师兄现在到处求人加入话剧社，周曜宁就是帮忙问一下。」 看起来很合理。 所以，周曜宁才一下子加了他和江齐的微信，估计也加了陈捷的微信。 还真难为他了，这么高冷的一个人。 郁生在手机里问：「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郁漫想了想，回道：「肯定会去吧，这个人情我没有办法拒绝。」 郁生甩了一句语音过来。 郁漫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上听。 郁生开口就是一声「啧」，「你是一点儿都不开窍啊，说了是人情，那你总得跟他讨点什么吧，你帮了他，他就得给你点回报，这样一来一往，不就『啪』一下，成了吗？」 郁漫：「……」 有点道理，但不多。 郁漫给问郁生：「那我该向周曜宁讨要什么？」顿了顿，低头继续打字，「虽然是个人情，但我感觉跟他也……没有很熟，突然这样讨要，会不会让他很反感？」 郁生：「不会啊，你就跟他说，你带你的所有舍友加入话剧社，如果你舍友都同意的话，问他愿不愿意请你们出去吃顿饭，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如果他愿意，你的舍友也会很乐意，然后出去吃饭的时候，你喝点酒，假装微醺，往他身上一靠……」 郁漫：「可以了，我看你才是微醺了，再见，漂流瓶联繫。」 第7页 说完，郁漫把微信直接关了。 还以为他哥会给什么正常的建议。 没想到……还是如此。 郁漫趴在桌子上，想起周曜宁站在路灯，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话剧社情况的时候，其实当时郁漫都没有办法仔细听。 他的目光只落在周曜宁的眼睛里。 那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像黑曜石一样，和周曜宁的名字一样。 郁漫第一次在周曜宁眼睛里看见自己。 而且，也是第一次听周曜宁说这么多话。 郁漫也会忍不住想，能让周曜宁都开口帮忙的师兄，应该关系很好吧？真羡慕，他和周曜宁当了三年同桌…… 不过，在手机店，周曜宁也帮郁漫代付了修手机的钱。 这么一想，郁漫心里竟然异样地舒坦。 他重新拿起手机，转头问舍友：「有没有人愿意去话剧社帮忙的？我帮你们问问话剧社的福利，有没有分加，还有话剧社有没有什么特别繁重的任务。」 郁漫的舍友热心又无聊，纷纷举手：「有分加就去，没分加的话看情况，反正最近都无聊得要长毛了。」 于是，郁漫点开了和周曜宁的微信聊天框。 他思考了一下，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给周曜宁发消息：「我舍友都想打听一下，话剧社有什么福利，比如加分这些，还有话剧社有没有特别繁重的任务，一个星期有没有要求要集合几次，每个学期要求要排几次节目……他们正在考虑。」 周曜宁又秒回了：「我问问。」 郁漫盯着周曜宁秒回的那三个字，发起了呆。 能让周曜宁这么在意，上次明明说忘了，这次想起来以后，还特意追上郁漫说了这件事，除了那位师兄……估计没有别人了吧。 没过多久，郁漫的手机就震了震。 周曜宁回復道：「我问过了，如果只是普通社员，综测分加不了，但加入社团以后，可以自行竞选各种社团里的职位，竞选上了就能加分，而且现在话剧社只有三个人了，职位很充裕，竞选只是走个过场。」 郁漫道：「这样……」 他把原话转述给了舍友。 舍友们都跃跃欲试。 周曜宁转发了一段聊天记录到郁漫的手机上。 记录里应该是那个话剧社社长和周曜宁的师兄的聊天记录。 话剧社社长阐述了他们话剧社的福利，什么每个月聚餐一次，而且是社长请客，期末的时候排一个话剧，简单拍摄以后上传过去交个资料就可以了。 几个舍友更是蠢蠢欲动了。 郁漫看周曜宁这么积极地把聊天记录转发过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心里一不是滋味，就冒出一些小九九。 包括郁生说的话。 郁漫脑子一热，给周曜宁打字：「我要是带我的五个舍友，一共六个人加入话剧社，你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呀？」 发完以后，还配了一个大眼正太吃面包的表情，眼睛亮闪闪的，很期待的样子。 聊天框那边寂静了十秒钟、三十秒钟……一分钟。 郁漫：「……」 是不是一到和他有关的问题上，周曜宁就沉默？？ 一到那个师兄的话题，或者其他公事上面，周曜宁就会秒回？ 郁漫轻轻磨了磨后槽牙，垂下眼，刚准备发一句「开玩笑的」过去，手机总算是震了一下，周曜宁回復了。 回了一句语音。 三秒钟的语音。 郁漫的手一抖，手机差点直线滑下去，摔在地板上，好在他兜住了。 他看着那条语音，过了很久都没有勇气点开来听。 为什么是语音？ 打字不能说吗？ 郁漫握着手机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半晌，他先确认了手机不是扬声器，再确认音量是最小，最后才把手机放到自己耳朵边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手机那边寂静一瞬，传来周曜宁的声音，和平时听到的很不一样，隔着手机这样的设备，那声音似乎被虚化了，清冷也显得温暖，像今夜路灯下朦朦胧胧的对视。 他在手机里说：「我请你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香水味 郁漫握着手机，人呆呆的。 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手机又震了震。 这一次，周曜宁发的是文字。 他说：「也可以请你们吃饭。」 郁漫低着头，把周曜宁的那句语音转成文字，和下面的一句话一起，反反覆覆看了好几遍，最后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过头去，对几个舍友笑道：「我那个同组的同学说，可以请你们吃饭，你们去吗？去的话，我跟他说。」 几个舍友纷纷回头。 他们都举手说自己要去蹭吃蹭喝。 而且都说自己周六晚上有空。 于是郁漫就跟周曜宁发消息：「我舍友们说周六晚上有空，你呢？」 周曜宁还没回，郁漫又开玩笑似的打字说：「让我们加个话剧社，还让你破费了，总感觉不太好意思。」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周曜宁道：「不会，你们帮了忙。」 半晌，他又问：「你也来吗？我跟你的舍友不太熟。」 郁漫盯着周曜宁发来的消息，盯了好久，最后回了一句：「来，我当然跟他们一起。」微微一顿，又发了个的表情包，问，「你刚才那句话，说得我们好像就很熟一样。」 第8页 手机那头彻底寂静下来。 郁漫以为周曜宁不回復了。 他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翻看着今晚和周曜宁的聊天记录。 托那位师兄的福，郁漫都得到了第一次和周曜宁一起出去吃饭的机会，不光如此，周曜宁还给他发了这么多条消息，包括一条微信语音。 这要是放在以前，郁漫想都不敢想。 郁漫觉得，周曜宁可能也没有想像中那样高冷。 他想点开那条语音再听一次，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太荒谬。 郁漫差一点就要跟周曜宁单独出去了。 但他又觉得，如果真的让周曜宁请他吃饭，两个人可能会尴尬死，周曜宁和个冰库一样，郁漫在周曜宁面前又不怎么能说得出话，而且这次帮了忙的也是郁漫的舍友，他不能丢下他们。 所以郁漫只当做没有听见那句语音了。 想到这里，郁漫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在听见那句语音的时候，郁漫承认，别说他的心，他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像是飘荡在半空中的热气球，摇摇晃晃往天上升去。 但郁漫总觉得，能走到这一步，似乎就是尽头了。 他总觉得自己和周曜宁是不可能的。 所以热气球很快就漏了气。 郁漫起身去洗澡了。 隔了半小时，他才回来。 洗了个头，郁漫的肩上搭着白毛巾，发尾往下滴着水。他回来是想看一眼时间的，结果发现自己的微信有一条消息。 郁漫愣了一下。 微信是28分钟前，周曜宁发来的两条消息。 那个时候，郁漫正好走开了。 周曜宁回的第一句是：「不熟吗？」 第二句是：「我八岁就认得你了，我以为你也是。」 郁漫：「……」 如果此时此刻情感能够具象化，舍友们大概会看见他的头上喷出粉红色的泡泡，伴随着粉色的烟雾，直到把整个人寝室都完完全全填满。 让人无法唿吸。 因为郁漫自己都无法唿吸了。 他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认得周曜宁，从八岁到高中之前。 …… 约好的吃饭时间是周六晚上六点半，在校门口北街的大哥大烧烤。 和舍友一起出门的时候，郁漫看着浩浩荡荡的一整个宿舍，总感觉自己像是去抢劫别人的，虽然好像确实是抢劫…… 郁漫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他到时候看看帐单，如果这帮人吃得很离谱，他会悄悄去埋单。 约好见面的地方是校门口出北街的岗亭。 郁漫今天戴了个黑框眼镜，因为听说这样打扮会显得……更好看，他还弄了下头髮，希望没有舍友注意到。 还没到岗亭，郁漫就看见了周曜宁。 周曜宁这个人，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鹤立鸡群一般，在周六来来往往进出学校的学生当中，他只是站在那儿，也没背包，穿着黑色拼色衬衫，休闲长裤，身材高挑，显眼得不得了。 江齐先喊了一声：「帅哥！」 郁漫用手肘碰了碰他，「别这样喊，喊人名字。」 江齐「啧」了一声，「这世界上还会有人不喜欢被人喊帅哥吗？那我喊靓仔？你们广东这边都喜欢喊人靓仔是不是？」 郁漫：「……」 但周曜宁听见这声「帅哥」，还是抬起头来。 紧跟着，另外几位舍友都发出了或大或小的惊嘆。 「卧槽，好他妈帅。」 「我去……这真的不是明星吗？」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帅的。」 是很帅，走近了以后，郁漫才发现周曜宁今天特别帅，衣裳搭配好看，那张脸就更不用说了，轮廓分明，鼻樑挺拔，薄内双衬得他气质冷冽，主要是脖子上挂了个黑色项鍊，手腕上也有黑色手鍊。 又潮又帅，但又显得很自然。 郁漫试着低下头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白t、黑裤，还有个黑框眼镜…… 不是，怎么看上去这么普通啊！ 他抬手就想抓头髮，又想起自己的头髮可是精心地抓过的，每一根头髮都有它该在的地方，于是手抬起来，又没落在头上，停在半空中。 因为郁漫这个动作太像是打招唿，所以周曜宁看了过来。 郁漫的手僵了僵。 为了避免尴尬，他摇了摇手，「嗨」了一声。 周曜宁没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星期六的烧烤店很热闹，有空调的室内已经没有位置了，郁漫他们人又多，所以只能在外面坐拼桌，好在时间还没到夏天，夜风还算凉爽。 舍友们都很自觉地让郁漫和周曜宁坐在了一起。 因为他们和周曜宁确实不熟。 不熟，再加上周曜宁高冷，而不是郁漫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他们就更不敢轻易靠近了。 老闆娘拿了三份菜单。 其中一份放在了郁漫和周曜宁的中间。 周曜宁拿起菜单的时候，郁漫已经被烧烤店的味道吊起了胃口，毫无意识地就靠了过去，想一起看看菜单，没想到靠近的瞬间，鼻尖蓦然钻进一股极淡的香气。 和烧烤店的味道截然不同的，高级、冷淡的香水味。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曜宁：要见老婆了，疯狂打扮（挑衣服）要选自然的（换一件）再搞个配饰（戴项鍊）再香香的（喷香水） 第9页 第7章 当同事 有那么一瞬，郁漫以为周曜宁刚刚跟哪个女孩子待在一起过。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郁漫自己也有一瓶香水，和这个味道差不多的，他在出门前考虑过，要不要弄点，但总感觉这样做的话就太夸张，舍友们一旦发现就完了，而且是去吃烧烤，烧烤味道那么重，喷了和没喷一样。 所以，郁漫就没喷了。 此时此刻，他靠近周曜宁的时候，能够很清晰地闻见，那个味道是从周曜宁的脖颈处淡淡散发开来的，而不是衣服上沾染的。 也就是说……应该，不是女孩子的香水。 吧。 郁漫在脑袋里推理了一遍，感觉自己跟个当代福尔摩斯一样，好不容易把视线集中在菜单上，就听见周曜宁问：「喝什么？」 郁漫顿了一下。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菜单，「喝……」 明明想说喝可乐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郁生的话就在这一刻钻进了脑袋里。 喝点酒，假装微醺…… 郁漫甚至来不及打消这个念头，就已经不受控制地说：「来……啤酒，多来几瓶。」 周曜宁没有说话。 郁漫也不敢说话。 他想，自己喝酒的话，会败好感吗？ 周曜宁会不喜欢喝酒的人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静默了几秒钟。 最后，周曜宁把菜单放在了郁漫面前。 他二话不说，就起了身。 郁漫愣愣地往回看，跟着周曜宁的身影，看见周曜宁自己去店里的冰柜，一只手拎三只，拎了六只啤酒回来。 在郁漫的目光下，周曜宁把啤酒瓶放在桌子上，拿了个开瓶器。 他淡淡道：「你们点吧，我什么都能吃。」 郁漫和江齐商量着点了想吃的东西，又让几个舍友把他们喜欢的都点上了。 等上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饭桌上有点儿寂静。 江齐也感觉到了，开始试图活跃气氛。 但很显然，他把活跃气氛的话题抛给周曜宁，是个错误的选择。 江齐本意是想跟周曜宁搞熟一些，于是笑着问他：「你哪个专业的啊？」 郁漫低头看手机，在心里回答：「数学。」 周曜宁道：「数学。」 江齐：「卧槽？数学师范吗？是咱们学校那个王牌的数学师范专业吗？」 郁漫心里想：「嗯。」 周曜宁：「嗯。」 江齐和几个舍友对视了一眼，几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狰狞崩溃的表情，因为他们是文科生，当初没少被数学等理科折磨。 他说：「那你以后是数学老师了啊！等你大学毕业，去深造深造，读个研，读个博，再留个学，回来就能当大学教授了！」 不等周曜宁说话，江齐嘿嘿一笑，一只手搭在了郁漫的肩上，「嘿，你别说，这位，咱们宿舍唯一的理科生，看不出来吧？是不是总感觉他呆呆的，他物理系师范生，你们两个……说不定以后可以当同事诶！」 另外几个舍友也都附和。 郁漫转过头去，问江齐：「我什么时候呆呆的了？」 「你天天都呆，」江齐看着郁漫，「特别是你今天戴的这个眼镜，看上去更呆了。」 郁漫的耳朵瞬间爆红。 他恨不得立刻把眼镜摘下来。 本意是想装饰，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呆！ 但现在拿下来太明显了。 郁漫把江齐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抖落下来，盯着面前的一瓶啤酒看。 江齐还真的有点儿本事，成功地套出了周曜宁的一些话。他又跟周曜宁打趣说：「你长这么帅，不去当演员可惜了，以后你去讲课，学生们肯定都盯着你的脸看了。」 第8章 挺巧的 舍友们闹笑起来。 郁漫别过脸去，默默地把眼镜摘了下来。 周曜宁的目光瞥过郁漫红透了的耳根子，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瓶啤酒在自己手里，往桌沿轻轻一磕，开了。 江齐以为周曜宁又不说话了。 他正想再说点别的，让气氛热起来，就听见周曜宁冷不丁来了一句：「本来不想报数学专业的。」 江齐愣了一下。 郁漫也愣了一下。 周曜宁往塑料杯里倒了一瓶啤酒，淡淡道：「想报物理。」 郁漫愣愣地看着周曜宁。 「真假？」江齐往前探身，「不会这么巧吧，咱们郁漫本来也不想报物理专业的，他想报数学专业，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没报上自己喜欢的？数学和物理的分数线好像几乎是一样的啊。」 郁漫的身子僵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周曜宁握着塑料杯的手指骨节也微微蜷了一下，似乎将杯子握紧了，但是很快又松开，并没有说话。 恰好这个时候，上菜了。 江齐连同其他舍友的视线都被那盘热乎乎的烤串给吸引过去了，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都饿得差不多了。 也没人在意周曜宁没有回答江齐的问题。 郁漫其实也松了一口气。 他拿了一串烤馒头，一边吃一边想刚刚周曜宁说的话。 周曜宁说他本来想报物理专业。 第10页 郁漫本来想报的是数学…… 其实也并非本来想报数学。 这一切都要怪当初高考结束以后，出分填志愿的时候，郁漫身边有个特别八卦的同学，几乎把每个同学报志愿的学校都打听了一遍。 郁漫也是那个时候，知道周曜宁要报l大的。 他本来还想让同学再去打听一下，周曜宁会报哪个专业，可是最后郁漫还是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不敢。 所以，填志愿那几天，郁漫抱着一本书，彻夜地研究和推理，变成了郁·福尔摩斯·漫，推测按周曜宁的性子，究竟会报哪个专业。 最后，郁漫锁定了物理和数学这两个专业。 郁漫第一感觉，周曜宁可能会报物理，因为周曜宁在物理比赛上拿过全国的奖，证明他很擅长物理，读物理专业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郁漫又想，要是周曜宁……偏偏读大学的时候，想换一个科目呢？他数学也很好，但没有郁漫好。 郁漫的物理一般，数学倒是不错。如果要他自己选自己的专业，他一定会选择数学，因为他更喜欢数学，而且就算选了同一个专业，也不一定能被分到同一个班，不如选自己喜欢的专业，选数学…… 纠结来纠结去，郁漫纠结出了两个黑眼圈。 最后，他还是选了物理。 不过最后，在新生名单里，完完全全没有看见周曜宁。 周曜宁去了郁漫本来想去的数学系。 而郁漫去了物理系。 现在，郁漫知道，他也去了周曜宁本来想去物理系。 确实……确实挺巧的。 郁漫吃完一串烤馒头，准备去拿一串烤肉，刚伸出手，就听见周曜宁的声音。 周围很吵杂，尤其是路边的烧烤店，更是人声鼎沸。 但郁漫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周曜宁的声音。 周曜宁的声音轻轻的，和平时听起来不太一样，没有那种冷调。 他说：「我以为你会读数学系。」 第9章 做朋友 有那么一瞬，郁漫以为自己听错了、幻听了。 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周曜宁也没有在看他，而是正好低头回了一下手机屏幕上亮起的消息，垂着眼，完全没有看郁漫。 郁漫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风送来的，还是周曜宁真的跟他说的。 无法求证，因为江齐已经拉着他说别的话了。 什么意思？以为他会读数学系？然后呢？ 郁漫自认为高中三年，除了同桌关系，他和周曜宁几乎没有别的交集，甚至连那种考试递试卷的交集都没有。 周曜宁怎么会认为他会读数学系？ 又不了解他。 郁漫觉得，让周曜宁认为他会读数学系，不如说周曜宁连他的名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这个更合理一些。 吃完烧烤，一帮人又坐在那儿喝了点啤酒，扯了会儿牛皮，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八点半。 郁漫喝了几杯，但没有微醺的感觉，他觉得他哥的计划大概是失败了。 他虽然坐在周曜宁的身边，余光也都能瞟到周曜宁今晚吃了什么，喝了多少，可他发现他的勇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烧烤不算贵，也不知道周曜宁什么时候已经买了单。 回学校的路上，郁漫的几个舍友包括江齐都喝嗨了，五个人勾肩搭背走在前面，唱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歌，引来别的学生频繁回头。 郁漫都替他们感觉丢人。 他被迫落在后面，跟周曜宁一前一后地走着，尽可能离那几个喝嗨了的人远点。 郁漫摸了摸鼻子，没有回头，尝试着和周曜宁搭话：「我们离他们远点，别让人觉得我们跟他们认识……太丢人了。」 然而，说完以后，身边没有回应。 郁漫转过头去，发现周曜宁耳朵里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单手揣在兜里，慢慢地走，一看就完全没有听见郁漫说的话。 但在郁漫转头看过来的瞬间，周曜宁就察觉到郁漫有话要说，抬手摘下了蓝牙耳机，头微微偏了偏，动了动左边的眉，用表情问他：「什么事？」 郁漫的脚步停了下来。 周曜宁也跟着停了下来。 春夜的晚风拂过头上的树叶，带起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响。远处传来几个丢人现眼的舍友的歌声，偶尔还有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 郁漫忽然忍不住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周曜宁「嗯」了一声。 郁漫双手往后背，笑着问道：「我真的很好奇……我们同桌了三年，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 周曜宁看着郁漫。 寂静片刻，他没有立刻回答郁漫的问题，而是捏着手里的耳机，淡淡反问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 郁漫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刚想开口辩驳，说自己多么清楚周曜宁的名字怎么写，可转瞬间，就意识到这其实很有问题。 郁漫笑了起来，「好幼稚啊，这个问题。」 他转过身去，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别人家的同桌关系基本上都特别好，毕竟有两三年形影不离的时光，但我们两个，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我们是同桌，我们真的很不熟，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微微一顿，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来数了个数，「你看，我们今天说的话，几乎超过三年来的总和了。」 第11页 郁漫没有转过身。 他感觉周曜宁停在了他身后。 郁漫发现周曜宁总是喜欢走在最后，尤其是在他的后面，这样让郁漫看不见他，感觉自己好像很被动。 但郁漫忍住不让自己回头。 正好这个时候，手机震了震，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郁漫拿出手机来回消息。 几秒钟后，周曜宁的声音从郁漫身后传来。 他说：「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从今天开始做朋友。」 第10章 新朋友 晚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郁漫慢慢转过头去，望着周曜宁。他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连跳动都变得生涩而艰难，每一下跳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周曜宁似乎只是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他说的这句话对郁漫来说意味着什么。 时间似乎只过了短短几秒，又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 郁漫笑了一下，「跟我当朋友，好处很多的。」 其实他此时此刻手心里都是汗，说话不过脑子。 说完以后，才觉得这话有些傻逼。 没想到周曜宁居然问：「有什么好处？」 郁漫：「……」 他也不知道，他刚才乱说的，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周曜宁问了，郁漫不能不回答。 而且郁漫这个人有个特性，就是一紧张，就喜欢说话，而且说话还特别不过脑子，有时候以为他是从容淡定应答如流，其实早就已经慌得不知道把脑子丢哪儿去了，说完的话要几秒钟才能反应过来。 于是，郁漫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跟我做朋友，我可以带你玩游戏啊，我玩得好的游戏可多了，吃鸡我可是狙神，还有最近蛮火的蛋仔派对，我已经是巅峰凤凰蛋了，我舍友都求着我带他们，如果跟我做朋友，我会把你优先排在我的游戏搭子第一位。」 郁漫的内心已经要疯了。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可他真的太紧张了，嘴根本停不下来：「跟我做朋友，我还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定期投餵零食什么的，我会秒回你的消息，只要不是在忙，我还可以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旅行。什么饭搭子、游戏搭子、学习搭子我都是可以的，然后生日还会给你准备惊喜，跟我当朋友，真的好处很多的。」 说完这些话，郁漫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他在干什么？他真的疯了吧。 郁漫怀疑如果这个时候，不是旁边一辆电动车突然急剎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的嘴巴可能会不受控制地说出「当我男朋友吧，好处更多」这样的话来。 好在……好在没有说出来。 阿门。 郁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周曜宁似乎也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安静了几秒钟，周曜宁才开口。 他说：「好处是挺多的。」 郁漫动了动唇，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周曜宁又淡淡扬眉道：「难怪你朋友这么多，从早到晚都围着你。」 郁漫：「……」 他觉得周曜宁说的应该是高中的时候。 其实郁漫跟别人做朋友，从来不会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全都是脑子烧短路以后说出来的。 郁漫没有对任何一个朋友做过那些事。 高中的时候朋友多，除了因为郁漫长着笑脸，当然还因为郁漫脾气好，又阳光开朗，每个班里都有这样一个存在，郁漫就属于那个人缘特别好，特别多朋友，但其实……并没有几个深交的朋友。 周曜宁的话，让郁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郁漫想要怎么解释自己其实并不是「海王」，朋友也没有这么多的时候，周曜宁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原本隔着两步的距离。 现在周曜宁似乎只是很闲散随意地往前走，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立刻缩短了。 周曜宁看着郁漫，很浅淡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的游戏列表里，还有位置给我这个『新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次改书名（大概）！ 我相信！简单粗暴就是坠dio的！ 第11章 不要抱我 回到宿舍，郁漫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发呆。 江齐叫了他两次都没听见。 最后，江齐一下子压在了郁漫的肩上，「想什么呢？路上见到美女了啊？」 郁漫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以后，他一把将江齐推开了，「问你个问题。」 江齐道：「啥问题。」 郁漫双眼眨巴眨巴，「你有没有……吃鸡、王者，或者最近很火的那个蛋仔，就是……这种号，段位比较高的。」 江齐刚刚睁大眼睛。 郁漫就双手合十：「如果有的话，拜託借给我！我刚刚……」 几个舍友一听就围了过来。 「要来干嘛？吃鸡王者我都有啊，段位都很高的，王者我直接国服，你要什么？」 「蛋仔我不玩，但我妹玩，她好像是巅峰什么凤凰什么，你要的话，我把她的号拿来给你。」 「所以，」江齐问，「你要号来干什么？」 郁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小声道：「想……体验一下游戏？」 第12页 江齐一把拒绝，「别骗人了，之前我们邀请你玩游戏，你都不玩，我不信你要这些高段位的帐号是要体验，真的要体验你自己下载一个就好了。」微微一顿，他又勾住郁漫的肩膀，「说，你是不是要带妹。」 郁漫：「……」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他嘆了一口气，不想跟室友坦白周曜宁的事情，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是我自己想玩，想体验一下高段位的人生。」 几个舍友明显不信。 他们刚准备联合起来「拷问」郁漫，郁漫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郁漫扫了一眼，看见是周曜宁发的消息。 他先把手机盖了过去，又把几个室友赶走了，才拿起手机来看。 周曜宁发来了一串数字。 郁漫：「？」 他还没反应过来，周曜宁就又说：「蛋仔派对的，我不会加好友，你加我。」 郁漫的心跳得很快。 完了完了。 他没办法，先飞速去下载了一个蛋仔派对的游戏。 等下载的时候，他先给周曜宁回覆：「等一下，我在洗澡。」 回完以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想了两秒钟，郁漫把消息撤回了。 他说：「等一下，我在忙。」 在他发完这句话的时候，周曜宁同时回了一句，语气淡淡的：「不急，你洗。」 郁漫：「……」 周曜宁：「……」 几秒钟后，周曜宁又说：「不急，你忙。」 郁漫：「……」 他趴在桌子上，耳朵有些红。 好死不死，为什么挑了个「洗澡」的藉口啊，这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变态？洗澡的时候还拿着手机回消息什么的…… 偏偏撤回的还被周曜宁看见了。 郁漫趴在桌子上，等着游戏下载了，第一次註册过新手关。 他以为这就是个很简单的游戏。 没想到，郁漫卡在了新手关，根本过不去。 「不是……」郁漫深吸一口气，有点儿崩溃，「这个到底怎么玩啊？！」 …… 与此同时，在周曜宁的宿舍。 刚刚在舍友的帮助下过完新手关的周曜宁，操纵着手机里的小黄蛋站在蛋仔岛上。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等谁，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人……不，有一个蛋过来了。 那个蛋把周曜宁抱了起来。 周曜宁轻轻皱了皱眉。 那个蛋一直抱着周曜宁走。 似乎要去摩天轮那边。 周曜宁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蛋。 他只能打字： 「抱歉。」 那个蛋发了一个：「？」 周曜宁说：「有喜欢的人了，不要抱我，谢谢。」 那个蛋：「……」 他把周曜宁给抛下了，开着滚动离开了。 第12章 等你 好不容易把新手关给过了，郁漫擦了擦汗，开始找加好友的地方。 等他找到加好友，再把周曜宁给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但郁漫对这个游戏还是一窍不通。 他甚至不知道巅峰赛是什么，乐园又是什么。 郁漫的好友列表里只有周曜宁一个人。 他怕周曜宁看到他还是个鹌鹑蛋，就特意解释说他换了个新号，原来的号……好友太多了。 周曜宁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郁漫本来想邀请周曜宁玩巅峰赛，结果发现两个人都没过完关卡，不能一起组队巅峰，只能玩休闲。 休闲就休闲吧。 郁漫也搞不懂，上去就胡乱跑。 他是个小黑蛋，周曜宁是个小黄蛋。 两人看上去都不太会玩，但是周曜宁还是学会一招——抱人。 他经常学着把郁漫抱起来，然后带着郁漫一起掉下去，两人一起回归原点。 但是没关系。 郁漫并不在意他是否回归了原点。 在周曜宁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停地截图、截图、截图，一局游戏没有过关，相册里已经存了一堆小黄蛋抱小黑蛋的照片了。 也许在几个小时前，郁漫都不敢想像，他能和周曜宁加上游戏好友，一起玩游戏。 看着游戏里的小黄蛋生涩笨拙地抱着小黑蛋过关，郁漫突然觉得心有些酸。 又酸又甜。 是不是如果早一点，他……他主动一点，也不至于过了那么久，才和周曜宁成为「朋友」。 如果再早一点，也许他们的关系就不止于如此了。 郁漫跟周曜宁玩了一个小时。 最后他真的要去洗澡了，找了个别的藉口跟周曜宁说，他要下线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郁漫躺在床上，翻看着两颗蛋的照片。 最后，他挑了几张拼成了手机壁纸。 …… 话剧社象徵性的面试结束后，话剧社一下子就多了六个人。 话剧社的社长买了一箱饮料来感谢郁漫带他的舍友加入话剧社，不光保住了话剧社，还保住了整个社团部。 郁漫也象徵性地竞选了一个宣传委员，他不知道这是做什么，总之竞选就是了，期末大概还能加点分。 一帮人各自分配好职位以后，就可以离开教室了。 第13页 郁漫跟舍友一起走下楼的时候，看见有个人站在教学楼的路灯下面。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周曜宁。 纵然郁漫视力不算好，可他从前就能够一眼在学生人群里认出周曜宁，光是看个背影他都能认出来，现在光线昏暗朦胧，他凭着身形都觉得那是周曜宁。 确实是周曜宁。 周曜宁似乎是来夜跑的，穿着运动衣，戴着护腕，手里拿着一瓶冰奶茶。 郁漫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个招唿。 周曜宁已经抬起头看见了郁漫。 他走了过来。 郁漫的心跳突然就变得有些快。 他站在了原地，有些束手无策，又希望周曜宁不会看出他的拘束，所以又故意动了动手臂，结果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周曜宁走了过来，问道：「很多蚊子？」 郁漫：「……」 他小声道：「没有，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吗？」 周曜宁微微垂眼，眼神浅淡地望着郁漫，「对。」 顿了顿，他说：「等你。」 郁漫还没反应过来。 周曜宁就把手里的冰奶茶递给了郁漫，语气淡淡，「谢谢你帮了话剧社这个忙。」 第13章 啧啧啧 郁漫接过冰奶茶。 他说：「小事而已……」 周曜宁道：「不是小事。」 郁漫心想，确实，对你的师兄来说不是小事。 他有些酸，但也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笑笑，问周曜宁：「夜跑吗？」 周曜宁「嗯」了一声。 郁漫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每个学期的乐跑任务。 他和同学舍友都是拖到最后一刻不得不每天跑的时候才开始跑的。 想到这里，郁漫忍不住问了一嘴，「你是在跑乐跑吗？你跑了多少次了？」 周曜宁看了一眼手机，「十九次。」 郁漫：「……」 次数为0的郁漫同志表示他还好。 郁漫不知道周曜宁会不会觉得他特别懒，于是又开始胡说八道，「那你跑得挺多了，我才刚开始跑了几次……」 周曜宁淡淡道：「你想跑也可以和我一起跑，我每天晚上七点半都会跑步。」 郁漫的声音停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偏了偏头，问道：「可以吗？」 周曜宁用表情表示完全可以。 郁漫的内心是无比激动的。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微微抿了抿唇，「我每周有两天晚上都有晚课，我回去看一下时间，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另外三天都跟你一起跑。」 周曜宁看着郁漫，「另外那两天我可以晚点再跑，等你下课。」 郁漫的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他愣愣地看着周曜宁，一时间也不知是茫然还是喜悦淹没他。 不是……周曜宁怎么这么「百依百顺」的感觉，真的是为了报答他帮了话剧社和他那个师兄的忙，所以才对他这么好的吗？ 郁漫记忆里的周曜宁高冷极了，就像是之前在英国文学课上一样，周曜宁冷淡地不理会任何人，包括之前在修手机的店里也是一样。 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看来真的是因为话剧社的缘故。 郁漫觉得自己是借了别人的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是不借白不借，他把冰奶茶贴在脸上，歪了歪头，「那我回去看看课表，然后再跟你约时间。」 周曜宁道：「行。」 郁漫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自己的舍友聚在不远处讲话，于是他就跟周曜宁打了个招唿，「那我先回去啦，拜拜。」 说完，郁漫就跑向舍友了。 他跑到舍友身边的时候，就听见江齐说：「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说什么？」郁漫问。 江齐看了郁漫一眼，表情贼兮兮的，「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跟周曜宁站在那儿，有几个姑娘想过去要微信的。」 郁漫：「哦。」顿了顿，「怎么没来要？」 江齐道：「不造啊，我刚才看到她们在你们不远处游离，几次想过来，结果你们两个聊得太入神，走到你们身边都没发现，她们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又跑了。」 郁漫挠了挠脸。 他是半点都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江齐又道：「我们刚才在讨论，你跟大帅哥周曜宁站在一起，还挺有cp感的，他比你高一些，你看他的眼神还挺小女生……」 郁漫瞬间炸了：「我没有！」 舍友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郁漫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郁漫迅速深唿吸调整，然后露出一个笑，「你们眼神不好。」顿了顿，他指了指自己眼睛，「我分明是……」 他刚想说自己瞪着周曜宁。 结果手机震了震。 郁漫低下头看，发现是周曜宁发来的消息。 周曜宁说：「九点半在蛋仔岛等你。」 郁漫的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江齐：「啧啧啧，啧啧啧。」 舍友们：「啧啧啧，啧啧啧。」 第14章 擦边视频 好像就这样简单轻易地和周曜宁成为了朋友。 那么顺其自然，也是那样止步不前了。 郁漫其实不敢奢求太多，能成为朋友已经很惊喜了，平时可以一起玩游戏，晚上还能一起夜跑，虽然周曜宁的话不多，两人大多时候也是并肩慢慢地跑，但这是郁漫从前完全不敢想的。 第14页 不过这次成为朋友的契机，似乎还是郁漫主动开口，在吃完烧烤的那天晚上跟周曜宁说，他们可以做朋友。 所以，综上所述，郁漫觉得他下次可以再主动一点。 他也不知道周曜宁是直是弯，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稍微试探一下，如果不对劲赶紧撤，何况郁漫自己也有分寸，不至于吓着周曜宁。 正好这个周末，是社团的二次招新日。 之前莫名其妙竞选了一个宣传委员的郁漫，到这个时候就要发挥作用了。 话剧社的社长告诉郁漫要帮忙布置一下宣传的小摊档，大部分工作还是由社长来完成，郁漫到时候只要帮一下忙就好了。 郁漫觉得也没问题。 不过等到了周六，他才知道这个「帮忙」，是要在招新的小摊位上坐一整晚。 但是郁漫没有想到，要跟他一起坐一整晚的人，还有周曜宁。 看见周曜宁的时候，郁漫是很惊讶的。 但正在装饰摊档的话剧社社长笑着说：「是我跟社团部的部长要求的，他长得这么帅，坐在这儿会给人一种假象，就是我们话剧社都是帅哥。」 郁漫挑了挑眉毛。 社长补充：「你也很帅，你们两个一定都很能吸引人。」 郁漫算是接受这个赞美，帮着社长一起装饰了。 但郁漫转念一想，什么社团部部长……那不就是周曜宁口中经常提到过的那个师兄嘛。 又是那个师兄。 把摊位做好以后，摆上表格，郁漫和周曜宁就可以坐在那儿等着招新活动开始了。 距离招新活动开始还有十二分钟。 郁漫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周曜宁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郁漫有一瞬的恍惚。 两人似乎回到了高中，做同桌的那段日子。 趁着没事干，郁漫给他哥郁生发消息。 郁漫：「哥，问你个问题。」 郁生：「不是恋爱问题不回答。」 郁漫：「……」 郁生：「说。」 郁漫问：「怎么样可以知道一个人对男生有没有感觉，简单来说，就是……怎么样可以知道他是直是弯？」 过了一会儿，郁生回復道：「这不简单，你打开抖音，刷美女，然后给他分享，看他的反应就行了。」 郁漫：「……啊？」 郁生发了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说：「如果对方表现出对美女很有兴趣的样子，那百分百直的，如果他没什么表现，要么这不是他的菜，要么他对女的不感兴趣。」 郁漫觉得这个办法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说：「可以，我试一下。」 郁漫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曜宁。 周曜宁也正在看手机。 今天穿着黑色短袖t恤的周曜宁，手腕上没有戴着手鍊了，而是换了一块黑色的手錶。他垂着眼，眉眼被傍晚招新街道的灯光照得很温暖，轮廓分明帅气。 郁漫看了几秒钟，收回了视线。 他低下头，打开抖音。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记得把音量放大，好吸引他的注意力。」 郁漫切回微信回了一句：「哦。」 他重新切回抖音，把音量开到最大，想着反正这边这么吵，放到最大声也不会影响到谁，没想到打开抖音的第一个视频，手机里就传来了巨大的音乐声，伴随着： 「哈基米哈基米哈基米……」 郁漫：「……」 声音太大了！ 他把音量调小了一半。 但余光瞥见，周曜宁的身影明显顿了顿。 然后——周曜宁微微偏过头，看了过来！ 郁漫心里把郁生骂了一百零八遍。 他的余光能感觉到，周曜宁此时此刻的目光就落在郁漫的手机抖音屏幕上。 现在抖音上还播放着小猫咪的视频。 周曜宁家里有猫，听到这个bgm被吸引倒也不奇怪。 但是，郁漫不敢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刷到什么。 偏偏周曜宁还在看。 于是郁漫眼睛一闭，心中默念，请赐予我一个美女吧，然后往下一刷。 郁漫睁开眼。 屏幕上的是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伴随着bgm似乎在干什么。 郁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他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个擦边视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下一刻，视频画风突变，那个穿着邋遢的男人突然就变帅了，整个人欺近镜头，可以看见没有穿上衣的脖颈线条、锁骨，乃至手臂肌肉…… 郁漫的脑袋里都炸开花了。 他一急，想滑过去，没想到因为太紧张而双击了。 点了个贊。 郁漫：「………………」 他心如死灰，刚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上滑，同时祈祷周曜宁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时候，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是周曜宁，用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的声音说了一句： 「工作时间，不要刷视频。」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你很喜欢他 郁漫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僵。 几秒钟后，他把手机屏幕关掉了。 郁漫不确定，刚才周曜宁的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是不是不高兴了。 但是周曜宁说得没错，郁漫确实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刷手机，尤其是刷视频，还……还把声音放得那么大。 第15页 郁漫心里苦，问候了他哥10086遍以后，侧头飞快地瞟了周曜宁一眼。 周曜宁似乎真的不高兴了。 招新其实还没有开始，所以也没有人过来谘询，周曜宁面前放着一沓表格，他手里拿着一支笔，不紧不慢地转着，垂眼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冷淡、莫挨老子的气息。 郁漫感觉他闯祸了。 本来想试探直弯，结果…… 郁漫发誓他真的平常刷不到那种擦边视频。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坐了几分钟。 最后，郁漫觉得这事儿问题在他，他应该道个歉。 于是郁漫稍微往周曜宁身边挪了挪，视线移过去，刚想开口：「对不……」 结果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郁漫看见周曜宁一只手转着笔，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了刚刚下载好的抖音。 至于为什么是刚下载好的，因为周曜宁的手机里弹出了那种询问使用什么网络的小框框，所以郁漫确信这是刚下载好的。 郁漫心想，哎哎哎，这人怎么回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 但他没出声，默默地盯着周曜宁的手机。 周曜宁的手机音量是最低的，在吵闹的环境里是完全听不见视频的任何声音。 虽然偷看别人手机是不好的事情。 但郁漫没忍住。 他想看看周曜宁刷视频的样子，然后再把他逮住。 然而，周曜宁好像并不是要来刷视频的。 他打开抖音以后，就点开了搜索框，输入了一个名字，点了搜索。 郁漫不知道周曜宁要干什么。 周曜宁搜索的那个名字，郁漫也不认识。 但是周曜宁搜索出来以后，郁漫就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那个人的主页……一眼扫过去，全都是擦边！ 那是个男博主，而且他的视频点赞量很高，多则十万，少则几万，而那些视频封面很显然都没有穿衣服，全是特意展现的下颌线、肩膀、锁骨、背肌…… 郁漫看得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周曜宁喜欢这一款？ 这一款肌肉擦边男？ 大事不妙！ 郁漫无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有点儿肌肉，但胜似无，而且他本身的身材也不是健壮的那种。 什么情况，周曜宁喜欢那种？ 郁漫不知道自己整个人已经快要趴到周曜宁身边去看了。 直到周曜宁的动作微微一顿。 郁漫反应过来。 他轻轻「咳」了一声，本来想跟周曜宁说一句，「上班时间不要刷视频」这样的话提醒一下周曜宁，但是还没开口，周曜宁就突然「啪」一下把手机盖了下来。 郁漫被吓了一跳。 他直起身子，举起手对周曜宁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看你手机……」 话没说完。 周曜宁面色平静地瞧着郁漫，眼底一片冰凉，「你很喜欢他？」 郁漫：「……啊？」 周曜宁冷淡道：「刚刚你点赞了的那位博主，你很喜欢他这种？」 郁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曜宁：醋醋三连 第16章 郁漫师兄 有点茫然，还有一点空白。 这是郁漫此时此刻的内心。 但等他反应过来以后，内心更多的就是崩溃了。 不是，周曜宁的眼神也太好了，刚才不仅看到了他手机里的擦边视频，还注意到他点赞了，更可怕的，他还看见了那个博主的名字。 连郁漫都没有看到的，周曜宁看到了。 然后周曜宁还去搜了？！ 还问郁漫是不是很喜欢那种？ 郁漫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百口莫辩似的。 怎么办，得让周曜宁知道他不喜欢这种。 好在郁漫虽然慌，但脑筋转得快。只是过了几秒钟，他就平静且真诚地跟周曜宁说：「我哪儿有喜欢，你看我都没关注，随手刷到的而已。」 周曜宁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然后再随手点个赞。」 郁漫：「？」 周曜宁：「下次就能随手刷到更多。」 郁漫：「？？」 周曜宁：「于是号就养成了。」 郁漫；「？？？」 在这一刻，郁漫真的是满脸问号。 他看着周曜宁的眼睛，在那双一直以来都认为高冷无比的眼睛里，郁漫头一回觉得里面好像藏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可具体是什么，郁漫也说不清。 他现在挺无助的。 一旦急起来，郁漫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我刚才点赞是手滑了，我平时都刷不到这类视频的，我平时在抖音上都刷的是一些小猫小狗，刚刚那个视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弹出来，把我吓了一跳，不信你看我的号，都是小动物……」 不对啊，郁漫心想，为什么要让周曜宁看他的号？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要跟周曜宁解释这些？ 郁漫飞快地梳理了一下，认为是周曜宁先把这个话题挑起来的，是周曜宁觉得他喜欢那种肌肉擦边男，对郁漫提出质疑，郁漫则对此回应。 还行，没有显得很刻意。 郁漫生怕自己解释的样子太明显，被周曜宁察觉。 第16页 说完那些话以后，周曜宁并没有说什么。 正好这个时候，招新开始了。 有大一的学生过来，周曜宁和郁漫也不能说话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待大一学生的光临。 也许帅哥就是比较引人注目。 没过多久，话剧社的小摊档跟前就挤满了人。 女孩子居多，男生也有。 因为人多，郁漫也没有多想刚才发生的小插曲，向所有来话剧社这边的人露出了笑容，站起身向他们介绍话剧社。 周曜宁那边负责填表。 郁漫这边负责介绍。 介绍完一轮，郁漫面前的两个女孩子腼腆地笑着，红着脸问郁漫：「那我们加入话剧社，每次社团活动的时候都能见到师兄吗？」 郁漫愣了一下，但很快笑道：「可以啊，我每次都会去的。」 那两个女生就去填表了。 郁漫这边招待完了，周曜宁那边很多人都在排队填表，速度相对慢一点。 坐下来以后，郁漫发现除了那些趴在桌子上填表的人，周曜宁也拿着一支笔，低着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郁漫一开始还以为周曜宁在记录加入话剧社的人。 但很快，他发现周曜宁也在填表。 在填……加入话剧社的表？ 郁漫：「你在干什么？」 周曜宁垂着眼，在表格最后一栏「为什么加入话剧社」那一块空白区域，潦草写下一行字以后，才淡淡道：「填表。」 郁漫：「……」 当晚，郁漫把收齐的表格带回宿舍，打算第二天交给社长。 他闲来无事翻看表格，发现那些打着要来看他才加入话剧旗号的小姑娘，在表格最后一栏「为什么加入话剧社」那里都写得很认真，阐明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写得很好，但看起来有些假。 郁漫一直翻，翻到最后一张纸，看见那张表格的最后一栏写的是： 「为了看郁漫师兄。」 郁漫心想，总算有一个说真话的了。 他随意往表格上的名字一栏瞥了一眼。 下一秒，郁漫就僵住了身子。 因为那张表格的名字一栏，飞凤舞写的是： 「周曜宁」。 第17章 下跪送花 郁漫盯着那张表格看了很久。 最后，他拿出手机来拍一张照片，发给周曜宁。 郁漫配了一张小猫歪嘴的表情包，然后问周曜宁：「你在干嘛？」 周曜宁回得很快。 他说：「实话实说。」 郁漫：「……」 他当然没有给周曜宁回六个点，毕竟他不敢，而且郁漫觉得周曜宁大概也是在开玩笑，毕竟一晚上好多女生都问，是不是加入话剧社就能看见郁漫这位「师兄」了。 郁漫也只把周曜宁写的这句话当做是调侃了。 但他还是拿着这张表格看了很久。 郁漫发现，周曜宁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样高冷。 他只是不爱说话，尤其是对不想理会的人。 但郁漫很庆幸自己不是周曜宁不想理会的人，也很庆幸自己和周曜宁成为了朋友，发现了周曜宁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可能也只有郁漫不知道而已。 郁漫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后靠，把这张报名表举起来，对着头顶的灯光。 宿舍里没有人，今晚学校有音乐会，其他舍友都跑去听歌了。 郁漫拿着那张表，安静了很久，才慢慢喃喃道：「如果他喜欢我就好了。」 松开手，那张报名表轻飘飘地从手上飘落下来，最后落在了郁漫的脸上，停住了。 郁漫闭上眼，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感觉白炽灯照着他的眼皮，很亮。 暗恋一个人是见面时的喜悦，待在一起时不断跳动的心脏，和分开以后不断回忆丝丝缕缕的酸涩。 郁漫在转椅上躺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放下这份心情，去洗澡了。 后面的两天晚上都没有去夜跑。 因为周曜宁说他有事，好像是要准备班会。 郁漫也就没什么心情去夜跑了，因为耐力跑本身就不是他的强项，他也特别不喜欢长跑，每次不是熬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跑的，所以只要没人逼着他，他就不跑了。 恰好这两天当中的一天，郁漫也有课。 是很无聊的公共课，几个班一起上的那种。 郁漫和舍友不是同专业，所以这个课就他自己上，身边虽然都是认识的同学，但关系不如舍友那么好，所以没有什么话说。 郁漫又在课桌下面划开了手机。 他无聊地切换着手机软体，本来想找周曜宁聊聊天，但又想到周曜宁这个时候大概在开会，于是也没找。 切到一半，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微信。 是周曜宁发来的。 郁漫愣了一下。 周曜宁问：「玩游戏吗？」 郁漫切回微信，回覆：「你不是在开会吗？」 周曜宁回了一个「嗯」，又道：「人很多，坐后排，没什么需要听的。」 郁漫瞭然。 又是一个应付式的会议。 不过周曜宁既然来主动找郁漫了，郁漫也没有拒绝，不玩白不玩，反正这节公共课也一样无聊。 登上了蛋仔岛，郁漫去了周曜宁的小岛，加了个队友，就找到了周曜宁。 第17页 周曜宁在水池的另外一头。 郁漫操纵着小黑蛋向周曜宁的小黄蛋跑过去的时候，小黄蛋也正跑过来。 等小黄蛋跑到了水池中间，喷泉刚刚停。 郁漫本来打算把周曜宁抱起来的。 结果周曜宁的小黄蛋突然就做了一个动作。 是蛋仔里的一个盲盒动作。 郁漫眼睁睁地看着，周曜宁的小黄蛋从背后掏出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在小黑蛋面前单膝跪下（？），献出了那朵花。 郁漫：「……」 几秒钟后，郁漫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第18章 委屈 「太过分了！」 上完课回宿舍的路上，郁漫给他哥发语音。 发了十来条，每一条都在控诉周曜宁。 郁漫一边拿着手机往宿舍方向走，一边用手机对着自己的嘴，跟郁生说：「他究竟是不知道那个动作的含义，还是我想太多了？」 郁生没回，也可能是根本不想回。 但这并不能阻碍郁漫想控诉的心。 郁漫继续跟郁生控诉：「难怪都是直男撩基天打雷噼，当时周曜宁在蛋仔里给我做那个动作的时候，我觉得我天灵盖都要被沖开了。」 事实上就是如此。 如果郁漫是一口锅。 那么当时在课堂上，这口锅估计就要爆炸了。 可惜周曜宁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 郁漫又跟郁生说：「我还特意问他了，结果他说这个动作是紫色的，好像是什么珍品，他就拿来用了，他是完全无心的啊！」 郁漫边走边说，正好路过了学校里的超市。 超市门口有夜宵摊档。 他想起上课的时候，江齐等人让他下了课给他们带份夜宵的事情。 于是郁漫就往卖夜宵的地方走了过去。 夜宵摊档门口有不少学生排队，几乎都是这个时间点下课的。 郁漫排在队伍最末尾，见他哥没回，就发了最后一句语音：「我觉得我不行，我不光游戏里不敢重拳出击，现实里还唯唯诺诺的，下次我一定要在现实里跟他下跪送花，看他会不会被我吓死。」 说完，「唿」一声发了出去。 郁漫把手机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有人问：「什么下跪送花。」 声音熟悉、清冽、平静，甚至带了那么一丝冷淡。 郁漫整个嵴背都僵住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一刻变成了机器人，以一种机械的状态慢慢回过头去，直到撞上了周曜宁的视线。 郁漫：「……」 周曜宁站在郁漫身后，穿着白色短袖t恤，背着那款黑色斜挎包。 他微微垂着眼，瞧着郁漫。 郁漫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 他只是着急道：「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啊。」 周曜宁抬起手来。 他摘掉了自己的蓝牙耳机，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偷听。 郁漫：「……」 几秒钟后，他恢復了冷静。 郁漫对周曜宁露出一个笑容，「我跟我舍友说，蛋仔盲盒里那个动作挺可爱的，就你今天做的那个，下跪送花。」 周曜宁没有说话。 前面的队伍往前挪动，郁漫也跟着往前挪。 挪了几步，听见周曜宁在他身后说：「这个动作很难抽，抽了快一百抽，才出来，皮肤都抽完了。」 郁漫一开始没太在意，心想盲盒嘛，肯定是难抽的。 等到他慢慢反应过来以后，转头震惊地问周曜宁：「不是，别人都是抽皮肤，你是专门为了抽这个动作，而且还抽了快一百抽？」 周曜宁还没说话，郁漫又问：「你对这个动作是有什么执念？皮肤都抽到就好了，你这样太亏了！」 四下里安静了一会儿。 周曜宁看着郁漫。 他说：「但我就想要这个。」 郁漫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说话。 周曜宁又道：「再做给你看。」 郁漫：「……」 他的天灵盖好像又要炸了。 可在将炸未炸之际，周曜宁看了一眼手机，似乎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看看这个动作是什么样子的。」 郁漫：「……」 他看着周曜宁。 几秒钟后，郁漫做了一个手势道：「出门左拐，蛋仔岛上其实有很多蛋，你随机选择一个蛋仔就可以做这个动作了。」 周曜宁看了郁漫一眼，「对他们做我觉得奇怪。」 郁漫：「对我做就不奇怪了？这个动作本身就很奇怪！」 寂静片刻。 周曜宁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送朋友花有什么奇怪的。」 郁漫忍不住了，竟然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对啊，单膝下跪送朋友花不奇怪。」 「……」 四下里彻底寂静下来了。 郁漫后知后觉自己怼了周曜宁。 他反应过来以后，竟然觉得鼻子骤然一酸，抬起头来，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语气沖不沖，就跟周曜宁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旁边就闪过一个人影，勾住了郁漫的脖颈，「好小子，总算找到你了！」 是江齐。 江齐搂住了郁漫的脖颈，不给郁漫再说别的话的机会，嘿嘿一笑，「出来列印东西，想着你应该在买夜宵，就过来找你了。」顿了顿，他跟周曜宁打招唿，「嗨，帅哥，好巧啊。」 第18页 周曜宁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郁漫被江齐扯着，没有办法再跟周曜宁说话和道歉了。 买完夜宵离开的时候，郁漫抽空看一眼周曜宁。 周曜宁站在郁漫身后，垂眼点餐，浑身上下仿佛多了一层冰膜，把他牢牢包裹起来。他低垂眼睑的时候，乌黑的眼睫显得长而密，不知为何，从郁漫的角度来看，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丝的…… 委屈。 第19章 透心凉 一整晚，郁漫都睡不着觉。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凶了周曜宁。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敏感，所以一下子就，没控制住。 郁漫知道周曜宁说得没错。 如果他抽了个那样的动作，而他又只是把周曜宁当做朋友的话，他也会用这个动作来玩，来看看效果，这没什么问题。 可错就错在，郁漫喜欢周曜宁。 他被周曜宁在游戏里的这样一个动作弄得面红耳赤。 结果反过来还怪周曜宁。 周曜宁多无辜啊。 郁漫躺在床上，忍不住翻了个身，痛苦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 要道歉吧……今晚跟周曜宁分开的时候，感觉周曜宁明显不是很高兴了。 可是要怎么道歉？ 郁漫又觉得，道歉显得很刻意，不道歉却更让他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跟周曜宁解释清楚，自己并不是要凶他，那个什么单膝下跪送花花的动作也完全可以做。 郁漫思来想去，拿起手机，想给周曜宁发消息。 结果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2:42。 郁漫：「……」 都他妈快凌晨三点了。 郁漫把手机放下了，一头扎进枕头里，企图把自己闷死来了解这一切。 …… 好巧不巧，第二天正好是英国文学课。 这周还不用表演，下周就要表演了。 本来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的郁漫，被迫要在今天见到周曜宁。 还是下午两点半的课。 郁漫和江齐一起去上课。 在上课的路上，郁漫绕路去买了一杯冰可乐。 到了教室，郁漫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周曜宁。 看来是还没到。 后排又快坐满了，郁漫不确定周曜宁会不会坐后排，所以频频回头往后望，生怕错过周曜宁进来的时间。 郁漫望得脖子都快扭断了。 江齐在他身边问，「咋了，有美女啊？」 郁漫：「……没。」 他刚想把头掰回来，收回视线，就感觉旁边的光线一暗。 郁漫一怔。 有人站在他身边。 郁漫抬起头来，对上了周曜宁那双漆黑且淡漠的眼睛。 「……」 寂静一瞬，郁漫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下。 周曜宁看了一眼郁漫身边的位置，手指抵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有人吗？」 江齐探了个头过来，「当然没有，帅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座位。」 郁漫：「……」 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比他还厉害。 但周曜宁确确实实在郁漫身边坐下来了。 郁漫本来是想着，周曜宁应该会单独坐在别的地方，然后他下课的时候过去，给他一瓶可乐，再小心翼翼地道个歉。 结果没想到，周曜宁居然主动在他身边坐下来了。 郁漫想道歉，但江齐一直拉着他说话。 周曜宁也打开笔记本在做自己的事情。 郁漫根本找不到机会。 一不留神，一节课就上到了一半。 课间休息的时候，江齐出去上厕所了。 郁漫逮着机会，把桌上没开的可乐往周曜宁那边轻轻推了推，「那个，可乐……」 「给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 周曜宁就已经伸出手，拿起了可乐瓶子。 郁漫：……哎？ 他以为周曜宁就这么顺手拿过去了。 就在郁漫觉得，周曜宁是不是有些太顺手了的时候，却看见周曜宁轻松地将可乐盖子拧开以后，放回了郁漫的面前。 周曜宁重新垂下眼，「开了。」 郁漫：「……」 反应了几秒钟，郁漫才意识到，不是他误会了，是周曜宁误会了！ 周曜宁以为，郁漫要他帮自己开可乐！ 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顺手了！ 是不是经常帮女朋友开啊！（不是） 郁漫立刻压下自己的这个想法，重新把可乐推回到周曜宁的桌子前面，小声道：「是给你买的，不是让你帮我开。」 周曜宁握着笔的手一顿。 片刻后，他抬起眼，侧头看着郁漫。 周曜宁：「给我？」 郁漫点了点头，又抿了抿唇，「昨天晚上……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你别放在心上啊，那个蛋仔的动作，挺有意思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说你不能做，你以后都可以做……」微微一顿，「而且，你也千万别……别不跟我做朋友。」 周曜宁没有说话。 他看着郁漫，黑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能清晰看见瞳孔的模样。 郁漫被周曜宁盯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再多一秒，他就要做心肺復甦了。 第19页 然而，安静了很久，周曜宁只是「嗯」了一声。 郁漫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怎么样。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周曜宁拿起那瓶可乐，把盖子拧紧了，放在了离自己比较近的那个角落。 郁漫觉得周曜宁应该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他把手往桌子上一放，正好碰到了一支笔，那支笔骨碌碌就要从桌上滚下去。 郁漫手疾眼快用手挡在了桌子边缘。 没想到周曜宁也打算接住那支笔。 但他比郁漫晚了那么一秒钟。 所以，周曜宁的手就恰好压在了郁漫的手上。 刚刚拿过冰可乐的手心，冰凉凉的，似乎还有些潮气。 这种透心凉的感觉，无声地传进了郁漫的心底。 郁漫的动作僵了那么一下。 周曜宁松了手。 郁漫不受控制地侧过头，看了周曜宁一眼。 周曜宁没有看郁漫。 他将手收拢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唇边，垂眼继续看书去了。 第20章 一起走 其实要说暗恋一个人有多苦多苦，郁漫好像并没有这个感觉。 他对于暗恋的全部认知，都来自于周曜宁，偏偏周曜宁这个人并不像那种小说里纨绔浪荡的公子哥、太子爷，身边总是有花花绿绿的人，让另一个主角心痛不已。 恰好相反，周曜宁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方圆十里，靠近周曜宁的人都要被周曜宁冻死，所以他读高中三年，郁漫都没有发现周曜宁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可以同出同进的好朋友。 所以郁漫没有太多那种心酸的滋味。 关于周曜宁，郁漫更多的想法是，真的很好奇，像周曜宁这样看起来性冷淡的人，会有喜欢的人吗？他会对一个人有感觉吗？如果他喜欢一个人，或者暗恋一个人，又会什么样子的？ 读高中当同桌的时候，特别是大课间，郁漫经常撑着额在课桌上做题，目光却瞥向周曜宁。 大课间，周曜宁基本都会在睡觉。 这给了郁漫偷窥的一个很好的机会。 也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大课间，郁漫盯着周曜宁的脖子和手看了三年，导致他现在是一个极度的手控和脖子控。 因为周曜宁的手和脖子都太好看了。 直接拉高了郁漫的审美。 高中毕业以后，花了不少功夫打听到周曜宁要报的大学，和周曜宁报上同一个大学，哪怕读了大学整整一年没有见到人，郁漫也没觉得怎么样。 大学这么大，遇到一个人是很难的。 郁漫很懂得这个道理。 而且他们之间可能根本就没那么缘分。 不然怎么会高中三年都没有聊过几句天。 可如果说他们真的没有缘分。 郁漫又会想，那他们为什么从小就住在一栋楼里，上小学的时候，郁漫每天坐电梯下楼，看见电梯停在十四楼，他的心跳都会比平时快一点。 因为郁漫知道，电梯门打开，会走进来一个酷酷的小男孩。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两个人都是同学。 郁漫觉得他已经打败了很多人了。 所以又怎么能说他们没有缘分？ 现在连大学还在一起。 所以郁漫很知足，不会有太多苦涩和酸楚的心态。 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郁漫发现，他好像变得有些贪心了。 一个人要是没有期待，就不会有贪心，可一旦开了闸口，这种贪心就会像洪水一样从闸口疯狂涌出，再也堵不住了。 从刚才被周曜宁碰了一下手的那一刻开始。 郁漫发现，他的贪心其实从很早开始就有了。 从第一次和周曜宁分到一个小组开始，从他们第一次加上微信开始，从周曜宁第一次对他说，可以试着当朋友开始。 郁漫已经不满足于他们从前那种见了面也不会点头的交情。 他走在学校上课的路上，会想，今天会不会偶遇周曜宁。 夜跑的时候，会想，今天要跟周曜宁聊点什么有趣的话题，让周曜宁觉得他很有意思。 被碰到手的时候……更会想，以后要是还有机会能再碰到周曜宁的手，该有多好啊。 因为贪心，因为不满足，所以…… 会开始变得难过。 窗外的天色阴晴不定的。 似乎下一刻就要下雨了。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江齐说他要去团委办公室，就先一个人走了。 结果江齐走没两分钟，外头就下雨了。 郁漫刚好站在教学楼的楼下，望着密密麻麻的雨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书包，很好，没有带伞。 也没有帽子什么的。 他站在楼梯上，和许多没有带伞的学生挤在一起。 郁漫刚拿出手机，准备问问他的舍友。 结果一道阴影遮了下来。 郁漫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 周曜宁撑着伞站在郁漫身边，微微侧头，漆黑的眼睛看着郁漫。 他问：「一起走？」 第21章 牵个手吧 寂静了几秒钟。 郁漫向周曜宁露出一个笑容，「好啊，这么巧，我没有带伞。」 周曜宁「嗯」了一句，没有再说别的。 第20页 两人一起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郁漫注意到周曜宁另一只手拿着那瓶可乐，可乐喝了一小半。 郁漫还挺高兴的。 周曜宁穿着短袖，撑着伞，手腕上戴着黑色手鍊，和肤色对比分明。 雨下得有些大，还刮着风，为了避免被泼到，郁漫必须走得离周曜宁近一些。 纵然郁漫一直控制着距离，两人的肩膀还是难免会碰到。 过马路的时候，因为周曜宁走在左侧，稍微挡住了郁漫的视线，所以郁漫看不清路。 他刚准备往前踏一步的时候，周曜宁突然伸出手，用另外一边的手抓住了郁漫的手腕，把他往后拽了拽。 紧跟着，一辆电动车就擦着道路的边缘开了过去。 郁漫的身子僵了一下。 周曜宁还没有放开他的手。 而且此时此刻，周曜宁的手里还拿着可乐。 所以，周曜宁是腾出了两根手指，扣住了郁漫的手腕。 可乐的微冰，和周曜宁手指的温度，这两种不一样的温度一起贴在郁漫的手腕上，莫名其妙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来。 郁漫感觉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脑袋都是空白的。 他跟着周曜宁过了马路，又走过了一条街，才慢慢反应过来。 两次了。 今天碰到手两次了，和中奖一样。 第一次是不小心，第二次是百分百……真真实实地抓了手。 郁漫忍不住想，连周曜宁用两根手指抓他一下，他都这样的反应，那以后要是牵手呢？会不会当场心跳停止被送去医院抢救？ 但很快，郁漫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想什么呢，还牵手。 连人家性取向都还没搞清楚，就在这儿想这些。要是周曜宁喜欢女生那就没戏了，要是喜欢男生……也不代表他有戏。 真的想太多了。 两人一路往回走，走到半路，郁漫忽然听见有人喊：「周曜宁！」 喊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郁漫和周曜宁同时转过身去。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跑了过来，没有打伞，用书本挡着头。 那个男生跑到周曜宁面前，对他笑了笑，道：「本来想发微信问你的，没想到正好在这儿看见你，就过来问一下。」顿了顿，「社团部真的要多谢你，这周六一起去吃顿饭？」 郁漫几乎是立刻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周曜宁的那位「师兄」。 他本来以为，自己有朝一日见到这个师兄的时候，会很认真地看看对方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真的到了这一天，郁漫发现他居然连抬眼都不敢。 他听见周曜宁说：「周六我有兼职，可能没有时间。」 师兄道：「这样啊……那我回去看看时间，再约你，我得先去上课了。」 郁漫在这个时候觉得，他应该自己回宿舍，然后让周曜宁打伞送他的师兄上课。 于是他后退一步，飞快地对周曜宁说了一句：「我自己回宿舍就可以了。」 说完，转身就走。 但郁漫半个身子刚离开伞。 「啪」的一声。 他的手腕就被人牢牢抓住了。 这一次，是整个手掌，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那「啪」的一声，是可乐瓶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郁漫机械地抬起头来。 周曜宁为了抓住他，可乐都掉地上了。 偏偏周曜宁还没有松开手。 他攥着郁漫的手腕，看也没看那瓶可乐。 周曜宁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但郁漫什么也没听见。 他的所有感触都在于周曜宁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掌心温热贴合。 郁漫想。 这是今天第三次了。 下一次，不如就牵个手吧。 第22章 一寸照 雨声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周曜宁终于松开了手。 直到那种贴合手腕的温暖消失以后，郁漫才回过神来，仿佛他的世界终于从混沌走到了清明，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开始恢復，一切都变回了正常。 周曜宁看着郁漫，伞倾斜向郁漫，又问了一遍：「离宿舍还有那么远，你走去哪儿？」 郁漫恢復了神智一样。 他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周曜宁那个师兄远远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说：「我……我以为你……」顿了顿，「我以为你要送你师兄去上课。」 周曜宁的眉头拧了拧，但没有说话。 他弯腰要捡起那瓶可乐。 郁漫知道是自己害的，所以抢先一步，弯腰把那瓶可乐捡了起来。 可乐瓶子上面全是水珠，还沾了一些泥土。 郁漫低着头，手背过去想从书包里掏纸巾出来给这瓶可乐擦一擦，但又觉得现在两个人站在大雨中，实在是不太方便，还是先回宿舍比较好。 之后一路上，两人都莫名其妙有些沉默。 周曜宁把郁漫送到了宿舍楼下。 两人站在走廊那儿。 郁漫的手已经脏了，不好碰书包了。他转过身，背对着周曜宁，「我的书包最外面那个小格子里，有一包纸巾，你帮我拿一下。」 周曜宁垂下眼来，目光落在郁漫的书包上。 黑白色的书包，最外面那个小格子的拉链上，坠着一个白色的小熊。 第21页 周曜宁拉开了郁漫的书包拉链。 那个格子里，放了三样东西。一包纸巾，一个卡套，卡套里放的是郁漫的卡，还有一个厚厚的卡包。 周曜宁已经把那包纸巾拿了出来。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郁漫，把那包纸巾放回郁漫的书包里。 在放回去的时候，那个厚厚的卡包因为没有扣扣子，所以稍微翻开，露出了里面的某一页，虽然卡套里面的隔层是磨砂质地的，但依然是透明的，且在周曜宁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一页里放着的东西。 周曜宁首先看见那是一个人的照片。 不是明星的那种照片，而是最死板的那种证件照之类的照片。 之后，周曜宁认出那张照片。 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 那张死板至极的证件照，是……他的。 「唰」一下，周曜宁把郁漫的书包拉链给一下子拉上了。 郁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低着头，把手里的可乐瓶子擦干净了，确定上面没有泥土和雨水了，才还给周曜宁，「擦干净了。」 周曜宁隔了一会儿，才接过郁漫手里的可乐。 郁漫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露出一个笑容，对周曜宁道：「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先上去了。」 周曜宁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郁漫转身上楼，想周曜宁怎么忽然这么沉默。 难道还在因为刚才自己把周曜宁的可乐弄到地上而不高兴？ 郁漫想不明白。 周曜宁突然变得高冷又沉默，连个「嗯」字都不给人，让郁漫有些不安。 郁漫上了楼，不知道周曜宁还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刚才郁漫的书包格子里，周曜宁相信他不会看错。 那个卡包里，有他的照片，可能是不知道从哪个高中物理比赛的参赛表格上拽下来的，最死板最面无表情的一寸照。 第23章 第二杯半价 郁漫回到宿舍，并不知道周曜宁发生了什么。 他坐下来发了一会儿呆，又起身，把自己一直放在柜子里的摺叠伞塞进了书包里，想着下次估计就没有这么好运气，能有周曜宁来给他撑伞了。 还是自己带着比较好。 不过好在今天都没有课了。 郁漫可以在宿舍待一天，点外卖，也不用出去打饭。 他打开电脑，打算把马上要交的一篇论文给写了，写完以后差不多就可以吃饭了。 刚把电脑打开，郁漫的手机就震了震。 他看了一眼，是郁生发来的消息。 郁生用微信问：「清明回家么？」 郁漫看了一眼清明的日期。 他说：「回吧，反正待在学校也没什么意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活动。」 郁生道：「那正好，我也要去b市，到时候跟你吃个饭。」 郁漫看着手机，扬了扬眉。 难得可以见到他哥。 他回覆说：「就吃顿饭？那也太没意思啦，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郁生：「啧。」 过了一会儿，他道：「下次等你带了男朋友回来，我再考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顿了顿，「你太不行了，跟你哥差太多。」 郁漫：「……」 他没忍住，给对方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关掉了手机。 没过多久，手机又震了震。 郁漫认为是郁生，就没有去看，打算暂且和郁生冷战几分钟。 没想到，郁漫很快就把这个消息给忘了。 他一直埋头写论文写到十一点十几分，写完以后，才想起来要点外卖。 郁漫拿起手机，看见自己手机上有一条一个多小时前收到的微信。 而发微信的人，并不是郁生，而是周曜宁。 郁漫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手机屏幕上，周曜宁的微信静悄悄地躺在那儿。 他问：「清明节，你留在学校吗？」 看到这句话，郁漫好不容易从静止恢復到正常的心跳，又开始勐烈地跳动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医生来听他的心跳，可能会被震麻。 什么意思？ 周曜宁想约他出去玩吗？ 郁漫觉得不敢相信，也不敢想。 太难得了，周曜宁居然会这么主动。 郁漫拿着手机，茫然了一瞬，划开手机，给周曜宁回消息。 他先说：「刚才在写论文，没看手机。」 然后回覆：「清明节我应该不回家。」 回復完这句话以后，郁漫闭上眼，在心底默默地跟郁生道了个歉，毕竟谁叫郁生觉得他没用呢？他这就有用给郁生看看。 周曜宁几乎是秒回：「那清明节，出去逛逛？」 郁漫的心脏跳得更急了。 他盯着屏幕上周曜宁的话，想了十几秒钟，最后郑重地回了一个：「好。」顿了顿，又道，「那你到时候约我？我应该随时有空。」 周曜宁回了一个：「嗯。」 片刻后，又发来一个表情。 是一只小动物「嗯嗯」点头的样子。 郁漫看着这个表情，过了一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些可爱，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符合周曜宁高冷的人设，可又觉得并不违和。 郁漫把下颔搁在膝盖上。 第22页 他把手机屏幕关上。 就看见了自己傻笑的脸。 郁漫：「……」 他瞬间收起了笑容，拉直了嘴角。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出去逛逛，又不是表白，有什么好笑的。 …… 关于郁漫清明节不能回家这件事情，郁生表示很无语，还说郁漫见色忘「亲」。 郁漫懒得理会郁生。 眼看着清明节越来越近，郁漫感觉自己越来越紧张，有时候甚至会半夜醒来，梦到自己错过了周曜宁的邀约。 但其实并没有。 周曜宁甚至没有跟郁漫说，要去什么地方，要玩什么。 郁漫也不好主动跟周曜宁提出来。 因为是周曜宁说会约他的。 这种等待的感觉，也挺不好受的。 郁漫想周曜宁会不会忘了，或者说，有什么别的事情，到时候要把他鸽了。 那郁漫会很难过的。 因为他又回不了家，又不能跟周曜宁出去。 想到这里，郁漫嘆了一口气。 正在上大课，旁边的江齐凑了过来，「怎么了，一整天都在唉声嘆气，你再嘆下去，我都怀疑你要变成小老头了。」 郁漫笑了，「你才小老头。」 他揉了揉脖子，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时间，随口问江齐：「你清明节有什么安排吗？」 江齐道：「安排？有啊。」 郁漫转过头，看着江齐。 江齐：「当然是——和我的床来个无比亲密的、长达二十四小时的约会。」 郁漫：「……」 他放弃和江齐交谈，自己打开手机，搜索一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来这边读大学一年多了，但还没有怎么出去玩过。 除了和舍友团建吃烧烤，郁漫确实没有怎么往外面跑过，放假他几乎都是回家，因为待在学校也就是那样，除了睡觉也是睡觉，不如把时间打发在路上，回到家还能干点别的事情。 学校附近，似乎也没什么好逛的。 有一条老街，还有个博物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了。 再往远点走，就有个购物中心，购物中心里面有电影院。 但是电影院也不适合他和周曜宁去。 购物中心里还有一家剧本杀。 郁漫没有玩过剧本杀，不过剧本杀应该比较有趣，实在不行可以去试一下，而且到时候应该会有陌生人来参与，反而可以让郁漫不那么尴尬。 清明节的前一天，周曜宁还没有给郁漫发消息。 郁漫跑到图书馆学习去了。 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 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郁漫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起手机来看。 是周曜宁。 但周曜宁发来的却是： 「对不起，清明节家里突然有事，我明天要赶回去。」 郁漫看着周曜宁的这条消息，好几分钟都没说话，也没有回覆。 果然……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郁漫甚至还没来得及酝酿失望的情绪。 周曜宁又发来一句：「今晚出去玩吗？我明天早上走，现在还有时间。」 郁漫愣住了。 紧跟着，周曜宁又发来一条微信语音。 郁漫把手机拿到耳朵边。 周曜宁的声音淡淡的，带着清清冷冷的温度问道：「赛车、摩托、蹦极、拳击、射箭，你想玩什么？我现在就可以预约。」 郁漫：「……啊？？？」 不是，这么狂野的吗？！和高冷人设不太符啊！ 郁漫完全傻了，回了一句：「不是，这些……有点过于刺激了，我都不会。」 几秒钟后，周曜宁发来一条语音。 郁漫手指有些颤抖地把手机拿起来听，生怕听到什么更可怕的运动。 语音点开播放，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 周曜宁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不明显的风声，袭卷过郁漫的心头。 他说：「先见一面行吗？不是有意放你鸽子。」 「……」 郁漫稀里煳涂地收拾了书本，拎着书包下了楼。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稀里煳涂地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周曜宁好像很想要见到他的样子。 其实，就算是放了鸽子，也不用这样来解释的。 其实，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郁漫也不会生周曜宁的气。 因为他没资格生气，也没理由生气。 如果是好朋友，郁漫肯定会说朋友放了自己的鸽子，然后进行各种谴责，但很快就不会在意了。 虽然周曜宁现在也算是郁漫的朋友了。 可是他在郁漫心里，永远都是，高中的青春里，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在每个清晨的阳光里出现在郁漫身旁，或者是在每个夕阳的照耀下，从走廊上逐渐远去的身影。 在郁漫心里，周曜宁从来都不知是朋友，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不会怪周曜宁。 也不能怪周曜宁，要怪，只怪自己太在意了。 可是奇怪的是，郁漫也感觉到了周曜宁的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郁漫离开了图书馆，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走过去，因为周曜宁说他在他的宿舍楼下。 第23页 回宿舍的路上，郁漫看见一个人迎面走来。 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t恤，灯光照在他的身上，露在外边的肤色都是冷白的，特别显眼，一看就是周曜宁。 郁漫走到了周曜宁的面前。 路灯有些刺眼，郁漫忍不住眯起眼睛来。 周曜宁开口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郁漫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说：「你不用道歉啊……真的没关系，本来每个人有事就是正常的，而且我清明节也不是没事情做，你别这样。」 周曜宁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很快又松开。 他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亮着，「去看电影吗？今晚有一场八点半开场的，十一点能结束，还能回学校。」 郁漫的心咯噔一下。 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曜宁，「我们两个？男生？去看电影？」 说完这句话就很后悔。 虽然这是郁漫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他没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 说出的话像个直男。 果然，周曜宁的身影顿了顿。 他没有再提看电影，又换了个想法，「去隔壁公园走一走。」 郁漫道：「隔壁公园晚上闹鬼。」 周曜宁：「……」 郁漫：「……」 他的内心有点儿抓狂。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看电影多好啊！那么浪漫！逛公园多好啊！静谧又享受的二人世界！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最后，周曜宁面无表情说：「那去北街买咖啡，第二杯半价。」 郁漫说：「可以。」 周曜宁：「……」 郁漫：「……」 北街那家咖啡店，确实有第二杯半价，因为正在推广一款新品。 但是当郁漫和周曜宁在看招牌的时候，郁漫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道：「已经很晚了，喝咖啡不太好吧……」 周曜宁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嗯」了一声，「确实不好。」 于是两个人最后还是没有买咖啡，买了隔壁奶茶店新出的果茶。 是周曜宁付的钱。 第二杯半价没有买到，还买了一款看上去味道怪怪的果茶。 郁漫拿着手里那杯颜色颇深的果茶，盯着看了许久，最后没忍住，笑了起来。 周曜宁看着他。 回学校的路上，郁漫跟周曜宁说：「其实你真的不用特地跑过来跟我说对不起的。」微微一顿，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看着周曜宁，「真的，每个人都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意外，下次可能就是我约了你，但是我突然就有事了……所以，真的不用这样，我们是朋友，互相理解很简单的。」 周曜宁没有说话。 郁漫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拿着果茶对周曜宁笑，「你这样弄得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曜宁道：「我认为我有必要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郁漫看着周曜宁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对待朋友这么认真，你的朋友应该都挺喜欢你的。」 周曜宁又不说话了。 回宿舍的路上，郁漫发现这杯果茶还蛮好喝的。 他仰起头来，看着天空上的月亮，晚风徐徐吹来，吹得人微醺。 之后都没有人再说话了。 周曜宁跟着郁漫回到宿舍楼下。 郁漫停下脚步，准备离开，又忽然想起什么，问周曜宁：「你家里……没有什么大事吧？」 周曜宁：「没事，小事而已。」 郁漫就松了一口气。 作为朋友稍微关心一下应该也不会显得很过分吧。 他跟周曜宁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顿了顿，「谢谢你请我喝奶茶，下次有空出来玩的话，我请你喝咖啡，第二杯半价的那种。」 郁漫说这话是玩笑话。 但他发现自己说完以后，周曜宁并没有笑。 于是郁漫收起了笑容。 就在他怀疑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好笑的时候，周曜宁终于开了口。 他个子高高的，站在路灯的光影里，这个模样很容易就烙刻在郁漫的心底。 周曜宁说：「清明节结束，再约一次吧。」 郁漫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周曜宁又道：「到时候我有话想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爆更一下（其实也没有很多=a=） 第24章 对视 郁漫回到宿舍，有些走神。 江齐打着游戏，还能抽空来问他一句：「你怎么刚去图书馆不到一小时，就回来了？不应该学到半夜十二点都不记得要睡觉吗？」 郁漫：「……图书馆十点半关门，你自己去图书馆包夜吧。」 他坐下来以后，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周曜宁的话。 「有话想问你。」 什么话？什么话不能刚才当场问，什么话不能……不能在微信里问？还要这么郑重、这么认真地问？ 其实郁漫也知道，可能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可能是一件，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 但是因为郁漫自己心里藏了事情，藏了对周曜宁的感情，所以会不受控制地把一些事情扩大，导致他把一件小事越想越复杂。 第24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漫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果茶，勐喝了一口，结果被一颗籽呛到了，咳了半天。 忘了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郁漫觉得，让周曜宁喜欢他，这件事情简直比登天还难。 清明节有两个舍友回去了，还有一个舍友天天跑出去和女朋友约会，宿舍里就只剩下三个人，郁漫、江齐，还有另外一个每天唿唿大睡的。 清明节第一天，郁漫就有想，要不要买个票回家，反正也不算太远。 然而，就在他打开订票软体的时候，手机震了震。 有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备註是「妈」。 郁漫的目光凝了一下，点开微信。 林漾问道：「清明节不回家？」 这个句式，让郁漫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刚想在聊天框里打「我正在看票，如果时间来得及，可能下午就能回去」这句话，手机就又震了震。 林漾又说：「你看看你，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哥一样，他都工作了还能逢年过节回家，你呢？在外面玩就差这一天两天吗？」 「……」 郁漫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的手指，一下子就停在了发送键上。 接着，林漾又发来两句语音。 郁漫都没有点开来听。 也没有再回復一句话。 林漾最后说：「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哥一样？」 郁漫把手机扔在桌子上了。 他关掉了手机屏幕，趴在桌子上，闭上眼。 还好林漾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郁漫就这样闭着眼趴在桌子上，趴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拿起手机，点开和林漾的聊天框，把刚才没有发出去的那句话删掉，打了四个字： 「学校有事。」 发完以后，为了不让自己被林漾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消息影响，郁漫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打开电脑，随便点开了一部电影来看。 清明节过得很无聊。 本来可以回家的，但郁漫不想回了。 第二天下午，郁漫怕自己在宿舍闷出病来，就背个书包出门了。 他去学校里新开的书店逛了逛，又去了图书馆。 郁漫看上了一本书，叫做《秒速五厘米》，没想到这种书在学校图书馆里居然也存在，于是就立刻打算借回来看了。 在借书的时候，郁漫翻自己的书包找校园卡。 他一般把校园卡放在书包最外面那层的小格子里，手背过去一摸，大概就能摸到。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摸到。 郁漫就把书包拽过来，一看，才发现是那张校园卡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卡包里。 并不是被塞进了卡包里，而是因为卡包的扣子打开了，校园卡就夹在了里面，所以郁漫摸了半天没摸到。 郁漫把校园卡拿出来的时候，目光落在自己卡包里正好露出来的那一页。 那一页的卡套里，放着一张一寸照。 郁漫看了那张一寸照很久。 后来有学生过来了，郁漫就把书给借了，书放进书包里，校园卡放进隔层里，然后他伸手把那个卡包拿了出来。 回宿舍的路上，郁漫手里拿着那个卡包，低头看着里面的一寸照。 是周曜宁的一寸照。 蓝底的，面无表情的，高冷的一寸照。 郁漫还记得，当时是高三上学期某一次校内理综比赛，学校要求上交资料表，表上要贴照片，恰好郁漫就是负责收这个的。 郁漫那个班级，只有他和周曜宁参加了。 比赛结束以后，这个表又发了回来，还给盖了章，证明他们参加了这个比赛。 当时郁漫去班主任那边拿回资料表的时候，那叠资料表里就剩下他和周曜宁的没有领了，班主任又嫌麻烦，知道郁漫和周曜宁是同桌，就跟郁漫说，你把两张都带回去，再交给周曜宁就好了。 郁漫觉得也是。 不过那天已经是周五放学了。 周曜宁也不在班里了。 郁漫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觉得亲手交给周曜宁比较好，所以他就把两张表都带回家了，恰好收拾东西，他就把两张表搁在了自己桌子的某个角落里。 两个月后，郁漫才重新找到这两张表。 周曜宁也不记得了，没有找郁漫要过。 郁漫拿着周曜宁的那张资料表，坐在椅子上，一行行资料看下来。 他拿了一本笔记本出来，把周曜宁的电话记了下来，还有出生年月这些东西。 记完以后，郁漫的目光又落在那张表格上面，周曜宁的一寸照。 每个人的一寸照都算不上好看，但周曜宁的那张照片，把他本人高冷寡言的专属气质给拍出来了，锐利冰冷的眉眼在照片里也显得俊气好看。 郁漫拿着那张表看了很久。 最后，他鬼使神差般，伸手去把那张照片抠了出来。 郁漫还把自己的一寸照也抠了下来。 然后把两人的一寸照放在一起，夹在笔记本里。 郁漫想，如果他和周曜宁像某些音乐评论区里说的那样，从小到大，唯一的合照只是那一张毕业照的话，那现在他就要打破。 他和周曜宁还有别的「合照」。 现在回想起来，郁漫都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离谱又可笑。 第25页 从小到大，因为郁漫和周曜宁不是一个班的，所以自然不可能有毕业照，也只有到了高中，两人从高一开始就是同班，分班以后也很有缘分地继续当同桌，才有机会拍上那一张毕业照。 不然的话，两个人可能连毕业照都没有。 那张一寸照，现在就被郁漫保存在自己的卡包里。 往宿舍走的路上，郁漫伸出手，手指摩挲过磨砂卡套，就像是抹过周曜宁的脸庞一样。 郁漫拿着卡套去了饭堂。 本来是不想去饭堂的，但江齐在微信里跪地哭求，希望郁漫能给他带饭，郁漫就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 然而，节假日的饭堂也关门了…… 只有一个饭堂还正常营业。 郁漫又绕路去了那个比较远的饭堂。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哭求让他带饭了。 那个混蛋，原来早就知道饭堂关门，要郁漫去那么远的地方带饭。 郁漫一边在微信里谴责江齐，一边往另外一个饭堂走。 江齐在微信里贼眉鼠眼地笑。 去了那个饭堂，郁漫才发现饭堂里人很多，估计是原本分流在几个饭堂的人都挤过来了，现在买个饭还要排队。 郁漫排在队伍末尾，又低下头看手里的卡包。 这个卡包里，也就这么点值钱的东西了。 周曜宁的一寸照，对于周曜宁本人来说，可能根本一文不值，但对于郁漫来说，却比其他的什么公交卡还更珍贵。 正低头看着照片，郁漫感觉有阴影落在了卡套上。 也许是条件反射，他立刻把卡包合上了，再抬起头来。 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郁漫足足有十秒钟没有反应过来。 周曜宁站在他面前，垂眼望着他。 「……」 郁漫呆呆地看着周曜宁，「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什么东西来。 周曜宁的目光瞥过郁漫手里的卡包，郁漫勐然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把卡套往自己背后一藏，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才放假第二天诶，我以为你……你要明天才回来的。」 「没事就回来了。」周曜宁说。 郁漫还没有开口说什么。 周曜宁又问：「买晚餐吗？」 郁漫道：「对……啊不是，是给我舍友带，不过，我也打算买一份回去了……」 周曜宁看了一眼前面排队的队伍，「我们可以出去吃。」 郁漫：「……？」 他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此时此刻，郁漫整个人都是懵的，先是没从周曜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种惊喜中回过神来，再是没从周曜宁约他出去吃饭这种突然中回过神来。 「出去吃吗？」几秒钟后，郁漫笑，「也不是不行，那我就跟我舍友说一声，让他自己下来买饭吧。」 郁漫承认他的笑带了点私人仇恨在里边。 他给江齐发了条语音，非常欠揍地表示自己要出去了，没空，让江齐自己下来买饭。 江齐瞬间甩了语音过来。 郁漫没有办法，接通：「干什么。」 江齐哭诉：「你不能不给我带饭！我都把综艺打开了，还穿着大裤衩，我不想下楼啊！而且那个饭堂还那么远……」顿了顿，「你要去哪儿啊，要不带我一起去吃。」 郁漫：「……你饭堂都不愿意来，还愿意出去吃？」 「那不一样，」江齐道，「出去吃和买饭堂，这能一样吗？快，带我去，你要跟谁约啊，男的女的？你可别背着我谈恋爱啊！」 江齐最后一句话喊得很大声，郁漫把手机移开，怀疑周曜宁也听见了。 因为周曜宁看了他一眼。 郁漫立刻跟江齐说：「挂了，再见。」 说完，把电话挂了。 郁漫跟周曜宁说：「走吧。」 周曜宁「嗯」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郁漫这两天本来心情不太好，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特别是林漾的语气，让他难受了很久。 但这些情绪，在见到周曜宁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郁漫和周曜宁直接出了校门，去坐公交，到附近的购物中心去吃饭。 一路上，周曜宁都没有说什么。 但郁漫总感觉周曜宁好像想要说什么，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理由，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开口，当然这一切也只是郁漫的感觉。 可能周曜宁根本就没有话要说。 吃了饭，正好附近有个超市，郁漫想着给江齐带点慰问品，就进去逛了逛。 买酸奶的时候，郁漫拿了一瓶，却听周曜宁说：「看看生产日期。」 郁漫「噢」了一声，低下头来找生产日期。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他皱起眉来，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旁边的周曜宁就稍微靠近过来，弯下腰，捏住了郁漫手里的酸奶瓶，帮他找。 忽然的靠近，让郁漫无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周曜宁的侧脸上。 郁漫看着周曜宁的侧脸，忍不住心想，如果这个时候亲上去，大概会被认为是流氓吧。 不是大概，是绝对的流氓。 但是……真的，为什么要靠那么近。 第26页 周曜宁在酸奶瓶的瓶口找到了生产日期。 他转过头来，本想指给郁漫看，但对上郁漫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慢慢地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对视了好几秒钟。 过了一会儿，周曜宁直起身子来。 郁漫刚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见周曜宁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郁漫的心又悬了起来，唿吸又停了。 他问：「什么事？」 周曜宁微微垂眼看着郁漫，片刻后，问道：「我想起高三上学期，参加了学校的一个校内竞赛，当时好像所有人都拿到了发回来的资料表，但我没有拿到。」微微一顿，「我就是想问问，你拿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大白兔奶糖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了。 郁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周曜宁。 他其实也只是看上去呆，大脑实际上在飞速地运转着。 ……不是，怎么突然提起资料表的事情？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正常人不会想起那张资料表吧！ 虽然郁漫以为周曜宁要问他的事情，会和感情有点儿关系，毕竟刚才突然那样对视，好像铺垫了气氛一样。 结果周曜宁问了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郁漫要怎么回答？ 他也没有拿到？还是他拿到了，但是不知道周曜宁的表去哪儿了？ 周曜宁的那张资料表现在应该还在郁漫家里的书桌某个角落，而且上面的一寸照都被郁漫拽下来了。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曜宁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真的是突然想起来的吗？可是那张资料表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很多人拿回资料表以后，当草稿纸用掉了。 时隔两年，重新想起来，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不是！ 那肯定有诈。 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想起来的。 郁漫飞快地回忆，想起自己今天在饭堂排队的时候，低头在看卡包里周曜宁的照片。 难道……难道是那个时候，被发现了？！ 周曜宁看见了他卡包里的照片，想起了当时的那张资料表，从而问起这句话？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因为上次清明节之前，周曜宁好像就说了，有话要问他。 难道那个时候就发现了？ 不应该啊！ 郁漫的大脑像是超速运转的计算机一样，在持续了几秒钟的高速运转后，「啪」一下，烧掉了、短路了、宕机了。 他看着周曜宁，装傻充愣：「什么资料表？」 周曜宁站在冰柜旁边，目光落在郁漫手里的酸奶瓶上。 不等周曜宁开口，郁漫又道：「我不记得了，好久远的事情，可能拿到了……可能没拿到，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顿了顿，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那张资料表很重要吗？」 周曜宁道：「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 郁漫想，怎么可能突然想起来！ 这个突然也太突然了！ 他转过头去，又去拿了一瓶酸奶，看了生产日期以后，放在篮子里。 好在周曜宁没有再打算问别的什么了。 但郁漫一直保持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情绪。 离开了超市，郁漫买的东西比较多，拎着个大袋子，和周曜宁一起往公交站走。 「重吗？」周曜宁看了一眼，伸出手，「帮你拎。」 郁漫：「啊？不重不重，都是些零食，看着重而已。」 周曜宁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安静了几秒钟，郁漫总觉得周曜宁的手一直伸着，他不递一点儿东西过去也不好，于是就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几包……□□糖，放到了周曜宁的手里。 周曜宁：「……」 郁漫笑，「谢谢你帮我分担。」 周曜宁：「……不用谢。」 等公交车的时候，郁漫又想起了资料表的事情。 晚风轻轻吹来，春夏之交，这种温度最舒服，不冷也不热，风里还有淡淡的花香。 郁漫想知道，周曜宁究竟为什么突然提起资料表的事情。 真的是突然想起吗？ 还是有别的缘故？ 郁漫很想试探一下周曜宁，因为如果周曜宁是因为看到了他卡套里的一寸照，郁漫也要早做准备，为自己找个藉口圆回来。 于是，郁漫开了口：「那个……」 周曜宁侧过头来。 郁漫问道：「你刚刚说的资料表……」顿了顿，「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次比赛我还记得，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 周曜宁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这次清明节回家，想办一个证，找一寸照的时候，发现找不到高中的时候拍的一寸照了。」 郁漫的心放下来一些，「找不到那也没什么，现在再拍就好了，我也找不到自己以前的照片了。」微微一顿，「你是要找以前的照片□□吗？」 「不是，只是想找来扔掉。」周曜宁看着郁漫，「高中的一寸照很丑。」 郁漫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不丑啊。」 寂静了几秒钟后，察觉到不对，郁漫立刻改口道：「我是说，我觉得，我高中的照片不会丑，毕竟最青春的时候，怎么样都挺好看的！特别是你……你长得那么帅，怎么可能拍得丑。」 第27页 胡说八道完了以后，正好公交车从远处开来了。 正好是他们要上的那一路车。 于是两个人短暂地结束了对话，上了公交车。 时间已经很晚了，公交车上也没什么人。 郁漫和周曜宁并排坐了下来。 有几个站才到学校。 郁漫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酸奶，递给周曜宁。 周曜宁拧开瓶盖以后，还给了郁漫。 郁漫：「……？」 他看向周曜宁，「给你喝的。」 周曜宁的动作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说：「我牛奶过敏。」 郁漫愣了一下。 他把酸奶接了回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本来是买给你的。」 说完以后，默默在心里边记住，周曜宁牛奶过敏。 过了一会儿，周曜宁又说：「也不喜欢吃香菜。」 郁漫又愣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周曜宁。 虽然心里想，不知道周曜宁为什么跟他讲这些，但他还是道：「我也不太喜欢香菜，但不是不能吃。葱姜蒜其实都还行，但是味道太重我接受不了。」 周曜宁「嗯」了一声。 他看着手里的□□糖，片刻后，才道：「我喜欢吃糖，但喜欢偏酸一点儿的糖。」微微一顿，抬起眼来，看着郁漫，「你喜欢吃大白兔？之前高中的时候，看见你每天都吃。」 郁漫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在他心中，每天都对世事漠不关心、除了上课就是睡觉的周曜宁，怎么会知道他每天都吃大白兔奶糖？ 是无意发现，还是特别的关心。 郁漫很快把第二种可能打消了。 他笑了一下，说：「对，不过好像……现在也不怎么爱吃了，可能那段时间压力比较大，吃点甜的能放松心情。」 周曜宁道：「不喜欢吃了吗？」 郁漫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曜宁就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 郁漫完全愣在了那里。 周曜宁道：「回家参加婚礼，有人送了一包大白兔奶糖，我带过来了。」 停顿片刻，「想到你喜欢吃，所以带过来了。」 郁漫望着那包大白兔奶糖，短短几秒钟，他觉得自己鼻子都酸了，差一点都想流出眼泪来。 别这样……他真的会不可自拔心动的。 好不容易只是把所谓的暗恋压抑成一种默默的喜欢，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正常存在的情绪，不敢多想，也不敢奢求，可是这一包奶糖，直接让郁漫的情绪喷薄而出。 车窗外，霓虹的流光从周曜宁的脸上流淌而过。 郁漫慢慢伸出手来，接过周曜宁手里的那包大白兔奶糖。 他笑了一下，但笑起来有些勉强，因为比起笑，他现在更想哭，「谢谢你，我应该还是喜欢吃的。」 如果不是刚才周曜宁说了一句，「我牛奶过敏」，郁漫还可以骗骗自己，周曜宁把这包糖带过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吃，不过看在郁漫给他买了一瓶酸奶的份上，也回了个礼。 可是，现在郁漫没有办法骗自己了。 因为周曜宁牛奶过敏，他吃不了大白兔奶糖。 如果周曜宁不想着郁漫，完全可以把奶糖扔家里，或者放在别的地方，根本没有必要从家里又带过来的。 他是真的想带给郁漫。 而且，周曜宁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郁漫每天都吃大白兔奶糖。 之后，郁漫和周曜宁都没有再说话。 郁漫低头看着手里的这包大白兔奶糖，心绪翻涌不停，像是刚起了风浪的大海一样，一波又一波，越来越汹涌。 回到学校，郁漫路过校门口的炒粉摊档，想起江齐喜欢吃，就顺便买了一份回去，可以给江齐当宵夜。 可能因为人太恍惚了，所以怎么和周曜宁分开的，郁漫也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自己回到宿舍，把炒粉给了江齐，瞬间化解了江齐的怨恨，之后他又把自己买来的零食，给舍友分了，如果那个舍友回家了，他就把零食放在对方桌子上。 最后，一袋子零食也没剩下什么了。 郁漫发现周曜宁没有把□□糖拿回来。 当然，他不介意，如果可以，如果周曜宁喜欢，他可以给周曜宁买一房子的□□糖……买得起的话。 郁漫坐在椅子上，拿着那包大白兔奶糖，一动不动地看着。 翻涌的情绪，牵扯出太多的酸楚，郁漫拆开包装，吃了一颗奶糖。 明明是甜腻的，却越吃越酸，酸得人想流眼泪。 郁漫想，如果他和周曜宁一直保持原来的那种关系，谁也不和谁说话，虽然认识，但完全不熟悉，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唿，那该有多好。 这样，他就不会有奢望，就不会期盼着下一次的见面，更不会盼望着更深的发展。 一包奶糖就让郁漫变成这样了。 以后可怎么办啊。 过了很久，郁漫把奶糖放在桌子上，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郁生。 郁生回得很快：「？」 郁漫说：「刚刚跟周曜宁单独出去了，他给了我一包奶糖，说记得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喜欢吃这个。」 过了一会儿，郁生回覆：「不是客套？」 郁漫：「……不是客套，他牛奶过敏，不可能是客套。」 第28页 郁生说：「那他还挺细心的，你不是说他可能都不认得你吗？怎么会记得你吃大白兔。」 郁漫：「是啊……我以为他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当然，我也没有说他对我上心，只是很惊讶……唉。」 郁生：「嘆什么气？」 郁漫趴在桌子上，单手打字：「他对我这样……要是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要对他动邪念了。」 郁生：「？你为什么不动？」 郁漫：「……」 他打字回復道：「我要是动了，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们同校这么多年，同桌又三年，现在才成了朋友，你是要我把他吓跑吗？」 郁生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郁漫点开听。 郁生首先就冷笑了一下，「你难道就没想过，他可能也没想要跟你做朋友呢？」 郁漫愣了愣，「什么意思？」 郁生回覆：「实话跟你说，哥只有追女朋友的时候，才会去记对方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否则就算是你，我都懒得记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 「……」 郁生道：「所以，我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给你这包奶糖，其实不止是想给你这包奶糖？他对你的细心，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第26章 喉结 盯着郁生发来的消息，郁漫有足足十秒钟没有动静。 等到手机又震了震，郁漫才回过神来。 郁生又发来一条消息：「别再犹豫了好吗？犹豫就会败北，你能不能支棱起来？」 郁漫拿着手机，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怎么支棱？」 郁生：「……主动出击。」 郁漫继续慢吞吞地问：「怎么主动出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生，可能他铁直，根本就不可能……」 郁生：「老弟，上次教你的抖音试探法你做了吗？」 郁漫：「……」 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但郁漫现在没心情控诉当时招新夜上，郁生出的馊主意让他面临的尴尬，把这口气暂且忍下，然后问郁生：「试过了，没用。」 郁生道：「那就换一个，别用什么抖音什么视频了，直接真人试探。」 郁漫：「……怎么试？」 虽然郁漫对郁生不抱希望，也不觉得郁生会给他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郁漫还是乖乖等郁生教他。 过了一会儿，郁生回復道：「想看他喜不喜欢男生，或者对你有没有感觉，最简单的办法，制造肢体接触。」微微一顿，又发来一句，「反正他也不算是什么中央空调，不是除了对你以外，还对所有人都这么好，所以你现在集中火力就看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随随便便制造个肢体接触，如果你发现他有不一样的反应，那就准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郁漫完全持不相信的态度：「什么是不一样的反应？你举个栗子，不然我不知道。」 郁生煞有其事地回答：「男生嘛，拿我自己的亲身经歷来说，要是有喜欢的人碰了我，首先眼神躲闪、刻意避开肢体接触，或者咽个口水什么的，都很正常。」 看着郁生发来的这段话。 郁漫莫名其妙想起上次英语课，他给周曜宁递可乐，后来因为笔差点掉下去，两人的手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间。 不知为何，只是一瞬，郁漫很清晰地就回想起那一刻，周曜宁立刻移开的眼神、为了避开而抵在唇边的手，和……和稍微上下滑动的喉结。 郁漫：「……」 他的耳朵一寸寸变红，头上可能也开始冒蒸汽。 不……不可能吧？！！ 郁漫不敢去回想那天的情况了，本来郁生没说还好，郁生这么一说，郁漫觉得是自己心脏，才导致看什么都脏！ 可能周曜宁就是正好移开视线呢？可能他就是正好收回手呢？可能他就是……就是正好，咽了一下呢？ 什么对他有意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郁漫飞快地拆了个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拒绝了郁生教他的试探方法。 第二天晚上，郁漫和往常一样跟周曜宁约着去夜跑。 没想到意外就发生了。 郁漫一直觉得跑步跑扑街是这个世界上最丢人的事情，但他小时候恰好就左脚绊右脚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被全世界笑话，所以对于跑步这件事情，郁漫其实一直都有些抗拒的。 而今天，他因为在想郁生的话，没有看见前面的一个台阶，导致他又扑街了。 但这一次，郁漫没有扑在地上。 旁边的周曜宁手疾眼快扶住他，攥紧他的手腕，郁漫惯性往前跌，跌进了周曜宁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郁漫感觉世界都寂静了。 他的手腕被周曜宁攥得生疼，耳边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因为他的一只手正好抵在周曜宁的胸口，差不多也是心脏的位置。 掌心下的那颗心脏，跳得又快又急。 郁漫的目光往上移。 他先是看见周曜宁那分明好看的喉结。 再是看见，那喉结，很明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一秒钟后，又上下滑动了一下。 两秒钟后，又…… 一共动了三下！ 目光再往上移，郁漫对上了周曜宁的视线。 第29页 但下一刻，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恨不得去撞墙。 郁漫问：「那个……你没有咽炎吧？」 周曜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桃花运测试 短暂的一阵沉默之后。 郁漫：「……我、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因为我有个朋友，有咽炎，总是吞口水，我刚刚看你好像也有点，所以想问一下……」 周曜宁打断郁漫的话：「没有咽炎。」 郁漫：「哦……哦。」 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 周曜宁松开郁漫的手，确定郁漫站稳了以后，又问了郁漫一句：「脚有没有扭到？」 郁漫摇了摇头。 见郁漫没有说话，周曜宁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特别沉默地跑完了最后一公里的路。 郁漫其实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直到他回到宿舍，上楼梯的时候，才觉得脚踝痛得要命，应该是刚才绊台阶的那么一下，还是崴伤了，只是因为那一刻，心思全在别的地方，太恍惚了，所以没有察觉到。 郁漫是从看见周曜宁喉结上下滑动的那一刻，开始神思恍惚的。 他不知道郁生的话靠不靠谱。 可是如果靠谱的话，郁生说的那些所谓的试探，周曜宁全都符合了。 然而，郁漫宁愿相信周曜宁得了咽炎，都不相信周曜宁会对他有感觉。 怎么可能呢…… 两个人像永远不会交错的平行线一样相安无事地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告诉郁漫，他们其实是交织的，这让郁漫根本反应不过来。 没有喜悦，反而总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自己想太多。 郁生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郁漫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坐下来以后开始检查脚踝，有点儿红肿，刚才其实不应该继续跑步的。 他用药喷了喷，脑海中又忍不住想起周曜宁的喉结。 手腕被周曜宁握过的地方，到现在都和别的地方的皮肤温度不同。 更别提碰过周曜宁心口的掌心是什么感觉了。 郁漫低着头处理脚踝，垂着眼，慢慢的，又开始出神。 最近和周曜宁的接触，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那么多年的总和，其实郁漫也有感觉，周曜宁确实没有想像中那样高冷，对郁漫也挺好的。 这种「好」，仔细回想起来，也不是那么普通。 郁漫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包大白兔奶糖上。 他看了大白兔奶糖很久，伸出手来，拆开包装，把奶糖全都倒了出来。 数一共有多少颗奶糖之前，郁漫想到一件事情。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似有非无下去了。 郁漫拿起手机，点开和周曜宁的微信聊天框。 他先是打了一句话：「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就是，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打完这句话，郁漫又觉得不太好。 他把这句话删掉了。 然后，郁漫就去网上搜了一幅测试图。 那幅测试图一共有六道题，根据自己的想法来选择不同的选项，结果选项分为abcd，其实是测试一个人性格的题目，但郁漫把结果遮掉了，发了这张测试图给周曜宁。 郁漫说：「做完告诉我一下答案！」 大概过了两分钟。 周曜宁回覆：「d。」 郁漫在聊天框上打字。 他的手有些抖，还很冰凉，因为他知道自己在骗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想出这样拙劣的办法。 郁漫说：「这是个桃花运测试的游戏，根据结果显示，你以后跟男生在一起的机率是50％。」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去追周曜宁 顿了顿，郁漫又说：「也不知道准不准，我的答案也是d。」 说完，还发了一个小狗傻笑的表情包。 周曜宁没有回覆。 等待的时间是绝望的，郁漫不知道他这样子会不会冒犯到周曜宁，或者让周曜宁觉得介意，可是他真的很需要一个结果，一个要么斩断自己，要么开启自己的结果。 郁漫的手指冰冷，还轻微地发着抖。 等了很久，手机终于震了震。 郁漫垂下眼去看。 周曜宁回了一句：「那c呢？」 郁漫：「……啊？」 周曜宁道：「不太准。」 郁漫的心都坠入谷底了。 他感觉整个人在深渊里一样，还是那种让人全身冰冷的深渊，心里忍不住想，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周曜宁不喜欢男生，所以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郁漫的鼻子有些酸，飞快地在聊天框里打字，「c的话，就是以后会遇到一个你很喜欢的女孩子……」 还没有打完发出去。 手机就震了震。 郁漫垂眼看。 周曜宁发来一句话。 他说：「我性取向男，所以和男生在一起的机率不是50％，而是100％。」 「……」 郁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句话，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他的眼前反覆闪现着「性取向男」和「100％」两个字眼。 过了很久，郁漫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给周曜宁回了一句：「这样啊。」 几秒钟后，郁漫又打了一句话：「那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第30页 点了发送。 郁漫觉得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台显示着乱七八糟代码的计算机，所有的程序都错乱了，有些话没法经过深思熟虑，就发了出去。 又过了两秒钟，周曜宁回覆：「没有。」 郁漫回道：「哦……」 他把手机放下了。 为了不让自己走神，郁漫还特意把手机反了过来，屏幕朝下，背面朝上。 郁漫拿起桌上散开的大白兔奶糖，开始一颗一颗地数起来。 最后，郁漫数出了138颗大白兔奶糖。 138颗大白兔奶糖，换算着日子，差多是四个多月。 四个月。 郁漫拆开一个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 他想，不如就用四个月时间，去追周曜宁。一天吃一颗大白兔奶糖，吃光了，就跟周曜宁告白吧。 告白失败也没有关系，反正这样的时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去用那么久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 有始有终，也是很好的。 郁漫把大白兔奶糖一颗一颗放回袋子里。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是有些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尝试压了几次，压下去又翘起来，最后郁漫也放弃去压唇角了。 郁漫就笑，吃着大白兔奶糖笑，经过他身后的江齐还以为他咋了。 …… 当天晚上十二点半，男生寝室里还没有几个人入睡。 周曜宁坐在书桌前，两边的舍友都没有睡，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赶作业，灯光亮着，但很安静，没人说话。 周曜宁戴着黑框眼镜，在电脑上搜索郁漫给他发的那张图。 可是不管他怎么搜那张图，最后出来的结果都不是什么桃花运测试，而是一个普通的性格测试。 搜来搜去，搜不出桃花运测试，周曜宁放弃了。 他扶了扶眼镜，垂下眼来，重新拿起手机，看郁漫跟自己在微信里的对话。 郁漫问了他有没有男朋友以后，就消失了。 所以，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心跳声 一开始郁漫说他的选项答案也是d，也就是说，郁漫有50％的可能和男生在一起，但是看郁漫的表现，好像并不是很明确，自己是否喜欢男生。 周曜宁想，如果郁漫问他有没有男朋友，是想要避嫌的话，他该说什么让郁漫不要跟他避嫌？ 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周曜宁垂眼陷入长久的沉默。 郁漫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了，是觉得他喜欢男生，然后就不打算再跟他做朋友了吗？ 周曜宁觉得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给郁漫发了一句话。 周曜宁问：「睡了吗？」 等了一分钟，郁漫没有回覆。 周曜宁又把那条消息给撤回了。 他说：「抱歉，发错了。」 但等了五分钟，郁漫也没有回覆。 周曜宁放下手机，撑着额，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名手机屏幕。檯灯的灯光照着他冷俊的眉眼，黑框眼镜让他显得比平时斯文，更多书卷气。 可惜，郁漫再也没有回覆了。 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他了吧。 周曜宁开始后悔，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 他本来是想让自己迈出那一步，想改变和郁漫之间的关系，让两个人不要再当平行线，让他和郁漫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可是郁漫可能发现了不对劲。 所以他才会故意找一个测试图，来试探他。 在发现周曜宁真的喜欢男生以后，郁漫就立刻打算避嫌了，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 周曜宁从来没有觉得心情糟糕成这样。 可他转念又想，如果郁漫真的要避嫌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在郁漫的卡套里，会有他的照片？ 他的猜测难道是错的吗？ 郁漫根本不喜欢他？ 那张照片又是为什么？ 周曜宁想不明白了。 他带着这样的心情入睡，一整晚都转转反侧，根本睡不着，将近凌晨才昏沉沉睡过去了一下，结果这天又有早八。 黑眼圈有点儿明显，周曜宁再次戴上了黑框眼镜。 刚收拾好东西，背着单肩包准备离开下楼。 拿着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周曜宁垂下眼来。 是郁漫发来的微信。 周曜宁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有些颤，划开手机来看。 郁漫说：「早上好啊，你今天有早八是不是？」 周曜宁：「嗯。」 郁漫：「下来吧，我在你宿舍楼下。」 周曜宁看了几遍郁漫发来的消息，像是没看懂似的。 半分钟后，他推开宿舍的门，走到宿舍的走廊上，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往下望。 清晨阳光里，郁漫站在那片最耀眼的光里，手里拎着早餐，百无聊赖地等人。 在周曜宁从上面往下望的时候，郁漫也正好抬起头来。 下一刻，郁漫抬起手，笑着沖周曜宁挥了挥，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早餐，看口型是：「给你买了早餐。」 周曜宁站在走廊上没有动。 清晨阳光正好，万物復甦一般。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空气中出现若有若无的形状，像闯进森林的精灵一般。 第31页 周曜宁紧握着栏杆，看着楼下的郁漫，听见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鼓膜，震耳欲聋。 作者有话要说： 嘿，马上开启第二卷~ 第30章 提前感受 昨天晚上，郁漫睡得很早。 他找人要到了数学系大二年级的全部课表，找到了周曜宁的那个班，一看，发现周曜宁明天早上有早八。 郁生在微信里问郁漫：「你真的决定要追他了？」 郁漫觉得郁生其实挺奇怪的。 他回復道：「我不追的时候，你整天骂我不主动，怎么我现在要追了，你又这样一副想要阻止我的样子？」 郁生道：「……主动和追，是两回事。」 郁漫看着郁生的这一番发言，倒是愣了一下。 他打字问道：「怎么个两回事法？主动不就是追吗？」 郁生干脆发了一条很长的语音过来。 郁漫在阳台，寻思也没人，就直接点开来播放了。 郁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主动是主动，但不代表你要表露心迹。比如说，你可以主动送点东西，主动邀约，主动聊天，或者主动暧昧一下，反正不主动没结果嘛，这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以主动，但如果你发现他不喜欢你了，你可以及时抽身，说自己之前的那些都是因为是好朋友才那样做的。可追就不一样了啊，追你就是冲着恋爱去的，百分百是要让对方知道你喜欢他的，要是没追到，最后也是会很狼狈的，你们两个也不可能再继续当朋友。」微微一顿，「就这样，你自己想吧，主动和追其实是不一样的。」 听完郁生的话，郁漫陷入了沉思。 原来还有这样的区别。 他站在栏杆边上，思考自己究竟是要对周曜宁主动还是要追周曜宁。 其实对于郁漫来说，主动和追的结果都差不多。 成王败寇，失败了，哪怕是主动，哪怕郁漫及时抽身，把所有的行为解释为只是朋友，郁漫自己心里也清楚，是不可能再当朋友的了。 郁漫觉得自己应该接受不了，看着周曜宁把他的男朋友介绍给自己。 所以，与其主动，搞若即若离的试探，不如直接出击！ 在郁漫的想像里，他将对周曜宁发起勐烈攻击，自己就像个豌豆射手一样，只不过他「啵」一下吐出来的都是粉红泡泡。 他要用粉红泡泡把周曜宁淹没，让周曜宁溺死在粉红色的海洋里。 当然，这些都只是郁漫的想像。 他躺在床上以后，给郁生发消息，「我还是打算追，你有什么追人的好建议吗？不用特别勐烈的那种，因为我给自己的时间是四个月，慢慢来就好。」 等了一会儿，郁生没有回覆。 郁漫就自己去网上搜索教程了。 网上有一个恋爱博主，关注数量很多，这个博主还根据不同星座，创造了不同的追人方式，说这一定是那个星座最喜欢的。 郁漫想了想，周曜宁的生日…… 之前抄过周曜宁资料表上的出生年月，他好像是天蝎座。 郁漫立刻就点开了那个博主发的，天蝎座喜欢被人怎样追。 戴上耳机，博主说：「天蝎座，外冷内热，典型的假高冷。如果他对你高冷，不是他不喜欢你，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聊天话题，其实内心很想跟你聊天。」 博主又说：「对付天蝎座，其实只有一个秘诀。」 郁漫集中精神听。 博主说：「那就是，以强攻来击破对方内心的防线。天蝎座内心防线很强，但一旦击破了，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勐烈地出击，让天蝎座爱上你吧！」 最后，博主说：「在确定天蝎座是喜欢你的时候，本人最推荐的方式就是——」 停顿了几秒钟。 郁漫眨了眨眼。 博主高声道：「强吻他！」 郁漫：「…………？」 把视频关掉以后，正好郁生回復了。 郁漫点开微信，想看看郁生有没有给他一点儿有建设性的回覆。 一点开微信，就看见郁生说：「追？追能有什么建议，追就是上啊！把他按在墙上，直接问他，『哥很喜欢你，你喜不喜欢哥』！」 郁漫：「………………」 没有一个靠谱的。 没有！一个！靠谱！的！ 他快要气死了。 郁漫把手机直接黑屏，闭上眼准备当场入睡。 但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明天早上，周曜宁有早八。 于是，郁漫睁开眼，点开闹钟，调了个六点五十的闹钟。 兜兜转转，还是从买早餐这种简单的小事开始吧。 …… 第二天醒来，郁漫就轻手轻脚下了床，换了衣服，去学校里的早餐店排队买早餐了。 买了早餐回来，时间是七点钟。 郁漫不确定周曜宁有没有这么早起。 早上八点的课，可能大部分人会七点十五分，甚至七点半起床，再来拼命往教室赶。 郁漫就在周曜宁的宿舍楼下面坐了一会儿，反正他坐的地方，也能正好看见下来的学生，不会错过周曜宁。 在等周曜宁的时候，郁漫回想了一下这么多天以来，周曜宁对他的态度。 从说好要做朋友的那一天开始，两人的关系其实已经突飞勐进了，一起玩游戏、一起跑步，偶尔遇上了，还能一起散个步。 第32页 周曜宁这个人也挺奇怪的。 看上去很高冷，郁漫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是郁漫在说话，但周曜宁好像也从来没让话题掉下来过。 至少有问必答。 但好像也不会主动开启话题。 郁漫想了想，作为一个天蝎座，周曜宁的内心，真的会希望郁漫一直跟他说话吗？ 真的会……希望被喜欢的人强吻吗？？ 很快，郁漫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耳朵有些红。 八字还没一撇，他在想什么。 这种情况下，强吻可就是x骚扰了。 郁漫坐在椅子上，身边放着早餐，撑着下巴想，一会儿要怎么样才能让周曜宁觉得，自己在追他呢？ 可不能做了很多事情以后，周曜宁还把他当朋友。 还没想好这个答案，郁漫看了一眼手錶，发现已经七点十分了。 他觉得可以给周曜宁发个消息了。 于是，郁漫点开微信。 他在聊天框里打：「早上好啊，男朋友……」 几秒钟后，郁漫飞快地删除。 他发现自己有点儿魔怔了。 人还没追，就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 郁漫改了那句话，重新输入，变成：「早上好啊，你今天有早八是不是？」 发完以后，郁漫拎着早餐站起身。 没想到周曜宁回得很快。 周曜宁一如既往回了一个「嗯」。 那一刻，郁漫竟然想，如果他给周曜宁发，「早上好啊，男朋友」，周曜宁会不会……也还是回一个「嗯」？ 不敢想，说不定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 郁漫跟周曜宁说：「下来吧，给你买了早餐。」 发完以后才觉得，是不是有点儿过于霸道了……他不是霸总人设，一定要牢记。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郁漫抬起头，就看见宿舍楼的五楼栏杆处，周曜宁探出身来，往下望。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郁漫抬手跟周曜宁挥了挥手。 周曜宁住的宿舍楼和郁漫的宿舍楼不一样，他的宿舍楼楼梯那边是没有墙壁遮挡的，所以郁漫可以看见周曜宁从五楼转着圈走下来的样子。 从五楼到四楼、从四楼到三楼…… 越来越近，郁漫也觉得心跳得越快。 他走到宿舍楼的楼梯口，在周曜宁下楼来的第一时间，就把热腾腾的早餐递了过去。 周曜宁接了过来，问道：「你也有课？」 郁漫的身影微微一顿。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如果说有课的话，带早餐就是一件比较顺便的事情了，不能让周曜宁感受到特别。 所以，郁漫说：「没有课，今天一个上午都没课。」 为了强调，再突出一下，自己一个上午都没有课，完全就是专门来送早餐的！感动吗？！不心动也要至少感动一下吧！ 然而，周曜宁听了以后，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郁漫：「……」 周曜宁平时不戴眼镜，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戴了一个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比平时更高冷了，还有些斯文。 他垂眼，看了一眼袋子里的早餐。 郁漫逐渐开始觉得有些尴尬。 是不喜欢吃……还是，被发现了？ 周曜宁是不是要说，以后不用再来给他送早餐了？ 郁漫望着周曜宁，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说不出话来。想说自己先回去了，却又半天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安静了很久。 周曜宁拎着早餐，问郁漫：「一早上都没课？」 郁漫：「啊……对。」 周曜宁换了一只手拿早餐，另一只手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住了郁漫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语气淡淡的，「那就陪我去上课，我今天早上满课。」 郁漫：「……哦。」 几秒钟后，郁漫：「啊？？？」 周曜宁看他一眼，「提前感受一下。」 郁漫一脸茫然：「感受什么？」 周曜宁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提前感受陪男朋友上课）=w= 没营养液没关系宝贝！你们在就最好了！ 第31章 很软 第三教学楼楼底下的电梯人满为患。 等电梯的人从这一头排到了那一头，蛇行而下，看着就吓人。 不过郁漫特别能理解这些在这儿站这么久都要等电梯的人。 因为爬楼梯……真的……太辛苦了。 周曜宁几乎没有坐电梯的习惯。 他天天走楼梯。 郁漫和他正好相反。 所以，郁漫现在正被周曜宁拖着往八楼爬。 爬到六楼，郁漫真的撑不住了，原地蹲下，脑袋发晕，向周曜宁求饶，「等、等一下，让我喘口气，我真的腿软了。」 周曜宁也没有说什么。 郁漫蹲在那儿休息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自己怎么就过来了？ 明明一早上没课的他，打算给周曜宁买个早餐就回去睡回笼觉的他，为什么现在走在即将要上早八课的路上？还爬楼梯爬了个半死不活。 郁漫：「……」 这就是追人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郁漫蹲了很久，腿都快蹲麻了，但他不想起来，一想到最后还有两层楼，就恨不得原地坐下再也不动了。 第33页 周曜宁看了一眼手錶。 他向郁漫伸出手，「还有十分钟就打铃了。」 郁漫哼唧了一声，没动。 他看着周曜宁伸出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心想，要不就站起来，然后摸摸小手？ 于是郁漫把手递到了周曜宁的手心。 下一刻，周曜宁把他拽了起来，拖着他就往八楼去了。 等郁漫半死不活地到了八楼，他想，摸小手的代价差点让他没了半条命。 好在总算到了八楼，找到了教室。 郁漫跟着周曜宁进教室的时候，有一种紧张感后知后觉到来。 不是，这是周曜宁的班级，他来凑什么热闹？带朋友来上课很奇怪好吧，没有人会带朋友来上课，除非他是男朋友…… 郁漫以为自己会被人围观。 不过等坐下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周围的学生都在睡觉。 整个教室里瀰漫着瞌睡虫的气息。 郁漫瞬间也想睡了。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周曜宁放下书包，跟郁漫说：「我出去吃个早餐。」 郁漫「哦」了一声。 周曜宁出去了，剩下郁漫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郁漫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去吃个早餐。 可比起吃早餐，他好像更想睡觉。 郁漫往桌子上一趴，闭上了眼。 爬八楼消耗了他全部的体力，这眼一闭，世界就瞬间寂静了一般，郁漫飞快地进入了梦乡，甚至连上课铃声都没有听见。 周曜宁回来的时候，看见郁漫趴在桌子上睡觉。 郁漫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正好一缕一缕落在他的头髮丝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周曜宁把郁漫没吃的早餐扎了起来，免得完全冷掉。 教授来了，其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稀稀拉拉醒了大半，揉着眼睛坐直身子，开始准备听课，但依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周曜宁看着郁漫的睡颜。 他想叫醒郁漫，但不知道该怎么叫醒。 周曜宁先用弯曲的指节轻轻磕了磕郁漫面前的桌子。 郁漫没有反应。 周曜宁就继续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郁漫的手背。 还是没有反应。 周曜宁的目光在郁漫的脸上过了一圈。 最后，他伸出手，在郁漫的脸上，用弯曲的指节碰了碰郁漫的脸颊。 ……很软。 周曜宁没忍住，把指节改成手指，把敲改成了捏，大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郁漫的脸颊。 郁漫哼了一声。 他皱着眉睁开眼。 周曜宁的手还没收回去。 郁漫渐渐清醒过来，愣愣地望着周曜宁。 那一刻，郁漫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 课间睡醒一睁开眼，就看见周曜宁。 第32章 周曜宁的「初恋」 只是那个时候，周曜宁的目光从来没有放在郁漫身上，连一个对视机会都难得。 不像今天，不像此时此刻这般。 对视的瞬间，空气里的阳光精灵似乎都在跳跃。 这个时候，四周传来学生们的惊唿。 周曜宁回头看向讲台的方向。 讲台的幕布上，教授正在用软体随机点名抽人回答，而被抽中的人，名字赫然显现在上面： 「周曜宁」。 周曜宁站起了身。 郁漫把头低了下去，想找本书遮住自己，结果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带，于是伸手偷偷摸摸拿了周曜宁桌上的一本笔记本，随便打开来，挡在自己面前。 老教授笑眯眯望着周曜宁，问：「来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公式和知识点？」 周曜宁扶了扶眼镜，开始回答问题。 郁漫举着周曜宁的笔记本，原本只是想挡一下自己，但因为笔记本翻到的那一页正好有字，他没提防，下意识就看了一眼。 这一页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数学公式。 不过只要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这是高中时候的公式了，几乎都是高考会用上的。 郁漫还在纳闷，这是高中时候用的笔记本吗？ 下一刻，他就在那堆数学公式里，看到了一行字。 郁漫的目光顿了顿。 那行字写的是： 「他的微信号码是……」 郁漫怔了怔。 他往下一看，看见这句话下面还有一行数字。 郁漫一开始就把这行数字略过去了，因为这行数字下面还有一句话，就是「毕业以后加上他的微信。」 郁漫盯着这句话，心突突跳着，跳得有些难受。 他愣愣地想，怎么回事，原来周曜宁已经心有所属了？ 这样的话，写在这里，但凡能写出「毕业以后加上他的微信」这样的话……都不是一般的朋友吧，是普通朋友的话就直接就加了。 郁漫盯着这两句中文看了很久很久，心想，难道他真的刚打算追人就要出师不利了吗？ 这是周曜宁的初恋？还是谁？所以周曜宁毕业以后加上这个人了吗？ 他们现在还有联繫吗？ 短短几秒钟，从刚才醒来睁开看见周曜宁，到现在看见周曜宁笔记本上的这两行字，郁漫觉得自己经歷了从心动到失恋的一整个过程。 他无意识地咽了一下，觉得嗓子发干，唿吸都有些难受。 第34页 旁边，周曜宁回答完了问题。 老教授笑着说：「很认真啊，把所有的知识点就记住了，好了，坐下吧，你们要像他学习。」 周曜宁坐了下来，郁漫也准备把笔记本合上还给他了。 可就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郁漫还是不甘心地瞥了一眼那笔记本上，两行字的中间，那一串的数字。 郁漫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一眼背下这个号码，然后去搜一下周曜宁的「初恋」，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然而，只看一眼，郁漫就顿住了目光。 他又看了一眼。 又看了两眼。 郁漫：「……？」 等一下……等一下？ 这个号码，不是他……不是他高中毕业之前、一直在用的（但高中毕业以后就换掉了）手机号吗？？？ 第33章 不换手机 「……」 郁漫把笔记本合上还给周曜宁。 周曜宁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笔记本被郁漫拿走，也没有留神郁漫刚才翻过哪一页，他接过郁漫还回来的笔记本，随手翻到最新一页就开始记东西了。 台上老教授开始讲课，台下学生也开始努力清醒过来。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课做笔记做练习，只有郁漫始终在神游天外。 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专业课，跟他没关系，他确实可以神游天外或者玩游戏。 可郁漫在想周曜宁笔记本上的那行字。 前一秒还以为是周曜宁的初恋，后一秒发现…… 「初恋」竟是我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以后，把郁漫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用力甩了甩头。 郁漫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周曜宁可能只是单纯想加他微信，没想到他毕业以后就换了手机号。 其实，如果放在别人那儿，别人可能会想，虽然换了手机，但想找到一个人的微信还不难吗？他们曾经是同桌，还有这么多共同好友，周曜宁随便问一下哪个同学，都一定会有郁漫的新微信吧，毕竟郁漫换了微信也一定会告诉朋友。 可恰恰相反。 郁漫自己很清楚，他换手机号不是突然的，而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想要逃离那个环境，蓄谋已久想要跟所有「朋友」说再也不见，蓄谋已久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消息，蓄谋已久……想把通讯录变空白。 郁漫觉得，周曜宁应该不会相信，郁漫其实很讨厌社交。 现在周曜宁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郁漫不喜欢交太多朋友，不喜欢跟太多人玩，不喜欢总是笑，不喜欢说很多的话，不喜欢表现出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 可是这么多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所以，唯一能够让郁漫逃离的事情，就是换手机号码，换微信。 郁漫也是打算大学毕业以后，把手机号码给再次换掉的。 可是在看到周曜宁笔记本上的那句话以后，郁漫突然就不想换手机了。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换了手机，也许周曜宁早就加到他的微信了，郁漫没有让任何一个高中同学知道他的新手机号，周曜宁自然而然没有加上。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郁漫换了手机，也许他和周曜宁早就开始做朋友了。 整整一年半，因为郁漫自己的缘故，他们错过了整整一年半。 不过郁漫转念又想，如果他没有追到周曜宁，那他大学毕业还换手机号码吗？ ……这是个很为难的问题。 郁漫慢慢地趴了下来，趴在桌子上，下颔抵在手背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看着周曜宁的侧脸。 周曜宁戴着眼镜，垂着眼，笔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东西，阳光照在他的眼睫上，每次眨眼，都好像有精灵在跳舞。 郁漫趴了大半节课。 最后，他决定，大学毕业不换手机号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郁漫拿着一份早餐，边吃边问周曜宁：「问你个问题。」 周曜宁正在整理题目，闻言「嗯」了一声，收了笔，侧过头看着郁漫。 郁漫想了想，道：「你觉得我们大学毕业以后，还会有联繫吗？」 周曜宁的眉心动了动。 他的手指握着笔收拢了一下，笔尖跟着他的动作在笔记本上留下一道很淡的笔迹。 周曜宁说：「会。」顿了顿，淡淡反问，「怎么不会。」 郁漫还没来得及问，会有什么样的联繫，就又听见周曜宁道： 「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郁漫感觉周围寂静了一瞬。 不过大概是他的错觉，因为心跳声每次特别明显的时候，他总会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包子吞下去，郁漫说：「那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 虽然郁漫觉得，周曜宁哪怕现在郑重其事地说个「好」，也不代表什么，因为两年多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但郁漫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去抓住一些，能够和周曜宁多一些联繫的东西。 然而，出乎郁漫意料，周曜宁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之类的话。 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笔尖，说了一句：「换手机号的话，记得第一个告诉我。」 停顿片刻，周曜宁又道：「不然我找不到你。」 第3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宝贝放假~happy happy~ 第34章 「约会」的感觉 上课铃声还没响。 郁漫听完周曜宁的话以后，觉得嘴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其实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周曜宁看上去是一个这么冷冰冰的人，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能让郁漫心头一暖，真的像是被治癒了一样。 郁漫不确定周曜宁是只对他这样，还是对谁都一样。 可能高冷只是周曜宁的一个外壳，就像那个什么恋爱博主说的一样，天蝎座……其实是外冷内热。 所以，郁漫想，也许他不用那么在意周曜宁看似冰冷的外表。 也许他真的可以再热情一点，也许周曜宁也不会讨厌。 吃完包子，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郁漫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趁着学生回座位、老师还没开始讲课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地、大胆地唤了一声周曜宁的全名：「周曜宁。」 周曜宁的笔尖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侧过头来，望着郁漫，喉咙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郁漫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安静了一会儿，周曜宁说：「好。」 郁漫并没有说是去学校外边吃还是在饭堂吃，他私心更想去学校外面吃，因为这样子会让他更有一种「约会」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周曜宁愿不愿意。 因为周曜宁下课的时间，正好是十二点钟的饭点，饭堂人多得要爆炸，所以郁漫想到时候和周曜宁远远观望一下，然后藉此机会让周曜宁跟他一起到校外去吃饭。 反正也走不远，不是北街就是南街。 这么想着，郁漫就在课桌下面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并没有搜到。 郁漫又去宿舍群里问几个出门比较多的舍友。 有两个舍友还在睡觉，一个跟郁漫说，北街一家牛肉面好吃，另一个则是江齐，他让郁漫去给他带一杯杨枝甘露和一份车轮饼回来。 「车轮饼？」郁漫没听过，在微信上问江齐，「那是什么东西？」 江齐给他发了一张图片，「你不知道吗？最近超火的，我们学校外面有一个阿叔卖这个，但是他行踪特别不稳定，我不知道你这次去能不能找到，他一般游离于南街和北街……」 郁漫：「……到底是南街还是北街啊！」 江齐发了一个对手指的表情，「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真的很想吃，你可以帮我去找一下吗，亲爱的郁漫宝宝。」 郁漫：「……」 他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机扔出去，随手一点，在表情包里给江齐发了一个一拳打爆地球的表情包。 虽然是这样，但郁漫还是打算帮江齐找一找所谓的车轮饼在哪里有卖的。 前提是，周曜宁愿意跟他一起去校外吃饭。 不过，和郁漫想像中不一样。 快下课的时候，周曜宁看了一眼手錶，问郁漫：「一会儿去饭堂吗？」 郁漫的身影顿了顿。 他很快回答道：「饭堂好多人……我们要不出去吃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牛肉面，可以去试试看。」 周曜宁没有犹豫，说好。 郁漫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好样的。 这么容易就把人约出去了。 下了课，郁漫和周曜宁去了北街。 刚出校门口，郁漫就看见不远处的路口，似乎站着一个阿叔，推着一个车子。 他揉了揉眼睛，反覆确认，那个车子上写的大字是： 「车轮饼」。 因为被江齐洗了脑，觉得这么巧能够遇到这个阿叔简直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郁漫下意识就往前跑，生怕阿叔走了。 跑了两步，郁漫又回过身来，一把拉住周曜宁的手腕，拽着周曜宁一起跑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会加更！！如果忙完了就来加个更！ 第35章 我的靓仔（加更！） 郁漫觉得周曜宁可能有点儿懵。 但周曜宁还是跟着他一起跑了过来。 在车轮饼摊子前站定，郁漫喘了一口气，心想今天运气真好，居然给他碰上了。 他问阿叔：「这个……怎么卖？」 阿叔说：「一个两块，三个五块。」 郁漫想着，买都买了，不如买多点，这样除了江齐，舍友也都能吃上，而且他和周曜宁也可以尝一尝。 于是他跟阿叔说：「那给我来九个。」 「好嘞，」阿叔道，「要什么口味靓仔？」 郁漫先要了两个芋泥的，这是江齐要的。 随后，他转过头，问周曜宁：「你要什么口味的？」微微一顿，又跟着试探性地补了两个字，「靓仔？」 周曜宁：「……」 他说：「都可以。」 郁漫看见周曜宁耳朵红了。 红得特别明显，仿佛上色一样，一转眼，唰的一下，原本白得透明、白得像羊脂玉一样的耳朵，瞬间就染上了粉红的颜色。 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所以郁漫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一声声靓仔唤得特别勤。 吃牛肉面的时候，郁漫先点了一份自己的，然后当着老闆娘的面问周曜宁：「你要吃什么，靓仔？」 第36页 周曜宁：「……跟他一样就行。」 牛肉面端上来了，郁漫又问周曜宁：「要加醋还是加辣，还是加香菜，靓仔？」 周曜宁：「……都不用。」 郁漫叫靓仔叫上头了。 与其说是叫靓仔上头，不如说是看周曜宁耳朵变红的样子，有一种得逞的快感。 吃面吃到一半，周曜宁开了口。 他垂着眼，问了郁漫一句：「靓仔是什么意思？」 郁漫「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在你们方言里，」周曜宁道，「是什么意思。」 郁漫想了想，「本来吧，是夸人长得帅、长得靓，不过现在好像见到个男的都会喊靓仔了。」微微一顿，怕周曜宁误会，又道，「不过，我是真的在夸你。」 郁漫竖起大拇指，眼睛弯了弯，「你是真的很靓。」 「……」 周曜宁没吭声，低着头，这一次脖子都红了。 郁漫没有想到撩周曜宁这么容易。 回去的路上，郁漫想起来要给江齐买杨枝甘露。 买完杨枝甘露，他看见隔壁的咖啡店还立着第二杯半价的牌子。 于是，郁漫跟周曜宁说：「现在是中午，可以喝咖啡吧？上回没有买到第二杯半价，我们这次把它买了吧。」 周曜宁好像恢復了正常。 他道：「好。」 郁漫和周曜宁就进了店里。 店里飘着很浓的咖啡香气，前面正好有一对学生情侣在点咖啡，大概是不知道后面有人等着，他们慢吞吞地在看菜单。 郁漫和周曜宁就站在他们后面。 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身影，郁漫忍不住想，会有这么一天，他也能和周曜宁这样并肩亲昵地站在柜檯前面点单吗？牵着手，或者挽着手。 前面的一对情侣终于点完了单。 郁漫往前一步，本来想直接跟点单的小姐姐说，他们要第二杯半价的那个拿铁套餐，没想到周曜宁也过来了。 柜檯前的很小，两人要并排站，总要挨在一起。 周曜宁站在郁漫身边的时候，郁漫的心跳慢了一拍。 暗恋一个人，也许就是在自己的生命里拍一部以别人为主角的电影。 每一次，周曜宁出现在郁漫的视线里的时候，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而且此时此刻的阳光、氛围，还有柔软的音乐声都那么恰到好处。 郁漫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垂着眼，看着菜单。过了一会儿，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菜单上，侧过头，望着郁漫，「好像也没有那么想喝第二杯半价。你想喝什么，我请。」 郁漫晃神一瞬。 他下意识凑过去，看菜单。 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咖啡饮料，郁漫竟然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的肩膀碰到周曜宁的肩膀，不轻不重，又相互挨在一起。 郁漫指着菜单上的一款咖啡，「冰萃葡萄……没喝过和水果有关的咖啡，不知道好不好喝。」 「没有喝过。」周曜宁的指尖轻轻在菜单上点着，手錶表面偶尔映出郁漫的脸，「可以试一下。」 郁漫也决定挑战一下。 他没有喝过的、没有尝过的，总想要去试一下。 周曜宁点了一款最常规的陨石拿铁。 等咖啡到了手，郁漫迫不及待地插了吸管，吸了一口，打算尝尝这个冰萃葡萄是什么味道。 然而，咖啡刚进嘴里，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郁漫忍住了，把那一口吞下去以后，拿着冰萃葡萄，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很难喝？」 郁漫艰难地维持着表情，「我……我好像有点儿喝不来，感觉怪怪的。」 周曜宁没有说话。 郁漫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口。 ……真的喝不下去。 郁漫拿着那杯冰萃葡萄，「要不我再点一杯吧。」 他刚想过去点单，周曜宁就道：「我可以喝，你喝我的。」 郁漫：「……？」 他怔了一下。 周曜宁那杯已经插了吸管，但他还没有喝。他把陨石拿铁递到郁漫面前，「你介意吗？不介意的话，把吸管换过来就可以了。」 郁漫……当然不介意。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更需要介意的人应该是周曜宁。 周曜宁那杯除了插了吸管，他没有碰过，但郁漫这一杯是被他实打实地喝过的。 迟疑了一瞬，在周曜宁的目光下，郁漫还是把吸管抽了出来，换到了周曜宁的那一杯里。有那么一瞬，郁漫想，如果他们不换吸管，是不是也可以算是，间接接吻了？ 不能想。 郁漫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他跟周曜宁换了一杯饮料，喝着周曜宁的那杯陨石拿铁，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郁漫瞥着周曜宁，见周曜宁面不改色地喝着那杯冰萃葡萄，心轻轻地跳着，心想今天的「约会」，比想像中还要更……特别一些。 离开咖啡店，回学校的路上，郁漫一直心不在焉，因为心不在焉，所以下楼梯的时候没看到路，踩空了，幸好前面是周曜宁，不然郁漫就摔下去了。 周曜宁被郁漫撞了一下，下意识回过身来，抓住郁漫的手腕，稳住他。 郁漫回过身来，「……还好，吓我一跳。」 周曜宁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郁漫这样差点摔跤了。 第37页 他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但不是很明显。 周曜宁的声音有些低，道：「走路要看路。」微微一顿，他动了动唇，瞧着郁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靓仔。」 郁漫：「……？」 他睁大眼睛，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也跟他对视着。 郁漫「噗」了一声，笑了出来，试图纠正周曜宁，「你说得太字正腔圆了，应该是……」 话没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喊郁漫。 郁漫抬头，感觉是自己同班同学，可是因为他心思都在周曜宁身上，也一时没认出来具体是谁，就打了个招唿。 那几个同学过来，其中一个又惊讶又是笑着问郁漫：「哎？这位是不是……数学系的系草呀，我在告白墙上看过诶，这是你朋友吗郁漫？」 郁漫「嗯」了一声，「对，他是我的……」 其实郁漫真的想对天发誓，他想说的是「他是我的同学」。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满脑子都想着靓仔两个字，所以导致开口说话的时候，嘴瓢了。 郁漫说：「对，他是我的靓仔。」 第36章 有喜欢的人了 这大概是「靓仔」引发的灾难。 半个小时后，躺在宿舍的床上，郁漫还在回想着刚才的尴尬场面。 他虽然解释了，同学们也一脸表示他们懂了的表情，可……还是觉得好尴尬。 什么叫「我的靓仔」啊…… 郁漫翻了个身，闭上眼，回想当时周曜宁的表情。 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哎……」郁漫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突然，有一只手伸了上来，拍了拍郁漫的床头，把郁漫吓了一跳。 江齐的脸从下面冒了出来，「今天早上你没课吧，一早上上哪儿去了？」 郁漫盘腿坐起来，偏着头看了江齐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追人太难了。」 江齐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大喊一声：「卧槽！郁漫！你真的去追妹子了啊！」 因为今天一早上，整个宿舍的人都没课，其他舍友都睡到了快十二点才起床，现在他们都没睡，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打游戏，江齐那一嗓子也没吵到人。 但是，他这嗓子一吼，另外一个舍友都窜了过来。 他们虽然都拿着手机，正在奋力厮杀，但依然不忘八卦地竖起耳朵，「什么什么，谁要追人？谁要背着我们脱单？不允洗！」 话是这样说。 可是每个舍友还是做出一副情感导师的模样，纷纷搬了椅子，坐在郁漫的床下面，一边在手机上厮杀，一边问：「追谁啊？哪个院的妹子，哥们帮你参谋，给你意见，保证你一个月拿下。」 郁漫：「……我觉得你们没法给我意见。」 「为啥啊？」江齐问道，「就那个送你大白兔奶糖的妹子吗？那人家应该对你挺有好感的啊，这都拿不下？」 郁漫道：「因为他是个男的。」 宿舍里突然寂静了下来。 郁漫听见了很清晰的一声，「ace（团灭）」。 几个男生同时抬起头来，看着郁漫。 郁漫也偏着头看着他们。 整整十秒钟后，江齐先站起身，「卧槽，卧槽！」 他扒拉在郁漫的床边，「你你你……」顿了顿，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抹了一把额头，又坐了下来，「这么劲爆，你、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们。」 就是因为知道会很劲爆。 几个舍友也渐渐回过神来，纷纷对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站起身道：「追男生？这不比追女生容易？女生的心思咱们不懂，男生的心思我们还能不懂吗？！」 「对啊！」几个人打完了一局游戏，都丢下手机来了，「来来来，跟哥哥们讲讲，你喜欢的那位兄弟，怎么个难追法了？」 郁漫没想到自己没有被舍友嫌弃。 一直以来，郁漫在宿舍都是一个团宠的角色，每个舍友都很喜欢他，喜欢跟他勾肩搭背，因为郁漫在他们当中最可爱，最阳光最开朗，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 郁漫轻轻唿了一口气。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小声道：「我就是感觉，他确实对我挺好的，但只是朋友的那种好。而且，不管我怎么样对他，他好像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能换成是别人，换成是他的别的朋友这样对他，他也不会怎么样。」微微一顿，「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齐想了一会儿，「嗯……这种情况，我觉得可以让他先喜欢上你，你可以先天天在他面前闲逛，天天跟他待在一起，让他对你动心，你再发起进攻。」 郁漫：「我天天在他面前闲逛，闲逛了三年了。」 江齐：「……」 众舍友：「……」 江齐：「操，你们高中同学啊？」 郁漫勉强点了点头，「而且还是同……桌？」 江齐：「……」 他差点就把「那没戏了」四个字放在嘴边了。 几个舍友也面面相觑。 郁漫其实理解江齐的意思，「所以，我是不是没戏了？毕竟我都跟他做三年同桌了，他也没对我动心，那我现在做这些是不是都是无用功？」 江齐思考了一下，「也不一定，换个策略，毕竟你都在他面前闲逛那么久了，不如来玩一下消失。你就试一下，突然不见他，或者只要他不联繫你，你就绝对不联繫他，打死都不要联繫，看看他会不会主动找你。」 第38页 一个舍友道：「但是，就算他主动找了，也不能代表什么吧？因为如果一个朋友突然消失，突然不联繫，谁都有可能主动去找的。」 江齐一时间没有说话了。 郁漫其实觉得也是。 他垂下眼来，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 今天和周曜宁待在一起，郁漫固然高兴，可是高兴之后，却是一种无尽的失落。 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以前郁漫永远都不敢想，自己有机会和周曜宁单独出去，一起吃饭，一起买饮料，一起说笑聊天。 可是他现在却拥有了这么一次做梦的机会。 只是梦醒了，巨大的空虚失落感也涌了上来。 因为这一切永远也不可能完全属于他。 就像是刚刚那一次的嘴瓢，郁漫跟朋友介绍，周曜宁是「他的」，一开始是尴尬，紧跟着是耳朵发烫，可回过神来再想一想，周曜宁好像永远也不可能是「他的」，他也不可能有一天跟朋友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所以怎么可能不难过。 郁漫知道他很自私。 他垂着眼，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把手指捏得通红，「我真的很想……」 很想把周曜宁据为己有。 几个舍友一时之间似乎都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是觉得郁漫没戏，还是在想对策。 郁漫顺手从枕头边拿起手机来，想看一眼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有未读的微信消息。 郁漫看见是周曜宁给他发的微信。 他划开微信，看见周曜宁给他发了三张照片。 这三张照片分别是同一只橘猫的正脸、侧脸，还有身子。 第三张图片里，这只橘猫正躺在阳光下面，它的肚皮上面有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且修长，肤色白皙，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錶。 周曜宁正在rua这只橘猫。 第四条消息，周曜宁发了一条文字过来：「宿舍楼下有一只流浪猫，看上去很瘦，晚上要来一起餵它吗？」 郁漫放大照片。 他先看了看周曜宁的手。 紧跟着，又看了看周曜宁的手下面，那只猫圆鼓鼓、胖乎乎的肚皮。 好像对「很瘦」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郁漫垂着眼，退回去，给周曜宁回了一句：「我一般不和别人一起餵流浪猫。」 手机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周曜宁问：「为什么？」 郁漫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认真回復道：「因为如果最后跟我一起餵猫的人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我会睹物思人，这是其一。」微微一顿，「其二就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付出了感情的，我就会希望最后能够是属于我的。所以，如果我餵了一只猫，我就会想领养它，但它是我跟你一起餵的，领养了它以后，我还是会睹物思人。」 一大段话发过去，郁漫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周曜宁好半天没有回覆。 郁漫又点开手机里，周曜宁发给他的第三张照片。 他看着橘猫肚皮上那只手，心又软了下来，有点儿酸有点儿涩，退回去，给周曜宁发消息：「开玩笑的，今晚我跟你一起去……」 「餵猫」两个字还没有打出来。 手机就震了震。 周曜宁发来一句话。 他说：「可以一起领养。」 郁漫很快回復道：「大学的时候可以一起领养，可是毕业以后呢？我们会分开，这只猫属于谁，到时候会很麻烦的。」 微微一顿，他重重地加上一句： 「而且，要是在大学期间，你谈恋爱了，这只猫如果属于我，我看着它会很遗憾自己要跟一个好朋友避嫌，这只猫如果属于你，我想看它也会不太方便。所以我说……很麻烦。」 周曜宁道：「如果领养了，这只猫只会是我们两个人的。」 隔着屏幕，郁漫都感觉周曜宁的语气变得不一样了，似乎能想像出，周曜宁在手机那边皱着眉头髮消息的样子。 周曜宁道：「而且，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更不会让跟我避嫌。」 郁漫盯着周曜宁发来的那一句，「我不会跟别人谈恋爱」。 他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停顿了很久。 郁漫的眼睫颤了颤，问了一句：「话别说这么肯定，你怎么确定你不会跟别人谈恋爱？你只是还没有遇到喜欢的而已。」 这句话发出去以后，聊天框上面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 随后，这个「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了。 手机震了震。 郁漫看见周曜宁发来了一句话。 他说：「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空气有一丝的寂静，无意识的，郁漫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心跳好像停了，指节泛白了一瞬，眼眶也跟着酸胀滚烫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又震了震。 周曜宁又发来一句：「我想跟他一起养猫。」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一天，憋个大招！！ （ps：这本书应该不会很长，应该也不会v了，宝贝们放心追！爱你们） 第37章 你有遗憾吗 宿舍里静悄悄的。 几个舍友聚在郁漫的床铺下面，皱着眉头替郁漫思考该如何追人这个问题。 第39页 突然间，江齐好像想到了什么，举起手来，做出一副要回答问题的样子：「我想到了，你可以这样试探他，就跟他说，你有喜欢的人了，看他什么反应。」微微一顿，「如果他有些在意和吃醋，说明他对你不一样，如果他没有反应，那就可能……郁漫？」 江齐发现郁漫一直盯着手机发呆，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几个舍友其实也有点儿贊同江齐的这个想法，同时抬起头来看着郁漫。 郁漫垂眼看着手机。 他的手心满是汗，滑腻腻的，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手机。 江齐又叫了一声：「郁漫？」 他踮起脚，伸出手在郁漫跟前晃了晃，「咋了？」 郁漫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抬起眼来，看着江齐，喃喃道了一句：「我好像有戏了。」 江齐：「？」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郁漫就已经从上铺下来了，动作很快，几乎可以说是跳下来的。 下来以后，郁漫就要去穿衣服穿鞋子。 江齐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去哪儿？干什么？怎么了？」 郁漫的心跳得太快了，唿吸都有些不畅。他尽可能用力捏着手机，觉得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摇晃的、朦胧的，他甚至怀疑自己走路都会不稳。 郁漫把手机给江齐看，「他……他好像……」 周曜宁好像，也喜欢他。 江齐一开始没有注意到郁漫的聊天对象是谁，只是和几位舍友八卦似的探头过来看手机上面的聊天记录。 飞快地看完以后，江齐道：「卧槽，这不是表白是什么？」 几个舍友也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郁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没有回覆周曜宁，只是想着要去见他。可一转身，江齐又把他拉住了，「等一下！你别这么着急，现在这位兄弟他跟你……其实已经是坦白了，但是你别急啊，你吊一下他，不要一下子就答应人家！别让自己在感情上落了下风……」 郁漫回过头来，望着江齐。 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郁漫开了口，声音很轻：「我不觉得我喜欢他是落下风的事情。」微微一顿，「而且，如果他也喜欢我，那他不也落了下风吗？这种事情，不能这样去说。」 江齐知道自己是拉不住郁漫了。 但他还是努力道：「冷静，冷静！你现在先冷静下来，这个人是谁，哪个专业的，让哥哥们帮你把把关，就算你跟他当了三年同桌，也不能……」 话没说完，江齐瞥见郁漫手机上聊天屏幕的名字和头像。 「等一下，」江齐眯起眼睛，「这位兄弟的头像，好像有点儿眼熟……」 江齐弯下腰来一看—— 几秒钟后，江齐爆炸了：「周曜宁？！咱们小组的那个帅哥周曜宁？！不是，你跟他认识？！你们俩居然认识？你们还是高中三年同桌？！！我不信！！！」 …… 现在轮到江齐激动了。 郁漫冷静了下来以后，坐在自己的桌边，盯着手机，意识到这件事情，确实不能这样冲动。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直接冲到周曜宁面前，说好巧，我也喜欢你？ 这样肯定不行。 郁漫轻轻捏着手机，努力把唿吸平静下来，想给周曜宁回復一句什么，可是手指一直在发抖，打字都不利索。 一句话删删改改，最后终于发了出去。 郁漫说：「晚上七点半，我去你宿舍楼下看小猫。」 有些话，郁漫想等见了面，再亲自跟周曜宁说。 隔了一分钟。 周曜宁回復了。 他说：「好。」 发完消息以后，郁漫发现自己今晚七点半有课。 他轻轻皱了皱眉，为什么挑七点半，是因为周曜宁下午也有课，差不多要上到六点半，所以郁漫想等周曜宁一整天的课都结束了以后，再见面说一说。 没想到，自己有课…… 要不，逃课吧。 …… 晚上七点二十，郁漫出了门。 几个舍友殷切的目光，让郁漫觉得自己好像背负着什么重大艰巨的任务一样，他往周曜宁的宿舍楼走，过去的一路上，郁漫发现今晚月色不错。 路灯刚刚亮起，但遮不住头上银白的月光。 郁漫以为自己会提前到。 他快到的时候，还看了一下手錶，才七点二十三分。 可是才拐过拐角，郁漫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宿舍楼下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挺拔、颀长，站在月色下。 郁漫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周曜宁站在那儿，从侧边看可以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猫，就是中午那只胖胖的橘猫学长，抱的动作挺轻柔的，学长在他怀里一点儿也不挣扎，反而躺得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郁漫看到这一幕，竟然觉得眼眶发烫得厉害。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还在读小学，自己作为班里的宣传委员，要负责班级的黑板报画画，可是当时那个黑板报的完成时间特别紧急，所以郁漫必须晚上去学校画画。 其他几个班的宣传委员也是这样的。 郁漫当时很小，也很怕黑，好在学校离家近，他一路小跑去到了学校，在保安室拿了钥匙，自己在教室里画黑板报画到晚上九点。 第40页 回家的路上，郁漫比来的时候更害怕了。 他埋头往前走，一路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本来就害怕，脑袋里还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出一些诡异的想法。 郁漫最后简直就是沖向家里了。 就在拐过那条漆黑的巷子的时候，郁漫勐地剎住了脚步。 他看见了月光下，单元楼门口，站着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月光下抱着一只猫。 月光落在那个男孩的身上，有那么一瞬，让郁漫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因为看见的那一刻，他瞬间就不害怕了。 直到那个男孩抬起眼来，看向郁漫。 郁漫才知道那是周曜宁。 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周曜宁在电梯里见上一面。 虽然两个人没有说过话。 如今，好像是旧时的场景重演一般。 郁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周曜宁就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 柔软的月光落在周曜宁的身上，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郁漫觉得，好像隔着不知多少年的时光，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他慢慢地向周曜宁走去，走到了周曜宁的面前。 郁漫的目光，落在周曜宁怀里的那只猫身上。 片刻后，他伸出手，很轻地、试探地，摸了摸那只小猫的头。 小猫也没有反抗。 几秒钟的寂静后，周曜宁开了口。 他问：「领养它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漫觉得周曜宁的声音好像有些哑。 郁漫没有回答，而是抬起眼，望着周曜宁。 周曜宁也望着他。 郁漫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领养它？」 周曜宁道：「大一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它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它还很小，在草丛里躲雨，但是浑身的毛都湿透了，我就把它拎了出来，放在宿舍楼下不会被雨淋到雨的地方，还去饭堂弄了点鸡肉给它吃。从那以后，每次见到我，它都会来蹭我，我就很想养它。但我也见过它蹭别人，知道它可能不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好，我当时觉得，我不该打扰它的自由，也许它在外面过得挺好的，我也试过渐渐放弃领养它的念头，而且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见到它，我以为它被人带走了。可是最近，我又见到了它，它还认得我，和从前一样来蹭我，我忽然就想……过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带走它、没有人给它一个家，我还是想试一下，让它……变成我的。如果它过得不开心，我就把它放回来，如果它跟着我过得开心，我就一直养着它。」 郁漫没有说话。 他这辈子没有听周曜宁说过这样多的话。 安静了很久，小猫忽然挣扎了一下，从周曜宁的怀里窜了下去，就像周曜宁说的那样，也同样亲昵地蹭了蹭郁漫的脚踝，然后在郁漫的脚边躺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好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寂静。 郁漫想说什么。 来之前，心里想了很多的话，甚至各种场景都演绎了一遍，什么搞笑的、撩人的，还有奇葩的……全都想了一遍。 可是在这一刻，郁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周曜宁的眼睛。 郁漫只敢低着头，看着脚边的小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掩饰眼眶的泛红，如果一抬眼，不光会被发现，眼泪还有可能会掉下来。 于是郁漫就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有遗憾吗？」周曜宁突然问了一句。 郁漫的嘴唇动了动，但没回答。 周曜宁慢慢蹲下身来，蹲在郁漫的脚边，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小猫柔软的肚子，「我很遗憾，高中的时候，因为听见你说，你喜欢高冷的，所以三年没跟你说过几句话，在毕业的最后一天，也一直为了保持人设，没有加上你的微信。」 微微一顿，他说：「然后差点失联了一整年。」 话说完的瞬间，一滴水落在周曜宁的手背上。 他的手微微一僵。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郁漫的声音。 「我的遗憾太多了，」郁漫的声音很轻很轻，「说一晚上都说不完……」 郁漫也慢慢蹲了下来，又一眨眼，一滴泪再次落在周曜宁的手背上。 他的下颔抵在膝盖上，小声道：「比如说，如果我不换手机，我可能就可以早一年拥有一个男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初吻 四下里寂静了下来。 月光静悄悄地洒在地上，落在小猫身上，也落在周曜宁的手背上。 郁漫望着周曜宁的手。 周曜宁没有说话，郁漫也没有说话。 郁漫其实也不知道现在算什么情况。 周曜宁把该说的话说完了，郁漫也把该说的说完了。 那他们……现在……现在算什么？ 郁漫刚才没忍住，掉了眼泪，现在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怪丢脸的。 他蹲在周曜宁身边，盯着小猫的肚皮看。 郁漫开始回想周曜宁刚才说过的话。 似乎渐渐反应过来，觉得周曜宁说的那只猫，好像就是郁漫。 周曜宁觉得郁漫就像那只猫，因为他看见郁漫好像不光只对他一个人好，郁漫的性格看似是外向开朗的，朋友也很多，所以周曜宁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可是最近，又重新遇见了郁漫，周曜宁忽然就不想再错过了，他想试一下，如果郁漫愿意……和他在一起，如果郁漫和他在一起以后也很开心，那他就不放手了。 第41页 郁漫觉得，他好像也表了态。 他说的那一句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不换手机，可能就可以早一年拥有一个男朋友了！这还不明显吗？！ 难道一定要他说出来，他喜欢周曜宁吗？！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郁漫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到了极点，脖子都开始红了，好在四周都很暗，也没人看得见。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这算是个什么关系！！ 虽然谁都没有说喜欢，但是郁漫觉得，周曜宁有那个意思，而郁漫也有那个意思，那他们现在该怎么办……来个人啊，告诉他们现在该怎么打破这个莫名其妙寂静的局面！ 郁漫真的很想当场掏出手机来搜索了。 可他不敢。 郁漫不确定现在到底算不算是告白了。 还是说，是试探？ 不用试探了吧，试探得很明显了！ 郁漫真的很想问周曜宁，那我们现在谈恋爱吗，男朋友？ 可是他不敢！！ 怂包。 郁漫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骂完以后，还是不敢吭声，就盯着小猫肚皮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漫终于忍不住了，低着头唤了一声：「周曜宁。」 周曜宁搭在小猫肚子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着郁漫。 郁漫依然低着头，努力让自己勇敢一点儿。 他的人生很少勇敢，也很少做自己，但今天想努力一把。 于是…… 郁漫抬起头，伸出双手，一把捧住了周曜宁的脸，把周曜宁拉近了自己，几乎就在那一瞬要鼓起全身……不，这辈子的勇气亲下去了。 毕竟那个星座博主说，天蝎座喜欢强吻。 然而，郁漫的勇气只支撑他，靠近到离周曜宁的唇只有三厘米的地方。 勇气像一根绳子，「啪」地一下崩断了。 郁漫僵硬在那儿，双手还捧着周曜宁的脸庞，动也不敢动，变成了一座僵硬的石雕。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甚至郁漫都不敢抬头去看周曜宁的眼睛，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最后，在郁漫颤抖着手要松开手，彻底放弃的时候。 周曜宁终于动了。 他只是很简单地、很轻地往前凑近了三厘米，再微微偏了偏头。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 郁漫感觉唇上被一个极其温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曜宁便垂着眼，瞧着他，作为对郁漫刚才叫他名字的回应，问了一句：「怎么了？」微微一顿，「为什么叫我的名字，又不说话。」 郁漫：「……」 说、说什么？？？ 他整个人已经要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漫：其实我很内向 周曜宁：其实我很能撩 速速放个烟花！！！（抱歉更慢了，接下来努力日更！ 第39章 给你亲 有一阵风吹过，将天上的流云吹散了，月光也落了出来。 郁漫看着周曜宁的眼睛，好像在里面看见了自己。那是模模煳煳的影子，不太分明，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做梦时会看见的景象。 自己的影子出现在周曜宁的眼睛里，也只有在梦里才敢想一想了。 可是没想到今天变成了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漫才开了口。 他收回了视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垂下眼来，用力rua了一下小猫的肚子，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说：「我就叫叫你名字，还不行吗？」 周曜宁没有说话。 安静了一会儿，他抬起一只手，手肘抵着膝盖，手撑着额，静静地瞧着郁漫。 郁漫本来已经强装镇定下来了。 可余光瞥见周曜宁一直在看自己，就感觉那半边脸好像烧了起来一样，越来越烫、越来越烫，最后他受不了了，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你别看我了……」 如果不是郁漫一直在给自己打镇定剂，他现在可能真的快要爆炸了。 脸红心跳，说的就是他。 太丢人了。 「……」 周曜宁收回视线，脸上像是没有什么表情，唇角却很轻地弯了一下。 郁漫在原地蹲了很久，把脸埋在臂弯里，埋得都快缺氧了，才抬起头来。 本来是想缓缓，这下好了，因为缺氧，脸更红了。 郁漫很快地瞥了一眼周曜宁。 瞥完以后，又忍不住，为什么这么做贼心虚，人都是他的了，他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看？看一下怎么了？怎么了？！ 于是，郁漫就真的转过头去，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还蹲在郁漫旁边。 他一只手曲着，一只手则伸直了，手指微微下垂，正好能够碰到躺在地上伸懒腰的小猫的鼻子上。 周曜宁的手指一晃一晃的，小猫也盯着他的手指，爪子也忍不住一勾一勾的，似乎跃跃欲试要去抱住周曜宁的手指。 月光落在周曜宁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白光芒，连同他的侧脸和眼睫一起，都被笼罩在这阵光芒当中。 在这个时候，郁漫突然想到周曜宁的微信暱称。 第42页 「百看不厌」。 是真的百看不厌。 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是百看不厌。 而现在，这个让人百看不厌的人，变成了他的男朋友了。 郁漫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可是在这种很急的心跳当中，却是越来越真实的一种感觉，同时还有些冲动感。 郁漫垂下眼来。 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他还想问周曜宁，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都不用问了。 郁漫决定要干一件大事情。 他往周曜宁身边蹭了蹭。 本来两个人就离得很近，蹭过去也只是几厘米的事情，所以动作幅度也没有很大，只是影子微微晃了晃一下，周曜宁也没有转头。 郁漫想干的大事情，就是想亲一下周曜宁的脸。 理由是：给刚才的自己扳回一局。 郁漫是这么打算的。 先亲上去，亲完再叫一声周曜宁，然后说什么，盖了章了，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了，给他们的关系落下一个完美的契约。 可是郁漫没有想到。 他刚要亲上去，周曜宁突然就转过头来了。 这就导致，郁漫本来是想亲周曜宁的脸的。 结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亲在周曜宁的唇上。 郁漫：「……」 因为本来想着亲脸，所以郁漫的动作幅度难免大一些，不是轻轻的，所以他撞在周曜宁的唇上的时候，把自己都给撞懵了。 寂静片刻，郁漫的脸一寸寸变红。 他红着脸问周曜宁：「你、你、你为什么突然扭头？」 周曜宁看着郁漫。 几秒钟后，他说：「给你亲。」 郁漫：「……………………」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第一次谈恋爱 好像突然就在一起了。 郁漫回到宿舍，几个舍友瞬间围了上来。 江齐一脸老妈子的担心和不安，急吼吼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成功了吗？」 郁漫没有说话。 因为他很少这样不说话的时候，尤其是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所以弄得几个舍友感觉大事不妙，都不敢吭气。 郁漫摘了书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几个舍友围在旁边，都盯着他，等他说话。 郁漫认真地看了一下每个舍友的脸。 江齐都急出汗了，抹了一把脸，「不是，你说话啊，你别这样，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兄弟们陪你出去喝酒、宿醉，彻夜不归！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话没有说完，就看见郁漫从旁边的书桌上摸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江齐的手心里。 江齐呆滞了一下，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郁漫又摸了几个大白兔奶糖，分别放在几个舍友的手里，特别一本正经特别认真地道：「提前给喜糖了，到时候记得来参加婚礼啊。」 江齐：「……」 众舍友：「…………」 他们几个人反应过来以后，瞬间脸上的不安和担心就消失了，江齐笑骂了一声，一把勾住了郁漫的脖子，「你小子！吓死兄弟们了！」 郁漫没提防，被江齐勾得腰都弯了下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笑了起来。 几个舍友都在庆祝，还说要跟周曜宁讨要脱单奶茶，郁漫看着他们闹，也跟着笑，眼眶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本来以为烫一下就过去了。 没想到，郁漫笑着笑着，视线却越来越模煳。 郁漫低下头，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江齐：「哦哟哟哟，郁漫宝宝，怎么哭了啊！」 郁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没有抬起头来，用手掌根抵着滚烫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还是忍不住，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还是很难相信。 从前想都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辈子的同桌，但是这个愿望明显难以实现，后来愿望就变成了一起读大学、一起工作……最后分离消散在人海中。 郁漫不知道，在他默默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人时候，自己喜欢的人也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又高兴又心酸，心酸到他能哭出来，又高兴到他能一晚上不合眼。 这种后知后觉的激动，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血液都涌到了心脏，导致心跳很快很快，但是抵着眼眶的手却微微有些发抖。 郁漫现在唯一的念头，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在周曜宁面前那样失态。 虽然也掉了点眼泪，但总不至于如此。 郁漫正自己发泄着情绪，却突然听见寝室里传来周曜宁的声音：「怎么了？」 「……」 郁漫身子一僵，抬起头来。 江齐那个爱捉弄人的，居然拿了郁漫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拨了个视频给周曜宁，在周曜宁接通电话以后，他把镜头对准了郁漫。 郁漫红着眼眶和视频里的周曜宁对视了：「……」 一瞬寂静，郁漫脑袋嗡的一声，瞬间觉得自己丢大人了。 他飞快捂住了手机镜头，也来不及和江齐掰扯，抢回自己手机以后，快步走出宿舍，在几个舍友的笑闹声中，又探个脑袋回来，对江齐做了个口型：你完了。 第43页 郁漫拿着手机飞快走到宿舍外面的平台上。 这边平常没有人，也没有灯照到这边，总是漆黑一片的，但是很安静。 郁漫看周围没人了，才挪开手机镜头。 因为光线太暗，他都看不清自己的脸，也不担心周曜宁看见自己红的眼眶。 周曜宁拿着手机，问郁漫：「怎么哭了？」 「没有哭，」郁漫立刻否认道，「打了个哈欠。」 周曜宁没有说话。 郁漫注意到周曜宁还在外面，不由得问道：「你怎么还没有回宿舍？」 「回去了，」周曜宁道，「又下来了，跑个步。」 郁漫靠着墙站着，低头看着镜头里的周曜宁，心想周曜宁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情特别激动？但他不敢问。 周曜宁拿着手机走到了路灯下面，然后跟郁漫说：「到你宿舍楼下了，有空下来吗？」 郁漫愣了一下。 他点了点头，很快就挂了电话，下楼去了。 从宿舍楼的楼梯上跑下来，郁漫看见周曜宁站在第一个路灯下面，戴着护腕，穿着运动服，昏黄朦胧的路灯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显得更加好看，眉眼也更柔软。 郁漫知道，周曜宁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高冷。 就像是他本人也并不像表面那样阳光一样。 郁漫走到了周曜宁的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 周曜宁已经抬起手来。 下一刻，郁漫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捧住，掌心的暖热贴着他的脸颊传来，猝然抬眼，撞进周曜宁漆黑的眼里。 郁漫一下子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周曜宁捧着郁漫的脸颊，垂眼道：「打个哈欠，眼睛就这么红？」 郁漫：「……」 他没有说话，周曜宁就问道：「为什么哭？」 郁漫摇了摇头。 其实在这之前，他真没觉得暗恋多苦，可到了这一天，想到周曜宁也喜欢他，也默默注视了他很久，他就心酸得想掉眼泪，可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郁漫还是跟周曜宁坦白说：「喜极而泣。」 片刻后，他又红着脸认真地道：「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你也要理解一下，心情难免会比较激动。」 郁漫本以为周曜宁不会回答的。 却没有想到，周曜宁的眼睫轻轻动了动，说了一句：「我知道。」 微微一顿，他说：「我也是。」 郁漫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周曜宁漆黑的眼睛。 郁漫在周曜宁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也突然之间感觉到了周曜宁手指传来的不明显的颤抖，像是心脏的悸动一样，传到了郁漫的心底。 两颗心仿佛变得同频，一起跳动，一起失控。 郁漫觉得，从今晚开始，一切都要变得不一样了。 四下里寂静了很久、很久，听得见风吹树叶带来的沙沙声。 趁着周围没有人。 郁漫微微垫了一下脚，凑前去，侧头亲在周曜宁的脸颊上。 然后，他退后一步，上了楼梯，弯着眼睛道： 「晚安，男朋友，今晚不要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宝宝们qaq！！忙完了，再不断了！！！真的对不起！！ 周曜宁：你猜我会不会失眠？ 郁漫：（：d） 第41章 摸个小手 第二天早上，郁漫和周曜宁都有课。 周曜宁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了短短两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他闭着眼摸出放在枕边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时间是早上7:30，有一条消息。 是郁漫半小时前发来的。 周曜宁划开手机，点进微信。 郁漫发来的那条微信是： 「早上好，周曜宁先生！ 我是你的恋爱小助理，接下来为您播报—— 今日天气：晴，微风。 今日心情：100分。 今日早餐：食堂的杯装南瓜粥（不好喝，别买） 今日午餐：还没想好，邀请男朋友共进午餐。 今日晚餐：也还没想好，邀请男朋友共进晚餐。 今日娱乐活动：夜跑，或者去计算机室完成英语口语作业。 如有建议，欢迎随时商讨更改。」 周曜宁坐在床上，垂眼看着郁漫发来的这条消息，半晌，他抬起手揉了揉脖颈，还是没忍住，淡淡勾了勾唇角。 时间不早了，早八课很快就要开始了。 周曜宁先去洗漱，换好衣服背上书包，就出门了。路过早餐店的时候，他买了两份早餐，看了一眼郁漫的课表，确定郁漫今天上课的地方和自己在同一栋楼。 依然没有坐人满为患的电梯，周曜宁爬楼梯上了六楼，先去了郁漫的教室。 他站在教室后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郁漫坐在倒数第二排，拿着手机摆弄。 郁漫趴在桌子上，下颔搁在手背上，看上去有些百无聊赖，反覆点进微信，又退了出来。 其实郁漫在想，周曜宁为什么没有回他消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周曜宁今天也有早八来着，应该早就起床了。 难道，周曜宁没有起床？ 郁漫看着手机，正在纠结要不要给周曜宁打个电话，提醒他今天早上要上课，突然感觉脸颊一热。 第44页 郁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他对上周曜宁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 周曜宁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袋子热乎的烧麦。 郁漫的同学们比较八卦，一大早上的不趴在桌子上睡觉，看见郁漫旁边出现了一个大帅哥，给郁漫送早餐，一个接一个的在那儿起闹。 郁漫被他们起闹得耳朵有点儿红。 他装作没听见，接过周曜宁递来的早餐，道：「我以为你还没起床……」 周曜宁看了一眼手錶，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差一点没起来，」他垂眼看着郁漫，「失眠了，快五点才睡着。」 郁漫：「……」 周曜宁说得简单，别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郁漫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脸更烫了一些。 坐在郁漫旁边的男生突然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上放着二维码。他嘿嘿一笑，「同学，你哪个班的，我帮前面那个女生要个微信。」 周曜宁看了一眼那个男生递来的二维码。 郁漫其实是无所谓周曜宁会不会被别人要微信的。 长得帅嘛，加微信正常，郁漫也没少被要微信。 却不想，这个时候，周曜宁用他那只戴了手錶的手，轻轻敲了敲郁漫面前的桌子。 郁漫抬起头来，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偏了偏头，一边眉头微微抬起，用很轻的声音问郁漫：「恋爱小助手，怎么办？」 郁漫：「……」 他刚刚凉下去的耳朵瞬间又烫了起来。 郁漫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 他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把那个男生的手机推了回去，「那个，他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不要打扰人家了吧。」 那个男生吃了一惊，坐在前排的女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 还有四分钟就要上课了，郁漫本来想叫周曜宁赶紧回班去的，没想到他刚想说话，就看见周曜宁搭在他桌角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一勾，就把郁漫放在桌角的那支笔给勾了下去。 笔骨碌碌滚落桌子，掉在了地上。 郁漫本来以为周曜宁是不小心的。 他弯腰准备捡笔，周曜宁已经在他身边半蹲下来，把笔拿在了手里。 郁漫弯着腰，看着周曜宁。 周曜宁手里拿着笔，很轻地转了一圈，笔尖对着自己，递给郁漫。 郁漫伸手，准备接过来。 可是郁漫没有想到，周曜宁在把笔还给他的时候，指尖看似随意实则又故意地在他的掌心过了一圈，又滑到了郁漫的指尖，勾了一下才离开。 郁漫的心脏在这一刻差点炸开花来。 他对上周曜宁的视线，在那漆黑的眼眸里，查询到了很不明显的笑意。 周！曜！宁！你不讲恋爱德！ 捡笔就捡笔，摸手是怎么回事！ 郁漫重新从桌子底下起来的时候，周曜宁已经起身走了。 旁边的男生问郁漫：「你脸咋了，怎么红。」 郁漫捏紧自己的手指，镇定道：「……弯腰太久，充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跑起来 记忆里，关于周曜宁帮郁漫捡笔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陌生。 比如高一某个听语文课的午后，昏昏欲睡之中，「啪」的一声，郁漫手里转着的笔，因为他一个动作失误，从两指间飞了出去，咻一下滑着飞到了桌角。 郁漫勐地伸出手，想趁着笔滚落课桌桌角的瞬间，把笔压住，然而他再一次失败了，指尖比笔晚了那么一秒，本来想压住笔的手指变成了推波助澜，反而把笔撞了下去。 郁漫低下头。 那支笔，从课桌桌角滚落下去以后，慢悠悠地滚到了周曜宁的脚边。 如果这支笔是落在周曜宁靠近郁漫的那只脚脚边，那就算了，郁漫可以弯腰捡到的，而且郁漫已经弯下腰去了。 可是偏偏，郁漫眼睁睁看着这支不听话的笔，滚到了周曜宁的另外一只脚旁边。 郁漫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思考怎么样可以在不惊动周曜宁的情况下，捡起那支笔。 关于高一的这个午后，郁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忆深刻，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记得周曜宁那天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那双球鞋很干净，一尘不染一般。 郁漫慢慢地、一点点地弯下腰去，尝试着从周曜宁的脚后跟那边绕过去，把笔捡回来。 但在他努力探着身子，伸出手的时候，感觉周曜宁动了一下。 郁漫立刻抬起头来。 当时是深秋，周曜宁坐在窗边，窗外的天空又高又蓝，阳光灿烂金黄，像蜜糖一样。他低垂着眼睫，目光清淡地看着正弯着腰的郁漫。 对上周曜宁视线的那一瞬，郁漫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他现在这个姿势，怪怪的，为了探身出去捡笔，又不想惊动周曜宁，所以他把腰弯得很低，手又伸得长长的，虽然还没够上。 周曜宁顺着郁漫指尖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那支静静躺在自己脚边的笔。 在普通的同桌关系里，笔掉在了那边，郁漫一定会拍一拍对方的肩膀，让对方帮忙捡一下，可是因为他的同桌是周曜宁，郁漫连拍周曜宁肩膀的力道、姿势，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选择自己捡。 第45页 周曜宁当时戴着黑框的眼镜。 他弯下腰去，轻而易举地捡起了郁漫的笔，并没有像什么偶像剧里的情节一样，把笔递给郁漫，还跟郁漫来一个长久的对视。 什么都没有。 周曜宁甚至没有看郁漫一眼。 他把笔放回郁漫的桌上，就继续回到他原本的听课状态里了。 导致郁漫连一声谢谢，都说不出来。 在高中三年里，郁漫几乎和周曜宁零交流，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你的作业借我抄抄」这种情况，就连捡笔这种事情，都是在这三年时光里极少极少发生的，所以才会让郁漫记了那么久、记得那么深。 大概是因为郁漫和周曜宁都是特别不惹事的学生，所以他们两个除了成绩出色，在其他方面几乎不会让科任老师和班主任留下什么别的印象，也就导致了班主任在排座位的时候，总是忙着把别人调开，却不会把他们两个人分开。 因此，那三年里，郁漫和周曜宁，从前排挪到过后排，也从靠窗的位置挪到过靠门的地方，但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每一次换位置，郁漫都会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老天开眼，不要让他们分开。 这三年里，郁漫每一次都如愿了。 但他有时候又会在写不完卷子的深夜里，想不明白，如果老天真的开眼，为什么又让他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毫无进展，哪怕亲近一点点。 所以，老天其实从来没有开过眼。 郁漫曾经听说过，高中三年里最动人的四道风景，一个是夏天被风吹过的树叶，一个是晚自习前淡淡漫上天空的橘色晚霞，一个是堆满课桌的课本，还有一个，是ta的背影。 前三道风景，郁漫都用小相机拍下来过。 唯独最后一道风景，他不敢拍。 不过郁漫也用眼睛记录下来了。 他无数次看见过周曜宁的背影，穿着蓝白校服，或短袖或披着外套，日復一日地背着单肩书包，不管是经过夏日斑驳的林荫小道，还是经过晚自习上课前的橘色晚霞下。 郁漫不相信自己会有一天，能够和这样一道身影并肩而行。 就像今天，大学里最后一节课下课，郁漫上课上得有些晕乎乎的，都忘了自己主动邀请周曜宁吃午饭的事情，甚至也在那么一瞬忘了他已经和周曜宁在一起了。 这就导致他下到一楼最后几级台阶的那一瞬，一抬头，看见滚滚往前向饭堂的人流里，有一个人岿然不动地站在人流里，背着单肩书包，拿着手机，侧着身望着从上面下来的人，似乎生怕自己错开眼一瞬，就会漏掉郁漫一般。 郁漫在楼梯上顿了一下脚步。 他和周曜宁对视了，但阳光太刺眼，他看不清周曜宁的表情。 身边吵吵嚷嚷的，无数学生拥挤着往饭堂而去，像是潮水一般。 这是很平常的，大学里的一天。 就像是高中的那三年里，周曜宁走在前面，郁漫走在后面，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高中里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但这一天，又很不一样。 因为周曜宁停了下来，侧身站在那里，等着郁漫。 因为郁漫两步并做一步，快步跨下楼梯，跑向了周曜宁。 在跑到周曜宁身边以后，郁漫看清了周曜宁的脸，看清了周曜宁的表情，并且在对视的那一眼，郁漫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好像没什么好笑的。 周曜宁一边的眉毛微微挑了起来。 他大概也没搞懂郁漫笑什么。 但周曜宁向来高冷清淡的眸光里，在郁漫笑起来的那一刻，也藏了不深不浅的笑意。与此同时，他把手机拿起来，上面显示出来的还是上午郁漫发给他的「恋爱小助手」。 「共进午餐？」周曜宁问。 郁漫点了点头，眼睛弯弯的。 于是，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地往饭堂方向走。 虽然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牵手，但因为两人挨得很近，再加上周围很多人，所以郁漫和周曜宁的手背不可避免地触碰在一起，紧贴在一起。 郁漫低下头，看见了周曜宁的球鞋。 是一双新的，但还是和当初那双一样的，一尘不染的白鞋。 抬起头来，周曜宁还是用和记忆里熟悉的姿势，单肩背着书包。 好像有那么一刻，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错觉，让郁漫觉得，他和周曜宁还在读高中，只不过这一次，周曜宁停了下来，郁漫也赶了上去。 然后他们就将这样一起，并肩、永远地走下去。 周曜宁的手背贴着郁漫的手背。 在郁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周曜宁的尾指忽然勾住了郁漫的尾指。 「算了，」周曜宁突然道，「人太多了。」 郁漫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周曜宁勾着郁漫的尾指，转过身，逆着人流往反方向走去，「我们去外面吃。」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经拽着郁漫的手，快步穿过涌来的人流，往此时此刻几乎空无一人的林荫道走去。 而且，连周曜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以至于到后来，都几乎跑了起来。 郁漫当然也被拽着跑了起来。 他肩上的书包一盪一盪的，但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就反握住了周曜宁的手，跟着他一起往通往校外那条路的方向跑去。 第46页 视线里，目光里，又是周曜宁的背影。 可是郁漫的眼睛里却莫名蓄了些泪，想笑又想哭。 不，他们不光会并肩永远走下去。 还有可能会—— 像这样，跑起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应宝宝们的需求，番外放专栏里的番外合集里~ 因为工作和其他个人原因，这本书断断续续停了好多次，在这里跟所有追更的宝宝们说一声对不起！！给你们带来的不好的阅读体验，非常抱歉！！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你们喜欢这本书，喜欢这个短短的小故事，以后还是会写短短小故事，因为我好像比较偏爱短小……咳咳。 感谢陪伴，祝所有宝宝们国庆快乐~当然每一天都要快乐=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