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至上》 第1页 《容颜至上》作者：楼台许许【完结】 文案： 清冷受x温柔爹系攻 赵明辉（容颜）因车祸意外被亿万富翁亲爹领回家，是种什么体验？ 有风险，不光要八面玲珑装懂事，还要靠美貌被迫去为家族联姻，后面还有一贴苦苦相追，自称对他一见倾心的狗皮膏药安霁华。 天知道，他现在只想搞钱，找亲妈，不想搞对象。 无奈人生地不熟，急需帮手一枚，权衡利弊后，决定利用安霁华来达成目的。 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 待斗倒亲爹，找到亲妈，狗皮膏药说啥也揭不下来了。 唉，自己挖坑自己跳……? 标籤：强强 都市 正剧现代 第1章 车祸 盛夏的海市，太阳落山后依旧湿热难耐。 一辆电摩疾驰而来，神摆尾地转了个弯，『刺啦』停在破旧的筒子楼前，车上的男人反而不骄不躁慢慢垂下笔直的两条腿，轻巧一跃，就上了楼门前的台阶。 临进楼前，眼神漫不经心扫过不远处的一辆敞篷小超跑，对那个肥头大耳的车主打量片刻，冷漠的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昏暗骯脏的楼道。 郑博昊蹲在卧室地上收拾好行李箱，拎着来到客厅，才站了不过五分钟，汗水就打湿身上略显皱巴的白衬衫。他烦躁不安的单手解开一颗纽扣，一双漂亮的眼睛焦急不安的死盯着墙上的时钟。 门就在这时『啪嗒』开了，男人快步迈进来，并随手掩上门。 他低头边滑动手机边说：「叫我回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微微潮湿的髮丝贴着鬓角，流畅的锋利下颌线将原本过分清秀的面孔中和，细长的眼尾下垂，看不出任何情绪。低沉的声音在不经意间撇到郑博昊脚边的行李箱后顿住，抬头看郑博昊，「你要出差？」 郑博昊的工作性质是坐办公室，根本不需要出差。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深深望着男人，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自己骨子里。 天气太热，赵明辉从外面回来已满身大汗，现在更是被屋子里潮闷的空气逼的透不过气。他扬手脱掉身上某外卖平台的长袖工装，里面依旧是一件后背印着大大logo的短袖工装。 大滴汗水顺着他脸颊滚下，沿着修长优美的脖颈滑进锁骨，流过他平滑的肌肤，又痒又难受，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按压几下。 赵明辉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即使穿着外卖员工装，即使在这间老旧简陋的筒子楼里，也丝毫不影响他那种好似贵公子般的淡淡疏离气质。 郑博昊心想，可惜，也只是好似，而不是真的是。他随即清清嗓子，因为不敢看赵明辉的眼睛，所以扭头看着窗外。一片灰暗的黑暗里，他却仿佛能穿透暗夜看到路边跑车上坐等他的男人，王成业，一个富二代小开，现在是他男朋友。 这些给了他无限底气，他狠狠心说：「小辉，我们分手吧，我今天就搬走，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理由？」赵明辉心脏勐然揪紧，可说出的话还是平静冷淡。 「没有理由，我累了。」在一起两年，郑博昊了解他甚至于多过自己，赵明辉骄傲至极，他绝不容忍背叛。郑博昊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考虑一下将来。」 「将来？」赵明辉转瞬想到楼下那辆超跑，面露耻笑，就手打开门送客：「你的将来在楼下等你。至于我的，就不必你操心了。」 徒然被揭穿，郑博昊惭愧难当，脸青红交加着还想多解释几句，赵明辉已偏过头去，明显不愿再谈。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只要他提了分手，赵明辉一定会痛快答应，没有一丝纠缠。郑博昊内心满满失落，分手由他提出，他却怨恨不甘，好像赵明辉才是负心薄性的那个，「你总是这样克制，冷漠。为什么你不试着挽留我？还是说我在你心中根本可有可无？」 「我挽留你，你会留下不走？」赵明辉黑亮的眼眸满是奚落，定定瞧到他心虚的低下头后，才缓缓说：「既然结局无法改变，何不洒脱放手，给这段感情留个体面。」他创业失败，上个月刚刚沦落到以送外卖为生，男朋友就迫不及待找好下家，是笃定他这辈子翻不了身。可他自认并不曾亏待对方，也尽量担起养家餬口的重任，只是暂时由宽敞明亮的高楼搬来这里过渡一些时日而已。果然，贫贱伴侣百事哀。 郑博昊哑然，永远都是这样，在口才上，他辩解不过赵明辉。在感情上，他亏欠赵明辉。他好似跳樑小丑般上蹿下跳的折腾一番，赵明辉用简单几句话就能打败他的伪装，让他的自私散落一地，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看向赵明辉，赵明辉看向衣架，那上面还有一件郑博昊的白衬衫，是昨天半夜他送完餐回来亲手搓洗好，晾在那里的。 良久。 郑博昊嘆口气，说了声保重。拉起行李箱下了楼梯，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赵明辉颓废靠墙昂起头，搓搓自己发麻的脸，关上门，转身走进卧室，纵身倒进还保留着郑博昊气味的床上，把头埋进枕头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攥着床单，直到泛白髮青。 对他来说，郑博昊不仅仅是伴侣，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他蓦然离去，自己的心如同被剜掉一块，空落落的钻心疼。 第2页 他不善用语言表达爱意，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以行动在表示他满腔的喜欢。郑博昊说他冷淡，他不认同，难道爱只有从嘴里说出来才叫爱？真心不算吗？真心比不过几句甜言蜜语？ 刚刚一瞬间，他想过挽留，可同样的，他也了解郑博昊，明白对方那可怜可笑的暴富美梦。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发现了郑博昊的反常，之所以没挑明，是想多给他一次机会。 两年同床共枕，一朝捨弃，要多洒脱才能毫无感觉。 手机上信息不断，吵的人心烦意乱，赵明辉摸过手机，关机。 顺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圈圈白灰色的烟雾。 抽完烟，他下床去沖澡，然后只着底裤宛如条咸鱼似的重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明天还要干活挣钱餬口，何况，郑博昊搬走了，房租一下又多出来一千多块钱，对于现在靠送外卖为生的赵明辉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在这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活着都需要拼尽全力，感情且靠边站站吧。 次日，天蒙蒙亮，赵明辉就已起床收拾好。 一早上，他送了五单，才停下来在路边早点摊上仓促地吃了份水煎包。 十点半过后，他的手机开始『叮叮叮』响个不停，陆陆续续收到六单派送任务。 正午时分，热浪扑面，赵明辉一边看手机，一边大步流星的疾走，去相近的店里取餐，接着送出。 六单全部送完，他在路边便利店买了瓶冰水，仰头一气儿灌完。工装领口、后背被汗水浸透，头盔下，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滴落。赵明辉用胳膊在脸上抹一把，又拿出手机重新接单、送单。 这一天，他马不停蹄奔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写字楼、银行、商场等地方，上楼下楼，下楼上楼，两条腿酸疼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直到晚上十点多，最后一单送完，赵明辉打算回家去胡同口吃碗拉面，然后踏踏实实睡一觉。 骑着电瓶车刚走到繁华商业街拐弯处，刚刚还风平浪静的夜空，剎时电闪雷鸣，狂风伴着雨点倾盆而下，赵明辉的衣服瞬间被雨淋湿，他手忙脚乱地伸手护头，一手拧着电瓶车车把急切地找避雨的地方。 雨水沖刷过眼帘，模煳了视线，疲惫感使得他忽略了右前方行驶来一辆没开前灯的黑色大奔。 『嘎吱』。 刺耳的剎车声响起，赵明辉的电瓶车撞上车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重重倒地。 大奔急速剎车，车身顿时勐烈前倾，后座上的容满昌向前栽倒。 「容董，容董。你没事吧？」车内冷气十足，司机老王却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没事。」容满昌摆摆手，威严的脸上神色丝毫未变：「是不是撞人了？快下去看看。」 「欸欸欸。」司机连忙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连雨伞都顾不得撑，捂着头跑到赵明辉身边。他伸手推推赵明辉，在雨中大声喊：「欸，你怎么样？那里不舒服？」 「左胳膊疼。」赵明辉说，他感觉左手臂疼的厉害，而且动不了。 「你别动，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司机说完一模口袋，发现手机没带，又紧忙往车上跑。 此时，容满昌也撑伞下了车，他截住司机沉声问：「人怎么样？」 司机跟随容满昌多年，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他根据伤者的话猜测道：「估计是手臂骨折，我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天色黑压压，雨势越下越大，救护车怕是也快不了。而且旁边店铺门口明显有人开始拍照并交头接耳的议论，容满昌可不想明天上本地头条新闻，他略一思索，吩咐：「把人扶上车，去最近的三院。」 「好。」司机没有任何疑问，听吩咐照办，扭头跑去赵明辉身旁，小心翼翼避开他的左臂，搀扶着浑身湿漉漉的赵明辉上了车后座。 大奔调转车头，橙黄色的雾灯在雨中闪烁着，奔向三院。 赵明辉尽量蜷起身体，右手托着左手臂，咬牙坚持，不让自己身上的雨水弄湿更多座椅。 容满昌递给他一包纸巾，第一印象觉得小伙子长相俊朗，出于好奇再多看两眼，渐渐心惊肉跳，这人眉眼给他太多熟悉的错觉。 大奔急驶进急诊楼下，司机停好车，匆忙下车来搀赵明辉。 赵明辉两腿没事，他步履如常跟随司机走，觉察到身后的容满昌逐渐吃力的脚步，对司机说：「，我自己能走，你还是管管你老闆吧。」 司机感激的对他笑笑，停下来等老闆。 「找医生。」容满昌皱眉不耐烦的吩咐道。 「哦哦，好。」司机早已习惯自家老闆的臭脾气，一边答应一边四下眺望医生或护士身影。 赵明辉硬撑着走了一段路，手臂拉扯的疼，干脆找到一把椅子坐下来，垂眸微微喘着气等医生来检查。 送了一天外卖，累的腰酸腿疼，晚饭还没吃上，先是被雨淋，接着被车撞，他觉得自己这狗屎运气也是没谁了，套用一句话说就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估计是个例外，情场失意，赌场更失意，这下工作都要丢。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他思路，一双黑皮鞋停在他身侧，再往上，是笔直的西裤。赵明辉抬头，正对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口罩遮住多半张脸，金边镜框后的眼睛温和而淡漠，是看过太多生离死别后的淡然。 第3页 第2章 意料之外 「怎么了？」医生忽略他满身狼狈，例行公事的开口。 「大夫，你快给他看看，他骑电瓶车撞到我车上，好像左手臂疼。」司机飞快迎上来，叙述伤情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开脱责任。 「先拍个片子，结果出来拿给医生看，再定治疗方案。」医生瞭然，叫过小护士，低声嘱咐她带病人去拍片。 小护士应声上前扶起赵明辉，去了影像科。 医生转身要走，身后传来声惊喜：「霁华。」 「容叔叔，你怎么在这里？是身体不舒服吗？」安霁华漠然扭头，语气波澜不惊，动作表情和对待普通病人并无区别。 许是习惯了他的态度，容满昌也不在意，摆摆手道：「去拍片那小伙子撞到了我车上，带他来看看。你怎么跑急诊来了？」 要知道安霁华虽年纪轻轻，却资歷颇深，海归博士，又是院长爱徒，早已是副主任医师，平时光手术就排不过来，那用得着他来急诊轮值。 安霁华客气而疏远：「方才有个病人情况特殊，值班医生拿不准，我下来看一眼。」 今晚他值班，住院部还有好几个下午才下手术台的病人需要他定时观察术后情况，他和容满昌招唿完，就要走。 「霁华，你先别走，等片子出来你看一眼。」容满昌连忙拉住他，在他身边低声说。 甭管是谁的责任，汽车撞上电瓶车，他都不可能撇干净。到也不是差那点赔偿费，但也得防备对方讹人不是，毕竟，挣钱不容易。 安霁华迈出的脚步一顿，硬生生收了回来，在心里暗暗鄙视。又不缺钱，何必搞的如此斤斤计较，都说商人重利，像容满昌这样重利的商人，也是独一份。 「好。」看好友容锦的面子，他不能一走了之。安霁华拖过把椅子给容满昌，自己索性倚在墙角闭目养神。 容满昌身体不好，多走两步路都大喘气，此刻也顾不得客套，微颤颤坐下，近乎讨好的和安霁华聊家常：「你爸最近好吗？」 「我父母都挺好。」安霁华睁开有些猩红的眼，他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合眼，累的站着都能睡着。 「还是你爸有福气，你听话又孝顺，不像容锦，无时无刻不和我唱对台戏，简直是我的克星。」容满昌发泄着不满。 安霁华鼻孔轻轻『呲』一声，不打算接他话头。 老话说：上樑不正下樑歪。容满昌心狠手辣，做人做事无所不用其极，偏就命好，娶了个富家千金，生了位谦谦如玉的公子。上樑不正，却还嫌下樑太正，简直让人不耻与之为伍。 没等到贊同或附和劝解的回话，容满昌面色不愉，又不能在公共场合和小辈置气，干脆也学安霁华阖上眼等待。 估计因为夏天天气炎热缘故，人都肝火旺盛，一言不合就大动干戈。晚上的急诊热闹非常，一会儿功夫来了好几波伤者，有的满嘴酒气，有的都被摁到担架上了还骂骂咧咧。 急诊一时比菜市场还嘈杂。 好容易司机拿着片子和赵明辉回来，已经没有空闲医生能给他看了。 容满昌此刻恢復镇定自若，转头亲切叫了声：「霁华。」 医生本就该救死扶伤，他不叫，安霁华也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他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指，从司机手上抽走了片子。 就着灯光仔细看完，转头对赵明辉说：「骨折了，不严重，打石膏保守治疗吧。」 「好。」赵明辉现在又累又困，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时也没了光彩，只剩满眼疲惫。他只盼着赶快治疗完，好回家睡它个天昏地暗。 周围的医护人员个个在忙碌，没有闲人，除了他自己。安霁华无奈推推鼻樑上的镜框，只能好人做到底，领着赵明辉去治疗室。患者小脸惨白，却也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姿和清秀到有些过分好看的眉眼，那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尤其让人心疼。他那颗终年如一滩死水的心脏，狠狠蹦跶了几下，接收到来自胸膛的心动信号，安霁华蛮乐呵，口罩下的眼角余光不停向后瞄，边走边开玩笑的说：「今天你有福气了，劳烦我这个副主任给你打石膏。」 本意是想缓解伤患紧张情绪，随便搭个讪。赵明辉却楞了，「主任，要不我等医生忙完了再打，我……我不着急。」 「不着急？」安霁华惊讶，垂眸看腕錶，都晚上十一点多了，「你是想在我们医院过夜？可惜我们骨科床位紧俏，一床难求，你这点小伤连住走廊也不够格。」 「……」 赵明辉闭了嘴，这主任医术怎么样不清楚，嘴皮子倒是贼熘。 进了治疗室，安霁华沖他一仰下巴：「外套脱掉。」 赵明辉一只手别别扭扭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工装短袖。也不知是他太瘦，还是工装太宽大不合身，袖口都快盖住他手肘了。 安霁华已经消毒完毕，并戴上了医用手套，正从消毒柜里拿所需物品。 见他不方便，只好走到门口叫人，「容叔，麻烦你进来帮帮忙。」 「欸。」容满昌堆起满脸笑意进来，在安霁华的指示下，轻柔撩起赵明辉身上粗糙的布料，慢慢卷上肩头，眼神骤然一缩，随即光芒大盛，手无端端抖了抖。 安霁华：「好了吗？」 「好了。」容满昌暂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乱糟糟的思绪，不着痕迹的捏起赵明辉领口的两根碎发，避过两人揣到了裤兜里。 第4页 安霁华一边托着他的手肘一边和赵明辉说话分散他注意力，「肩头这是块胎记？好别致。」 「是。」赵明辉扭头看向自己左肩，他左肩有个月牙儿形状的红胎记，有大拇指大小，殷红的胎记附在白皙的肌肤上，给人一种异样的悽美感。 他们只顾闲聊，没发现一旁的容满昌眼中的期盼和狂喜。 「好了，受伤部位别沾水，一会儿我写个药方，记得按时吃。」安霁华在他左臂上系了个蝴蝶结，歪头打量一番，满意的勾勾嘴角，眼底染上一抹浅淡笑意。 「谢谢主任，您辛苦了。」赵明辉站起来，道谢。 安霁华还想再聊几句，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接完电话，幽幽看了赵明辉一眼。遗憾地嘆谓，好容易碰上个这么可心的人，连个电话都还没留下，就要匆匆离别，月老对他真无情。 只得无奈交代容满昌找医生开了药，就可以带人回家养伤。 然后依依不捨的离开。 容满昌态度大好，出来后拐弯抹角打听赵明辉情况，得知他一个人租房住，很是关心的给他定了家酒店，理由是酒店有可口饭菜，还有专人打扫卫生，更利于养伤。 赵明辉极力推辞，最后见推辞不过，也就作罢。 在车上，容满昌和赵明辉互留了联繫方式，给他支付宝转了一笔不菲赔偿金，说是给他的医药费以及误工费等等。并强调酒店费用付过了，让赵明辉只管安心养伤，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司机在前面开车，耳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完容满昌的话，心中暗暗称奇，老闆这么抠门的人，也有如许大方的时候，难得啊，难得。 到了酒店，登记好，拿房卡，容满昌让司机在大厅等，他坚持送赵明辉回房间。 把赵明辉绕的云里雾里，明明就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人家大老闆带他上医院看过了，赔偿也给了，定酒店的理由也说的过去，毕竟，按理该责任方陪侍照顾，可劳动大老闆亲自送到房间是几个意思？ 关键大老闆一个劲儿的打听他的私事。老家哪里的？父母做什么的？父母对他好吗？有没有兄弟姐妹？ 赵明辉不想回答，最终出于礼貌，还是简单介绍过自己情苡桥况，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出意外身亡，他在福利院长大。 容满昌一阵唏嘘，差点流下几滴鳄鱼泪，好似受苦受难的是他。 他安慰的拍拍赵明辉后背，又细心叮嘱了半天，才告别。 留下一脸懵逼的赵明辉，但他没懵多久，困意就袭来。 洗澡不现实，他草草擦了把脸，沖沖脚，就裹进雪白的被子里，找了个不压迫伤处的姿势，合上眼。 空调开的很足，室内凉爽宜人，除却伤处，赵明辉觉得哪哪都妥帖舒适。 第二天，赵明辉从松软的床上起身，他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又躺了回去，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干活挣钱，他都快要遗忘，上次睡懒觉是什么时候的事。 趁能好好休息，他要把缺失的觉都补回来。 再次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睡饱了，肚子开始咕噜咕噜造反。他也懒得出门去餐厅吃饭，抄起床头内线电话叫了送餐服务。 匆匆洗漱好，餐正好也送到。一荤一素一盅汤，外加一碗白米饭，全部清淡有营养。 不过最家常的饭菜，赵明辉却吃的津津有味。说来很奇怪，他长在重麻辣的蜀地，口味却有始至终偏清淡，小时候，因为吃不惯家里的饭菜，常常被父母轮番教育，但也只限于动口，父亲母亲人虽粗鲁没文化，到也没动手打过他。 那是一段清贫而的童年时光。 十岁那年，随着一场天灾结束。从此，他爱吃什么也好，不爱吃什么也罢，再不会有人记得，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不合口味，不爱吃，那就饿着吧！ 以前是父母适应他，后来是他适应环境。 可越是如此，他越发执拗地保留着心底的那点奢念，在成年后，义无反顾的来到他幻想过无数遍的城市，打工养活自己，养活他决不妥协的胃口。 被强行压迫后的反弹更致命。 从那时起，他只捡自己喜爱的食物入口，那怕条件不允许他奢侈，一把青菜也可以炒出自己心中的味道。 饭后半小时，他吃过药，决定再补个午觉。 第3章 父子 与他正好相反的是此刻在十九层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的容满昌。 从昨天凌晨到现在，不过才过去了短短十三个小时，容满昌仿佛把他前半生回忆了一遍。 那些喜悦的、成功的瞬间，那些失败的、失望的一刻，都随着昨晚的两根碎发渐渐模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冷绝美的女生残影，和赵明辉逐渐重叠的容貌浮现眼前。 一定错不了。 容满昌努力压抑着翻腾的心跳，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瓶，抖着手倒出一颗，喝了下去。 手中的水杯还未放下，手机在桌上『叮铃铃』响了。 界面备註『周院长』。 容满昌一把抓起手机，飞快的摁下接听键，没说话，只是认真听电话那头的人说。半晌，他难掩兴奋的确认：「不会有错吧？」 「绝不会错，我亲自做的鑑定。」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异常坚定。 第5页 得到肯定答覆，容满昌哈哈大笑，脸上的褶子笑出一道道沟壑，手没拿稳，水杯跌落地上，碎成一片片。 秘书小秦闻声推门进来，被他阴翳的瞪了一眼，又战战兢兢的悄悄退回门外，直到坐回自己工位，心还扑通扑通乱蹦。 她双手捂脸，连连深唿吸调整状态，再抬头，依旧是笑脸一张。只是那笑容终归勉强，宛如被用枪指着上台表演的戏子，脸上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眼底的恐惧和厌恶直白直接，不想掩藏也不愿掩藏。 她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样的生活，深渊深不见底，她却一直在下坠。 「小秦，进来。」办公室里传出容满昌威严的喊声。 小秦抖着肩，咬咬下嘴唇，努力下压止不住的害怕情绪，理了理鬓边头髮，不甘愿又不敢拒绝，绝望的推开门再次进去。 一进门，她就被容满昌拦腰抱住，接着她被拽进宽大的皮沙发里，一张皱纹丛生的脸凑近，满嘴黄牙的臭嘴吻上她鲜艷娇嫩的唇瓣。 她抗拒不了，长长的指甲掐入掌心，紧紧闭上了眼睛…… 事毕，沙发一片狼藉。 容满昌拉上裤子拉链，满意的拍拍小秦白嫩的脸蛋，「收拾一下。」 一切收拾好，小秦抬腿就要出去。 容满昌在她身后说：「以后你只要满足我需求就可以了，我不用你给我生孩子了，高兴吧，好好伺候我，我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家人。」 小秦眼中满满恨意，将牙咬的嘎吱吱响，一颗泪珠顺着眼尾滑落，她倔强的抬手抹去，一言不发推门去了外面。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她可以打倒容满昌，她愿意豁出命去帮那个人。她不要好处，不怕报应，即使下地狱她也要拉上容满昌一起下。 随后，容满昌悄悄离开公司，让司机开车带他去了一家私立医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拿到文件袋的瞬间，他容光焕发，胸有成竹地露出一个得逞的阴笑。 想跟我斗，你们还差的远呢。老子的接班人可不止容锦一个。 他步履轻快的走出医院大门，上车，吩咐司机：「去xx酒店。」 「好的，容董。」司机一句废话没有，启动车子朝酒店驶去。 不过，昨天那个被撞的小伙子就住xx酒店，老闆要找他吗？找他能干什么呢？一个穷送外卖的，除了长的挺好看，一无是处。 听说，好些个大老闆玩的花，生冷不忌，莫非…… 司机想起那些流传在上流社会的龌龊传闻，边开车边偷偷从后视镜窥视老闆，一不小心对上容满昌锋利的眼神，吓的他一哆嗦，差点手滑打错方向。 因为还在暑假，街上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初中或高中生结伴而行。年轻的女孩儿们不施粉黛，素面朝天，青春的气息却足以秒杀一众涂脂抹粉的姐姐阿姨。 容满昌专盯女生们光洁的大腿和鼓囊囊的胸脯看，越看心越痒痒。猥琐的表情配上他嘴边的吞咽动作，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司机刺熘将车拐进了酒店停车场，下车殷勤地给老闆开车门。 鄙夷归鄙夷，工作还得干，工资还得挣。 「容董，用我陪你上去吗？」司机问。 容满昌：「不用，你在下面等。」 门敲响时，赵明辉刚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去开门，还以为客房阿姨进来打扫卫生，不在意的开门。 「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用不用再去医院看看？」站在门外的容满昌笑容可掬，关切的问候他。 赵明辉诧异万分：「好多了，您是来看我的？」 「专门来看你，顺便和你谈谈。」容满昌一点没客气，自顾自走进来，坐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赵明辉也坐。 赵明辉吊着一支胳膊，身上依旧穿着那身外卖员工装，慢悠悠走过去坐下，还不忘递给容满昌一瓶矿泉水：「谢谢您来看我。」 容满昌给他的第一印象不差，出事后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没有指责他推卸责任，给足了赔偿，还帮他定酒店让他养伤。作为肇事方，容满昌的处理方式满分，他无可挑剔，并心存感激。 「小赵啊，你岁数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吗？」容满昌看似闲谈，实则是打听他的感情情况。要是他有女朋友，趁现在还没认回来，要先分彻底，免得将来甩不掉，影响他的终身大事。 「还没有，我一没房子二没钱，哪有姑娘能看上我。」赵明辉嘴上淡淡说，心思拐了十八个弯，也没猜出容满昌到底来干嘛。 大老闆缺女婿，看上了自己。他在心里暗笑，真是想钱想疯魔了吧。 容满昌闻言笑容满面，简直可以说是和蔼可亲了，「不着急，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到时候紧着你随便挑。」 赵明辉微微一笑，女朋友他没兴趣，倒是对容满昌的来意更加感兴趣，谦逊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容满昌浸淫商海多年，演技精湛到收放自如，顷刻间收起笑意，换上一副悲切表情，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文件袋，郑重交到赵明辉手上，「打开看看。」 赵明辉单手接过文件袋，满脸疑惑看向容满昌。 「我心脏不好，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我怕我讲完会晕倒，只能辛苦你自己看吧。」容满昌作为垂暮老人，这样语气诚恳，态度恳切同他说话，狠狠在赵明辉这里赚了几分同情之心。 第6页 赵明辉只得一只手艰难绕开文件袋上的线，又费劲的抽出里面薄薄几张纸。 容满昌浑浊的眼睛凌厉精明，全程只盯他反应，没有一丝一毫帮忙的意思。 纸张开头写着容满昌与赵明辉亲权关系dna鑑定，中间写了什么都已不重要，赵明辉只在看到结果解释那一栏，父系可能性为99.9999%时，『啪』的反扣下了那份鑑定书。 不管日子如何贫苦，他从未想像过自己的父母不是他亲生父母这一假设。 其实从他记事起，村里也有风言风语，说他长的和父母都不像，怀疑他是被抱来的，可因为没有证据，而且每次有人说三道四，都会被泼辣的母亲堵上门去赌死赌活的骂，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乱嚼舌根。 他不敢置信如此离奇的事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定是鑑定结果出错了，不对，不是出错了，也许鑑定结果是假的，伪造的。 打着石膏的手臂隐隐作痛起来，他轻轻提起一口气，又重重放下一口气。 心绪一时杂乱无章。 潜意识里，他明白这是真的，富甲一方的大老闆，何必伪造一份亲子鑑定来找个便宜儿子呢。只要他想要，多少人挤破脑袋要给他当儿子当孙子，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自己身上。 赵明辉上半身绷直，死死贴着靠背，脸色比刚刚还惨白，长而浓黑的睫毛下垂，掩盖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是惊喜吗？好似有那么一点。是难过吗？仿佛也有那么有一点。但更多的是迷茫、困惑和感伤。 原来他的人生轨迹从一开始就错了，原本他不用在福利院度过压抑艰难的八年时光。不用在求爷爷告奶奶的夹缝中苦苦挣扎到小作坊破产，更不用在烈日下骑着电摩送外卖，挣只能解决温饱的工资。 如果郑博昊看到这份鑑定书，会哭着喊着求复合吧。因为，钱能给他所有他想要的好生活，名车，豪宅，各种高定奢侈品，以及他心心念念的限量款手錶。 赵明辉手中的鑑定书，宛如一把财富密码大门的金钥匙，把他心中的欲望和渴求照耀的明明白白。 容满昌在他对面悠闲的翘起二郎腿瞅他，得意的观察赵明辉多变的脸色，猜测他内心的想法，无非是想到了以后风光奢靡的美好生活，这是人之常情。一个穷困潦倒的外卖小哥，突然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集团老总，而他是身价多少亿的财产继承人，难免心花怒放到不能自持。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想各的心事，互不相同又互不打扰。 容满昌越看越欢喜，他这个儿子，完美继承了他母亲漂亮的容貌和气质，高贵、冷淡、矜持，仿佛天生就该是富贵命。 只要他肯好好听自己的话，帮他斗垮那对母子，以后所有家产都归他。 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儿子接回家，然后以最快速度给他安排一门大有益处的姻亲，这样，将大大有利于后续计划进展。 小儿子虽从小离了他身边，在公司没有根基，但是不要紧，他会想办法将妻子名下的公司股份转给他一部分，再给他一个总经理的头衔。有了股份有了职位，再加上出众的外貌和气质，不信那些个富家千金不动心。 就像当初一样，谷静好还不是被他外表所迷惑，坚决置父母的劝阻于不顾，非自己不嫁。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是因为没有前车之鑑，而是因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所以，落得悲惨下场只能怪自己心软，并不能怪别人心狠。 容满昌冷酷的总结。 他就不会犯如此幼稚的错误，什么爱情，什么亲情，什么恩情，呸，狗屁，都比不过手握大权，名利双收来的实在。 有了钱，他可以三妻四妾，他可以生很多儿子，那个听话他就扶持那个上位。 刚刚认过亲的父子俩，在这诡异的气氛里沉默许久。 第4章 回家 容满昌率先打破僵局，他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指腹揉过干巴巴的眼角，「儿子，爸爸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能睡安稳，经常半夜惊醒。」他掏出钱包，指着上面那张婴儿照片给赵明辉看：「这是你一周岁生日照，我一直放在身边，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老天待我容满昌不薄，居然让我在有生之年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事实是，这张照片是他昨晚从妻子房间翻出来，临时放进钱包的。 「……你真是我爸？」赵明辉压抑着情绪问。 「鑑定书你也不相信吗？那我们去抽血，重新检测一次。」容满昌心里焦躁烦躁，表面还得装出很有耐心的样子，「你千真万确是我儿子，你一岁零三个月的时候，在公园被人偷偷抱走，我们连着找了一年，可怜你妈妈因为经受不住失去孩子的重击，卧床养了一年才缓过来。我……我还保留着当年的寻人启事，你可以跟我回家看看。」 不需要看寻人启事，赵明辉心中早已有定论。 他钱包里也有一张照片，是他一岁半时照的，和容满昌给他看的那张一周岁照片，除去穿着打扮不同，相貌虽发生了细微变化，变得粗糙了些，仔细看就能看出相似来，尤其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你们……这些年好吗？」赵明辉嗓音微颤，眼尾血红。他为人理性冷静，不代表毫无情感，相反，他比谁都重情，因为匮乏，所以珍惜。每一个对他好的人，都在他心上占有一角地位，比如，曾经的梁院长，初中教他数学的李老师，带他出来打工的同乡周志强。 第7页 「好，我们都好。」或许是真感动，又或许是演的太投入，容满昌眼圈红红，好容易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趁着眼泪消失前，他抓紧时间实施着自己的计划，「等下跟爸爸回家，妈妈和哥哥也在家里等着你呢，我们等了二十多年，终于能吃顿团圆饭了。」 赵明辉胸口一时酸痛难忍，他抬手轻轻按压发热的眼眶，勉强展露一个微笑，「好。」 「那我们快走吧，晚了可就赶不上晚饭了。」容满昌怕他反悔，立刻站起身，环顾四周，除了人，没需要带走的其他任何物品，「证件手机带上就行，其他东西全部新买吧。」 「嗯。」容颜环视房间一圈，也确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就一身破衣服。 司机本以为要等很久，他摇下车窗，放倒椅背，躺在上面正惬意的看美女直播，老闆锃光瓦亮的大脑袋勐然出现在车窗外，吓的他一激灵，手中的手机重重砸下，磕在他鼻尖，一缕鲜血蜿蜒流出。他来不及找纸巾擦拭，手背一抹，先打开车门请老闆上车，接着又看到老闆身后的赵明辉后，更加目瞪口呆，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楞什么？回家。」容满昌对待司机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他最烦员工明里暗里的偷窥他的生活。 「是，马上就走。」司机赔着笑脸，连忙上车坐好，系安全带，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拐出停车场，汇入湍急的车流。 大奔平稳的行驶在主路上，赵明辉端着胳膊靠左侧坐着，假装闭目养神，实则是为了躲避容满昌无休止的询问。 不知为何，他对容满昌是他父亲的身份不怀疑，可心内总抗拒他的接近，尤其是在他急切地过问自己的婚姻问题上。 容满昌好似古代打了败仗要割地和亲的皇帝，找遍后宫却没一个合适的公主，偶然有一天，在冷宫遇到被自己忽视多年的女儿，这女儿正值适婚年纪，又长的楚楚动人，于是大喜，封为公主，千恩万宠不过月余，就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被送往千里之外的不毛之地和亲，永生再回不了故土。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打错了算盘。赵明辉嘴角勾了勾，在心底冷笑几声。 「热吗？热就让司机把冷气再开大点？」容满昌关怀的说。 「不热。」赵明辉依旧淡淡的不动声色，想窥探别人的目的，就要沉下气来等待。 容满昌如同冷脸贴了热屁股，恼怒万分，还得强忍压下，一股气在体内窜来窜去，憋的他心口闷疼。他掏出药瓶吃了一颗，才勉强维持住表面和善的，继续用相当温和的声音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家里厨子给你做。」 「清淡一点就可以，我不太能吃辣。」赵明辉有问必答。 他何等渴望一个家，心中清清楚楚，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想的全是山沟沟里的那间小破屋，那个载满他童年欢乐与悲伤的地方。 十岁过后，他以为自己永远没有了家，不曾想，峰迴路转，他找到了亲生父母。从今往后，他不仅会有爸爸妈妈，还有大哥，他是这个家最小的孩子，必然也会是家人的宝贝。可倘若，家人对他没有真意，而打了利用的企图，那他也会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接他回家是个多么错误的选择。 大奔载着他的思绪，驶进幽静的小道，然后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接着，大门打开，大奔缓慢驶入，停稳当后，司机先行一步下车要给容满昌开车门，发现他已经自行下了车，并绕道左侧，帮赵明辉打开了车门，「到家了。」 赵明辉小心避过伤处，下了车，随着容满昌穿过繁花盛开的园林式院落，进入客厅。 客厅比普通人家的房子总面积都大很多，迎面是一副泛黄山水画。赵明辉看不懂，但能挂在正厅，一定价值非凡。 整套红木家具贵气逼人，精緻的水晶花瓶里插着开的正艷的鲜花。 着装利落、笑意盈盈的阿姨端上一杯热茶，在看到主家身后还有一人时，又麻利的回到茶水间，加紧泡了一杯，歉意的放到赵明辉身前的茶几上。 赵明辉微微欠身表达感谢。 换来阿姨点头回礼，随即，阿姨轻巧的退回了厨房。 「太太呢？」容满昌恢復了他原有面目，沉着脸问。 「太太在楼上休息。」管家老周迎上来简洁明了回答，末了请示道：「要叫太太下来吗？」 「请太太下来。」容满昌接着交代：「吩咐厨房做几道清淡的菜，多摆副碗筷。」 「是，我马上去办。」老周立马点头答应，没有一丝犹豫和探寻，转而拖着沉重的身躯按吩咐办事。 第5章 家人 老周先去厨房吩咐了厨娘，而后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敲响了太太房间的门。 「太太，老爷回来了，还带了客人，请您下去呢。」老周压低声音说，既要不让楼下人听见，还要确保房间内的太太听见。 「知道了。」温柔动人的女声不紧不慢透过房间传出，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老周话已传到，转身下了楼。 谷静好依着大大的落地窗，在看树上的喜鹊喳喳叫。她看见容满昌的车开进来，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她也瞅了几眼，面生的很，不知容满昌这又唱的那出戏。 怕什么，自古都是邪不胜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给儿子发了条信息，宛如有了主心骨似的安静下来。整整裙摆，捋平鬓角翘起的碎发，仪态端庄的下楼来。 第8页 本以后又要有一番口舌之争，哪知，容满昌见她下来，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大声说：「静好，我们的小颜找到了，你看看，他就是我们的儿子，失散多年的儿子小颜。」 容满昌拉着她走到赵明辉眼前，三人温热的手掌贴合在一起，使得容满昌的心柔软了那么一瞬，曾经，他们也是夫唱妇随的恩爱夫妻。 下一瞬，他就想到了屈辱，时至今日，他容满昌的公司还叫谷氏集团，明明谷家只谷静好一个女儿，明明他才是公司总裁，明明是他将公司做大做强的。凭什么？为什么？他付出了一生，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吗？说什么公司将来都是容锦的，也是容家的，呸，骗人，谷家旁系可不少，野心勃勃的人更多。他要是死了，依着容锦对谷家那对死了的老东西的孝顺之心，还有他那可笑的仁善之心，公司早晚要落到外人手里。 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小颜？」谷静好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涌上脑海，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赵明辉眼疾手快的一手托住了。 「你说他是小颜？拿什么证明？」谷静好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美丽的眼中蓄满泪水。 她脑海中闪过那个曾经软糯可爱的孩子，再对上如今万分陌生的面孔，惊惧忧心。她害怕这也是个骗局，如同容满昌千万次的骗局一样，只是为了对付她和她的小锦。 她犹豫怪异的表情落在赵明辉眼中，使得他的心咯噔一下，都说豪门无真情，看来一点没错。哪有亲生母亲听到儿子回来的消息，不高兴反而忧虑重重，没有上前拥抱痛哭，却急切追问证据。 容满昌照旧甩出那份鑑定书，这份鑑定书现在就是他的尚方宝剑，可以斩杀所有人的尚方宝剑。 谷静好颤抖着手接过，一目十行的扫过，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向后栽倒。 赵明辉离她最近，反应也快，在她堪堪落地时拦腰抱住了她，动作太勐，扯到了左手臂的石膏，疼的他眉头紧皱，哆嗦了一下。 「快，快来人，叫救护车。」容满昌大喊。他此刻的焦急之情毫不做作，他的计划还没完成，在谷静好没认下容颜之前，她绝对不能死。 老周和阿姨都跑出来，一人一边的把人先扶到了沙发上，阿姨香姐以前做过学过简单护理，她伸出大拇指狠掐谷静好人中。 片刻后，谷静好悠悠醒转了过来。 看到人醒来，大家都松了口气。赵明辉更是累到差点虚脱，看来富贵日子也并不好过。 谷静好仰躺在沙发上，思绪转了又转，脑子里终是一团乱麻，看不清、理不明。好在，小锦收到消息会尽快赶回来，有儿子在，她不必担心。灌下一杯热茶，终于将好的、坏的情绪悉数压下，她不擅长勾心斗角，不懂尔虞我诈，她只知人心难测，这是她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现在她唯一的依靠是小锦，她只能等，等她的小锦回来为她解围。 容满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狞笑。 容锦就在此时进了家门，他长的像母亲，温润如玉，见人未语先笑，笑容亲和明亮，像十五的圆月，像春风拂面，舒适而惬意。 他还不知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觉得今天家里气氛怪怪的。 「妈，你刚好点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下来做什么？」容锦没有容满昌的八面玲珑，反而有着书香世家的文人风骨，所以，也照顾不到家里新多出来的客人。 「我下来透透气，你扶我上去吧。」她现在非常焦急，要把容颜回来的这个消息告诉儿子。 「好。」容锦伸手搀起母亲，慢慢回二楼房间。 容满昌无所谓，他才不担心谷静好会不认赵明辉呢，只要他是容颜，谷静好就一定得认下他。 心软的人永远狠不下心来，他吃准了谷静好。 赵明辉坐立不安，母亲见到自己后晕倒，醒来就没再和自己说话，大哥更是从进门起就没多看他一眼，他们是不想认自己？自己的出现让他们为难了？ 「你妈妈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身体不大好，你突然回来，她一下子接受不了，你给她时间消化一下。」容满昌似乎明了他心中所虑，用肥厚的手掌拍拍赵明辉手背，安慰他：「她不是不认你，等她缓过来，就会下楼来的。」 赵明辉稍稍安心下来，他不怕等，只要结局好。茶杯空了又续满，他正襟危坐在沙发一角安然不动。 二楼房间，谷静好失了往日的好涵养，抓着儿子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抖动，她语无伦次一股脑儿告知了儿子，然后定定看向儿子：「你爸费尽心机的找回容颜，肯定为的要对付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他的身世揭露出来，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认他。」容锦说，他毕竟不是狠心之人，深思了下又说：「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让他回到他该回的地方去。」 「不行……」谷静好犹豫：「我当初指着天地和你发誓，答应过他妈妈，进了容家门，他就是我谷静好的亲生儿子。」 誓言发的恶毒至极，她不敢冒险搭上亲生儿子的性命去违背。 容锦心烦意乱的来迴转圈，谷静好红着眼眶小声啜泣。 第9页 第6章 二少爷 窗边泄进大片大片刺目金光，朦胧中，时光静止于多年前那个同样炙热的午后。 「况且他身世可怜，如果知道自己妈妈未婚破坏别人家庭生下了他，而且在他刚出生就抛下他一走了之，他该多伤心难过，错的是大人，他是无辜的。」谷静好恍惚记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天，小小的、皱巴巴的小颜就那么被容满昌像小狗似的拎回家，扔给她后就没再过问过，是她半夜换尿布，一天六、七顿的餵奶粉的把孩子拉扯到了一岁，长成了个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小糰子。 容满昌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儿子突然就来了兴趣，给他大办了周岁宴，并开始对他疼爱有加，可惜好景不长，三个月后，容颜被容满昌的父亲带到公园玩时，有人趁他不注意，偷走了孩子。 听到消息的谷静好差点疯掉，即使容颜不是她亲生，可她细心照顾了四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宝宝，和亲生的并无区别。 她哭过喊过祈求过，在寒风刺骨的冬天贴寻人启事，冻得十指通红长满冻疮。她郁结于心，缠绵病榻一年之久，才慢慢在父母儿子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復，重新绽放笑颜。 容满昌没有说错，她心软、善良，可这不该是她活该被欺负，且被欺负了还不能反抗的理由，不然就是她不懂事，不识大体。 容颜回来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他是谷静好的儿子，他就有权在谷静好活着的时候分走她三分之一的公司股份，如果谷静好死了，他会和容锦平分剩下的股份。假设这些股份被容满昌拿到手，他就会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容锦气的脸铁青:「我爸真是走的一手好棋，他十分笃定你不敢说出容颜的身世，所以有恃无恐的把人直接带回了家，逼得你不认也得认下这个儿子。」 「那现在怎么办？」谷静好一时没了注意，她本就是只懂琴棋书画的深闺娇养女，商海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套路听着都费劲，何况容满昌的招数也不是她能应付了的。 「那就认，然后找理由拖延，先不给他股份，我们现在筹谋的也差不多了，最多半年，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应得的那部分我一分不少全给他，不论如何，他也是我弟弟。」容锦眉心拧成了结。事情远没有他说的简单，可他现在不得不如此安抚妈妈，不然，谷静好能不能挺过眼前这关都是未知数。 妈妈心思细腻、软弱，别人假意掉几滴眼泪装可怜，就能骗的她团团转。她的前半生在父母的庇佑下活成了温室里的花，经不起任何风霜雨雪。 「嗯，我都照你说的做。」谷静好微微松了口气。 容锦又低声安抚了她半天，两人才重新打开房门，下到了一楼。 听到脚步声走进，赵明辉马上扭头看过去，在看到谷静好后，略显下垂的眼尾顷刻上扬，眼中光芒大盛，紧紧抿着的嘴角使得他脸部肌肉轻微抖动了几下，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不由自主蜷起，手背青筋毕现。紧接着，他倏地站起来，向前快走几步，停在离谷静好一米开外，突然停滞不前。 总是平静冷淡的眼眸波光粼粼，眼尾猩红，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颗清泪冲破眼眶，滑过脸颊，滴落到他打着石膏的手臂。 「……」赵明辉张大了嘴，却没发出一丝声音，时光悠长，他快要忘记怎么叫妈妈。 谷静好目光灼灼，看着依稀熟悉的眼睛，抱住他哭起来：「小颜，我的小颜，你终于回来了。」 分开二十多年，再次见面，谷静好才明白过来，即使容颜不是她亲生的，即使看穿了容满昌的目的，她依然挂念着他，放不下他。 容满昌在心里笑话她心软也好，傻也好，她都不理会。容颜回来是否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暂时也不想深究。此刻，她只是一个寻回孩子的可怜妈妈。 「……妈，妈妈。」赵明辉单手拥住谷静好瘦弱的肩背，蜷伏在她肩头。所有情绪离他远去，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感到宁静平和。 容锦走上前，轻拍母亲提醒，「妈，小颜回来是喜事，该高兴才是。」 谷静好眼含泪花，如小姑娘般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眼底的泪又涌了出来，她抬手抹去，「是喜事，都怪我，人老了容易激动，把小颜带的也哭了。」 赵明辉吸吸鼻子，压下眼眶的酸胀感，展露笑颜，「该怪我，让你担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来就在家好好休息段时间，多陪陪妈。」容锦端详完他身上的外卖工装，多了点怜悯之意，堂堂容满昌的儿子送外卖，要是让外人知道，估计要笑掉大牙。 「大哥好，都听大哥的。」赵明辉没意见，他手受了伤，想不休息都不行。 「你手怎么了？啊？严重吗？」谷静好轻托他受伤的手臂，话问的是赵明辉，眼却剜向容满昌。 「前天大雨，他不小心撞到我车上。」容满昌从鼻子里『嗤』了声，这是怀疑自己用卑鄙手段威胁了他回家吗？真是天大的笑话，谁知道自己有个有钱有势的爹都会认的，除非他脑子坏掉了。有几个人会像这不争气的大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不和亲爹一条心，专爱帮外人的。「小伤，不碍事，霁华看的，你还不放心吗？」 既然是霁华看的病，那就没问题。谷静好拉着赵明辉去餐厅，「这段时间好好养养，我让厨子给你煲汤喝，你看你怎么这么瘦？天天不吃饭的吗？」 第10页 「我不长肉，这样也好，还省的减肥。」赵明辉语气尽量放平，说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好转移大家对他太过关注的注意力。他那里是不长肉，分明就是工作辛苦，睡眠不足，吃饭没规律，经常飢一顿饱一顿的凑合。 「胡闹，年纪轻轻减什么肥？把身体都糟蹋坏了。」一听这话，谷静好挺生气，她摁着赵明辉坐下，「以后好好吃饭，听见没有？」 「是，我很听话的。」赵明辉乖巧答应，他和郑博昊都没这么温柔的说过话。 谷静好坐下来，叫过厨子：「红姐，明天开始，二少爷的饭菜单独做，要有营养又清淡不油腻的，两餐间加水果，晚上十点加一餐宵夜，二少爷有什么忌口，你回头自己去问。」 二少爷？红姐懵了，她在容家做了十年，容家只有大少爷，和大少爷生的小小少爷，平白无故怎么冒出个二少爷来。 管家周叔在听说二少爷三个字后，身躯一震，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然后，他不动声色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第7章 认亲宴 容满昌咳嗽一声，叫过所有佣人，指着赵明辉说：「容颜，我们失散多年的小儿子，以后好好照顾二少爷，要是让我知道谁不尊敬他，立马给我捲铺盖走人。」 「是，老爷。」众人齐声低头回答。 这算是正式相认，从这刻起，赵明辉不再是赵明辉，而是容颜，容满昌的小儿子，谷氏集团的二公子。 第一顿饭，容颜吃的很饱，不吃不行，谷静好好似想弥补回这二十多年来缺失的母爱，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盛汤，吃的他饭都快满到嗓子眼，直梗脖子。 最后容锦实在看不过，说：「妈，小颜吃的不少了，慢慢补，别撑坏他。」 谷静好方才停下筷子，细声抱怨：「你这孩子，吃饱了怎么也不说，撑坏了胃是闹着玩儿的？」 她面带笑意，眼底却无过多真情意，对容颜的态度也不像母子，倒……更像亲戚。容颜就那么静静望着谷静好，仿佛深情凝视，实则也在仔细洞察。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他至进门起都不曾感受到这一殊荣。 谷静好被看楞，别过头，眼眶发酸，满心希望容颜真拿她当妈妈，而不是利用她，想骗她手中的股份。 香姐在他们吃饭期间，已经麻利的收拾出三楼一间空房，来给二少爷当卧室。 吃过饭，容锦就走了。 他不住这里，而是和妻儿们单独住在谷家老宅。 好在容颜手臂受伤，起码得养两个月，他去不了公司上班，股份的事就好找藉口拖延。这俩月，他得抓紧部署行动。 他等得起，容满昌等不起。 饭后，容满昌就来到谷静好房间，和她商量给容颜办回归宴酒会，一来，正式承认他的身份。二来，也认识认识亲戚们。三吗，是他暗自的计划之一，让公司股东或商界大佬见见容颜，好为联姻做准备。 谷静好看了容颜一晚上，越看越喜欢，孩子清秀俊逸，谦谦有礼，气质更是出众，但愿是个好孩子。 听容满昌说完，立刻表态同意。 事情敲定，容满昌连过夜都等不及，就打电话安排助理定下酒店，日期也定在三天后。 夜长梦多，很多事赶早不赶晚。 三天后，傍晚。 安霁华开车回家，换了身正式礼服，载了父母一起去赴容家宴会。 他妈妈和谷静好是世交，两人年纪相仿，交情还不错。 加之谷静好是独女，成也是住在娘家，离他家很近，而他和容锦同年出生，所以他和容锦关系要好。 安霁华边开车边和后座的父母闲谈今天的主角：「我记得小颜那孩子小时候可爱的很，粉妆玉琢的，一笑眼角弯弯，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好看，也不知道长大后什么样？」 「不要抱太大期望，他如果长在容家，或许和小锦一样，会被你静姨教导的知书达理，但他这些年生活的环境估计不会太好。老话说，人穷志短，是有一定道理的，人一穷，自然就会觉得矮人一等，就会低头，一低头，就没了风骨。人没了风骨，长的再好看也失了那份气度。」安阑年轻时酷爱国画与文学，后来不得已接过家族企业，纵使纵横商海多年，依旧不脱酸书生那一套陈词滥调。 「就你知道的多，穷人家的孩子就低人一等？就没有人穷志不短的？」卫润芝见不得他说谷静好儿子的坏话，嗔道：「再说了，他现在回来了，还能穷吗？」 被老婆噼里啪啦反驳一通，安阑也不恼，笑嘻嘻的说：「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对，夫人教训的是。」 安霁华在前面没憋住，『噗呲』笑了。 「笑什么？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呢？好意思笑话我们老夫老妻秀恩爱。」卫润芝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儿，从小被一家人宠的那张嘴刁钻无比。 「是是是，母亲大人说什么都对，母亲大人教训的是。」安霁华学着父亲的腔调答，答完不算，父子俩还挤眉弄眼的交流半天经验。 卫润芝哼一声，「那你倒是给我领回来一个呀？我没要求，只要活的就行。」 「你没要求我可有要求，我要求可高了。」安霁华平稳的将车拐进高架桥，搭在方向盘上的指尖轻敲。他不光相貌遗传了母亲，口才也遗传了母亲，嘴皮子贼熘。 第11页 「身高175以上，瘦，白，帅气，独立，有思想，气质出众，硕士学歷以上，最少精通三门外语，不贪慕虚荣，不粘人不查岗，不干涉你职业。」卫润芝掰着手指头数完条件，皱眉：「你这条件还找什么对象，干脆花钱雇个助理我看就挺好。」 安霁华嘿嘿乐，但也没反驳。这些苛刻条件都是他胡扯的，只为阻止卫润芝女士的唠叨和众多无聊富家太太的保媒，他找对象没有要求，看对眼就行。 可惜合眼缘的可遇不可求。 一进顶层宴会厅，饶是安霁华见惯了大场面，也被眼前的隆重程度惊呆。 知道的是容满昌给儿子办认亲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婚礼现场呢。 时间匆忙，容满昌助理差不多把全城的花店买空，才将这宴会大厅布置成一片花的海洋。红的、粉的玫瑰花扎成一束束大花球，点缀各处。桌上摆放的是康乃馨，寓意不言而喻。半空中全是气球，金色丝带。 连接二楼的楼梯扶手上都用金色丝带绑满鲜花和气球。 这二公子派头不小呀！ 中间的舞台，优雅的女士裙摆轻扬，纤纤素手左手按弦，右手拉弓，轻柔婉约的琴声就徐徐送入听客耳中。接着，强有力的节奏感仿佛要舞起来，突然，随着一个扣人心弦的双音，琴声戛然而止，几秒钟短暂的停顿后，轻柔的琴声再次响起。这是一首《思乡曲》，安霁华『啧啧』咂嘴，容满昌还挺会选曲子。 安霁华跟随父母亲和相熟的长辈打过招唿，就熘了。他可不给容满昌撑场面，要不是看静姨和小锦面子，他都不来，有这闲工夫，在家补个觉多好，他都连着半月没睡到自然醒了。 他随意地从侍应生托盘上端了杯果汁，轻巧的熘去顶楼，躲进落地窗的角落里，边喝边看窗外的圆月。 第8章 联繫方式 楼下吵吵闹闹，众人忙着恭贺，忙着敬酒，忙着拉关系，对容颜更是频频称赞，夸奖他年少有为，夸奖他一表人才，又贊容满昌好福气。 容颜听过就算，完全没过心。 凭他长成什么样，这世界还缺长相出众的人吗？他如果不是容满昌的儿子，怕是在路上走个碰头，这些人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陪着容满昌满酒会的转圈、说话、敬酒，听人们互相恭维，看他们打着机锋过招，空气中都是暗潮涌动。 这传说中的上流社会，这富贵迷人眼的名利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又大跌眼镜。 杯中酒一杯接一杯的入喉，容满昌脸色不变，眼神却渐渐迷离。他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灌。但他还是高兴，哼，过了今天，他就可以想法设法的和谷静好提容颜股份和相亲的事了。 容颜还不知他的计谋，只感到这里气氛憋闷。等到和来宾们寒暄完，他随便找藉口和容满昌说过，端着杯清水也上了顶楼。 他手臂还吊着石膏，所以也没穿礼服，只简单穿了件浅蓝色短袖衬衫。他身高差不多176公分，体重只有不到65公斤，属实有些瘦，但胜在形体极佳，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幅视觉感很好的画。常年风吹日晒，使得他脸上和手上皮肤成健康色，可一点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给他过分清秀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坚毅的帅气。 眼细而长，眼尾微微下垂，自带无辜单纯之态，鼻樑高挺，鼻头圆润，人中长且深，按老人说法，这孩子生的有福气。嘴唇略薄，惨白无血色，隐约透出一股气血不足的病态美。 不知怎地，容颜也相中了落地窗角落的位置，他径直走了过去。 离近了才发现，好位置已经有人提前占领。 容颜踌躇少顷，掉头打算换个地方，就听见身后低沉的一把嗓音：「一块儿吧，这儿月亮最好看。」 他转过头，朝暗处人点头致谢，和那人间隔了三米左右距离，也站在了窗前，仰头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冷冷清辉洒向大地，给这人间平添一份温馨。 容颜看的太专心，没留意暗处的人在细细打量他。 「石膏打的不错。」安霁华惊喜于和眼缘的再次相逢，盯着自己的杰作，无端端开起小玩笑。 「是。」容颜低头看一眼，脑海就浮现了那晚情景，无意识的弯弯嘴角。主任亲自打的能不好吗？ 安霁华乐了，迈开大长腿走出来，灯光晃过，一身高定礼服的安霁华比那天在医院里俊俏太多。头髮丝都打理的板正，两道浓眉下的眼睛熠熠生光，修长的五指捏着一只玻璃杯，带着探寻的神情看着容颜，着实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颜没认出他来，只觉那双眼睛恍惚熟识。不防备在这看到这样风流脱俗的人物，呆愣一下。 安霁华推推金边镜框，用手遮住鼻子以下部位，挑眉：「现在能认出来了吧？」 「……」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温和深邃，容颜少许惊讶：「主任？」 安霁华作为一名副主任，最不爱听人喊他主任，好似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他伸出手来：「安霁华。」 容颜轻握一下松开：「安主任好，赵明辉。」容颜报了他原来的名字，具体原因他也不明白，一瞬间他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这儿不是医院，别叫主任，听的我怪害怕，以为还在上班呢。」安霁华拉过两把椅子，自己坐下来，另一把推给容颜。 第12页 这话三分幽默，五分玩笑，还有两分无奈，听的容颜也失声笑了，他转着手中的空水杯，淡淡然说：「医生多好，比送外卖的强多了。」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为人民服务。」安霁华坐椅子也不好好坐，他将下巴搁在椅背上，垂下眼眸说：「我说的是真的，外卖小哥顶着40度的太阳送外卖的时候，我在手术室拿着电锯、钳子一样累的满头大汗。」 「……你拿电锯做手术？」容颜半信半疑。安霁华手指白皙光洁，骨节匀称，不像医生，倒更像艺术家。 「啊，你见过修理树的工具吧，那些我都用。」安霁华一本正经的满口忽悠，忽悠完，可能觉得不妥，又找补，「逗你的，一般情况下都不用。」 容颜面无表情瞟他一眼：「你们医生都这么风趣吗？」 「不风趣不行呀，不风趣就该抑郁了。天天双手血淋淋的从早忙到晚，要和林黛玉似的多思多虑可不成。」安霁华话锋一转，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这场酒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海市商界大佬，或者是谷容两家的亲朋旧交。安霁华不动声色打量容颜，他身上这件衬衫是自己常穿的牌子，价格约在五千块人民币左右。可明明几天前在医院，他穿的还是外卖员工装。 安霁华想不通，为何短短几日，差距这样大，大到令他刮目相看。 「家人带我来的。」容颜也不说破身份，反正一会儿吃完饭就散了，以后能不能见面还得看缘分，没必要交浅谈深。再说了，能来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言多必失，还是管好自己的嘴最保险。 「哦。」安霁华见他似乎不愿说，也就识趣的不再问个人隐私，转而掏出手机划开，补救当日医院的遗憾事：「留个联繫方式，改天好给你拆石膏。」 「不好意思，没带手机。」容颜礼貌微笑。 「没关系，你说号码，我回拨过去。」 「新换的号码，还没记住。」 安霁华听出对方在敷衍，也不生气，只无奈耸耸肩。随后，变魔术般从高定礼服口袋里摸出支笔来扯过容颜胳膊，流畅的在石膏里侧写下一串数字。「我的号码，记得打给我。」 「……」下班还带笔，医生职业病吗？容颜嫌弃的吐槽。 两人安安静静的各自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会儿月亮，分别下楼去找家人。 安霁华走在后面，眼神灼热紧盯他笔挺的背。 吃过饭，安霁华先走出酒店，准备把车开过来接父母。 第9章 正式相识 一出旋转门，正遇送人回来的容锦，「霁华，要走了？」 「嗯，困死我了。」安霁华上前捶他一拳，随即又抱了抱他。 「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改天一起吃饭。」容锦拍拍好友肩膀，他还有好多事要忙，连客套也免了，再说，他和安霁华之间也不需要虚假的繁文缛节。 安霁华摆摆手，走出去两步远，突然又折返回来，问：「小颜长的还像小时候那么可爱？」 「……你没见他？」容锦无语，给容颜办的认亲宴，安霁华却连正主都没见一眼，他是闲的无聊来蹭饭吃。 「我一来就上楼躲清净去了，没顾上见。」安霁华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自顾自笑了半天，才说：「你也知道，我要是不躲，楼下全是给我做媒的。」 容锦无可奈何瞅瞅他，嘆口气，四下张望一番，朝不远处招招手，不大会儿，一个浅蓝色衬衫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安霁华低下头看手机里的群信息。 「小颜，叫霁华哥，卫姨的儿子。」容锦指着安霁华给容颜介绍，然后又向安霁华介绍容颜：「霁华，你看看小颜变了没有？」 容颜：「……」 安霁华抬头，「……」 四目相对，安霁华放肆大笑。 容颜抿抿嘴角，这世界真小。 「我记得你好像告诉我你叫赵明辉？」安霁华眨眼坏笑，故意当着容锦的面向他发难。 「我原来叫赵明辉，一时口误，顺嘴就说了出来，霁华哥别介意。」容颜落落大方，仿佛那就是个小小的无心之失。 「口才不错。」安霁华夸他。 「……你俩认识？」容锦插了一嘴。 「他石膏我给打的，刚又在楼上一同赏了半天月，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认识呢？」安霁华紧盯容颜，等着听他精彩的回答。 「霁华哥说是就是，我笨嘴拙舌的也不会说话，让霁华哥见笑了。」容颜表情始终寥寥。站了一晚上，此时他真的累了，受伤的手臂发酸发麻，不得不用好手托着那条受伤的手臂支撑。 安霁华看在眼里，霎那就弃了继续为难他的心思，「你还是伤患病人呢，不能累着，早点回家休息。」也不避讳容颜，转过头就直截了当问容锦：「人找回来了是好事，但他还伤着，你爸这么着急办认亲宴干嘛？」 容锦沖他隐晦一笑，讥笑：「我爸当然有他的考量，这就不是你我能妄加揣度的了。」 话说到这，安霁华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撇撇嘴，拍拍容锦肩膀，又朝容颜点了点头：「走了，回头再聚。」 「霁华哥慢走。」容颜回以客套笑容。 灯光下，安霁华背挺的笔直，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姿态潇洒。 第13页 第二天，容满昌从公司回来，迫不及待来到谷静好房间，商量给容颜股份的事。 「小颜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眼见是吃了许多苦，他那对畜生养父母在他十岁出意外死了，那是报应。可怜咱们小颜成了孤儿，高中都没上完就出来打工养活自己。静好，这么热的暑天，你坐在空调房里喝茶，他在送外卖。」容满昌最知道拿什么来打动谷静好，明白怎么让她心软。 果然，谷静好光听听就受不了，对比一下小锦过的日子，她就更心疼小颜，小颜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名义上也是她的儿子。她是连流浪猫流浪狗都要救助的人，不可能放任不管儿子。 「那……，先给给他3％？」谷静好眼眶发热，转眼就全然忘记容锦的千叮万嘱。 「静好，都是儿子，你要一碗水端平才好，你给小锦多少也要小颜多少才好，不然，万一孩子知晓，还以为你因为他从小没有养在身边而不亲他，这样，兄弟间有隔阂，这个家也会有矛盾的。」容满昌循循善诱，连哄带骗的逼谷静好。 开玩笑，他容满昌早不是三岁小孩，3％就想打发他，门儿也没有，他要的不止是容颜的股份，还有谷静好手里的股份，他要的是全部。 他本不是沉不住气的人，相反，他忍气吞声了三十多年。只是前年他带老丈人出去遛弯，结果老头摔了一跤，不久离世，之后，他就不再忍了。 谷静好也恨他入骨，明里暗里怀疑过他，但因为没有证据，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可在心里已经判了他死刑。 容满昌当时志得意满，觉得该得到的都已得到，再忍亦无意义。 哪成想，死老头子心眼多，连头髮梢都是空的，早早就立下了遗嘱，他持有的股份由唯一的女儿和两个外孙平分，小外孙没找回来前，他名下的股份由谷静好代为管理。 遗嘱立的是真漂亮，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一分不用给容满昌，他是笃定小外孙找不回来了吧？容满昌森森阴笑，可惜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找回了小儿子。 「这毕竟是大事，你让我考虑一下，明天再谈。」谷静好无法招架，只得拖延时间。 「行，你好好考虑考虑。」容满昌起身出了她房间，来到书房，关上门开始不停的打电话。 他在打电话，谷静好也在打电话。 「妈，你别着急，我来想办法，明天爸一出门，你就告诉我，我回家找小颜谈。」容锦轻声安抚好母亲，转头给自己的堂叔打了电话，一个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断。 书房外，女儿将门拍的震山响，边敲边奶声奶气大喊：「爸爸，爸爸，开门，爸爸开门。」 容锦换上一副笑脸，开门抱起女儿，呲着牙逗她：「我是大老虎，我要吃掉你。」 小姑娘笑的咯咯咯…… 下一秒，就被爸爸抱到楼下去睡觉了。 此时，容颜早已进入梦乡。他最近吃饭规律，休息多，脸色肉眼可见的滋润起来，原来晒黑的皮肤也白回来些，整个人精神不少。 次日，吃过早饭，他目送容满昌出门，去了院子里散步。 站在正中的假山喷泉旁发了会儿呆，又转去青石砖路，沿着羊肠小道漫无目的的四处瞎逛。 手臂伤没好，他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间或和谷静好聊会儿天，讲讲他这些年的生活。 他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心和爱护，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母子之间并不贴心。大哥对他更是漠视，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面。口口声声把爱挂在嘴边的父亲，也总给他种说不出的生疏感。 这个家，奇怪极了。 第10章 过招 他十岁进入福利院后，就等于提前进入了社会，他不屑于曲意迎逢，不代表他看不透人情世事，相反，他看的比谁都透彻，他活的比谁都清醒。 真心，假意，他太能分得清。 虽然他看过无数狗血的豪门八卦，但真正身处其中，才明白那些八卦完全没有夸大其词。反而因为编写者没有亲身体验，被模煳了许多细节的东西。 容满昌对他许诺了诸多美好未来，将来，财产是他的，股份是他的，公司也是他的。但，这些都有前提条件，他只要想起卧室里那一堆富家千金的个人信息，就郁闷的伤脑筋。 别的事他或许可以妥协，要他娶妻，怕是不行。 他是弯的，这辈子只喜欢男人，他的良知不允许他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亲手拉进火坑。 好在大哥已结婚生子，容家香火不需要他来延续。 这也能让他稍稍松口气。 容颜正蹲在一株小野花前屏神凝气的看蝴蝶採花粉，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到来，惊了蝴蝶，雪白的蝴蝶震动翅膀翩翩起舞，飞入花丛不见。 容颜轻轻嘆口气，无奈扭头，不出意料看到管家周叔奔到他眼前。 「二……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请您回去呢。」老周岁数还不很大，因为身体太胖的缘故，紧走几步路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知道了。」容颜语气平静的说完，拍拍腿上沾染的草屑，慢慢站起身，沿着原路往回返。 他在前面走，老周在后面跟着，越琢磨越心惊。这二少爷长倒挺好看，也待人有礼，就是这古怪的性子，像是随了他那叛逆胆大的亲娘。 第14页 甫一进门，容颜就看到容锦立在窗边等他。他走近：「大哥来了。」 「嗯，手怎么样了？还疼吗？要是不舒服别忍着，我带你找霁华看看。」容锦转过头来，其实两兄弟眉宇间还是有些相像的，同样的细长眼，高鼻樑。就连接人待物都一样的谦和，只是容锦柔和些，容颜更疏离些。 「好多了，等拆石膏再麻烦霁华哥。」容颜左右看看，放低声音说：「找我有事？」 今天周三，连容满昌一大早都去了公司，容锦不去公司，跑到家里来，一定是有事和他说的。 「去你房间说。」容锦先一步上楼，没等容颜。 进房间关上门，容锦没说话，等了五分钟，他蹑脚走到门口，勐然打开门，外面走廊空无一人，才又重重关上房门。 容颜被他的操作惊呆，这是要演无间道。 「以后你慢慢会习惯。」容锦嘲讽一笑，去了落地窗前。 容颜无声跟过去，和他并肩站立。 两兄弟身高差不多，体型差不多，同样的眉目俊秀，站在一起很养眼。 「小颜，我不太擅长绕弯，就直说了。」即使看过了门外没人偷听，容锦说话依旧很小心，用两人能听到的语调接着说：「谷氏集团由外公创立，妈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外公去世后他所持有的公司股份都归了妈妈，将来，由我们平分。现在，我手中有妈分的10％的公司股份，你回来了，按说也该给你同样的股份，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些股份妈暂时不能给你。但我保证，属于你的那部分，到适合的时候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容颜没有插话，静静等他说出最终目的。好多天连面都不露的大哥，今天特意上门来找他，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如果，我是说如果爸要求妈给你那部分股份，你能不能……」容锦到底没他想的那么厚颜无耻，卡了一下才继续说：「你能不能拒绝，就说你不懂，先让妈帮忙保管。而且还不能牵扯到妈身上，不然爸会迁怒妈。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把我名下的房产和存款押给你。」 「大哥，你的房产和存款我那能要呢。」容颜目光幽深，看向窗外的骄阳，话却说的懂事漂亮：「但我想知道妈为什么不给我股份？是担心我挥霍掉吗？其实她大可放心，我除了抽菸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容锦没料到他如此能言善辩，大意了。他握了握拳头，真诚说：「这是妈的意思，她觉得握在手里有安全感，人老了，都有些坏毛病，我们当晚辈的要多体谅。」 「真的只是这样？」容颜淡淡一笑。 「真的。」 「好，我答应。但我有个小要求，想请大哥给我买套公寓。我年纪也不小了，偶尔也想出去放松放松。」容颜在心里盘算他的筹码，股份看来一时半会儿母亲不打算给他，那就尽量要些他们能给的，「当然了，钱还要大哥你先垫付，等妈给了我股份，我有钱后再还给你。」 「应该的，公寓就当我祝贺你回来的礼物，以后，你缺什么了只管和我开口，我们是亲兄弟。」容锦痛快答应。 容颜见好就收，人家大手笔送他一套房，他理所应当该作出些回报和牺牲。 晚上，容满昌在饭桌上再次提起股份问题，谷静好心中有了底，倒也能不慌不忙抵挡。 「那不如问问小颜的意思。」容满昌此前也耳提面命过容颜好多次，只有手握股份，才能在董事会说上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以为凭容颜的聪明，一定会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可靠。「小颜，你的股份一直由你妈代为保管，现在你回来了，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这样，爸爸也好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你就可以像你哥一样，为公司出一份力，也为爸减轻些负担，毕竟，我也老了，公司将来要靠你们。」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利益诱惑，亲情压迫，只希望容颜能听懂他的良苦用心。 可惜，这世上就有傻子，还是个不露声色，装的很像的傻子。 「爸，公司的事我不懂，恐怕也帮不上你和大哥的忙。至于股份，我连股票涨跌都看不明白，拿着也是浪费，所以我想，不如还是让妈代我管理，我只要年底分红好了。」容颜平静放下筷子，三两句话之间，轻松就把股份分红擅自划拉到了自己名下。容满昌虽然势利，但他有句话教训的非常对，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牢靠。 谷静好毫无意见的点头，分红给他无妨，只要股份在自己手中就没问题。 「傻孩子，你拿到股份，年底分红一样归你，这样还省了你妈中间倒手这道手续呢。」容满昌的脚在桌子下踢容颜。 被容颜不动声色的躲过，继续装傻：「我又笨又懒，实在管不来，只能妈多辛苦替我管着了。」 谷静好温温柔柔的笑了下，「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全部给你。」 容满昌脸色青紫交加，气的他心肺都要炸了。装什么母慈子孝，不过是一对隔着肚皮的母子，况且都二十多年没见了，能有多深的感情。他多想把这些恶毒的话骂出来，好看看这对母子还怎么往下演，话在嘴边滚了几滚，终归忍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等着吧，早晚有你们哭的那天。他手中筷子『啪』的拍在桌子上，骤然站起来，怒气冲天的走了，饭都没吃完。 第15页 第11章 相亲 容满昌一走，谷静好脸色灰败下来。他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一次不成，还会有无数次，一计不成，后面会有更多阴险的招式，直至达到目的。 容颜干燥温热的手覆盖她手上，眼角弯弯，贴心安慰她。 当晚，容满昌来到容颜房间，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通，什么脑子坏掉了，什么别随便相信任何人，不然有他后悔的时候。 最后又严厉要求他这几天在家待命，因为随时会有那家千金约他吃饭或喝下午茶。 「爸，我手还伤着呢，出去吃饭不方便，既不能帮女生夹菜，也不能送女生回家，还得女生照顾我，恐怕吃不出效果。」容颜捡容满昌在意的说。 容满昌眼神犀利的扫他：「你还害怕没效果呀？你说你，要学歷没学歷，要能力没能力，要实权没实权。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些股份，你居然不要，那你想要什么？啊？你说就你这样，那个好女孩能看上你，你就不想早点结婚，再生几个孩子？这世上什么都是虚的，死了都带不走，只有儿女是你的。你到底懂不懂？」 容满昌气急败坏，吼的声嘶力竭。 容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生气，不反驳，端端正正低头听训。只在容满昌停顿间隙，递过茶杯给他，以便他润润沙哑的喉咙。 容满昌喊也喊了，训也训了，见容颜始终不知上心，只能暗自上火，早知他和他娘一个臭德行，是个油盐不进的蠢货，就不该认回他来，好处没捞到，平白多了份掣肘。 等容满昌拂袖而去，容颜站到了窗前，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寥寂空洞，嘴唇轻勾，露出个苦笑来。 这里是吃穿不愁，可为什么他觉得比之前的日子还难挨呢！ 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一睁眼想的是怎么挣钱，晚上累的像狗一样倒在床上就睡。现在他每每半夜醒来，就开始忧心天亮后未知的变数。 月上中天，片片乌云飘来，遮去月光，天空暗淡下来。正所谓此消彼长，没了月亮的光芒，霓虹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仿佛在不自量力的昭告天下，它可以代替月光照拂人间。 一连风平浪静了好几天。 周六，荣满昌通知容颜，晚上八点赶到丽华酒店，和盛佳地产齐董的女儿齐琪吃晚饭。 说是吃晚饭，其实就是变相相亲。 容颜顺从的应承下来，不过吃顿饭而已，反正又成不了。就当是出门散心，住进来半个月，除了认亲宴那天，他还没出过门。 由于是非正式的相亲，所以只是两个年轻人吃顿饭，觉得合适就处一处，不合适当多个朋友，彼此间不会太尴尬。 容满昌把自己司机指派给了容颜，让他用。 在车上，司机小心翼翼瞄了后座的容颜好多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稳当的人，撞次人居然撞到老闆儿子，想想他都后背发凉。 容颜精准捕捉过他每一次的视线，无声笑笑。 然而也并不打算说什么。 况且，即便他说不计较，司机也不见到全然放心，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容满昌的私人司机，怕也不简单。他无害人之心，却不敢不存防人之意。 到了地方，司机将容颜领进去，就下楼去等。 齐琪卡点赶到，边道歉边爽利的落座，全程落落大方，完全不似娇小姐做派。 点过餐，等服务生走了，齐琪歪头盯了他一会儿，展颜一笑：「你长的真好看，气质也好，今天这顿饭吃的不亏。」 「……」容颜不防备她说话如此大胆，到有些羞赧，「齐小姐也很漂亮。」 齐琪抿口水，翘起蜜色的纤縴手指撩了撩垂下耳边的蓝紫色长髮，「叫我齐琪就好，容锦也这么叫我。」 既然她搬出了大哥，容颜也就勉为其难的改了口。 齐琪不矫情，情商高，两人饭吃的愉快，天聊的也开心。 等到果盘上来，齐琪叉起块橙子递给容颜，自己捡了颗提子慢慢吃，吃完一颗，来回打量容颜半天，直白的问：「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饭已吃完，天也聊过，该出答案了。容颜放下手中的水果叉，轻微调整过吊着的手臂，莞尔一笑：「你特别优秀，我配不上你。」 「别发好人卡。」齐琪伸手截断他，「没看上就是没看上，别来这些虚伪的。」 容颜蛮喜欢她性格，爽快、干脆、不弯弯绕绕，见他手臂受伤不方便，吃饭时多有照顾，生怕她看上自己，索性摊开来说：「……我不喜欢女生。」 本以为开诚布公后会招来一通谩骂，毕竟，他这类性向接受度不高，人们更多抱有偏见，甚至于避之如洪湖勐兽。 「太好了。」哪知齐琪听了更高兴，双掌一合贴在脸颊，接着突然探身握住他那只好手，使劲晃了晃。 「……」 容颜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喜欢女生，她欢唿什么？ 「做笔交易。」齐琪下巴微抬，沖他挑眉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咱俩处一段，哦，假装处一段，就每天发发信息，偶尔打个电话，然后随便找个理由分手，应付应付家长，怎么样？」 「不太好吧？」容颜婉拒。 「我觉得挺好，这样咱们可以各玩各的还不会被家里发现，只要彼此打好掩护就不会穿帮，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吗。」齐琪还在试图说服他。 第16页 容颜坚定摇头，他有很多种方法应付家长，不需要这类损人不利己的办法。换句话说，他可以喜欢男人，但感情生活不能乱七八糟。 齐琪气馁，正企图再努力劝说一次。忽然，桌旁投来一道阴影，「齐琪，又吃饭呢？」 语气轻快，尾调上扬，调侃成分居多。 两人齐齐抬头。 三人都愣怔了。 容颜没料到吃个饭也能遇到安霁华。安霁华更加没想到和齐琪吃饭的是容颜。 齐琪也来气，这是歷史重演呀！ 多年前，她的第一任相亲对象安霁华，像今天一样，吃过饭告诉她，自己不喜欢女生。当时她那颗春心萌动的少女心才扑通了一瞬，就被打击成一条直线，以至于好几年没起伏上去。 「你也吃饭？」齐琪边问边八卦的四下张望，想看到他另一半。 「别看了，和我爸妈来吃饭的。」安霁华笑她。又转向容颜，沉声说：「手伤了都不老实，还要跑出来见美女。」 口吻关切而不满，比容锦还有大哥范儿。 第12章 同道中人 容颜在心里无声反驳，天知道他一点不喜欢美女，他喜爱的是如安霁华这样的帅男。 「你别坏我好事，不然我上你们医院一哭二闹三上吊去。」齐琪急眼，好容易碰到个各方面条件都满意的相亲对象，眼看计划能成功，偏来个搅局的混蛋。 「去呗，我风流史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多一个美女也不算什么。」安霁华拉过把椅子，稳稳噹噹坐下来，屈指扣动桌面，警告齐琪：「你都有固定对象了，别坑容颜，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孩子。」 齐琪『吃吃』直乐，耳垂上长长的钻石耳坠簌簌乱颤，「好孩子？这好孩子性向和你一样呢。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容颜这长相配你绰绰有余，干脆你俩凑一对得了呗。」 安霁华大吃一惊，目光灼灼看向容颜。他对容颜一见倾心，本想着徐徐图之，让他接受这类感情，结果，大家都乃此道中人，倒省了不少事。 容颜目光淡然对视上他的眼神，既不闪躲，也无扭捏，好似他本就该如此，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他遵纪守法，勤劳工作，就只是喜欢男人而已，何须遮掩，又何惧世间恶意。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没必要理会。 「容董知道了不得打死我。」安霁华收回目光，又变回了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只是余光总若有似无的瞟容颜。 容颜的容貌很难不让人动心，尤其在知道他性向后，简直就是一口肥肉吊在嘴边，不张嘴都对不住自己。 「我给你们打掩护。」齐琪眨眨眼。 安霁华挑眉：「不用，你不连累我们，我都谢天谢地了。」 这话说者有心，听者倒无意。 但容颜还是为那句『我们』所触动，不可避免的短暂回忆了一下他贫瘠感情世界里的唯一一段恋情。 安霁华和齐琪后来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见，只觉耳畔嘈杂不已，吵的人头疼。 「走了，有缘再聚。」齐琪起身，挎上小包包，朝容颜说：「回家就说咱俩性格不合，聊不到一块儿。」 然后一撩秀髮，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欸……」容颜出声阻拦，可惜晚了一步，齐琪已进了电梯，他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放下来，人也从直熘的坐姿塌下肩来，嘆了口气。 齐琪这大嘴巴，不嘱咐一下，回去了还不得给他宣扬的满城风雨。容颜只怕给如今早已动盪不安的家宅再添一击重击。 安霁华看透他心中所想：「放心，我替你嘱咐过了，怎么谢我吧？」 容颜：「条件随你提，只要我能办到。」 安霁华一点不客气，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加个好友。」上次留下号码后，他期盼了好多天，也没等来容颜的电话，本想着这几天以看望静姨的名义去趟容宅找人，不意这么巧，又碰面了。 容颜扫码通过备註好，又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安霁华低头捣鼓半天，一抬头问：「你朋友圈怎么什么都没有？还是你屏蔽我了？」 「新号，才註册不久。」容颜从容道。 「……行吧。」安霁华无奈撇嘴，「你一会儿怎么回去？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下面等我。」容颜站起身，「再见。」 「再见。」安霁华依依不捨目送他。心想，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回到家，容颜见到容满昌，按齐琪的意思说了，不出意料的惹来容满昌一顿训斥，并让他有时间多看看书，充实充实自己，免得一说话暴露自己的文化水平。 容颜不在意，听完教训回房间，举着手沖了个温水澡。躺床上假寐了会儿，反手摸过旁边柜子上的手机，打开来。 点开微信通讯录新的好友，里面静静躺着几条验证消息，全部来自郑博昊。 分手那天，容颜就把郑博昊所有联繫方式拉黑删除，他做事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在一起时，倾尽一腔爱意。不欺骗不隐瞒，是对伴侣最基本的尊重。 既然分手，就要分的一干二净，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他极其不贊同那些分手后还可以做好朋友的说法，能分手，就说明他们某些观念有分歧。三观也好，底线也罢，甚至于是我嗜辣而你胃口清淡这类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不到迁就包容，还是爱的不够多。 第17页 做伴侣时都无法迁就包容，做了朋友更没意思，不过多了个可有可无的认识的人。即是可有可无，要来何用。 所以做不成伴侣，就做回陌生人。一别两宽，各自精彩。 手机震动几下，新微信多了个红点，容颜点开来。 安霁华：睡了吗？ 安霁华：相亲失败，你爸没骂你吧？ 容颜不想回他，干脆退出微信界面，关机睡觉。 第二天，容颜开机，安霁华的信息噼里啪啦发来好几条。 --干嘛不回我信息？ --你有男朋友吗？ --今天出来呗，我带你去散散心。 容颜本不想回，考虑了一下两家关系，不得已简短回復。 --昨晚睡的早，没看见。今天要看书，改天吧。 信息刚发过去，那边语音电话就拨了过来。 容颜不准备接，拿着手机下楼去。 谷静好正好出门撞上，斜眼一弊，看清是安霁华的语音电话，高兴起来：「快接呀，霁华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喂，霁华哥，找我有事？」容颜无法，只得不情不愿接起来。那头的安霁华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容颜细微勾了几下嘴角，眼眸亮了亮，最后还是拒绝。 吃过早餐，谷静好问：「霁华找你什么事？」 「约我去钓鱼，我说我不会。」容颜如实说。 「你这孩子，不会可以学，霁华钓鱼很好的，你没事了多和他出去走一走，年青人天天钻在家里多没意思。」谷静好唠叨。 「下次吧。」容颜不觉可惜。他不喜喧闹的场合，安安静静的钓鱼倒可以考虑，可拒绝就拒绝了，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来学这些，不差这一回。 他走到门口换上运动鞋，决定去院子里转转。 今天天气晴朗，晴空万里，朵朵白云被太阳晒的松软，好似一堆堆棉花。 清风拂面，空气中有了些凉爽的气息，夏天快要过去啦！ 第13章 你有男朋友吗 院子里的花开的正盛，绿植也是枝繁叶茂。 后院有游泳池，只是估计好久没人用，所以抽干了水，只留硕大空旷的一个大坑。 容颜看看自己手臂，想，等养好了伤，他要尽情的游次泳。他的老家在大山深处，连接外面的是一座木板桥，桥下的溪流，是他从小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地方，游泳早早就已学会。 慢悠悠散了一小时步，容颜打算回房间看书。 楼梯口碰到正好下来找他的谷静好，「小颜，回屋换身衣服，陪妈妈去卫姨家吃午饭。」 容颜站定，低头看看身上的t恤短裤，干干净净，早上才换的，「妈，这身衣服挺好。」 「第一次去卫姨家，穿的漂亮点。」谷静好笑，努嘴让他去换。 容颜听话，迈开步子上了三楼，回到房间拉开衣柜门，挑出条卡其色九分裤和一件米色棉麻衬衫。换好后，又照了照镜子，才下楼。 谷静好早已准备妥当，坐在沙发上等他。 「司机送我们吗？」容颜走过来，即使端着一条手臂，他后背也挺的笔直，步子迈的稳健，全然没有二十来岁小伙子的活力朝气，倒多了几分老学究似的沉稳。 「安家的司机来接我们。」谷静好说起好友，脸上都洋溢着柔光，仿佛回忆起了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好时光。 她起身走至容颜身前，伸长胳膊替他将耳后的立领捋平整，温柔的说：「真好看，也不知道那家女孩有福气，能嫁给你。」 「妈，h没这么夸自己儿子的。」容颜也忍不住笑了，喝酒都不脸红的人，此刻倒闹了个大红脸，他摸摸发烫的耳垂，到底没忍心坦白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儿。 气氛太好，他沉醉在满溢的母爱里，不舍破坏。 门口传来『嘀嘀嘀』的喇叭声，打破这份温馨宁静。 谷静好拎上包，「走吧，车来了。」 容颜跟在她身侧，伸手虚虚扶着她。 一出大门口，他呆住。 安霁华靠着车门，掐了一支墙边的蔷薇花，拿在手中低头嗅。两条大长腿交叉而立，向上延伸的浑圆臀部，宽肩窄腰，手臂肌肉线条结实明利。如同刀刻一般的下颌线明丽流畅，下巴方正，昭示着主人性格刚毅。明明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硬生生被硬朗的脸型衬得都严肃了许多。 谷静好蛮开心：「霁华，怎么是你来了？」 「休息，约人钓鱼也没约上，只好来给静姨当司机喽。」安霁华看到容颜，眼前瞬间一亮，今天他太太太好看了。他将手中的花扔到容颜怀里，朝他坏笑着挤挤眼：「送你。」 「……」容颜想，这是暗戳戳挤兑他拒绝钓鱼吧。 他满脸发懵的接过花，就要往后座钻，被安霁华眼疾手快的一把拉过来，塞进了副驾驶。 「我坐后面吧。」容颜挣扎。 「老实点别动，小心碰到伤处。」安霁华一边低头系安全带一边说，系好自己的，又过来帮容颜系。 容颜一手伤着，一手拿着花，确实不便，吭哧了半天没繫上。 安霁华欺身压过来，手掌去拉他手中的安全带，两人指尖叠加，容颜触电般松了手，丝丝电流漫过心间，惊起层层颤慄。 安霁华盯着容颜泛红的耳根，心情舒爽畅快。 可怜谷静好还啥也不知道，在后面神助攻：「小颜，你和霁华都是年轻人，多走动走动，探讨探讨同龄人间的话题。没事一起约着吃个饭，钓个鱼什么的多好，老在家里呆着会憋坏掉的。」 第18页 「是。」容颜转着手中的花，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静姨你放心把人交给我，我一定多约他出去玩，保证他玩的开心。」安霁华得了谷静好的指示，心里乐开了花儿。 两家距离不算近，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 大门一开，卫润芝已经迎了出来，好朋友见面分外欢喜，抱了又抱，才相拥着进了家门。 寒暄完，谷静好和卫润芝去了厨房忙活，他们今天吃鲜肉馄饨，自己调馅自己包，所以给阿姨也放了假。安阑有饭局，诺大的别墅只剩他们四人，要多清净有多清净。 卫润芝嘱咐儿子带容颜四处转转，招唿好客人。 安霁华巴不得和容颜独处，拉起他就走。 他这主人家也是当的很合格，屋外转完又转屋内，边转悠边讲解，比导游都尽职尽责。 最后把人领到他房间。 房间天蓝色的壁纸发了黄，应该是年头不少了，书柜宽大，满满当当全是书和奖盃荣誉证书之类的，书桌和椅子安安静静置放在角落，好似随时在欢迎主人回来。 安霁华让容颜坐到床边，自己拖过椅子坐到他对面，右腿搭在左腿上，一板一眼的问：「早上问你的问题怎么没回？」 「忘了。」容颜淡淡说。 「忘了没关系，我再问一遍。」安霁华才不允许他随意煳弄过去，「你有男朋友吗？」 容颜抬头看他，目光深沉，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安霁华最不怕这个，学医的人，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连死人眼神都看过不下千百次，他这是小儿科。索性也眯起眼睛对视，眼眸纯净温和，带着种平静的力量。 良久。 容颜收回目光，扭头看向窗外，语气波澜不惊：「没有。」 「介不介意找个男朋友？比如我。」安霁华双脚蹭地拖着椅子又向前挪了几步，凑到容颜脸前，趁热打铁的追问。 容颜：「介意。」 「……」 一般这么问了，标准答应不都是同意的吗？为什么容颜不按正常套路来？安霁华稍稍伤了那么点点的心。 随即，他又支棱了起来：「介意无效，我单方面宣布，从今天起，我是你男朋友了。」 「……我不会同意。」容颜觉得他脑子保准有坑。 「没事呀，明天开始，我只要不值夜班，就约你吃晚饭，周末休息，就和你约会，慢慢你就会同意。」安霁华不等容颜说话，提醒他：「静姨说了让你和我多走动，我是过了明路的。你不回我信息呢，我就告诉静姨，你不接我电话，我也告诉静姨，你不和我出去吃饭，我还告诉静姨。」 完全一副死皮赖脸的架势。 第14章 失约 容颜梗了片刻，大概没想到他如此不要脸。 「……你不怕我告诉我妈你想当我男朋友？」容颜简直忍无可忍。 「不怕。因为你不会告诉她。」安霁华吃定了他不敢让静姨知道他性向的事，斩钉截铁的说。 容颜：「那你也不怕你父母知道？」 「我父母知道呀，他们对未来儿媳妇没要求，只一条，活的就行。你看你长相好，身材好，性格好，家世好，典型的四好青年，超标好多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安霁华嘻嘻笑，夸他。 容颜沉默片刻，起身向外走去。这人钓的鱼估计都养在了脑子里，没法沟通。 安霁华从身后三两步追上来，顺手摸了摸他厚实的耳垂。容颜闪身躲过，眼眸暗了又暗，下楼去了客厅。 此后，安霁华真的说到做到，每天早上发信息，中午发信息，晚上约吃饭。 容颜以手疼为由推脱了几次后，恰巧吹空调感冒了，又让他多躲了些日子。 他老不赴约，安霁华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总不好上门抢人吧。到底容颜没和家里出柜，万一再不小心露了馅，怕是容家人都要恨死他。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安霁华上火上的额头都起火疙瘩了。好容易遇到对眼缘的，眼缘偏偏对他爱答不理，搁谁也受不了这煎熬。 好在容颜石膏能拆了，本来准备去三院随便找个医生拆的，谷静好不放心别人，非给安霁华打电话。 事已至此，不见也得见了。 到了医院，安霁华早已等在门诊，随后，带容颜去拍片子，取片子，看片子，最后回治疗室取石膏。 医院那那都是人，两人一直没怎么说话。 一进治疗室，安霁华关上门，转过头，口罩下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但眼底的笑意遮盖不住。「你真狠心，这么久才来见我。」 容颜面无表情伸出手臂，任由他处置，「我是来看病的。」 安霁华脑迴路额外清奇：「你来看病，我是医生，不就是你来见我吗？」 「……」 见容颜脸色微微变，安霁华立马闭嘴停止刺激他。双手细心妥帖的取了石膏，大掌握住容颜细白的腕骨，好好查看一番，「恢復的挺好。」 男人掌心潮湿微凉，手指修长，手很稳，皮肤接触的地方却火烧火燎的烫起来。 看完也不舍放手，五指稍稍用力握紧了些，镜片后的眼神熠熠生辉：「石膏也拆了，这回没理由拒绝我约你了吧？」 「……你看上我什么了？我改改。」容颜挣了几挣，楞是没抽出手来。 第19页 「你宁愿改也不接受我，我很差吗？」安霁华蹙眉。他相貌堂堂，有情调懂情趣，会做饭，温柔体贴还浪漫。多少人上赶着他都没兴趣，怎么到了容颜这里，他就是没人要的老黄瓜了呢？ 穿着白大褂的安霁华别有风姿，低头工作时认真、专注。此刻一委屈，周身气场退散，倒有些小可怜意味。容颜剎那不忍心起来，心一动，脸上表情就软了下来，显得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他轻轻吁口气：「我暂时不想找男朋友，多见谅。」 安霁华心思活络，一听他口气松动，顺杆就往上爬：「你可以当我是朋友，咱俩没事了吃个饭，钓钓鱼，聊聊天，这样总行吧？」 没说出口的是，我拿你当男朋友用就行了。 「行。」容颜略一沉思，站起来，「谢谢安主任，我先走了。」说完拉门就走。 「欸，晚上一起吃个饭。」安霁华东西没收拾好，想追不能追，只得在后面喊。 容颜脚步顿了一顿，随即迈开步伐拐下楼梯口。 当天的晚饭到底是没吃上。 临近下班，安霁华饭店都订好，只一心一意等着到点下班，好去接容颜赴他们的第一个约会。 突然，护士长急匆匆跑来，飞快转述刚刚得到的消息，高速口出了起连环追尾事故，伤者共计十三人，十分钟后到三院，让各手术室做好准备。 安霁华差点眼前一黑，他闭上眼，两指捏了捏眉心，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严肃。 他跟随接踵赶来的医生们进了手术室，换手术服，消毒，准备。 手术室的灯亮了又灭，更衣柜里安霁华的手机也亮了几次，然后再次陷入黑暗中。 容颜等到安霁华九点，晚饭点都过了，他还是没来，也有些担心，不得已发了个信息询问，也没收到回復。 他也不恼，这约会本就不是出于自愿，安霁华不来正好，下次他可以以他不守信用为由拒绝邀请。可心底总有那么点小小失落，和没着没落的莫名小情绪。 约的晚饭泡了汤，容颜只得踩着拖鞋下楼去厨房吃点东西垫垫。厨子和香姐他们也已吃过饭，忙碌了一天后各自回房间休息，容颜不予再折腾人起来做饭，索性开火煮了包面。 他开了厨房小灯，坐在餐厅吃的正香，冷不防谷静好下楼来看见厨房有灯光，径直走了过来想一探究竟。 走到跟前一看是容颜在吃面，诧异道：「你不是和霁华约了出去吃饭吗？怎么又吃泡面，是在外面没吃饱吗？」 容颜咽下口中的面，斟酌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应该有事吧，没来接我。」 谷静好细细端详他面孔，没发现他不高兴，还是稍微替安霁华解释了几句：「霁华很守信，从不失约，他应该是被医院里的事绊住了脚，回头我让他给你道歉，当哥哥得有哥哥样儿。」 「妈，不用，不是大事，再说我也不介意。」容颜朝谷静好笑笑，证明他真的没生气，「你早点休息吧，我收拾完也就睡了。」 「还是你懂事。」谷静好欣慰地点点头，「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容颜清洗好碗筷，回屋换下了出门的衣服，沖澡，关灯，上床睡觉。 睡的迷迷煳煳时，手机响了，他也没睁眼，用手摸过手机来，接通了放置耳畔：「喂，哪位？」 骤然被惊醒，他的音色比白天暗哑低沉了许多，隐隐带了丝丝慵懒，听的安霁华心悸不已，「你睡了吗？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和容颜相比，安霁华的声音疲惫且无力，整个人无精打采。 容颜倏地睁开眼，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再看时间，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不由自主的关切：「有事吗？」 第15章 表白 静谧里，容颜甚至能听到对面人的浅浅的疲惫的唿吸声。 「和你解释一下今天失约的问题。」安霁华小声在手机里说：「临下班碰到起连环事故伤者送医救治，做手术做到现在，时间太紧急，也没提前发个信息告诉你，对不住，我失约了，希望你别生气。」 安静的夜里，安霁华的声音就在耳边，低低的、轻轻的，可怜的请求他谅解，他无法不动容。 「那……你回家了吗？」 「没有，我累的走不动路了，在更衣室地上坐着呢。」安霁华背靠衣柜门，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沉沉笑了几声。 他昨天值夜，今天连轴转，上午下午各做了两台手术，晚上更不轻松，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手抖的水杯都拿不稳。但他依旧开心不已，因为容颜关心他了。 容颜不是铁石心肠，反之，他比一般人长情多了，疏离冷淡是他的保护色，不代表他内心柔软体贴的部分。安霁华事出有因，事后却愿意向他低声下气的解释，不觉就让他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心疼。 「叫家里司机接一下你，回家好好休息。」容颜说。 「别担心，我今天在单位对付一晚。」安霁华换了个手拿手机，和要走的同事摆摆手，接着说：「明天约你可以吗？饭店我都订好了。」 「……」容颜惊奇于他都这样累了，还有心思想约会，可听着他虚弱的声音，拒绝的话终究没捨得说出口，「好，明天见。」 「嗯。晚安。」安霁华目的达到，也顾不得累了，手撑地站了起来，晃悠着出了更衣室，回到办公室去休息。 第20页 第二天，安霁华在约定时间前到达容宅，摁响门铃。 不大会儿，容颜走了出来。 他身着藏蓝色休闲裤，裤管挽起，露出的脚踝骨形明显，筋肉分明，线条十分美观。纯白色棉麻立领衬衫将他清冷的气质衬托的更加飘逸，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行之人。 可见人不能只看外表，一个月前，他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打工人，连未来在哪里都不知。 经过昨晚那通电话，他们之间的距离好似近了些。 至少，容颜在看到他眼中明显的红血丝后，主动开口问：「没休息好吗？」 安霁华拉开车门把人请上车，摸摸略显粗糙的脸，一脸紧张，担心的问：「我今天很憔悴吗？」 容颜被他给整不会了，大男人那么计较脸干什么，抿嘴失笑，边系安全带边说：「没有，很帅。」 「那就好，那就好。」安霁华大大松了口气，他比容颜大些，也就变得患得患失，要是容颜以他太老为藉口而婉拒他的追求，对他简直是灭顶之灾，既伤心还伤自尊。 虽然三十五岁的年龄，在他看来是最成熟最完美的年纪，可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老而无趣。 车拐出小路上了大道，安霁华朝副驾驶方向微微偏了一下头：「粤菜吃的惯吗？」 「都行，简单点就好。」 「好嘞。」安霁华其实早就和谷静好打听过容颜的饮食喜好，大致知道了他的口味。 餐厅安霁华早早已订好，等俩人到了后，就被服务员请到了雅间。 先上了一壶花茶。 安霁华亲自动手给容颜倒茶，端起自己茶杯和他轻轻一碰：「为昨天的失约再当面和你道个歉，以后有事一定提前告诉你，不让你等太久。」 他说的诚意十足，容颜也不会真捏着这点错不饶人，喝了口茶轻轻说：「没关系，我早忘了。」 「你忘了这件事可以，可不能忘了我。」安霁华实在摸不透容颜的心思。要说他对自己没意思吧，他也关心自己，要说他有那么点意思吧，他又冷淡客气的很。 因着只有两人吃饭，菜也只点了几道招牌菜，不大会儿，就陆陆续续的上满。 最后，服务员单独给容颜上了一盏冰糖燕窝。 「你不吃吗？」等服务员退出雅间，容颜指着燕窝问。 「你吃，我不爱吃甜的，静姨说你喜欢，专门给你点的。」安霁华夹起一筷子鱼肚放进容颜碗里：「尝尝这道清蒸东星斑，很鲜美。」 「谢谢。」被人惦记的滋味很暖，容颜忪怔了一下，才低声道谢。 安霁华也夹了块鱼肉，却没放进嘴里，任由筷子悬在半空，斟酌半天言词，慢慢说：「你和齐琪吃饭那天，我说我风流史很多，是个误会，怎么说呢，是有很多人追我，我都没回应过，但人家出去乱说，我也很无奈。其实我这么多年，就两段感情，而且都和平分手，一个在国外，一个去了京城，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再见面。」 「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要说的，谈恋爱要有诚意，我把我的诚意拿出来，你再考虑接不接受。」安霁华说。 容颜放下手中筷子，坐直身子，眸色幽深地看向对面的安霁华，近乎残酷的说：「我车祸前一天刚被分手，两年感情被瞬间无情抹去，现在，我真的不想谈感情，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做朋友，不能接受，这顿饭后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玩，也玩不起。」 他总以为安霁华是没有见过他这类型的，起了新鲜好奇之心，从未相信他有真心。 突然出现的亲生父母，巨额财富，夫妻间的算计，父子间的冷漠，让初来乍到的他光是应付已疲于拼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何况，爱情多奢侈，他现在才明白。 「我没有玩，我是认真的，赏月那晚，我就喜欢上你了。」安霁华迫切的表白，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给容颜看。 「我只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现在确实信不过任何人，每个人都在迷雾中，他看不清谁好谁坏，也不敢贸然下定论，只凭感觉在摸索着走。 「那你就慢慢看，我有的是时间等。」安霁华倾身为他续满茶杯，眼神澄清明亮：「无论何时，你都可以相信我。」 容颜不再说话，开始慢慢喝那盏燕窝。燕窝加了冰糖，甜滋滋的，间或有股椰汁的清甜，入口清爽不腻。 碗筷叮噹声清脆悦耳，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第16章 野草 回家路上，安霁华几次欲言，接触到容颜木然的神色后，通通咽了回去。 是怎样悲惨的生活环境，或者说容颜究竟经歷过什么，才能造成如今敏感多疑，乃至冰冷的性格。他就好似一朵枯死的花苞，明明到了绽放的季节，却因为没有雨水的滋润而渐渐枯萎。 可即使作为一朵枯萎的花苞，他也是引人入胜的，因为他绝佳的风姿，以及那脆弱的美感。 他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破碎美。 脆弱而坚强，冰冷而柔软，绝情且长情。 安霁华的心无端端软了好几度，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偷窥他。 在第n次看过去时，容颜从后视镜里冷冷撇了他一眼，那一眼，情绪满溢又好似全无情绪，只看的安霁华心里麻酥酥的。 第21页 即便开的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 车『嘎吱』一声，稳稳停在容宅门口。容颜自己开门下车，沖安霁华点头致谢：「谢谢你请我吃饭，慢走。」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门。 安霁华指腹蹭了蹭鼻尖，苦笑，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他们又回到了初识状态。 难追呀！ 安霁华调转车头，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驶向远处黑压压的夜色里。 一个月后，容颜手臂养好了伤，工作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晚上，书房。 容满昌和谷静好各坐书桌一端，气氛紧张。 容满昌坚持要谷静好分给他股份，以便容颜能在公司有位置，不然只凭他是容满昌的儿子，最多给他个闲职混混日子。 谷静好进退两难，不给吧，怕容颜有想法。给吧，又怕他被容满昌算计。 拒绝已无理由，股份又不能给。父亲一生心血建立起的谷氏集团，母子情分的考量，对容颜生母的承诺，还有容颜这些年历经的苦难，这些情绪反覆拉扯着谷静好的情绪，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巨手无情的再三蹂躏，尖锐的疼痛使得她快要窒息。 容满昌自动忽视她摇摇欲坠的病体，瞅准她此时的无助，硬下心肠不断逼迫着。 谷静好承受能力濒临临界值，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这里，而容锦远在外面，她连求助电话都打不了。如许恶劣的谈判条件下，她已无选择余地，只能答应。 容满昌头一次展现出满意的笑容，如同体贴入微的丈夫般嘱咐妻子早点休息，说明天就叫律师带好文件来家里，给容颜一个惊喜。 三楼房间的容颜浑然不觉，他靠在窗前看月亮。 今夜依旧月圆如玉盘，他反而找不到认亲宴那晚的心情，其实那时的他比现在更迷茫无措，看着月亮的那刻，所有烦恼纷纷离他而去，只留一片宁静。 是因为赏月的人吗？那个叫安霁华的男人，那个温和执着而坚定的英俊男人。 他们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安霁华热烈、明艷，是追寻太阳的向日葵，勇往直前、灿烂夺目。 他是阴沟里的野草，艰难生长，只为探头看一眼外面的好风光。于是他努力的长呀长，长过阴沟，才发现外面全是比他更高更茂盛的杂草，他没有看到好风光，反而被风霜雨雪打了个遍体鳞伤。 他不气馁，接着长，终于，让他看到了一朵向日葵。 可是向日葵也好高好远，他终究是高攀不起。 但能遇见已是幸运万分，何须非要拥有呢！ 手机界面亮了亮，蹦出一条信息。 安霁华：睡了吗？今夜月色很美，好想和你一起赏月。 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触动了心肠，也可能容颜此刻心太冷，想寻处温暖依靠，他第一次秒回了信息。 --是很美。 得到回应的安霁华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他握着手机咧嘴笑了，坚持了这么久，终于见着点阳光了。 他们看着同一轮圆月，气氛轻松的聊起了天。 安霁华：下次月圆，想邀你来我家一起喝茶聊天，能赏个光吗？ 他发完信息，看着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的信息条，等了半天，也没信息发过来。又追加了一句：不想喝茶，喝果汁也可以。 容颜盯着第二条信息笑，上次赏月安霁华好像喝的就是果汁，作为医生，真是认真贯彻健康饮食习惯。 他回：安主任，我能喝香槟吗？没喝过，想尝尝味道。 回到容家后，他见识了以前没见识过的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基本都已体验过。因为受伤，唯独没喝过酒。 安霁华眸色暗了暗，快速的回了过去：可以，我全都准备上，你想喝什么喝什么。 容颜：谢谢。 安霁华：是我要谢谢你肯答应。 安霁华：说定了，不许反悔。 容颜：不反悔。 容颜平时过分冷淡，勐一爽利，安霁华都不敢置信，他掐了掐自己大腿，『斯哈』疼出了声，是真的没错。 容颜扔下手机，又依着窗户看了会儿，打算睡觉，手机突然震响。 这么晚了又是谁？ 他不情愿的渡到床边，捡起手机看，是容锦。「喂，大哥，找我有事吗？」 对面人语气焦躁，语速很快的说了一大堆，末了，安静下来。 「我明白，也一定会站在妈和你这边。但……」容颜话说一半停下来，等待容锦领悟他卡下的后半段话语意思。容锦能悟透，并给他保障，他不介意陪他们再演一齣戏，毕竟，矛盾越激烈，他越能穿过迷雾看清背后的真相。 对面讲了半天，容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模稜两可的嗯嗯，他握着手机悠闲自得，反正心急的人不是他。最后，电话那头的容锦终于无奈妥协，给了他满意答覆。 「大哥放心，我会照做，再见。」容颜挂断电话，刚刚在安霁华那里得来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恢復了往日神情。 宁静空旷的环境里，那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眸中，细看，会流露出淡淡哀伤。像无家可归的小猫，受了委屈只能找个角落蜷起尾巴保护自己。 次日，容满昌难得的没有早起去公司，一家三口吃了顿鸦雀无声的早餐。 饭后，容颜照例要去院子里遛弯。 第22页 容满昌不满的说：「你该多学学怎么管理公司，而不是每天吊儿郎当的当个闲人。公司这么多事，你就不懂替我分担些，也好让我享享清福。」 第17章 看戏 容颜站定脚步，回头无辜地看容满昌。他不明白，他口口声声要他学习的父亲，连公司都没带他去过，更别提教他怎么管理公司了，那他是怎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的？ 「行了，也怪我前段时间心疼您手臂受伤，怕你辛苦没让你学习过。」容满昌猜到他在想什么，打手一挥，装出大度的说：「明天开始，让你哥带你去总部还有各个分公司转转，然后给你个位置，用心学，不懂的就问我。」 「是。」容颜乖巧低头。 他倒想替父母亲和大哥减轻些负担，可明显大家都不需要，表面说的好听，背过来又是另一套。他现在根本分不清他们那句话真，那句话假，也懒得分辨。 争来争去，无非是钱、权、利这些。 而他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 多么渺小的愿望，他却始终不能拥有。 以前穷的时候，是无法拥有，现在不穷了，变成了无可拥有。 可笑吗？可悲吗？ 这就是现实。他挣也挣不脱的命运。 上午十点钟，公司法务到来，屁股挨到沙发上还未坐热，容锦也赶到了。他靠近容颜，避过人往他手里塞了张摺叠成正方形的白纸，然后，起身站到了母亲身后。 容颜展开纸张，趁他们忙乱间快速看完，满意的放进裤兜，接着看戏。 「你不在公司，跑家里来干什么？」容满昌黑着脸训斥胳膊肘外拐的大儿子。 「转让股份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回来见识一下。」容锦第一次在容颜面前显露出脾气。 「什么转让？不过是你妈把代保管的股份还给小颜。」容满昌抽出一支烟点上：「你们是亲兄弟，别防贼似的防着小颜，兄弟间容易伤和气。」他刻意在兄弟二字上加重语气，实则巴不得兄弟二人反目成仇，打起来才热闹。 「你瞎说什么呢？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谷静好也没了好耐心，苍白着脸说。 反观关键人物容颜，一声不吭端坐沙发上，好似牵线木偶般任人摆布。他在观望，在甄辨，到底谁心怀鬼胎，谁在利用他。戏总要落幕才能看到故事结局，所以他才会答应容锦那么荒唐的要求。 饶是法务见多识广，见惯了各种争斗，一时之间也不由得脑袋嗡嗡嗡乱响。 容满昌到底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签署转让文件。他朝法务说：「开始吧。」 「好的，容董。」法务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三份文件，又掏出支签名笔，一併递给谷静好：「容夫人，您先签字。」 谷静好接过来，连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刷刷刷几笔签好自己的名字，冷着脸放回桌上。 见她签了字，容满昌得意坏了，眼角笑意蔓延，笑的皱纹都爬到了太阳穴。 「小颜，快，该你签了。」容满昌难得温和的提醒容颜。 容颜像如梦初醒醒过神来，他咬咬干燥的下嘴唇，「我不签，我自愿放弃股份，以后也不会再要，妈想自己留着也好，给大哥也好，我都没意见。」 他语气极冷，听在容满昌耳中不啻一记惊雷，炸的他心惊胆战。他怒吼：「你疯了，不要股份，你以后想讨饭吃吗？」 「我可以工作挣钱养活自己。」容颜说。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容满昌倒像是疯狗一只，转头恶狠狠瞪谷静好：「你威胁他了吧？你打的什么算盘当我不清楚，告诉你，今天这股份，你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 容锦将母亲护进身后，正对容满昌：「爸，刚刚的谈话我录音了，就算文件签了，凭这份录音，我也可以申请文件无效。」 「好啊，你们三个联合起来耍我是吧？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容满昌逼近谷静好，他满目狰狞：「你还记得你当初的誓言吗？还记得对刘茜说过的话吗？你说，要是我把什么都说出来，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敢。」谷静好大惊失色，捂着胸口怒目而视：「你没有良心，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嫁给你的了吗？你忘了我父亲对你的栽培？」 「栽培？你管那叫栽培，我却以为是刁难，要不是我能力出众，恐怕早就被你父亲踢出局了吧？」容满昌狰狞的说。 「可小锦是你亲生的儿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谷静好声嘶力竭的问。 「他是我亲生的不假，可如果不是我当年态度坚决，他大概就要姓谷了吧？这么年，他把我当亲爹看待过吗？他和我一条心吗？我做的任何决定他从来不贊同，在董事会上当面就敢反驳我的决策，你问问他。」容满昌同样的咬牙切齿，伸出手指指向容锦：「他拿我当过亲爹吗？他的亲爹是姓谷的那帮外人。」 「你胡说什么？」谷静好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气的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滴滚落，浑身颤抖不已。 容锦还保存了一丝冷静，他搀扶住母亲，沉声说：「爸，文件不必再签，股份小颜拿不走，你更别想。」 「是吗？你有录音，我也有你妈当年亲手所写保证书。要不要我现在念一段，大家一起听听，然后讨论讨论是非曲直？」容满昌狞笑着，眼底是如野兽一般的嗜血贪婪：「保证书，我谷静好对天发誓，至今日起……」 第23页 「妈，妈，你怎么了……」容锦被谷静好沉重下坠的躯体拖的踉跄几下，差点摔倒，所幸容颜及时发现，快步上前扶了他一把。 谷静好脸色如雪一样白，紧闭双眼晕了过去。 「叫救护车。」容锦蹲下来，托着谷静好的头大吼，全然没了平日的温文尔雅。 糟乱一片里，没人再管法务，没人再管文件。法务苦笑着收拾好文件，放进公文包，和管家打了声招唿，出门走了。 救护车将谷静好送去了三院。 病房外，容锦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容满昌早已不知去向。 容颜靠着墙，站的笔直，如同一尊雕像。 他心中狂风暴雨唿啸而过，脑海里满是容满昌和谷静好互相指责的画面。这就是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这就是他运筹帷幄的父亲和娴静温婉的母亲，他们甚至不如山村里那对贫穷的夫妻更懂什么是夫妻之道。 而刘茜又是谁？为什么谷静好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会那般激动？谷静好当年那份保证书内容又写了些什么？能如此牵制她的决定。 信息纷杂混乱，他想的头疼，刚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清醒，徒然，跌入一个充满消毒水的温暖怀抱。 第18章 下套 安霁华接到消息，趁手术空隙，急匆匆赶了来。快步走出电梯，入目就是容颜单薄消瘦的身影，他鼻头一酸，紧走两步站到他身边，握了握他冰凉的手，将人拉进怀里。 「小锦，静姨现在怎么样？」安霁华揽着容颜，问容锦。 「医生说已无大碍，老样子，就是人还没醒。」容锦面容疲倦不已，顾不得考虑什么时候安霁华和容颜关系变得这么要好，他强撑着站起来，「既然你来了，帮忙照看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有我在，你放心。」安霁华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容满昌早走了，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容锦更着急，要是他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所有计划都要胎死腹中。 容锦低头匆忙进了电梯，没看容颜一眼。 安霁华嘆口气，招唿容颜：「过来坐，静姨还没醒，你也多休息，等醒了有的你们忙。」 「都怪我。」容颜仰头，内心多多少少有些自责，「不是因为我，他们不会吵架，妈也不会晕倒。」 「不，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安霁华那颗千锤百鍊的心，此时又酸又疼又麻，很不是滋味，他见不得容颜伤心，大掌一揽，再次把人揉进了怀里，搓着他后脑勺温柔劝慰：「他们很早就感情不合了，静姨心思重，长期忧思忧虑，五脏郁结，早就伤了根本。何况她前段时间又动了个大手术，身体还没完全康復，受点刺激难免激动，一激动就会晕倒，醒来就好了，别太担心。」 「一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容颜额头抵在安霁华锁骨，问。他想从安霁华口中套出些有用讯息。 「因为利益，因为权力，因为贪心，因为人心不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们要争就让他们争好了，都争了这么多年了，你阻止不了的。」安霁华抚摸他瘦骨嶙峋的肩胛骨，不忍心说的更重，容满昌和谷静好怕是不死不休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参与进去，别活成他们那样，被私慾和仇恨支配，一辈子活在报復与被报復中。」 「可是我已经被卷进去了。」容颜没有得到更有用的信息，黑漆漆的瞳仁狡黠一转，转而开始骗取安霁华的同情心。他喃喃自语：「是大哥打电话给我，让我那么说的，他要我当着爸和律师的面，自愿放弃属于我的部分股份，他说那也是妈的意思。我照做了，然后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安霁华略一思索，就全都明白了，他虽不管理家里的公司，但从小耳濡目染，什么套路不了解，可恨的是他们都拿容颜当枪使。 他的心血淋淋的痛，为这个无人心疼的孩子伤心难过，他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容颜，静姨也不行。「你如果信得过我，以后这些事都告诉我，我来替你出主意。」 「嗯。」容颜点头。 走廊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及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大都目不斜视的走过，偶尔有年轻点的，会侧目回望。容颜脑袋埋在安霁华怀里看不见众人探寻的眼光，安霁华毫不在意，谁爱看就看。 戏已演完，容颜推开安霁华，思考下一步棋。 安霁华不甘心的松手：「你就这么对我？用完了就扔是吧？」 「我没有。」容颜脸颊微微发烫，双手使劲抹了抹眼睛，疲惫的说。 「欸，别使劲擦眼，容易疼。」安霁华出声阻止，到底晚了一步，只得无奈又宠溺的说：「去洗把脸，静姨也该醒了，别让她看见你这幅狼狈相。」 「嗯。」容颜答允。从刚刚开始，他就乖巧的很，安霁华说什么他都不反驳，听话极了。 那副小可爱模样落在安霁华眼中简直不要太勾人，要不是地方不合适，他非要尝尝容颜的好滋味不可。 现在也只能想想，可光是想，安霁华就起了反应，幸亏他穿的白大褂宽而大，帮他遮住了尴尬。 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最多再呆10分钟，他就得回去准备下一场手术。 不放心也得走，安霁华只好细细的叮咛了容颜些事情，比如一会儿怎么说，怎么做，确认容颜全部记下了，才仓促告别。 第24页 并约好晚上下班后再过来看谷静好。 果然如安霁华所说，谷静好在他走后不久很快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医生建议住院多观察几天。 晚上，虽然请了护工，容颜依旧坚持留下来照顾谷静好，容锦公司家里一堆事，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也顾不上管容颜，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横竖容颜自愿放弃股份的录音他有了，容颜也算对他有情有义，那他也不会为难容颜。 安霁华推开病房门，看到的是容颜坐在床边，弯腰手中拿着杯子在餵谷静好喝水。 衬衫下摆上移，露出一小截腰身，劲瘦结实，欺霜晒雪，比脸上的肤色白了好几个度。安霁华喉结快速上下滑动了几下，眸色暗了下来。 门声惊动了容颜，他骤然回头，正对上安霁华深沉灼热的目光，总是冷淡的脸发窘，耳根迅速漫上红晕。 他不合时宜的想起病房外那个拥抱和声音：你信得过我的话，以后我来替你出主意。 其实他要的很简单，一个完全相信他的人，一个在他受伤时借个肩膀给他的人，一个能听他说说心里话的人。 心中的话积攒多年，早已失去当初的意义与心境，说与不说区别不大。他还是想要个倾诉的地方，证明他也有过童年，有过青春，尽管童年苦难不堪，青春也安静寂寞，可那终究是他唯一的、永不能再回去的旧时光。 容颜浅笑，放下手中的水杯，给安霁华让了地方。 错身而过时，安霁华指腹在他手背拂过，是无声安慰。 那轻微的皮肤接触却激起层层电流，在两人心中盪起阵阵涟漪。 安霁华坐到容颜方才坐过的热乎乎的床边那块，轻捻指腹瞥向他。容颜不自然的抿紧嘴角低头假装要喝水，嘴唇始终离水杯远远的，安霁华玩味的看了他半晌，才转头朝谷静好轻声说：「静姨，感觉好点没有，以后可不能生那么大的气了，要爱惜身体。」 「我要这身体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走了呢。要不是因为挂念小锦，我……」谷静好说了几句话突然勐烈咳嗽起来，只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安霁华边帮她拍背边让容颜叫护工进来，他扯过纸巾给谷静好擦了嘴边的口水，又自然的接过容颜递来的水杯给谷静好漱口，耐心温柔至极。 第19章 谜团 谷静好重新平躺回病床，脸上惨白灰暗，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 容颜上前握住她还算骨肉匀称的手，默默不语。 安霁华陪容颜待到十点过，就被他连番催促，赶回家休息。安霁华没真准备在这里守一夜，毕竟容满昌和容锦都不在，他留下来算什么。 何况，他心中虑团重重，也想回家问问父母。根据对容满昌的行事风格猜测，他不会就此罢手。容锦至孝，能抛下重病的母亲，显然是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再联想一下今天谷静好住院原因，傻子都猜得出他们要撕破脸了，那必然都在联繫自己的亲信部署计划。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解决彻底，非伤筋动骨不可。但容颜怎么办？会不会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难道豪门真的没有亲情？为了那点利益，可以致亲生儿子于不顾，随意摆布利用，事后连一丝愧疚之心也无。 容满昌生性恶毒，他这样做，安霁华不意外。谷静好呢？同样是儿子，她为什么厚此薄彼？就算容颜离开她身边二十多年，身为母亲，她也不该是如此态度。这些疑惑都让安霁华百思不得其解。 他迫切的想要回家，想要从父母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以便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未知状况。 病房外，他抱着容颜说的话不是一时冲动，他是真的心疼这个无助的孩子，他想要凭藉一己之力保护他，使他远离斗争，免受波及带来的伤害。 安霁华回家问询父母，却并没得到更多信息，安阑只叮嘱他：不要管，不要问，这件事他们家不方便掺和进去，否则影响太大。 想想也知道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谷家和卫家乃世交，谷氏集团主营成衣，卫氏集团主营布匹，多年来一直相辅相成，互相成就。谷静好和卫润芝情比姐妹，圈子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安霁华一旦参与进去，如若心人散布谣言，说这是谷氏和卫氏联手，在清除异己，垄断市场。到时候有口说不清，多少企业会被动跟风，被迫站队，一场混战在所难免，最后，不管谁胜谁负，谷氏和安氏都会首当其冲，成为被讨伐者。 即便安霁华的舅舅们不计较，安氏的股东们可不会放任让他一个小辈胡来，断送了大好基业。卫润芝持有安氏股份，是股东之一。外人理所应当会认为，她儿子的动作自然是她的意思，是经过她首肯的。 这些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利益网让安霁华厌噁心烦，他才不管别人呢，他只要确保容颜不受伤害。 「我不参与这些，也没兴趣，我只想帮容颜。」安霁华干脆和父母交待底牌。 「你什么时候和他交情这么好了？」卫润芝惊讶，那孩子她就见过一面，除了觉得他清冷外，倒也长的俊俏。她恍然大悟，「--你看上他了？」 「是的，我聪明睿智的好妈妈，你儿子对他动心了，开不开心？惊不惊喜？过不了多久，你们就有儿媳妇喽！」安霁华笑的一脸坦荡荡。 第25页 「……他也愿意？」卫润芝追问。 安霁华起身，站到母亲身后，替她捏肩膀，讨好意味明显，捏了一会儿，才缓缓说：「还没同意，这就需要母亲大人您鼎力相助，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可攥在您老人家手里头，您不想看我孤独终老吧？」 「去，胡说八道什么。」卫润芝『啪叽』打掉肩膀上的手，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飘忽不定，脑子里组织了无数措辞又推翻，只得遵循本心：「霁华，妈妈对你交往什么样的对象从来没有干涉过，但这次……你能不能离容颜远点？你们不合适。」 「卫女士，你搞这么严肃干什么？他和我性向一样，也没对象，我怎么就不能追求他？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你又不是他……」安霁华觉得好笑，他家长开明，家风民主，这些年他绯闻满天飞，父母都没问过他，因为相信儿子的人品。今天，老妈唱的是哪出？他咋然对上卫润芝的眼神，发现她确实不像开玩笑。随即也收起了嬉笑之情，双手插进裤兜，两条大长腿立的笔直，「为什么？我要一个能被说服的理由，不然我不接受啊。」 卫润芝长嘆一声，瞧着儿子和自己肖似的眉眼，心中大不忍：「他家庭复杂，不是好良配，总之，你听妈妈话，妈妈不会害你。」 做人诚信第一，事关好友秘密，她不认为自己有权力替谷静好说出实情，即使是亲儿子也不行，她只能劝阻儿子，不要趟这趟浑水。 「不就是爹不好吗？那有什么？我才不怕容满昌呢。容颜放弃股份正好，以后我养他，我看容满昌敢登我的门找茬。」安霁华满脸不屑，捞过柜子上的车钥匙，圈在食指上转圈，「妈，你这理由我不接受啊，人我要定了，也护定了，谁动他我跟谁急。行了，不早了，我明儿还上班呢，走了。」 他挺潇洒，一拍屁股走了。 留下卫润芝和安阑面面相觑，翻来覆去的半宿没睡着。 谷静好住院一周，安霁华没事就往五楼病房跑，同事们都看出了端倪，纷纷调侃要糖吃，他当时只是抿嘴笑，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只是第二天，整个住院部从一楼至十二楼，上至院长下到保洁阿姨，人手一盒巧克力糖果。他发糖也不老实发，边发还边特意嘱咐大家，家属脸皮薄，望大家高抬贵手，别去问，有什么想问的就来问他。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于是，一上午的时间，容颜被各个科室、各个楼层的医护人员围观了个遍，和看大熊猫似的接受了一番夸赞和喜爱。这些人还只看不问，一问就摇头摆手的跑，仿佛签了保密协议，说漏嘴就要付法律责任。 他莫名其妙，在最后一次被一个实习小护士探头探脑的窥探时，关上病房门，出来拦住了人，小护士当场就羞红了脸。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就向医院投诉你，说你偷窥病人隐私。」纵使容颜再淡定，被无休止的打扰一天，也恼的不轻。 第20章 喜糖 小护士当场吓坏，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实习名额 ，还指望实习期结束后得个表现良好，能留院转正工作呢。要是被投诉，她就等着捲铺盖滚蛋吧。 「……我……我没偷窥你，我就是……就是……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长的……是不是如安主任形容的那么好看。」小护士越说声音越低，两只小手不断揉搓着护士服的衣边，手心全是汗， 内心崩溃不已，怎么别人看都没事，轮到她就如此倒霉。 「我长的好看不好看，关你们什么事？」容颜更奇怪。 「听说安主任……他眼光特别高，我们就是想看看他……他男朋友有多优秀……」小护士声音越说越小，还在脑子里调出安霁华的模样，和眼前的容颜放在一起比较，别说，真般配。 「他说我是他男朋友？」容颜剎时沉声。 他们这几天相处融洽，关系近了许多，可离男朋友还差十万八千里。 「安主任早上喜糖都发了。」小护士怕他不相信，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哆嗦着递过去：「住院部人人有份，这个牌子的巧克力糖很贵的，特好吃，容先生，你要不要尝……」 容颜脑中嗡的炸开，他拔腿就往三楼去。 到了三楼，容颜没见到人，安霁华有台手术。 容颜靠着墙角缓了半天，也没了质问的心思。谷静好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后，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想不出，也不敢胡乱猜测。 家事已经让他精疲力尽，实在顾不上眼前这乱七八糟的感情。 垂头丧气的回到五楼，和护工交代好，自己打车回了家。 他无法在医院再待下去，即使他不在意旁人眼光，也不愿被人当猴子一样的围观讨论。 安霁华好不好，帅不帅，都与他无关，他现在不想谈感情。 家里静悄悄的，香姐给他开了门，又沏好茶，悄无声息的退回厨房忙活晚餐。 容颜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沖了个热水澡，把自己埋进松软的、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被褥间，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这一觉直睡到了天色黢黑。 手机上全是安霁华的信息和电话。 容颜将手机关机，扔回了小柜子上，起身倒了杯水喝。 喝完水，他重新躺下，强迫自己睡去。他和护工说好，今晚不回医院，明天上午直接去接谷静好出院。 第26页 安霁华上午有台手术，等他下了手术赶去五楼，谷静好已经出院，人去房空，房间被打扫过，连容颜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他知道容颜生气了。可容颜性子冷，感情慢热，不逼他，他只会选择逃避。 连着几天，容颜都没理会安霁华，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何况，安霁华如果只图一时新鲜，正好可藉机甩掉这位黏人追求者。 安霁华还不知眼缘对他刻意疏远，后悔的想撞墙，为了那点子虚荣心，非骚包的满医院发喜糖，现在可好，把人彻底惹恼，想哄都见不着人。 周一，上午九点，容锦带容颜去了公司旗下一间子公司。 车辆刚拐进那处繁华商务楼，容颜就感觉到了熟悉，是他每天往返多趟送外卖的地方。 里面都是白领精英，是他曾穷尽一生也坐不进去的地方。 今天，他将以董事长儿子的身份莅临，风水转到他猝不及防。 大厅里，子公司总经理助理早已等候多时，接到人后，殷勤地将他们引领至十五层总经理办公室。 寒暄一番，潘元请容锦去了会议室，那里，公司各个部门主管均已入座，欢迎容总视察指导。容锦向管理层介绍了容颜身份，以及宣布总部任命。 --即日起，容颜将空降『锦创』担任副总一职。 掌声十分热烈，窥视的目光也络绎不绝。只有潘元真心实意欢迎容颜，说白了，这是领导对他的信任，容颜明显只是来过渡一段时间，不会抢他的位置。他教好了，还能在容锦面前卖个好，要是背地里偷偷使绊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容锦很忙，忙公司的事，忙家里的事，忙着联络股东们，忙着应对容满昌，他无暇多顾及容颜，开完会就走了。 潘元带容颜来到他的办公室，前天得知消息后连夜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在他斜对面，视野极好，站在落地窗前就能俯瞰整个商业街，就是地方不太大。好在容颜不挑剔，对办公环境很满意，对他连连致谢。 「容少爷，我带您去各部门转转，您先了解一下咱们公司的各项运作，然后我再一一给你详细讲解。」潘元不仅能力强，而且情商高，是容锦学弟，由容锦一手带出，这也是容锦选择『锦创』让容颜学习的原因，人到了这里，容满昌手再长也插不进来。 「潘总，在公司你叫我小容就好。」容颜注视他，微一颔首，自有一派矜贵气质。 他眸色幽深，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无波又好似惊涛骇浪，看的潘元心里直打鼓，这也是位不好煳弄的主儿。 潘元立刻谄媚笑了，「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在前面走，容颜在后面跟着，第一个是财务部，不管何种类型的公司，财务永远是最要紧的部门。出了财务部，下到十四层，就是研发部和策划部。 最后一站策划部，潘元先走进去，拍拍手，「大家先停下手中的工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公司新来的副总，容颜容副总，大家热烈欢迎。」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看清楚人后，掌声愈发隆重。策划部大都是女生，来了这么一位英俊漂亮且年轻的副总，都有些心花怒放，已婚的还只是单纯发发花痴，未婚的各自打着小算盘，跃跃欲试的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钓到金龟婿。 能空降过来的高层，一定是总部领导的直系亲属，妥妥的金龟婿呀！ 在一片欢唿雀跃中，郑博昊双手迟钝的拍了几拍，死死盯着赵明辉，哦，不，是容颜看。 前男友一跃成为公司副总，连名带姓改了个遍，小说都没这么精彩。 第21章 前男友 容颜于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员工中，也一眼看到了郑博昊，但他只淡淡扫过，神色平常到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仿佛他就是一个普通员工，是谷氏集团几百员工之一。 转完部门，午饭时间也到了，潘元极力邀请容颜去旁边商业街一家新开的日料店吃午餐。 容颜无法拒绝，可也真心不爱吃那些个生鱼片之类的，索性开口道：「去吃粤菜吧。」 「欸欸，瞧我这猪脑子，容夫人是江南人，我早该该猜到您爱吃清淡的菜系。」潘元边说边笑，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颜嘴角轻弯，迈大步走了出去。 坐到包间，潘元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翻开推到容颜跟前：「您点，我都行，没有忌口。」 容颜一点没客气，翻翻菜单，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随后合上菜单，客气问潘元：「潘总，你要冰糖燕窝吗？」 「不了吧，甜腻腻的，女人喝的玩意儿。」潘元皱眉说。 下一秒，他清楚的听到容颜对服务员说：「加一盏冰糖燕窝，谢谢。」 「好的。」服务员点好菜退出去后。潘元如同被人扇了一耳光，脸火辣辣的疼。他没想到这小容总如许随性，真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人留。 「我嗜甜，让潘总见笑了。」容颜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品。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况且是在分不清敌友的分公司，所以，他先烧一烧总经理的气势，总没错。 「小容总您说的那里话，您是精緻人，不像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潘元伸手虚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好在，菜上齐后，容颜边吃边聊的都是些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倒也相谈尽欢。 第27页 策划部，郑博昊摊在工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他最爱的鳗鱼饭，此时，也失去了吸引力。他使劲甩了甩头，指尖捏紧眉心。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午休时间的策划部，简直是一场八点档狗血剧。容颜走后不大会儿，有人就摸清的他的大致情况。 众人说的热火朝天，郑博昊听的悔恨不已。 多打脸，他当初自以为攀了高枝，就急急忙忙和容颜分了手，结果呢？富二代不过是个感情骗子，上了他几次玩腻了，飘飘然一句拜拜，连分手都不屑提，就此消失。而容颜摇身一变，倒成了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不光富得流油，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的上司。 好在，他知道容颜重情，只要自己放下面子多求几次，或许，他们之间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心思转念间，郑博昊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左右照了照自己那张油光水滑的脸，还好，他颜值还在线，没有憔悴，没有黑眼圈，应该还能再度得到容颜青睐。 这一次，他决计不肯再错过机会。 打定主意，郑博昊大口扒拉起了已经凉透的鳗鱼饭。下午，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吃过饭，潘元和容颜回来，一同进了他办公室。 容锦交给他的任务，让他好好带容颜，他就一刻不敢懈怠。 潘元从公司创始开始讲起，容颜听的认真专注。 郑博昊趁人不注意上了两趟十五层，都没能偶遇容副总，第二次，他轻轻敲了敲副总办公室的门，也无人应答，只得怏怏不快熘回十四层。 下班时间一到，郑博昊难得没加班，背起包就快速去了电梯口，他要制造和容颜巧遇的机会，然后勾起他的回忆，才好谈思念之情。贸贸然上去求复合，依着容颜的性子，多半不会理睬他。 电梯开了，没有容颜，郑博昊接着等，一趟一趟又一趟。同事们陆陆续续都走光了，郑博昊还在等电梯。有同事问起，他就说还有事，等下一趟吧。 电梯门再次打开，潘元在里面，他问：「不上吗？」 郑博昊没奈何，只好不情不愿的踏进去，门关上，他鬼使神差的问道：「潘总，容副总没和您一起走？」 潘元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说：「容副总提前走了。」 「哦，呵呵……」郑博昊干笑几声，打破尴尬。 难怪等不到，原来早走了。容董的儿子就是有特权，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不像他一个小职员，迟到早退都要扣工资。 要是他成了容颜的男朋友，到时看谁还敢轻视他，就连潘总，郑博昊斜了斜眼角，撇一眼潘元，暗暗骂：到时候你也得看老子脸色。 他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能看出来。 潘元冷冷瞅了瞅他，半合上了眼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什么人也敢惦记？ 等容颜对公司工作流程熟悉了之后，很多简单些的文件就被潘元移交到了他这里，让他过目、审核、签字。 这无形中给郑博昊增添了很多可乘之机。 他几乎包揽下了整个策划部需要递交签字的文件，每天往十五楼容副总办公室跑。进了办公室规规矩矩递上手中文件，也不多嘴，站姿标准立在容颜下方，只含情脉脉盯着他看。 容颜的性格他太了解了，慢热、冰冷，你进他就退，永远疏离在安全范围内。曾经他追了一年才追到手，如今，他等不了那么久，只得兵出险招。 容颜面无表情看过手中文件，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全程没有多看郑博昊一眼。 随后合上，捏起一角放到桌子边上，「可以了。」 「谢谢容总。」郑博昊展颜一笑，笑的温柔乖巧，「那容总我出去了。」 容颜「嗯」一声，接着低头看另一份文件。 郑博昊揉揉鼻子，脸色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他无奈耸耸肩，抱着文件推门而去。他最近经常上来见容颜，连穿衣风格都刻意选了容颜钟意的，却还是无法打动他，让他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片刻。 性子真犟。郑博昊边走边诽腹。 再转念一想，郑博昊又庆幸起来。性子犟有性子犟的好处，至少他不会这么快找下一个，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可他不明白，美好的事物总会吸引人惦念，当事人没想法，架不住动心的人死缠烂打。? 第22章 利用 这天下班，安霁华靠着车门等在了商务楼下。 又一周没见面，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明年也追不到容颜。 容颜不就他，他来就容颜。 大厦里的人差不多走空，容颜才姗姗来迟的出现在门口，安霁华刚要上前，容颜身后随即出来一人，拦住他去路。 两人站在门一侧，面对面不知说了些什么。 容颜面无表情一如往常，但安霁华明显能感觉到他显然是厌烦至极。 那个男人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样，神情激动的快速说着话，手犹犹豫豫的要拉容颜，被容颜侧身躲开。 呦，这是有追求者要和他抢人呀！ 安霁华眯眯眼，伸出中指推了推镜框，大步流星走上前。 走近一看，嘿，追求者长的真不赖，干干净净，清秀柔美，简直是我见犹怜。 安霁华一把拽过容颜手腕，往自己身后带。如同被陌生雄性闯入领地的雄狮子，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震慑闯入者。 第28页 同时故意忽视前方娇娇柔柔的竞争者，沉声问容颜：「他是谁？」 「……」容颜正斟酌要如何介绍。郑博昊不妨有人半路杀出来坏他好事，随即拉下脸来不高兴的脱口而出：「我是他男朋友，你又是谁？」 「巧了，我也是他男朋友，还是发过喜糖的那种。」安霁华挑衅地一挑眉，声音隐隐带了怒意。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容颜男朋友，把他这个正牌男朋友放哪里。 「……你交男朋友了？我们才分开两个多月，你就急不可耐的交新男朋友了？」郑博昊满脸不可置信，眼圈都红了。他本以为只要他低三下四的求和好，就会胜利在望，那知变故来得如许之快。嫉妒使他变得不可理喻，上前要抓容颜，安霁华岂容他碰自己的人，伸手一挡推开了他。 「离他远点，他不是你能随便碰的人。」安霁华出言提醒他。 「呵呵呵……」不想这话大大刺了郑博昊的心，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弯腰笑的直不起来，满心期待的愿望落空，他说话尖酸刻薄起来，转捡戳心窝子的话说。手抖着指向容颜，一边耻笑一边说：「他说我不能碰你？你告诉他，你哪里是我没见过、没碰过、没亲过的。小辉，我们同床共枕两年，比不过你认识两个月的陌生人？」 这话一出口，容颜本来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突变。 他生平最讨厌将私事摊开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觉得羞耻，就好似被扒光了扔到展台上，任由观众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样。 郑博昊踩了他的底线。 安霁华大吃一惊，哦，原来是前男友，只是这前男友不地道啊，当着现男友的面说曾经的欢爱之事，赤果果的威胁啊！ 他握着容颜手腕的手渐渐放松，想把人直接拖走，免得听这些污言秽语。还未等他彻底松开，容颜反手回握住他掌心，和他十指紧扣。 许是气血不足的原因，容颜的手总是微凉，而安霁华掌心干燥温热，中和后的感觉好舒服。 「他是我男朋友，你说话注意分寸。」容颜的手在安霁华掌心下微微颤抖，他闭了闭眼，压下所有情绪，冷冷说：「郑博昊，我们已经分手，你提的，分手那天我说过的话不变，分手了，就不要再联繫。感谢你曾经的陪伴，只是很遗憾，我们没能走到最后，是缘分尽了也好，是没有珍惜也罢，这段感情在我这里已经翻篇，希望你也尽快翻篇，早日找到新人。」 他说的云淡风轻，实则给郑博昊留足了情面。没有珍惜的人是郑博昊，背叛的人是郑博昊，如今，要求复合的人依旧是他。郑博昊当他容颜是什么？是可以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吗？ 郑博昊不甘心，他猩红着眼牢牢盯紧十指紧扣的两只手，脖子上青筋毕现，「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后半辈子补偿你，我相信，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也是，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我们再努力一次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小辉。」 他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安霁华目光如炬，皱眉看他拙劣表演。 容颜在心底轻轻吁口气，做最终定论：「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性子傲，脾气倔，分手了就不会再复合。以后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外，再没任何关系。」 「走吧，我饿了。」容颜晃晃安霁华。 「走，今天带你去吃养生锅，他们家花胶鸡一绝，你身体弱，要多补补才好……」安霁华眼角弯弯，笑的迷人又得意。趁容颜偏头时，他探头在容颜额头印下浅浅一吻。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容颜大惊失色，抬手就要摸，安霁华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俯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动，那人还看着呢。」 容颜瞬间放弃抵抗，安霁华趁机又占了几口便宜。 拉开车门，细心给容颜系好安全带，安霁华一脚油门拐上了大路，引擎轰鸣中，大奔如同离弦的箭，疾驰进滚滚车流。 郑博昊目送他们开心离去，眼底恨意渐浓。 安霁华边开车边笑，笑也不好好笑，一直瞅容颜。 容颜知道他笑什么，扭过头看向车窗外，不理他。 入了秋，天黑的也早了，此时天空暗黄，华灯初上，一派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这两天降温，容颜也开始穿套装，白衬衫外搭配着裁剪修身的纯黑色西服外套，宽肩窄腰，眉目舒朗，衬得他丰儒俊雅，妥妥电影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郎。 到了地方，安霁华熄火下车，绕过车身来到副驾驶，体贴的给容颜开车门，「男朋友，请下车。」 「……我刚才利用了你，真抱歉。」容颜诚恳道歉：「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那不成，我这人死心眼，你说了我是你男朋友，我就当真。」安霁华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眨眨眼说：「我不介意你利用我，你可以利用我一辈子，相信我，我很好用的。」 容颜扶着车门下了车，憋屈的挠了挠头，送走瘟神，又来了块狗皮膏药，左右都是错。? 第23章 真心 由于没提前预订，包间已满，他们坐了大厅靠窗的位置。 点好锅底菜品，安霁华贴心的给他倒了杯热水，「喝口水暖暖胃。」 容颜接过，嘬一口，放下水杯，思量片刻后，慢慢说：「我性子很不好，又犟又轴，没学歷，高中都没上完，为人处世不懂圆滑变通，也欣赏不来歌剧、音乐剧、画展之类的高雅艺术。只空有一副勉强看得过眼的皮囊，可容貌是这世间最易逝之物，用不了三年五载你就会看腻。」 第29页 「所以呢？」安霁华向后仰倒，靠着椅背觑他。 「我配不上你，还请霁华哥以后不要和我开玩笑。」容颜故意叫他哥，意思再明确不过。 安霁华不吃他那套，大拇指腹摩挲着唇瓣，回味刚刚的吻，浅笑：「手也牵了，亲也亲了，男朋友也是你亲口说的，现在你要做负心郎，是不是也太凉薄了点？」 「……」 容颜抿抿嘴角，暗嘆，这贴狗皮膏药煳的挺结实。 「怎么不说话了？理亏了？你说的那些问题在我这儿都不叫问题。」他倏地回身，双手交叉放到桌子上，目光凿凿看着容颜：「你性子不好，我让着你，保证不和你抬槓。学歷是用来找工作的，不是用来找伴侣的，两人关起门来过日子，会体谅爱护彼此就好。至于你担心三五年后我看腻了会抛弃你的问题，更好解决，我可以签个文件，把我名下所有财产都送给你，要是有一天我变心，你就带着钱另找小白脸去，气死我。」 「我……」容颜刚要开口，安霁华指指来上菜的服务员，「嘘」了声。 等服务员走了，安霁华拿起勺子给容颜盛了一碗花胶鸡汤，祈求：「安安生生吃顿饭，别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你对我没信心，可以再多考察段时间，就是不许说我不行。」 这求爱姿态不可谓不卑谦，因为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安霁华发现容颜性子乃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硬他比你更硬更冷，但你要低声下气的好言相求，他就会收起坚硬的外壳，露出一点点柔软来。 容颜低头喝口汤，绵稠醇香的鸡汤顺着喉咙咽下去，胃里热乎乎的妥帖。他默默喝汤，暂时算作无声默许。 安霁华捧上一颗真心，他可以不接，却绝不能践踏。 因为他最明白真心的可贵。 为了防止郑博昊贼心不死，对容颜进行无休止的骚扰，安霁华最近只要不忙，天天下班就来公司接容颜下班。逼得容颜的司机不得不下了岗，天天空车回容宅。 这天，安霁华又靠着车门等人，潘元先从大门口出来，他眼睛四下瞟来接自己的车，不小心看到安霁华，心中暗暗纳闷，安大公子怎么闲的跑这来了？ 他通过容锦认识的安霁华，去年他家老爷子摔断腿，也是找的安主任给做的手术，因此欠了安霁华个大人情。 今天这么巧遇上，当然要表示一下。 潘元迈着小短腿，倒腾的还挺快，三两步就窜到了安霁华眼前，笑的亲切极了：「安主任，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让我出门遇上您。」 「潘总，许久不见，越发精神了。」安霁华随口夸他，眼睛却盯着门口一眼不敢松懈，只怕容颜出来他看不见，人就跑没影了。 潘元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有情况，他迟疑的问：「安主任……在等人？」 「嗯。」安霁华心不在焉哼哈着，想起容颜是在潘元手底下干活，正想问问他，门口出来一群人，容颜裹挟在人群中朝外走来。安霁华丢下和他说话的潘元，快速迎了上去。 还未等他到跟前，接容颜的司机周志强先他一步跑到了容颜身边，动作娴熟的接过他手中公文包，把人往自家车边带。 此情此景，不争就要眼睁睁看着容颜回家。 关键时刻，安霁华的大长腿发挥了作用，他差点把裤裆走噼叉，才堪堪追到容颜身边。肩膀一抗，挤掉周志强，又一伸手，抢过容颜的公文包，这才朝容颜灿烂一笑：「我送你。」 「……」 容颜无法理解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此刻的幼稚行为，淡淡撇他：「小周送我吧。」 「不行，我送。」安霁华撒完赖，转头就对周志强下命令：「你自己回去吧，就和容夫人说，我请容二少爷吃个饭，完事了就送他回家，请容夫人放心。」 「是，那容少爷，我先……回去？」周志强点头犹豫了一下下，扭头就走。立马被容颜叫回，朝他递了个眼风，周志强明了，眨眼请他放心。 当初家里要给他找司机，他把同乡周志强想方设法弄了进来，也算有了个可靠帮手。 最近，他们一直在查刘茜这个人，也暗暗查访谷静好以前的事。容颜总觉得，谷静好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可他明里暗里试探过很多次，谷静好都装煳涂敷衍他。 等周志强走远，容颜问安霁华：「你最近忙吗？」 「忙死了，累的午饭都没吃，就啃了个蔫苹果，还是病人家属给的。」安霁华以为容颜在关心他，赶紧抱怨，指望能让容颜疼惜一下。 谁知容颜不安常理出牌：「那你就别天天来接我了，回家休息吧，我有司机。」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我为什么来接你，你心里没点数吗？」安霁华宛如被丈夫冷落的小媳妇，委屈的恨不得挤出几滴泪来：「但凡你多给我点安全感，我至于这么胡思乱想草木皆兵吗？你用完人家就扔，和负心薄倖的陈世美有什么分别？」 什么叫用过就扔，说的好像自己占他多大便宜了似的，事实明明是安霁华趁机占他便宜。容颜扶额，指腹按压的太过用力，在光洁的额头留下几个红印。安霁华还真是文武双全，演技精湛，软的硬的自由切换，间或耍赖装可怜，让他难以应对招架。 「我饿的前胸贴后背，腹肌都快饿瘦了。咱们去喝海鲜粥好不好？」安霁华故意用肩膀碰他。 第30页 「好，你说了算。」 「那吃完饭看场电影，最近有个爱情片很火。」 「爱情片和咱们有关系？」 安霁华：「有啊，情侣看爱情片，最合适不过。」 「吃饭可以，看电影免了。」容颜快走几步，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第24章 流言 等他走到车前楞住，潘元似笑非笑依着车门看的正过瘾，见容颜过来，也不避讳，替他拉开车门：「容副总请。」 容颜尴尬的想遁地，安霁华在他身后不正经地沖潘元挤挤眼，「潘总要保守秘密哦。」 「安主任放心，容副总放心，我嘴最严了，搁古代那绝对是宁死不屈的好汉，什么火刑、宫刑、剥皮，灌铅等，都不能使我屈服，我对安主任和容副总的忠心如黄河之水绵延不绝。」潘元这话说的咋一听说的毫无错处，一细品全是坑，没有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来。自夸完，潘元还不忘细心地给容颜关好车门，小肉手摆的风流含蓄，隐隐翘起了兰花指。 容颜仰在椅背上，疲倦的闭上双眼养神，优美的脖颈线条流畅利落，颈侧青筋隐现，脉动凸胀。一下午没怎么喝水，嗓子干痒，他轻咳一声，喉结上下滑动起来，勾人而不自知。 看的安霁华眸色暗了又暗，心神荡漾。 趁着红灯间隙，安霁华伸出手放在了他喉结上，大掌轻轻攥住他细长的脖子，掌心下是清晰蓬勃的脉动，虎口卡着他咽喉，仿佛稍一用力就能将他脖子扭断。 容颜眼皮抖动了一下，还是没睁开，浓密微卷的睫毛随着抖动扑簌簌乱颤，连同他鼓点般疯狂跳动的心，暴露了他看似镇定实则隐约害怕不安的内心世界。 安霁华轻笑，明明有感觉，非装绝情人，累不累呀！ 他侧头附身，蜻蜓点水的在容颜嘴唇上掠过，留下旖旎一片。绿灯亮起，他给油滑入车流。 旁边半晌平静的如同无人，连唿吸声都几乎不可闻。安霁华从后视镜中窥探，容颜歪头咬着下唇，脖子耳根异常潮红。 头顶飘来一只大手，使劲揉了揉他柔顺茂密的黑髮，是安抚，是亲密。容颜的心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饭后，到底看了那场爱情片。 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看着周围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窃窃私语，容颜拘谨而忐忑，影片讲的什么剧情，他没记住，只记住了男女主分开七年再次重逢后的那个法式热吻，大荧幕上吻的激情四射，他看的瞠目结舌。 即使他和郑博昊感情最热烈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没有如此放纵过，都是浅尝即止。他总认为爱是责任是担当，是事事以对方为先，精神的满足比身体满足更重要。 但刚刚车上安霁华的吻让他联想到很多，他甚至私心地渴望那个吻久一些，长一些，甚至可以再--强硬一些。 容颜甩甩头，真是疯了。昏暗里，无人能看清他发烫的脸颊和炽热的眼神，他也借着黑暗很好的掩盖了内心汹涌的狂想曲。 走出电影院，容颜已恢復了正常神态，他自动拉开车门上了车，又系好安全带，由安霁华把他送回家。 当天晚上，安霁华在手机上和他就那部爱情片展开了理解完全不同的观后感探讨，尤其着重探究了一下那个法式热吻。 容颜不相信有如此浓烈激昂的情感，又满怀期待想尝试一番。安霁华则极力蛊惑他，暗示自己技术超群，可以免费体验，如假包退。 即使隔着手机屏幕，容颜依旧脸红心跳到不能自持。最后干脆假装睡着，忽略过这个越聊越露骨的话题。 可到底经验浅薄受了影响，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去，做了一夜风光旖旎的梦。 第二天醒来，容颜走进卫生间，不经意晃了下镜子，镜中人眼下明显乌青，仿佛做了一宿见不得人的坏事。 明明该羞恼，他偏偏勾了嘴角。 连早饭都多吃了些。 古人云：乐极生悲，这话诚不欺人。 容颜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上午，就迅速被莫名的流言终结。 事情起源于午休时分，郑博昊和几个同事出去吃饭，吃到一半他手机接到一条信息后屏幕亮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手机屏保是两个男生的亲密合影，主角之一是郑博昊，另一个则是容副总。 众同事大惊，惊过后八卦之心更盛，纷纷追问郑博昊。郑博昊一边摆手不肯说，一边又娇羞的把男朋友夸的天花乱坠，说男朋友对他如何如何好，且如何如何心疼他，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很幸福也很知足。 吃完饭，郑博昊也嘱咐了同事们千万不可将这件事传出去，可他嘱咐的太蓄意，好像生怕同事们不帮他宣扬。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全公司都知道了容副总的对象是策划部的郑博昊，大家态度明显不一样起来，对郑博要可以说是谄媚过头了。 郑博昊心里那个美呀！ 果然，有钱有权就是好。 容颜的助理是公司老人了，听到传言过耳就忘，领导们的绯闻岂是下属可以随意置喙的。 新招来的秘书关彤彤刚大学毕业，正处于懵懂无知、天真烂漫、少女心爆棚阶段，看多了小说里的完美cp,勐然接收到自己英俊潇洒、高冷之花的上司这么劲爆的恋情，剎那间忘了自己是来工作的，只觉自己嗑得不尽兴，非要跑到上司面前去求证，并打算根据上司的爱情故事写本小说，说不定能一夜爆红。 第31页 她一脸雀跃的跑进容颜办公室，借着签文件的空档，偷偷观察容颜。老大长的帅还高冷，一定是攻了，那个什么小博，娇娇柔柔的，一看就是受。 「我脸上有东西？」容颜感受到来自小秘书的窥视，冷冷问。 「没有，没有。」关彤彤连连摆手，小心翼翼靠近容颜，想近距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两人恩爱过的蛛丝马迹，结果动作多大，高跟鞋没踩稳，一不小心撞到容颜身上，吓的她花容失色，差点哭出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不说实话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容颜扶她一把，沉声问。他只是吓唬吓唬小姑娘，明天周末，想上班公司也不开门。 关彤彤吓破了胆，早记不起明天周末这件事，听闻容颜要开除她，更加惊慌失措。她吭哧了半天，小声嗫喏道：「……老大……你是攻对……对吧？」 容颜皱眉扭头望着她：「你从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小博那么文弱，一定……一定是……那个吧？」关彤彤还是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终究说不出口那么羞涩的话，只得磕磕巴巴暗示。 「小博又是谁？」容颜更迷惑。 「就郑博昊呀，小博是大家给他起的暱称。」关彤彤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卡姿兰大眼睛，双手托腮满脸花痴状：「小博人好好哦，和容总你特般配。」 「谁说我们是一对？」容颜本就冷淡的眼眸瞬间结了冰，声音更是带了森森寒意。 他来子公司的目的很简单，多学习些管理经验，将来自己好做一番事业，感情方面暂且不考虑，更何况这子虚乌有的绯闻流言。? 第25章 谈判 「就……大家都这么传的……」关彤彤胆战心惊的觑着领导脸色，终于反应过来她好像闯了祸，她用比蚊子也大大了多少的声音哼哼唧唧的给自己开脱：「我也是听……听策划部的小美说的，其他的……我……我也不清楚……」 她边说边掉了几滴眼泪，显然是真吓坏了。 「别哭了，出去吧。」容颜忍下心头烦躁，把文件给她：「还有，别听风就是雨，长点脑子。」 「诶诶诶，好。」关彤彤哭的忘了形象，拽着蕾丝花边的袖子当手绢，擦了擦眼泪，擦完没动地方，咬咬下嘴唇问：「容总，我明天还能上班吗？」 「你不上班工作谁做？」容颜自己上火，却也没往员工身上发，他甚至和关彤彤开了个小玩笑来缓解：「不过明天周末，你是想来加班？」 关彤彤粉红色的少女心扑通落回了肚子里，破涕为笑：「谢谢容总，我给您重新倒杯热水去。」 容颜胃不好，向来只喝热饮。这点，关秘书做的就很好，水杯里的水间隔两小时就给他换一次，确保都是热的。 关彤彤换好水关门出去。 容颜垂下眼眸，细细思考着这起绯闻，答应显而易见，无非是郑博昊见他肯不和好，出招逼迫他就范。郑博昊是在玩火，在赌他的良心，如果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赌他看在曾经的感情，以及自己的名声，会忍气吞声认下来。 换做以前，他或许一时心软会认，现在，他脑海里闪过昨天车上那个浅尝辄止的吻，他的心就渐渐硬起来。 容颜倏地睁开眼，打了个内线电话。 不大会儿，郑博昊上了十五层，敲响容副总办公室的门。 「进。」 郑博昊深吸口气，手握门把推门进去。 座椅上没有人，容颜在落地窗前背朝他站立，双手环胸，戒备的姿势。 郑博昊突然就自信地笑了，容颜还是曾经的赵明辉，他没有变，自己也不会输。 「容总找我有什么吩咐？」他问。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容颜没有回头，两眼盯着窗外，下午的商业街，异常热闹喧譁，他通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分辨出旁人的喜怒哀乐。 「容……」郑博昊高兴的得意忘形，问他要什么，是他理解的意思吧，「小辉，我想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的，我忘不了你，我捨不得你，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惹你生气，我们和好好不好？」 「你要多少钱就会离开公司，并澄清流言？」容颜声音淡定，和平日并无两样。 「你想用钱打发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吗？」郑博昊眼神贪婪，语气反而能委屈可怜。 「不然呢？」容颜骤然回头，犀利地审视他，「你不贪钱，我们为什么会分手。」 他没有郑博昊出轨的确凿证据，只是诈他。果然，郑博昊慌乱起来，他支支吾吾辩解，到底落了下乘。 容颜也不说话，听完他前言不搭后语、错漏百出的辩解，最后问了一句：「你要多少钱？」 都掏心掏肺的表白心意到现在了，郑博昊打死不能要钱，他干脆一条道走到黑：「我想复合，我不要钱。」 钱不是不要，有了人，还怕没钱吗？ 「我不会复合，你自己去把流言澄清，公司容不下造谣生事的人。」容颜坐下来，翻开一份文件：「出去吧。」 「你威胁我？你就不怕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你的家人？你不在意名誉吗？」郑博昊急了眼。 「是你威胁我。」容颜抬起头，就那么静静看着他，直到郑博昊抵挡不住低下头，才缓缓开口：「我如果怕，是不是就要一辈子受你牵制了，与其那样，我不如公开自己的性向，至少，除了这点异于大众的性取向外，我自认无愧于心。」 第32页 「……」 「你真狠心，但我不会轻易罢休的。」郑博昊撂下一句狠话，扭头走了。 容颜『啪』的合上了文件，吓的进来倒水的关彤彤一个激灵，高跟鞋一歪，差点又摔倒。仓猝间，她做了个决定，从下周开始，穿平底鞋上班。 两天的周末假期过的飞快，睡个懒觉，吃顿饭，钓半天鱼，就又到了周一。 早上，容颜到了公司，开了一上午的会。 简单吃过午饭，打算去沙发眯一会儿。 潘元敲门进来，豆豆眼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在他身上瞟，乌黑髮亮的瞳仁光芒四射，看的容颜浑身不自在。 「小容呀，我比你痴长了几岁，又受容总嘱託，免不了要多嘱咐你几句。」潘元笑嘻嘻的说：「本来你喜欢男生或女生，我不该多嘴的，可你不能在公司这么搞，你这样搞，我们工作没法干的了。你要真喜欢小郑，让他辞职好了，容家家大业大，又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何必在公司让大家当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呢。」 「假的，我让他澄清了。」容颜面不改色。 「澄清？可是现在公司传遍了，而且好像总部也有人知晓。」潘元也煳涂，「关键小郑请假没来上班，想问都问不着。」 请假？是故意躲的吧。容颜无所谓：「随他去吧，我不回应，事情慢慢就淡了。」 「可不能随他去呀，我的小容少爷，容董要是听闻这事，还不得把我……」潘元夸张的抬起手一抹脖子，咧嘴伸长了舌头，成功逗笑了容颜。 「给够他补偿金，请他自动离职吧。」 「行，我交代人事办好。」潘元得了解决办法，人也轻松下来，开始啰嗦：「我就说吗，安主任可比那什么小郑强一万倍，你和安主任又琴瑟和鸣，怎么可能招惹他呢。」 「我和安主任就是普通朋友。」容颜打断他，出言警告。 「是是是，普通朋友，瞧我这嘴也没个把门的。」潘元贱兮兮轻拍自己圆嘟嘟的大脸蛋子，暗自腹诽：普通朋友天天来接你下班，普通朋友看你的眼神比看媳妇还深情，哄鬼呢！ 不过容颜不承认，他也理解，年轻人吗，恋爱要悄悄谈，反正註定成不了，玩几年将来都要结婚生子，何必弄的满城风云、人尽皆知呢，势均力敌的两大家族闹崩了，岂是好玩的。? 第26章 打赌 容颜不知潘元心里真实想法，只告诫他别向安主任走漏风声。 他的告诫反倒提点醒潘元，一回办公室，潘元就给安霁华发了信息，那头电话便秒速打了过来。 潘元在电话里叽里哌啦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再三要求安主任保证不暴露他是泄密者，不然容副总怪罪下来，可就没有下次的通风报信了。 晚上下班，安霁华照旧来接容颜。 一路东拉西扯，就是绝口不提郑博昊的事，好似全然不知，撇清的特意又刻意，过假。 三人你瞒我，我瞒你，他瞒他，整的还真有那么点捨身取义的劲儿。 不提不表示没反击，安霁华当时挂了潘元的电话，就让人去查郑博昊所有底细，敢阴容颜，除非他不做坏事，否则就等着身败名裂滚蛋吧。 一连五天，郑博昊都没上班，部门主管和人事分别打了电话催促，他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说自己不能回公司上班。 流言却愈传愈盛，箇中玄机，不言而喻。 同事们天天上班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跳脱，一有时间就跑到茶水间交流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 容颜身处流言中心，偏能不慌不忙，置若罔闻，每天该干嘛干嘛，连胃口都一如往常的正常，只是喝水多了许多。 关彤彤此时和自家领导一条心了，恨不得撕烂那些好事者的嘴。 潘元太极打的妙，对上抵死不认，说是有人诬陷容副总，他已经在调查，一旦查清，立马把人扫地出门。对下四两拨千斤，在一次会议上闲闲提及容副总已有对象，和容家门当户对，是一位贵人，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能侧面证明郑博昊的谎言，还还了安主任一个大人情。 容颜都忍不住鼓掌赞嘆，潘总真是好计谋啊！ 和容颜的不慌不忙不同，安霁华这几天过的蛮煎熬。好不容易查清了郑博昊的底细，发现人家还真是个大好青年。一路顺风顺水的上学、工作，在同事朋友中口碑也极好，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会给老大爷让座。这些都让安霁华稍稍恻隐，他想，对方可能是一时煳涂，爱而不得后的执念，多给些钱打发了算了。 周末，安霁华约容颜钓鱼，想给他创造个清净环境，缓解下烦恼。 跟着安霁华钓过几次鱼，容颜现在下饵、甩钩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他用力将鱼线甩向河中心，然后坐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浮漂。 秋高气爽，天气特别通透，天空湛蓝。 阳光灿烂的午后，下午三点的太阳有些西斜，带着微微湿气的微风吹来，身侧的大树上树叶一片片挣脱大树的挽留，在空中慢慢地摇曳几回才飘落到地。 一片半黄不绿的叶子飘到容颜肩膀上，略加停留后捲起了几回落到了脚边的土地上。 安霁华也甩好鱼线，安静的坐下来，紧盯鱼漂的同时，眼角余光总无意的扫向容颜，见到他安然自若，也就微微一笑，接着盯水面。 第33页 周遭静谧安宁，间或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空中就迴荡起一阵清脆的鸣啼。 他俩今天打了个赌，看谁先钓上第一条鱼，输的人需请客吃饭。 容颜没有胜负之心，单纯觉得好玩儿，所以也不在意，甚至挺想输，好回请安霁华一次，毕竟人家都请他很多次。 安霁华为哄他高兴，也憋了输的劲儿，时不时使坏偷偷动下鱼竿，防止鱼儿咬钩。 又一次踢竿时动作多大，被容颜发现，他轻笑：「怎么还作弊呢？」 「谁作弊了，我是腿痒痒，不小心踢到的。」安霁华撒谎早已练就的出神入化，此刻脸不红心不跳。 容颜将食指放在唇间『嘘』了声，就转头不再理他。 不大会儿，容颜的鱼漂好像轻轻动了一下，他不太确定，在又一次浮标下沉时，终于敏捷的提起鱼竿。水花溅起，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浮出水面，他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抓住鱼取下鱼钩，将鱼放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哈』，容颜喊了一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安霁华望向他笑脸，一时看呆住。 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转身去了个僻静地方接。 一开始还好，越听脸色越凝重，越难看，好像要打人。 远远望向他的容颜以为医院出了事，赶紧起身准备收拾两人东西，好等安霁华挂断电话就立即往回返。 谁知安霁华转身回来，又和没事人一样了，下好饵接着钓鱼，容颜懵的一头雾水。 「不用回去？」他问。 「不用，我现在很高兴，咱们再比一局，谁输了谁把今天钓的鱼炖成鱼汤，怎么样？」 「行啊。」容颜应声接下挑战，鱼汤他会炖，不憷。 钓到傍晚，红霞满天飞，安霁华站起身，数了数自己桶里的鱼，又数数容颜的，眉开眼笑：「徒弟还是没超过师傅，有鱼汤喝喽！」 「鲫鱼汤好喝。」容颜边说边把安霁华桶里的鲫鱼往自己桶里捡：「我回家炖好，明天带给你。」 「别呀，现炖的才鲜。」安霁华看他挑好，一把抢过他的水桶，「这桶鱼归我，你明天上我家现场炖，万一你偷懒让家里厨子炖，我岂不是要吃亏。」 「……你吃什么亏？甭管谁炖的汤，不都是给你喝吗？」容颜说。 「不一样，我就要喝你亲手炖的。」安霁华一脸傲娇：「愿赌服输？」 「服。」容颜瞪他。并且服的是五体投地，这么大人了，一阵阵和孩子似的朝人撒娇。 第二天，上午，容颜按照安霁华发的定位，开车过来现场给他炖鱼汤。 初次登门，他带了束向日葵。 安霁华接过花笑意盈盈，就是找花瓶费了些功夫，翻箱倒柜才淘出个细长口的水晶瓶，两支向日葵就插满。他略一思索，拿了个醒酒器，将剩下的花儿细心的插好，失笑：「我要买花瓶了。」 「没人送过你花儿？」容颜挺惊讶。 「可能他们都以为我有人送，所以都不送我。」安霁华无奈揉一揉鼻子，随手推了把镜框。 这解释让人好气又好笑。 容颜笑笑，去厨房找昨天钓的鱼。 一进门愣了，鱼都杀好洗净，整齐的码放在案板上，只等他大显身手。 不可为不贴心。? 第27章 鱼汤 容颜挽起袖子正要下手，身后过来两只手揽向他腰间，他一惊，慌忙闪躲，随即，一根带子套上他脖子。隐含笑意的声音伴着热气吹在他耳畔：「围裙也不系，不怕衣服沾上油。」 「……我自己来。」容颜急忙去抢身后的围裙带子，不小心抓到安霁华的手，又连忙松开。 安霁华知晓他脸皮薄，当没发觉，仔细替他系好围裙，把各种调料盒一一指给他，转身出了厨房。 家里常年不开火，冰箱除了酒就是水，鱼汤也喝不饱，他依着容颜口味订了几个菜。 厨房里先是噼里啪啦一阵响，随后，香气瀰漫开来。 容颜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安霁华也没闲着。 他铺好餐布，又把花瓶放在中间，盘子酒杯摆放好，红酒开瓶倒进醒酒器。 左照照又看看，就差一对红蜡烛，不是没有，是没理由点。 总不能说自己吃饭喜欢点蜡烛吧。 鱼汤炖好，外卖也送到。 安霁华绅士的给容颜拉椅子，倒酒，布菜，盛汤。 然后微微倾身，手中酒杯和容颜的相碰，在叮铃噹啷声中说：「首先，谢谢你的鱼汤，其次，谢谢你的花，最后，感谢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容颜环顾一圈，海景复式大跃层，什么时候成了寒舍？ 那他以前住的地方岂不是狗窝？ 「不谢，鱼汤是你打赌赢的，花是第一次上门的礼节，至于我为什么来……」容颜顿一顿：「好像是因为你的胡搅蛮缠。」 安霁华毫不羞愧，浅抿一口酒：「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么浅薄的道理不明白？」 「哦，原来你哭着长大的，那真挺不容易。」容颜挖苦他。 「除了哭，我还得耍赖，还得和我妈比演技，太不容易了。」安霁华感嘆，忽觉不对，赶紧瞅容颜。 向孤儿炫耀家庭幸福，不是君子所为。 那人垂着眼眸喝汤，看不清情绪，只是周遭空气好似冷了几分。 第34页 「尝尝这个虾仁，他们家独门秘方，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安霁华没有解释，越描越黑，干脆岔开话题。 容颜不好拂他美意，夹起一颗虾仁放进嘴里，咀嚼几秒后眼神都亮了，又夹了一颗扔进嘴里：「把饭店名发给我，我明天中午要点这个吃。」 「明天我给你点，当是我的赔礼。」安霁华说。 容颜不置一词，专注地盯着那盘虾仁，吃了个一干二净。 胃满意了，心情就好。容颜懒懒散散倚着沙发，手中捧着杯红酒，一会儿低头喝一口，惬意极了。 安霁华收拾好，洗过手，端了杯酒走过来，和他碰了个杯，走去了阳台坐。 远处，浩瀚无边湛蓝色的海洋安安静静，好像睡着了一般，无风亦无浪。数叶白帆，如同几片雪白的羽毛，在海面上轻悠悠地飘动。 客厅流淌着轻缓的音乐，气氛融洽，即使彼此间毫无交流，也不影响此刻温情。 容颜目光看向安霁华，又越过他看向他眼中的大海。安霁华偶尔回头，总能捕捉到容颜如影随形的眸光。视线交错时，都不说话，只举杯示意，然后同饮。 他们宛如相知多年的伴侣，自然而默契。 一下午的时光这样挥霍掉，容颜觉得时光也有了意义。 他喝醉了，漂亮的眼尾染了一抹红，头晕乎乎的，觑着安霁华傻笑，逻辑混乱的絮叨：「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平静平淡，不需要为一日三餐发愁，没人训斥，不用吃自己讨厌的食物。那些食物很难吃的，你知道吗？和乡下餵猪也差不多，散发着一股怪味，可是不吃不行，不吃就要挨饿。我……我不能挨饿，我要快快长大，这样……这样才能早早脱离那里。」 是的，他设定的美好生活里没有旁人，只有自己。 安霁华蹲下来，温柔地朝他微笑，却不敢打断他，他想听更多关于他的事，他想要共情他的喜怒哀乐。 「茄子最难吃，扁豆角剌嗓子，坏掉的红薯煮饭一股臭臭的味道……」容颜掰着略显粗糙的手指念叨，「老院长人很好，经常偷偷给我带好吃的，可是他后来生病了，走了，再也没来看过我。我很乖的，他为什么不回来继续管我呢？」 「你养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吗？没有亲戚愿意收养你吗？」安霁华心头髮堵，轻柔环上他平坦瘦弱的腰，一下一下抚摸他凸起的嵴椎骨。 「好像有同村人要收养我来着……」容颜被他摸的浑身发麻，来回扭了扭，头一低抵在安霁华肩头，满是酒气的唿吸喷了安霁华一脖子，兀自轻笑两声：「但是他们都不想让我念书，只想让我给他们干活当劳力，我想念书，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我自己选择去福利院，因为福利院管上学。」 安霁华眼眶发热，紧紧抱住他，十岁的时候，他和容锦还在为一个玩具和父母哭闹，容颜已经要独自生活和独立思考未来。 他的未来，不过是念点书，出来打工挣钱养活自己，那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 而那样艰辛的生活，他和容锦根本连想像都想像不出。 「这里真的很好，有高楼，有公园，有各种饭店小吃，我第一次吃炸鸡是周志强带我去的，一个白鬍子老爷爷，他做的炸鸡可好吃了。」容颜舔舔嘴唇，酒醉的他有种异常可爱的纯真，「你也好，你带我吃的东西我都没吃过，你还请我喝这么好的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你……」 「你想报答我？」安霁华裹紧了他，问。 「想啊，我最不喜欢欠人情。」容颜感觉头越来越沉，索性趴在安霁华身上，含煳不清的嘟囔。 安霁华悄悄打开手机，摁下录音键，极力引诱他：「给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好。」容颜甚至都没听清安霁华的问题，只听安霁华加重语气的好不好，也就自然而然的顺着他的话答了好，答完，彻底睡了过去。 已进入初冬，室内有了微微寒意。安霁华将容颜横放在沙发上，扯过毛毯盖好，坐在一旁守着他看专业书。 空着的右手不时在容颜有所动静时拍拍他，那人就老实的再次沉沉睡去。像小猫般乖巧好哄。? 第28章 打发 天擦黑，安霁华撂下手中的书，摘掉眼镜捏了几下眉心，起身去开灯。 炽白的灯光亮起，容颜眼皮动了动，眼皮下的眼仁灵活地滚动几圈，醒来。 一觉睡醒，头不晕了，舒服自在。 他掀开身上毛毯，坐直身子，眼睛跟随安霁华动。 「看什么？挂号了吗你就瞎看，安主任一号难求。」安霁华边开玩笑边给容颜倒了杯水，眯着眼走过来，顺手递给他。 「你不戴眼镜更好看。」容颜仰头接水，突然，鬼迷心窍地说。可是鼻樑没架眼镜的安霁华确实更帅一些，两道深深的双眼皮宽而长，黑眼仁也大了些，眼神清亮深邃，让人不由自主想沉溺其中。 「从明天开始我戴美瞳。」安主任从善如流。 「……」容颜刚睡醒，脑子迷煳着闹了个大红脸，他索性掩饰般地拿起茶几上的眼镜，比划一番，戴上。瞬间，眼前一片模煳，头又开始晕了，感觉房子要倒。 他手撑沙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我戴眼镜好看吗？」 「特好看，比我不戴眼镜还好看。」安霁华歪头认真的说：「像知识渊博的研究员。」 第35页 冷静专注，执着且沉稳。 容颜大囧，摘下眼镜还给安霁华，低头专心喝水。 安霁华重新戴好眼镜，手在容颜后脑勺撸一把，没再打趣他。小孩眼见是害羞了，就不能再逗，逗急眼跑了，还得费劲追。 周一，开完例会。 众目睽睽之下，郑博昊敲开了容副总办公室的门，半个小时后，哭着跑了出来，回到工位，收拾了东西连假都没请，走了。 一时间，各种传言四起。 关彤彤替自家副总委屈的要死，明明自家副总基本都没说话，更别提过分的话了，郑博昊他个绿茶哭给谁看呢。 她在十五层解释完，又去十四层解释，可明显大家都不信。 小小员工为什么要污衊老总，不想干了吗？ 小小员工已经回了家，得意的打上了游戏，他就是不想干了，或者说从容颜空降的第一天，他就不打算干了。 既然决定了求富贵，就要舍，他连尊严都能不要，何况一份工作。而结果无非两种，复合或被拒，复合了，他就不需要再当小员工。被拒，容颜怎么着也要补偿他些损失费，拿到钱，他就回老家去过新生活。 他如意算盘打的好，左右都不吃亏。 潘元气的大骂郑博昊，容颜只是笑笑，闹到这一步，郑博昊的目的已达到，接下来就该提条件，有条件就好谈。 不外乎看钱。看郑博昊在他心里值多少，而他又在郑博昊那里价值几何。 容颜想等郑博昊主动联繫他，好把握主动权。他成长环境特殊，很多事都要等，等申请，等名额，等批准，等时间……所以，他也学会了等，等时机，等破绽，等对方沉不住气后自乱阵脚。 安霁华却与他不同，做事喜欢大刀阔斧。况且，医生也不能等，有时候晚一秒，就是截然不同的结果。所以他更擅长手起刀落，一劳永逸的切除沉疴痼疾，永绝后患。 于是，当他接到潘元的电话，都气笑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问潘元要了郑博昊的住址，一下班先去接了个人，然后直接杀到了郑博昊家去堵人。 门铃响，郑博昊走过去打开门，怔住。「王哥，你来看我的吗？」 王成业冷哼一声，闪开，身后，安霁华从暗处走出来。 郑博昊吃惊，想关门已来不及，只得故作镇定，放人进来。 还算精緻的二居室，是当初王成业给他租的，房租一次性的交了一年，所以他就一直住着没搬走。 安霁华负手进屋，坐到餐厅椅子上，屈指敲敲桌子，开门见山：「你在感情里不忠，背着容颜找好下家，轻飘飘一句分手就甩了他。现在又回来找他，也不是为情，是为钱吧？」 王成业没坐，阴沉着脸站在玄关，抬头看天花板。妈的，要不是想和安氏集团合作新项目，安霁华答应帮他促成，他才不来当这任人教训的活王//八呢。 郑博昊伸手拽王成业，指望王成业能帮他说句话。那人一把推开他，恶声恶气的说：「咱俩没关系了，少特么缠老子，老子要知道你特么脚踏两条船，连碰都不碰你，真尼玛噁心。」 他说的是实话，漂亮男生多的是，随他挑拣，他犯不着找有主的膈应自己。 郑博昊随即胀红脸，真真丢人丢到了家。 王成业沖安霁华抬下巴：「我走了，回头再约，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放心，我说话一诺千金。」安霁华说。 等人走了，安霁华冷冷盯着郑博昊：「开个价吧。」他把王成业找来，无非是震慑郑博昊，表明自己对他所作所为已了如指掌，让他乖乖闭嘴拿钱滚蛋。 「……」郑博昊本以为今天什么也捞不着了，还平白受辱，没想到峰迴路转，居然能得到点好处。他磕巴着说：「我……我要求不高，就想回县城买套房子，找份稳定工作……」 安霁华早有准备，听完觉得要求不过分，掏出支票和笔，刷刷刷写了几笔，撕下来放到桌上，「你给我听清楚了，我给你钱不是因为害怕你出去乱说什么，毕竟，做错事的那个人是你。这些钱，是感谢你陪伴容颜两年，给他的温暖。可惜，这么好的人你不懂珍惜，那你从今往后就没有机会了。明天，你去公司澄清流言，然后自动办理离职，以后，不要再骚扰容颜。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我……一定照办。」郑博昊抖着手摁住支票，瞪眼默数完上面的一串零，满意地吁了口气，语气也恭敬起来：「我订明天的车票回老家，保证不再打扰容副总。」 有了这笔钱，他可以在老家县城买套小房子，可以谈恋爱，甚至于结婚。 容颜终究是他不可高攀的，即使他们没分手，如今地位悬殊过大，一样走不远，还是钱握在手里更实在些。 因为白天的事，容颜到底心情变差，下班回家进了房间就没出来，晚饭还是香姐给送到房间吃的。? 第29章 线索 家里如今气氛凝重，容满昌每天和容颜一起吃早饭，都是旁敲侧击的试探和训导，仿佛容颜不是他儿子，而只是一只被他好心收留的小猫小狗，不听话就要接受教育。 谷静好早上都是等他们走了才下楼吃饭，晚饭人最齐，也最静默，严格执行食不言的养生信条，只闻碗筷声响，不见人说话。 第36页 洗漱好，钻进热乎的被窝，容颜掏出手机，划开老微信，给周志强发信息问他最近可有查到什么有用消息。 等了好大一会儿功夫，周志强的信息才回过来，只有短短几个字。 --不太确定，明天晚上下班接你详细说。 这说明周志强查到了一些端倪，他交代过，凡是重要的事情都当面说，绝对不要发信息，以免留下证据给居心不良的人。 有线索就好办，乱麻最怕没头绪，找到头，顺着往下解，很快就能捋顺一切。 翌日，天气晴朗，微风清徐不燥。 容颜刚看完上季度报表，关彤彤风风火火闯进来，门都没顾上关，就愉悦的说：「容总，那个郑博昊来办离职，还在工作群里给你道歉，说他手机上的照片是p的，就是猪油蒙了心，想诬陷你，然后讹诈钱财。」 「他走了？」容颜问。 「应该走了吧。」关彤彤不确定，挠挠耳朵，嘿嘿直乐替自家老闆开心：「您管他走不走呢，离职了还赖着不走，让保安直接打出去。」 事情过于顺利，倒使容颜犯了疑心病，他比谁都清楚，照片是真的，郑博昊此前态度那么坚决，又为什么突然间就转性了呢？ 明明胜券在握，为何要放弃？ 还爽利的办了离职，道歉更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他又拿到了何种好处？值得他将尊严和脸面踩在地上，留下这样一个坏印象后，灰熘熘落跑。 谁有这一手遮天的好手段，父亲？大哥？潘元？ 不像父亲作风，如果是他，他不会一点风声不露，至少也要狠狠教训警告他几句才罢休。 大哥做事宽宥有余，如果是他，郑博昊不会大张旗鼓的道歉，而是悄悄消失。 潘元好像没有立场，却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容颜拿起份文件，起身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潘总，有些地方不懂，想请教你一下。」容颜看看他，又淡淡斜一眼助理，助理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哪儿不懂，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潘元真当他来问业务知识，爽快的说。 「我不懂郑博昊怎么就想通了，自动离职还道歉，想请潘总明示一下。」 「你以为是我做的？」潘元了悟，笑笑：「不是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真不是你？」 「不是，不过……」潘元卖关子，「我能猜出来是谁，想不想听？」 正在此时，容颜手机『滴滴』两声，他一边思考潘元的话一边划开手机看消息。 一个陌生号码，一条奇怪的简讯。 --我下午的火车回老家，以后或许再见也难，我对不住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你男朋友说的对，我没有珍惜你，所以活该失去你。他出手很大方，所以，祝你们幸福吧！ 容颜目不转睛盯着简讯，消化着其中信息量。 「小容，小容总。」潘元提高些音量喊。 「啊，你说。」容颜回过神，摁熄手机屏幕，避开潘元探过来的眼光。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吗？我猜到个人，你要不要听听看？」潘元媚笑。 「不用了，我突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容颜神秘一笑，留下潘元懵怔当场。 「为什么不……」门『砰』地关上，卡断潘元后半截问话。 潘元喝口茶压了压惊，小容总的心思蛮难琢磨。 当天下班，周志强早早过来接他，上了车，他眼神飘忽不定地左顾右盼，就是不看容颜。容颜心下瞭然，这说明事情复杂，或者与他不利，心中感激周志强的情义，不在意的笑笑，「强哥，说吧，没事，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其实这消息也不一定是真的，我就听周叔喝醉酒嘟囔了几句废话。」周志强吭哧吭哧，就是不说重点。 「别吊人胃口呀，哥。」容颜在副驾驶斜他，他们同乡又是同学，周志强一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和亲哥也没区别。 「那你先答应我，说了之后你不能难过，如果非难过，只能难过路上这一小会儿时间。」周志强目视前方，看似专心开车，实则为他伤心。 「嗯。」容颜做了最坏打算，拿起支烟，叼在嘴里点燃，勐吸一口，随即，吐出一圈圈白雾。他那张昳丽绝美的脸半隐在白雾中，遥远，缥缈，仿佛修炼成精的妖孽。 「周叔说你性子像你生母，孤傲，冷冽，不好相处。」周志强边说边用余光扫他，「那是不是说……说你不是……」 「我不是谷静好所生呗。」容颜没有太多意外，反倒将他回来后那对母子的作为理解透彻，怪不得她不给自己股份，除了表面关怀，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疼爱，这不就都对上了吗，谁会为养子费劲心机筹谋未来。他自嘲一笑，用骨结略宽的两指捏起菸蒂，将菸灰磕进手边的菸灰缸，「那我爹是亲爹吗？应该是，不然他肯定不会接个外人回家来给自己添堵。」 那他是非婚生子，是小三所生，既如此，谷静好可真是宽宏大量，不光不计较，还认下他，抚养他，这需要多大忍耐力和善心。 周志强看着容颜自问自答，揪心不已。容颜这些年过的太苦太难，好容易找到父母，没开心几天，兜头又浇下一盆冷水，换谁也接受不了。他劝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好歹有了线索，我们可以慢慢找寻阿姨下落。」 第37页 「你说的对，亲爹不好，我还有亲妈。」容颜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菸头，又高兴起来。至少，他有了生母下落，多了份念想。有道是，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当官的爹。说明妈妈永远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怎么查呢？从何处下手呢？ 容满昌决计隐瞒他，就一定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也不指望谷静好说实话，那就只能悄悄找管家老周。可老周吃住都在容宅，轻易不出门，要瞒过所有人问他，只能等待合适时机。? 第30章 认定 晚九点，三院，七楼手术室。 头顶红色指示灯突然熄灭，家属们倏地从椅子上唿啦啦站起来，涌到门口，焦急地等着医生出来宣布结果。 安霁华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更衣室换衣服，一台手术做了将近五个小时，他摘下眼镜，眨眨酸涩的眼睛。 换好衣服回办公室写报告，同屋的张医生正埋头吃饭，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关切地问：「吃饭了吗？这还有一份没动。」 「不了，写完回家吃。」安霁华捏捏眉心，敞开的毛呢大衣垂落两侧，水笔在指间转来转去，片刻后，刷刷刷写了起来。 等坐进车里，他才有空掏出手机看。 消息多而杂，他在一长熘儿信息中，精准的找到容颜的，点开来。 --多谢你帮我解决麻烦。 --明晚请你吃饭。 他早知道，以容颜的聪明，猜出端倪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确定是自己，属实惊讶。 他回覆：谢不需要，答应当我男朋友就行。 引擎轰鸣，驶出了医院停车场。 路上，安霁华下车买了份炒粉，到家狼吞虎咽的吃完，洗澡上床，累的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一夜好梦。 次日，他惦记晚上的约会，特意打扮一番，米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西裤，外搭驼色毛呢大衣，精神又帅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午，县医院转来一起重症伤患，安霁华才下手术台，就又上了手术台。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 更衣室里，换好衣服的安霁华扶着柜门不住唉声嘆气，稀罕得旁边医生和护士频频拿余光扫他。 「安主任这是怎么了，手术不是很成功吗？」王医生边系扣子边不解的问旁边实习生。 实习生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和他们混熟了，说话也没个顾忌，张口就来：「安主任约会泡汤，男朋友生气了呗。」 「哦～」几个医生同时露出瞭然的表情，笑嘻嘻四散走开。 「瞎说，我家属识大体，才不会生我气呢，我是心疼他一个人吃饭。」安霁华笑着骂，作势在实习生背上轻拍一巴掌，无奈地摇头往外走。 第二天，安霁华准点下班，容颜又没了时间，容满昌做主给他安排了一场相亲局。 虽然明知容颜不会看上对方，安霁华心里还是酸熘熘，顺带着腹诽容满昌乱点鸳鸯谱。 他索性回父母家蹭饭。 饭桌上，卫润芝多方打探他的新恋情进展情况，安霁华都说很好，正在了解中，多余的旁枝末节一句不透露。 吃过饭，安霁华坐回沙发，拿着叉子吃水果，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容颜微信聊天。 安霁华：她没看上你吧？ 安霁华：你快点拒绝她呀，告诉她，你已名草有主。 容颜不知觉就弯了眼角，避过相亲对象低头回信息：总得吃完饭说吧。 安霁华不乐意：那你赶紧吃，一顿饭吃三个小时，你俩吃满汉全席呢。 容颜：……哪有，我下班到现在还没仨小时。 安霁华：我说有就有，总之你快点解决她。 卫润芝瞅着儿子那不争气的样子，心里来气，手里的橙子失了甜味。她抬胳膊肘杵安阑，示意他看儿子。 她一边高兴一边嘆气，安阑知她心中所想，安慰的揽过她，让她别担心。 儿子好容易找到另一半，他们都开心，可担忧更甚。要真和容颜好上，依着儿子那为爱痴狂的奉献精神，容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龌蹉事爆出来，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弃容颜于不顾。 到时难免受伤不浅。 「霁华，你认定他不改了？」卫润芝还想最后争取一下。 「认定了，不改了。」安霁华紧盯手机屏幕，「妈，你什么时候见我放弃过认定的事。」 也是，当初为了学医，他把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别人和家里闹，都是抗议、绝食、断绝关系，或者离家出走。他不，他可着劲的折腾人，做了鱼要吃虾，做了虾要吃螃蟹，卫润芝下顿直接全部做，他又要吃炸酱面。归纳成一点就是，有什么不吃什么，没什么偏要吃什么。 然后他半宿半宿的不睡觉，摆上一床的零食饮料，拉上上了一天班的父母，美名其曰和父母谈心，他盖着被子捧着海明威的书，零食吃的卡兹作响，熬的卫润芝和安阑第二天双双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光这样，卫润芝倒也能抗住，关键安霁华给两边老人打电话，说爹妈虐待他，不尊重他，不关心他，边打电话边哭天抹泪，天天早中晚三通电话的打，打的老人们一个个血压升高，休息不好。 最后大舅舅发了话，随他高兴，想学什么学什么。反正怎么也饿不死，想要理想就去追吧。 第38页 十年苦读没喊过累，长年累月忙成陀螺，也没叫过苦。因为都是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妈你为什么不喜欢容颜？嫌他那里不好？」安霁华反问。在他看来，容颜应该是所有家长喜欢的类型，好看，乖巧，懂事，他心中的容颜，完美无缺。 「我不嫌弃他，我……」卫润芝到底没法说，见儿子铁了心，只得提前给打预防针：「将来万一容家发生什么事，牵扯到容颜，你记得保护好他，你要没时间，就把他送到家里来，我帮你照顾他。」 容家早晚要闹出来，那容颜不可避免要做那个炮灰，谁都想抢他，争的急了眼，不免要物极其用，容颜是谁不重要，他的心向着谁才最重要。往事总归要摊开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让容颜抉择，让所有人看热闹。 「老太太，你这说话留一半的毛病什么时候学的，真叫人着急，能不能给点明示？」安霁华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准备走。 「明不了，爱听不听，不听受苦的是你媳妇儿，你自己看着办。」卫润芝瞪儿子。 「……欸，你怎么能这样，他受苦不就是我受苦吗？你连我也一块撇了，不管了？」安霁华耍无赖。 「你又不听我的话，还管什么管。赶紧走，我们要休息了。」卫润芝头也不回的上楼。 安霁华沖老妈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也熘了。? 第31章 哄骗 接下来的几天，容颜跟随潘元出了趟短差。 再回来，已是周六晚上。 潘元的司机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走了，来开门的恰好是老周。 容颜计上心头，没进大门，点开手机录音功能，不动声色地重新放回外侧口袋。然后，拉过老周来到门外路灯下，关切的问候他最近身体好不好，打不打算辞职安享晚年，要是想，他可以贊助周叔资金，帮他买套房子，再雇个保姆，给他养老。 老周能在容满昌这样苛刻阴险的人手下干30年而没被他辞退，凭的可不仅仅是运气。他皮笑肉不笑的感谢：「多谢二少爷好意，我是劳碌命，可没好福气让人伺候。天晚了，二少爷出差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确实累，谢周叔关心。」容颜也不恼，老周要是这么好对付，容满昌也不能让他知道那么多要紧事，他看似闲闲诈他：「上周二晚上我去找你，听见了些不该听的话，你说我生母另有其人，不知是你喝醉了胡说八道呢？还是你想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呢？」 「二……二少爷，这话可不兴乱说的，这要让老爷知道了，非把我打出去不可。」深秋夜，室外气温清冷寒凉，老周额头冷汗密密麻麻渗出，他抬手抹了又抹，全然没了平日镇定。 「没关系，我说了可以给你买房子雇保姆养老，就一定办到。」容颜毫无可怜之心，老周既然知道他身世，肯定当年也参与其中，帮凶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你不说，我就去问我爸妈，再不然，我偷偷去做亲子鑑定，也能查出你的话是真是假。要是结果和你所说一致，闹到人尽皆知，你猜，我会不会把你供出来？那你再猜，我爸是保我还是保你？」 对付坏人，捡他最在意的软肋赤果果威胁，保准事半功倍。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说的，我……不承认，你这是诬陷。」老周惊惧交加，腿软的站不住直打颤，人家亲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他算个屁。 「我那天正好拿着手机在玩录音，不小心就录到你说的话，周叔，你说巧不巧。」容颜晃晃手机冷笑：「人即便喝醉了酒，说的也是做过的事，子虚乌有的事一个醉鬼怕编不出来吧？何况这件事兹事体大，我猜你没这个胆子造谣主家。」 「……」老周出熘半瘫到地上，容颜偏不放过他，接着阴森森的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还想请教周叔个问题，我生母叫刘茜，那她是哪里人？现今又在何处呢？」 容颜脑子转圈极其快，他根据那天容满昌的话和谷静好的反应，再加上老周今晚的种种心虚表现，推断出刘茜应该就是他生母名字。他继续给老周洗脑，哄骗他：「你放心说，我保证不牵扯到你头上，更加不会大张旗鼓的查找。我爸妈对我这么好，我不可能傻到和他们决裂，除非我不想继承家产。我只是想着以后父母不在了，我还有个亲妈可想。」 「……我……我不清楚，我只在医院见过她一次，你出生第二天，我按老爷吩咐去抱你回家。」 「那家医院？」 「三院……，别的我真的不知道。」 「周叔，外面冷，我们回家。」容颜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脸就换了副笑眯眯的模样，很是亲切的搀扶起老周，将人送到房间，还不忘嘱咐他多保养身体。 他才不担心老周会和容满昌告状呢，谅他也没那个胆子。 周日早上，容颜吃过早饭，和谷静好说了会子贴心话，伺候她喝过药，下楼去院子里散步。他有些懒惰，不爱运动，最多就在院子里走几圈。 走了两圈回来，看见大门外有车停下来，容颜好奇，过去瞧，正好对上安霁华四下张望的焦急眼神。 他开了大门，笑道：「这么早过来？」 昨晚约好，今天去钓鱼。容颜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目的是想打听三院20多年前的档案怎样查阅。 「早什么早，我7点就醒了，怕你没起床，在楼下跑了六公里才来的。」安霁华噘嘴，还挺委屈。 第39页 容颜低头看一眼，他还穿着家居服，随即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去吧。」安霁华颔首，「我在车里等。」 他不愿意见容满昌，宁愿在外面吹冷风。 容颜答应着，飞快地回了房间，换好衣服，下到二楼，敲开谷静好的房门，轻声告诉了她。 谷静好巴不得他和安霁华走的近些才好，霁华为人正直，有主见有能力，最主要是和她亲近，容颜跟着他，总归能让人更放心。 一上车，安霁华给油滑了出去，拐上了小路。 「出差感觉怎么样？」他边开车边问。 「还不错，出去一趟才发现，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有点发憷。」容颜拿了个背包，鼓鼓囊囊装的挺满当。 「别怕，大胆说大胆做，错了有潘元，你只管放开胆量，做生意第一步，自信、大胆。」安霁华教他。 红灯，安霁华变魔术似的从后座拎出一束花，塞进他怀里：「出差辛苦了，奖励你。」 「……出个差也有奖励，不是应该的吗？」容颜小小感动，低头，嗅嗅花香。 「别人出差没有，你出差有。」安霁华靠近一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是小朋友，多吃一口饭都值得奖励。」 容颜脸色发烫，捧着花扭头看车窗外。 寒冬来临，前些天还绿黄绿黄的树叶，经过突然间的寒风侵袭，就只剩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天空。 空气又湿又冷，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暗沉的云朵，预示着将有场小雨。 容颜拢拢身上的风衣，把花放在膝盖，咳嗽一声，说：「谢谢你替我出面打发了郑博昊，不过这是我的事，还是该我买单。你给了他多少钱？我转给你。」 「你和他还有联繫？」安霁华抓重点。 容颜一时语塞，惊奇于安霁华的理解能力，不是该关心那笔钱吗，为什么扯到他和前男友的联繫上。 虽说他早就拉黑了郑博昊各种联繫方式，也不打算再见面，可也不是仇人，郑博昊就算给自己发条信息或打个电话，也不至于罪该万死。? 第32章 遗嘱写你名 安霁华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还有联繫，轻了轻嗓子说：「他人品不行，还是别联繫了，这种人做朋友也不合适，说不定那天就会害你。你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太多不怀好意的人盯着你，多长个心眼。」 「好。」容颜爽快应答下来。 刚选好地方，下饵、甩好线，一条鱼没钓上呢，天空飘起淅淅沥沥小雨丝。 容颜穿的少，手冷，脖子冷，干脆扔下鱼竿跑到树下，缩成一团避雨。 寒风凛冽，吹起他鬓边碎发，露出光洁圆润的额角。嘴角发白，紧紧抿着，风衣领子全部竖起来，依旧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凉意。 安霁华笑笑，摘下脖颈上热乎乎的围巾，大步走来将他脖子裹进尚有余温的围巾里，严实地绕了两圈，又脱下毛呢大衣披在容颜身上。 只着毛衣，转身跑入雨中，快速收拾好东西，再回来树下，拉起容颜，行过一段泥泞小路，坐进了车里。 暖风开到最大，又把备用小被子盖到容颜身上，安霁华才有空抽纸巾擦拭全是水雾的镜片。毛衣透风漏气，早已没有一丝温度，安霁华再小心翼翼也不免打了个寒颤。 温暖驱散寒意，容颜浑身暖融融，他沉沉目光直勾勾盯着安霁华后背看了一瞬，掀起被角，主动邀请：「进来暖一暖。」 「好。」安霁华不矫情，嗖的蹭进去，冰凉的手指无意碰触到容颜手背，復又分开。 围巾被容颜取下，握着包住安霁华双手。安霁华挣了一下，没挣开，对上容颜宁静的目光，宠溺微笑。 雨势渐大，车窗一片水珠，泛起白雾。 静谧的空间里，唿吸声都清晰可闻。 「好容易挨到你出差回来，我休息，还要下雨，老天爷真欺负我。」安霁华喟嘆，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了周末，钓鱼没戏了，大餐也够呛。还有什么理由留人呢？ 他平时工作忙，下班没点还经常加班，偶尔节假日还要值班排手术。上一任男友就是无法忍受独居式恋爱，愤而提出分手。 三十多岁的年纪，尤其是在医院那样的环境，生离死别见惯，总想要些温情，来填满日渐苍凉的心境。 他眉头微皱，眼底带着孩童般的委屈，鞋子脱掉，屈膝在小小的后座上，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 「要不？去你家吃饭品茶。」容颜想笑未笑，眼尾染了一抹笑意，提议道。顺便培养培养感情，眼看他就要用到安主任帮忙。 「我贊同。」他霎那抛却委屈，兴高采烈起来，肩膀抗抗容颜，耍赖：「再给我点被子，手凉没法开车。」 话音刚落，兜头砸下一方阴影，瞬间暖意袭来，夹杂着好闻的洗衣液香气。 「都给你，快点暖好回家，我饿了。」容颜说。 安霁华用被子重新裹住两人，掏出手机点外卖，他现在对容颜口味了如指掌，根本不需要问他吃什么，就能点到他心坎上。 回家路上，外卖已点好。车辆进了小区，外卖已放置在了管理员处。 安霁华拎了外卖和容颜上楼去。 进屋，换鞋。脱去潮湿的外套。 「去洗个热水澡，不然要感冒的。」安霁华给他找了一身新睡衣，递过去说。 第40页 「嗯。」容颜自然接过睡衣，去了客房浴室。 在安霁华这里，他总是安心放心的，仿佛他就该无条件信任对方，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热水喷洒下来，流过他消瘦的肩头，凹陷的锁骨，蜿蜒到嶙峋的胸膛和平坦的腰腹，最后是笔直细长的双腿。薰衣草味道的沐浴露，恬淡馥香，让人的思绪都跟着安静下来。 水声骤停，容颜擦着头髮走出来，正对上从主卧出来头髮同样湿漉漉的安霁华，嘴角一扬，先笑了。 「唉，本来还想喝鱼汤，谁知一场雨美梦落空。」安霁华故意嘆气。 容颜惦记着那个大人请，还有接下来要麻烦安霁华的地方，主动应承他：「明天下班我来给你炖鱼汤。」 「真的？」 「真的。」 「行，我让家里阿姨明天送两条鱼过来。」安霁华去衣服兜里翻手机，要打电话。 「不用麻烦，我下班去超市买，还喝鲫鱼汤？」容颜随口问。 安霁华眨眼：「不挑，你炖什么我喝什么，只要是你亲手炖的，有毒我也照喝不误。」 「……」 「少胡说八道，我现在可是欠你钱，有作案动机。」容颜朝他清冷一撇。 「欸，那点钱算什么，你与其想着怎么毒死我，不如讨好我，只要你答应当我男朋友，我立马把财产分你一半，遗嘱写你名，比谋财害命简单的多。」安霁华挑眉引诱。 他渡至餐桌旁，一边摆饭菜，一边偷瞄容颜表情变化。 容颜扭头看他，风平浪静的问：「你确定要我当你男朋友？」 「非常以及很确定。」 「我不善表达，死犟，慢热，还有感情洁癖，你有了我就不能再撩别人。我表面乐观，内心悲观，只会和最亲近的人诉苦、发脾气。你以前看到的我，都不是真实的我，如果我在你这里印象很好，说明你没有走进我心里。我或许比你想像中好，也可能比你想像的坏，所以，要试试吗？」容颜从容坐下来，伸手捏起虾仁吃。 话说的迂迴婉转，似提点，更是告诫。 安霁华纵身探过去，张嘴叼走他指尖的虾仁，还坏心眼的轻咬一下他指尖。 「我遗嘱都写你名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安大夫工作繁忙，只要一位贴心家属已足够，多了也应付不过来。每个人都有优缺点，我们互相了解，慢慢适应，这也是恋爱的必然过程。只要你不嫌弃我偶尔失约，经常性没时间陪你就好。」安霁华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介意。」容颜捻捻油汪汪的指腹，安霁马上递上纸巾，等容颜擦好，筷子和碗刚好放到面前。 「谢谢。」他由衷感谢。 「为男朋友服务，是我的荣幸。」安霁华望向他微红的面颊，打趣：「这就脸红了，我在国外学了一卡车情话，还没正经说给你听呢。」 「食不言，寝不语。」容颜内心慌乱，表面淡定。 「这么快就想到同寝，还是你目光长远，我才只准备亲亲小嘴。」安霁华笑嘻嘻，边说边朝他挤眉弄眼。 容颜只低眉顺目，安生吃饭，对他的暗示一概不接。? 第33章 定力 饭后，安霁华泡了壶普洱，放置阳台小圆桌上，和容颜双双躺进藤椅里，音色低沉：「眯会儿？」 他前晚值夜，基本没睡，今早起的早，此刻得偿所愿，睏倦再也抵挡不住，哈欠连天。 「嗯。」容颜知他工作辛苦，也不欲他强撑精神陪自己，先他一步闭上眼，把唿吸调整平顺，开始思考怎样拉安霁华趟容家这道浑水。 安霁华轻阖双眸，不大会儿，只听气息绵长清浅，进入了深眠状态。 容颜缓缓睁开双眼，起身拿过沙发上的小毯子搭在他身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立在落地窗前，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波涛汹涌，浪花翻腾，在天空黑沉沉的映照下，海水更加幽暗，深不见底。 他轻缀一口茶，就着眼前缕缕热气，陷入沉思。 世事无常，少年时，总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感情的最高境界，后来渐渐发现，感情如水，是不断流动，不断变化的，没有谁会一成不变。那些白头到老的伴侣，经歷过怎样曲折艰难的过程，外人无从知晓。 感情里的两人，如大海行舟，期间，有阳光灿烂、风平浪静的时候，也有狂风暴雨、潮起潮落的状况。 一帆风顺时，谁都可以保持美好和忠贞。但当大浪打来，紧握的手不堪重负，于是，开始了人性考验。有些伴侣双双渡劫重生，有些早早分道扬镳，各寻活路。而有些，既怕孤身一人无人帮忙，又怕对方拖累自己，犹犹豫豫摇摆不定，结果，害人害己。 他扭头望向安霁华，他们一定可以圆满吗？ 不一定。 他向来认为自己性子冷，脾气犟，所以要找乖巧懂事的。遇到安霁华才明白，他更心悦于一个男人的成熟、睿智，不动声色的体贴，玩笑间打破尴尬局面。状似漫不经意，却总能信守承诺，看似嘻笑的眼神，藏着全部深情。 这些细节，他精准的捕捉到了，却迟迟不敢承认。 在赏月那次，或者更早，在医院那次，安霁华明了他的紧张，闲闲和他随意聊天转移他注意力时，这个人就已经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如今，种子破土而出，要生根发芽，一切自然又当然。他偏偏又压上了一层厚厚泥土，妄图阻止它破土而出。 第41页 睡梦中的安霁华翻了个身，好看的眉眼平静安详，宛如一尊完美雕像。 眼镜摘下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鼻樑空空荡荡，两侧留下小小圆圆两块印记，是长期戴眼镜留下的痕迹。 他忍不住伸手拂上…… 安霁华醒来，雨已停，阳光刺破云层，洒下耀眼光芒。 他惺忪扭头，去看旁边的容颜，目光触及，心跳加速，眸中闪过惊艷神色。 容颜戴着副金边眼镜，低头垂眸，在看一本医学专业书，阳光将他乌黑的头髮染成金黄色，白净的脸上写满专注。他紧抿嘴角，偶尔眉头紧锁，曲起指尖点着某一行，吃力地理解。 「容老师，下午好。」安霁华乍然出声，惊掉容颜手中的书，堪堪落地，被安霁华只手抄起，盯着扉页看过一笑：「研究什么呢？」 不过随意一问，容颜却突然福至心灵，镜片后亮晶晶的眼眸闪烁，脱口而出：「想看看怎样才能抓住男朋友的心。」 安霁华微怔，像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倒有些刚醒后懵懂的不知所措。 气氛一时凝结，容颜目视前方，望向平静的海面，等待这个问题自动消失。 「过来。」安霁华冷不防叫他，手掌摊开伸过来，近在咫尺。 掌心纹路清晰，匀称有力，姻缘线下方缀了颗小黑痣，整只手掌就有了画龙点睛的灵气。 他依言握上安霁华的手，被他拉到腿上，两只手从后半揽住他，刚刚睡醒的身体热乎乎，贴的他后背发烫，脸颊泛红。 安霁华右手攥着他的手，成竖刀状，隔着自己薄薄的羊绒衫，贴上胸口斜下侧，慢慢上移，嘴唇靠近他耳根，语气低沉地讲解：「先用手术刀顺着肋骨剖开，接着，切开第三四五根肋骨与胸椎嵴椎的连接处，然后，你就可以握住我的一颗真心。」 他声音极具蛊惑性，磁性性感，含着热气在耳边娓娓道来，像是在讲一个优美的爱情故事。容颜手掌轻颤，恍如掌心下真的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 静谧下，容颜心跳加速，如战鼓般激烈，脖子上的绒毛炸起来，身躯轻轻抖了一下。 安霁华握着他的手不松，眼睛半眯着，神情懒惰迷煳，下巴搁在他肩头，低低浅笑：「这样容易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我新配的眼镜好看吗？」脖子处传来酥麻麻的电流感，容颜答非所问。 身后安霁华的眼神炙热的到能将他融化，「特别好看，你故意勾我，是想试试我定力，嗯？」 他耳垂滚烫，眼尾潮红，坦白承认：「是，安主任你定力好吗？」 「以前很好，此刻不好。」 「那要怎么办好？」 「我教你，第一步先摘眼镜。」安霁华拥着他转个圈，摘去那副金边眼镜，嘴唇噙上那软唇，呢喃：「第二步，闭眼。」 容颜四肢瘫软，反手环上安霁华脖颈…… 窗外天色已暗，远处星星点点的霓虹将海面映照的流光十色，煞是好看。 「今晚……别走了。」安霁华拇指摩挲他小巧精緻的耳垂，满心捨不得的诱惑他。 「不行，我妈会打电话的。」 「没关系，我来和静姨说，就说今天钓鱼累了，你在我这里休息一晚。」 「……我们今天没钓鱼。」 「谁说没钓鱼？」安霁华低头在他发间蹭，陶醉的说：「你这条美人鱼不是上钩了吗。」 「……」 「好了，去洗把脸，我们先吃饭，然后送你回家。」安霁华知道他害臊，也不强求，「我们不赶时间，慢慢相处，都按你进度来。」 「你想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容颜闭着眼不动。求人办事当然得先给好处，安霁华变成他男朋友，那对于找寻未来丈母娘，也会义不容辞吧。? 第34章 怨恨 他们这厢拉拉扯扯，勾勾缠缠的玩着情侣间暧昧的小游戏。 容满昌和容锦在公司争的面红耳赤，寸步不让。 谷氏集团股东分立三派，亲容，亲谷，中立。 可笑的是，中立派股份最少，只占7％，却拥有着最终控制权。 每每有重大决策，当容、谷两派争执不下时，中立派则会根据现有数据，分析最有利的决定，投出关键性的一票，破除僵持不下的局面，使得董事会暂时能达成统一，不至于影响公司整体运作和股东们的利益。 最后，这场争执以容满昌胜出而落下帷幕，他窝火自己儿子的态度，赢了也憋气，脸色铁青着拂袖而去。 财务部经理徐太平和市场部经理张家雄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容锦转头对自己的两位堂叔和堂姐点头安抚，步履沉重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如果可以，相信世界上没人愿意违抗自己的父亲，更别说出言顶撞自己的父亲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这样做，受伤的是母亲，是让外祖父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从前的孰是孰非，孰对孰错，他不想计较，也不能计较，都是一家人，分不清。可父亲一再逼迫挑战谷家人的耐心和底线，他不得不做出应对。他承认，骨子里，他爱母亲胜过父亲，他钦佩那个聪明睿智的外公，并臣服于慈祥可亲的外婆膝下。 但这些都不能归咎于他的错，即便错，也是父亲对他疏忽的后果，从小到大，他没有得到过父亲的教导、疼爱和指引，父亲永远在忙，忙着出差，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忙着四处送礼，就是没有时间多看他一眼。 第42页 学校里的家长会，永远是母亲和外婆去，偶尔外公也会去，可父亲一次没去过。 不怨恨吗？是假的，他可以理解，却不想原谅。 学成归来后，他进了公司，父亲在缺失多年后，开始对他有具体要求，工作要按他的要求做，董事会上要站在他那边，甚至于连娶什么样的女子，生几个孩子，他都要插手。 可明明他是外公外婆和母亲带大的孩子，就因为他冠了容姓，他就要听父亲的话。 世上那有如此便宜的好事。 容满昌缺席了他所有成长，到了摘果子的时候，他拎着麻袋来了，心安理得到连过问一下果农的意思都没有，好似就该这般。 凭什么？就因为他曾经付出的那三分钟精力，就因为他身上留着一半容满昌的血，就因为他姓容。 外公的死是压倒谷静好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将他推向母亲最用力的一击， 没有证据，不代表没有怀疑。人人心中都有一桿秤，他心中的天平朝向自己最敬爱的亲人倾斜，合情合理。 何况容满昌这些年为了打击同行，扩充商业板块，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非法勾当，他有所耳闻，只是苦无证据，不能拿住他的把柄，将他踢出董事会，让他回家颐养天年。 容锦绷着脸，在办公室思量半晌，给潘元打了个电话，详细问了容颜最近的工作状态和进展，事无巨细，连他午饭在哪儿吃，和谁走的最近都问了个遍。 潘元猜不到容锦的心思，只以为是哥哥关心弟弟，倒有些举棋不定的支吾，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容颜和安霁华的关系。 告诉吧，怕容颜将来知晓后报復他，不告诉吧，容锦万一从别人口中知晓，也不会放过他。 前是狼后是虎，潘元第一次感到自己好渺小好不幸。 不站队，到时候弟兄俩一块儿收拾他，下场更惨。 踌躇过后，他决定抱容锦的大腿，毕竟是大哥，小容总还是要卖些面子的吧。 于是，他一股脑儿秃噜了出来，从小容总前男友开始讲起，结束在今天的据说是安主任亲自点的爱心午餐。 电话那头，容锦唿吸一窒，随即，『啪嗒』挂断了电话。 晚上到家，谷静好对容颜比平时还格外温柔，不仅晚饭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甚至晚上还专门给他送了碗冰糖雪梨，嘱咐他天冷了，多注意保暖，别着凉感冒。 容颜就更黏谷静好，每天早晨起床先过去问候，晚上回来一定陪谷静好聊天，落在外人眼中，妥妥的孝顺好儿子。 容满昌在公司受了气，回来看到他们母慈子孝，心中连连冷笑，面上却一副笑颜。就怕你们关系不好，现在越亲，将来决裂时就越怨怼，对自己也越有利。 可惜他不知容颜已着手在查生母下落，还当这个儿子每天只知道上班下班，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这天，容锦约安霁华吃晚饭，并特意嘱咐别知会容颜。 话说的遮遮掩掩，安霁华用指甲盖都能猜到原因，他痛快答应下来。接着给容颜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晚上有事，不能去接他下班，让他坐司机车回家。 七点刚过，安霁华开车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容锦已在雅间等候。 两人见面，先互捶几下，寒暄几句，相继大笑后，勾着肩膀坐下来。 「好好的非当医生，和你吃个饭都得提前预约，咱俩多久没见了。」容锦给他斟杯茶，抱怨道。 「得亏你结婚有孩子了，不然你这幽怨语气，别人大概会误会你是我家属，而我，是那不负责任的臭男人。」安霁华失笑，修长灵活的五指握住茶杯，攥了攥，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应该算是你家属的大哥吧。」容锦也端起茶杯，闲闲说。 不出所料，引来安霁华『吃吃』乱笑：「你放心，我定做不出负心薄倖的事来，不然，任凭你处置。」 都是聪明人，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你的心性我了解，我只想知道小颜和你一样，还是被你拐带的。」容锦问。作为大哥，他有义务和责任管教弟弟，虽然他知道的第一反应很高兴。容颜不结婚，就不会有子嗣，那将来分家他就争不过自己。 「他26，不是16。何况，你觉得他是会受人蒙蔽的无脑弱智？」安霁华顿一顿，「他头脑清晰，冷静，智商不低于你我，他缺的是你我的成长环境。他天性良善，珍惜来之不易的亲情，愿意无条件信任你和静姨，也希望你们同样爱护他。」 言外之意再明确不过，是对容锦拿容颜当枪使的不满，是提点，也是警醒。容颜要是听到这番夸赞，估计要笑死，他在安霁华心中的得分原来如此之高。? 第35章 相处 房间一时静寂无声。 直到服务员敲门上菜，才打破沉默。 门重新关上，容锦夹起一片藕片，盯着上面的孔左顾右盼，自嘲一笑：「我们认识30多年，不及容颜和你相识半年。在你心里，我像那样的人吗？」 「我只看事实。」安霁华平静的说。这是他们成年后第一次对事物有不同看法，却是为了容颜。 「你让我放心，我也同样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属于他的东西，股份也好，家产也好，我也不会昧下，暂时没给他，原因你清楚。其实不给他，也是一种保护，相信你站在局外，比我看的透彻。」容颜有了股份，就会成为容满昌算计利用的对象。没有股份，他还可以活的轻松些。 第43页 「股份、钱，都无所谓，容颜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人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你能做到吗？」安霁华索性摊开来讲。 诚然，容家的家产很可观，那安霁华也不稀罕，他自作主张地断定容颜也不会在意这些，他有工作，养容颜一辈子不成问题。 「我保证不了，我不伤害他，可也防不住别人搞小动作。你真为他好，就劝他搬出去住，别留在家里。我在南湾给他买了套公寓，环境条件都不错，离公司和你住的地方都挺近，让他搬出去吧。」容锦真诚的说。 「行，我试试。」安霁华爽快说道，其实他更想试试让容颜搬来和他一起住。 事情开诚布公说开来，两人恢復死党关系，开始讨论那道菜好吃，老同学谁升职了，谁又当爹了。 末了，容锦总结，「咱们5个发小就剩你了吧。」 安霁华擦擦手，抿嘴乐：「你看我能生？还是你弟弟有那功能？」 饭毕，容锦电话响个不停，女儿催他回家讲睡前故事。他乐呵呵答应着，和安霁华出门，各自回家。 周末，安霁华邀请容颜来家里游泳，他家楼上有私人泳池。 容颜欢喜应邀，上班虽然不费体力，但颇费脑子，所以一到周末，他就想放松放松。可容满昌周末在家，显然，家里不是个放松的好地方。 早上，天空罕见地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晶莹剔透的雪花伴着刺骨的寒风在风中「翩翩起舞」。行人匆匆停下了脚步，观看着这场难得的雪。车窗里的人也纷纷探出了脑袋，带着兴奋雀跃。 雪纷纷扬扬地下，不一会儿到处都积起了厚厚的雪，白雪皑皑，天干地净，连浮躁的心都澄净了起来。孩子们撒欢地跑出来，在雪地上欢快地捏起雪球打雪仗。年轻的情侣拿出相机，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笑的灿烂明亮，只为留下最美好的一刻。 安霁华不放心他雪天开车，来接他，出门后路过花店，车都滑过去100米了，又停下来，下车跑进花店，抖落头上、身上的雪花，买了束扶郎花。 到了容宅，容颜早已立在门外等他。 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穿在身上，竟无一丝臃肿感，只觉干净纯粹。拢起的帽子遮住他巴掌大的脸，只余窄窄一角眉目。 他手心放着一团雪，专心致志看了一会儿，低头舔进嘴里一些，凉的皱了皱眉，倏地低头又吃了一口，剎那，孩子气十足的耸了耸鼻头。 安霁华从未见过他如此轻松肆意的一面，倍感欣慰，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让容颜更快乐的。高涨的情绪被容颜所感染，安霁华停车跳下来，沿着墙角收拢了一捧洁白的雪，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口，随即，被凉的呲牙咧嘴，怪模样逗的容颜哈哈大笑。 「敢骗我。」安霁华不饶他，作势要将手里的雪往他脖子里塞。 容颜一边躲，一边笑：「谁骗你了，是你自己要吃的。」他飞快钻进车里，抽出纸巾把手擦干，揣进口袋里暖。 安霁华扔掉手中已经融化了一半的雪，拍拍手也上车来，故意用冰凉的手碰他脸颊：「给我暖暖手。」 「你净会欺负我。」容颜口中说着嫌弃，手却老实的伸出来，握着他的手，一同放进自己宽大的羽绒服兜里。 安霁华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容颜拿它当宝贝对待。 不大会儿，两只手都热乎乎。 安霁华抽出手，打火给油，缓慢地拐了个弯，向家的方向行驶。 「送你的花在后座，自己拿。」他边专注看路，边随口和容颜说。 「啊？」容颜勐然扭头看，长臂一捞，把花揽进怀里，惊喜且感动：「下雪路不好走，你还买花。」 「再难走也比追你简单，好不容易追到手，可不能让你跑了，多多哄着点保险。万一你因为我不给买花而生气，我岂不冤死。」前方入目一片刺眼的白，安霁华眨眨眼，红血丝布满眼球，眼下隐隐泛青，他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 容颜猜到他昨晚值夜辛苦，体贴的问：「我来开车。」 「不用，路滑不好走，你没经验，好好坐着陪我说话就行。」安霁华目视前方，双手稳稳握紧方向盘，不敢有丝毫大意。 容颜驾照拿了也有两三年，因为一直没机会摸车，车技仅限于在平坦路上开，偶尔遇到狭窄的停车位停车都困难。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不强争，规规矩矩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安霁华聊天提神，窗外白雪纷飞，车内温暖温馨，其乐融融。 进了家门，脱掉笨重的外套，换鞋，容颜捧着花去找花瓶，还不忘交代着：「你去睡会儿，我来做饭，今天想喝什么汤？」 「都行，随你做。」安霁华过来抱抱他，下巴抵着他脖颈蹭，述说亲昵。 其实他们相处不过月余，也没有做到最亲密无间那步，偏生两人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感觉，自然、和谐。是相看不厌的恋人，更是默契互助的知己，平凡到无趣的日常生活，与他们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乐趣。 他不介意他工作累，没时间陪自己，甘愿为他洗手做汤羹。 他珍惜相处的每一秒，尽可能的给予他爱与关心。 「去吧，饭好了叫你。」容颜哄孩子似的拍拍他。 等安霁华去了卧室，他转身走进了厨房，冰箱里满满当当码放着肉类、鱼类、蔬菜及水果，花插好摆在餐桌上，是平淡温柔的烟火气。 第44页 容颜拿出半只土鸡，切块、焯水，丢进砂锅里小火加上各种材料慢炖。 砂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香味飘散在厨房上空。他坐在厨房外的椅子上，手中拿了本书，看的认真专心。? 第36章 泳裤 临近中午，雪停了。 楼下，翠绿的树枝上挂满白绒绒的雪球，微风吹过，枝丫一颤一颤，仿佛在向人点头示好。花坛里，低矮的灌木花木，缀着的白雪就像朵朵含苞待放的白梅花。 太阳半遮半掩藏在云层中，偷偷探出小半个脑袋俯瞰人间。 凛冽清冷的空气顺着安霁华打开的窗户涌进来，挤走一室暖意。他立在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旷神怡的感觉从嗓子钻到五脏六腑，舒服舒心。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头髮软趴趴紧贴头皮，两道浓眉下的双眸懒洋洋半合，下巴的胡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男人味十足。 刚打算去洗漱，『咚咚咚』敲门声响。 他答了声「进来」。 容颜推门而入，朝他微笑，「醒了？」 「嗯。」安霁华懒懒散散走近他，一抬手，没骨头似的挂到他身上，「不想动。」 刺挠的胡茬挨着容颜细嫩的肉皮，撩人又扎人，他轻轻动了动，极力抓着安霁华睡衣领子，才不至于被他带倒。 「你再使劲我衣服就被你扒下来了，还是你……就想扒我衣服？」安霁华在他耳边吹气，滚烫的气息烧的他心跳加速，耳根迅速泛起红晕。 容颜闻言大囧，揪着衣领的手倏然松开，没有着力点，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倾倒，他反应敏捷的连忙环住安霁华结实的腰，才不至于摔倒。 「这么主动？」安霁华坏笑，把人搂在怀中，蛊惑他：「要不要来个饭前运动？」 「不用，我去盛汤。」容颜爱听他说情话，也受不住他的情话，只得稳着心绪装无欲无求。 安霁华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松手放开他:「去吧，我洗漱一下，刮鬍子换衣服就出去。」 谁知，容颜伸手拂上他下巴的胡茬，来回摩挲不停，提了个小要求，「鬍子别颳了，挺好摸。」 「听你的。」安霁华忍俊不禁大笑出声，难得容颜对他有要求，简直喜出望外，不满足他都感觉自己不配当体贴入微的好男友，「以后周末都不刮，给你留着，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那人得了意，揪起一根胡茬使坏的拉，眼底笑意盈盈，极力绷着嘴角忍。 安霁华刻意『斯哈』两声配合，「想笑就笑，别忍着。但有一点，你不能嫌我老。」 「你正年轻，一点也不老。」容颜指腹在他胡茬上掠过，电流顺着指尖窜入心间，酥麻一片。他鬍鬚少之又少，只下巴稀稀疏疏，安霁华的胡茬浓密坚硬，蛮好玩。 他真不觉得安霁华老，只觉得他成熟有趣，见多识广，没有有钱人的臭毛病，却有着良好的教养和礼貌。 吃过饭，休息了会儿，安霁华回房间一趟，出来手里拎着条泳裤，递给容颜：「新的没穿过，可能会稍稍大点。」 橘红橘红的泳裤，低腰设计，关键屁股上还有个夸张的抽象图案。晃得容颜眼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审美眼光不像安霁华的品味呀，难道他已经闷//骚到了如此地步？ 「……」 他两指捏起泳裤边，嫌弃的皱眉左看右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还有别的可选吗？我感觉这条不适合我。」 「这条是最小的了，别的更不合适。」 「不会呀，咱俩最多差5公分。」 「小颜宝宝，你说的是身高，我说的是尺寸，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问题，明白？」安霁华不怀好意瞄他重要部位，和自己的比较。 「……这颜色我不喜欢。」容颜窘迫的说。 「挺好看呀，我妈你卫姨去年圣诞节从国外给我带的礼物，多鲜艷青春的颜色，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质疑长辈眼光，说不喜欢呢。」没说出口的是，这是卫润芝精心为他所选，附带了一张高级俱乐部的健身卡，希望他去游泳的时候穿上，好给她勾搭回来个儿媳妇。 现在儿媳妇有了，泳裤给儿媳妇穿，再合适不过。 「那……好吧。」容颜无奈道，反正泳池就他两个人，丢人也丢不到外面去，正好方便他实施今天的计划。 安霁华咬着嘴唇直乐，待会儿一定要给容颜拍张照片，发给老妈，让老妈看看她买的泳裤穿上后的效果。 上到顶层，巨大的长方形泳池出现眼前，旁边设有休息区、淋浴区、卫生间及设备间等，设计合理，装修豪华。 安霁华率先走进更衣间，麻熘脱去身上衣服，将泳裤拿在手里等容颜，等了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折返到门口喊：「快进来。」 「你换好我再换。」 「啧啧啧。」安霁华眼见赤诚相见的愿望落空，只好胡乱套上泳裤，拎着泳帽走到外面。幽怨地撇他：「早晚都要住一起的，你害什么羞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 容颜自动忽略这个问题，黑亮的瞳仁在安霁华完美有型的腹肌上转来装去，看的他眼热脸红，急忙越过安霁华进了更衣间。 留下身后对他嗤笑连连的安霁华。 明明也眼神拉丝偷看自己，也有感觉，非装的清清白白。 第45页 他索性不下水，躺在休闲椅里，举着手机假装看，实际悄悄打开摄像头，想保存段容颜只着泳裤的视频。 片刻，容颜扭扭捏捏从更衣间出来，手不住地拉扯泳裤，裤腰有点低有点松，堪堪遮住人鱼线，还会随着动作慢慢下滑，容颜生怕游泳中泳裤会脱落，让他春光乍现。 他腰身劲瘦，因骨架小倒也不干瘪，身材比例极好，显得腿长而直。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肤白皙细緻，灯光一打，隐隐闪着晶莹的光。 橘红色的泳裤穿着身上，更加亮眼，漂亮的无法形容。 「手拿开，让我看看。」安霁华边说边调整摄像头角度。 容颜不听他那些浑话，径直走到泳池边，弯腰伸手试水温。泳裤后摆下坠，差点露出股//沟，惊的他回手去捂，「不行，我得换条泳裤，这个没法……」 他扭头和安霁华说话，骤然看到手机追随着自己，一瞬间醒悟过来，扑过去抢手机，急赤白脸的质问：「你是不是在拍我？」? 第37章 特权 安霁华看的正过瘾，不曾想这么快就被发现，飞速将手机摁灭，放在一旁小桌上。随即矢口否认：「没有，我在看工作群消息，顺便不小心瞟到了你光//熘熘的样子而已。」 「我没有光//熘熘，我穿泳裤了。」容颜辩解。 「是是是，不过我脑动把泳裤给p掉了。」安霁华勐地伸手，勾着他泳裤边一扯，晃见了黑森林，「你看，其实都不用p,它自己自动就掉了。」 「安霁华。」容颜生气，捂紧泳裤跳开，和他保持在安全范围内，怒瞪他。一米七几的大个子，塌着肩佝偻着背，两条细长的手臂下垂，死死拽着裤腰带，怎么看怎么莫名喜感。 安霁华『噗呲』笑了，笑完发觉不对，赶紧收敛住，顷刻间换上副正儿八经面孔，果断附和着下定论：「这条泳裤确实不行，我重新给你拿一条去。」 说完飞速跑下楼去了。 容颜长长松口气，挪到休闲椅上坐下来。低头瞅瞅身上橘红色的泳裤，没绷住，也笑了。卫姨真前卫，给儿子买这么夸张/露//骨的泳裤，是嫌他还不够风//骚吗？ 再次换好泳裤出来，安霁华在水下已经游了两圈，扒着泳池边沖他吹口哨，还不忘小心嘱咐：「慢点下，水深两米三。」 『噗通』，容颜一个勐子扎进水中，水面静悄悄，一分钟后，从前方20米跃出水面，抬手抹了一把脸，又扎了下去。 安霁华来了兴致，翻身下水，向前追赶而去。 两人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容颜游泳没有技巧，也不懂什么姿势，只是单纯的手脚配合着游，如同童年记忆里老家的溪流里的一尾鱼，自由自在，随意尽兴。 游累了，安霁华把他拉上去，裹上浴巾，趟进椅子里休息。 他闭着眼，鼻息间气息不稳，好久没这么疯，体力有些跟不上。 几缕髮丝散在泳帽外，湿漉漉的滴着水珠，落在耳廓处停滞不前，一颤一颤的晃悠着。安霁华鬼使神差的探头过去，舌尖一舔，卷进自己口中。 「呃……」容颜咋然睁眼，去看安霁华。 那人好暇以整，做了个吞咽动作，挑眉微笑，好似在告诉他，味道不错。 「你……」容颜对他的厚脸皮佩服的五体投地，知道质问无用，干脆拐了个弯揶揄道：「你是不是渴了？」 「……」 这回换安霁华无语，他再渴也不至于喝游泳池里的水呀，他想尝的是容颜的水。 「不渴，接着游。」安霁华掀开浴巾，朝容颜伸手：「我们比一场，输了有惩罚。」 「什么惩罚？」容颜扔下浴巾站起身，自信的问。 「赢的人定，怎么样？」安霁华说。 「没问题。」 站在泳池边，安霁华讲解规则：「100米自由式，用时短的人胜，泳池全长25米，两个来回定输赢。」 容颜比了个ok的手势。 安霁华数数，「三，二，一，开始。」 两人同时跳入水中，如箭离弦，射向对岸。 容颜领先半身，他的优势在于身体灵活入水后的爆发力，而后继无力。在第二次折返时被安霁华追平，最终落后半米输了比赛。 上岸后，他心有不甘，想投机取巧不受罚，第一次无赖地小声提议：「这局不算，再比一局50米的。」 「行，都依你，再输可不能耍赖了啊。」安霁华打趣。 事实证明，50米他一样赢不了。 这下，他真真失落了，像鸵鸟般埋下头，半天没缓过来。 安霁华不忍之心大盛，拿过浴巾给他擦水，「我就赢你这一次，以后都让着你。」 容颜抬头，目光不解。 「我今天想要个特权。」安霁华掌心向下，覆盖他眼睫，柔声道。 长长的睫毛慌乱忽闪，在他掌心最柔软处轻轻抓挠，像幼鸟嘬食，如花朵绽放，更像来自伴侣的暧//昧暗示。 安霁华俯身追逐，噙住那双水润的唇瓣，细细研磨…… 起起伏伏间，容颜腰间勐抖，指甲掐进身旁人劲瘦紧緻的腹肌，他头低下去，额头触碰到坚硬的椅背，被安霁华大手托住，两人深深下陷。 容颜好似置身于温度适中的泳池中，弓腰、挺身、踢腿，随即前行，水流温柔拂过全身，带来阵阵眩晕。他放松全身，跟着节奏走，时快时慢，时紧时松，刺激、紧张、疲惫，终点却遥遥望不到头。 第46页 双腿绷太紧，紧要关头他腿抽了筋，双手在碰到泳池边时，终于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安霁华捞起他湿漉漉的身躯，进了淋浴间。 再出来，脚步有些虚浮。 「还游吗？」安霁华问。 容颜扶腰：「没劲了。」 「我背你。」安霁华下水，让容颜趴在他背上，一手托着他，一手划水向前游。 水面波光粼粼，他和安霁华紧紧依偎，惬意舒适，只希望这一刻可以静止。 小情侣总觉时间过的太快，一眨眼，已夕阳西下，天色擦黑。 餐桌前，容颜咽下最后一口汤，抽出纸巾擦嘴。 「晚上别走了。」安霁华跟着放下勺子，可怜巴巴瞧他。 「不太好吧，夜不归宿会被发现。」容颜婉拒。 「干脆出柜呗！」安霁华不死心，替他谋划：「容锦不是给你买了个公寓吗，你搬出来住，要是不愿意来我这里，我搬去你那里也行，我不挑，只要你愿意，怎样都好。」 「我不打算搬出去住，想多陪陪家人。」容颜略略沉思，搬出去，就失去了很多有利的查找机会。 谷静好身体不好，天天都是睡着的时候多，精神的时候少，醒来还要吃一日三餐，吃药、吃各种补品，他每天尽量早晚去她房间坐坐，说说话，看能不能探出些真相。 他冀望安霁华能懂他，安霁华也懂了他，执起他手，在手背印下浅吻：「穿衣服，我送你回家。」 容颜学他，稍一用力反手，将他的手拉向自己贴在唇边，脸色微红，眼神清亮灼热。 安霁华愣怔一下，旋即笑了，握着他的手把人拉起来，嘆口气：「你再这样，就走不成了，我会捆住你的。」 「……」容颜抿抿嘴角，莫名有些期待，要是安霁华捆住他的手脚，然后把他扒//光扔到地毯上，再然后……? 第38章 母子谈心 他甩甩髮蒙的头，暗自骂自己：最近越来越爱肖想这些不良画面，不过素了小半年，就这样急不可耐，色令智昏了。 安霁华送他到家还不晚，容颜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二楼谷静好的房里。 「妈，今天休息的好吗？药有没有按时吃？」他坐进床边的沙发里，抬头笑盈盈地望着谷静好。只是那笑意更流于表面，不曾自心底而发。 谷静好脸色较之前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惨白浮肿。她温柔笑笑，轻声说：「最近睡眠很好，感觉精神好多了。」用青筋浮现的手拍打容颜膝盖，「今天和霁华出去玩了？开心吗？」 「很开心。」容颜略略不好意思笑。 「那就好，霁华是个好孩子，从小就知道尊老爱幼，嘴甜还善解人意，上幼儿园就会保护女孩子，加之他小时候长的就帅，身边对他示好的女生就没断过。有一年过生日，我记得好像是他上六年级那次，班上来了三十多个同学，二十多个是女生，礼物送的更是五花八门，等晚上吃过饭拆礼物，拆出十多封情书来，可把你卫姨愁怀了。跟我说，这万一长大了是个花花公子可怎么好，伤女孩子的心是要天打雷噼的。」谷静好想到从前的有趣事，神色明亮轻快起来，目光悠悠，追溯起了昔年旧事，「谁承想，他出国留学，不光学业精进，思想更是自由过了头，忽然就喜欢男生了。你卫姨很是难过了一阵，后来也想通了。她说，顺了儿子的心意，至少他是快乐的，不顺他的心意，强行为他选一门婚事，害了儿子也坑了人家女孩，谁的孩子不是父母心头肉，人不能只考虑自己，那样太缺德。」 容颜越听越心惊，原来安霁华说的是真的，他是过了明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性向。那谷静好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她明知安霁华喜欢男生，却又不反对自己和他走的这样近，是默许吗？可她并不曾问过自己的喜好。她巴不得自己也出柜才好吧，那样，就不会和他的儿子争家产。 「……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又无从说起。 说什么呢，说他虽然喜欢男生，可并未对安霁华动情，而只是利用他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不如干脆坐实他俩的恋情，既能拉拢安霁华和他一条心，也能让谷静好母子安心。 「你不用担心，小锦都告诉我了，说是和霁华谈过，他承认喜欢你，也承诺会对你好一辈子，这样，我也放心。」谷静好柔和的说，脸上呈现了几分少女独有的羞怯和憧憬，「谁年轻的时候不曾幻想过和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你卫姨是幸运的，小锦也得到了他要的幸福，如果你能和霁华在一起，我也了无憾事了。」 「妈，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大奢望，只想有个家，家里有亲人。」容颜惊觉她说的话不吉利，轻声细语劝解道。 谷静好颔首浅笑，接着说：「我的身体我了解，也会好好养病，但很多话想提前说完，以免意外来临，留下遗憾。」 窗帘没拉严实，月光透过白色纱帘照进来，终究被炽白的灯光打散，不留一丝印记。 「我不幸遇到容满昌这个伪君子，他把我捧到云层，又松手摔落，他毁掉了我所有温柔，教会我不能太认真，不能太黏人，要大度，要懂事，唯独没有教会我爱与包容。他谎话连篇，他朝三暮四，或许我这样说你的父亲你会难受，可事实如此。别人我管不着，但小锦和你，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们快乐、平安，这也是每个母亲的心愿。」谷静好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有些喘不上气，她缓了缓，宁静地看着容颜：「妈妈对你没有过多要求，只想将来你能永远站在小锦这边，兄弟一心，不要受坏人挑拨而兄弟反目。去过你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要陷在旧恩怨里，毁了自己的幸福。无论往事多不堪，都和你们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是无辜的。所以，切记，不要把罪过拦在自己身上，伤心绝望的时候，要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我不怪任何人，要怪只怪我没有带眼识人。」 第47页 「妈，你不要说这些，我听着害怕。」容颜一把抓住谷静好的手，这不是普通的母子谈心，倒像是交代遗言。 谷静好虚弱的靠着容颜，欣慰道：「小锦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以后和霁华好好相处，不要任性，不要赌气，但是也不能太软弱，受了欺负要反抗，不能纵容他的坏习惯。」 「你说的好像我明天要结婚似的。」容颜小声抗议。 「早晚的事，早交代我也早安心。」谷静好说。她脸色不正常的潮红，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明白自己时日无多，尽可能的想安排好一切，终是力不从心，好多事已然来不及做，只盼小锦坚强，霁华能看管好小颜，让他们兄弟一心，她走的无憾。 枯枝般的手拂过容颜头顶髮丝，她脑海浮现的是刘茜青春干净而空洞呆滞的脸，那样年轻明媚的女孩子，到底是错付了情意，不知她午夜梦回，可曾梦见过自己歷尽千辛万苦生下来，只来得及看一眼就狠心扔下的儿子。 容颜去了三院好几次，暗中託了好多人，都没能看到当年刘茜生产时的档案。想要求安霁华帮忙，又觉得时机未到。 只得打起精神暂时应付所有人。 日子飞快，转眼又是一年春节。 除夕晚上，容锦一家四口回到容宅，一家人过了个还算其乐融融的除夕之夜。 初一这天，吃过早饭，容锦他们就走了，谷静好也一同前往，说是要回老宅祭拜先祖。容满昌没阻拦也没跟随，任由他们离去，随后也开车出了门。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容颜一人，他盯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和窗户上喜庆的窗花，无声苦笑。 大年初一，他大概要一个人过了。? 第39章 新年礼物 谁知，快到中午时，安霁华来接他，说他父母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一上车，一大捧火红的玫瑰出现眼前，映衬的他小脸都红彤彤，他熟练接过，举起玫瑰遮挡车窗，给了安霁华一个吻。 随即，端正坐好，目视前方，到底弯了眼角，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一束花就满意了，你也太好哄了。」安霁华笑话他。 「那不然呢？我还能要点什么？」容颜虚心请教。 「车子，房子，钻石戒指，龙凤镯，彩礼，私人飞机也行。」安霁华憋着笑教他：「一会儿见了我爸妈，你就说你怀了我的孩子，要嫁给我，他们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谁说这不是条发家致富的好门路呢？可惜，我没那个功能，只得和财富擦肩而过了。」容颜跟着打趣几句，抱着花望向车窗外。 不大会儿，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纸袋搁到他腿上。 「送你的新年礼物，别嫌俗气。」 「什么呀？」容颜瞠目结舌，成年人过春节也要互送礼物吗？这是那里的风俗，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他可是什么也没给安霁华准备。 「自己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安霁华说。礼物提前两月就开始准备，因为是限量款，所以特别不好等，排了好长时间的队，还好终于在春节前收到。 「我这么大人了，其实不需要收礼物的，要不……，你收回去，咱俩谁也别送谁了。」容颜犹豫。 「你是不是没给我选礼物？」安霁华嗤笑，认识这么久，容颜就没主动送过他任何东西，圣诞节还是他特意提醒，这个不解风情的傢伙才在路边给他买了个苹果，并发了520红包，如此简单就打发了他，简直像打发要饭的。 「……，我不知道春节也要送礼物。」容颜垂下头，心虚补救：「要不你拐到商场，我现买。」 「唉……」安霁华深深嘆气，故意作可怜无辜状：「你大概不喜欢我吧，春节这种日子都没有惊喜给我，枉我费心三个月给你准备礼物，你太伤我心了。」 「不是，我是……」容颜话说一半卡住，干脆不解释了，错了就认，大过年的不能拌嘴。「我错了，我认罚。」 「行。」安霁华变脸速度超快，瞬间眉飞色舞，趁红灯，侧身咬着容颜耳朵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然后，容颜的脸慢慢变红。 「……我试试。」容颜羞中含怯，又小声嘀咕：「这算不算欺负我？要不要反抗？」 「你神神叨叨嘟囔什么呢？大点声。」安霁华好容易占了理，可着劲的凶人。 「你静姨说，两个人相处，不能任性，不能赌气，但是要是你欺负我，让我反抗，说不能惯你臭毛病。」容颜直起腰，瞪他。 「……」安霁华感受到隐隐危机，如果不将这危机扼杀在襁褓中，对以后的夫夫生活大大不利，即刻开始给他洗脑：「这不是欺负，这是伴侣间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你说相爱的两个人，要是每天板正讲话，规矩客气的如同陌生人一样，还叫什么伴侣，干脆拜把子当兄弟得了。你愿意那样？不愿意我抱你亲你欺负你？」 容颜几经考量，决定以身伺虎：「我……都行。」 「乖，到家好好欺负你。」安霁华揉他头顶，歉疚说：「我今儿晚上值夜，不能陪你，静姨他们晚上不回容宅，你是回家还是回我哪儿睡一晚？」 「都行，无所谓。」容颜本来兴致高高，听到这个话题转瞬恹恹，他本以为这个春节会热闹欢乐，不成想和往年并无区别，照旧是他一个人过。亲爹忙着拜年应酬，后妈忙着缅怀先人，没人考虑他的感受。 第48页 昨日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一阵寒风吹过，路边的灌木连连摇头晃脑，好像经受不住冷风侵袭，颤抖着在风中挣扎。 一轮橘黄的太阳挂在天边，是有若无发出微弱的光芒，热量减少，温度都变得那么遥不可及。 其实气温并没有那么低，却有着足够彻骨的冷，这种冷，真真只可亲身体会而不可言传，冷到路上行人裹紧厚外套，冷到个个心惊肉跳谈冬色变。 隔着车窗，容颜仿佛感受到深重寒意，他拢紧羽绒服，缩成小小一团，团在座椅上发呆。 安霁华在心底嘆谓，也责怪静姨和容锦，回老宅祭祖为什么不能带上容颜，他不也是谷家的外孙吗？为什么厚此薄彼。 迷雾重重，有那么一瞬间，安霁华觉得他窥探到了真相，却又眼睁睁看着它一闪而过。 都说豪门无亲情，他承认，可相同的两个儿子对待差别如此之大，让他不得不怀疑，容颜是否谷静好亲生。这个问题一旦植入脑海，带来的是连锁反应，就好似多米诺骨牌，推倒一个，就能引出一长串的回应。 若真如他所猜想，那容颜…… 安霁华倏然扭头看过去，容颜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容满昌又打的什么算盘？容锦听闻他和容颜在一起时的态度，都使得他遍体生寒，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他猜测无错，谷静好身体日渐虚弱，容锦怕要有所行动了，这一次，他们又将利用容颜到何种地步？ 思绪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回到父母家，卫润芝和安阑早已等候多时，安霁华一手拉着容颜进门，一手拎着容颜给父母准备的礼物。 卫润芝接过礼物乐的合不拢嘴，夸赞道：「还是颜颜有礼貌，人长的好看，还这样乖巧懂事。比某些人强多了。」说完一脸傲娇地挤开儿子，把容颜让到沙发上，聊起家常话来。 「……」 安霁华一脸无辜：「爸，我妈更年期延长了？」 「瞎说。」安阑白他一眼，提醒：「你妈说过年穿旗袍想佩戴牡丹胸针，你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忘，胸针呢？」 「哎呀！」安霁华勐拍脑袋，转头就扑到卫润芝身边，谄媚地示好：「亲爱的妈咪，卫女士，年底手术多，胸针的事给忘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吧。看在我给你领回这么好的儿媳妇的面子上，再给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快补上好不好。」 「我要不是看颜颜面子，今天都不让你登门。」卫润芝「哼」一声，对着容颜喜笑颜开，嘘寒问暖，「穿的太少了，看这小手凉的。对了，特意吩咐厨房炖了鸽子汤给你补身体。上次霁华给我发了你穿那件橘红泳裤的视频，漂亮是漂亮，就是太瘦了，这样不行的，风一吹就要感冒的啦。」 那件前露//毛后露//腚的泳裤视频，被男朋友妈妈观赏，是什么感想，别人他无从知晓，但容颜，羞愤的想钻到地底下去。? 第40章 借宿 容颜缓缓转头看安霁华，眼光冷的能杀人。那种丢人视频他居然敢发给长辈看，他是体会不到自己此刻的尴尬心情吧。 安霁华浑身汗毛直立，火速跳开来，嘿嘿嘿躲到一旁，怕战火烧到身上。 「主要是脾虚吃不胖。」容颜摆出个标准假笑，咬着后槽牙虚伪的说。 「让霁华找个老大夫给你把把脉，抓几幅中药喝，年轻不能大意，到老全是毛病。」卫润芝话锋一转，开心的说：「那个橘红泳裤是我挑的，很时尚吧？哇，你不知道，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它，多别致多鲜艷的颜色呀，而且图案也好看，青春洋溢。本以为霁华穿上已经很好看，没想到你穿更有型，和你的气质更搭。」 容颜无声询问安霁华，自己什么气质。风情万种的气质？还是比基尼男模的气质？抑或是纸片人气质？ 安霁华耸耸肩，无奈眨眨眼，努嘴朝卫生间方向指，给他暗示。 「卫姨，我去下洗手间。」容颜剎那领会他的意图，起身就要逃。 「好好好，等会儿我们接着聊，和你聊天好开心的啦。」卫润芝玉指轻点容颜，「我去看看鸽子汤炖好了没有。」 「谢谢卫姨。」容颜快步走过客厅，在楼梯拐角被安霁华拦截，拉起他悄悄往楼上走。 进了他房间，反手锁了门。 「你锁门干什……」容颜的话堵在了嘴里，被安霁华嚼碎嚼烂，随着津液吃进肚里。 他揪着安霁华的衣领，嗅着清冷的香水气味，感受他炙热浓烈的占//有//欲，身心俱软，不由得攀附在他身上，任他欺负…… 身体从凉到热，到滚烫，到湿哒哒。 容颜累并快乐着。 良久后。 安霁华打开窗户通风，空气中满满甜腻的腥味慢慢散开，一室清冷。 容颜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滴熘熘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瞧安霁华。 安霁华餍足一笑，多多少少带了点不满足，要知道，他们截止目前，都只在三垒摸索，完全没上过四垒呢。 肉就放在嘴边，却只能看不能吃，怎能不让人抓心挠肺的惦记！ 当天晚上，容颜终究还是去了安霁华家里过夜。 安霁华从父母家带回来好多打包好的饭菜，分类摆好放进冰箱，细心嘱咐过容颜，并检查了一遍门窗水电，又腻歪半晌，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不情愿的回医院值夜。 第49页 越是热闹节日，伤患就越多，打架斗殴的，喝醉摔伤的，酒驾撞伤的，每年都层出不穷，屡禁不绝。 安霁华一晚上做了两台手术，转了无数圈病房查看病人术后情况，累的腰酸腿痛。 第二天，临近中午，好容易没了事，他换下衣服，拎起车钥匙就走，连澡都没顾上沖。 家里还有人等他呢。 以往他从不着急回家，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无非是吃饭、睡觉。今天不一样，家里有了心心念念的男朋友，车开的都比平时快了许多。 昨夜到现在，手机上多了百十来条信息，属于容颜的只有一条，短短两行字，包含了他所有关心。 --回来路上开车注意安全，我做好饭等你。 安霁华摇头轻笑：看，这男朋友就是这么无趣，向来不会说让人心驰神盪的甜言蜜语，但却可以给他以心安。 一进家门，就被空调热气和饭菜香气包围，安霁华称心如意的脱下外套，换鞋，抬手摸上过来接他衣服的容颜下巴，揽过人先来了个见面吻。 「累了吧，先吃饭，吃完饭去睡觉。」容颜一动不动，纵容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先洗澡。」安霁华抬起胳膊闻，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为了早点回来见你，换衣服就往回赶，生怕回来晚你跑了。」 「呲」。容颜笑他，笑过换上副无奈神情：「我可能要在你这儿多住两天，我哥打电话说孩子们想要我妈在老宅多玩几天，我爸回老家了，家里现在没人，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去，只能麻烦你收留。」 他语气寂寥，神情落寞。 一直以来，家的意义对于他是温暖的地方，是可以遮风避雨，可以栖身，是可以放下防备，可以感受爱意的神圣地方。 但他在如今这个富丽堂皇的家里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或许有钱人都如此，他如许安慰自己。直到他去了安霁华的家里做客，见识了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相处方式，才明白过来，他的家庭只是个空壳，而并不完美。 再多的名贵家具和价值连城的字画也弥补不了不幸福的裂痕。 他失望、难过，唯独不怨恨任何人。没有人有义务为他想要的幸福买单，凡事只能靠自己，这是他在福利院就参透的真理。 所以他只伤心了一阵，就开始打起精神，决定过完年实施他的计划。 「我巴不得你不走，长期住过来。」安霁华高了兴，忘却疲惫搂着他的腰旋转，等到头晕目眩停下来，鼻尖抵着鼻尖，「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个好提议？我下班和休息时可以给你做饭，背你游泳，带你钓鱼，晚上还可以提供免费全套按摩服务，洗澡哄睡服务。最重要的一点，我爱你爱的发疯，一天不见就心疼肺疼，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开车都出神，你说怎么办？」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容颜只动容片刻，就狠心拒绝。 安霁华变脸超快的耷拉下眉眼，眨巴着委屈的大眼睛：「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交给我，信任我，就够了，我一定给你圆满的全新体会。」 「先吃饭，这个问题稍后讨论。」 稍后就稍后。安霁华跟在容颜身后来到餐桌旁坐好，执筷子殷勤的给他夹菜，边吃边讲昨晚医院收治的病人，末了感慨道：「还好你省心，不怎么喝酒，也不玩危险的游戏和运动，不然，我这心还不得天天吊在半空中。」 这句省心很是让容颜不乐意，难道他就是因为自己省心，所以才看上自己的。于是清冷撇他，「我不玩是因为原来没条件，保不齐那天我就想去试试跳伞飙车之类的极限运动。」 「可别。」安霁华一口米饭卡在嗓子眼，差点噎死，憋的他脖子青筋凸起，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容颜细白的手腕，「祖宗，你饶了我吧，你要真去飙车，我还能上手术台？」 「我要是不省心，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第41章 四垒 「我……」安霁华诧异，两人确认关系以来，容颜向来都有分寸懂事，很少说不得体的话，他这算是第一次就两人之间的关系提出疑问。他从不因为缺少陪伴生气，也不在节日礼物方面计较，更加不干涉他的生活方式，单单会因为感情不清晰而闹别扭，说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 安霁华放下碗筷，挪到容颜身旁，捏住他双手，直视他眼睛，郑重其事的说：「喜欢是件很玄学的事，有的人见一百次也没用，有的人见一次就足够爱上。我比你岁数大一些，生活和感情经歷多一些，我的工作尤其能让我感悟人生的变化无常。可其实爱并不复杂，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潮拥挤时，自然牵起的手。被人问到理想型时，脑海中是你的样子，路过花店时，会想要挑束花给你，这就是爱。爱是踏实，是心安，是晚归时家中的灯火，是厨房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你省心我喜欢，不省心我也喜欢，只是我的工作性质可能更希望你是那个稳定的大后方，但那不代表我选择你的理由。唯一能让我坚定选择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爱你，想和你过一辈子。」 容颜垂下头，「你会爱我多久？是永远吗？」尾音微微颤抖，像一个要糖吃又不敢开口的孩子。 「永远永远，我愿意以我全部的真诚与心意喜欢你，照顾你，我会一直爱你，你可以随时反覆的向我确认，我永远都会给你肯定答案。」安霁华心一抽一抽的疼，一个连开口问爱都不敢的人，该有多自卑敏感，曾经活的多艰辛卑微。 第50页 「我记住了。」容颜挤出一丝微笑，旋即低头扒饭。 饭后，安霁华推容颜去休息，自己洗碗收拾好厨房卫生，哼着歌去找男朋友要奖励。 容颜靠在客房的床头，在追一部刑侦电视剧，看到入迷处，眉毛微蹙，下巴绷紧，手蜷起小拳头，恨不得钻进手机里帮忙。 余光瞟到安霁华进来，朝里稍稍挪了挪，又专注于剧情中。 安霁华吃了手机的醋，翻身坐上去，头一歪倒在容颜胸口，手横过环住他腰身，嘴里哼哼唧唧：「昨晚累的手酸，腿麻，眼也疼。」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手机瞬间黑屏，被放逐到床尾。接着，一双温柔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开始轻缓揉搓起来。 「再用点力，对，挺好。」安霁华闭着眼，边指挥边不老实的往容颜怀里拱。 「你……你别乱动。」容颜顾此失彼，假意生气训他：「再这样不给你揉了。」 「不揉就不揉，我去泡个热水澡。」安霁华说起就起，都要走了还不忘占便宜，捏捏他耳垂，用气音说：「等洗完澡我给你揉，我可不像你这么小气只揉手，我给你揉全身。」 然后，在容颜面红耳赤的气愤中，大笑扬长而去。 水声哗哗哗响起，容颜也起身去了客房浴室，沖了澡。 换好干净睡衣，去了卧室。 掀开被子躺好，只露出微微发红的脸颊，那双漆黑的瞳仁望向浴室方向，手指在被子下绞了又绞，给自己打气，紧张，亢奋的情绪轮流从他脑中涌过，他忑忐不安又充满期待。 以至于安霁华洗完澡出来，在看到他的顷刻愣怔了，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下一秒，他就欢欣雀跃跳上床，用裹着浴巾还在滴水的身体压住容颜，在他脸上使劲嘬了一下，「终于可以抱着你睡觉了。」 容颜撩起被角，放安霁华进来，总是沉稳的眼神慌乱无措，随即，牢牢合上了双眼…… 黑暗中，他小声说：「你可以做到最后那步。」 吃吃笑声贴着他耳廓落入耳底，低沉的嗓音隐忍克制着嘆气：「我也想呀，可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担心你受伤。既然你这么心急，明天我去买，咱们晚上就用。」 容颜耳朵轰的炸了，肌肤火烧火燎的烫，他强迫自己翻了个身，假装困了，不再自讨苦吃的说话。 「睡吧，趁着放假好好休息几天。」安霁华轻轻拍他，「最好能长胖点，太瘦了，骨头硌的人疼。」 翌日，安霁华去上班。容颜在家收拾屋子，做饭，追剧，睡回笼觉，倒也乐哉悠哉。 晚上洗过澡，进了卧室，钻进一个被窝，容颜终究难为情起来，头埋进枕头下，血色漫上肩头，咬紧了下唇。 良久…… 安霁华问：「第一次？」 容颜细不可闻的嗯了声，头抵着被褥差点哭出来，太疼了…… 再次清醒过来，一室凌乱。 他被安霁华抱进浴缸清洗过，床单被罩换上干净的，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 第二天，直睡到半中午才醒来。 他弯腰抖腿的吃过安霁华给他放在保温桶里的鸡肉粥，拿了手机去阳台躺椅继续侧躺。 歇到初六，谷静好回了容宅，容颜也要回去了。尽管安霁华依依不捨，也不能真扣着人不放，毕竟，年假已过完，明天开始都要正式上班了。 节后第一天开工，员工们都还没没从节日气氛里抽离出来，每个人都懒洋洋的，不过，到处都一团和气，见面笑嘻嘻问候新年好。 容颜更懒散，椅子上放了个软垫，半靠半斜着歪坐着，手里拿着文件瞄两行，就停下来摸过手机看消息，回消息，脸上的笑容明亮灿烂。 医院2层妇产科主任门诊室，安霁华正等在一旁，他表姐来产检，有些指标不太好，托他找了主任给仔细再看看。 兜里手机振动了几下，他摸出，点开来，看着看着脸上笑意逐渐加深。 某人不好好上班，在白纸上画小人玩，关键那小人画的个顶个的像火柴棍，圆脑袋，大肚子和粗细一般、长短差不离的四肢。唯一不同的是，有的小人站着，有的小人躺着，有些半倒着，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他忍笑回覆：小人怎么东倒西歪的？喝醉了？ 刚发过去，还未等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手机又振动了。 --我转着圈画的，当然姿势不一样。 即使没看到容颜的脸，安霁华也能想到他那副神气劲儿。他挺高兴，小孩儿现在终于有了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蓬勃的精气神。? 第42章 意外发现 安霁华正低头回信息，冷不防身边有人勐撞了他一下，接着，一连串道歉声响起。 他毫不介意，口中说着没关系，回完信息抬头，看清人后却微微皱了眉，这人是容满昌的司机，半年前撞了容颜来看病那次有过一面之缘。安霁华记性好，认出了他，但显然司机已然忘记这位安主任。 司机身后跟着一位打扮入时，穿金戴银的年轻孕妇，光是看那通身的名牌服饰，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司机夫人该有的生活水准。 果不其然，司机殷勤地拍打几下门外休息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点头哈腰的请孕妇坐下来，然后转头问安霁华，「大夫您好，郑主任是这间诊室吧？」 第51页 「是，里面有人，你们稍等。」安霁华状似随口问：「陪爱人来产检啊？」 司机吓的大惊，连连摆手，「不不不，这是我们老闆夫人，老闆太忙，让我开车陪同夫人来给跑跑腿的。」 老闆夫人？容满昌？他在外有了小三，马上还要有私生子。 安霁华心中一禀，旋即更加和蔼可亲，好似闲谈的恭维道：「你们老闆娘好气派，一看公司就开的很大。你能给大老闆开车，一定很有本事。不知道是那家公司呀？我有个表妹今年硕士毕业，一心想找实力雄厚的大企业上班。」 司机耳根子浅，听几句好话就忘了戒备人，顺嘴往外秃噜：「谷氏集团听说过吧，在海市那是数一数二的，我们老闆真真正正的有头有脸的大老闆，财经新闻的常客。」 说完端着下巴，一副与荣有焉的得意。不过到底没敢说出老闆姓名。 「你们夫人挺年轻，想来老闆也不大，能把公司做到这么大，真是商业奇才。」安霁华继续隐晦的问问题，想从司机口中多套出些有用信息。 旁边椅子上的夫人重重咳嗽一声，目光犀利的瞪了司机一眼，俏丽的小脸紧绷，对打听她隐私的安霁华讨厌至极。 司机嘿嘿干笑着，脸上五分羡慕五分鄙视，不停望向问诊室里。 此时，门开了，表姐和姨妈从里面走出来，安霁华也没机会再问司机。趁着两拨人错身而过的间隙，微微倾斜手机摄像头，拍下了一张夫人和司机还算清晰的照片。 他却没有发给容锦或容颜，而是在晚上下班后回了父母家，这次，他知道自己能从母亲嘴里要出些实话，关于容颜身世的实话。 卫润芝看过照片，脸色铁青着坐进沙发里，一言不发。 安霁华最是了解母亲，知道如何打动她，挑起她正义的怒火。一个女人，尤其是婚姻幸福的女人，最噁心不忠于婚姻的男人。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卫润芝开口就骂：「当年，他就是这么不要脸，没想到现在都土埋头顶的人了，还敢干这么下作的事，也不怕遭报应。」 「当年他也搞大了人家肚子？」安霁华问。 「不然……」卫润芝适时剎住话头，使劲打儿子：「你敢套我话？想造反呀。」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敢。」安霁华边躲边说，「但你儿子我遗传了老妈你的聪明绝顶，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小颜一定不是静姨亲生，对吧？」 这件事，他能肯定99％，剩下的那一点点需要靠老妈给出最后定论。 卫润芝不小心说漏了嘴，又要顾及好友不想为人知的私密家事，三缄其口：「我答应过静好，保守秘密。」 「妈你没说，是我自己瞎猜的，这样就不算违背诺言了。」知母莫如子，安霁华明了老妈心情，赶紧哄她。又捂着干瘪的肚子撒娇：「今天好忙，午饭都没吃，饿死了，我要吃鲜肉馄饨，妈你快让李姐帮我煮一碗。」 「又不吃饭，你是想气死我吧。」话是这样说，卫润芝立马忘记了刚刚的事，快步去厨房吩咐李姐煮馄饨。 安霁华捏着手机的手背青筋乍现，眼底带了层层寒霜。所有的一切终于有迹可循，怪不得春节他们都撇下容颜，原来亲爹不疼，后妈不在意，他们要的只是容颜站队的态度，而非他本人。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早上，容颜早早收拾妥当，准备吃过早饭，去安霁华家给他过生日。 还记得某次他问安霁华名字的由来，安霁华笑着说，因为他出生于正月十五，爷爷随为他赐名霁华，取自刘克庄的诗『繁灯夺霁华，戏鼓侵明发』，代表明月皎洁之意。 于是，这些年，长辈们都在阴历的正月十五为他过生日。 当时他知道了名字原来都有意义的，分析了后妈和大哥的名字，发觉都是极好的寓意，就很不满自己的名字，觉得无趣直白。 还是安霁华打趣说，可能静姨有了小锦，第二胎想要个小棉袄，所以提前取好了名字，希望女儿容颜绝佳之意。 安霁华挑眉坏笑调戏他，虽然是男生，长的确实风姿绝代，我见犹怜，没有辜负这个好名字的时候，他心中满是嘲讽。他要真是个女孩子，估计容满昌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认他回家。 早饭桌上，容满昌问了些容颜工作上的事，见他答的还算可圈可点，难得露出笑脸，夸赞了一番。 继而，又老生常谈地催促起他成家的事来，好似不结婚就十恶不赦，就对不起容家列祖列宗一般，问题是他由始至终还没祭拜过容家先祖呢。 容家先祖没拜祭过，谷家先祖大概率是不认他，他觉得这样挺自由，至少不用管先祖们是否乐意，也不用为先祖们延续香火，只管按自己喜好的生活方式活就行。 谷静好冷冷看着他教训容颜，碗中的牛奶都搅凉了，也没打算喝。容满昌是惦记她当初的承诺，认定只要容颜一旦结婚，她就要履行承诺，把属于他的股份给他吧。 开心的只有容颜一人，等好好给安霁华过完生日，他就想方设法把自己不是谷静好所生的事实假装无意识透露出来，博取他同情心后，请他这个主任帮忙在医院调阅当年档案，找出生母籍贯及住址，再按图索骥寻找，一定能找到亲妈。? 第43章 长寿面 作为医生，安霁华节日也很忙，上午要去医院开会排手术，生日只挪能到下午过。 第52页 等容颜提着蛋糕赶到安霁华家，已是半下午了，他熟练的脱鞋进屋。 低头瞬间就闻到厨房飘出的鸡汤香气，他探头进厨房扫一眼，料理台上放着蔬菜和龙鬚面，只等他来大显身手。 斜眼看身旁，安霁华也正满怀期待看他，容颜淡淡笑：「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喜欢过生日。」 「以前不喜欢过，有了你就喜欢过了。」安霁华没一丁点不好意思，靠近他亲一口，蹭他脖子：「请男朋友给煮碗长寿面吃，要卧两个溏心荷包蛋。」 容颜有求而来，对他的要求当然会一力满足。 他挽起毛衫，洗手，戴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不大会儿，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长寿面就煮好上桌。清凉金黄的汤底上是雪白如银丝的面，碧绿的菜叶码放在碗边，两枚嫩嫩的溏心荷包蛋静静卧在正中央，摆出个略显粗糙的心形。 「来吃面。」容颜沖沙发上的安霁华说。他性子孤僻，即使有求于人，即使他们确定了关系，他也叫不出更亲昵的称唿来，很多时候就直接忽略过称谓，只讲事情本身。 安霁华也不起身，就那么眼含笑意，伸出手示意他来拉自己。 容颜无奈摇摇头，快走几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用力，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三十五岁生日了，还和小孩似的。」 「你是嫌我老了？」这话语气明显带了些悲伤。 「没。」容颜立刻闭嘴，怎么忘了安霁华最在意年纪这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推着安霁华坐到椅子上，递过筷子，抬下巴让他吃面。 安霁华挑起一筷子面，又放下，使唤容颜：「帮我拿个碗，谢谢。」 容颜也不多问，转身回厨房拿了碗出来，放在他手边。 就见安霁华将面均成了两碗，心形荷包蛋也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圆熘熘的小白胖子，每只碗里一枚。一碗未动，一碗轻轻放到容颜面前，「陪我一起吃。」 「我中午吃过饭来的。」 「我今天过生日。」 「好，一起吃。」容颜只得折返厨房，重新拿了筷子出来。 安霁华没吃午饭，此刻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面很快被吃完，他又端起碗将汤喝的一干二净。随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油汪汪的嘴唇。 「我碗里还有面，分给你点。」容颜咬着一口青菜，含煳不清的问。 「你吃。」安霁华擦过嘴，大掌揉揉容颜头顶，笑着收了碗筷进厨房。当然不能吃太饱了，还要留些肚子，好等晚上吃容颜亲手做的蛋糕。 容颜洗好碗，瞅瞅身边某人日以继夜熬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多多少少心疼了，说：「去睡会儿吧，晚饭做好我叫你。」 「一块儿睡。」 「我不困。」 「我今天过生日。」 「欸……你，好好好，一块儿。」容颜擦干双手，抿嘴横他，这人撒起娇来，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睡觉就睡觉，安霁华毛病还挺多，怕容颜衣服起皱，非让换了睡衣，换好睡衣躺好抱好了，又嫌睡衣扣子铬了他娇气的肌肤，找藉口把自己和容颜脱的只剩底裤，才心满意足的双手环上容颜腰间，合上了早已疲惫不堪的眼睛。 片刻后，安霁华清浅绵长的唿吸声响起，容颜倏然睁开了眼，眼底清亮冷静，不带丝毫柔情。 他轻轻托起安霁华的手臂，放回身体两侧，又帮他掖好被子。自己捞过睡衣穿好，蹑手蹑脚出了卧房门。 来到阳台，随手从小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来，夹在指间，点燃，深吸一口。 旋即，又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阴天，远处的海灰濛濛一片。 容颜透过白色烟雾，紧紧盯着海面上的一艘船，仿佛，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真相。 时间静止。 指间的烟燃了大半，眼看要烧到手指，容颜两指捏起菸蒂，弹掉长长的菸灰，再次吸了起来。 吸到第三支，他勐然醒悟过来，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应付，不能让身上残留很浓的烟味，因为安霁华不爱闻。 他打开窗户，冷空气骤然入侵，使烟味尽快飘散。 復又去了客房浴室，冲过澡，担心睡衣上的烟味沾染上身，干脆套了浴袍，就这样去了厨房做饭。 洗水果，切蔬菜，拌沙拉，低头认真做饭的他，安静从容。头顶炽白的灯光打下来，长长的睫毛在鼻樑处洒下一圈阴影，眸中的神色看不出喜怒，薄薄的两片嘴唇紧闭，像关了很多心事在里面。顷刻间，就从一个冷淡无情的人，变回了安霁华眼中纯良无辜的漂亮男生。 华灯初上，饭菜和蛋糕都摆上了桌。 容颜犹豫一下，正不知该不该去叫醒安霁华。 「啪嗒」一声响。 卧房门开，安霁华踩着拖鞋，眯着眼，走了出来。 没骨头似的靠近容颜，手一伸，圈住他脖子，刚睡醒的热乎乎的身体贴上来，贪婪地嗅着他满是洗髮水清香的发梢，「起那么早干嘛？」 容颜撑着他，还要躲他在自己脖颈间作乱的舌头，辛苦极了，气息不稳的说：「给……寿星佬做饭呀。」 「过生日真好，我都想天天过了。」安霁华故意感嘆，以表示他对容颜平时的不满。 「呲」，容颜失笑，反手抱紧他劲瘦的腰，看似推据，实则肆意磨蹭。「欸，哥哥你几岁了？还这么天真任性呢。」 第53页 说闹归说闹，容颜知道他作为男朋友当的并不合格，但他今天必须合格，甚至要超标完成取悦任务对象。 请求也好，利用也罢，他都不打算放安霁华安生了，既然入了局，那能轻易说出去就出去的，何况，以安家的势力，和安霁华的聪明，他未必会真受到伤害。 至多，受些情伤吧。 可，他也说过自己风流韵事众多，那，就当他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小情劫，祝他歷劫过后，能全身而退。 满怀欣喜的寿星，和满怀计算的男朋友，齐齐坐到餐桌前，渡过他们确定关系以来的第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生日。? 第44章 生日愿望 香槟倒满，蜡烛插好点燃。 容颜笑盈盈的看着安霁华，轻声催促：「快许愿。」 紧要关头，安霁华拿捏了，他不慌不忙的双手合十，轻阖眼皮，又睁开，带着一副天真不谙世事又诚恳表情的问容颜：「生日许的愿都能实现吧？」 容颜一头黑线，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要是生日许个愿都能实现，他何必费尽心机把自己捨出去，直接等过生日的时候，许愿让亲妈出现在他面前好了。 但他不能反驳，这人现在就是他的许愿树，他的愿望还指着安霁华呢。 「心诚则灵，肯定能。」容颜回以点头。 「那我许了。」安霁华非常满意他的回答，虔诚的接着闭眼许愿，嘴里念念有词，清晰而直白的传进容颜耳中：「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颜颜永远开心。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颜颜此后平安顺遂。」 「……」到底谁过生日？这又是谁的生日愿望？ 「第三个愿望……」安霁华索性睁开眼，用镜片后幽深深情的眼神直勾勾盯牢容颜，一字一句的说：「我希望颜颜今天晚上在床//上，能主动叫我老公。」 ？ 容颜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憋死。 这都特么的什么神愿望？ 神仙接到这种生日愿望，都得耳朵疼吧？ 容颜下意识摸摸自己耳朵，又烧又烫，要是失聪该多好，就不用跟着遭罪了。 「我很诚心许愿，那这些愿望都会实现的，对吧。」偏偏安霁华不放过他，追问。偏偏他用的不像是问句，而更像是肯定句。 容颜自己挖坑，没想到埋的是自己。他牙疼的张张嘴，艰难的说道：「对。」 安霁华英俊的脸瞬间喜上眉梢，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兴奋的推推镜框，给容颜切好蛋糕：「多吃点，我等着你今晚的表现，别让我失望。」 嘴里香甜的奶油就变成酸熘熘的滋味，容颜咬着小叉子，半天没言语。 他和安霁华不同，安霁华能把甜言蜜语当笑话随时随地的讲，他说句甜言蜜语简直比挨人打一巴掌还难受。 况且，老公也不是随便叫的。 他都没想过以后，和安霁华的以后。 因为没有期盼，所以没有嚮往。 以后？ 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以后。 或许，还会有母亲，如果她也是一个人生活的话。 他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安霁华是太阳，他是阴沟里的杂草，生来就不是一类人。 即便，今天他穿着名牌，有着总经理的头衔，人模狗样的和一群所谓的成功人士每天谈着多少亿的生意。骨子里，他依旧是那个挨过饿，挨过打，受尽白眼冷落的小人物，他自私、阴暗，内心从来不曾光明磊落过。 阴沟里的杂草是经不起太阳的照射的，这样，会让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被暴晒在烈日里，接受世人的批判教育，鄙夷及厌恶。 而他，註定不能接受这一切，所以，他选择躲避和伪装。 事成之后，他会带着手里的钱远走高飞。 去过他一心想要的生活。 那生活里，没有安霁华的位置。 从来都没有。 安霁华好似一直在低头吃蛋糕，但眼角余光没有放过容颜每个细微的小动作，隐忍的，失落的，克制的，包括他此刻失神的表情，都看着眼里。 他找回了亲生父母，有了别人奋斗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财富、地位和权力，为什么？他看起来却如此的悲观。 诚然，容满昌对他不好，谷静好和容锦对他也一般，可他是个成年人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自主能力，家人再不好，也不至于影响他这么深。 安霁华想到医院里那个孕妇，想到他据此联想到的容颜的身世。 莫非？ 安霁华心里咯噔一下，浑身毛骨耸立，容颜也知晓了什么？以他的观察力，加之过年时家人的异常，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安霁华眯了眯眼，将眼中的精光掩去，掩饰般的叉起块蛋糕吃起来，边吃边问：「静姨身体最近还好吗？」 「……」容颜回过神，咽下口中烂糟糟的蛋糕，没滋没味的说：「她挺好。」 语气不亲切，不关心，完全如陌生人的漠视。 「静姨这些年身体一向不大好，难免对你照顾不到，但她心里还是疼你的。」安霁华举起酒杯喝了口酒，闲闲说。 「我知道，不怪她，是我不懂事。」容颜面无表情，也学安霁华干了杯中酒，紧接着又倒满一杯，闭眼灌下。 他今晚要喝醉，醉到没有脸面，醉到丢掉自尊，好去全心全意伺候安霁华，讨他高兴。 第54页 可他扬起的脖子，紧皱的眉心，和嘴角溢出的淡黄色液体，都让安霁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容颜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这是最坏的情形。 本来，安霁华打算瞒下去。既然，容满昌不说，谷静好也不提，说明他们就这件事达成了一致。 而这对容颜也是好事。 他是个成年人了，相比较从小没有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苦难，如今的生活条件对他更有利，他可以依靠容家和谷家的人脉，做出一番自己喜爱的事业。 但如果他知道了身世，会不会追查下去，会不会对谷静好产生憎恨，会不会做什么极端的事。这些，都让安霁华担忧。 在容颜喝下第五杯酒后，他夺过了酒杯，不动声色的放到一旁，笑着说：「这么开心？」 「当然，你过生日吗。」容颜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咬着下唇瞄他，心中清醒的很，这感觉痛苦极了。好像你要做坏事，明明知道那是一件坏事，而又不得不做的感觉。他稳稳心乱如麻的情绪，露出个痴迷的笑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用气声诱惑：「你也知道，我说不出肉麻的话，所以……」他故意顿了顿，探手缠上安霁华的手臂，无力的捏他手臂紧实的肌肉，「不如趁我喝醉，神志不清了，给你讲些深情的情话听？要不要？」 安霁华胸膛轰的炸了，容颜这幅模样，这个眼神，这问话，活脱脱是要他的老命。 诚然，他喜爱的是容颜的人，对于他平日的冷淡也早已习惯。可谁人不爱柔情蜜意，诉说情意的对象。? 第45章 下套 安霁华立刻、马上、巴不得地遵循了容颜的心意，踢开椅子绕到餐桌这头，拉起容颜裹进怀里，死死环住，张嘴啃上他的耳垂，朝他耳中吹热气：「说……把你所有的情话都说给我听，说满意了，我今晚好好疼你……」 可是容颜现在没有嘴说话了。 他被安霁华扳着身子，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迫承受了一个又长又深的热吻。 「唔……斯……」 容颜喘着粗气吊在安霁华身上，酒精到底麻痹了他的神经，使得他浑身苡桥/燥//热而亢//奋，锁骨传来的痛感敏//感酥//麻，彻底打开了他体内的欲//望大门。 他想，索性借着酒醉疯一场，给安霁华下剂勐药，让他好好过次瘾，彻底臣服他的心。 脑中刚有了念头，手已经忠诚的贯彻落实。 略显粗糙的手掌贴上安霁华胸膛，一扬手，扯掉了他半边睡衣，炙热的舌尖触碰微凉的红豆。手却逐渐下滑去到腰间，灵活的钻进睡裤里，轻柔慢捏起来。 安霁华『哼』几声，更加兴奋了，也不动，就那么任由容颜撩//拨他。 身体越来越烫，容颜越来越软，他用仅剩的理智勾人：「老公……想你……想要你……」 没有人能拒绝来自爱人的邀请，安霁华更无法拒绝此时脸庞通红、眼角湿润、哑着嗓子喊他老公的容颜。 一声惊唿后，安霁华抱着容颜大步流星的迈入卧房。 随即，房门被大力关上…… 桌上的菜变凉，蛋糕变硬，红烛也已熄灭。 窗外霓虹闪烁变幻。 墙上的时钟走了一圈又一圈。 卧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容颜闭着眼，躺在干净的被褥上，半睡半醒地迷煳着。 露在外的锁骨和胸膛上，满是红痕，触目惊心却也瑰丽妖艷，如同一片片浸血的玫瑰花瓣。 大团大团的纸巾就那么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散发着阵阵甜腻腻的腥气。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水流下的身体完美、强壮，是属于胜利者的狂欢。 安霁华洗过澡，收拾好一地的狼狈，熄灯上了床，捞过容颜搂好，轻吻他额头，「好好睡吧。」 怀中人拱了拱，腿搭上他的腿，左手攥着他衣角，用嘶哑的嗓音问：「这个生日开心吗？」 「特别开心，宝宝你最好了，我爱死你了。」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的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呢？」容颜低声呢喃，像是在说梦话，可那呢喃分明清楚的让安霁华听到了。 「宝宝，你的愿望是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实现。」安霁华低头吻他单薄的嘴角。 容颜继续往他怀里蹭，攥着他衣角的手改为了揪，长短不一的气息喷到安霁华胸口间。 半晌，睡了过去。 他给安霁华种下颗疑惑的种子，只等时机成熟，再装作说漏嘴的告诉他，自己的愿望是什么，然后，就等着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吧。 第二天。 容颜请假没上班。 不是他不敬业，实在是昨晚做的太狠，起不了床。 此后几天，他刻意疏远了安霁华，好似忘记了那个情意绵绵的生日夜。 他能忘，安霁华可忘不了。 好容易尝到甜头，听了一晚上软糯糯的老公，结果第二天，人家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没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他的自信心了。 容颜没功夫想他的感受，他和周志强谋划一周，终于定下计划。 于是，这天下午，他关心的问候到安霁华在值班室后，嘱咐他多喝热水。 转头就给周志强发了信息。 --安在医院，按计划进行。 周志强信息秒回：收到，等我好消息。 第55页 这边，容颜收到信息，随即关机，接着淡然一笑，拿起电脑包和潘元进了登机口。 接下来，他会出个短差，让安霁华见不到他人。 安霁华今天不忙，本想下班和容颜约会，那承想，发了几条信息后，对面就没了音讯，打电话过去，语音提示已关机。 他『吧唧』将手机扔到桌上，修长的指尖拂过额头，挺郁闷。 容颜总给他琢磨不透的感觉，持续性冷淡，间接性热情，好似他的感情是随心情而定，想有就有，想无就无。 前面很多次，容颜都很克制，在欢爱方面无趣的很，但他因为喜欢对方，所以一样尽兴。可生日那晚，他体会到了上天入地的快乐，才明白，容颜不是不懂那些技巧，是懒得对他表现。 就在他以为这是个飞跃性新开端的时候，容颜又给了他重重一击。 生日过后，他们就没再睡过，现在，容颜干脆对他爱答不理。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安霁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缘由。 正当他心神恍惚时，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了。 隔壁的李医生先他一步出声：「请进。」 周志强顶着圆圆的笑脸，轻手轻脚的进来，「李医生，您今天方便……」在看到安霁华后，吃惊的闭上了嘴，只冲李医生谄笑。 李医生公事公办，站起身严肃的说：「你家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个事情必须要有证明材料才能办，不然就是违反医院规定，我真的帮不上忙，以后别来找我了。」 「那……」周志强为难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李医生的指点，我在旁边的德龙定了桌，晚上务必赏光。」 「不必，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不能做的，我也无能为力。」李医生嘎嘣脆的拒绝。 安霁华看看周志强，又看看李医生，不知他俩打的什么哑谜。 周志强任务完成，再次谢过李医生，朝安霁华点点头，走了。 出门上车，他给容颜发了条信息。 --已办妥，下面看你的了。 周志强承担的是让安霁华起疑心主动询问的作用，并不是真的要求李医生帮忙。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暗自花钱托人找了好几个医生，都没能看到当年的产妇档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也并不是不能直接求安霁华，只是，他和容锦关系那样好，容颜终极不敢太放心。 最主要在于，容颜担心安霁华知道他身世后，会有别的想法，所以，演一出装可怜的戏码还是很有必要的，既能试探出安霁华的真心有几分，也能随便博取一把同情心，即便安霁华因为此事膈应了他，看在他如此悽惨并付出的份儿上，应该会帮他隐瞒真相吧！? 第46章 反套路 办公室只剩两人。 「刚那人找你干嘛？」安霁华不动声色地套话李医生。 「嗐，一朋友的朋友介绍的，说是他爸二十多年前，在咱们医院门口捡了个男婴，养大成人后，那孩子现在想找家人，托我要查当年的档案，可是什么证明都没有，就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就想让我给查，这不是胡闹吗？」李医生边整理手里的文件边不以为然地随口答。 「是胡闹，不能说在咱们医院门口捡的，就一定是在咱医院生的，这逻辑不对。」安霁华捏着手中的签名笔，飞快的旋转，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这么个理。」李医生收拾好桌面，接着说：「也是个实在人，求我好几次了，可我真不敢呀，这事要是被上头知道了，要挨处分的。」 「还是你拎得清，不亏为我学习的榜样。」安霁华夸奖两句，脸色渐渐冷下来，起身戴好口罩，出了办公室。 周志强是容颜的司机，也见过自己很多次，更加知道自己好赖也是三院外科的副主任，为什么不通过容颜的关系求自己帮忙呢？ 不求也没关系，可他刚刚的表现太过异常，好似怕自己知道些什么，又希望自己听到些什么。 这就有意思了。 按说周志强跟容颜的时间也不长，可安霁华总觉得两人很默契，不像刚接触，倒像是认识了许久。 那是容颜查到了什么线索？难不成，他的母亲当年在三院生的孩子？ 一连串的事件从心头掠过，安霁华剎那灵光乍现。怪不得他生日那天容颜热情反常，这几天又冷淡疏远，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一瞬间，所有的焦虑忧心如潮水般退去，安霁华握着手机开怀大笑。 得，他再不需要做什么了，只等容颜这只小狐狸上门套路他，而他装作为情所迷惑主动咬钩就行。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容颜刚下飞机，就着凛冽的寒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拉起围巾挡住口鼻，逆风朝出口走去。 直到坐进温暖如春的酒店房间沙发上，他冰凉的手脚才缓过来，盘腿看着手机上周志强的信息，容颜也很乐呵。 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和进展。 接下来，他要刻意营造出悲观的错觉给安霁华看，证明他过的很煎熬。 于是，他发了条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一张擦过鼻涕的纸巾，配以矫情的文案：感冒了，头疼难受，好想回家喝鱼汤！ 然后，他洗了把脸，换过衣服，开心的和潘元及随行的同事们去酒店十七楼吃海鲜自助餐。 不出意外，这条朋友圈的效应要晚上才能见效，他要做的就是等。 第56页 当天晚上，容颜接到安霁华打来的电话，对他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关心问候和唠叨。 容颜虚心聆听教诲，顺便表达了他对安霁华的依赖和想念。 安霁华默默听他诉完苦，心里骂了句：小骗子，我信你个鬼，感情你没事就是在琢磨怎么利用我呢。 面上却是柔情似水，嘱咐他按时喝药，多喝热水，等回来了带他去吃大餐。 知道容颜对他有所图的那刻，不能说不伤心，只是他也明白，感情最不讲理，凭什么他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也得喜欢他。真心假意无所谓，至少容颜现在人是他的，只要他还在自己的掌握中，他就逃不掉，假以时日，他总有办法让容颜离不开自己，爱上自己。 他要找亲生母亲，那自己就倾尽全力帮他找，不遗余力帮他实现愿望了，不信他还狠得下心来抛弃自己。 小孩子愿意耍小聪明就耍吧，就当陪小朋友玩场躲猫猫游戏。 尽兴就好。 连着几天，两人又恢復了些痴痴缠缠的黏煳劲儿来。 信息发的勤快肉麻，有了些谈恋爱的味道在其中。 项目谈的很顺利，提前签了合同，潘元也高兴，索性给大家发了半天假，让自由活动购物。 容颜等大家都出了酒店，也下电梯来到一楼，准备给安霁华买份礼物。 不巧，在大厅碰到潘元。 「潘总，你没和他们出去玩？」容颜说。 潘元：「我不爱逛，就想在附近随意走走。一起？」 容颜：「我打算买点东西。」 「给安主任买礼物，那我给你当参谋。」潘元察言观色的本领真不是吹的，一猜就对。 容颜笑笑，没说话，不过却放慢脚步等潘元。 潘元快步跟上，和容颜坐进计程车。 飞机降落，周志强已经等在了接机口。 他接过容颜手中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开门上车，利落的给油打方向，车辆转了个圈，驶离机场，向市区疾驰。 「安主任那天看见你，什么也没说？」容颜靠着椅背，两指揉搓着眉心，精神不济的问。 「累了你就睡会儿，这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周志强心疼他，车都开的稳当了许多，想让他补个觉。 「我没事，你说。」 周志强在红灯前停下车，「他什么也没问，而且还装不认识我，我也猜不透他什么意思，或者说，他比我们想像的还难应付，你确定可以说服他？」 「确定。」容颜嘆口气，成不成的都要试试，现在的他，也没多少可用的筹码，安霁华是最趁手的一张牌，还是王牌。 过了会儿，他又开口：「把我送到他家，你自己回去吧。」 周志强欲言又止，隔着后视镜看他一眼，犹豫着说：「我知道你着急找阿姨，可也别勉强委屈自己做什么不喜欢的事，要保护好自己。」 容颜闭眼『吃吃』乐，「强哥，安霁华无论长相身材，还是学识谈吐，那样不优秀，我俩在一起，怎么着也是他吃亏吧。」 「不能那么算，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周志强强调。 「是，我明白，你就是那自带滤镜的孩子家长，我在你眼里完美无缺。」因为周志强一番话，容颜一路上心情挺好。 直到车停在安霁华小区门口，他才恢復理性，整整衣领，拿着礼物刷卡进入小区。 上次生日后，安霁华给了他自己家的钥匙，方便他随时过来小歇一晚。 开门进屋。 容颜蹬掉脚上的鞋，只着棉袜踩在木地板上，去了客房。 安霁华还没回来，他决定先洗澡，让自己看起来更秀色可餐一些。? 第47章 再次从浴室出来，容颜小脸被热气蒸腾的红扑扑，头上顶着毛巾，晶莹的水珠顺着鬓角滴落到脖子，又滑下锁骨，留下一道道水痕，并很快消失不见。 来到阳台，他轻车熟路的翻出小几下的烟，点燃，明灭的红光就闪耀在指间。 果然还是年长些更体贴，安霁华虽然不喜欢他抽菸，也闻不了烟味，但也只限于劝阻他少抽，还是会细心的在阳台为他备下烟和火。 而郑博昊则要苛求的多，会立规矩，不许他在家抽菸，不许他抽菸后碰他，会赌气地分床睡。 年少情真时，他和郑博昊也曾山盟海誓，结果，一眨眼就一别两宽。 如今，歷经沧桑，真心都不剩几多，他也只余这副勉强还能看得过眼的皮囊，安霁华既然想要，就给他，只盼望能换回些更在意更渴望的东西。 沉思中，他忽略了轻微的开门声。 脚步声渐近，他勐回头，就跌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腰间的手臂箍的他生疼，耳畔是抱怨的低语：「可想死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得相思病了。」 「呵呵。」容颜身体僵硬片刻，掩饰般地一手伸直，不让菸灰落到两人身上，一手推安霁华凑近的脸：「我嘴里有烟味，你等等，我去刷个牙。」 「不用，烟味也是你的味道，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都要。」安霁华抢过他的菸蒂，扔到地板上踩灭，将人摁到墙角，用嘴堵上了他的嘴。 他单手揉着容颜湿漉漉的髮丝，又捏了捏他柔软微凉的耳垂。另一只手则向下滑去，轻松钻进容颜松垮的睡衣...... 第57页 压抑不住的声响从两人嗓子里溢出，勾的人意乱情迷。 突然，容颜腰际勐抖，他按住安霁华不安分的手臂，颤抖着：「去房里……」 「不去，就在这儿，没人能看见。」忍了这么多天，安霁华不想讲道理，只想痛快一场，他也想看看，容颜为了利用他，可以牺牲到何种地步。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有船，可即使船上人拿着望远镜，也看不见他们此刻在做什么。 容颜狠狠心，反手抓紧安霁华身上的毛衣一角，扬手帮他脱了下来，紧接着向下，而后，地板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响声...... 安霁华推他肩膀，将他推到窗前的玻璃上，就着半明半暗的灯光，和疏朗的夜空，紧紧贴上了他的后背…… 这一次，比每一次都激烈，不仅仅因为小别胜新婚。 更因为两人都带有目的性。 良久良久…… 安霁华抱着容颜躺倒地板上，低低沉沉的笑了。 怀中人努力平復好气息，枕着他胸膛有气无力的说：「你今天吃药了？」 「噗呲」，安霁华在他头顶笑的乱颤，「我暂时还不用吃药，伺候你二十年没问题。」 容颜顷刻胀红脸，不顾酸疼的腰身，挣脱着要起来。 「别动，让我好好抱会儿。」安霁华轻拍他光滑的背，口气宠溺纵容，「你出差这几天，我就没睡安稳过，真是一点不知道心疼我。」 他这话毫不掺假，因为窥探到了些秘密，他日夜费心的替容颜谋划，甚至提前跑了几趟病案室，和管病案的孙姐混熟，并攀上了交情，——孙姐的丈夫是他留学时的学长。 重新清洗过，裹进松软的被子里，容颜只露着颗小脑袋，虽满脸疲倦，一双乌熘熘的眼珠却不安分的四下跟随安霁华的身影乱转。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安霁华头也未回的问：「有话和我说？」 「没～」他尾音拖得长且低，故意引人上钩还不说实话。 「没有就好好睡觉。」安霁华终于回完最后一条信息，收了手机，掀开被子钻进去，大掌揽住那扁平的腰身，忍不住教训道：「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男朋友，你准备让我看得见吃不到，让我独守空房？」 「我……」容颜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安霁华怼了回去：「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你老公我精力旺盛，可以通宵作战，但考虑到你这小身板恐怕受不住，真的忍的好辛苦，你不但不知错，还敢顶嘴？你说你挺聪明个人，怎么一点不懂得讨好自己男人，满足自己男人的需求，这小脑袋瓜天天琢磨什么呢？」 当然是琢磨怎么骗你了，容颜诽腹。他翻个身，啪的打掉安霁华悄悄摸过来的手，翻身背对他，心虚地说：「睡觉。」 手上被打，安霁华也不恼，反而越挫越勇，一掀被子遮住两人，上半身压上来，死皮赖脸的哄骗他：「再来一次，就一次，然后我们就睡觉。」 「……」身后的肌肤炙热滚烫，烫的容颜心惊，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怕是革命还未成功，他就要以身殉职了。 「你轻......点……」 「好，轻重都听宝宝吩咐，嗯……」安霁华嘴里哄着人，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一番胡作非为后，终于，餍足的发出一声嘆谓。 折腾到半夜，容颜觉得他腰折了，腿抽筋，小腹胀的酸疼，他虚虚抬手抓紧安霁华后背：「你……我不行……了……」 「听你的，马上就好……再忍一下下......」 一阵疾风骤雨暴虐而下，容颜失了声，十指乱挠，安霁华紧实的后背即刻显出几道血淋淋的血痕，触目惊心。 安霁华毫不在乎，宛如攻城略地的英雄，不破城门誓不休。 千军万马冲进城门，他也累的浑身大汗淋漓，虚脱的爬下再不动弹。 次日，难得是个大晴天。 明亮的阳光大大方方照进来，落在安霁华光//裸的背部，已经结痂的浅浅的血痕扭曲蜿蜒，不疼但可怖。他一面挑衬衣，一面臊容颜：「看看你给我挠成什么样了？一点为老公奉献的精神都没有。昨晚才哪儿到哪儿，还想着放假了来个二十四小时大战呢。」 「要不安主任您娶两个妾吧，我保证不吃醋。」容颜斜靠床头，眼皮低垂，数着指腹的纹路轻轻巧巧的答。他才不在乎安霁华和谁睡呢，只要他心里有自己就行，要是又能哄骗安霁华替自己办事，还不用付出劳动力，简直不要太美好。 虽然过程他也很舒服。 不得不说，安霁华技术高超花样多，很会让人无限沉沦。 但能免则免吧，毕竟每多做一次，他就心软一分，这可不是好现象。? 第48章 心太冷 容颜话音刚落，被兜头砸下一件毛衫，「你想的美，当男朋友就要有男朋友的觉悟，你该多吃饭多锻鍊，以完美的状态和绝佳的身体素质来承受老公爱的需求，而不是想些个旁门左道，来逃避应尽的义务。」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懒得拌嘴，懒散的套上毛衫，长裤，下地吸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安霁华不放过他，跟随他进来，贴近他，有意无意的磨蹭他腰臀间。边帮忙挤牙膏，边数落：「你看你，不过逗了几句，又脸红，老这么春/潮泛滥的勾/引人，还想不想上班了？」 第58页 容颜沖镜子里瞪他，冷冷淡淡的眼风扫过，安霁华挑眉坏笑，识趣的闭嘴安静。 到底身娇体弱，容颜直到坐进办公室椅子里，还都浑身酸软，提不起精神。 关彤彤以为老闆生病了，急的只嚷嚷要他去医院做检查。 容颜找个理由打发了她，泡了杯浓茶，严严实实灌下胃，好歹提起些精气神，把上午的工作做完。 午饭也没吃，窝进沙发里补了个觉，再醒来，感觉好多了。 晚上下班，安霁华照例来接他。 周志强拎着容颜的公文包，傻不拉几的杵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容颜似笑非笑的表情，右看看安霁华投射来的愤恨目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大电灯泡。 他火速把公文包递到安霁华手上，主动请示：「我回去和容夫人说，您被安主任接去吃晚饭了？」 话问的容颜，却是朝向安霁华说的。 「嗯，就这么说，小周越来越了解容小公子了，不亏是老乡。」安霁华代替容颜说。 他前些天通过容锦拿到了周志强应聘时的身份信息，知晓周志强和容颜曾经是同乡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周志强不自在的嘿嘿干笑几声，又深深看了容颜一眼，转身开熘。 上车系好安全带，容颜扭扭僵硬的脖子，幽幽嘆口气。 「怎么了？碰到什么难事了吗？和老公说，老公必定帮你搞定。」安霁华探他口风。 「你？」容颜微微偏头望向他，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要你徇私枉法，违反规定你也情愿？」 好嘛，在这儿等着他呢！ 这是又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马儿还得毫无怨言。 「什么事这么严重？」安霁华笑嘻嘻，手上动作一刻不停，握着方向盘上了大路。 「专心开车。」容颜合上眼皮，不再说话。 到家，安霁华做饭，容颜打下手，其乐融融的做饭吃饭，又收拾好厨房。 容颜端了杯水站到阳台看海。 不大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个温热的下巴搁在他肩膀，静静和他一起看远处暗流涌动的大海。 「我第一眼看见你，看上的是你不同于旁人的遥远感，明明你长的清秀可爱，神情却拒人千里之外，反差特别大。我刚开始以为你在学电影明星做派，后来发现，你是不懂得与人亲近，尤其在亲情方面，你极度匮乏。后来，我知道了你的身世和经歷，就理解了你。」安霁华双手环着他，语气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到他脆弱敏感的小心脏，「我爱你，能接受你的一切，你应该相信我，有任何事都可以依靠我，我对你许下的承诺永远有效。」 「包括我是私生子，包括我亲生母亲是小三，你都可以接受？」明明很悲伤的话，容颜说的平平静静。 「嗯。你就是你，什么出身不重要，你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错的是不负责任的人，不是你。你是我男朋友就好。」 「你早知道这个秘密。」容颜肩膀动了动：「什么时候？」 他联想到谷静好和卫润芝的情谊，自嘲一笑，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消息，对人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我妈嘴严得很，上次静姨住院我都没能套出实话。」安霁华明了他的想法，为母亲开脱，「我是掌握了一些线索，诈出来的。怎么样？要不要老公来帮你，要的话，给点甜头，主动亲我一下。」 他低头抵上容颜额头，坏笑着看他反应。 人都给了，亲一口怕什么。 容颜稍一探身，含上安霁华红润的双唇，停留三秒后，撤离。 得了甜头的人没满意，追着而去，将人结结实实摁在玻璃上，狠狠亲了五分钟。 「晚上别走了？」安霁华手不老实的上下挑//逗。 「我回家看看你静姨。」既然已说破，他连装都不想再装，冷冷的说。 「唉，你这性格……」安霁华抱紧他，「你的心太冷，我给你暖暖。」 容颜伸出手，覆盖在安霁华胸口，听了会儿蓬勃有力的心跳。復又按上自己胸口，感受稀薄平坦的跳动。 半晌，兀自勾唇一笑。 他不光心冷，恐怕连血都是冷的。 「这事与你无关，也没什么好处，你何必非淌这趟浑水。」容颜提醒他。 「我不要任何好处，只想你平安快乐。容颜。」安霁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叫他名字：「生日那天的愿望是发自肺腑的，我只要你开心。」 「谢谢。」 容颜声音更冷了，他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以为那些好意总带有目的性，不单纯。安霁华无非是贪恋他的身体，图他与众不同的新鲜感。 其实他也想如安霁华和容锦一样，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光明磊落的将自己展现给所有人看。 可人生的轨迹如果一开始就错了，就不能回头。 这些都是註定的，都是天意。 如果一切顺利，他理想中的生活是找座城市，买套房子，远离如今这些人和事，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没人知道他的过往，没人了解他的过去。 他将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去迎接新未来。 阴暗中的那面，就永远阴暗下去吧。偶尔夜深人静时，掏出来看看警醒一下，天亮，再变回那个努力奋斗的自己。 第59页 爱情不重要，朋友无所谓。 他的内心很小很小，只能容下母亲和周志强。 到时候，他可以和周志强开家小店，或者买辆计程车，足够养活他们了。 至于安霁华，在看清他的真面目后，也许会忙不迭的和他划清界限。 而谷静好和容锦，他压根就不想理会。 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第49章 失控者 正午时分，天空飘起了丝丝小雨，周志强坐在驾驶位一边勐啃烧饼，一边眼不错的紧盯对面小区的出口。 根据安霁华提供的女人照片，容颜交代周志强跟踪了容满昌司机差不多半个月，终于跟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区。 吃的太急，他噎着了，捶着胸口灌了几大口矿泉水，还没拧好瓶盖，容满昌的司机出现在小区出口，身后还跟着挺着肚子的孕妇以及一名女童。 女童大约七八岁左右，天真烂漫，活蹦乱跳的拉着孕妇的手，仰着雪白的小脸不知在说些什么。 孕妇宠溺的抚摸她头顶的蝴蝶结髮夹，抬头和司机说话时，就变了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好像在训斥一条看门狗。 司机硬挤出几分笑意，打开车门，照顾母女俩上车，自己再拐到主驾驶，关好车门，平稳起步，滑出停车位，汇入车流。 周志强一扔水瓶，发动车辆随后跟了上去。 瓶盖没拧好，随着颠簸渗出一股股，染湿副驾驶。 前车兜兜转转，停到容氏集团楼下。 周志强正纳闷，大门口，容满昌步履矫健的走出来，他左右看看，飞快的上车，接着，大奔就疾驰而去。 一路跟到郊外一家农家乐，周志强不敢再跟。 容满昌认识他，司机也见过他几面。 好在，他拍下了几张还算清晰的照片，收穫不小。 给容颜打电话汇报过情况，他驾车离开。 晚上，容颜给安霁华看了周志强列印出来偷拍的照片，没说话，只望着窗外喝茶。 容满昌比他想像中无耻多了。 安霁华安慰般拍拍他肩头，转头给容锦打了电话，剩下的就交给容锦，他们置身事外等结果。 容锦的速度却快如闪电，直接找了私家侦探蹲守目标小区。那人以前是侦察兵，退伍后开了家私人侦探所，更是将原来所学发挥到了极致。 仗着旧身份，几盒烟就和小区保安拉哌成了好兄弟，随带把女人家的门牌号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连又跟踪了几天，拍下了厚厚一沓照片，原来女人不止怀有身孕，身边女童居然名唤容佳欣，容貌更是像极了容满昌，想来也是他的私生女了。 容锦握着手中证据，胸口堵得发慌。他早知道自己父亲这么多年来在外有人，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卑劣到如此地步。 他是放弃和自己的父子关系，转而找寻下一任接班人了吧。 攥着照片的手指关节泛白髮青，容锦将后槽牙咬了又咬，直到嘴里泛上血腥味，才缓缓放松手指，无力的跌坐沙发，郑重地将照片封回文件袋里，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容锦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转悠，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父亲，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绝情无义。他怎么能一边吃着谷家的红利，一边伤害着母亲，还肆无忌惮到这种程度。 难道在他心里，母亲和自己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他什么不如外面的那个私生子，长相？学歷？人品？能力？ 他们或许不太亲近，可他从未想过捨弃这个父亲。即使和他作对，也只是想要一些关注，想让他信任自己，放心把公司交给自己，退休后，他可以和母亲种花喝茶，颐养天年。 车在高架桥绕了一圈又一圈，副驾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都无动于衷。 这些照片击垮了他的骄傲和自尊，如果说容颜的出现他多多少少心寒了，那么，现在的他，就好似心死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子，出身好，学习好，有能力，留学回来进入由外公创立，父亲扩大的公司，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奉献十多年，到头来，变成场笑话。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更可笑的事情吗？ 过去种种怨恨见缝插针的钻出他心底，仿佛在提醒他，他的父亲从没有重视过他，爱护过他，有的只是利用，算计及漠视。他就是不如外面的孩子听话，不如外面的孩子能讨父亲欢心。谷家老一辈将他捧上天又如何，他在容满昌眼里，远不如一个私生子来得重要。 方向盘上的手抖动明显，他内心正在经歷一场暴风雨。他想将那些照片掼到容满昌脸上，看看他会不会羞愧难当。他想把照片贴满所有谷氏公司，让大家看看董事长的风流龌龊丑事。他更想问问父亲，他外室肚子里的儿子出生后，要被比自己大好多岁的侄子叫叔叔，他同时身为父亲和爷爷，会有什么感想。 他甚至想恶意的问父亲，那个孩子一定是他的种吗？他这个岁数，还有功能吗？ 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血淋淋，冷冰冰。是他疯了，还是他的父亲疯了？ 车窗外斑斓的霓虹照进车内，映着他扭曲疯狂的面孔。此刻的他，不再是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而是被亲生父亲逼迫到疯癫嫉妒的失控者。 夜色越来越沉，路灯也愈发暗淡无光，车在转了几圈后，终于拐下高架桥朝家的方向驶去。 第60页 容颜已无暇顾及容锦的感受，此时的他，更在意生母的下落。 安霁华不负期望，千求万请的通过孙姐，查阅了当年的病案资料，拿到刘茜的身份信息。 刘茜，72年，桐城人，住院生产那一年，刚满19岁。 其余信息一概无。 安霁华捏着薄薄一张泛黄纸张，心中发酸。 青春懵懂的少女，究竟是怎样一步错步步错，当了小三怀孕并决定生下孩子的？那年秋天，躺在产床上的她，又怀着怎样的心境？ 容颜盯着手机里的资料已经半个小时，都不曾发出动静。 这一刻，他透过一份简单的病案，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母亲，素未谋面的母亲。 眼尾发红，眼眶发胀，在一滴泪落下前，他抬手拭去，强颜欢笑道：「我妈真漂亮。」 「是，不然怎么能生下倾国倾城的你。」安霁华扳过他，心疼的发慌，垂眸吻他眼皮：「不要难过，我会帮你找到她。」 「嗯。」容颜靠进他暖融融的怀中，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来抵挡内心兵荒马乱的糟乱。 夜幕降临，容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容宅，在客厅遇到谷静好。 他一如既往温柔的打招唿，叫她妈妈，陪她吃药，给她按摩，最后互道晚安。 然后，做了一晚奔跑寻找的梦。? 第50章 意外收穫 次日，天光大亮。 容颜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懒懒散散地下床穿衣洗漱。 中午，他有场相亲。 容满昌从来没有放弃让他和各豪门的联姻，一个不成，就介绍下一场，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总有一款富家千金能对上容颜的审美，继而修成正果。 距离公司不远的一家咖啡馆，容颜和相亲对象王亦心相谈正欢。 本来两人约在一家餐厅，碰巧王亦心中午来这边办事，索性就近找家咖啡馆，简单聊聊。 王亦心是事业人，对爱情和婚姻无过多苛刻要求，只要双方三观合适，互不干涉，婚后生两个孩子，对家里有交代即可。 所以，她挺满意容颜。 王亦心讲了个职场小笑话，容颜正附和的笑的欢，一扭头，看见窗外遮阳伞下，容满昌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士对坐。 他现在对容满昌身边的女人都充满审视心理，难免多看了两眼，略一失神，被王亦心精准捕捉到。 由于容满昌背对他们，王亦心没发现他身份，反而好奇道：「你认识孟老师？也是她带过的学生？」 「不认识。」容颜不动声色的搅动着咖啡，浅浅一笑，「就是觉得她气质好优雅，和我一个阿姨很像，所以多看了两眼。」 「当然了，孟老师是教音乐的，不光专业知识过硬，气质衣品也好到没得说，她儿子长的很哇塞，是令女孩子惊艷的长相。」王亦心随手撩拨了几下飘逸的长髮，笑语嫣然和他说。 「是大学老师吗？难怪。」容颜闲闲道。 「实验中学高中部的孟雅茹老师，还上过央视呢，你真是孤陋寡闻。」王亦心嗔笑。 容颜适时露出个难为情的表情，咕咚喝了口咖啡，哭得他直皱眉。 趁着王亦心上卫生间的功夫，他掏出手机拍下一段两人好似争执的视频。 窗外的两人明显对某一事件没有达成共识，容满昌全程几乎是在恳求，而孟雅茹很抗拒，上身坐的板正，手放在腿上，连咖啡杯都没碰过。 孟雅茹越说越激动，最后骤然起身，失去教养的指着容满昌鼻子说了些什么，转身拂袖而去。 容满昌不死心，追上去继续纠缠，两人边走边说，彻底离开容颜视线之外。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和一个高中音乐老师，会有什么联繫？ 何况，孟雅茹这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还想孟老师呢？」王亦心回到座位，看着发呆的容颜，多少有些不高兴，明明她才貌双全，可相亲对象却对年近四十的女老师神魂颠倒，任谁都憋屈。 「也不知那位男士有福气，能娶她为妻。」容颜也不解释，淡淡然道。 女人嫉妒心的作用有时候能超出人的想像。 「福气不一定。」 「这话怎么讲？」 「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王亦心笑意意味深长，看看腕錶时间，握着手机歉意：「不好意思，我和人约的时间到了，先走了，保持联繫。」 「我送你。」容颜帮她拉开椅子，开门，一同走出咖啡馆。 路过刚刚孟雅茹坐过的地方，停顿一下，瞧着两杯基本未动的咖啡若有所思。 出于直觉，容颜找人调查了孟雅茹的家庭状况。 结果令他很意外。 据说孟雅茹十年前就离婚了，她前夫婆家和娘家都不同意，闹了两年才离清，她净身出户，只要了独生子冉乐，后改姓叫孟乐。 至于离婚原因，官方说法，也就是离婚诉讼上写的是性格不合。可据老同学们回忆，他们是彼此初恋，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一直是同学们眼中的模范情侣。 真实原因吗？就无从知晓了。 但她前夫冉云飞这些年耿耿于怀，连带着对唯一的儿子都很少探视。 容颜暂时理不清其中的关联，干脆专心致志探查生母消息。 他住在容宅，又要上班，实在找不到藉口去桐城查访，只得拜託周志强替他前往。 第61页 煎熬了三天，周志强带回的消息却令人失望。 身份信息上的原址已拆迁，他走访了周边一些老人，只说刘家后来全家搬迁，再无音讯。 容颜尽管心里难过，还安抚周志强：「没事的，过段时间我再去一趟，多问些曾经的街坊邻居，总能找到线索。」 「嗯，你也别太心急，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找到阿姨。」周志强不忍心，笨拙的转移话题：「何况还有安主任呢，他认识的人广，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知道，哥你回去休息吧。」容颜说。 打发了周志强，他靠着别墅外墙，竖起风衣领子，双手揣兜，就那么静静站了许久。 提到安霁华，他的心事又多一桩。 病案信息已拿到，安霁华没了用处，该分手了吧。 虽然这事干的不地道，可后续肯定会有冲突矛盾，此时和安霁华撇清关系，也算一种保护吧，避免他掺和到自己家的破烂事里。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需要情绪稳定，需要平静的大后方，而不是跟着他每天被各种烂事影响心情。 容颜给自己找好冠冕堂皇的理由，清冷一笑，整整衣服，回家去接着表演。 分手情绪酝酿好，分手对象却出差了。 安霁华作为医院骨干，临时接到邀请，去外省交流学术经验，为期两周。 听闻这个消息，容颜紧绷的神经『啪』的绷断，整个人突然就松弛下来。 虽然具体原因他也没明白。 或许，潜意识里，面对优秀的安主任，他捨不得放手了。 能拖一天是一天。 趁着安霁华出差，没人能管束他，容颜加紧了调查进度。 周末，他接到王亦心邀约，共进晚餐。 两人坐在空中餐厅的靠窗位置上，举杯同饮，笑的客气又礼貌。 王亦心看上他的脸，他看上了王亦心所了解的孟雅茹的内幕消息。 也算是各取所需。 闲话扯了半天，容颜慢慢将话题带到孟雅茹身上。 「欸，你和我约会，老提别的女人什么意思？」王亦心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不是没有，只是很少显露而已。此时，她蛮生气，直接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抖落了出来，好让容颜彻底噁心死这个坏女人：「孟老师表面看娴静温柔，私底下可是开放的很，听说她和他前夫，可结婚不到两年，老公外调，她就有了情人，还珠胎暗结，生下了情人的孩子，孩子五岁那年，她单方面提出离婚，要和情人过，然后，就是今天你看到的这样子了。」? 第51章 寻求合作 容颜点头称赞：「能嫁给所爱之人，很幸福。」 「幸福？她离婚后一直单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人骗了她，玩完就甩。而且，也从没人见过她那个所谓的情人真面目，正经有担当的男人那个会忍心自己的女人孩子受委屈？只能说她识人不清，被人始乱终弃，才不得不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来抵抗外面的流言蜚语吧。」王亦心不屑的嗤之以鼻。女人可以风流，可以玩，但起码要有脑子。这样又蠢又笨的女人，自己被骗，还连带父母孩子被人指指点点，就是活该。 容颜给她夹一块鱼腹，笑意加深看着她，总结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我还需要多学习看人，请王小姐不吝赐教。」 王亦心心情瞬间大好，巧笑倩兮的接受了他的好意，端起果汁和他碰了个杯。 周一，中午。 实验中学门口。 正是下学时分，乌央乌央的学生奔跑着出来，中间间或夹杂着三三两两的老师。 「孟老师，留步。」 随着一声清亮男音，孟雅茹倏然回头，脸上带了怒意。 她这段时间接二连三被容满昌纠缠不休，气不顺，那那都不痛快，连有人喊她都惊恐不已。 等看清来人样貌，她吐出一口气，温和的说：「你认识我？找我有事吗？」 不怪她突然温柔，实在是眼前这个男人长的过于好看，身姿挺拔有型，鹅蛋脸，眉眼如画，嘴唇略薄，笑起来面善极了。 「我认识你，有些事想当面和你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地方由你定。」容颜展露他最无辜纯良的一面，获取孟雅茹的信任。 校门口人来人往，不乏同事们偶尔的打招唿，孟雅茹不想多加引人注意，点头答应，和容颜穿过马路，来到街心公园的茶吧。 服务员泡好茶，躬身轻声退出。 容颜伸手示意请孟雅茹饮茶，自己也伸出三指捏起茶杯抿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品。 孟雅茹不动，一双姣好的大眼睛牢牢盯紧他，等着下文。 容颜咽下茶，扬唇一笑，开门见山：「我知道最近有人纠缠你，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你的条件是什么？」孟雅茹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傻子，她干脆也直截了当的问。 「一份亲子鑑定书，孟乐和容满昌的亲子鑑定书。」 「你……」孟雅茹惊唿，脸色霎时惨白灰败，更衬得口红颜色血红。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前夫所生，反正流言早已传遍整个学校和亲朋好友间。但她不能让人知道儿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她担不起破坏别人家庭，自甘堕落当小三的罪名。 她的反应落在容颜眼中，印证了事情的真实性，比亲子鑑定书更准确。 第62页 「他肯定威逼利诱了你，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吧。」容颜分析着原因，缓缓诱导她：「这次，你一定不能再上当受骗，不然，坑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在外面不止孟乐一个私生子，我也是其中一个，你看，我回了容家，什么都没有，还得为了他的商业利益去联姻，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你不会想让自己的儿子过这样的生活吧？」 从孟雅茹那天的态度看，她是厌恶容满昌的，而根据她的住房经济状况揣测，这些年她没有和容满昌在一起，而是处于互不联繫的状态，或者说单方面的断绝联繫。 所以容颜不介意公开自己的身份，来换取她同样的坦诚。 「我儿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我们都不想知道。」孟雅茹狠狠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要是再骚扰我们，我就报警告他。」 「以你对他的了解，他是如此轻易放弃的性格吗？」容颜打破她的天真想法，给她致命一击：「要是他不在乎世人眼光，说自己犯了错，公开这段关系，想要弥补你们母子呢？到时候，舆论铺天盖地，你们孤儿寡母的又能躲到哪里去？」 「他不会的……他不敢，他也有老婆孩子。」孟雅茹双肩发抖。 「他老婆身体不好，撑不了多久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要不要和我合作，你考虑一下。」容颜放下张名片，款款起身：「想清楚了打给我，我们应该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走下茶吧楼梯，容颜面色跨下来，阴森森的眸色里满是恨意，容满昌到底有多少私生子，又有多少红颜，那些善良单纯的女人在他心里意味着什么？是填补空虚的慰藉，是贪图刺激的尝鲜，还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午夜梦回，他可曾想起那些被他伤害的女人，可会有一丢丢的悔意。 他生那么多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单纯证明他的生育能力很强吗？ 手机滴滴响起，是容满昌打来的。 容颜漫不经心接通：「爸，嗯，好，我马上到。」 他快速奔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直奔三院。 手术室外，容锦和容满昌都在焦急的来回渡步。 「妈……怎么样了？」容颜气喘吁吁扶着墙，急声问。电梯客满，他是跑上来的。 容锦拽过他臂膀，把他搀扶到椅子上，低声说：「老毛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眼神却瞟向容满昌。 容满昌重重冷哼一声，扭头去了窗台抽菸。 两兄弟静默沉默，齐齐抬头看手术室外的指示灯。 时针滴滴答答转动，没人再开口说话。 终于，指示灯熄灭，手术室门大开。 谷静好盖的严严实实被医护人员推出来。 容锦和容颜快步围上去，一迭声的问情况。 医生微笑应答，表示手术很成功，接下来静养就可以。 一群人涌进病房，又退出，最后，只剩父子三人。 容满昌难掩失望之色，耐着性子交代儿子们几句，说公司还有事，就走了。 麻药过后，谷静好醒来，一切指标平稳，容锦虚脱的松了口气，腿软的跌进沙发里差点起不来。 晚上，容颜主动要求留下来和护工一同守夜，容锦也就依了他。 伺候谷静好吃过药，容颜趴在床尾看护输液瓶，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心事。? 第52章 前尘往事 谷静好住院期间，王亦心专门抽时间过来探望了她，顺带和容颜在医院食堂吃了顿午饭，美名其曰互相了解增进感情。 容满昌挺乐呵，笑的慈祥和蔼，好似马上就能抱上大孙子。 上次喜糖事件后，全医院差不多一半人都知道容颜是安主任男朋友，于是，他前脚吃完午饭离开食堂，后脚就有人把他和王亦心的照片发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安霁华。 刚睡醒准备收拾行李归心似箭的安主任，睁眼看到的就是疑似男朋友噼腿的物证。 他都来不及向同事稍稍表示一丁点感谢，就上了开往机场的大巴车。 要说容颜有天会不喜欢他了，他承认，要说容颜喜欢上一个女人，打死他也不相信。 不过他还是嫉妒了那么一下下，气愤的想，我刚出去几天，容颜就敢单独和别的女人眉开眼笑的吃饭了，真是反了天。 吃醋的安主任很生气很难哄。 晚上。 在第三次顶撞容颜时，安主任附在他耳边轻声问：「说，做错了没？下次还敢不敢了？」 「……我……我只是……是想……想……」容颜塌腰随着动作往前耸动，被撞的语不成调。 「想什么想，想也不能想，你是有家属的人了，还出去笑那么灿烂的招蜂引蝶，就是不守男德，就该收拾你。」 「我错……了，你轻点……」他眼角的泪水还未落下，就被安霁华抢先舔进嘴里，然后攥着他手腕，将他翻过来…… 一室凌乱。 清洗好的容颜捲曲在被子里，看着身侧的安霁华，哑着嗓子控诉：「你是想要我的命。」 额头落下温柔一吻，安霁华抚摸他半干的头髮，「我想把我的命给你。」 容颜心头一震，不敢接话，慌乱的闭上眼眸，假装睡去。 翌日，乌云朵朵，老天像憋着一场能随时大哭的暴雨。 第63页 容颜步履艰难的下车，在周志强目光关切的注视下，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进电梯间，又慢慢挨进办公室。 好容易坐回靠椅上，容颜悬着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上午没什么事，他看了几份文件，就到了午饭时间。 秘书关彤彤刚从楼下给他拿上来安主任特定的爱心外卖，就见容副总收拾好东西，要出门的样子。 「容总，您的外卖……」关彤彤话没说完，就眼睁睁看容副总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堪堪合上之际，朝她摆摆手，示意外卖给她吃。 关彤彤高兴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捧着外卖盒嘚嘚瑟瑟去了茶水间，打开一看，瞬间眼冒星光，「哇」出声来，这是什么豪华外卖，居然鱼虾都有，甚至还贴心的配了份老火靓汤。 她捨不得吃，先拍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然后又感谢了容总，才兴高采烈的拿起筷子。 容颜打车来到一家私房菜馆，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进了最里面的包间。 门开，就见到了孟雅茹。 几天不见，她憔悴许多，略施粉黛的脸上皱纹丛生，眼下乌青更是吓人，可见这几日过的很煎熬。 容颜轻轻坐下来，半块屁股斜着，面上云淡风轻的说：「孟老师，你想好了？」 孟雅茹垂下头踌躇片刻，再抬头，眼里神情坚定，一双素白的縴手斟满茶杯，递给他，默默将语言组织一番，艰难开口：「你的条件我答应，我把我儿子的标本给你，但你也要保证我们的隐私，不能公开鑑定结果。」 「我保证。」 「你……妈妈现在过的好吗？」孟雅茹支支吾吾，满含期望的问。 「很好，她自己生活，对前尘往事早已释怀。」容颜撒慌，这也是他长久以来想像过的母亲的现状。他心疼母亲，也可怜孟雅茹，以及那些被容满昌伤害过的女人，「过去没什么好留恋的，希望你也能尽早放下过往，开启新生活。」 「你这语气好像一个人。」孟雅茹神情恍惚，透过裊裊茶气，仿佛看到多年前和她同病相怜的女人，一个比她勇敢太多的女人，离完婚后，她去找容满昌，让他兑现承诺娶她，却发现他身边早已有了新人，而且还有了身孕，她不甘心，嫉恨，所以单独把那个女孩子约出来，想告诉对方容满昌的真面目，逼迫女孩离开。那女孩年纪不大，倒很有主见，听完她的哭诉，没哭也没骂，只稍稍消化了一会儿，就起身道别，再联繫，是女孩离开这里的那天，女孩告诉她，自己狠狠敲了容满昌一大笔分手费，决定去国外生下孩子，过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最后，女孩语重心长的劝诫她，过去不值得留恋，那个男人配不上她的深情，希望她擦亮眼睛，为自己和孩子而活。 她听了进去，也照做了，这些年，再没和容满昌有过任何联繫。虽然寒夜寂寥，却也自由洒脱。 或许是处于对容颜的感谢，或许感念女孩的提点，她第一次讲出心中秘密，一瞬间百感交集，一瞬间如释重负。 「你们后来还有联络吗？」容颜捏着手中的茶杯，五指关节泛白。 孟雅茹苦笑着摇摇头，「我对她了解不深，只知道她叫李青青，原来是谷氏集团的职员。」 「谢谢你。」容颜由衷说道。 「我们目标一致，帮你也就是帮我。」孟雅茹打开手提包，将一个透明塑胶袋放在桌子上，向前推了一下，随即，快速戴上墨镜走出包间。 容颜担心本市的检验机构会走漏风声，专门让周志强带着两份标本去了临市，找了一个权威机构检测。 与此同时，他开始调查那名叫李青青的女孩近况。 结果，国内什么记录也没查到。 好像她出国后，就没再回来。 这一切，都是在瞒着安霁华的情况下进行。 随着事情越来越复杂，随着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态发展，他和安霁华的初衷已然产生了分歧。 安霁华想用这些证据来换取和平共处的局面。 他要的是容满昌身败名裂，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为母亲，为那些受骗的女人，为无辜的孩子，他不可能让容满昌再得意下去了。? 第53章 借刀杀人 拿到容满昌和孟乐亲子鑑定书当天，容颜约了容锦见面。 面对同父异母的大哥，他没有多余的话想说，事情如果挑破后，他是私生子的事兜不住，那他和容锦之间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找到的证据的文件袋交给容锦。 余下的，由容锦来做定夺，要是容锦心软了，他就出头替他做。 毕竟，他比自己更有资格，也更应该恨吧！ 他猜的没错，容锦拿到证据，当场气的失去平日稳重，在大庭广众之下摔碎一只水杯，脸色黑红，咬牙切齿骂了句『卑鄙小人』。 然后拉开凳子匆匆离去。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就在容颜以为容锦怯懦不敢对容满昌有所动作之际。 周末，容锦回来了。 而且面色阴沉，苍白憔悴，双眼猩红布满血丝，黑色的皮鞋上满是黄泥，裤管沾了些草屑，怎么看怎么来者不善。 谷静好本来正坐在沙发上逗狗，被吓了一跳，急切上前拉住儿子，一迭声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容锦摇头，怨毒的目光直视父亲。容满昌调转头，忽视他这副鬼样子，他今天还要去陪自己怀孕的女朋友和女儿，可没功夫在这里和这离心离德的母子演阖家欢乐的戏码。 第64页 何况，女朋友前几天刚做了检查，怀的是男孩，他又要有儿子了，这个儿子他亲自养，将来必定和自己一条心。 眼前这两个不中用没关系，他还可以有别的儿子，听话懂事的儿子。 只要他有钱有权，多少女人上赶着给他生孩子，想要多少儿子没有，实在没必要费心教导餵不熟的白眼狼。 思及此，他冷冷训斥容锦没事好好休息，别乱跑丢他的人。交代自己今天有应酬，就渡至玄关换鞋拿车钥匙要出门。 谷静好不置可否的冷哼，他爱上哪上哪，随便。 容锦却不放他走，追上去堵住门，并把佣人和管家都轰了出去。狞笑着和容满昌说：「爸，今天我们一家人关起门说些话，说一些真心话。」 「说什么？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挺好。当务之急是怎么把公司的利润做大，把品牌打响。作为集团接班人，你该考虑的是公司，而不是天天和个女人一样在这里说些家长里短的废话。」容满昌不满地推开他摁着门把手的手，去开门。 「是吗？」容锦反而冷静而犀利起来，语气尖酸刻薄的说：「那你这个公司总裁天天又在干什么呢？全都是在忙公司吗？不见得吧？」 他一贯温和好脾气，骤然如此同容满昌不客气的说话，容满昌当即发了怒，抬手扬起巴掌就要朝容锦脸上扇，在半空被容颜拦了一下，胳膊发麻，颓废的垂下，额头青筋暴涨，「这是你和老子说话的口气吗？我供你吃，供你喝，辛辛苦苦养大你，为的就是让你来气死我的？」说完感觉不解气，随即更大声的吼：「这就是你所谓的书香门第的外公外婆教养出来的好孩子，我呸，山野村夫都比你懂礼数，知道要敬重父亲。」 「父亲？你除了捐了一颗精，子，你对我有什么养育之恩，教养之责。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丑事，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摆你老子的谱儿。」容锦疯了，他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合过眼，早上，天不亮，他就跑去外公外婆的墓碑前哭诉了一通。 谷静好如今对容满昌也只剩恨意，但她从来不希望容锦和自己父亲闹到决裂的地步。她忍着胸口憋疼，上前柔声劝慰儿子，「小锦，好好和你父亲说话。」 「呵呵，这就是你们谷家养出的好孩子，真有本事，都会指着鼻子骂爹了。」容满昌对着谷静好全然无好脸色，只知大声指责。 「谷家怎么了？亏待你什么了，把女儿嫁给你，把公司给了你，没有谷家，你现在不定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受苦呢。」容锦魔怔了，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戳心，「那你又是如何回报他们的呢？作践死他们还不够，还要欺负他们唯一的女儿，拿他们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当猴儿耍，你配为人子，你配为人夫，配为人父吗？」 容满昌不意他今天突然发难，提前没有准备好应对措施，被骂的无法还嘴，气的脸色铁青，晃悠着一把抓紧容颜手腕，气息短促的说：「扶我去沙发上坐。」 沉重笨拙的身躯坐进沙发，使得皮质沙发凹陷下去好大一块。容满昌哆嗦着手从上衣口袋掏出药瓶，拧了半天没拧开，气急败坏地递给容颜，示意他打开。 药瓶拧开递迴去，容满昌倒出两颗，水也没顾上倒，扔进嘴里硬咽下去，靠着沙发调整唿吸。 他心脏做过两次支架手术，谨遵医嘱轻易不敢动气，这会儿着实被气坏了，开始胸闷气短刺痛，喝下药，心中默念佛经，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 不然，他怕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家门。 容颜看父亲没什么大碍了，转头去劝大哥。容锦平日对他还算亲近友爱，此刻却横眉冷对，好似他们有深仇大恨。 容锦拉着母亲坐到另一侧的沙发，全程盯着容满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静的只能听见狗吠的声音。 等药效起了作用，容满昌恢復精神，打算暂时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家，去女朋友那里享受享受温存。谁知，刚起身，容锦就逼近，问：「你去哪儿？」 念了几遍佛经好容易忍下去的气，嗖地窜上头顶，理智瞬间被怒火代替。容满昌抄起矮几上的花瓶朝容锦砸去，口中骂骂咧咧道：「你在和谁说话，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我去哪儿还得向你汇报？」 花瓶擦着容锦侧脸飞过，在他脸侧留下一道红痕，转瞬跌落地板，伴随一声清脆的声响，分崩离析，碎了一地残渣。 「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是想打死他吗？」谷静好一见容锦受伤，顷刻急了。 「死了倒干净，省的天天和我作对。」容满昌阴翳地瞅着面前这对母子，浑浊的眼中流露的全是厌恶及怨毒。 都死了才好。人生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他现在有钱有权，就差死老婆了，不孝子想死，也可以跟他妈一道上路。? 第54章 揭开迷雾 容颜万万没想到容满昌能直接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一时也愣怔了。 「你咒自己儿子，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噼吗？」谷静好护子心切，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容满昌冷笑连连，报应？他要是怕报应，就走不到今天了。报应这类鬼话只能骗骗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吧，他只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看他有儿子样儿吗？他骂自己亲爹就不怕有报应？」容满昌怼到谷静好脸上质问：「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谷家的好家教，你那个死鬼老爹的好阴谋，哄骗我的儿子不和我亲，认那你们姓谷的人当亲爹。」 第65页 「你……你胡说。」谷静好被逼问的面色惨白，步步后退，『砰』的撞到墙角，气极反笑，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嘴角滑落，她很少和人起争执，更加不会骂人，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表达愤慨的话，「你不讲理，没良心，是你从小到大不管自己的儿子，没有给他父爱，如今父子隔阂，却把这些都算到我父母头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们家当初不过是想找个肯为他们拼命发展公司的廉价劳工，公司做大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天底下哪有这种便宜事。你老子把我当牛马使唤，我为了公司发展经常出差，回家累的话都说不出，那有功夫管孩子，你作为妻子，多照顾一下家庭是应当应分的。」容满昌纵横商海几十年，最擅长巧言善辩，「结果呢，这就是那你给我培养出来的好儿子？你就这么回报辛苦赚钱养家的我？」 争吵声越来越烈，容锦如同得了失心疯，咬着父亲痛处不放。容满昌最是了解儿子的软肋，一个劲儿的羞辱谷静好。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门外的管家和佣人，纷纷贴近门缝和窗户缝，幸灾乐祸的偷听主人家的辛密事，没有一点自觉之心。 容颜的手机响了，他瞟过上面的备註，嘆口气，快步走进角落，给安霁华发了条信息，简单告知了一下家里情况，并再三保证尽量早点赴约，才算安抚好安霁华。 再转头，谷静好摇摇欲坠着扑过去要和容满昌拼命，旋即，被容满昌一把推到在地，动弹不得。 容锦怒吼，顺手扬起手中文件袋就扔到容满昌身上，文件袋没扣好，用力过勐，里面的资料和照片散落一地。 照片上的人清清楚楚闪进每个人眼中，剎那间，空气静止，所有人都震惊了。 容满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半趴跪到地上，快速的捡那些能证明他婚外情的罪证。 容锦反而虚脱平静下来，环抱双臂讽刺又奚落地看着他奋力忙活，冷笑道：「别捡了，捡也没用，这些照片我印了不下一千份，准备明天拿到公司发给股东和员工们人手一份呢。」 「……你疯了吧，你这是要公司的命呀。」容满昌萎靡不振捏着几张凌乱的照片，灰心缩在地上，失去了往日趾高气扬的神气劲儿。这一刻，他苍老，无助，衰颓，更接近一个古稀老人的真实状态。 「是，我疯了，那不也是被你逼疯的吗，你应该高兴呀。」容锦前行几步，蹲在容满昌身边不远处，猩红的双眼盛满快意，一字一顿的说：「我疯了，你好倾力栽培自己的马上就出生的小儿子呀，把他教育成一个只听你话的傀儡。然后，再把谷氏集团改成容氏集团，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吗？」 「……」 容满昌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的惊恐一半来自于婚外情及私生子的暴露，一半来自于对大儿子疯狂偏执的害怕。要是真让他把这些照片发到公司，流传到外面去，公司的股票估计要跌停。他是想抢公司，可他想抢的是一个盈利的公司，而不是一个绯闻负面消息满天飞，负债纍纍的空壳公司。 容锦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占了上风，哈哈大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谷静好悄无声息蹲下来，捡起几张照片。可能是拍照人技术不好，也可能是角度不对，照片画面模煳，但仔细辨认，又能够看清上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童，女童笑容灿烂天真，女人神情倨傲，双手矜持地扶着圆滚滚的肚子。 有几张，容满昌也出了镜，充当了提款机和搬运工角色，双手拎着十数个购物袋，在一旁看着母女二人乐呵呵。 有那么一瞬，谷静好觉得她要是瞎了该多好，就不用看到这些骯脏的不堪入目的东西了。 这么多年来，除去人前公开场合，容满昌需要他这个妻子来尽义务，会鞍前马后的为她拎包搀扶外，其他时候对她简直视而不见，何曾有过如此笑逐颜开的时候。 原来，不止自己觉得嫁错了人，人家也觉得娶错了人吧。 她一直以为容满昌早已改过自新，至少是忠于他们的婚姻的，事实却打烂她的脸。她被父母当做宝贝一样捧了一辈子，却在曾经发誓会爱她一生一世的丈夫这里丢掉了尊严，人格乃至婚姻。这就是她亲手选择的丈夫，一个谎话连篇，无情无义的阴险男人。 这一刻，她心灰意冷，心反而解脱出了囚笼。既然不再相爱，连表面的体面都没留，那不如痛痛快快割捨干净，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离婚吧。」谷静好扬了手里的照片，擦拭掉眼角残泪，云淡风轻的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容满昌料不到她提离婚，对自己做的错事毫不愧疚，跳起脚来反对：「老夫老妻了离什么婚，不怕丢人吗？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公司，还有他们两个，以后人前人后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他搬出容锦和容颜来做挡箭牌，离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别想离婚，即使他们不再相爱，甚至变成了仇人。即使他在外面勾三搭四，连孩子都不止生了两个，他也不会离婚。 没有谷静好这颗大树，公司他把控不住，公司的稳定发展全赖谷家人的倾力支持，抛开谷氏女婿这层贵重身份，外头几个人真认他容满昌的面子。 换句话说，谷静好可以死，但他们不能离婚。? 第66页 第55章 分歧 看，做错事的人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没做错事的人倒像在无理取闹的争取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 谷静好怜悯的看着他，问：「那你想怎么样？给我个解决方案。」 容满昌以为她妥协了，只是气不过被欺瞒，想要一个说法而已，赶紧保证：「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已经这么大月份打掉也伤身体，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我……我就把她们都送出国，不让她们再回来，你眼不见心不烦，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然后呢？」谷静好凄凉一笑，「然后在国外接受好的教育，等成年了回来和我的儿子抢家产，对吗？你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什么你的我的，公司是我们的，将来也是容锦的。即便她们以后回来了，也只是吃口闲饭，难道我能不管自己的孩子，活活让她们饿死，那不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了。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人家会说，大房善妒，连稚童都赶尽杀绝，一条活路都不给，这与你又有何好处？与容锦又有何益处？」容满昌还在喋喋不休的企图说服她。 她已麻木，曾经清澈美丽的眼睛黯然失色，如同行将就木的死人，不甘，愤恨，绝望，「名声？哈哈哈哈……我当年就是信了你的谎话，为了这份好名声，忍下了一切，本以为你会遵守承诺，但显然，你是忘了你跪在我脚边所发的那些誓言。你怎么可以不守诺言，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却一再要求我要体谅忍让，是认准我窝囊好拿捏吧。如果事情败露出来，只要跪下来认错，再哭天抹泪的指天发誓，拿无辜的孩子激起我的不忍之心，就可以顺利过关，接着做你风光无限的容董。」 她边笑边哭边说，泪水混着扭曲的笑容，画面说不出的悲切诡异，「但是这一次，我告诉你，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我不会再心软，我要和你离婚，让你和你那些破事通通远离我的生活，你捨不得自己的骨肉饿死，就自己养活她们吧。我只要我的小锦和小颜，我们会搬回老宅住，离婚协议书等律师拟好，我寄给你。」 她朝容颜招招手，由着他扶着自己，巍颤颤的拉起容锦，母子三人向楼上走去。 「两个儿子凭什么都归你，至少一人一个吧，你要容锦可以，容颜要给我。」容满昌站在身后怒吼。 股份都是两个儿子的，她要了儿子，等于是捏住了公司命脉，那以后，自己不得在她鼻息下讨生活。 楼梯上的谷静好缓缓转过头，「他们成年了，你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要跟我，我绝不拦着。」 容满昌呲笑指责，「你们怕是早就串通好了，一道来算计我。」 「算计什么？你马上就又要有儿子了，儿女双全，还要我们干什么？给你的新欢添堵吗？我比你那个小三都大吧，我该怎么称唿她才合适。」容锦脸侧的擦伤越发青红，暗沉沉的挺吓人，但那也比不过他眼底的怨毒。 「我只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又不是十恶不赦，为什么你们不肯原谅我这一次。」 「呵呵呵呵……」容锦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的鼻涕眼泪齐飞，一手撑腰，一手紧握楼梯栏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是人才会犯错，你是人吗？你不是，你是一条发，情的公狗，到处撩//骚，到处留种，你不会以为自己的基因无比完美，想改善一下人类基因吧。」 这话太讥讽，容满昌听的刺耳极了。就连容颜都忍不住皱眉，容满昌再不好，可以狠狠报復，如此当面奚落挖苦没必要。 最有力的打击是让他失去最在乎的一切权力财富和名望，更能让他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出言劝解：「大哥，你少说几句，我们把妈扶回房间休息吧。」又好言和容满昌说：「爸，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你也别说了，等回头情绪好点了，我们一家人再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本意是想缓缓，让容锦留点力气。家里吵没人能看到，最好闹到公司才好玩。 容满昌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以为他终究是向着自己的，瞬间高兴起来，乘机拉拢：「小颜，你哥愿意照顾母亲，那你跟爸爸。爸爸身体也不好，要是没有个可靠人在身边，万一晕倒出了事情，都没人知道。你们都大了，该为父母尽孝心了。当然，我也不是要你不见母亲，只是平时和我住，想什么时候见你母亲就可以见，好不好？」 「……」 容颜无法回答，他成年了，觉得不存在父母离婚需要跟谁这个问题。 容锦却生了气，勐地推开容颜搀着谷静好的手，手指楼下的容满昌，目光阴沉地瞪他：「你要跟他？可以，但是跟了他，妈的股份你要自动放弃，以后，咱们就是仇人。」 「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容颜想解释，被容满昌打断，「他是我儿子，跟我很正常，股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那是你外公白纸黑字写的遗嘱，法律公正过，你妈亲口承认，也在股东大会上念过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说不给就不给？」 「你真要跟他？」容锦步步紧逼容颜，漂亮好看的眼睛眯起，带着危险，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蹦起来卡住容颜的脖子，把他杀死在这里。 「不是的，大哥，我只是不希望一家人争吵伤了和气。爸妈都是亲人，我不愿意他们任何一个人难过。」容颜解释。 第67页 可是，容锦此刻魔怔了，什么解释也听不进去，他只知道，这个认回来的弟弟是白眼狼，他们是农夫与蛇的关系。愤怒一旦到达顶峰，理智就会丧失，除了自己，看谁都像坏人，看谁都像不怀好意。 「你和他父子情深，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演好人，你也是想来骗股份的。」容锦大喊。身旁的谷静好急切间去堵他的嘴，没堵上。 容满昌得意洋洋看着他们内斗，暗自称心，闹吧，骂吧，打起来更好，就怕你们团结一心，内讧了就构不成威胁了。? 第56章 悲喜不相同 「你说什么呢？大哥。」容颜反应慢了片刻，心中思量着容锦的话。 「他气煳涂了，小颜你别听他瞎说……」谷静好哀切的望着容锦，轻轻摇头。胸口传来阵阵剧痛，疼的她喘不上气来，疼的她咬紧了牙关。 容锦无视了母亲的请求，事情到了这一步，索性摊开来讲吧，谁是谁非，谁对谁错，总要有个定论。老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对自己不利，对别有用心的人却是个大把柄。那何不干脆说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他也被逼的离死不远了。 「你一样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容锦哆嗦着手指向容满昌，咬牙切齿吼：「他婚内出轨，你母亲是小三，有了孩子反过来逼迫我母亲养育你，像今天一样，他是你的好父亲，我们可不是你的亲人……」 犹如惊天霹雷，容颜剎那脸上刷白，脚步踉跄几步，失去了往日冷静，跌坐在楼梯上。 他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争吵，相互指责，然后慢慢模煳。 接着，他站起身，跌跌撞撞拉开门走了出去，温暖的阳光照在头顶，他却感到透骨的寒冷。 没多久，他拦下一辆计程车，上车后，飞速摸了一把脸，沉声吩咐道：「师傅，去机场。」 计程车司机调转车头，飞驰着向目的地驶去。 时间不停前行，太阳越升越高，他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从小他就看清了很多东西，所以亲疏随缘。天生骨子里悲观的人，是因为有抚不平的伤和解不开的心结，性情冷淡，从来不是刻意为之，谁不想活的热烈，谁不想追逐太阳。 可这些年，他一直如同野草一样顽强的活着，自己给自己搭建避风港。 好的，坏的，真的，假的，让他此刻脑袋里空荡荡，乱糟糟。 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下落不明，唯一给过他温暖的谷静好，还被他算计受了委屈，这些都该怪谁？ 恍惚抬头，机场已映入眼帘。 容颜付车费，下车，大步流星进入售票厅。 买好最近一班飞往桐城的机票，给周志强打电话交代好这几天代办事项，并教他如果安霁华问起该怎么回话，随后，关掉现有手机号，切换到另一个只有周志强能联繫上他的手机号。 飞机落地，他又转了一趟车，一个小时后，住进提前预定好的民宿，先洗漱休息。 待到黄昏。他换了身普通的休闲装扮，来到母亲身份信息上的住址，这座小小古镇的边缘。 羊肠小道，青石板路，沿街的小窗户敞着，偶尔有饭菜香飘出。 一派温馨静好的旧时光。 他拿着复印不清晰的照片，一遍遍询问着略微上了岁数的老人。 可惜，这里好多人家都搬进了城里，房屋大多是租户，无一例外的都是摇头不知。 走至小小菜市场，路边有一个买桂花糕的老嬢嬢，慈眉善目，打扮精緻，是岁月沉淀后的优容。 容颜心生羡慕，走上前去，买下一盒桂花糕，捏起小小一方，轻轻咬一口，细细咀嚼，满口软糯清香，甜而不腻。 容颜饿了，就那么站在桂花糕的小摊子旁，吃了三块桂花糕，才停下来，略显羞涩的对嬢嬢说：「您做的桂花糕太好吃。」 有人认可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还是个漂亮嘴甜的小伙子，嬢嬢开心欢笑，咧着少了几颗牙齿的嘴自夸：「我在这里卖了好多年桂花糕，还没人说不好吃呢。你可以多买点，送家人朋友都是很不错的。」 容颜心念一动，包圆了嬢嬢剩下的全部桂花糕，趁着嬢嬢高兴，掏出照片问：「您认识照片上的人吗？她叫刘茜。」 嬢嬢接过纸张，眯起细长的小眼睛，仔细打量半晌，就在容颜以为她认不出时，突然惊喜的开了口：「这是茜茜吧，哎呀，这照片照的也太难看了，她那时候可是俊俏的很嘞。」 「那她们一家现在还住这里吗？」容颜强忍着欣喜，生怕吓到嬢嬢，小声问。 「早就搬走了，搬走得有二十多年了。」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回忆往昔，嬢嬢一边在脑海里思索小刘一家搬家的年份，一边迟疑的说：「92年春节前搬的吧？茜茜那年好像生了一场大病，好好的大学生，突然就退学回来了，老刘两口子也跟着着急上火，后来就悄无声息的搬家了。我记得很清楚，搬家那天正好被我碰到，我就问他搬去那里，老刘媳妇儿沉着脸没说话，老刘告诉我说要搬去茜茜外婆家。」 「喏，就是离这里不远的江镇。」嬢嬢嘆口气，指指河对岸，「不过打哪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们一家。」 「那你知道刘家夫妻俩的名字吗？」容颜弯下腰，目光殷切期盼，好似溺水的人抓紧一根绳子，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第68页 他的生日是91年10月，想来是真实的生日，那也就是说，母亲生下他后，退学回到了家乡，可能外公外婆担心女儿的事被人知晓，为保护女儿，所以举家搬迁，离开故土，去了外地生活。 「当然知道了，他们家当年经常买我的桂花糕，又是老街坊。」嬢嬢自豪的说：「茜茜爸叫刘家厚，妈妈叫蒋之云，都是有涵养的好人。」 容颜道谢，告别，拎着几盒桂花糕绕着河边走了一圈，坐进风吹雨打后褪色的木头长椅上，低头看水中的鱼儿。 他胸膛狂跳不已，马上，就可以找到母亲了吧。 和容颜此时眼看要找到生母的兴奋心情不同的是，守在医院手术室外即将失去母亲的容锦。 谷静好在容颜摔门而去的同时，终于支撑不住自己内外皆枯的病体，轰然倒地。 争吵的父子俩默契的住了嘴，搀扶的搀扶，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他们第一次合作无间，为了这个对他们至关重要的女人。 谷静好很快被送进医院，可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没有撑完手术，就停止唿吸，永远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生，欢欣的，幸福的，悲伤的，痛苦的，在她眼前如同电影般快速闪过，一一经歷品尝过，歷完劫，她就该回天堂继续去当父母的掌上明珠了。 尘世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再挂念，也无能为力继续纠缠。? 第57章 好戏开场 头顶冰冷的红色指示灯亮起，手术室的门匆匆打开，庄严肃穆的护士出来宣布完消息，又匆匆关门回去。 容锦哭的几欲气绝，也再换不回母亲的生命。 他狠狠扇自己，一下比一下重，嘴角脸颊洇了血，麻木，肿胀，就是没感觉到痛。 如果不是他甩出那些照片，如果不是他情急之下说出容颜身世，母亲不会伤心欲绝，不会晕倒，更不会留给他一具冷冰冰的躯体，撇下他。 安霁华和卫润芝匆忙赶到医院，只来得及看到蒙着白布被推出来的谷静好最后一眼。他拦下情绪失控的容锦，压制他，让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安抚好悲伤的母亲，他更担心的是容颜。 他毫无头绪，不知道容颜之前的住址，不了解他过往的同事朋友，找起来简直如大海捞针。 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先去容颜去过的地方找，都没有。再沿着大街道找，还没有。最后，他开始去那些破旧的小街道找，依旧没有。 他不停祈祷，希望容颜发发善心，把手机开机，好让他能联络到人，不至于没头苍蝇般的疯找。 只是这一次，幸运之神没有关照他。 一直到午夜，依然没有容颜任何消息。 他饿了一天，飢肠辘辘，体力不支，找了家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和一块蛋糕，狼吐虎咽地吃下肚，不顾体面的用手背摸了一把嘴，回家休息。 第二天，阳光洒进卧房，安霁华将手贴在脑门抵挡刺眼光芒的剎那，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还有一个周志强可以逼问。 安霁华通过容宅管家老周找到周志强住址，驱车前往，却扑了个空。 他不知道的是，早上九点，周志强雇了几个某知名平台的外卖员工，进入了谷氏集团大楼，给每个部门都送了多份包裹严实的文件，股东们一个没拉下不算，连门口的保安保洁都有份。 没有常驻的公司董事，就邮寄同城快递送达，务必人手一份。 随着文件被一个个拆开，整个谷氏集团炸了锅。 因为容满昌和容锦都不在公司，所以事情没有在第一时候得到控制，等容满昌的助理给他打通电话，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连对家公司都收到包裹，知道了容满昌的风流韵事，以及他四处留情造出来的私生子们。 小报记者们如同嗜血的蚂蟥闻风而动，一拥而上堵在了容宅外，暗暗祈祷自己能拍到独家新闻照片，好一战成名。 谷静好尸骨未寒，已经被记者将生平扒了个光。女人们同情、可怜她，嫉恶如仇的指责不负责任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更多数男人们则暗自纷纷羡慕容满昌这一生不白活。 网络大战一触即发，只要是有关于谷氏的消息，底下一熘儿口诛笔伐的基本全是女人，恨不能当场骂死容满昌。 当然，也不乏别有用心的人带节奏，将事件慢慢引向容满昌领导了几十年的谷氏集团。 集团股票在短短一天内，一路飘绿，然后跌停。 容满昌还未从死老婆的喜悦中回味过来，转瞬就陷入了绝望之地，大喜后大悲，他身体不堪重负，拉响警报，彻底留在了医院。 这个世界没有感同身受，受到欺负后只有奋力还击，给敌人以同样的打击，才公平。这是容颜早就明白的道理，他也切实实施了。 去他妈的财富、权力、地位，都比不过这些年他和他母亲所受的委屈和苦难，而今，他有能力报復，当然要让容满昌也尝尝度日如年、抓狂崩溃的滋味。 容颜靠着床头，搜索着手机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很满意这个结果。 从见到母亲的病例，他就开始着手了报復。 一个19岁的女大学生，如果不是容满昌的刻意欺骗，她再不懂事，也不会做出未婚怀孕生子的决定。 这个决定，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容颜。 第69页 他怎么可能不仇恨。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他没有预料到谷静好的骤然离世，终究对这个忍让善良了一辈子的女人心生愧疚。 手机铃声咋然震响，容颜惊了一惊，随手接起，这个号码只有周志强知道，接通后，他懒洋洋的说：「哥，谢谢你帮我，我这边有点眉目了，想晚几天回去，你再帮我挡几天。」 「你胡闹够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安霁华低沉愤怒的声音，他生气了，第一次生了容颜的气：「静姨过世了，容锦傻了，谷氏集团乱套了，容满昌也住了院，你心里的气消了没有？千错万错都是容满昌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你受了委屈，静姨和容锦都愿意补偿你，我也愿意不顾一切帮你找到你母亲，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丑闻抖落出来？你这样做，伤害的不仅仅是容满昌，有多少人的生活会因为这件丑闻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知道吗？你太任性了。」 容颜将手机离远些耳畔，语气廖寂而淡淡：「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呀，我告诉过你的，是你没有分辨清楚，怎么能怪我呢。再说了，容满昌外室的事，还是你先发现的，怎么出了事都怪到我头上，这样对我不公平吧？安主任。」 「你那也不准去，马上订机票回来，回来送静姨最后一程。」安霁华不想在电话里和他争论对错，直接下命令。 容颜无所谓的一笑，挂断电话。 回去就回去，他什么也不怕。 一路长大，他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没斗过，能长大已是万幸，没理由现在会怕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世界什么人最可怕？ 答案是不要命的人。 而他就是不要命的人。 他骨子里天生不认输，在福利院的时候，孤儿们经常打架，他永远是胜利的那一个，不是因为他多强多壮，而是因为他打架拼命。 别人动手，他敢动傢伙，别人动傢伙，他敢拿菜刀，而且是真砍。 他从小就明白弱肉强食，明白人只能靠自己。 其实认真想想，他和容满昌还是很像的，比如，狠心，绝情，还有赌徒般的心理。 既然上了赌桌，都是奔着赢来的，除了自己，每个人都是敌方，技巧不重要，姿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掀开底牌剎那所直面的结局。 他有背水一战的勇气，也有视死如归的气魄。 所以，他不能输，也註定不会输。? 第58章 报復 因为舆情原因，谷静好的葬礼草草操办，于第五日静悄悄葬于早已选好的墓园。 葬礼结束第二天，律师就登门宣读了谷静好的遗嘱。 令容颜意想不到的是，谷静好将她名下的股份平分于他和容锦，并附赠他亲笔信一封。 容满昌喜出望外，容锦恨意深切。 他以为自己是上了容颜的当，才致使母亲受到刺激而过世，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愚蠢，更加痛恨容颜拿他当枪使。 偏偏忘记了，一开始，他们也是这样对待容颜的。 不过互换了个位置，他却不能接受了。 「你等着，我会让你也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容锦冷笑着撂下句狠话，气急败坏的走了。 容颜也收拾了衣物，准备搬到自己的公寓去住。 「小颜。」容满昌佝偻着身躯拦住他，讨好他：「你最乖了，爸爸现在需要你，你来帮爸爸吧，以后公司都是你的。」 他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容锦又恨他入骨，他想要为自己找个帮手。容颜是最合适的人选。 「呵呵呵……」容颜笑的欢快响亮，笑完了，温温柔柔的和他说：「爸爸，你知道是谁查出你外室和私生子的吗？你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给的容锦吗？又是谁把照片送去公司寄给各位董事的吗？是我，都是我，你眼中的乖儿子做的，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他语气轻快，笑容满脸，好像一个乖儿子在和自己的父亲说着什么贴心的话，话的内容却像支支利箭，直扎人心。 报復人，当然要在报復完后让被报復人知道了，不看到被报復人后悔惊惧的样子，那报復还有什么意思呢，报復成功的喜悦都会减少数倍。 「你……你也疯了……」容满昌倏然听闻这个重磅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他踉跄几步，碰到茶几腿，脚下一软，跪倒在地，用惊吼的声音怒斥道：「我是你爸爸，公司将来也是你的，你搞垮它对你有什么好处？」 容颜好暇以整，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好处呀？有呀，就是看到你现在这幅痛不欲生的表情，我的心情好极了。你说你是我爸爸，那我亲妈又是谁？她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也一併告诉我。」 「你……」容满昌艰难的扶着茶几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跌进宽大的沙发里，唿哧喘气的解释：「当年我和你妈妈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容锦的妈妈不同意离婚，没有办法，为了不耽误你妈妈的幸福，我们迫不得已分开，你是我们的爱情结晶，也为了不给你妈妈增加负担，所以由我来抚养你。可是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小小年纪离开我身边，以至于吃了很多苦。但是，爸爸答应你，一定会补偿你的，你看在我身体不好的份儿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第70页 「嗯，故事编的不错。」容颜扬起手中还未还得及拆封的信封，镇定自若的诈他：「可你老婆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想便宜占尽，既不想离婚，又不想和我妈分手，两头欺瞒哄骗，致使我妈失去了打掉孩子的最佳时机，最后不得不将孩子生下了下来，我妈憎恨你的无情无义，也感觉对不起你老婆，所以自愿退出了这场感情纠葛。当年她还是一个学生，没有能力抚养我，逼迫谷静好立下毒誓，交换条件就是她从此再不会踏入海市一步。」 容颜一眼不错的盯着惶惶不安的容满昌，狡黠的转了转眼珠，讽刺：「可是现在死无对证了，要不——我送你下去和你老婆对质，看看是谁在说谎。」 容满昌惊吓过度，翻滚着爬到沙发另一角，尖着嗓子骂：「你是个神经病，疯子，和你妈一样，不可理喻。」 「没错，我就是神经病，疯子。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啊，没有你，那来的我。你一定是前世坏事做多了，所以老天让我来讨债的。善恶有报，因果使然，都是天意，跑是跑不掉的。」容颜俯身，绝美的一张脸笑的诡异极致，语气越来越柔和，容满昌的脸就越来越惊恐难看。 「你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不怕遭报应吗？」 「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怕什么报应，都报到我一个人身上吧，我无所谓。」容颜贴近他耳边，忍着他满嘴口臭，悄声说：「你知道吗？我其实喜欢男人，所以，我不能如你所愿，娶什么富家千金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找个女婿回来，什么齐家，王家，或盛家的公子都可以，到时候，我们摆他个百八十桌，让全城的人都祝福我们，你也得偿所愿有了商业上的帮手助力，应该很高兴吧。」 容满昌刚恢復好的身体经不起连番打击，喉咙腥甜，『咔』的吐出一口鲜血。 容颜赶紧后退一步，生怕衣服沾上血渍。他大声喊来老周，吩咐他打电话叫救护车。 自己拖着行李扬长而去。 住进自己提早置办好的小家，容颜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周志强也搬了过来，方便两人随时行动的同时，也有个照应。 这套房子是他自己用年底分红买的，没人知道。 房子是普通高层小区，门禁不严，人员杂乱，不是宜居环境。却能让所有人找不到他，比如安霁华。 谷氏现在乱了套，容颜索性也请了长假不上班，转而专心寻访母亲下落。 只是他和周志强在江镇跑了几天，也没打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小镇不大，可是要找三个人，还是如同大海捞针，太难了。 容颜满怀期待的出去，又垂头丧气的回来。 心情因此低落了好几天。 连老天都仿佛感知了他的伤心，连着下了几天连阴雨。 安霁华站在医院楼下的露天停车场，神情阴郁，任凭雨水流过他冷峻的面孔，打湿他棕色的羊毛大衣。 从葬礼结束，他就没能再联繫上容颜，那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电话关机，信息不回，公司找不到人，也离开了容宅。好似他从来不存在这个世界，只是安霁华空想出来的一场春日好梦。 打电话给周志强，对方已离职，并且一问三不知。? 第59章 分手吧 虽然，安霁华知道周志强什么都知道，可周志强打死不说，他也无可奈何。 生气，担心，焦虑，难过，重重情绪积压在一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件意外不该全怪容颜，可他到底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是刻意为之。如果一定要为他开脱，只能苍白解释，容颜从不曾想要谷静好的命。 面对容锦的崩溃愤怒，和母亲的伤感，安霁华也只能极力安抚。 旁边有车离去，雨刷抬起，一颗豆大的雨点飞溅到安霁华鼻樑处，顺着嘴角流下，他用中指抹去，勐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路上，安霁华在临街的花店挑了一束花。 去了墓地，替容颜给谷静好赔罪。 撑伞踏过一截青砖路，拐个弯，他突然收回脚步站定。 谷静好墓前，有一抹熟悉身影。 黑衣黑裤黑鞋，站姿笔挺，暴露雨中，惨白的小脸被雨水沖刷的格外湿润。 安霁华胸口憋了口气，默默盯着那个身影看了许久，终究没能狠下心不理。他迈大步行至身边，举伞替他挡住不断滴落的雨。 放下鲜花，安霁华朝谷静好照片深深鞠躬，再抬身，他拉住容颜湿透的衣袖，生怕他逃跑：「走吧。」 容颜面无表情「嗯」了声，拢拢泡水后沉重的衣襟，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抬眸再看一眼谷静好温和的笑颜，转身毫不留情的向山坡下走。 唰唰的雨声划破寂静的墓园，砸在伞面，迸溅起更细碎的水珠，沿着伞檐滚落地面，落在小草头顶，小草蜷缩起凌乱的细叶，在风雨中飘摇，勉强接住了这场并不势均力敌的对抗。 伞下的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仿佛时间静止。 门口，除了安霁华的越野大奔，还有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前灯亮着，雨刷器缓慢地来回摆动，将前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刮干净，驾驶位上映出周志强模煳的面容。 安霁华冷冷扫一眼，拉开越野副驾门，拽着容颜推上去，『砰』一声关紧车门，绕过车头来到主驾门，沖面包车上的人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 第71页 随即，他钻进车门，发动引擎，给油上路，勐加油门，将面包车远远甩掉，回自己的家。 容颜无力靠着椅背，捏捏黏腻潮湿的令他感觉很不舒服的衣服，浑身冰凉凉，脑门却无缘无故热的不像话。 安霁华应该看清他的真面目，讨厌他了吧。 正好，他也打算终结这段关系。 泛白的指节和手背暴起的青筋昭示着安霁华内心激烈的情绪波动，可车速还是稳稳保持在安全范围内。 大奔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好。 安霁华倾身给容颜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被容颜拉住，四目相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迷茫和挣扎，容颜先开口：「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上去，你需要换衣服，不然会感冒。」安霁华说。 容颜害怕单独相处，他找藉口：「周志强肯定还在外面等着我，我们长话短说。」 疏离冷漠的话一出口，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同时心头一禀，他们之间已然陌生到如此地步了吗？ 安霁华无视他的疏远，展露微笑，「身体要紧，让周志强多等一会儿吧。再不然你打电话告诉他地址，让他一块儿上楼。」 容颜静默一下，下了决心：「那就让他等会儿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开门，换鞋，容颜脱去大衣扔在玄关地上，轻车熟路的去卫生间拿了毛巾擦拭着头髮，随意走出来，兜头被安霁华抱住，又将他拖进了卫生间。 有力的手臂箍紧他腰肢，一只手按着他，一只手去解他西裤的裤扣。容颜不想就范，死命推开他的手，气息不稳的揶揄：「安主任这是要干嘛？强人所难吗？」 「给你洗澡，换衣服。」 「我自己来。」容颜冷冷坚持。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害什么羞。」安霁华恼他此刻冷淡，嘴上说着刺激的话，手上也不见松懈。 纠缠中，衣服落了一地。 熟悉的人，熟悉的身体，相隔月余后再次坦诚相见，内心反应如何暂且不提，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 安霁华覆上去，越过温热的水流攥紧他肩膀，逼迫他正视事实：「我们一样都想念对方，何必自欺欺人。」 容颜仰头闭上眼，放任水流沖刷过冰冷的身躯，内心的火焰一点点升起，他强忍尴尬克制回答：「你我正当壮年，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但身体的需求证明不了别的感情。」 「有需求说明有感情，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思想有感情，只会和喜欢的人做这些事。至少我这样认为。」安霁华的气息越发急促，他急不可耐的扳过容颜上半身，寻着两片惨白的唇瓣吻下去。 「你……」 容颜双手被安霁华反剪扣住，嘴唇被堵着，要紧部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胀的难忍，被大掌尽数掌握，不过来回动了几下，他就失去反抗，瘫软的抵在墙上，任人摆弄。 淋雨开开停停，一个澡洗了两个钟头，才算勉强洗好。 卫生间门『咔嚓』响了，安霁华清爽利落的走出来。半干不湿的头髮随意散落，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身后跟着只裹条浴巾，嘴角紧抿的容颜。 脖子上，锁骨处，胸膛四周，全是青红的痕迹，容颜唿口气，接过安霁华递来的衣服，大大方方解下浴巾扔至一旁，目无旁人的开始穿。 操都操完了，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 安霁华换了身休闲服，他拖过把椅子坐下，专注看容颜穿衣服，仿佛是一种享受。 「谢谢你的衣服。」容颜甩甩头上的水滴，说。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客套。」安霁华不满他的态度，蹙眉：「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容颜说：「事情结束了，我想我们也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安主任，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也谢谢您的帮助，但我真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们分手吧。」容颜叉起双手，轻描淡写的说。? 第60章 反击 「这个分手理由太牵强，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安霁华问。 容颜知道安霁华自视甚高，刻意把话往死里说，往绝情处说。他微微一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难道安主任您没有得到想要的？你睡了我这么多次，怎么也不吃亏吧。我们好聚好散，合作愉快。」 「你拿自己当筹码，把我当恩客。」安霁华沉下脸，蓦然起身，宽阔结实的胸膛压迫近容颜，一字一句的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我说，我们各取所需，好聚好散。」容颜毫不示弱，懒懒散散靠着墙，明明水润柔软的一张小嘴，却说着最绝情绝义的话。 安霁华气笑了，小孩儿什么时候才能不嘴硬，真真实实说出自己的感受呀。他重重揉乱容颜的头髮，无奈说：「现在事情已失控，远不像你想像的结束了，而是才开始，你需要我的地方还很多，暂时别分手，我还有用。」 「安主任怎么说也是行业精英，青年才俊，想爬上你床的人应该很多，何必硬拉着我一个阴险小人不放呢，说出去有损你安家的脸面。」容颜主意已定，半分不为所动：「还请安主任放过我，让我过的随心所欲些吧。」 他双脚踏进潮湿的鞋子里，扭动几下，直到双脚完全挤进去。就那么仅着一件卫衣，拉开门，快步走进了电梯间。 第72页 安霁华坐着没动，容颜看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则又倔又轴。估计是生长环境造就，他很不信任人，从来只靠自己单打独斗。 让他多碰碰壁，多遭点难，可能就会明白很多道理。 商海斗争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也绝不是他当年的福利院，以及后来步入社会后的小打小闹能相提并论的，商海更残酷，更兇险。 小人物都是为一己私利，或许没有太多善念，但也没胆量太恶毒，至多使些个小绊子，孤立你，嘲笑你。 可动辄上亿资金流动的商场大佬，赢了一步登入行业顶端，输了，轻则永翻不了身，重则家破人亡。 所以，能成功的大佬个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 容满昌只因一朝大意，不防备之下才跌了个跟头，等他缓过来，容锦容颜都不是他的对手。 两兄弟如果不齐心合力，怕是会输的很惨。 容颜走出小区，朝马路对面的面包车走近，开门上车，系安全带，一气呵成。「走。」 「谈什么呢谈了这么久。」周志强困的眯了一大觉，动动僵硬的四肢，发动车子。 「分手。」容颜摊在副驾驶上不欲多说。 「顺便打了个分手炮？」周志强虚指他脖子戳穿他，那里新鲜的草莓印鲜红滴血。他握紧方向盘，像是不经意的随口说：「其实……要是真捨不得也不用分手，安主任人挺好，也和咱们做的事没有冲突，亲情爱情双丰收，也很好呀。」 「瞎说什么呢，回家。」容颜说完，扭脸觑向车窗外，盯着高高的顶楼看了一眼，转而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容颜回了『锦创』上班。 公司人人都得知了董事长的风流韵事，对董事长夫人的离世惋惜哀怨。因为资料是容颜泄露出去的，所以他不在其中，因而也无人知晓他也是私生子之一。 就这样，他被子公司的人刻意哄着，心疼他母亲离世，还有一个糟心的父亲。 日子过的倒也顺风顺水。 总部里，容锦就没那么逍遥了。 容满昌开始了反击。 借着市场部上月业绩不理想，和一些失误措施，召开董事会将总经理谷启涛直接罢免。 没多久，又因为设计部一批衣服因为尺寸问题投放市场，遭到很多消费者投诉非议，转而解决了谷静娴。 容锦还没从母亲的伤痛中走出，就连失两个支持者， 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着急上火，却也无力反击。 以前他和谷静好手中的股份，再加上几个堂叔和堂姑的股份，还能和容满昌一争高下，现在，母亲的另一半给了容颜，他已经没了足够的筹码和容满昌斗。 他只能强自硬撑，一边暗中联络公司的中立派，许诺各种好处，一边偷偷追查容满昌的罪证。 晚七点，一家私房菜包间内。 容颜和容满昌的秘书小秦正相对而坐。 服务生上完菜，就被容颜支使出去。 小秦殷勤又乖巧的给容颜斟满茶杯，也不坐下，紧接着就拿起公筷给容颜布菜。 递上一碗滋补鸽子汤，小秦才腼腆一笑，温温柔柔坐下，「容总，你慢用。」 「不用拘谨，一起吧，点了这么多菜，浪费了就不好了。」容颜笑眯眯用勺子搅拌碗中清亮的鸽汤，轻缀一口，缓缓放下。 尽管已是第三次吃饭，小秦还放不开，她正襟危坐，后背直直贴着椅背，双手交叠放置腿上，低垂眼眸，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紧张。 「容锦查到了多少？」容颜心里喟嘆一声，只得先开口说正事。 「应该……没多少，他都是趁容董不在的时候，找藉口进董事长办公室翻，好几次差点露馅，还是我给他打掩护，才瞒下来的。」小秦周身绷直，轻声说。 「以后尽量拦着他，别让他进容满昌办公室，万一被发现了，容满昌将证据转移，我们再想查就困难了。」容颜吩咐道。 「是，以后我一定拦住他。不让他轻易进去。」小秦信誓旦旦保证。 「你尽快确定好违法证据具体地方，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容颜起身，将外套担在手肘间，刚要走，想起点事情，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摁了一通，小秦的手机就响了。他收回手机，淡淡说：「单买过了，菜你可以打包回家给家人吃。有事联繫周志强。」 说完，推开包间门，姿态潇洒的走了。 小秦连忙看手机，容颜又给她转了一笔钱，一笔够她弟弟下半年透析的住院费用。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大眼，咬着下唇欣慰的笑了笑。随后，迅速擦干眼泪，叫来服务生，打包了桌上还未动的饭菜，提着满满两大兜餐盒，出了饭店，骑上门口的电动车，消失在霓虹闪烁的暮色中。 遇见容满昌，是她的不幸，因为容满昌用她生病需要大量医药费的弟弟强迫她。遇到容颜，是她的幸运，容颜不光给了她足够的金钱支持，还给了她报仇雪恨的机会。? 第61章 不省心 容锦的近况，辗转通过卫润芝传到安霁华耳中。 他洗过澡，穿着容颜在时的旧睡衣，露着一截筋骨分明的脚脖子，渡至阳台。从小几下翻出容颜留下来的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一口，咳嗽了起来。 抬手摸摸刚冒出头的胡茬，想着当日容颜的话，任凭香菸燃烧到手指，才惊觉到火烧火燎的疼。 第73页 摁灭菸头，他转身拿过手机，给容颜打电话。 电话出乎意料的打通了，并且在十秒后被接通。 里面传来容颜一如往常冷淡的声音：「安主任，找我有事？」 「出来坐坐，有点事想和你谈谈。」墙上的时钟适时的响了声，晚九点整。 正在安霁华以为容颜会以时间太晚而拒绝时，对面说了个离他家不远的地点，然后挂掉了电话。 安霁华跨步迈进卧房换好衣服，勾起车钥匙就走。 景山公园的荷香迴廊，容颜先到一步，已然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下等人。 等安霁华找到他，他手机里血战到底的川麻刚打到第六局。 他一边出牌，一边斜眼问：「找我什么事？」 「你该出这张牌。」安霁华站在他身后，指点江山。 「你懂不懂什么叫清一色？不懂别瞎指挥。」容颜反驳，只顾手机里的麻将，连多看他一眼的功夫都腾不开。 安霁华适时闭了嘴，安安生生坐在一侧，闻着荷叶和青草气，看着稀稀拉拉的游人，感受着安静温馨的氛围，听容颜打完一局麻将。 收回手机，容颜搓搓手，再次问：「什么事呀？」 估计是麻将打的顺，语气明显没那么疏离，甚至带了一点点睏倦。 「怎么约在这里？离你住的地方挺远。」安霁华答非所问。 「今天正好来这边有事，凑巧了。」 「吃饭了吗？」 「吃过了。」容颜说完，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几下，打破他的谎言。他也不窘迫，指尖蹭蹭鼻子，找补：「吃了午饭，晚饭忘了。」 安霁华幽幽嘆气：「你呀，真是不让我省心。」 说完一拉容颜，把人拽离长椅，就往外走，「先找地方吃饭。」 「有事说事，我着急回家。」容颜甩开他的手，拉开距离。 「事可以晚点说，饭必须按时吃。」安霁华不妥协。 僵持片刻，容颜先败下陈来。他忙活了一天，累的腰酸背痛，只想早点回家睡大觉，不想在这儿听医生说教。 他指着灯火通明的公园正门交代：「那有卖肠粉的，你帮我买盒虾肉的吧，不放辣椒。」 「坐好等我回来。」安霁华走了两步，嫌慢，干脆跑了起来。 西裤裁剪修身，且没有弹性，动作大了会紧绷，他迈着两条大长腿跑的摇曳生姿，妙曼极了。 引得身后的容颜不觉偷偷笑了。 笑完微怔，低头回了长椅，继续玩川麻。到底心不在焉，出错牌都不知，连输两局后，无聊的关掉手机，余光晃到大长腿回来了。 不光买肠粉，还买了杯热果汁。 「来，慢慢吃。」安霁华打开包装盒，撕开一次性筷子，仔细的把筷子上的毛刺刮干净，才递过去。 热果汁插好吸管，捧在手里，随时随地准备投餵。 「……」 容颜面色平静，受宠而波澜不惊，忽略安霁华的体贴，专心消灭眼前的肠粉，一盒普通肠粉让他吃出了五星级饭店的满足感。 一口气不歇的吃完，他合上餐盒，摸摸吃饱的肚子，舒服的直犯困。 他张口叼住送至嘴边的热果汁，连吸三大口，而后调皮的吐出吸管，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打了个哈欠，眨巴着无神的眼睛说：「说事吧，说完我好回家。」 「是不是困了？」安霁华靠近一点，关切道。容颜极易缺觉，可能是童年没有睡够，长大了就拼命补觉。 「早上五点就醒了，忙活一天，能不困吗。」容颜吃饱了，心情舒畅的同时，眼见没了精神，又因为周遭静谧的原因，卸下了防备，瘪嘴嘟嘟囔囔抱怨。 「我送你回家，事儿路上说。」安霁华不由分说，把果汁塞进容颜怀中。一手拉人，一手拎着垃圾，路过垃圾桶扔了手中垃圾，带容颜上车，放低座椅，让他斜躺好，发动车子，平稳的汇入车流。 安霁华凝神开过拥堵路段，上了高架桥，转头要说话，一看，容颜已经靠着椅背睡去。他侧着脸，双腿蜷曲在座位上，胸口随着气息缓慢起伏。对面车辆前灯晃进来，依次从他瘦弱的躯体掠过头顶，斑驳琉璃。 容颜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安霁华没听清，他伸手拂上容颜小巧的耳垂，轻轻研磨一下，很快收回了手。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车速降慢了许多。 到此刻他脑子才回归正常，刚刚忘了问容颜现在的住址。 怎么办？ 要叫醒睡的正香的人吗？ 犹豫再三，他开车绕回来路，回了家。 停好车，他绕到副驾驶接容颜，手将将托到他腋下，人就醒了。 「这是那里？你家？」容颜迷瞪着眼环顾四周，低声问。 「嗯，答对了，来，扶着我下车。」 「我要回自己家睡觉，你带我回你家干嘛？」容颜不乐意。 「行。」安霁华不恼，重新坐回主驾，「把你现在住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 容颜苦了脸，他睡煳涂了，还当自己住容宅呢，这……新家地址还是不要告诉安霁华为妙吧。 「不敢说，怕我去找你？」安霁华逗他。 「我自己打车走。」他离开容家，除了自己捞来的那点钱，和谷静好给的股份，没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包括常开的那辆车。 第74页 搬到新家，买了辆面包车，也基本是周志强在开，因为周志强需要经常性的出去找人或跟踪人。 容颜现在上下班都是打计程车。 也想过坐地铁上班，怕遇到公司员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放弃。 安霁华抬手腕瞄一眼手錶，不容置疑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我送你回家，二、你跟我回家。」 容颜抿抿嘴角，很不以为然，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那我给周志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安霁华也不阻止，慢悠悠在他身后说。? 第62章 恋爱秘籍 「别。」容颜赶紧回头制止，强哥昨天去了江镇，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老实上班，别乱跑，要是强哥知道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指定会挨骂。 踌躇几秒，他下定决心：「去你家凑合一晚。」 进屋，换鞋，容颜轻车熟路的进客房，锁门声落下，就再没了动静。 安霁华在身后摇头宠溺笑，到底是小孩子，这是怕自己霸王硬上弓。 他解开衬衫袖口，挽上去，站在洗漱池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欲//求不满的脸。 躬身捧水打湿整个脸部，使劲搓了搓，也不擦脸，就那么湿哒哒的熘达到客厅，倒了杯温水，去敲客房门，「知道你没睡，给你送杯水。」 等了半天，屋里悉悉索索的有了些动静，「不渴，有事明早说。」 水杯被放置茶几上，安霁华回了卧房。 脱衣，上床，关灯，闭眼，竖起耳朵听隔壁声音。 在听到开门声，以及浴室水声后，他安心的翻个身睡了。 第二天，睁眼就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安霁华醒来又闭上眼，十分钟后，他摸索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伸着懒腰开门。 香气从厨房飘出来，是烤面包和煎蛋的香味。 厨房里忙碌的人扎着围裙，戴着耳机，一举一动熟练又自在。 他走过去，依着门口揪容颜头顶髮丝，像以前无数个同塌而眠后的清晨一样。 容颜的反应同样不变，『啪』的打掉他的手，端着盘子支使他：「帮忙端牛奶。」 「好嘞。」安霁华乐呵呵把两杯牛奶放到餐桌上，伸手就拿面包片吃。 容颜推他：「洗手了吗？」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祖宗的智慧结晶，肯定错不了。」安霁华说着就要落坐。 筷子腾空而起，不出意外，下一秒，就会落到他手背上，来顿竹笋炒肉。 「讲卫生，讲礼貌，争做文明好市民。」他边念顺口熘，边快步去洗漱。 容颜在他贫嘴声中，稳稳噹噹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烤面包片刚咬了一小口，安霁华大惊小怪的喊：「欸，这块是我的，我爱吃烤焦的面包，你干嘛抢人家的最爱。」 容颜抖了三抖，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几日未见，姓安的越发矫情了，这说话语气活脱脱就是一绿茶。难到因为分手受刺激太大精神不正常了？ 烤面包片被抢走，容颜转而拿起另一片接着吃，顺便喝口牛奶，咽下喉咙升起的不适感。 他悄悄往门口方向挪了挪，暗自下了决定，要是姓安的再这么肉麻的说话，他开门就跑。 还好，安霁华坐下来吃饭正经了许多，没再说什么让人倒胃口的话。 「说事吧。」容颜立在阳台，两指夹着一支烟，手中的打火机摁了一下又一下，到底没点燃。 只因为安霁华不爱闻烟味。 「你吸你的，我免疫了。」 放屁，免疫了每次闻到烟味就咳嗽。容颜轻轻斜他，顺手将烟放回烟盒。 「容锦快坚持不住了，他败了，容满昌腾出手来，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以他的脑子，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是你在中间搞鬼整他。」安霁华说。 容颜讥笑：「不用他想，宣读完遗产我就亲口告诉了他，一切都是我做的。」 「……你......」安霁华吃惊。 「你猜他为什么容忍我？」容颜眸色幽深的望向远处暗潮涌动的海域：「因为他不清楚我手里还有多少要命的证据，他不敢妄动。因为我不是容锦那样的君子，我是真小人，真惹急了我，亲爹我照样干他。」 容锦还是太善良，太讲规矩，所以才处处受制于容满昌。 可对付无赖流氓，只有比他更狠更绝更能豁得出去，才有胜算。 「你手里还有证据？确定能扳倒容满昌？」安霁华诧异，收集证据的日子，他基本和容颜天天在一起，原来，容颜对自己还藏了一手。 是信不过他，还是怕牵连他。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明了。 「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和。」容颜额前的几缕髮丝凌乱扎眼，他抬手拢了拢，结束谈话：「我要上班了，再见。」 「容锦想和你联手，你们只有联手，才能赢。」安霁华伸手拦住他去路，循循善诱：「你和容锦没有利害关系，何况静姨对你不薄，你真忍心不管容锦？」 容颜沉默。 那封谷静好留给他的遗书，他前几天才看过，信中句句真情实意的道歉，以及对所知道的一切的坦白。 在这件事里，谷静好也是受害者，但她没有因此迁怒于容颜，反而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是无辜的，希望他找到生母，余生快乐开心。 第75页 面对以德报怨，再冷血的人也无法不动容，不惭愧。 这也是他交代小秦看顾好容锦的原因。 出于情意也好，出于愧疚也好，他终究不能弃容锦于不顾。 「如果他有心合作的话，就让他带着诚意来找我吧。」容颜说。 他不想表现的积极，也不愿过多表达感情，毕竟，他早已计划好了抽身而退的后路。那就当做一场交易来做，合作共赢，互惠互利。 「好，我会转达你的意向。」安霁华转眼切换回黏人模式：「我送你去公司。」 「不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走。」 「计程车哪有我的车坐的舒服？你刚给人家做了爱心早饭，人家总要报答你的啦！」安霁华沖他抛媚眼，捏着嗓子说。 「呕……」容颜胃部一阵噁心，感觉煎蛋涌上了喉咙，捂嘴跑进厕所。 干呕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正准备洗把脸，安霁华体贴的端了杯水递上来：「簌簌口。」 温水滋润过肠道，好了许多，容颜道谢。 「哎呀，伺候男朋友是应该的，人家不要你谢了，人家要你亲亲抱抱。」安霁华话音刚落，容颜转身又开始反胃。 这…… 反应这么大吗？ 他可是专门请教了科室里所有谈恋爱的小姑娘，才得到的恋爱秘籍。 小姑娘们一致同意，撒娇是哄对象的不二法宝，百试百爽，效果一流棒。 法宝没错，唯一错误的是，他表述方式错了，让小姑娘们自动带入了自己男朋友生气后，自己的求和好办法。? 第63章 生病了 安霁华轻拍他背，刚要张口说话，容颜沖镜子里皱眉：「闭嘴。」 好容易忍下噁心，容颜发虚的靠墙根站定，准备穿鞋走人。 再多听姓安的说几句话，他得交代到这里。 安霁华盯着他背影沉思片刻，拎起外套也跟着穿鞋。 容颜的手摁到门把手上，后面一只大手追上来，攥着他的手打开门，嘴里还不停逼逼：「我送你，你说你都怀孕了，还这么要强，是上回种下的？还是上上回？」 「怀你大爷。」身体的不舒服使得容颜耐心全失，终于爆发，怒瞪他：「咱俩再//睡五十年，我也有不了那功能。你要能让我怀孕，我特么就敢生。」 「要不睡五十年试试？说不定能行呢。」安霁华满脸期待，五十年后他八十多岁了，要是还能举旗，该是多么值得庆贺的好事。 「……」 「自己//撸//去吧。」容颜恶狠狠的甩下句话，进了电梯。 电梯有监控，安霁华没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话，相顾无言下到地下停车场。 坐进车里，安霁华恢復了安主任的一丝不苟，温和的对他说：「给潘元请个假，我带你上三院做个检查。」 「检查？什么检查？」容颜正系安全带，低着头犯迷煳。 「你这症状明显是胃病復发，宝宝，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按时吃饭？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安霁华又气又无奈。 「不用，我回头去小区门诊拿点药吃就成。」回想搬到新家后，确实没按时吃过饭，那顾得着呀，天天忙的找证据，找亲妈。容颜垂眸看着日渐宽松的裤腰，怕是又轻了好几斤，前段时间的饭白吃了。 「我是医生，我说做就做，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绑到医院去。」安霁华生气。 车辆拐上去三院的路，容颜给潘元发了条请假消息。 安主任早上要查房，很忙，干脆给消化内科的同事打了招唿，由他们帮忙代为照顾一下家属。 查完房，安霁华拿着保温杯就去了消化科。 容颜已经做完检查，正在主任门诊室听结果。 安霁华蹑手蹑脚走进来，悄声关上门，站在主任身后伸长脖子看片子。 「没什么大事，但是也不能大意，很多大病都是小毛病不注意，慢慢堆积成了大病。开点药，回家按时吃一段时间，然后再来做个复查。」主任是退休后返聘，头髮银白，满脸慈祥，抖着手让一旁的年轻助理医生给开药方。 又不放心的嘱咐：「忌辛辣刺激食物，忌冷饮，多喝粥，多吃粗纤维食物，少熬夜，戒菸戒酒。」 「谢谢主任。」容颜接过药方，点头，拿着片子离开诊室。 一出门，就对安霁华怒目而视。 一通折腾检查，花了他近一千人民币，心疼的他又想吐。 回到公司，容颜瞅瞅一袋子的药，还是乖乖喝了。 不喝对不起掏出去的白花花的钞票。 爱心午餐踩着点的送到时，容颜正要和潘元出去吃大餐。 他大手一挥，将爱心午餐赐给关彤彤，在关彤彤热泪盈眶的表忠心的感谢词中，云淡风轻的和潘元下了大楼，来到旁边的饭店。 等上菜的间隙，潘元试探的问：「和安主任吵架了？」 「没有呀。」 潘元还没哦出口，就听容颜平静的说：「分手了。」 他惊的手一抖，茶壶嘴歪了，洒了半桌子茶水。 服务员进来麻利的重新给换好餐布，微笑着又退出去。 潘元接上话茬继续：「好好的为什么分手？安主任做对不起你的事了？」 容颜倒了杯茶，放置嘴边，给了他个多管闲事的眼色让他自行体会。 第76页 潘元以为他自己是谁？亲爹都管不着，他一个外人瞎叨叨什么。 「嘿嘿嘿嘿……」潘元干笑几声，耸着肩膀挨近容颜，悄声说：「容总最近和容董闹的挺凶，你没受牵连吧。」 面对横过来的冰凉目光，潘元轻轻扇嘴，故作粗心大意：「瞧我这张破嘴，吃饭净说些让你闹心的，真是没用，该打。」 该打不该打不知道，反正容锦该给潘元加鸡腿。 还得是亲信，出事了自己就想着法子的给主子找外援。 早上也答应安霁华要帮容锦了，不如顺水推舟，卖给潘元个人情，以后说不定有还回来的机会。 「我也心疼我哥，要挨骂就一起挨呗。」 「是这么个理，打虎还得亲兄弟。」潘元勐拍马屁。说完才发现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上阵父子兵，不由得脸色讪讪。 容颜给台阶下：「我爸老了，有时候经不住身边不怀好意的人撺掇，难免分不清事情好坏，其实心里，他最看重我哥，将来公司也全靠我哥。」 「是是是，小容总跟在容董身边，当然比我看的清了，我就是瞎操心的命，让你见笑了。」 话说开，饭吃的也香了。 下午，容颜结结实实忙到临下班，一抬头，关彤彤正好进来整理收拾卫生。 他扭扭僵硬的脖子，眨眨发酸的眼眶，起身立到落地玻璃前。 已经有员工陆陆续续从附近几座写字楼出来，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流动。 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奔向自己要去的地方。 家，餐厅，公园，电影院，商场。是接着回家尽丈夫或妻子的义务，还是和恋人约会，和好友小聚，都有它美好的意义。 人这一生，无一例外都是在追寻，至于生命的意义，每个人所求各不相同。 但不妨碍在彼此行进的道路上遇到时，互道一声祝福，给予陌生人一些精神上的慰藉。 他和安霁华也是如此吧。 有过交集，但最终会因目的地不同而分道扬镳。 认真想来，他都没有高远的人生追求。 少时，求一餐温饱。长大，还是求一餐温饱。 温饱都解决不了的人，何谈理想和梦想。 说着不介意的话，摆着无所谓的姿态，只是他想要给人看到的表象。内心里，他是羡慕，甚至嫉妒容锦和安霁华的吧。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不，人生没有重来。? 第64章 联手 走廊响起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关彤彤也收拾好办公室离开。 容颜喝了药，熄灯，朝电梯走去。 楼下，安霁华的越野就停在最显眼处，仿佛生怕容颜下来看不见。 走出旋转门的潘元，热情的小跑到安主任身畔，亲切的问候：「安主任，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接小容总吧，我俩中午一起吃饭，他还念叨你呢。」 「你俩中午出去吃的？」安霁华即刻觉察到大事不妙。 「啊，小容总最喜欢的粤菜。」潘元不明白他好心请容颜吃午饭，怎么安主任倒好似不高兴了呢。 安霁华捏了下眉心，得，爱心午餐白送了。「我记得他说今天中午要吃外买，难到我记错了。」 潘元恍然大悟，解释道：「是点了外卖，都送到了，因为要出去吃饭，小容总就把外卖给秘书吃了，小姑娘可开心了。」 能不开心吗？安主任精挑细选的最适合胃病患者营养餐，心意就这么被容颜无情糟蹋。 偏偏潘元今天很没眼色，他叫住正朝这边走来的关彤彤，「小关，容总还没下来？」 「我走的时候还没下来，现在......应该出来了吧。」关彤彤和许多新入职场的女孩一样，最害怕和大领导打交道，脖子一缩一缩的怪紧张。 「容总午饭外卖都有什么，给安主任说说，好让安主任放心。」潘元催促。外卖再好，也不如他们出去吃的好，这样安主任也能放心了吧。 关彤彤不了解情况，看看潘元，再瞅瞅安霁华，还是实话实说：「南瓜小米粥，清炒菜心和豆沙包，挺......挺好吃的。」关彤彤稍稍低头抿了抿嘴角，没说出口的是，今天的外卖当午饭稍微有那么点不丰盛，不如前几次的海鲜大餐丰盛。 潘元打发了她，转头安慰安霁华：「小容总可能是最近没胃口，所以点的午餐清淡了点，但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一定监督他好好吃饭，要是他敢再喝小米粥，我就亲自去楼下给他买大餐。」 「小米粥是我点的，很寒酸吗？」安霁华盯紧旋转门，随口问。 「……」 给恋爱对象午饭点小米粥，寒酸又寒碜，丢安家的脸，怪不得小容总要出去吃饭。潘元敢怒不敢言，呵呵陪笑。 「还有，你最近中午不要带他吃辛辣刺激或凉的食物，让他少抽菸。他今天去医院检查，肠胃炎復发，医生嘱咐要饮食清淡。」安霁华交代。 这么一说，潘元立马觉得安主任不光不寒酸，还很温柔体贴，是个满分男朋友。 闲聊几句，潘元就撤了，他可不想当电灯泡。 周日，在安霁华家，容锦容颜两兄弟出事后第一次见面，容颜平静如常，容锦多少带了点气。 但他也知道，今时今日的局势，于他自己更加不利。 耐心在心里做了一遍遍心里建设，双方总算和平达成共识，这其中，安霁华功不可没。 第77页 所有条件谈妥，所有分工明确好，确保细节无纰漏后，容锦抬脚就走，对安霁华提出的共进午餐毫无兴趣。能屈尊降贵的坐下来谈，他都觉得已经很给容颜面子了，要不是形势所逼，他才不想看见容颜这张脸，这个间接害死他母亲的人。 一只手拦住紧随容锦身后的容颜，他推开，那人就改为抓他衣角。 上半身被拽回门内，安霁华又将他拥至沙发，「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容颜淡淡说：「安主任，我不是你的病人，你不需要这么关心我。」 「你是我家属，我更应该好好关心你的身体。」安霁华话锋一转，问：「中午想吃什么？我来下厨。」 「中午约了人谈事。」容颜刻意点开手机看看时间，「再见。」 他说的有理有据，安霁华也不好再留人，不情不愿的送到门口，争取：「晚上给你炖汤喝。」 「晚上答应了周志强一起吃饭。」事实是周志强晚上从江镇回来，他要第一时间问进展。 「我这周只休息这一天，你都不能陪我吃顿饭吗？就算你现在生我的气，可也要多多少少给一点点机会吧。老这么下去，感情会淡的，宝宝，颜宝宝～」安霁华靠着门框，拉着容颜的袖子撒娇。 有时候，容颜觉得安霁华不该当医生，而该当公关经理，还是那种惯会破人心防的公关经理。 不算隐蔽的环境下，安霁华穿着家常衣服，赤脚穿一双拖鞋，筋骨分明的脚踝白皙，运动裤也遮挡不住两条大长腿，腰身结实很适合环抱，安全感十足，v领薄毛衫下的胸肌鼓囊囊，看的人眼馋。 因为不上班，头髮没有刻意打理，随意松散的向后拢起，天庭饱满光滑，两道长眉入鬓，更衬得英气勃发。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温和暧//昧直放电，鼻子轻轻纵起，红润健康的双唇一张一合，说的都是打动人心的情话。 此刻的安霁华更像一个追求所爱之人的小可怜，而不是手稳心稳的主刀大夫安主任。 不心动吗？怎么可能，他也不是铁石心肠。 在担心什么？说不清楚。 总认为安霁华的人生伴侣不该是他，他心凉，安霁华温暖，他阴险害人，安霁华治病救人。不是一条道的人，就不要勉强搅合在一起。 伤人害己。 做怨偶不如做陌路人。 他控制住砰砰跳动的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我没有生气，我们分手了，分手的意思你懂的，我们不再是情侣，你也不可以再叫我宝宝。吃饭可以，但得等我有空。」 安霁华扯扯毛衫领口，明晃晃的露出半块胸肌，在看见容颜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后，敞亮得意的笑：「分手了还可以再追你吧。」 「……」 容颜真心实意劝慰，「你干点什么不好，何必非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除了你，我什么也不想干。」安霁华勐地探身，嘴唇狠嘬容颜脖子左侧，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个圆圆的红痕。 容颜脖子肉眼可见的红了。 安霁华的话听的他心惊肉跳，然而也让他身心悸//动。 嘴唇和皮肤的接触，更是让他全身血液沸腾高热，止不住的颤慄，心魔上头的一刻，他死死握紧拳头，才没有失态。 「行了，去赴约吧。记得按时吃饭吃药，有事没事都欢迎随时找我，我永远都在，永远。」安霁华看到他的变化，心情欢愉。装什么，早晚把你摁床上亲个够。? 第65章 纰漏 四月天气，入了夜也不冷，清风拂面，花香阵阵。 容颜站在路边等周志强。 连着一周都没下过雨，小区门口的几株桃花开的旺盛，粉色的花朵争相探头，在翠绿的枝叶下绽开娇艷。 一阵微风吹过，开尽的花瓣零零落落飞舞着，飘向楼台，花坛，车顶，地面，灿烂极致，荼靡缤纷。 一朵带着淡黄花蕊的花朵静悄悄落在容颜肩头，连滚几下后，钻进了他大衣衣襟下，一半掩藏衣服下，一半随风摇曳，如小精灵般调皮可爱。 接到周志强，两人先找地方填饱肚子，紧接着匆匆往家赶。 楼道的灯坏了，物业还没顾得上修，容颜就着手机微弱光亮，费力的把钥匙插，进去，随着钥匙转动，老旧的防盗门『嘎吱』一声缓慢的开了。 钥匙扔在门口的鞋柜上，容颜换鞋，脱外套，娇嫩的桃花被扫落地上，捲曲成一团，又被周志强不经意的踢进了更为安静的角落。 周志强这次去了五天，走访了快小半个江镇，照旧是一无所获。 是信息出了错误吗？ 容颜不得其解，他只觉深深挫败感。 明明范围已经缩小到一个镇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人。 明明已经如此之近，仿佛走在街头都会偶遇的概率，为什么偏偏遍寻不到踪迹。 周志强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极力安慰道：「我下周接着去，哪怕把江镇每个人都问遍呢，也要帮你找到阿姨。你也不用太难过，好事多磨，老天爷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也一定会成全你的孝心的。」 「不着急，慢慢来，下周得麻烦强哥你跟进容满昌这边。」容颜说。 既然答应和容锦联手，就要先解决这边刻不容缓的事，找寻的事要耽搁一阵子了。 第78页 容满昌如今不信任他和容锦，凡事都掣肘，只能小心翼翼的做，偷偷摸摸的查。 罪证是一方面，项目上的纰漏又是一方面，只有项目出问题，容满昌才会顾此失彼，让他有藉口以股东身份进入总部，在小秦掩护下熘进容满昌办公室找证据。 这个，由安霁华来安排，他已经联繫了舅舅们，安阑也答应在和谷氏的合作项目上刁难对方。 「咱俩之间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一声哥，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哥，哥哥帮弟弟，天经地义。何况你也没亏待我是不是，你看，买辆车给我开还写我名，这房子也落在了我名下，你就是花钱僱人也用不了这么多费用。」 容颜递给周志强一瓶可乐，不贊同的耍赖摇头，周志强给他的，比他给周志强的多多了。也只有在周志强面前，他才能恢復些许轻松本性。 不想周志强跟着瞎担心，他说：「辛苦了，喝完早点睡，我也睡了，明天我们继续努力。」 坐回卧室床榻边，容颜一遍遍回想信息可能出现错误的原因，外公外婆去世了？母亲嫁人去了外地谋生？她改了名字从新来过？ 更或者，那个卖桂花糕的嬢嬢说错了地名？ 看来，等这边事情了结后，有必要再跑一趟桐城。 如果错了，那就从最初的地点再开始捋一遍，把错误的因素筛除掉，只留正确方向。 一大早，谷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容满昌阴沉着脸，犀利地来回在助理和投资部经理张家雄身上转圈。 半晌，『啪』的摔下手中的文件，厉声道：「你们俩谁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谈的好好的项目对方突然撤资，而我们却被套牢。」 助理老裴跟随容满昌多年，更能摸透他的脾气，知道他此刻正在气头上，于是，老裴悄悄捅咕了一下右侧的徐经理，用眼神恳求他来说。 徐太平还是鲁莽自信了，他以为凭他这些年对容满昌的全力支持和效忠，由他来解释，容满昌总要给他留点脸面，不至于当场训斥。 「容董，是我们太大意了，对方明明答应的好好的，还主动给我们帐上打了三百万保证金，说等我们签了合同，他们立马也签，如果违约，不光不要保证金，还会赔付违约金。我们才……」徐太平话没说完，迎面砸来一个金属武器，尖锐的长柄不偏不倚砸在他左眼，顿时，他眼睛酸疼发胀，眼泪刷地流下来。 武器在空中飞旋着，顺着徐太平的衣襟落到地上，发出『咔嚓』的断裂声，是容满昌看文件时常戴的老花镜。 老裴唿吸一窒，眼睛扑朔乱动，好像砸中的是他。 徐太平第一次见容满昌气性如此之大，胆颤心惊的捂着左眼，忍痛接着解释：「我马上去和对方负责人联繫，保证尽快促进他们签约。」 「老裴，叫小秦进来。」容满昌沉声吩咐。 小秦低着头乖乖巧巧的进来，站在徐经理和老裴身后，问过好，就不再说话。 「小秦，把你查到的告诉徐经理和裴助理。」容满昌阴鸷的说。 「我通过我在银行的同学了解到，对方……对方应该是个空壳公司，帐上并没有资金，近两年来也没有过大的资金流动来往，那三百万的保证金……在前一天才转到对方公司帐户，第二天……第二天就划给了徐经理……」小秦一口气磕磕绊绊说完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最后不忘避嫌：「剩下的我就不清楚了，容董，我能……出去了吗？」 「去吧。」 小秦连忙转身出去，门再次被无声关上。 不需要再研究，都是老江湖，明白这是被人算计了。 可对方下了三百万的本，颗粒无收，所图为何？ 只是为了看他容满昌的笑话吗？ 总经理办公室，容锦双手搭在办公椅上，冷笑着盯着手机上的信息，第一步棋，下好了，接下来，该他出场了。 容满昌这次的项目没有经过董事会批准，换句话说，这个项目是他和徐太平的私人行为，容满昌本来计划是等签约后再拿出来说，或者干脆自己和徐太平单干一笔，赚个盆满钵满，那成想中间出了岔子。 二十个亿的项目，他占一半，现在对方跑了，而他实实在在签了合同，那就是这二十个亿都要由他来筹集。 如果整个董事会同意，他们可以以谷氏集体名义去向银行贷款或融资，可董事会没同意，容满昌是拿不出这笔钱的。 要么他赔一大笔违约金退出项目，要么他就要抵押名下股份不动产自己筹钱补上，二十个亿，能让他倾家荡产。 那一种方法都够让他头痛万分。? 第66章 密码 容满昌打发了两人，窝在办公室沙发里闭目筹谋。 考虑再三，容满昌决定自己筹钱干，这个项目很好，只要能正常运作起来，后期会给他带来可观的利润。 唯一着急的是，项目合同上签订的资金到帐时间太短，他需要尽快筹集到款项。 他给相熟的两家合作银行打了电话，看能不能尽快批下款项，却得到相差无几的回覆，现在大额的贷款都要按流程走，至少两个月时间。 容满昌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合同有规定，款项在期限内到不了位，就是违约，要负全部经济责任。 他狠狠扫掉桌子上的水杯，在清脆的玻璃脆裂声中，拿起外套出了门。 第79页 小秦等他走后，进来打扫。 她蹲下来，戴着一次性手套随手捏起一片透明玻璃，举至半空，正午的阳光在玻璃碎片上折射出瑰丽光芒。 如同她现今的人生，破碎悽美，还是一心向阳。 她无声大笑。 一颗泪水滚过青春饱满的脸颊，在下巴处失去方向，跌落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但愿，她的困境也像这颗眼泪，会迎刃而解。 打扫完，她趴在门上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轻手轻脚转到里面容满昌休息的小屋，在保险柜密码锁上粘了块透明胶带，又很快揭下来，小心的贴在一张白纸上，摺叠，放进贴身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她拿着拖布和玻璃残渣出来，正对上老裴。 老裴看看她，警惕的问：「容董在里面吗？」 「不在。」小秦摇头。「容董打碎了水杯，我想着在容董回来前收拾好，不然怕伤到容董和你。」 「没吩咐别随便进容董办公室。」老裴沉着脸训诫。 「我记住了。」小秦规矩答应，低着头去了卫生间。 晚上，那张贴着胶带的白纸就到了容颜手中。 他眯着眼，在灯光下看，直到眼睛发酸，也没研究出排序规律。 周志强看的心里发痒，抢过来专研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上面有几个指纹，也有深有浅，可单凭这，也不能猜出密码是什么呀。 他们没有懂这方面的专家朋友，只能是把排列顺序一个个去容满昌保险柜上试验。 这个唯一的办法，被发现的风险太大。 生活不易，容颜嘆气。 最后，还是周志强出了主意，给安主任看看，也许他交友广阔，认识这方面的朋友呢，总比他们两眼一抹黑试验来的快。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主意。 既然是合作，那安霁华也要干点活吧，不能只等着他累死累活忙活，剩下容锦坐收渔翁之利呀。 谁让他非当这个担保人的。 要好大伙儿一块好，要发愁也一块儿发愁。 所以，第二天，雷厉风行的容颜雷就约了安霁华吃晚饭。 于是，潘元又在楼下遇到了安主任，还是意气风发的安主任。 他暗自诽腹：什么分手了，都是哄他的鬼话。分手了还点爱心餐，分手还来接下班，当他是傻子呢。小情侣把戏以为他不明白吗，想当初，他和他老婆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坚定不移的认为就是小容总在作，安主任在撒狗粮。 观念一旦置于脑海，行动就会跟着起反应。 他熘达着走近安霁华，说话都带了点酸熘熘的劲儿：「安主任，来接小容总呀。你对小容总真好，太惯着他了，小容总眼看脾气大涨，前几天还说和你分手了呢。」 靠，容颜居然和潘元说他俩分手的事，真过分。 安霁华心里想着晚上怎么教训一番不懂事的人，脸上一点不显露，笑吟吟的说：「媳妇儿当然得惯着，潘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当然了，他平时很听话，就是爱撒娇耍小脾气，哄哄就好了，这也是一种情趣，何必当真。」 草，又强行吃了一嘴狗粮。 潘元那个气，硬挤出丝丝干笑，牙疼般的说：「还得是安主任活的通透，你的境界我比不上，我媳妇儿就天天骂我没情调，以后要多和你学习学习。」 「不客气，我们一起探讨。」安霁华毫不心虚的把夸奖照单全收。 容颜想让所有人以为他分手了，好拍拍屁股走人。他偏不让他如愿，他偏要坐实俩人之间的情侣关系。 可怜的容颜还不知道被潘元出卖，正满怀希望的朝安霁华车旁走来。 不远处，潘元看着安霁华给容颜开车门，用手心垫车顶，躬身系安全带，极尽男朋友之殷勤谄媚，翻着白眼鄙视了安主任一小会儿。 而安霁华知道他在偷窥，做的越发认真，亲切。恨不得当场和容颜来场热吻，让大家都看一看他们有多恩爱。 只有容颜不了解内情，对安霁华突如其来的过分行为十分抗拒，嫌弃地皱眉。 堂堂安主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腻做作了，难道分手的打击余威如此之大？ 他规规矩矩坐好，双眼目视前方，说：「安主任想吃什么？我请客。」 「还是我请吧。」安霁华发动车子，慢慢滑出停车场，修长的十指搭在方向盘上，「给你省点钱，希望能早点省出一辆车钱来，免得你天天打车上下班，受罪不说，时间长了怕兜不住你从容宅搬出去，和容满昌闹翻的事。」 「就算露出来也没什么关系。而且敢我笃定，他现在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容颜闲闲说道。 『他』指容满昌。 三个私生子已经够容满昌焦头烂额，再把容颜抖露出来，正室忍辱负重养着小三的孩子，最后还被活活气死，怕是光舆论就能把他淹死。 如今的容颜，对容满昌连一丁点儿父子之情都无。 单纯只有厌恶和恨。 实情对容颜无所谓，他不害怕也不介意。 他该是谁的孩子就是谁的孩子，哪怕他生母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满心欢喜接受。 只要这亲情是温暖的，真挚的，就是最好的。 他没有错，他的母亲也没有错，错的是容满昌，是他的刻意欺骗。 第80页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给他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孤注一掷的要替母亲反击，让做错事的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第67章 旧人 饭也吃过了，需要破译密码的白纸也给了，容颜喝着手中的白水，若有所思的在等去洗手的安霁华回来。 他不经意的抬眸，双眼随意的目视前方，就瞄见向他缓步走来的安霁华。 穿了一天的白衬衫皱皱巴巴，西裤也不那么笔挺，多了些歷经沧桑的老大叔味道，衣服下的好身材依旧让人无时无刻不垂涎欲滴。 头髮随意自由耷拉着，额前两缕髮丝沾了水，湿漉漉的贴服在两鬓太阳穴。安霁华感受到容颜瞟过来的目光，开心的推推镜框，加快脚步回座位。 斜刺里突然踉跄着撞过来一个人，满身酒气，和安霁华撞了个满怀。 安霁华忍着酒臭气，蹙眉屏息扶正来人，一照面，愣怔。 来人也认出了他，立刻瞪着迷迷瞪瞪的黑眼珠嘿嘿傻笑，侧身一歪倒在他身上，一个劲儿瞅他乐：「霁华……你来接我了，我马上就好啊，马上就好……一定不让你等太久……」 「你朋友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安霁华极力避免两人身体接触，伸长胳膊钳制他双肩，使他能保持直立站姿。 来人来回摇晃脑袋，用力分辨了一番方向，细长的手指朝西南角指去，「呵呵……喏，我和大东来的……」 安霁华拖拽着一个不老实的成年醉鬼，短短一截路走下来，后背渗了细密的汗，衬衫洇染成透明的一块块。 转过一道屏风，隔老远，他看见了老同学郑成东和几个生面孔，安霁华懒得开口应酬，招手示意大东过来领人。 大东一窜就蹦过来，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不成熟样儿，麻熘的探手接过人，引着人到了桌前，一挑眉坏笑：「你俩真有缘，程述今天刚到，第一顿接风宴你俩就偶遇了，都省了我明天找藉口替他约你见面。」 程述挣扎着站好，推开大东的手，眉眼如丝眼巴巴望安霁华，等安霁华先向他问好。 安霁华略一低头，失笑，几年未见，程述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优越。 他指尖轻轻握了握程述右手，迅速松开，语气不见丝毫波澜：「好久不见，改天一起吃个饭。我有朋友在等，先走了。」 大长腿还没迈出步伐，程述又扑过来，挡住去路，目光幽怨：「好不容易见面，坐下来喝杯酒再走吧。」 他音色干净透亮，有着少年的清爽气息，人也长的白净帅气，唇红齿白，属于人见人爱的乖巧类型。 当年，安霁华就是被他长相所吸引，进而坠入爱河，磕磕绊绊走过三年，终究抵不过热恋过后，观念不同的消耗，忍让，妥协，争吵，寻求解决方法，争吵，失望，最后分手的遗憾过程。 不是程述不够好，也不是安霁华不优秀，可能他们不是彼此的命定之人吧。 年轻时，谁不是意气风发，谁不是众星捧月，骄傲的人碰撞同样骄傲的人，都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成宇宙的中心，想要所有人围着自己转，一旦对方稍稍偏离轨道，就会抱怨失落，觉得自己的宇宙塌陷。 一开始，安霁华也曾放慢脚步陪伴程述成长，到后来，两个医生因为私人感情问题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工作，安霁华在手术台差点出了医疗事故，被主任狠批一通，才惊悟，他们这样下去不光是对彼此不负责任，对信任他们的患者及其家属更加不负责任。 好的感情应该是正向的，是理解，是体谅，是互补，是鼓励，而非互相折磨摧毁。 脱离恋人身份，他们成了最熟悉的普通朋友。 普通到一年一次的春节群发祝福信息，会勾上对方名字。 不经意间，他们的春节祝福已连发四年。 四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比如，再见面，安霁华心中甚是平静，他自动抹去了那纠缠不休的三年时间，恍惚将程述定义到还是刚来医院实习时的大男生，纯真，纯粹，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仰头问他一些傻乎乎的问题。 程述惯会察言观色，他察觉到安霁华一瞬间的犹豫，大大方方拉过他，硬摁到自己身边的空位，亲自倒好酒，嫣然一笑，托腮瞅安霁华。 大东知道他们的故事，默默不作声。 桌上剩下的几人不知情，一看有好戏看，起闹着非让安霁华喝。 前方是程述期翼的目光，身旁是吵闹的劝酒声，安霁华只想快点离开去找容颜。 白酒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他端起酒杯，一闭眼张嘴就要灌，在半空被拦住，干瘦有力的手攥紧他手腕，另一只手截下他的酒杯，放回桌子。 容颜冷冷看程述，仿佛他们天生气场不和。 「走了。」话却是对安霁华说的。 「家里管的严，工作日不能喝酒，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有机会再喝。」安霁华借坡下驴，推辞道。 程述本想趁着大好机会和安霁华喝喝小酒，聊聊过往，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他打量容颜，问：「你是哪位？」 「我家属……」 「他朋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个截然不同答案，听的大东云里雾里。 程述却听出不一样的危险意味，但他骄傲惯了，又喝了酒，酒精麻痹了理智，直愣愣问安霁华：「你俩什么关系？」 第81页 「就是你看到的关系。」安霁华说完前半句，程述明显有些失落伤心的垂了眼，容颜则将手背到身后，扣着大拇指指甲盖，藉此来掩饰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情绪。 「我给你们介绍，这是程述。」安霁华简单直接介绍了程述，随后稍稍将身体歪向容颜一侧，一字一句说，「容颜，我家属，他怕我喝酒影响工作，所以平日管我管的很严，多见谅。」他不傻，看得清程述的刻意靠近，这番话，是对过往的终结，也是对容颜高调明志，容颜太狡猾，他要把两人的后路都堵死，才能套出实话。 清澈漂亮的眼睛里起了雾，程述委屈一笑，温温柔柔和安霁华说：「你明天还上班，我不该让你喝酒，是我不懂事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这次是学习的，要呆的时间不短，我们周末再单独约。」 「好，那就有时间再约。」程述如此说，安霁华也不好直接拒绝，他模稜两可的敷衍，和大东道别。? 第68章 你的标准是什么 出门上车，安霁华斜了斜视线，觑觑容颜无甚表情的脸，趁红灯空隙伸出大手，撸他头顶炸起的一撮毛，坦白：「程述程医生，我们以前谈过一段，他后来去了京城发展，这次是来学习的，可能要停留段时间，我们共同朋友挺多，也许免不了偶尔碰面，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逾轨，不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不需要向我交代你的交友圈，你是自由的。」容颜真不介意这些，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除了家人和伴侣外，人都要有三两个可以随时能约出来谈天倾诉的好友。他这样冷僻孤独的人都有周志强，安霁华更该有三五知己。 「我自由的前提必须在你的同意下，我得先是你的，再是自由的。」每次见面，安霁华都不忘见缝插针的高调錶达爱意。 他要时时刻刻提醒容颜，他们之间还有感情，他没有同意分开，容颜的家属地位不曾改变过。 「随你便。」看似无奈妥协下，容颜神色微动，胸腔到底顺气了许多。 停顿一下，他扬眉又说：「别影响要帮忙的事情进度。」 「对我这么没信心？」越野拐上大路，安霁华放松的扯散领口，露出迷人的锁骨，沉思一下，不解问：「我在你心里这么差？不应该吧，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表现应该能得满分。宝宝，你的标准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标准？ 容颜一时懵圈。 其实没有标准，如果有，他偏偏头对上安霁华浓密髮丝下的英俊脸庞，心思乱动。 迄今为止，他遇到最优秀，最完美的男人，就是旁边这个人。 有教养，有能力，有颜值，身材好，懂情趣，情商高，会照顾他的情绪，能不动声色化去各种尴尬场面。 如果说一定要有标准，安霁华就是他的标准。 相较于安霁华的心动至上原则，他过早的尝尽人间冷暖，对爱人的要求则要低很多，情绪稳定，经济独立，互相迁就包容，比爱更重要。 何况，在不知不觉的交往中，他也早已心动。 只是现在的纷乱关系，容满昌的反扑，生母的下落，使得他的精力无暇顾及个人感情方面。 假设，他没有那错换的二十多年人生，一直安安稳稳养在谷静好膝下，求学，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未曾发现生母另有其人的秘密，他和安霁华从小到大就认识，青梅竹马的长大，又会是何种景况？ 他可能会更快乐。 单纯的快乐，不需要为了生计低头，不需要忧心未来，有底气，有资本。他也会如安霁华这般灿烂从容，像那个程述敢爱敢恨，肆意骄傲。 可惜，生活的磨难将他打磨成了一个不说实话，遮遮掩掩的人。 十分的爱意他只敢显露三分，说出口的连一分都没有。 他从不认为苦难是好事，苦难就是苦难，苦难确实可以磨鍊人的意志，可代价是失去童真和纯粹。 值不值得他都无从选择，因为他争不过这糟烂的命运。 车窗外，一轮圆月悬挂高空，偶有星光点点。 春夜微凉，风轻柔吹过，夹裹着一股清新的花草气息，钻进副驾半开的车窗里，兜头扑了容颜一脸，他闭目深吸，在安静的夜里，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白天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他甚至回忆起了在福利院的日子，那些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偶尔有义工来，给他们讲外面精彩世界的时候。偶尔老院长自掏腰包为他们改善伙食，藏在他碗底的几片大肥肉。坐在宽敞明亮教室奋笔疾书，讲台上纷纷扬扬飘落的白色粉末将他发顶染上一层浅浅白霜。 还有周志强，在家庭条件不甚宽裕的情况下，省下自己为数不多的零食给他吃，理由只因为他太瘦。 他不善表达内心情感，却一一记在心间，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回报。 可他终究要辜负安霁华的吧，辜负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 要是一开始没有带着目的靠近多好，他们都会是自由洒脱的，他可以光明磊落的叫一声霁华哥，而不是藏着不敢说的心思别扭的阻止他喝前任倒的酒。 胃隐隐不舒服，他假装睏倦，躬身塌肩用拳头抵上腹部，调整放缓唿吸，来抵抗一阵阵的疼痛和反胃。 第82页 「前面路口停车。」容颜轻声说。 回答他的是『咔哒』锁车门声音，安霁华担心他跳车。继而稳稳开车，「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你要不说，我就把你直接拉我哪儿。」 「……」 容颜此刻难受，没勇气做出跳车这么冒险的动作。安霁华那里打死不能去，不然更加说不清了。 他思量再三，报了个隔壁小区名字。 谁知安霁华也不傻，到了地方非要陪他一块儿上楼。 容颜说干了口水也没能阻扰他的想法，干脆心一横，带他回家。 过小区门而不入，穿过小区的辅路，他们又走了十分钟，越走安霁华越迷煳，「刚刚那个小区就是呀，你怎么不进去？」 「那个是骗你的，你不上当，只好委屈你多走点冤枉路。」黑暗中，容颜翻了个白眼，也纳闷，他非跟来要干嘛，一个破小区，有什么好参观的。 小街道路灯昏暗，橘红色的微弱光芒仅仅能让人看清迎面而来的是男是女。 老小区环境差，垃圾桶边都是一堆堆的垃圾，味道并不好闻，安霁华轻轻掩了鼻子，作为医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和职业病。 相反，容颜就走的随意自在多了，现在的条件，比以前好了好多倍，他只觉生活改善很多，满意知足。 小区没有门卫，单元门大开，电梯没有设门禁，外卖员和快递员可以随意进出。 随着老旧电梯『嘎吱嘎吱』的上行，安霁华扫了一眼左边健硕兇横的花臂大哥，再一偏头，对上了右前方穿着暴露，浓妆下都掩不住稚嫩的小姐妹俩。他在心里喟嘆一声，这地方真不是好住处。 钥匙拧了半天，门打开，周志强正好披着条嫩黄色浴巾出现，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两条黝黑粗壮的小腿从浴巾下延伸出来，画面有些违和。? 第69章 言不由衷 容颜堵在门口，完全没有给安霁华拿拖鞋的意思，和气的下逐客令：「天也不早了，你也送到家了，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我口渴，能不能给杯水喝？」安霁华厚着脸皮提要求。 「能，当然能了，安主任请进，我给您倒，喝茶还是饮料？」周志强也不知抽了什么疯，不等容颜拒绝，就急急忙忙接话，把安霁华让进屋里。 「谢谢，白水就行。」再看周志强，安主任就觉得周志强可爱懂事，至少不那么讨人厌了。 简单的二居室，家具家电都半旧，看来是上任房主留下的，地砖还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和颜色，墙面还算干净，只在距离地面一米处，画有一排排的简笔画和乱七八糟的彩色线条，是小孩子的杰作。 探头从半掩的主卧门望进去，能看见衣架上挂着容颜的外套，床平整而整洁，正中间放了一只墨绿色的枕头。 周志强倒完水递给安主任，非常有眼色的回了自己屋里，并关上门，然后，竖起耳朵紧紧贴在门后偷听外面动静。 「不请我参观一下你的新家？」安霁华不渴，喝水只是找藉口，他捏着一次性纸杯转了个圈，也没喝一口，就放下了水杯。 屁大点的地方，整个加起来都没安霁华家的客厅大，有什么可参观的。容颜白他一眼，无语。 他不开口，安霁华却没客气，自己就熘达进了容颜房间，看看寒酸的环境，嘆口气，转头看看容颜，又不由自主嘆口气。 嘆的容颜挺郁闷。 「放着南湾好好的房子不住，跑这来是要体验生活？」安霁华费解。 容颜也不多解释：「这儿方便。」 事实是南湾的房子容满昌知道，他怕容满昌也搞跟踪偷拍那一套，发现他隐藏的秘密。 更现实的是他手里的钱不允许他买地段好的新小区。 可笑不，他来容家不到一年，紧捞慢捞也才攒够一套老小区的全款。 股份虽然多，他现在也不可能抛售一分。 他那个副总的头衔只是叫出来好听，其实只领份象徵性的工资，主要还是靠年底分红支撑日常开销。 如今要三天两头的跑江镇找母亲，花费大，他恨不得连每天的打车钱都省下。 安霁华的话提醒了他，南湾的公寓不能住，可以卖掉换钱呀！ 反正早晚要离开，套现最实用。 容颜打定主意，明天就去中介挂牌子出售。 「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安霁华不满，索性拉过他，让他直面自己。 「没什么，累了，走神。」 「变相赶我走。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多看我一眼都难受？」安霁华也不管隔壁房间的周志强了，矫情的开始抱屈，「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出来，我全改，但你别不理我，别冷落我，好不好嘛？」 结合这段时间容颜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人，他不认为容颜因移情别恋才分手，何况，他对自己很有信心，意乱情迷时也窥探到过容颜动容时的小小瞬间。 他不相信容颜是因为不爱而分手，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不想牵连安霁华，或者说，他对自身没信心，怕美梦成空，所以想提前止损。 小孩子心思重，考虑多，那他就多给些安全感。 一对一的藏猫猫也很有趣，无非是他藏我找，他逃我追，这最后一个窝都已知晓，还怕他翻出自己手掌心吗。 第83页 「别耍小孩子脾气，回家吧。」容颜不为所动，他太了解安霁华的套路，早已免疫。 「车停的远，路又黑，要不我今晚留宿一晚，明天再走？明早还可以顺道送你上班。」 「这附近不安全，你车停一晚上说不定会被不小心剐蹭。」 「没事，蹭坏了正好换辆车开。」 「……」 容颜语塞，不亏是有钱大少爷，百八十万的车说换就换，不像他，买辆面包车都心疼了好久。 接下来，安霁华倒是老实坐下来，问了问他查找生母进展情况。 容颜只说母亲一家在当年就已搬迁去了外地，他和周志强去了两趟桐城，结果毫无头绪。 实情不能对安霁华说，既然打定了远走高飞的主意，就要避开所有人，尤其是安霁华。 等破解了容满昌保险柜的密码，拿到他的罪证，将他逼退出公司，他就抛售手里所有的股份，折换成现金，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市，带上母亲和周志强，三个人快快乐乐的过活。 周志强会结婚，会有孩子，到时候他就当干爸爸。 养花，钓鱼，画画，逗孩子，陪老妈，好多好多新鲜事物等他去开发，去亲身体会。 他甚至还可以找个学校，重新学习。 时光悠长，岁月静好，他或许能忘记安霁华。 忘不掉也无所谓，就让记忆里的他和自己一同生活好了。 那个程医生，会取代他，代替他住进安霁华家里，再住进他心里吧。 虽然，他很看不上那个矫情做作的程医生，可单从外部条件看，不得不说，他和安霁华更般配一些。 嫉妒使他生气，使他焦躁，使得他脸色变了又变，使得他不留神使了小性子。 「不早了，我很困，你该走了。」语气三分不耐烦，五分气恼，这气也不知是冲程述，还是沖安霁华，抑或两者都得罪了他。 聊的正好，聊天对象突然翻脸，安霁华也懵，他以为容颜因为担忧他留下来而不高兴，失笑：「放心，我不留下来，等下就走，你别上火。」 「爱留不留。」容颜冷冷说。 这是嫌他不留宿？那到底是留还是不留？ 安霁华困惑一瞬，就强迫自己打消滋生出的亲近念头，最主要周志强还在隔壁，留下来清清白白睡个觉，更煎熬。 他素了这些天，对着容颜恨不能扒光吃干抹净才痛快。 「早点睡，别熬夜，想我了给我打电话。」安霁华起身，双手撑墙把人圈进包围圈，低头贴在他耳边说：「明天中午给你点海鲜大餐。」 温热的气息吹烫容颜耳垂，耳根顷刻红透一片。他抿抿嘴角，唇边落来一个湿润克制的吻。浅尝即止。 安霁华挑眉一笑，快步走出卧室，到玄关处，掏出车钥匙轻轻放在显眼处，开门，关门。 一道门，隔绝开两个言不由衷的有情人。? 第70章 抠门精 一周后，安霁华还给容颜一张纸，上面写有十排数字排列顺序。 容颜拿起纸张快速扫一眼，手指灵活摺叠好，谨慎的放回口袋，将车钥匙推至他手边，抬下巴示意他收回。 请安霁华帮忙是应当应分，毕竟和容锦联手由他一力促成，他帮自己也就是帮容锦，容颜使唤他心安理得。可接受人家百十来万的车又是另一回事，他也真不需要，上下班打车方便又省心，既节约了时间也避免了劳累，一举两得的好事。 何况，按照目前进度，估计争斗很快就会见分晓，不论结果好坏，他必然要离开。 他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不能顺利拿到容满昌的违法证据，他就把剩下的股份转卖给容锦，如此，容锦一样有筹码和容满昌分庭抗衡，容满昌年岁见长，是耗不过容锦的，集团早晚还得落到容锦手里。这样，他也算还了谷静好曾经的抚养之恩及前段时间的照顾之情。 钱人人都喜欢，他过了很多年没钱的穷日子，更加钟爱钱，以及钱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和底气。 可他不愿陷在旧恩怨里拖延下去，尤其在找到生母后，他不希望生母再听闻容家的任何事情，他们只专心过好自己的生活，有房住，有饭吃，有工作，有欢声笑语，平淡温馨而弥足珍贵。 沉思中，容颜听见安霁华的笑声，「用我帮忙理直气壮，开我车就不愿意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不一样，你帮的不止是我，也有容锦。」容颜自嘲：「我们现在没关系了，还是避嫌的好，万一你那位程医生知道了容易产生误会。」 火一下从安霁华胸口窜到嗓子眼，烧的他直想打人，脸色明显沉下来，训斥：「我哪位程医生？我说了要你就是只要你，你这话是把我当脚踏两条船的人了？我在你心里就这样没有原则和底线。我和容锦从小到大的情谊很深厚，他的忙我肯定帮，但是，要是没有你，我帮不到这一步，我最多让他另起炉灶，帮他拉些安家和卫家的合作项目，因为他有资本有人脉有经商头脑，离开谷氏集团一样能风生水起。你呢，你刚回来，根基不稳，容满昌不打算栽培你，谷家人也不认可你，你除了空有静姨给你的股份，还有什么？恐怕到现在你连谷氏集团的股东们都没认全吧。这种劣势下，你以后打算如何来管理公司，还是说你的心愿只是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庸碌之辈。」 第84页 他句句疾言厉色，隐藏的深深爱护之意容颜却能听明白，无非是担心他今后在谷氏的事业和利益。 可他不知容颜早已藏了退出的心思。 「总之我真的不需要车，打车挺便捷。」面对安主任的发火，容颜只微微一笑，固执拒绝他的好意。 给不了回应，就不要给希望。 爱情里纠缠不清最伤人。 背叛噼腿，另谋新欢，爱意消散，情非得已都可以理解，没有谁必须为谁的一辈子负责到底。 可以分手，可以决裂，甚至可以当朋友，但不可以分手后还不清不楚。 感情要分清，金钱更加要分明。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俗语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有它的古老智慧。 今天他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安霁华的车，明天他就会收到礼物，后天呢？是不是就该接受约会，更甚者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分手了再和旧情人滚床单。 他是脑子有病才能做出这种傻，逼行为。 「我猜你最近会频繁出入总部测试密码吧，那你也打车去？不怕让人发现堂堂容家二公子连辆车都买不起，然后议论容二公子是被容董放逐了，还是被谷家抛弃了？」安霁华不了解他心中弯弯绕绕的思量，只摆明事实来击溃他可笑的无用坚持。 「？……」 容颜头疼，这还真是个大问题。至少，功成身退之前他没打算暴露真实身世。 要不？买辆车？ 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坚决否决掉。 先不说他手里的钱够不够，就是够，他也不捨得拿出来买这种充面子的身外之物。 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他懂事后就没干过。 一直以来，他信奉的都是实用至上的务实原则。 当然了，最主要是因为没钱的功劳，使得他每一分钱都必须精准的花在刀刃上。 要不？租辆豪车？ 也行，最多租一个月，一切也该尘埃落定结束了。 打定主意，他眼锋一扫淡淡说：「我自己能解决，不劳你费心。」 「不喜欢开这辆？那就换一辆，你喜欢开那个牌子那款车，我明天给你送过来。」安霁华继续体贴追问。 「我自己会买。」容颜着急去租车，明天回总部开董事会，本来他打算打车去，安霁华的话提醒了他，要是在公司门口碰到某位董事，看到他车都没有，怕是会对此作出无数种遐想猜想 ，对他后续工作也不好开展。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辆豪车来撑场面，「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 「我送你。」安霁华起身。 「不用，我还有别的事……」 容颜打断他，出门拦下一辆计程车,飞快钻进后座。 稍后，计程车司机一脚油门,身后扬起一阵尾气,绝尘而去. 安霁华随即上车,跟了上去. 然后，直接跟到了租车公司. 安霁华下车，依着车门,看着门牌上的字笑的前仰后合。 这就是孩子说的自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嗯，确实像这个抠门精能想出的招。 安霁华熘熘达达进去，瞟到正在看资料的容颜，在离他不远处随手拿起一份资料跟着看，边看边认真对比，最后选了一辆，又熘达着递过去，憋笑瓮声说：「这辆不错，合适你。」 「确实不错。」容颜扫一眼图片，贊同道，刚说完发觉不对，反应过来一扭头，诧异的脱口而出：「你来干嘛？」 「嗯，我准备开家租车公司，来挖客户。」安霁华意味不明地看他两眼，要不是当着人，他都想上手揉，搓一顿容颜，缺心眼的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开过的破烂车，他也敢开。 旁边工作人员：「……？？」 第一次见到来同行店里挖客户的，这是想打架吧？ 一个黑胖小子挽起衣袖，蹭到两人身边，大有安霁华再多说一句话他就揍人的架势。? 第71章 情弟弟 「你看上那辆车，我就买那辆车，然后按市场价租给你。」安霁华无惧黑胖子的武力威胁，用他严谨的医生态度冷静仔细分析：「你虽然性格平稳，但车技真的一般，又路痴。超跑之类的不能开，太危险。车型太长的也不合适你，拐弯倒车难度系数大，容易剐蹭。买德系越野吧，安全系数高，我也放心。」 「……」 「……」 容颜和工作人员齐齐无语。 见过挖客户的，没见过挖客户还这么替客户着想的，这不是租车给客户，这是为客户量身打造最合适的车辆。 工作人员看看安霁华一身低调奢华行头，以及六位数的腕錶，暗暗服气：怪不得人家生意做的这么好，这是真真正正拿客户当上帝伺候呀！租车连客户的性格都了解的详细到位，只为给客户最完美租车体验。而他们只是口头说说，从来没有付诸行动过。 工作人员边听边偷偷记下来，准备回头给老闆参考一下，是不是店里也能实行这么人性化的服务。 容颜面无表情看着他胡扯，余光却不住地瞄店外，心里想的却是，待会儿挨打时从哪儿跑无障碍。 黑胖子已经走到安霁华身侧，只等时机下手。 安霁华充耳不闻，忽略过他兇狠目光和深深敌意，还故意扭头问店员意见：「我说的没错吧，给家属买车是不是得考虑多一点？不能光看款式，安全最重要……」 第85页 黑胖子的大黑拳头都抡出来了，收也没法收，眼看就要打到安霁华腰间，顷刻被一只温热柔软的掌心包裹，旋即卸掉力量，推至一旁。 安霁华朝他不动声色笑笑，并无责怪。 是他跑到人家店里口出狂言，胡言乱语，人家忍受不了想打他也正常。 很小时，他就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卫润芝常常担心他因嘴贱而挨揍，很有先见之明的在小学就给他报了柔道跆拳道泰拳等等各种武术班，不为伤人，只为防身。 等到他当上医生，卫润芝更加庆幸当年的决定无比正确。有一技防身，也能最大限度防止意外的伤害事件发生。 原来一场误会，黑胖子尴尬干笑，没话找话活跃气氛：「这位先生是您亲弟弟吧，和您长的真像。」 「对，是情弟弟。」安霁华咬字不清的答，仿佛他们所说一致，「让我给惯坏了，动不动就闹着要经济独立，家里空置好几辆车不开，非要出来租车，真是没法子，让你们见笑了。」 容颜满脸黑线，僵硬的扭头瞪他，安霁华含笑照单全收。 笑尼玛大头鬼！ 占了便宜还卖乖。 黑胖子深有感触，点头附和：「现在的孩子，小小年纪学了一身外国佬那些个怪毛病，我表弟也这样，一边嚷嚷着要求民主自由，一边又嫌父母不给买房买车。」 他看容颜清清秀秀又单纯，也就刚大学毕业的样子，想当然的以为这也是个手高眼低的富二代主儿，吃饱了撑的要出来体验生活呢！ 车到底是没租成。 容颜在工作人员热情客气的送别中，随他大哥安霁华走计程车店，不情不愿的上了他那辆价值不菲的大奔。 让工作人员和黑胖子更加肯定，他纯粹是吃饱了闲得没事干，出来遛弯带体验社会的傻白甜。 一路上，安霁华心情极好，愉快地沉醉于情弟弟情哥哥这个设定里。 容颜手肘搭窗，捏着兜里没有还回去的车钥匙，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绿植和各色车辆，放空思想不理会他，任凭他独自开心美丽。 次日，容颜早早来到总部，熟练的进了容满昌办公室。 随手关上门之前，还和容满昌助理微笑致谢，在助理谄媚的讨好声中怦然将门碰死。 扭头，就对上了容满昌锋利眼神。 他淡然一笑，耸耸肩故作无奈：「我也不想来你办公室，可我要是来了总部都不看看亲爹的话，怕外面传出什么不利于公司的流言，只好为了大局忍辱负重，你说是吧，容董。」 「哼。」容满昌鼻息间重重一哼，冷冷横了自己这个疯儿子一眼，不再搭话，放任他自便，只专注于研究手中文件内容。 容颜恰恰要的就是自便，他把外屋仔细逛完，又意犹未尽的渡步去了里间，晃悠一圈闲散地走出来，重新坐回沙发，支使容满昌：「容董，让你秘书给倒杯咖啡喝呗。」 容满昌摁下内线。 不大会儿，小秦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分别给容董和容二公子放下，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容二公子，转身退了出去。 容颜斜靠沙发，趁容满昌不注意，悄悄解下腕錶，放到旁边的靠枕下。 随后，端起咖啡细细品鑑。 眼看开会时间到，他和容满昌一起去了大会议室。 容颜挑了容锦对面的座位坐，全程没有多说话，只听一帮老傢伙们争来争去，个个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他一边看戏，一边对着手机里容锦给他的董事们资料认人。 哦，原来新上任的财务总监是个秃头腆肚的油腻白大叔。张家雄干瘦而黑，俩人站在容满昌左右，像阎罗殿里的黑白无常。 庄严肃穆的会议场里，他突然就突兀地失声笑了。 旁边的谷启涛不贊同的瞅他，瞬间觉得这位二公子浮躁不堪，简直不成体统。 倒是斜对面的刘建立深深对上容二公子戏嚯的目光，回以浅笑。 他马上就知道，他和这位刘建立先生可以进行些更为深入的了解和合作。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也没达成理想效果。 午饭时间到，散会后，众位董事自动分为三派，相伴而去。 容颜不着急，他走在最后，故意和刘建立在会议室门口说话拖延时间。 等到电梯到了，刘建立邀请他共进午餐，他一脚踏进电梯后，仿佛无意识的抬腕看表，小小惊讶道：「呀，我手錶好像落到我爸办公室了，刘董您先走一步，稍等我过去找您。」 刘建立亲切笑他，自己先坐电梯下楼。 容颜折返容满昌办公室，戴好一次性手套，快速来到里间，拉开柜子，露出里面的保险柜密码，他试着输入两次密码，全部错误。 正常情况下，每天密码只能输入三次，如果第三次还不对，就会触发警报，所以，他每天只有两次机会试验对错，十个密码，他需要五天才能全试完。 他不敢再拖延，摘下手套揣进兜里，刚来到外面沙发旁，门轻声响动，接着，有人推开了门。? 第72章 爱心早点 容颜收敛起表情，骄矜地抬头看去。 助理快步走进来，看清人后，笑的礼貌又戒备：「小容总，您怎么没去吃饭，大家都等您呢。」 「哦，我手錶丢了，过来找找。」容颜轻描淡写的继续翻沙发靠枕，在翻到第三个时，露出了下面藏着的手錶，他兴高采烈拿起来说：「你看，真是掉到这里了，这块表可不能丢，这是我哥送我的新年礼物，全球限量款。」 第86页 助理一时被他笑容感染，卸下些许防备，跟着瞎高兴。在容颜戴好手錶后，两人一起下楼去餐厅。 容满昌因为那个出错的项目自顾不暇，经常要出去应酬银行以及找人投资，这大大方便了容颜钻空子找藉口来总部，并在小秦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容满昌办公室。 但他也不敢太频繁地出入总部，怕容满昌起疑心。 一个月时间，才试完八组密码。 忧心生母下落，他平日正常上班，周末再飞去桐城找线索。又因为费心试验密码，他无时无刻不在紧盯容满昌行踪。 内忧外患之下，胃病復发，体重直线下降，他却毫无察觉。 已经进入初夏，天气渐热，气温骤升。 这天早上，容颜穿上去年夏天刚回容宅置办的夏装，照镜子才发现，裤腰松了许多，不系腰带都要露//腚走光，惊觉地捏着裤腰感嘆，豪门生活真心不易呀！ 开车上班路上，路过一家广式早茶，远远看到安霁华的车停在门口，他恍惚一下，不得不在后面连声的喇叭催促下踩下油门。 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到安霁华下了车，后座门打开，走出一个同样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下车，浅笑着和安霁华往店内走，软软糯糯的撒娇：「忙活了一晚上累死了，等下我要把店里的招牌统统点个遍，犒劳我这一晚上的辛苦。」 「你随便点，我请客。」安霁华躲开程述伸过来的手，笑的客气而疏远。程述来他们医院学习一周，昨晚和他一起值夜班，且主任都特意嘱咐他照顾好兄弟医院来的学弟，于公于私他没理由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 点好餐，安霁华看着面前的肠粉出了神，上次在公园，容颜对肠粉好像很钟意，吃的挺香。 等到吃的差不多时，他叫过服务员，打包了几份点心和肠粉，想着顺路去容颜公司看看他。 都两周没见面了，这情弟弟也不知道想他，偶尔发消息从来都不说点贴心的话，就会冷冰冰的公事公办。 按照他的计划是先送程述回家，再去容颜公司，然后回一趟家里看看父母。 那知程述知道后，非要跟来，说也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了，这次呆的时间长，想着上门拜访问候一下。 安霁华好说歹说，程述只是反覆倾诉想念之意。 他拧眉不愉，对方就低头不语。 无奈还是跟了来。 到了锦创，安霁华交代程述在车上等，他给潘元打了电话，直接上了十五楼。 容颜正忙，听到敲门声头未抬，答了声「进」。 门开，先闻到的是一缕清香，接着是淡淡消毒水味道。 他诧异，勐然间抬头，正对上安霁华镜框后的灿烂笑容。 打包盒放到桌上，安霁华朝他努嘴：「今天是男朋友亲自来送爱心早点，感动吗？」 「不敢动。」容颜说完，疲倦地向后一仰，也真就稳稳坐着没动手。 「不动没事，哥哥餵你吃。」安霁华根本无视他的冷漠，笑嘻嘻打开打包盒，抽出筷子，夹起一只虾饺探身放到他嘴边，哄：「啊，张嘴。」 容颜被他整了个大红脸，往后又一仰脖子躲过，青天白日，朗朗干坤，孤男寡男在紧闭的办公室玩餵饭游戏，传出去他就不用做人了。 害怕安霁华锲而不捨追着喂，他干脆说：「你放下，我等会儿自己吃。」 「行，我看着你吃完就走。」安霁华施施然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瞧他。 瘦了，黑了，精神也不好，眼下的乌青都遮不住。他这阵子究竟在密谋什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憔悴模样？ 吃就吃，容颜也不客气，他早上向来没胃口，通常只喝杯牛奶或豆浆煳弄。此刻，闻着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咕噜的叫嚣不停。 筷子拿在手，他左一口虾饺，又一口肠粉吃的香，嘴唇油汪汪的，煞是好看。 正要停下来喝口水，水杯就递到了嘴边，他接过，大口喝下，两指捏起只烧卖，随口客气：「你吃过了吗？要不要来一个。」 刚刚在茶楼，安霁华光顾着应付程述，没怎么吃，此时看容颜吃的香，也被勾起了食慾，他不挑盒子里的吃，偏偏从容颜手里抢过已经咬了一口的烧卖，『咔嚓』咬下一半。 …… 容颜盯着空荡荡的指尖，不理解，难道自己手里这个更好吃？ 早点本来买的不少，但两个大男人一起吃，到也正正好。 吃饱喝足，容颜捂着肚子窝进椅子里幸福的消食。 人一幸福就容易失去理智脑子发蒙，于是，脑子里空白一片的容颜懒懒散散问对面帅气的安主任：「找我有事？」 「我家卫女士念叨你好几次了，想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顿便饭。」安霁华的瞎话张口就来，都不需要打草稿，「今天下班我来接你。」 昨晚快凌晨才坐飞机飞回来，他满打满算也就睡了四个来小时，窝在椅子上都快眯着了，混混沌沌只听安霁华说什么下班吃饭的，智商稍稍短暂地短路了一下下，脑子迷煳着还未反应过来，嘴先出了声：「行。」 说完总觉得那里不妥，努力回忆着安霁华的问题，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你卫姨给你煲了汤喝，晚上我来接你，记住了。」安霁华惊喜他这么痛快答应，笑的春风荡漾，衬衫上的皱褶抖动的都要飞起来。 第87页 「我……」 「你答应了，不能反悔，不然我让你卫姨亲自给你打电话说。」 容颜那个气，果然吃人嘴软，吃人一顿早点，又搭上了一顿晚饭，这下傻眼了吧！ 可他也不能让对他如家人般诚心相待的卫润芝亲自打电话来邀请，那样显得他也太不懂事，太不尊重长辈了。摸摸肚子里的虾饺和肠粉，理不直气不壮的撵人：「我要工作了，晚上见。」 「晚上……」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安霁华扫一眼，摁掉没接。 对方不气馁，接着再次打过来，对面容颜疑惑的目光也看过来，他只得接通，一不小心摁下外放。 话筒那头，传来程述柔和好听的声音：「霁华，你要下来了吗？我口渴，车上没水，你能不能早点下来帮我带瓶水？」 本来气氛温馨的办公室里，一时静谧沉寂。? 第73章 旧情復燃 早上路过早茶店时那一幕又出现容颜眼前。 原来车上下来的人是程述，容颜冷冷想。 程述打算再续前缘？还是单纯的蹭安霁华车回家？ 刚刚清醒的脑子又开始犯晕，容颜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件不在他认知范围内也不该他瞎操心的事情。 可安霁华不放过他，简单挂了电话后，故意诚心解释给他听：「他来我们医院学习，主任让我照顾一下，我就请他吃了顿早点，别的啥也没有，你要相信我。」 「有也不关我事，咱俩现在没关系，你们旧情復燃也正常。」容颜漫不经心的说。 「正常个屁。」安霁华爆了句粗口，长腿绕过桌子，双手固定容颜椅子的两边扶手，问到他脸上：「那咱俩旧情復燃呗，正好我也放不下你。」 额…… 容颜：「咱俩不需要。」 安霁华：「当然不需要，咱俩又没分手，何来復燃一说。」 容颜：「……其实，程医生挺好。」 安霁华：「确实不错，那我们就祝他早日觅得良人。」 容颜：「你就挺好。」 安霁华：「我挺好你为什么不要我？」 容颜：「我配不上你。」 安霁华：「我只想配你。」 得，这题无解。 好说歹说地打发了安霁华走，容颜站起身来到落地窗前，顺着窗户向下看。 精神抖擞的安主任迈着大长腿走到门车，手落在把手上的一瞬间，心有感应似的仰头上看，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个心给容颜。 剎那，容颜心跳漏了一拍。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言说的悸动。 副驾的程述也简短暂停唿吸，神色一滞。他接过瓶装水，像很久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假装扭不开瓶盖，又把瓶装水还给安霁华，轻声说：「你以前都是很体贴的拧开了才会递给我，这次好粗心。」 盖子拧开，安霁华重新递过去，发动车子，走的却不是回家的路。 程述边喝水边看手机，他根本不关心接下来要去哪里，只要安霁华开车拉着他，去天涯海角他都没意见。 车子再次停下，到了程述所住酒店楼下，安霁华解开安全带，侧转身体，严肃的宛如在手术台上，面对的好像是最兇险的疑难杂症。 他低沉的缓缓开口：「程述，我们已经分开四年了，再相聚，我很高兴，但我们只是朋友，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并且感情稳定，他不希望被打扰，我也不希望。以前就是以前，早已过去，也不能再回去，我和容颜都祝你找到那个更适合你的人。」 握着水瓶的手细白用力，指关节都发了青，在『嘎吱嘎吱』的响声中，程述抖着声音再次确认：「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们还是朋友。」安霁华微笑，轻声劝解：「工作外，我们尽量别见面吃饭，我父母那边你也别去拜访了，他们都很喜欢容颜，我妈特意煲了汤，让他今天晚上过去吃饭，你要是去了，我妈会担心我和容颜之间的感情状况，我们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而让父母跟着担忧的话，就太不像话了，你说是不是。」 拒绝的话委婉而坚定，没有拖泥带水，没有模稜两可，有的只是他对现有这段感情的满满诚意。 程述沉默再沉默，忽而苦笑道：「你对他真好，他都不肯在人前承认你，你却这样急着维护他，维护这份感情，你图什么？感动自我吗？还是要以这深情不二的态度打动他？」 「公开，专一，不和别人暧昧，是爱一个人的基本准则，基本的意思你明白吧，就是，这是我应该做到的，而不是我的付出和奉献，如果连基本都达不到，我也不配赢得他的爱与尊重。」说这些话时，安霁华脑海里都是认亲宴那晚容颜踏着昏暗的光向角落里走来的画面，惊艷惊喜，一眼万年。 第一眼看上的是皮囊，第二眼看上的是气质，随着接触越来越多，被吸引的是容颜骨子里坚韧的性格，以及绝情掩盖下的深情一面。 冷清，炙热，心机，善良，单纯，果决，这些都是容颜，又都不是他。 他是一个矛盾体，千变万化却充满着致命诱惑。 他可以为了找寻生母而设计利用安霁华，也会极力保护安霁华那双治病救人的双手。他算计了容锦和谷静好，现在却又不遗余力的帮容锦争公司。 第88页 他有错吗？有，人无完人。 可这都是他的错吗？不，罪魁祸首不是他，严格来说，他是最大的受害者。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愿意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如果命运可以更改，他小小年纪没有被偷走，更或者，他没有被亲生父亲找到，或许，他现在是快乐的，除了物质上的苦恼，他再无烦恼。 可人生没有重来，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护着容颜，弥补他前半生的遗憾，保护他往后余生都平安顺遂。 程述是什么时候下车离开的，安霁华不知道，他发呆了好久，发现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是看见容颜。 回到父母家，安霁华洗漱过，倒进松软的大床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来，窗外夕阳西下，光芒不减，窗帘上折射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线。 定好的闹钟还没响，他摸过手机看一眼时间。 嗯，正好赶上接容颜下班。 沿着楼梯下到客厅，厨房里鸡汤的香气飘进鼻子里，再走近，餐桌中央水晶瓶插好了鲜花，粉白浅紫翠绿，映衬得桌布愈发雪白，水晶盘子里摆满了水果。安霁华挑了片橙子，一边吃一边喊：「卫女士，卫女士。你家小颜宝宝爱吃清炒菜心，记得让阿姨炒的清淡些。」 「哎呀，知道了。」卫润芝穿着围裙出来厨房，光亮的脑门上隐隐挂了些细密的汗珠，她摘下围裙扔到椅子靠背，娇嗔地数落自家儿子：「就你事多，人家颜颜才不挑食呢，给什么吃什么，又听话又乖巧，比你强一百倍。」 「要不说母子同心呢，我知道你喜欢他，就歷尽千辛万苦把他拐到了手，这样你多了个懂事的好儿子，我有了个漂亮可心的媳妇儿，咱俩妥妥人生赢家呀！」安霁华将老妈摁到椅子上，给她按摩肩膀。? 第74章 理想生活 卫润芝一边享受着儿子的殷勤按摩服务，一边还不忘敲打儿子：「哼，算你这次做了件让我满意高兴的事，不过，你要是以后对不起颜颜，别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亲儿子。」 「那不能，我随你，做人做事有始有终，咱家绝不会出对感情不忠的人。」安霁华斩钉截铁地保证。 外公外婆相濡以沫一辈子，母亲耳读目染伉俪情深的美好，后来又如愿嫁给了待她一心一意的初恋父亲，相互扶持走到今天，虽然偶有吵闹，但也是转脸就和好，很少有原则性大问题。 小时候老妈见他桃花旺盛，怕他长大要当薄情郎，很是耳提面命的教育过一阵子。后来出国变了性向，难过之余，更怕这个圈子乱，把他带坏。 他倒是一直保持初心，无奈前两任对象身家清白，人品学歷颜值样样不缺，偏偏都不能长久，这让卫润芝很是伤神。 儿子的前两个对象她都见过，总结下来就是，她更钟意容颜，因为容颜不急不躁，沉稳平和，更能带给儿子稳定生活。 年轻时卫润芝也爱轰轰烈烈，随着为人妻，为人母，风风雨雨的人到老年，心境也发生了明显变化，纵观身边千篇一律又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要死要活的爱情往往很少寿终正寝，反而细水长流可以走的更远。 「颜颜小小年纪，性格倒是稳重大方，又很支持你的工作，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难找，你知足吧。」卫润芝继续敲打儿子，生怕他一个不留心，对象又跑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再蹉跎下去只能孤独终老。 「遵命，我一定做好二十四孝男朋友，保证和他白头到老。」安霁华忍笑，容颜不光大方稳重，还老谋深算呢，可惜老妈是没机会见着容颜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喽！ 接到容颜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红霞漫天，极尽绚烂瑰丽。 车里放着轻缓流畅的轻音乐，窗外清风微拂，树影婆娑，身边人安静坐着，不躁聒不唠叨，前路平坦一望无际。 安霁华无声喟嘆，理想生活就是这样了吧！ 「再有一次就能拿到证据了吧？你到时的打算是？」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捲起，安霁华不放心的问。 容满昌再不好，也是容锦和容颜的亲生父亲，真的要儿子把老子送进监狱？ 新闻出来，风口浪尖上的两兄弟又将面临多少舆论和讨伐？ 摇摇欲坠的谷氏集团又该如何挽回声誉？ 「我会给他选择的权利，他可以以身体不允许为由，提前退休，把公司交给容锦。但如果他不愿意，就不能怪我不讲父子情分了。」容颜轻松说。 他要的从来不是容满昌的命，却是容满昌看作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权利，地位，和财富。恨一个人，让他死是最仁慈的做法，让他看着自己为之奋斗多年的大于生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倾塌，被迫拱手让人，才是最残忍，最解气的报復。 风烛残年的老人，守着偌大的别墅，没有枕边人照顾，情妇私生子想见见不到，能见他的儿子不见他，憎恶他。 日夜漫长，他有的是大把时间来回忆往昔，忏悔这一生所犯下的错误。 接下来的日子，容颜依旧大方稳重地谋划他的大事。 骄傲的程述亦收起对安霁华的特殊关心，多了些刻意的疏远，和同事们一视同仁的称唿他为『安主任』。午饭不再一起吃，下班不再一起走，只在安霁华累的站不脚出了手术室时扶他进更衣室，值夜班给他打好饭放在办公桌上，体贴入微又保持分寸，给予安霁华如同朋友般的关怀。让安霁华有剎那恍惚，依稀回到十年前的初识，单纯美好，年轻炙热的一腔热血。 第89页 安霁华心甚安慰，觉得程述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曾经那个毛躁冲动、什么都写在脸上、什么都表露出来的大男孩，经过四年岁月磨鍊，程述终于长成了一名真正的医生。 他们关系逐渐升温，日趋融洽。 毕竟那三年的朝夕相处不是白处的，他们了解对方的喜好，熟知对方的习惯，可以通过一个表情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是开心的，还是难过、失落的。 现在的关系不仅仅是同事，他们变成了最熟悉的老朋友。 至少安霁华是如此以为。 所以面对程述，他不再设防，食堂遇到了就一起打饭吃饭，研究讨论那道菜更好吃。下班碰到他会主动提出绕路送程述回家。 偶尔同事们问起程医生感情问题，安霁华必定帮程医生解围。 然后，回头就会收穫程述感激的目光。 他坦然坦荡，并无丝毫越界想法。 程述接收到所有信号，不得不承认，安霁华真的放下过往，开启了新生活。而他来时的一厢情愿终究落得黯然神伤，在不被人看到的角落红了眼眶。 但他向来是自视甚高的人，求复合的各种示好都已给出，对方无意，他也就狠狠心放下。 开始每日跟着教授主任认真学习，观摩，上手操作。 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作为医生，他们更看重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手中起死回生，那是比爱情更能让人心生自豪感的存在，亦是他们进入这个行业最初并需要永远保持初心的热爱与信念。 放下过往，他顿觉浑身轻松。 跳出这段爱而不得的感情，他发现安霁华的感情也是爱而不得的状态。 不禁诧异万分。 他自带滤镜光环，暗暗不平：任凭那个容颜长的再好看，优秀如安霁华配他也绰绰有余，为何安霁华会情场失意呢！ 安霁华不忙的时候都在发信息，摁下发送键时嘴角是弯弯的，后来脸上笑意慢慢变淡，接着逐渐黯然，最后无奈耸肩。 即使收不到回復，可安霁华每天照旧见缝插针地发个不停，也不知他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话想说给根本不搭理他的人听。坐电梯时发，吃饭时发，手术后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发,下班了还在发。 如果那一天他收到了回復，眉眼当场笑意盈盈绽放，如十里冰面瞬间解冻，暖意融融。? 第75章 互相伤害 程述开始不着痕迹地和同事们打探关于安副主任的感情生活。 所得答案千百个版本而又基本一致。 小护士描述安主任的对象容貌倾国倾城，勾的安主任魂不守舍。护士长说那个男生乖巧可爱，一看就是温柔体贴型，安主任好福气。同办公室的李医生却认为两人家世相当，门当户对，对方对安霁华一定是真爱而非贪图他的钱财。 甚至连主任都微笑点头夸赞，说这段时间安霁华工作积极，对待无理取闹的家属都能心平气和，不再伶牙俐齿的怼人，看来他对象居功至伟。 偏偏那个所谓真爱对此毫无感觉，不光不捨得露面，就连电话信息都吝啬回復一个。 程述看着安霁华自欺欺人似的强颜欢笑，比他还难受。 愤愤不平地想要以学弟身份自居，去找容颜讨个说法。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执念太深的程述还未来得及约容颜见面，就在某个早晨碰巧地相遇在早茶店内。 彼时，正值早茶店最忙碌的时候，容颜端着一笼烧卖和一碟肠粉找人拼桌，来到一处只坐一人的两人位，刚放下食物，低头正对上要抬头出声的程医生，双双愣怔住。 人声鼎沸里，容颜进退两难，只得按下心头惊讶，点头问：「不介意拼个桌吧。」 「请坐。」程述浅笑。 容颜道谢后坐下，拿起筷子低头缓慢吃饭。 对面却没了动静，他抬头，和程述对上视线，目光波澜不惊，等着下文。 相顾无言片刻，程述率先败下阵来，客气一笑：「你也喜欢烧卖？看来咱俩爱好挺相似。」 狗屁。 谁和你爱好相似。 容颜心中诽腹。 不由的想起那天他拉着安霁华硬要喝酒的场面，心中暗恼。 「随手拿的，我对吃的不讲究。」容颜更客气，笑的温和疏离。 「哦～」程述拖长语调，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五指灵巧地捏起筷子，挑衅般地夹起烧卖嚼的香喷喷。 容颜即刻弃了烧卖，转而专注地吃起肠粉。 两人都带着成见暗自较劲，话里话外互打机锋。 「霁华这几天手术排的多到不行，人都瘦了，我等下要带份早点回医院给他，你作为男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关心一下？」程述专挖坑给他跳。 「不……」『方便』二字都到了舌尖，容颜硬生生和着肠粉咽下，拐了个弯说：「不劳程医生费心，我自己送就可以。」 谁都可以关心安霁华，就你程述不行。 容颜也不知较的哪门子劲儿，反正心里不痛快了。 程述笑：「好呀，也省得我再跑一趟。毕竟男朋友的关心更适合。」 「我俩就是普通朋友，不过霁华哥也帮了我不少忙，给他送个早餐还是应当应分的。」容颜垂眸，眼底一片幽深。 「你俩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程述咬着牙确认。 第90页 「嗯。」 「那……」程述故意话音一转，悠悠道：「我重新追求他你没意见吧？」 「……」容颜深吸一口气：「我能有什么意见，这话你该问当事人，他同意就行。」 「问题就是他不同意呀，你看，你也不喜欢他，不如帮帮我，帮我们撮合撮合，成就一对佳缘如何？也算还了他对你的帮助之情。」程述嬉笑着托腮望向他，满脸期盼。 心里特别满意自己这个坑挖的妙！ 幽深的双眸倏地抬起，容颜紧紧盯着程述看。 不带半分感情的漆黑眸子在程述脸上转了又转，容颜胸口苦涩不已，生涩开口：「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和安主任只是……点头之交，我的意见他也不见得会听。」 他特看不起此刻的自己，分手是他提的，安霁华求复合他不答应，那现在难过伤心干啥呢？ 几日前，他不还希望安霁华和程述旧情復燃重归于好吗？怎么程述开口求帮忙自己又不肯帮忙了。 虚伪。容颜狠狠鄙夷自己。 「怎么会呢，你太谦虚了，光昨天我就看到霁华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呢，说明你们之间关系很好。还是说……你因为讨厌我，所以不愿意帮我？」程述仰着一张无辜单纯的小脸，可怜巴巴问。 「……」容颜见识过程述装可怜哄人，但没想到他段位如此之高，令人疲于招架。 他干脆忽略过问题，转了话题，刁难发问：「你长相好，脾气好，这么会哄人，又还喜欢安霁华，为什么当初还会和他分手？」 「……」 这下轮到程述无法回答问题，他舔舔下唇，牙痛似的瞅容颜。 这就叫互相伤害吧！ 他给容颜挖坑，容颜就捅他刀子。 为什么分手？ 还不是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总以为世界很大，优秀的人很多，他能遇到更好的更懂他的那个人。 后来，他也确实遇到过很优秀的人，可优秀的人同样自傲，并不会事事以他为中心。追求期间甜言蜜语，稳定下来后平淡如斯，甚至连见面时间都很少。 因为优秀的背后都是长时间日积月累的努力钻研。 优秀意味着远比别人更多的付出、拼搏，更甚者是固执的执着和坚持。 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忽视被遗忘。 即使他是一名医生，他了解其中的艰辛，他也不愿意承担这些责任。 与其说他恋爱脑，不如说他只追求短暂的灿烂，而不甘平淡生活。 所以，他和容颜註定不同，他也註定不能给安霁华一个安稳的大后方。 在感情里，他永远是索取的一方，而非奉献的那一方。 他要安霁华的人，要他的时间，要他的关心和爱护，却不想要安霁华的因为忙碌而对他的失约，不要安霁华偶尔的失意，以及在空荡荡屋子里等待的彷徨无助。 他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靠着撒娇卖萌博取爱人所有爱意和关注，又靠毫无休止的无理取闹来赶跑他们，然后，再次后悔，可怜兮兮祈求原谅。 娇生惯养家境优越的他没有尝过人情冷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世界上的人都应该喜欢他，他出身好，学歷高，职业好，长相更加不用说，直到离开安霁华，他一次次的在感情上碰壁后，才明白过来，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他的坏脾气，纵容他的臭毛病。 也理解了安霁华曾经的不易和包容。? 第76章 左右逢源 程述睁大眼睛盯着容颜盘子里剩下的烧卖半天，才干巴巴的说：「主要是我太任性，老是伤霁华的心，所以我俩分手了。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也希望能补偿他曾经受伤的心灵，只要他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你看霁华都三十多岁了，老这么孤孤单单的也不是个事，卫阿姨老早以前就盼着霁华能找个人安定下来，而且……卫阿姨也很喜欢我，前几天我给卫阿姨打电话，她还邀请我去家里吃饭呢。」 「我和你想法不一样，我就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容颜无声吐出一口恶气，轻扯嘴角一笑。 「……每个人想法不同，可以理解。」程述交叉双手，面上笑的天真无辜，嘴里却无端生事：「但霁华喜欢家庭，他的家庭很幸福，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非常嚮往相濡以沫的感情和气氛欢乐的家庭生活，他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起过，你……不知道？他没告诉过你？」 容颜刚喝下一口茶，听着他茶里茶气的语调和挑拨，嘴里的茶越发苦涩变了味，含了半晌都没能咽下去。 眼神锐利地扫过程述，他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显露锋芒。 看到程述错愕地抖了抖肩膀，他心情才算好了些。 容颜贴心地给程述倒了杯茶，说出口的话却刺耳极了，专戳程医生心窝子：「你也说了他喜欢相濡以沫的感情，那他都不喜欢你，我怎么帮你？」 「你……」程述不可置信看他，隔着一道桌子，程述眼中快速泛起水光，「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喜欢他。」 容颜身躯一震，左手快速扶额。 不过吃个早餐，聊了聊旧爱，怎么还委委屈屈眼泪汪汪的哭上了？ 真不亏是安霁华的旧爱，这演技也不知他俩谁学的谁。 明明刚刚还步步紧逼地算计他，转脸就能梨花带雨的装受害者，整个过程转变自然，流利顺畅，不带一丝僵硬痕迹，天生就是个天赋异禀的好演员呀！ 第91页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是相当的精彩精湛。 早茶店过了最忙碌的点，这会儿人少了好多，稀稀拉拉的人进的少出的多。 闲暇下来的服务员终于注意到这两个不同寻常的年轻人，忍不住偷偷多瞄了几眼。 容颜当机立断招手，吩咐服务员打包几样早点带走。然后冲程述颔首：「走吧，再晚安主任就该吃不上早饭了。」 再不走，他就该成为服务员眼中欺负人的坏人了。 「你是答应帮我了？」程述拉开椅子小声问。 「唉……」容颜嘆气。 也不知是嘆自己，还是嘆安霁华，抑或是嘆这狗血的爱情。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咱俩投缘，以后多接触你就会发现，我这人很好相处的，来，加个微信，回头方便联繫……」 程述一路絮絮叨叨，直到坐进车里，他依然眉开眼笑的说个不停。容颜听的耳朵疼，翻出耳机戴上，将音乐声调到最大，扭头瞥向窗外。 用行动明明白白告诉程述，他不打算继续聊。 程述也不恼，自顾自『嘿嘿』两声，发动引擎，加油拐上大路。 安主任昨晚值夜，今天上午没排手术，好不容易清闲半天，正俯身住院部办公桌前努力地在赶各种月度季度报告。修长的指节握着黑色签字笔，刷刷刷地在报告单上不停写着，手掌移动处，一串串力透纸背的锋利字迹流畅现出，跃然纸上。 走廊里时常有人声车轮声掠过，并不安静。 安霁华眉目宁静，低垂的发梢落在眼角，长长的睫毛间隔几秒忽闪一下，遮住眼中略显复杂的神情。 抬手端起水杯，里面空空如也。 无奈一笑，安霁华站起身，准备接杯水喝。 门突然被人从外轻轻推开，惊了他，接着，他做梦般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家属站在门口，手中拎着外卖打包袋。 就是表情阴森，冷着张脸，一副想揍人的臭模样。 前男友程述笑的神秘莫测，拽过容颜手中外卖袋子递上前去：「霁华，你忙了一晚上辛苦了，我给你带了早点，你吃点好不好。」 容颜震惊地低头看了看被抢走的袋子，以及空空的双手，脸上表情更冷了几分。 抱着怀里被塞进的外卖袋，安霁华终于知晓为什么容颜脸这么臭了。 他也想生气吊脸。 程述这损人利己的坏毛病经过多少年也没能改掉。 他这是踩着容颜的脸蹦跶，还蹦跶的挺欢实。 安霁华放下手中袋子，忑忐不安的瞅瞅容颜，赔笑：「颜颜，辛苦你给我送饭，来，快坐下来，我给你倒杯水喝。」 那知容颜骤然变脸，瞬间换了副笑颜，柔声说：「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吃的开心就好。」 一阵寒意爬上安霁华嵴骨，冰凉瘆人。以他对容颜的了解，越客气越礼貌就越是怒极。 还没等他说话，程述先开口下了逐客令：「容容，你公司有事就去忙吧，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靠，这又是什么情况？颜颜什么时候和程述关系这么好了。安霁华左看看右看看，满脑子疑惑不解。 「行，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容颜说走还真的就走，扭头就出了安霁华办公室，安霁华要去追，程述拦着不放手，等他挣脱跑出去，容颜早不见了踪影。上班期间也不能不顾形象下楼追，安霁华胸口气的生疼，气唿唿回来，扳过程述质问：「你到底要干嘛？能不能让我消消停停谈个恋爱。」 「谈呀，随便谈，想怎么谈怎么谈。」程述一点不憷他，甩开他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恶声恶气指使他：「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你……」安霁华对他简直无可奈何，说了他不听，骂吧没资格，打又不可能。只能是听吩咐接了杯水递给他，声音低沉地请求：「小述，我们都好好的行不行，我求求你行行好，别折腾我了。我这些年很不容易，好容易看上个喜欢的，你不帮忙也别添乱呀！」? 第77章 程医生的快乐 椅子上的程述估计是真渴了，没理会安霁华，等『咕咚咕咚』喝下一杯水，又抽了张纸巾慢慢擦完嘴，才歪着头倔强而任性瞧安霁华，「他亲口和我承认了说不喜欢你。」 「他那是害羞，其实他心里有我。」安霁华靠着门，耐心解释：「我们之间发生了些小误会，但不影响彼此感情，是我的错，所以我在弥补在挽救，你不了解情况，就别跟着添乱了。」 「师哥。」程述轻声叫出一个很多年前的称唿，他俩本就是同校学生，刚到医院实习时，程述一直是这样称唿安霁华的，后来，两人谈了恋爱，他才改了口。 安霁华也被这声『师哥』叫懵，恍惚间宛如回到了青年时代，他站直身躯，目光柔和了许多。 「他和我很像，同类型的长相，同样的自傲自我，就连气人都如出一辙。所以说……」程述一顿，微笑：「你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我的影子？」 「当然是他。」安霁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他从未比较过每任对象的相貌和性格，喜爱之情完全听凭内心感觉。 因着程述这番话，他快速在脑中过滤一遍，发现他们还真是很像，至少从表面看很像。 同样的有点清高，有点孤傲，一样的不肯吃亏，有仇必报，嘴上更是不饶人。 第92页 但骨子里是不同的。 程述是被保护的很好不曾长大的孩子，很多事是率性而为，根本不考虑后果，也不惧怕任何后果，因为有家人替他承担善后。 容颜…… 安霁华沉思半晌。 容颜的不肯吃亏是拥有的太少而无法吃亏，不敢吃亏，他努力的靠着自己倔强的信念支撑才能平安活到现在，他怎敢吃亏，说不定一次吃亏就会要了他半条命。 他身后无依无靠，只信自己，他狡猾、狠毒、绝情，其实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而已。 这样一个人，更让安霁华心疼，乃至心动。 如果给予容颜所有想要的一切，能使他放下戒备，恢復些许本来有的天真烂漫，安霁华一定在所不惜。 「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程述说。 安霁华还沉浸在想像里没出来，一时没听清程述的话，闻言警戒起来：「你说什么？谁喜欢他？」 「我。」程述回手指指自己，笑：「我也挺喜欢他，和他斗嘴很好玩。」 「……」 程述乘胜追击：「我打算追求他。」 安霁华如遭雷击，脸都白了，差点仰天长嘆，他这辈子与人为善治病救人，没做什么坏事呀，怎么会遭这样的报应？难得上辈子无恶不作、杀人放火了？所以才要他经歷前男友喜欢现男友这种毁人三观的糟心事。 「别开玩笑，回去好好上你的班。」安霁华想当然的以为程述就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索性拿出师哥派头沉了脸厉声训斥：「别招惹容颜，他不适合你，你也不是他对手，少惹事，等交流完就回京城。」 程述玩味地觑他那八百年没动过怒的师哥，晃晃手中的手机，然后斜斜坏笑：「你说晚了，我俩都加好友了，还约了下次吃饭呢。」 到底心虚，程述不敢多加停留，说完就跑，边跑边不忘挥手拜拜。 安霁华捏起桌上程述喝过水的一次性纸杯，气愤地扔进垃圾桶，几滴水溅出来，落在他青筋凸出的手背上，冰凉黏腻，让人很不舒服。 程医生可不管安主任舒服不舒服，反正他现在特快乐。 蹦蹦跶跶跑回更衣室，换上白大褂，临出门，脚步踌躇几步，又忍不住返回，抵在门边露出个若有若无的苦笑，随即吸吸鼻子，眉毛一扬，无所谓地推门而去。 他聪明心细，怎会看不破这场感情戏，师哥有情，容颜有意，不过一场你追我逐的爱情小把戏，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既然两情相悦，偏又遮遮掩掩不想如愿，他干脆也下场陪着玩一把。 愉悦了自己，最后再来个成人之美的风流戏码，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他的人生座右铭：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打定主意，他沿着走廊边走边低头给容颜发信息。 ---小容容，晚上一起吃饭，有事求你。 ---不许拒绝，不然我去公司哭给你看。 算年龄，他比容颜大了三岁，叫他小容容合情合理。 但他做事全凭心情，活的更随心所欲，更……幼稚。 幼稚的只是程述，身穿白大褂的程医生一进入会议室，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苟言笑，沉稳庄重，悄声坐到主任及一群师哥师姐下首，目光专注盯着投影屏，边看边用笔飞快地记笔记。 会开到一半，他手机在内侧口袋振动几声，程述一动不动忽略过，继续认真听会议内容。 等到大家鱼贯走出会议室，他挨在最后，五指轻巧掏出手机看。 上面是容颜发来的一条信息。 简洁明了，是容颜风格，也很对程述胃口。 ---七点，春禧海鲜汇。 程述看完撇撇嘴。 真抠门，容家二公子请人吃饭去大排档，不嫌掉身价。 他可不晓得现在的容家二公子落魄又寒酸，手里的钱都不够去酒吧消费一晚的。能请他吃海鲜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要知道容颜和周志强平时下班都自己做饭吃，干净卫生，最主要还是省钱。 正在看文件的容颜打了个响亮喷嚏，扯过纸巾擦擦手，怀疑有人在背后骂他。 紧接着，就收到程述信息。 ---欧了，不见不散！ 容颜『嗤』地哼笑一声，锁屏，将手机扔回桌子一角，回身站起来，立到落地窗边。 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看向十五楼下的人来人往，眨眨发酸的眼眶，随即，闭眼靠在玻璃上假寐。 刺目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他脸上，身上，身后的地板上，他只觉浑身被太阳光晒的暖意洋洋，惬意舒适。 阳光穿过他乌黑浓密的髮丝，为他整个头脸部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肤色比之从前白了许多，气韵更加清贵，人却消瘦了一些。 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初衷。 他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从十岁那年踏入福利院的大门，他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了。? 第78章 你选谁 容颜走进春禧海鲜汇大门，越过嘈杂人声左顾右盼，左前方站起个人，挥手招唿他：「小容，这儿。」 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快步走过去。 随后在程述对面落座。 擦了手，递上菜单，屈指敲了敲：「你点，我都行。」 「那我不客气啦。」程述笑的温和有礼。 招手叫过五大三粗的服务员大妈，程述食指在油腻腻的菜单上慢慢移动，口中不紧不慢的说着：「这个小龙虾，麻辣。烤生蚝，先来五个。羊肉串牛肉串各十串，多放辣，腰子五串，特辣，臭豆腐一份，也要特辣。一扎冰啤酒。」 第93页 他每说一个辣字，容颜心里就跟着颤一颤，等他点完，也不知是不是空调太不给力的缘故，容颜额头隐隐出了层薄汗。 下一瞬，容颜叫住已经收起菜单要走的服务员，尽量平静地说：「加一份白灼大虾，一份清炒菜心，上壶水，谢谢。」 大妈答应一声，踩着黑布鞋，扭头迈着外八字风风火火去了后厨。 不大会儿，过来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给他们送上了茶水。 容颜倒了杯茶水，在裊裊热气里发怔。 程述好笑地瞅瞅他，「你不吃辣怎么也不和人家说，害人家点的都是辣的，都没照顾到你，回头霁华怪罪我，多不好意思呀。」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没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找我什么事？」容颜不想听他嗲嗲说些有的没的废话，单刀直入问。 「没事不能找你呀，就想和你吃吃饭，聊聊天。」 「……行，聊吧。」容颜后背贴上椅背，云淡风轻。 这下轮到程述无语。 他被容颜噎的太阳穴一掀一掀地跳，咧咧嘴晒笑：「你平时也这么跟霁华聊天？怪不得会分手。」 噎人谁不会。 容颜唿吸一窒，反唇相讥：「分手我提的，再说了，分手了他一样围着我转，还是你比较惨，上赶着人家都不要。」 ……？ 程述大怒。 这有什么可比性？ 他眨巴着乌黑清亮的眼珠滴熘熘乱转一圈，死命摁下在体内上蹿下跳没处发泄的火气，轻描淡写：「所以我舍了他，不跟他好了，现在我喜欢你了，要追你，咱俩好吧，气死他。」 好你奶奶个腿！ 容颜提起一口气，「我怕我养不起你，再把你饿死了，国家可就少个好医生了。」 「开玩笑，堂堂容家二少爷养不起男朋友，说出去谁信？你就是没看上我罢。其实你这样想，我年轻、漂亮、会玩，霁华有的我都有，我还比他知情识趣，你试试就知道了。」程述一个劲儿的瞎忽悠。 「没兴趣。」容颜上下瞄瞄他单薄瘦弱的小体格，挑眉扫过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没来由的一动，这傢伙肯定憋着坏招呢。 「你到底要干嘛？」容颜干脆直白问。 「没想干嘛。」程述把玩手中的纸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无聊了，想找人谈个恋爱，也不拘你俩谁吧，霁华也行，你也行，咱俩关系好，我给你特权让你选，要么帮我追他，要么你和我好。」 饶是容颜再冷静，也被他的话惊呆，这得是多心大的人才能想出这么缺脑干的问题。程述真的是外科医生，而不是精神科医生？这样脑迴路清奇的人是怎么安然在这个正常世界活了这么多年的。 他指定不会跟程述好。 太可怕了。 这恋爱要是谈下去，简直和一枚定时炸//弹共同生活没区别。 哪天这炸//弹突然自爆，他也得跟着飞灰湮灭。 帮他追安霁华？ 那就更别痴心妄想了。 安霁华那样一个温柔正直的好医生，可不能坏在程述手里。 何况，他和安霁华分开不是因为不喜欢，更多的是为了保护他。 为了安霁华，他咬牙狠心地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又怎能让程述去祸害安霁华平静的生活。 「我不会帮你追他，更加不会和你好，我俩都伺候不起你，你要玩另找他人吧。」容颜抿抿嘴角，压下满腔怒火。 鑑于程述曾经的身份，容颜因着安霁华忍了他这一次，不然早甩脸走人了。 空气一时凝固诡异。 好在服务员大妈端着两盘烤串及时到来，缓解了他俩之间尴尬气氛。 程述变脸飞快，立刻换上一副无所谓的笑脸，贴心递给容颜一串烤的焦香扑鼻、洒满辣椒面的腰花，微微勾起的淡红色嘴唇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来，补补肾。你不选我可选了，我选霁华，毕竟熟悉，不用再磨合。」 他手中的烤腰花递上，容颜的手也已伸过来一半，因为这几句话，容颜手下一顿，倏地收了回来，眼皮一挑，冷森森的目光晃晃程述，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冷冰冰说：「你敢。」 要不是程述从小胆子大，又没吃过亏，这会儿早吓坏了，即便如此，也被容颜那一眼看的汗毛倒立，感觉背后的冷气都比刚刚凉了许多。 双手摁住大腿，程述强撑着保持嵴背挺直的姿势不变，死鸭子嘴硬：「你看我敢不敢？你又不能一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可是天天跟在霁华屁股后面的，有本事你也去医院守着他呀，或者你干脆让他呆在家别出门呗！」 简直是无理取闹，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无赖。 容颜真想扒开他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他混迹社会这么久，遇到过数不清的困难困境，都不如此刻能让他体会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偏巧程述还不以为然，他拿起那串容颜没接的靠腰花放到嘴边，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一合，一使劲咬下一半，剎那间，雪白的牙齿裹满黑红的辣椒，连嘴唇都被染红。 程述一口烤串，一口冰镇啤酒，吃的满嘴流油，辣的『嘶哈嘶哈』直伸舌头。 容颜托腮目视前方，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从屋顶的吊灯上落下来，再落到程述身上。 要不然……答应跟他好？ 第94页 等他落到了自己手掌心里，早晚治的他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省得他去骚扰纠缠安霁华。 「想什么呢？」程述举着根竹籤，沖他抬抬下巴，高声问。 「想……怎么给你当男朋友。」容颜冷笑。? 第79章 演砸了 「噗……」 程述毫无防备，口中来不及咽下的啤酒喷了一桌子，呛的边咳嗽边在桌子上唿啦纸巾，有些啤酒钻进了鼻子里，混合着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程述慌乱地接过容颜扔过来的纸巾，摁在鼻口处，双眼憋的通红，起了一层水雾，不仅仅因为呛的难受，更因为丢人，他什么时候这么尴尬出糗过。 刚刚的话只是试探容颜,他真没打算和容颜谈恋爱. 这人一看就性子古怪不好惹,和他谈恋爱简直自讨苦吃. 比较下来,还是安霁华最靠谱,起码情绪稳定,不让人心生恐惧感。 容颜一边贴心倒茶水,一边讽刺:「这么激动干什么，缺了男人不能活？」 语气轻//佻讥讽，气的程述咳的声音更大了。 他赌气接过茶水，簌了簌口，好容易止住惊天咳嗽声，立马抬头恶狠狠瞪容颜，心中暗骂：你等着，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花样百出。 最后居然还是程述买单。 因为容颜先出去打电话了。 程述买完单在门口大树底下找到容颜，发票往容颜身上一拍，气哼哼地说：「给我报销。」 容颜伸出两指接住，轻飘飘扫一眼金额，就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在程述吱哇乱叫的抗议声中，抬起眼皮轻瞟程述：「请你男人吃个饭应该的，计较太多有失你程医生的风度。」 「……谁……」 谁要让你当男朋友？ 这话程述没敢说，怕容颜在马路上发疯。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人群，万一这神经病突然犯病抱他亲他，他还活不活了？ 他内心十分担心，这疯子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疯子还不知他正在心里诽谤自己，好意提醒：「你开车来的？喝酒了就叫个代驾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手一伸，拦下一辆计程车，拉车门，上车，关车门一气呵成，然后计程车扬长而去，连句拜拜都没有。 「……」 程述盯着车尾红灯愣了半晌，直到计程车拐弯消失不见。 这？ 还真是说走就走，一点留恋也无。 不是说给他当男朋友的吗？就是这么当的？ 扶着树干的细长五指紧绷，无意识地攥成拳头勐锤下去，下一秒，程述『哎呀哎呀』托着手腕直叫唤。 路过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他咬牙忍痛放下手臂，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叫代驾。 等待的功夫，心里狠狠问候了容颜祖先十八代。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在先，只觉得容颜是真的狗。 有仇不报非君子！ 出于报復，第二天，程医生拎着早餐就出现在安主任办公室。 知道安霁华有懒床不起的臭毛病，早饭一般没胃口，程医生细心的准备了三种不同口味的早餐，连咖啡都是买的安霁华最钟爱的美式。 将办公桌收拾一下，满满当当摆好早餐，程述摁着安霁华坐好，自己屈膝半蹲下来，拍了一张能看出他半张脸的照片。 『嗖』地一声。 发给了容颜。 随后，美滋滋等着那人生气。 等了半天没反应，手机好似断网了，什么信息没收到。 程述隔一会儿看看手机，隔一会儿看看手机。 引起了安霁华的主意，他咬着三明治疑惑问：「你怎么了？出事了？大早上心神不宁的。」 「没事……没什么。」程述噘嘴，犹犹豫豫的不高兴。 「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 程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偏装出一副扭捏不情愿的姿态，吭哧着诉苦：「霁华，你说容颜怎么那么让人生气。昨天吃饭，他明明答应了做我男朋友，结果不买单就算了，明知道人家喝了酒不能开车，也不送人家回家，自己先走了。那有他那样当人男朋友的，师哥你帮我说说他。」 恍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噼的安霁华面目黢黑，头顶冒烟，他一脚踢开椅子『噌』地站起来，手里的三明治被捏成了个团团，提高音量吼：「你……」 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助理在外面说：「安主任，马上要手术了，您准备一下。」 「知道了。」安霁华压下胸口火气，沉声打发了助理。 时间不允许安霁华再追问下去，他无奈放开手里的三明治团团，拉开门走出去，气得又回头指着程述教训：「你……你真是没治了，等着容颜玩//死你吧。」 「我……」程述自知理亏，低头不敢看安霁华，直到人走远，他才委屈着自言自语：「我还不是为了想让你俩早点和好，结果你俩一个不领情，一个还折磨我，都不是好东西。」 骂完了，程述在安霁华办公室转来转去无所事事。 今天周六，他不用上班。 他不知死活地想，干脆找容颜玩去，随便讨论一下他今早给安霁华买的早餐。 可是电话拨过去，那头冷冰冰的机械女生却无情打破他的如意算盘：「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95页 呦，这是睡懒觉还没起床？ 程述挺稀罕，容颜看着不像作息不规律懒惰的人呀！ 可他也没容颜家的地址，安霁华去做手术了，不过即使问他，他也应该不会告诉自己的。 算了。 程述摸出手机，给好哥儿大东去了个电话，无法打发的时间和午饭总算有了可去之处。 安霁华迈着大步走过长长走廊，满脑子乱糟糟的都是程述刚才的话，容颜答应当他男朋友了。 容颜真的移情别恋了？ 不应该吧。 别说容颜对他还有感觉，就算容颜不喜欢他了，依容颜的挑剔品味也不会看上程述的，他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退一万步讲，程述娇生惯养的，真能跟抠门精容颜一起过日子。 吃个饭还得程述买单，也不懂体贴的送人回家，容颜就不是会伺候人的主儿。 而程述生活中更加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到大都有保姆照拂，成年后家里也惯着他，到那个城市定居，就在那个城市给买房雇保姆，生怕他缺衣少食的过不好。 可在他们交往这么长时间里，容颜都是安霁华在照顾，从起居饮食到各种情绪问题。 两个没有奉献精神又活的理所当然的人，会处理好后续一系列的生活小问题？? 第80章 露馅 比如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务琐事，诸如谁做饭洗碗？衣服谁洗谁熨？垃圾谁扔？ 甚至于吃饭问题就解决不了，容颜口味清淡，嗜甜。北方生长的程述却无辣不欢，一顿不吃都馋的慌。程述无理都能争三分，容颜偏偏最讨厌别人拿他当傻子使唤，针尖对麦芒，这恋爱谈的恐怕要空前绝后的热闹闹腾。 聪明如容颜，尤其在现如今这个成败攸关的节骨眼上，他绝对不会自找麻烦。 即便他要找个安慰和倾诉者，那个人也决计不可能是程述。 而该是他安霁华。 综合下来总结，安霁华毫不怀疑最适合容颜的人是自己。如果容颜是鱼，他觉得自己就是水，两者与对方都不可或缺，谁也离不了谁。 手放在更衣室门把手上的一剎那，安霁华福至心灵，有没有可能，这两人联合起来在套路他，耍他玩儿。 消毒，换手术服，戴手套。 一套准备工作做下来，他闭眼復又睁开，眼底淡定如斯，已彻底恢復冷静。 他想，等周日腾出手来，逮着程述威逼利诱一番，就什么都清楚了。 程述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倒大霉，正开车载着大东和两个朋友往三百里开外的一处农家山庄飞驰，打算在那里消磨掉这两天周末时光。 被无辜牵连的容颜更加冤枉极了，他此刻正蜷缩在面包车后座，身上盖着一方夏凉被，随着面包车的颠簸不停而迷迷煳煳晃悠。 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程述发来的早餐照片。 驾驶座上的周志强眼一眨不眨凝神静气地盯紧前方，早上天蒙蒙亮就出发了，连着费心地跑了三个小时高速，破面包也不给力，周志强累的脚后跟酸疼。 连着两个月来，他们俩的周末都是在桐城的大街小巷度过的，风雨无阻，从未喊苦喊累放弃过寻找的希望。 两个坏蛋都出门去了，游玩的游玩，办正事的办正事，谁也没空搭理安霁华。 周日，安霁华当然没找到可以威逼利诱的人，也没找出其中深藏的真相。 虽然，他离真相很近很近，只差一步之遥。 程述倒是左右逢源的玩的欢脱。 周一，他死皮赖脸地跑去『锦创』硬拖着容颜吃了顿豪华晚饭，当然了，还是他买单。 因为容颜给他看了微信余额，确实不够付一顿饭钱的。 并顺便告诉他，自己和亲爹闹崩了，现在是没钱没权。但既然两人已经是情侣关系，以后还得仰仗程医生多多救济，多多出钱。 程述白眼翻的快赶上瞎子了。 容颜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白吃白喝白得个对象呗。 那自己捞着什么好儿了？ 没有，一点好处没捞着，倒搭进去两顿饭钱，还挨了安霁华一顿骂。 想想都亏的慌。 临分别，程述瞅准机会眼疾手快地踩了容颜一脚，大仇得报般哈哈大笑着离去。 上车没急着走，把拍的晚饭照片挑挑拣拣选了几张，发了个朋友圈，没写任何文案，让有心的人猜去吧！ 第二天，他跟主任坐了一天门诊，只在午饭时和安霁华打了个照面，连话都没说几句。 晚上一下班，电梯口就等来了有心人。 程述大笑走上前，故意揶揄：「哎呀，这不是安主任吗？找我有事？」 「看你朋友圈昨天的晚餐挺不错，想和你再吃一次，程医生赏个光呗。」安霁华微笑着咬牙。 「没问题。」程述率先迈进电梯，嬉皮笑脸瞟他：「不过得你请我，我没钱了。」 哼，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容颜白吃了他的饭，他就白吃安霁华的饭。 怎么着也不能都他一人掏钱吧。 何况，私心里，他认定安霁华和容颜是一家人了。 那就等于是大家一人一顿请客吃饭呗。 公平。 「当然。」安霁华挤进来，在狭小的空间里站稳，和周围相熟的医生护士打着招唿。 第96页 余光却一直盯牢程述。 虽然他现在不信容颜和程述在交往，可还是吃醋，为什么容颜能跟程述约饭，他约饭就被拒绝。 吃饭就吃饭，还笑的那么开心又是几个意思？ 难道以前和他吃饭都不顺心吗？ 太伤人了。 到了饭店，落座坐定。 程述接过菜单一点不客气，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这个，那个的点了一大推，也不管能不能吃完。 点完心情特美，等待上菜的功夫哼着小曲抓拍了对面的安霁华几张帅照。 反手发给容颜，并附上一段文字。 ---我们在吃饭，你来不来？ 真真正正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昨天约的容颜吃饭？」安霁华问。 「嗯，我去他公司接的他，这地方还是他挑的呢，我这才知道，他原来不吃辣，都怪我以前不细心，没关心他的饮食忌口，不过以后我会注意的，一定满足他的所有需求。」程述说话也不好好说，边说边歪头打量安霁华的表情，在看到安霁华紧锁的眉头后，会心一笑，抿嘴玩起了手机。 「你什么时候喜欢容颜这类型的男生的，我怎么不知道？」安霁华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程述挑眉：「最近，我发现你眼光不错，挑的男朋友也没得说，所以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 安霁华直了一下腰，屈指敲敲桌子，沉声道：「行了，别给我来这套，你到底要干嘛？不说实话我可要给你哥打电话聊聊你最近的情况了啊。」 安霁华和程述大哥程叙年龄相近，脾性相投，关系一直不错，即使和程述分开的这些年，也会偶尔联繫，遇到出差到彼此城市，东道主都会安排接风洗尘。 「别别别……你这人真没劲，几年不见，你这怎么还学会告状这么无聊幼稚的做法了。」程述瞪他，接着小声嘟囔：「一定是跟容颜那个坏傢伙学的。」 「嘀咕我什么坏话呢？」安霁华继续敲桌角，趁热打铁地给程述施加压力。 「没有。」程述恼了，干脆破罐子破地摔刺//激他，「给男朋友发信息聊天，怎么了？不行吗？」 安霁华那颗心悬了一天，此刻早已耐心告罄，他一把夺过程述手机，扔至一旁，眯眼和他对视；「老实交代。」? 第81章 打赌 这是个危险信号。 多年来，程述分别经歷过两次，一次警告，然后安霁华整整晾了他一个月，第二次就是分手。 根深蒂固的影响让他害怕，羞耻于被大哥发现他最近胡作为非的心理更加令他难受，不由的就败下阵来。 程述咬了咬下嘴唇，幽怨地白了眼安霁华，终究不甘心就此缴枪投降，临死还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下，「真的没干坏事，就想谈个恋爱。」 「行。」安霁华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 「诶诶诶……」程述飞身扑过去,摁住手机,开始求饶:「行行行，我交代，我都交代行了吧，这点小事也值当打扰我哥，他每天工作那么忙，我们应该体谅他，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安霁华停止假意翻找的动作，顺手将手机扔回桌边，回身斜靠椅背，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开始交代了。 嘴张了张，没发出音，程述苦着脸使小性子。 咋说？ 说他是根搅屎棍？ 看安霁华和容颜游戏玩的欢，自己也打算跟着乐呵乐呵，然后左哄右骗的两头欺骗两人的感情。 结果呢？ 游戏没玩尽兴，反而玩脱了。 安霁华大力打击他，容颜蹭吃蹭喝还不负责任。 他自己什么好处没捞着，惹了一肚子闲气。 面对这两个不要脸的人，程述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得，这烂摊子索性丢给安霁华吧！ 他马上交流期满也要回京城，爱莫能助了。 「我呢，出于好意以及咱们之间的友谊，初衷是想帮你追容颜。可他油盐不进的，我只能兵行险招以身饲虎，故意说我还喜欢你，想逼他承认你们没散，没想到他真狗，反手将我一军，打了我个措手不及，那我只好将计就计，改口说喜欢他，谁知道……谁知道他居然答应了，还骗了我两顿饭吃，什么人呀？朝三暮四的，枉费师哥你对他念念不忘情深义重。」程述啰啰嗦嗦的胡扯一大堆，就是不讲重点。 随便还把自己美化成了重情重义为好友两肋插刀的当代好青年。 「活该。」安霁华忍笑。 和容颜玩计谋，程述还嫩了点。 「行了，你也别埋怨了，你的损失我补给你。」安霁华望着他笑的开怀，心情比来时都好了好几度，「你不是他对手，趁早收手，安生学习完乖乖回去上班，不然可就不是两顿饭钱的事儿了。」 「好吧。」程述撇撇嘴。他是真的体会到了和容颜的差距，容颜脑瓜子顶他两个，可容颜那么聪明，怎么搞不定一个傻不愣登的安霁华？ 程述不解。 他想一出是一出，忍不住八卦地问对面傻不愣登的人：「欸，容颜是不是真就不喜欢你？不然凭他的智商，十个你也轻松拿下呀！」 「瞎说，我俩好着呢。」安霁华死鸭子嘴硬，「暧昧阶段最有意思，好比一个美人裹着轻纱朦朦胧胧向你走来，你看不清他，又抓心挠肺的想揭开面纱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可他仿佛知道你的意图，并不打算轻易露出真容给你瞧。于是，你们展开了拉扯剧，你离的近了，他就远，可你稍微远了点，他又巴巴地往前凑近，等你以为能得见风姿了，他又裊裊条条地跑了，然后呢，你再奋力去追，这样追到才有成就感，也会更加珍惜这份感情。」 第97页 尽管安霁华故事编的美好而美妙，程述却一个字都不相信。 啊呸！ 扯什么虚无缥缈惊天动地的爱情鬼故事。 还不是容颜吊着安霁华，不肯给他句实话。 「师哥你真伟大，你的浪漫爱情故事更伟大，我真是越来越崇拜你了。」程述言不由衷地赞嘆。 低头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容颜发来一条信息。 ---来。 他噗呲一乐，这场戏越来越有看头喽！ 五指飞快地打出一段话，然后按下发送键。 转头接着坑安霁华，「师哥，你这么淡定就不怕有追求者和你竞争抢容颜，要知道，他条件这么好可是很吃香的，万一有人捷足先登，你岂不是后悔也晚了？」 「不会的，他除了我谁也看不上。」安霁华笃定，在这件事上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患得患失，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容颜的心扉不是轻易能敞开的，他们相识一年，他鞍前马后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半年多，甚至不惜为了容颜破坏规矩，连原则都改变了， 才得以窥见一点天光，别人想达到他如今拥有的地位，怕是绝无可能。 他十分肯定，只有他适合容颜，能给容颜安稳舒适的后半生。 而容颜也将是一个合格的医生家属。 他们与对方都是不可或缺的，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体。 「屁。」程述不以为然，心血来潮的说：「要不这样，咱俩打个赌，都给容颜发信息约吃饭，谁能约到谁就赢，你赢了，我就信你刚刚编的那个爱情故事，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安霁华总觉得程述不安好心在套路他，又猜不出原由。 「没想好，不过你可以先答应下来，万一我赢了，以后想好再找你兑现呗。」 「依你。」安霁华一口答应下来，他也想看看他和程述同时约容颜吃饭，容颜会赴谁的约。如果容颜赴自己的约，那没事，如果容颜敢拒绝自己而去赴程述约，那他就等着以后自己给他算总帐吧。 于是，安霁华给容颜发了信息。 程述假模假样地也发了条根本没有的信息。 服务员陆续将菜上齐，安霁华也没有等到回覆信息。 突然，对面的程述晃晃手机，巧笑：「容颜回我信息了，说来。师哥，你呢？」 安霁华一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容颜如此的厚此薄彼，能回程述信息偏就不回自己。 他气恼，黑着脸说：「我不信，你把信息内容给我看看。」 程述早已做了完全准备，把前面安霁华的图片都删除掉了，只留那句『我们在吃饭，你来不来？』，下面紧跟着是容颜的回覆，简简单单一个字，『来』。 安霁华目光一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坐回椅子上，心里翻江倒海的生闷气。 没注意程述弯了又弯的嘴角，和得逞后得意洋洋的坏笑。 随后，程述招手叫来服务员，自作主张给要来的容颜加了几道清淡菜，脸上美的乐开了花儿。 终于能赢安霁华一次了。 感觉太好了。 还得是容颜给力，不然他这辈子估计也看不到安霁华吃瘪的糗样。 做完这一切，程述贴心地给安霁华夹菜，倒茶，照顾的周到又细緻。 不为别的，只为了将来安霁华知道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后，能对他网开一面，别赶尽杀绝才好。 安霁华握着手中的筷子，苦涩一笑，倏然仿佛心有灵犀般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门口。 愣了。? 第82章 吃醋 门口，容颜正徐徐然走来。 他好似精心打扮过，黑西裤搭配乳白色棉麻衬衫，衬衫衣角扎进西裤里，显得腰肢过于纤细了些。头髮似乎刚修剪过，吹的柔顺有型，眉眼如画，姿态挺拔潇洒。就那么一步步走进来，走进雅间里，走进他心里。 程述一副狗腿子样的上前迎接，亲手拉开椅子，请入席，奉上茶杯，最后还不忘表功，「我给你点了几样清淡菜，马上就好，你先喝杯茶解解乏。」 容颜灿然一笑，端端正正坐下来。 三指捏起茶杯，眼神随着茶杯转来转去就是不喝，抬眸看了眼安霁华，又低下了头。 眼中无任何情绪。 安霁华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撇，福至心灵地感觉容颜好像生气了。 所以他更加莫名其妙，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容颜生的哪门子气？他又不是被抛弃被刻意忽略的那一个？ 程述左看右看，心中很快就得意起来。叫你们装，叫你们演，现在三个人坐在这一方小小天地，谁难受谁知道。 反正他一点不难受，而且看戏看的很过瘾。 后加的菜也上了桌，服务员退出去并随手关上了雅间木门。 门一关，隔绝了外部一切嘈杂，程述蹦跶的更欢，他殷勤地给容颜夹菜，盛汤，趁上半身恰好挡住容颜视线时，朝安霁华挤眉弄眼地挑眉挑衅。 安霁华倒吸一口气，恨不得当场锤死程述这根搅屎棍。 有他什么事，他上蹿下跳的蹦跶不停，这是生怕拆姻缘拆的慢？ 再看容颜，那人更加镇定自若，坐的笔直笔挺，后背紧贴椅背，既不看他，也不搭理程述，目光只停留在地板、吊灯或食物上，好像就关心这顿饭好不好吃。 第98页 不知道的是，容颜比他还想锤死程述。 该死的程述，这是两头拱火呢？安霁华也不是好东西，不知道避嫌，一边追着自己一边还勾搭着程述，把他当什么了？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吃醋，抿抿嘴角，眼神更冷了。 该死的程医生却忽然有了眼力见儿，见火候差不多了，突然俯身贴上容颜耳畔，轻声说：「知道你俩余情未了，所以我故意约了你来，你俩好好聊，别辜负我一番心意，毕竟，我下周就要走了，以后怕没机会再当这个红娘。前几天是逗你玩儿的，别当真，今天这顿饭就当赔礼道歉了哈。师哥人很好，加油喔！」 然后望了望安霁华，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径直拉开雅间门走了。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都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 安霁华无声嘆气，程述太能折腾了。 不过转脸他就弃了程述的问题，质问容颜：「你为什么赴他的约不赴我的约？我招你惹你了？那里对不起你了，你为啥不让我赢一次？」 「……」 「赢什么？」容颜迷煳，难道他今天脑子坏掉了。 「我俩打赌，你回他没回我，所以我输了，而且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你说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出糗？」安霁华得理不饶人。 靠，什么屎盆子也往他头上扣。 容颜斜安霁华，凉凉道：「不想吃饭就出去，我还想问你呢，你和程述到底什么关系？和好了？」 「和好个……」安霁华及时剎住，反应过来惊喜地问：「你……吃醋了？」 「我吃饭，不吃醋。」容颜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低头执起汤勺，借着热气腾腾来掩饰他别扭的神情。 「吃什么我给你夹，今天保证服侍好你……」安霁华激动不已，拖着椅子挨到他身旁，以比程述还殷勤谄媚十二分的低姿态沖容颜娇笑…… 五月末的周末，市内，五星级酒店婚宴大厅人头攒动，身着各品牌定制晚礼服的男女老少汇聚一堂，只为参加卫氏集团董事长卫润波小女儿的订婚宴。 现场变成花的海洋，火红的玫瑰和金色的气球摆满每个角落，心形花架上的紫色花朵浪漫灵动，一如准新娘脸上璀璨笑意。 这场订婚宴邀请了海市一多半有头有脸的各界精英，加上好多没收到邀请也来捧场拉关系，场面一度热闹到混乱。 安霁华端了杯果汁，不住张望门口。 上次容颜问他，自己需要出席这场订婚宴吗，他点头肯定。于公，谷氏和卫氏有合作项目，应该来，于私，也是安霁华的私心，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早点见见面熟悉一下，蛮好。 容满昌和容锦早已先后到来，只剩这位容家二公子迟迟未露面。 千等万盼中，容颜终于到来，安霁华帮他拿了杯香槟，凑近低语：「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没，路上堵车。」容颜微微喘气，接过酒，仰头干掉大半。 不放心的眼光随即追过来，容颜忽略掉，转而去看礼堂布置。 周志强打探到容满昌外室明天住院生孩子，他们跟踪了容满昌的司机，僱佣了几个讨债的混混，使得司机受了些轻伤，不严重，但至少明天他无法开车了。 容锦和容颜相隔咫尺，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谁也没有打算打声招唿。 只在无人注意的不经意间，容颜朝他浅浅点了点头，隐晦的知会了他，事情已办妥。 明天，就是见分晓的日子。 身边的安霁华毫无察觉，只看着容颜一杯接一杯的和来敬酒的人干杯，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是得体的笑容，眼底却冷淡如斯。 「少喝点，对胃不好。」安霁华替他挡酒。 「你不是大夫吗？你给我治好呀！」容颜微醺，斜着一双漂亮的细长眼，挑着眉毛撩人。脑子里蹦出许多不该有的画面和念头，最深刻的是程述的话，安霁华喜欢温柔体贴的男生。 不就是哄男人吗？不就是装可怜吗？切，他也会。 「醉了？」 「没醉。」容颜咬死不承认，轻舔嘴角，雾蒙蒙的抬眼着迷的看着眼前人，突然想试试程述的招式灵不灵，：「我腿软，我胃疼，你扶我找地方坐会儿呗。」 小眼神可怜兮兮眨巴着，淡红的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安霁华瞬间心软的一塌煳涂，手中杯子扔下，轻托他腋下使劲，把人带离了喧闹。 角落里，安霁华餵容颜喝白水。 那人也不好好喝，边喝边漏，蜿蜒的清水顺着脖颈流下去，洇湿雪白的衬衫，胸口一片透明，单薄的胸肌一览无遗。 安霁华狂吞口水，刚要做点小情侣间的亲密事，楼梯脚步声越走越近，有人过来了。 他落下窗帘，挡住容颜，朝他做出个噤声的动作，起身整整衣衫，走到光明处假意躲清闲。 一照面，俩人都意外。? 第83章 荒唐 上来的是容满昌。 他也不防备想找个安静地方打电话都能碰到人，微怔，随后满脸堆笑套近乎，「霁华，不在下面应酬，又偷偷躲酒呢吧？」 「酒量不好，只能躲起来了。」安霁华不咸不淡的说。 职业原因，外人都知道他不喝酒，也不到滴酒不沾的地步，最多浅尝即止。 「还是你父母有福气，你看你，工作好，脾气好，又孝顺又懂事，比我那两个儿子强多了。」容满昌一阵感嘆。 第99页 安霁华哂笑，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怎么好意思要求儿女孝顺的。 「你一定觉得我咎由自取。」容满昌将他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尽收眼底，换作平时，容满昌绝对不会和安霁华争论他们家的是非对错。但今天他喝了些酒，这段时间父子间的关系又剑拔弩张，容满昌心里憋屈，打算替自己申辩一番，「你不了解我当年的境遇，小锦的外公外婆看不起我，我寄人篱下受尽冷落和白眼，只能寄希望于多挣钱，好给他们母子更好的生活。可我也是个人，也需要温暖和鼓励，所以我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是我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母子呀，公司将来也都归他们所有，他们何必非揪着我这点错不放呢。」 「有烟吗？」安霁华问。 容满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上，给他点燃，自己也来了一支。 胸口憋闷难耐，安霁华需要用烟压一压。辛辣呛人的烟吸进肺里，过滤一遍吐出来，裊裊白烟升腾至半空，飘忽稀散。 窗帘后一丝动静也无。 安霁华知道，容颜没有睡着，他在听两人的谈话。 「容董。」安霁华轻飘飘开口，连声叔都不屑于叫，「现实的土壤开不出理想的花朵，作为父亲，你缺席了儿子们最重要的教育阶段，没有教会他们爱与被爱，没有给予他们理解与尊重，却要用父亲这个身份，去压迫他们就范，本就是驳论，荒唐而不可行。」 「我努力奋斗还不是为了他们能过上好生活。」容满昌气急败坏。 「你刚刚说羡慕我父母，那你知道吗？我父亲当年无论工作多辛苦，回到家都要帮我妈妈做家务，给我讲故事，陪我踢足球，周末一定带我们去公园，他常说，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全凭时运。但爱是永恆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你投入多少，就会收穫多少。」安霁华撇一眼容满昌，言词锋利地反问：「你觉得你投入了多少？又该收穫多少？投入和收穫又是否成正比？」 「……」容满昌深吸一口气：「我怎么能和你的父亲比，你们安家家大业大，有祖辈积累下的产业，我除了一条贱命，拿什么和你们比，这世界没有公平，我只能努力。」 「是，这本就是个不公平的世界，财富更多的是流向少数人，优质的资源也只会向行业顶端的人倾斜，可行业顶端的人，也是经过长久积累，一代代的努力打拼才走到今天的，谁的人生不努力？但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没有生长在好环境中而随意指责他人，标榜自己的不容易。你一边靠着谷家的人脉成功，一边鄙视他们拥有的资源，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点？」安霁华句句犀利的直刺容满昌心窝。 他憎恨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他害死了静姨，伤害了容锦和容颜，自己反而春风得意，还可笑的在这里和他谈公平，公平是什么？是好人有好报，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容满昌大怒，气的弯腰咳嗽，手中的菸灰震落，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如同他渐渐老去，慢慢流逝的生命。 得到这个认知，容满昌心中掠过一阵悲凉，仿佛秋后蹦跶不久的蚂蚱，夏末拼命鸣叫的知了，满心不甘又无可奈何。 他巍颤颤扔掉手中菸蒂，浑浊阴翳的眼中迸射出吃人的目光，狞笑几声，说：「你这么护着他们，图什么呢？不过作为长辈，我好心提醒你一下，我那个小儿子表面单纯好煳弄，实际上阴险狡诈，而且他是个疯子，你知道吗？他居然喜好男人，你小心他那天看上你，被他带累了好名声，让你们安家被人戳嵴梁骨。」 「图什么呢？」安霁华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失笑，无限怜悯的看了看容满昌，「你带速效救心丸了吧？」 「带了，你问这什么意思？你要干嘛？」容满昌戒备的后退几步，和他拉开安全距离，容锦曾说过，安霁华会功夫。 「呵呵呵……」安霁华乐坏了，「你放心，我是医生，只救人不害人，我怕你待会儿心脏承受不住，好意提醒一下。」 容满昌冷冷『哼』过，准备走。 身后安霁华稍稍提高了音量：「容董，悄悄告诉你个秘密，我也喜好男人，而且恰好喜欢上了你口中那个阴险狡诈的小儿子，不过我觉得他很可爱乖巧，所以我护着他，当然是图他的人了。本来我是要徵求你同意的，不过鑑于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不同，所以我就不参考你的意见了，只口头通知你一声吧。」 容满昌下台阶的腿一抖，差点摔倒，长满老年斑的手紧紧抓着扶手，慌张的下到一半，心脏疯狂的蹦起来，也顾不得体统了，他屈膝坐到台阶，掏出兜里的速效救心丸，抖着手拧开盖子，喝下两粒，无力的靠着台阶，平缓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倒酒声，走动声，音乐声，说话声，灯光，舞蹈，女士们耀眼的裙摆，交织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奢靡小世界。 楼上清雅悠静。 楼下热闹非凡。 只有他，坐在中间的台阶上，上下不靠，融不进任何一方。 就像他这一生一样，纵使再勤恳奋发，依旧摆脱不了内心的自卑与扭曲的自尊心。 他曾天真的以为，有了钱，这一切都会改变，可是普通人嫉妒他，认定他是靠老丈人发的家，叫他暴发户。世家豪门根本看不见他，人前人后称唿他为『谷家的女婿』，语气不似尊敬，反而更像是调侃奚落。 第100页 他们有什么？不过是会投胎罢了。 论能力，他容满昌那点不如那些个酒囊饭蛋，他们仗着有个好爹，轻轻松松坐上的位置，他容满昌奋斗了小半辈子，他们凭什么还是看不起他？ 就因为他有外室，有私生子。 可笑，那群饭桶谁干净？还不是小三小四小五，相好的一大堆，五十步笑一百步。 音乐声停，容满昌抓着扶手晃悠悠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才得以窥见一丝真容的神奇世界。? 第84章 证据 周一，是个淅淅沥沥的小雨天。 容颜西装革履，头髮锃光瓦亮的朝后梳起，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浓淡相宜的长眉下的双眸漆黑幽深，较平日愈发冰冷。 驱车来到谷氏集团总部，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 他停车熄火，从储物格抽出支烟来，『啪嗒』摁下打火机，凑到火苗前点燃，深吸一口，随即，吐出一圈圈烟雾。 纸张上那最后两组数字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容满昌也被他设计去送外室住院，他的助理容锦会支开，小秦作为内应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他心里会忐忑不安？ 总觉得有些事忽略了，却一时毫无头绪猜到缘由。 他咬着菸蒂吸下最后一口烟，摁灭，掏出口香糖倒两颗，扔进嘴里嚼。 深唿吸，直到肺里灌满西瓜冰凉清爽的味道，接着下车，关门。 他没有撑伞，迎着雨丝进了总部大楼，刚上电梯，就接到容锦信息。 --事成。 这就说明容满昌的助理已被他支开，可以放心按原定计划进行。 他回復一个句号，证明他收到并领悟了信息内容。 电梯上行的短暂时间里，他清空两人所有信息记录，一如不曾认识过的过往。 事情结束，他们将再无交集，各走各的阳光道。 董事长办公室门外，小秦一如既往的端坐于电脑前，温柔浅笑落落大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今天的口红颜色过于艷红，像是为了遮掩惨白的脸色。一封辞职信写了几张纸都没写好，垃圾筐里明晃晃一团团的废纸球。手控制不住的抖，老是写错字。 再一次拿过一张白纸，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勉强安定下来。 刚要落笔，余光扫到容颜出电梯，放下笔勐然起身迎接，小腿磕了桌角，疼的她拧紧了眉毛，缓了缓，等待最初的酸痛感过去，连忙左右看看，趁四下无人，快速将容颜领进了容满昌办公室。 她失神的坐下来，心跳快过第一次对着初恋说话。强打精神守着门口，只盼望容颜能快点，再快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小秦坐不住，站起来不安地来回走动。 里面的容颜是幸运的，输入第一个密码就打开了保险柜，同时他也是不幸的，保险柜里除了一些机密文件和现金，还有一个小密码箱，上了锁，他打不开。 能揭发容满昌违法的证据肯定在这里了。 好在密码箱不大，他打算拿出去请专业人士帮忙解锁或破坏掉，让里面的文件重见天光。 屋子里划拉半天，也没找到能装下密码箱的合适物件，他干脆脱下西服外套，裹住密码箱，两个袖子系牢打结后，又用胶带缠了无数道，确保外人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才罢休。 一脚踢开胶带，保险箱夹在腋下，还未抬脚，门口恍惚传来的容满昌阴森森的声音，以及小秦战战兢兢的回话声。 他心知不妙，飞速地把保险箱塞到沙发下，不等他去关好里面保险柜的门，容满昌就推门进来。 那张终年威严肃穆的脸上，挂着森森寒意，阴翳的眼中却好似隐隐透出了一丝惊慌。 兇恶的眼神仿佛能瞬间射穿容颜瘦弱的身体，他阴沉沉的问：「你不好好上班，跑这儿来干什么？」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增进增进感情呀，将来分家产的时候也好多分点。」容颜吊儿郎当的坐上办公桌边沿，拖着懒洋洋的声调说。 好像他此刻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除去吃喝玩乐，最在意的无非是分家产。 「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分家产。」 「嗐，早晚的事呗，人哪有不死的，皇帝都不能长命百岁，何况咱们凡人，你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气。」容颜气死人不偿命，继续补刀：「话说容董，你到底立没立遗嘱？给交个底呗，其实我觉得立遗嘱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然你这儿女众多的，到时候大房、二房、外室、情妇的孩子们聚到一起，为了争财产在你灵堂前大打出手，可是要上新闻头条，给全国观众当饭后点心增加乐趣的，你不怕死不瞑目？」 「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容满昌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手机『嗖』的飞出，擦着容颜耳根砸到对面墙上，一声闷响后，碎成了许多瓣。他气恼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忤逆亲爹的玩意儿，而不曾反思为什么他的儿子们都不和他一条心。 容颜施施然走近几步，停在容满昌身前不远处，讥笑道：「这是要过河拆桥啊！当初利用我的时候，你着急的认回我，现在没用了，就想一脚踢开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至少在我这里行不通。」 「你想怎样？」此时容满昌后悔极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引狼入室，为什么生了个脑子不正常的儿子，他三天两头的跑到自己这里有什么目的。 第101页 目的？ 容满昌勐地脑子一紧，已经顾不得别的，越过容颜就往里间走。 入目是敞开的保险柜，里面最要紧的保险箱不翼而飞。 他大叫一声，飞扑到办公桌边，拨出个电话，容颜反应过来伸手去抢电话线，却已经接通，「快点回来……」容满昌只来得及说了四个字，电话线就被扯断。 他狞笑一声，顺手抄起角落里一桿高尔夫球桿，没头没脸的挥了出去：「老裴马上就到，而且他会提前报警，我知道东西还没离开这座大楼，你识相的话乖乖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否则，可别怪我不讲父子情分。」 「情分？」容颜一边躲避，一边笑，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不过是你欲//望上头的那一刻施捨了颗精，子出来，还真当自己救世主呀！你不会以为顶着父亲的头衔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了吧？拜託，那是容锦，不是我，他受过高等教育，懂得那些个狗屁的父慈子孝的大道理，至于我？福利院的信条是弱肉强食，是拳头比嘴硬的生存之道。你和我讲情分，简直是和强盗讲对错，可怜又可笑。」 「……」 容满昌没料到他软硬不吃，一时也没了主意。? 第85章 交易 拄着球桿喘气，等待援兵到来的同时，容满昌还在循循善诱的劝说容颜，「我们做笔交易吧，你肯定是受了某些人别有用心的忽悠。那东西对你没用处，你无非是想要钱，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要多少给多少，支票就在桌子上，你点头，我马上填写，怎么样？」 某些人，特指容锦。 可他不知道，容颜更想要他一败涂地，不然定然不会和容锦联手。他开的条件越丰厚，容颜越确定，保险箱里的东西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东西。 他不开口，也不让步，就这样和容满昌僵持在这一方小小办公室里。 容满昌在等老裴。 他在等容锦。 如他们所愿，不大会儿，门口传来嘈杂混乱的脚步声。 老裴企图硬闯进来，被容锦拼死挡在了门口，容满昌的亲信也跃跃欲试，和谷系的人推搡在了一起，一时间，外面比里面更热闹。 在老裴带人再次发起勐烈进攻后，容锦大喊一声，干脆利落地抽出了藏在怀中的水果刀，刀柄朝向老裴，凉飕飕阴狠狠地道：「里面是我爸和我弟，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就别跟着掺和了。不过，你非要尽忠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拿刀捅死我，立马能畅通无阻的进去。」 水果刀崭新光亮，带着沁人心脾的寒意，光芒明晃晃的刺进每个人眼里，热闹的人群唿啦就退散安静下来。 老裴额头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 他再忠心，也不至于为了老闆去杀人，何况杀的还是老闆亲儿子，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略感安慰的是，他在来之前，已经报了警，他只要确保等警察到来这段时间没人离开就好，警察来了，谁也跑不掉。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容满昌沉不住气，他挥桿恨敲容颜左小腿，趁他吃痛间隙，连滚带爬的扑到门边，从里拉开了大门。 眼看容满昌要出来，一直在一旁当看客的小秦着了急，容满昌要是跑出来，他们都得完。 她仗着身体娇小灵活，弯腰低头从容锦腋下穿过，并顺手抢下他手中的水果刀，直直指向容满昌，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两步，折返屋内。 门再次被关上，顺便锁死上了保险。 小秦毕竟是个女子，天生对血腥场合害怕，她颤抖着靠近容颜，躲在了他背后，手冰冷僵硬，一把水果刀都要拿不住。 「好啊，你也敢背叛我陷害我。」容满昌手中有武器，占了上风，他不住挥舞着球桿威胁两人，又在言语上羞辱压迫小秦，想让她失去反抗崩溃：「你弟弟的病不打算治了？你父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还有我拍的那些你不穿衣服的照片和视频，你也不打算要回去了？那我就发到网上和你老家，让所有人都免费观赏观赏你的好身材和好技术。」 「你无耻，你卑鄙下流。」小秦失声尖叫，一手持刀指容满昌，一手捂耳朵，眼神绝望的看向容颜。 她今天大概要死在这里了。 容颜转身抱住她，将人拖至门口角落，捏着她冰块一般冷的手安慰。 再抬头，眼神锐利狠毒，好似一头愤怒达到极致的野兽，「你当年也是这么威胁我母亲的？说实话。」 容满昌早没了力气，他硬撑着不敢露破绽，苦苦死等着门外的老裴来救他，「我需要威胁吗？都是她们主动引诱我，自愿的。不信你问她，当初是不是自己找的我帮忙，那我帮了忙总要收些利息吧，她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能拿出手回报我。」 小秦捲缩着瑟瑟发抖，她高估了自己的勇气，低估了容满昌的无耻程度。 容颜于心大不忍，是他拉小秦下水的，却无法保护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他咬咬牙，扶起小秦，悄声说：「等下我拦住他，你就开门出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的事和你没关系，不过你放心，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把那些照片要出来的。」 小秦双目通红，轻轻摇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沿着眼尾滚落。 第102页 从她答应容颜，她所思所想都是扳倒容满昌，她要他身败名裂，身陷囹圄才解恨。至于那些照片，她无所谓了，死人还管活人怎么议论吗。 「啧啧啧，情深意重呀。」容满昌看了半天不知他们唱的那出，出言讽刺：「儿子，我记得你喜好男人的没错吧，怎么对女孩子也这么怜香惜玉，这可不好，即使你爹我不介意咱们父子俩玩同一个女人，安霁华也不能同意你胡来吧，这你俩要闹崩了，谁还能护住你。」 「闭嘴。」容颜满心怒火没处发泄，声嘶力竭大吼：「我把东西还你，你把她所有照片视频包括底片给我，这个交易做吗？」 「不能给他，不要给他……」小秦惊呆了，她哭着求容颜。 「做，这么便宜的事，不答应是傻子。」容满昌没成想能峰迴路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我要确认照片和视频是否真实存在，有多少。」小秦好骗，他可不好骗，依着他对容满昌的了解，容满昌手里肯定有小秦的照片，但是不会太多，因为对付一个无依无靠而且天真善良的女孩子，或许一张p图就能让她彻底失去辨识能力，进而恐惧妥协。 容满昌讥笑，不亏是他儿子，脑袋瓜真聪明。其实他只有一张小秦半裸的照片，剩下的都是p图，不过那又如何，她还不是乖乖听话，让自己爽了这么多次。 女人就是蠢，没脑子。他的基因多伟大，容锦，容颜，孟乐，那个不是聪明绝顶，才貌双全。那些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应该真心感激他，没有他，她们的儿子不会如此优秀。 「我拿给你看。」容满昌说着就要往里间走，那里，他还有一部备用手机。 笨重的脚步慢慢近了，小秦惊恐抬头，满心满脑子都是不能用照片换证据，一旦换了，容满昌这辈子就逍遥法外了，再没有机会扳倒他。 她魔怔了，握紧手里的刀子，沖向容满昌。 可是她忘了，狡猾多疑的容满昌怎么能不防备他们偷袭呢。 她还没靠近容满昌，就被他用球桿正正抡到头顶，剧痛过后，一缕细小的血丝顺着小秦雪白的脸庞蜿蜒流下，恐怖惊悚。? 第86章 惊天变故 突逢惊变，容颜反应极快，飞身扑倒容满昌，扭头喊：「小秦，开门。」 两道身影扭打在一起，容满昌一拳捣在容颜腹部，使得他本就羸弱的胃顷刻酸痛，半边身子麻了。 容满昌挣扎着要去开门，被容颜死死拖住，球桿甩到一旁，两人开始肉搏。 「就凭你也敢和我作对，看我怎么弄死你们……」容满昌气喘吁吁的叫嚣。 容颜一声不吭硬抗。 门外开始了第二轮争夺战，两拨人将门砸的震天响。 他们本来离门口就近，打着打着就贴到了门边。容满昌一喜，拼着后背挨打去开锁。 小秦当然不可能放他出去，混乱中容满昌勐踹她，把她踹到在地，她手往后支撑时摸到了刚刚掉落的水果刀，理智丧失的一霎那，锋利的刀刃刺入容满昌大腿间，紧接着因为恐惧而快速拔出。 鲜血狂溅几秒后，容满昌终于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唤声。 窗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震醒所有人。 『噹啷』，沾满鲜血的水果刀脆生生落地，小秦迷茫地瞧容颜，短短一瞬间，她脑海空白一片。 她伤人了，刺伤了一直以来糟//蹋她的畜生。相比较这个畜生对她做的噁心事，她捅他一刀都不解恨。 可是真解气呀！ 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伪君子，这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此刻躺在地上丑陋扭曲，痛苦吼叫的样子，真让人想拍手叫好！ 不过眨眼功夫，殷红的鲜血就浸湿大片地板。 刀刺伤了容满昌腿部的大动脉。 没人在意他的伤情，容颜更关心那箱证据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 警察的到来或许是个很好的契机，驱散人群，把容满昌送去医院后，他可以再返回来拿。 容满昌肯定不敢泄露半句关于保险箱的事，否则，岂不是自己害自己。落到儿子手里，还有赎回来的机会，落到警察手里，他就等着蹲监狱吧。 容颜环视一圈后，发现证据藏的很隐蔽，安下心来。那就等警察破门而入吧。 「哈哈哈哈……」容满昌得意大笑，警察来了，他要得救了。最终，胜利属于他。 可大腿的血越流越多，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像漏气的充气气球，渐渐干瘪下去，慢慢地，他张大的嘴巴里已发不出声音。 容颜察觉到不对，靠近蹲下，伸出两指平静的探了探他鼻息，垂下眼眸思量片刻。须臾，他单手捂住小秦眼睛，转身打开门，奋力将她推出老远。 所有人都蜂拥而上涌向容满昌，纷杂的惊唿此起彼伏响起。只有容锦在人群中无声朝容颜询问东西下落，他缓慢地摇摇头，没必要了，容满昌死了，他的违法证据就随他而去吧，作为儿子，他给他最后的体面。 傍晚，安霁华得到消息，赶到派出所时，正迎上走出大门的容颜。 他脸上无悲无喜，头髮乱如鸡窝，雪白的衬衫沾满汗水和灰尘，但依然保持着挺拔笔直的身形，仿佛他只是玩了场密室逃亡的游戏。 身后漫天乌云滚动着，像是要将他包围吞噬。 他两手插兜，不紧不慢地一步一个台阶的下，随意洒脱，仿佛在走一条长长的红毯。 第103页 身后的律师精明干练，是容锦特意託付堂叔给找的海市最好的律师团。 人不是他杀的，死者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们单纯在因为家庭矛盾争吵，并无利害关系。律师极力陈述事实，尽管那事实里掺杂着很多不实。 不过没关系，容锦和一帮员工都为他作了证，小秦也证明他们没有串通，她杀容满昌是蓄意报復，和任何人无关。容满昌的亲信随着他的死树倒猢狲散，都在为自己找后路，没人愿意得罪未来的集团领导人。 这也是他这么快被释放的原因。 安霁华心疼的走上前，紧紧抱住容颜，后怕到直发抖。 他不可能放容颜离开他的视线，知会过周志强，他带容颜回家，洗澡，吃饭，再抱到被褥里哄睡觉。 容颜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在派出所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现在，他只想放空脑子，放空自己。 亲爹死在他面前，他却只悲哀了一下下，真冷血。 不过换换位置想，按照当时容满昌毫不留情的作法，要是自己死了，他估计也不伤心。 谁说不是亲父子呢，同样凉薄，同样无情。 「睡了吗？」身后的声音轻柔温和，像是怕吓到他。 「睡了。」容颜阖上眼，淡淡说。 「学会骗人了，睡了还能说话。」安霁华微不可察嘆口气，他从来不知道他们的计划这样兇险，也不知道容颜在今天动手，要是他提前知道，一定会阻止他们。等等，他们就是怕他阻止，才不告诉他实情的吧。 「我很小就会骗人，年龄越大，谎言越真，都快分不清那些是谎言，那些是真话了。害怕吗？」容颜垂眸看向微张的掌心，掌心的纹路弯弯曲曲，杂乱丛生，像极了他荒诞错乱的一生。 曾经，他认为自己命苦，所以小小年纪失去双亲。后来，他只身漂泊，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生活，觉得命运待他也不薄。但最后，他才明白，命运是在逗他玩儿。 如今，亲爹死了，亲妈又在何处呢？ 「怕什么？」安霁华贴上来，温热的气息轻拂他柔软温润的耳垂，「怕你谋财？遗嘱本来就打算写你名。怕你骗感情？我一个三十多岁无人要的老男人，能和你过一天就赚一天，我就怕你不肯骗我。」 这次还还真让安霁华蒙对了，容颜不准备骗了，要跑路了。 但临走之前，他想为小秦做些事情。 小秦没他幸运，在承认了蓄意报復后，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逮捕，暂时收押在看守所，等候审讯。 「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打官司很厉害的那种，我想给小秦请个。」容颜转过头，请求。 安霁华：「请律师小事一桩，明天我打个电话就能搞定。现在，你老老实实睡觉。」 「嗯。」容颜重新转身，却落入安霁华滚烫的怀抱，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他瘦成皮包骨的腰，不容置疑的说：「不许说话，抱着睡。」 没人明了他内心密密麻麻的不安，他害怕一睁眼，容颜也会消失不见。? 第87章 遗产 根据小秦的供述，警方在容满昌的电脑里找到了那些裸不雅照，以及小秦提供自己沾有容满昌精，液的内裤，开//房记录，聊天记录等等，证明她受胁迫被侵//犯长达一年之久。 医院证明她在此期间流//产过三次，都是瞒着容满昌偷偷去打掉的。因为她绝对不会生下带有这个禽///兽血脉的孩子。 长期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她还患上了轻度抑郁症，病情使得她轻生并有了暴//力倾向，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而作为容满昌的家属，容锦和容颜出具了谅解书。 鑑于此，公诉机关酌情从轻发落。 再加上安霁华请的专业律师团队，小秦最终以激//情//杀人被判有期徒刑五年。 法官宣判后的瞬间，旁听席上的容颜无意识的松了口气，还好，小秦还年轻，五年后她还能拥有新的人生。 小秦被押走时，他含笑回以感谢，并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小秦的父亲肩膀，让她放心，她家里的重担交给他。 小秦满眼含泪，停顿一瞬，然后义无反顾的转身而去。 出了法院大门，坐进面包车，他拨通了容锦电话，简短告知：「我去公司找你，你把公司法务叫上。」 副驾驶上的文件袋里，装着三份股份转让协议。 周志强发动车子，熟练地调头拐弯，上了大路。 半晌，试探着开口问：「你……真的决定好了？」 「嗯。」容颜摊着闭目养神，有一搭没一搭跟随广播里的歌曲敲着手指，小秦的事了，他大大松快了许多，「强哥，你要是不想走，可以留下来，房子车都给你，好好找个媳妇儿过日子。」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没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但容颜也听明白了。 「你帮我的够多了，真的，我非常感激你在我困难时给我的帮助，你留下吧。再说了，我也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我要是回来，还有个收留我的人，想想也很开心。」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和你一块儿找阿姨，等阿姨找到后，我也能放心。」周志强不擅长说好听的话安慰人，只捡自己会说的话和能做到的事说，真诚而实在。 「也行，兄弟情深，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咱俩虽然异父异母，可这些年的革命情谊，也和亲兄弟没区别。」容颜说。 第104页 「是这么个理，就是这意思。」周志强憨笑。 容满昌葬礼过后，容锦就顶替了他的位置，出任谷氏集团总裁，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容氏集团了。可笑吧，容满昌算计了一辈子都没能做到的事，容锦在他死后轻而易举的替他办到了。 还开心的专门跑去墓地告诉了他，至于他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或者不高兴，谁还会在意一个死人的想法呢。 不过新任的容董没有换办公室，还是用自己的办公室。原来容满昌的办公室，清空后锁上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打开。 容颜敲门进去的时候，容董正和法务正恭候他的到来。 「一个人来的？」容锦没话找话，当着外人的面，他不能太冷淡自己名义上的『亲弟弟』。 「周志强非要赖在在下面喝茶。」容颜惯会演戏，挑眉笑：「其实他看上咱们公司前台小李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小李能不能看上他。」 容锦和法务哈哈笑。 气氛活跃松弛，很适合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也适合说些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容颜等他们笑完，突然间说：「哥，我有些私事找你商量。」 法务都是人精，听话听音就明白这是嫌他碍事，撵他呢。他低头看手机一眼，惊唿：「哎呀，助理说有份文件着急等着我签字，我去去就来。」 「嗯。」容锦坐着没动。 办公室只剩下离心离德的两兄弟。 容颜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到桌上，双手撑桌角，颔首示意他打开看。「文件我拟好并签了字，股份全部给你，你只要签上你的名字，交易就成交。」 一式三份的文件，薄薄几张纸，条款简单不啰嗦，很符合容颜的性格，以最直接的方式达到最有效的目的。 容锦看完，重新扔回桌上，捏捏眉心，问：「提你的条件。」 都不傻，谁会平白无故把自己的身家财产给别人。 「按今天的股票价格给我吧。」他不贪心，但也绝不圣母心，就算是为母亲曾经所受的委屈，他也应该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当然了，股份留着会更增值，可他不想和容锦再有交集，他们已无变成亲人的可能性，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那又何必相看两厌。经常性的见面，会时时刻刻提醒着两人，容锦的母亲曾因他而死，他们一起终结了自己的父亲，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 他希望两人都能放过对方，忘记这一段记忆。 他没有亲情概念，幼时的家庭氛围早已消散，只余几段模煳凌乱的片段，重回容家，也没有感受到太多暖意。指望他一个亲情匮乏的人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友爱恭敬，无疑于痴人说梦。更别提那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弟弟妹妹们了。 听说，那个刚刚生下男孩的外室已经来公司闹过好几次了，都被容锦无情打发，一毛钱没给。 容锦应该比他还恨吧，如果不是这些明知容满昌有家有室的还要上赶着当小三的女人，他的母亲也许不会活的那么痛苦，不会郁结疾病缠身，不会早早驾鹤西游。 容满昌留下的烂摊子一定要做个妥善的处理，那些孩子们也有权得到他们应得的抚养费和遗产，毕竟，被谁生下来不由他们选择，可他们既然降落到这个世界上，就需要活下去，没人能剥夺他们作为一个公民所拥有的权益和公平。 婚生子和非婚生子的权益是一样的，因为法律要保护公平，做错事的是父母，惩罚的就不该是无辜的稚子。 他无所谓谁会分多少遗产，他只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悄然退出，回归自己的世界。 有了这些钱，他后半生可以活的肆意放纵顺风顺水。 就像当初和安霁华闲聊时说过的那样，他或许可以尝试很多因为经济条件限制而无法实现的新鲜事物，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烧钱爱好。 想到安霁华这三个字，他的心还是短暂的酸了一下。 原来，不经意间这个人已经占据了他很多回忆。? 第88章 离开 容锦叫了法务看过文件，证明条款清晰，具有法律效应。 法务走后，他痛快拿起签字笔在每份上面签下自己名字。「钱最晚明天全部到你帐户，另外，他的遗产我也作了分配，你的那份我一併转你帐户。」 『他』指容满昌。 「好。」该做的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该再见了。容颜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哦，知会你一声，你送我的那套公寓我买了。另外，所有关于我的事不要告诉安霁华。」 「……为什么？」容锦疑惑不解，以前面对重重困难他们都不离不弃，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了，怎么反而有种要散伙的感觉。 「好聚好散。」容颜洒脱的朝后挥挥手，算作最后的道别。 公司前台的休息区，周志强喝下第六杯普洱茶，惬意地斜仰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不知和谁聊天呢。 「容总好。」 「容总好。」 在一声声莺莺燕燕的打招唿中，容颜点头走近周志强，勐地伸手拍他后背，拍完有先见之明的大步后退，等周志强咋咋唿唿的蹦进来，才说：「走了，还准备躺到吃午饭呀。」 「走就走，干嘛拍这么用力，好疼的。」周志强悻悻然横他一眼，颇有些怪他打搅了温柔乡的不满。 第105页 大楼前广场上，天空湛蓝而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容颜扬头，任凭灼热刺目的光芒照到脸上、身上，阳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眉毛疏朗而秀气，眼睛眯起更加显得细且长，如同疲倦的鸟儿，浓密的睫毛捲曲，在鼻根落下一片阴影，鼻子挺而直，鼻头圆润，带了点幼稚感，薄薄的嘴唇紧抿，又嫌得刻薄了些。还好脸型线条不甚锋利，削弱了过分锐利的嘴唇，起到了很好的中和作用，成功将他塑造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略显高冷的俊朗男人。 他大掌一挥，攀上周志强肩头，豪气万丈地说：「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澳洲大龙虾、帝王蟹、东星斑，随你造。」 「那些股份你卖了多少钱？说出来让我羡慕羡慕。」周志强知道他来干什么，他也从来不对周志强隐瞒。 容颜伸手比了个数，在周志强快要惊掉下巴之前，手动帮他合上了，啊啊啊声没停的周志强差点咬破舌头，血溅当场。 「有个有钱的爹就是好，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只要你不吸//毒不赌//博，怎么花也花不完。」都坐进破旧的面包车里了，周志强边系安全还边带着艷羡说。 「你想要我的人生？」容颜低头找烟，轻飘飘地随口问。 等他点上烟，也没听到周志强的回答，奇怪扭头看，周志强沉默着收敛了笑容，双眼目视前方，不好意思再看他。 容颜的人生他比谁都清楚，普通人听一遍都会落泪，怎么会有人想要呢！ 可能很多人会酸，说如果有这么一大笔遗产，以前吃的那些苦也不算什么，毕竟老天给了他如此丰厚的补偿。可如果他没有被认回去呢？没有一个有钱的亲爹呢？那些苦难会远离他吗？那些受过的伤害会被抹去，当做不存在吗？ 周志强知道不可能，所以更替容颜难受。 机场大厅，周志强依依不捨拎着行李箱跟随容颜去办理託运。 「早点回去吧，回家了替我向叔叔问声好，有机会回老家我请他老人家吃大餐。」容颜穿一身浅灰色运动装，剪了短髮，戴着渔夫帽遮住了大半脸，鼻樑上方架了副银边眼镜，看着像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我陪我爸呆几天就过去找你，咱俩一块找阿姨，肯定很快就能有消息。」周志强不舍的抱抱容颜，眼角红通通，扬眉皱鼻将眼泪逼回去，表情滑稽极了。 「等你。」容颜不善悲切切的离别，他硬挤出一丝笑，没正经的安慰：「不过分开几天，又不是不见面了，你这哭哭唧唧的给谁看呢，真影响我坐飞机的心情。」 周志强终于破涕为笑，羞恼的捶他一拳，「进去吧，到了报个平安。」 「记得我交代你的话，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还有，照顾好自己。」他再次拍打周志强手臂，转身进了检票口。 走出老远，他听见周志强在身后朝他大喊，「你也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他低头一笑，匆匆茫茫快走，融进了人群。 上了飞机，容颜要了条小毯子，搭在身上，手机关机后，他抽出一张手机卡，看也不看，利索的掰弯曲扔进了垃圾袋，接着，闭上眼开始补觉。 醒来，他就该在另一个城市了。 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安霁华。 有的只是打听到的真假难辨的关于母亲的信息。 此后，他又将恢復到原来的生活模式，凡事靠自己，不再有人看穿他强撑的困境，不再有人想他所想，急他所急，贴心照顾他的情绪，永远以他为第一位。 傍晚时分，他入住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叫了送餐服务，洗过澡，清清爽爽的吃过饭，他披一件外套，站在三十层的落地玻璃前看夜景。 这城市不如海市发达，然而空气清新气候好，节奏稍慢，更适合定居养老。 霓虹闪烁耀眼，暗淡了星光。 一轮弯月静悄悄悬挂天边，廖寂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嫦娥正低头俯瞰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可惜红尘中的痴男怨女并不耐烦她，独自吞食仙丹撇下丈夫飞升的神仙，不配指导他们情爱真谛。 陷在情网里自我感动的人们，更愿意听为爱殉情的悽惨绝美爱情故事，他们总认为，自己虽然生来平凡普通，可自己苦苦坚守的爱情会为他们带来无上荣耀，证明他们是伟大，独特，与众不同的。 其实，一切不过都是荷尔蒙上升那一刻的错觉。 人和人之间，有喜欢就会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有落差，他喜欢你的样子不是你期待的样子，你喜欢他的方式他感受不到，热情过后就是失望，当喜欢被消耗殆尽，分手势在必行。 随着成长，会慢慢明白，人生所有关系都逃不过相识一场，亲情也好，爱情也罢，甚至包括友情，都是阶段性的陪伴，没有人能陪你走完一生，除了你自己。 那些让你在意的、放不下的、崩溃的、消沉的人或事，都由岁月替你逐渐磨平模煳，只有当内心足够坚定强大，才可自渡。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 手机屏幕亮，进来条信息，容颜依着玻璃放空思想遐想，懒得动弹。? 第89章 新生活 第二天，容颜开始跑中介找房子。 因为目标明确，预算合理，所以，很快就找到套合适的三居室。 第106页 二手房，精装修，奢华的准婚房，因男女双方对彩礼不能统一而谈崩，婚房也就成了伤心地。卖家急于回老家发展，要价实在，随时能过户。 容颜马不停蹄的付款，签合同，过户，收拾卫生，置办新家缺少的零碎东西，入住，整整忙了个把星期。 搬进来的第二天，周志强姗姗到来。 容颜给周志强接风洗尘，做了他最拿手的鲫鱼汤，外加周志强最爱的东坡肉。 坐在宽敞明亮的餐厅里，亲自做一餐自己喜爱的饭菜，对面有最好的朋友在喝汤，边喝边赞不绝口。他欣喜而窝心，这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气色不错嘛，看来最近吃的好，说，是不是偷偷吃什么大补的好东西了？」周志强放下手中筷子，舒服地摸着肚子打饱嗝。能不撑吗？一锅汤让他喝了四分之三，三十块东坡肉他一人吃掉二十五块。 「偷偷告诉你，我天天白天吃海参鲍鱼，晚上吃鱼翅。」有了周志强陪伴，容颜也不再显得那么孤独，甚至有了闲情逸緻开玩笑，故意气人：「不过知道你要来，我昨晚提前都吃光了，没了。」 他欠欠儿的耸肩摊手，嘴一撇，笑得一脸得意洋洋，只等周志强暴跳如雷的发作。 「欸……你怎么能这样？」周志强一踢椅子倏地站起来，抡着胳膊要打人的样子，最终还是雷声大雨点小，手拍上容颜侧肩时，比清风吹过稍重，带起的掌风只来得及拂起容颜耳边的碎发，让他眼角弯了又弯，嘴唇勾起个好看的弧度。 「逗你的，我买来还没吃，都在冰箱冻着，只等你来了一块儿补呢。」容颜嗔他，踩着拖鞋踢踏踢踏去沙发消食，还不忘使唤周志强：「老规矩，做饭不洗碗，善后事宜留给你啊。」 「切，就会耍我。」周志强不满意的嘟嘟囔囔，不过还是麻利的动手收拾碗筷，擦桌子，扫地去了。 下午，容颜带周志强出去逛了一圈，好好感受了一番被誉为天堂的城市美景。 二十大几的糙汉子周志强对美景不甚感兴趣兴致缺缺，反倒是一路眼冒金光的研究手里的车钥匙。只在电视里马路上见过的好车，如今暂时归他使用，不亚于娶到漂亮媳妇儿般神情激动。 「有钱就是好，你都捨得买这么贵的车了，你说……」周志强停顿一下，充满憧憬的问他身后不远的容颜：「我要是努力奋斗，有没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也买一辆这个牌子的车？」 容颜假装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又比划着名手指效仿野半仙掐指一算，一本正经高深莫测的说：「施主，你的愿望有点难实现，主要原因是你太能吃，开车不利于保持苗条身材。」 周志强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被骗，容颜已经跑到一丈开外，正弯腰沖他哈哈大笑。 「我草，敢忽悠我。」周志强拔腿奋起直追，腮帮子鼓老高，发誓抓到他一定打的他跪地求饶，端茶赔罪。 半下午的阳光柔和温煦，晒的人浑身暖洋洋的舒适。河堤两旁翠绿如荫，倒影在碧绿的湖水中摇曳生姿，宛若身姿妙曼的婀娜少女。 两个青春年少的小伙子，你追我赶，嬉笑声撒落一路，惊动了细细枝丫上打盹儿的燕子，它扑腾几下翅膀，滴熘熘的小眼睛好奇地朝下瞅，想看看这两个人类在干什么，又为什么笑的这样开心。 逛累了，两人开车回家。 在小区门口的饭店打包了几份当地特色菜，一前一后说笑着进小区。 进电梯，周志强手机响了，他将饭盒倒手，费劲的掏出手机，看清界面备註名，犹犹豫豫去看容颜。 容颜只晃了一眼，就垂下眼眸装看不见。 『叮』，电梯门开，容颜越过周志强先出了电梯开家门，然后接过他手中的饭盒，逐一摆放到餐桌，换鞋，洗手，擦脸，一套动作流畅自然，看似丝毫没又受那通电话的影响，但砰砰砰的比平时强烈的心跳声出卖了他，周志强听不到，他能听到。 「你走了之后我可没和他联繫过，也什么没说过……」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打断周志强的解释，他想关机，图个清净。容颜叫住他，轻声说：「接吧，别说我就行。」 「哦哦哦。」他划开接听键，开场白客气虚伪又毫无意义：「安主任，你好。」 安霁华沉稳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因为想让容颜知道他没说假话，周志强开了免提，「容颜去哪儿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不了我，你老实告诉我，我保证不卖你，而且不白让你说，条件你随便开，要钱，要房，要车都行，怎么样？」 周志强吞咽口水，安主任好大方，出手就送车送房送钞票，这么诱惑的糖衣炮弹真让人难以抵挡。不过，他转头看向一旁镇定自若的当事人，好像容颜也挺大方，也送了他车和房，虽然房在老小区，车是面包车，那些可是他当时一多半的积蓄呀。 「呵呵……」周志强打着哈哈干笑几声，拼命打太极，「那个，安主任，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走的时候只和我说要去散散心，具体地方真没告诉我，你要不再问问别人，比如他们容家的人。」 「他只有你一个朋友，肯定联繫你了，你别装，你是不是以为我看容颜面子不敢怎么着你呀？告诉你，我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去找你。」 第107页 隔着话筒，周志强笑的脸都酸了，他极力为自己申辩:「不敢不敢，我就一无名小卒，安主任你大人有大量，你们有钱人的事情，别为难我了，我真不知道，而且我回老家看我爸了，暂时不回去，你最近别去堵我啊，容易扑空。那个，我爸叫我吃饭了，咱们回头唠。」 他眼疾手快的挂断电话，抹掉一脑门汗，翻着白眼瞪容颜。? 第90章 闹别扭了 周志强战战兢兢地挂断电话，回头看容颜。 只见年轻的『爸爸』打开所有饭盒，抽出筷子，坐下来凉凉叫道：「儿子来吃饭了。」 「……」 周志强满头黑线，抗议：「我那么说是为了替你打掩护，你怎么好意思占我便宜。」 「有便宜不占是呆瓜，你看我像呆瓜吗？」容颜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瞟他。 「你不像呆瓜，你像精瓜。」周志强噘嘴，呆瓜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捞到九位数的财产，能把堂堂安主任骗的团团转，能让他心甘情愿鞍前马后的当马仔供人使唤。 「呆瓜来，吃块排骨补补。」容颜夹起块糯米排骨放进他盘子里，自己有滋有味的吃着素炒西蓝花。 有吃的，周志强也硬气不起来了，鼓着塞的满满的腮帮子含煳不清的哼唧：「算你有良心。」 第二天，天蒙蒙亮，太阳还没上班，容颜和周志强就整装待发。 之所以选这座城市落脚，除了风景优美他很喜欢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离江镇很近，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 他接受了寻找是个漫长过程的事实，开启了长期作战的准备，所以买房买车，让自己安定下来。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总要找到为止。 往后还有至少五十年的岁月要渡过，他总得给自己留点信念和盼头。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走遍了江镇的角角落落，依旧毫无收穫。 一个大活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的不存在。抑或，她只是短暂停留过，后来离开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周志强看出他的失落，每天想法子安慰他，逗他乐。 安霁华还是每天一个电话的威逼利诱周志强，周志强一律咬死不松口。 山高皇帝远，周志强不回来，安霁华也拿他没招。 挂断电话，安霁华站在周志强小区门口仰头朝上看，他住的那层窗户漆黑一片，家里没人。 安主任最近有些焦躁，脾气也大了些，却又无法正大光明地发//泄出来，直憋的他脸色阴暗，后背长了好几颗痘痘。 他舔舔上唇一小块溃疡，疼的缩了下脖子，又气又恨的勐拉车门上了车，『砰』的一声巨响，惊了路过的一只流浪狗，还以为套狗的来了，『呲熘』钻进了小区的绿化带，梗着脖子狂吠。 没精打采的回父母家蹭饭，一进门，卫润芝看着自家儿子楞了，一迭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患者不好了？手术出事故了？」 「老妈你别咒我病人啊，都好着呢。」『噹啷』扔下手中车钥匙，安霁华嘆气。 「那你这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样儿给谁看？不愿意回来就别回来呗，我们又没求着你回来。」卫润芝连珠炮似的一通嫌弃，完了还杀//人诛心的补几句，「改天我请颜颜到家里吃饭，他每回来都笑眯眯乐呵呵的，吃饭乖巧，小嘴又甜，比你强多了。」 乖巧不乖巧另说，就这果断的性格是比他强多了。安霁华想，不然那能说跑就跑，都不带通知他一声，让他有点心理准备的。 「怎么了，戳你心窝子了，我夸他你吃味儿？」卫润芝一边指挥阿姨摆饭菜，一边叨叨：「我对他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白瞎长这么多岁。不过，为什么我给颜颜发信息他不回我？你俩---闹别扭了？」 卫润芝终于反应过来那里不对了，她的儿子她清楚，工作上的事儿再难也没这样颓废过，只有感情是他的软肋。 「真闹别扭了？因为什么?你和我说说，我来帮你劝劝颜颜。」卫润芝小心翼翼的问。 不怪她如此小心，安霁华的前两任分手时，她比他还难过。作为母亲，谁都想要自己的孩子正常上学，工作，结婚，生子，平安快乐的过一生。知道安霁华弯了的时候，她郁郁伤心了好些个日夜，后来，在老公的劝解下，也慢慢想开了，什么抱孙子延续香火的，都是虚的，都比不得她自己的儿子重要。 可这条路不好走，她可以不抱孙子，但儿子不能不安定下来，所以，她对安霁华的每任男朋友都满意都愿意，她也真心希望对方的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两个孩子相扶相持，携手走完一生，这也是身为母亲最后的坚持和心愿。 安霁华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就是觉得心里憋屈。 他对容颜不好吗？不贴心不宠溺吗？出手不大方吗？除去陪伴时间少，但他工作性质一直如此，而且他也尽力了。 容颜那套狗屁的分手原因更让他恼火，什么各取所需，他又不是靠下半身活着的人，只有那么点浅薄的欲//望。想爬他床的人很多，他要能是个人就上，何必用真心换真心，用钱用脸就可以玩一辈子。 他不想每天醒来枕边睡着不同的人，不想抱高矮胖瘦各色人，不想去试深浅不一的深度。 第108页 而只爱熟悉的亲切的气味，谙习手掌下的肌肤、骨骼，每一寸他都了解都熟知，就像医生了解他的患者，熟知他的手术刀那般，全然把握掌控的感觉。 心安，心定，心只为一人而动。 愿望简单，实现起来蛮难。 不过安主任不灰心不泄气，反而憋了口气，早晚找到敢玩失踪的某人，让他尝尝逃跑的代价。 老妈还在絮絮叨叨的问，安霁华干脆随便找理由堵她：「他嫌我没时间陪他度假，嫌我岁数大，嫌我老。」 「……」 卫润芝噎的卡了壳。 半晌，为难的说：「这有点难办，他要是嫌你长的丑，我还能掏钱让你去整容，岁数大我真没办法，要不你去派出所改下出生年份？」 安霁华哑笑，老妈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真够拼的，这损招都能想出来。他伸长手臂，揽过卫润芝略显丰满的臂膀，头一歪，靠在她肩头撒娇，「我这长相当明星都绰绰有余，他有什么可挑剔的。再说了，年纪大会疼人，他还小，不知大叔的好，等我忙完这阵子，绑也把他绑回来当媳妇儿。」 「你呀，就那张嘴厉害，其实心软又死讲原则，追人最吃亏。」卫润芝白胖胖的食指点他额角，放宽了心，她总觉得容颜就该是他们安家的一份子，直觉不会错，他一定跑不了。 不行，明天还是去趟寺庙，求个签来得稳妥，要是有什么阻碍，也好尽早请高僧化解。? 第91章 各自寻觅 安霁华寡淡无味吃着饭，满心都是老妈对他的评价，仔细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性格还真这样，工作中可能还好，但追媳妇儿确实不占优势。那要不然改改？再不要脸点，再不讲理点，效果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明天就去试试！ 他喜欢容颜，容颜肯定也喜欢他，不过小孩好面子，不肯说实话罢了。既然两厢情愿，他何必非讲什么绅士风度，直接找到人拉回来，捆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他还怎么跑。 千头万绪理清，安霁华瞬间容光焕发，开始挑剔家里饭菜毛病，这个咸了，血压容易高；那个太辣，会得胃溃疡；甜品太多，小心糖尿病；气得卫润芝连打带数落的轰了他出门。 门一关，家里阿姨抿嘴笑了，这一家子，都是活宝。 容颜连打好几个喷嚏，擦的鼻子红艷艷的麻木，副驾驶的座椅放到了底，他蜷缩着躺在上面，肚子上搭着一块小毯子。周志强怕热，空调开的过足，容颜感觉冷风一阵阵吹遍全身，吹的他胃开始隐隐发酸。 连续找寻了半月，一无所获，他们决定暂且休息两天，打打游戏吃吃火锅，放松放松紧绷的心情，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繁琐枯燥的走访工作当中去。 周志强快一个月没回海市的家了，满心惦记自己那几盆耐旱的仙人掌仙人球，天天都要念叨好几遍，听的容颜耳朵直嗡嗡。 也理解周志强的小心思，都是穷人家出身的孩子，周志强唯一比他强的地方就是还有个父亲，母亲在他年幼时也早早病逝，爷儿俩互相拉扯着走到今天，除了三间祖上留下的破房子，一无所有。 他们一同出来打工挣钱，刚开始，周志强小气到连外面的瓶装水都不捨得买来喝，早上出门灌一大瓶凉白开带着，坚持到下班。 爷儿俩辛苦攒了好多年，准备明年翻盖新房呢。 有了房子，再说一房媳妇儿，周志强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 他不是有个大志向的人，心思简单，为人老实，最大的愿望就是进五星级饭店吃顿大餐。 如今，一朝在海市这样的地方有了套小楼房，简直举家欢腾，周志强他爸当时就热泪盈眶的给祖宗买了贡品和好酒，暗暗舒心，周志强这下总该能找着一房媳妇儿了吧。 「你明天回趟海市看看，正好我还有点东西落在家里，你随便给我捎过来。」容颜闭眼，半梦半醒的说。 「真的？」周志强一高兴，手上乱使劲，车飞快的偏离轨道向隔离带冲去，他吓的冷汗都下来了，在差一点点撞上去之前，将方向拨正回来。 「哥，这是高速，你别兴奋，我害怕。」容颜升起座椅，捂着腾腾乱跳的心脏直后怕。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了财产，还没还得及好好享受人生，就稀里煳涂交代到这里，属实有些冤屈。 周志强苦着脸嘿嘿傻笑，不敢再说话，两眼不错地盯着前方。 周志强返回海市，先去地上车库看了看自己的爱车破面包。 第一天，将房子卫生打扫干净，床单被罩沙发罩全部清洗过，重新换上新的，给仙人掌们浇透水，晚上，美美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个安稳好觉。 第二天，提前收拾好了容颜交代要带的东西，订好了火车票，只等下午到点出发去火车站。 偏偏就是这么寸，他曾经打工的地方一个主管生病住院，旧同事们相约一起去医院看望病人，知道他在海市，非让他也去。 周志强实在，一想也就是凑二百块钱的事儿，痛快答应。 于是，大中午的，一群物流人风风火火直奔三院，知道的是探望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呢。 鲜花，水果，营养品拎了一大推，周志强夹杂在旧同事中间，忐忑地祈祷别碰上安主任。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第109页 要死不死的，看完病人坐电梯往下走，电梯在七楼停下，门一开，安主任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就出现他眼前。 周志强连忙低头挡脸，往角落里躲，安霁华好容易逮到他，岂能让他跑，大长腿分开人群，挤到周志强身侧，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唿：「小周，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外人一听这话，都以为周志强是遇到了熟人，各自忙着看手机聊天，没人多加关注角落里的两人。 「啊啊，昨天刚回来，不过马上就又要走了。」周志强磕磕绊绊的说。 「这么着急呀，家里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爸……」他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个给他当便宜爸爸的精瓜，为了这人的地址不被泄露，他还得让精瓜再占回便宜，真可气。两人也都不是东西，明明两个人的事儿，非丢给他一个人抗，一个不让说，一个偏要问，都拿当他出气筒。他咬咬牙接着说：「我爸托老邻居给我介绍了个女孩子，回去相看相看。」 「哦～」安霁华故意将尾音拖的长长的，马上又下套：「本来还说改天请你吃饭，既然这么巧遇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咱俩吃午饭去。」 「……」 「不用……了吧，我还……还有事。」周志强极力推辞。 「有事也得吃饭不是，听医生的话准没错。」安霁华根本不听他那一套说辞。 电梯到一楼，安霁华拽着周志强衣领往外走，一边悄声威胁：「你要是敢反抗，我一招就能制服你，然后反过来说你是小偷。」 「不是，安主任咱讲讲理，我没偷你东西吧？」周志强大声喊冤，指望有人能看过来，救他与水深火热之中。 忽然，他裤兜一动，被塞入一个质地硬邦的长方形物件。安霁华随后轻笑：「喏，现在偷了。说吧，你是去吃饭，还是去派出所？」 这还有的选吗？当然去吃饭。 周志强气的直翻白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俩人不亏是一对，一样损，一样坏，让人恨的牙痒痒还没处发作。 刚刚还强硬的态度剎那软化，他蔫答答的叽叽歪歪：「吃饭就吃饭，你干嘛强迫人，我……我也没惹你。」? 第92章 劝服 就近在医院门口找了家饭店，要了个包间，点过菜，安霁华随手关上门，转身就把周志强摁到椅子上，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俯身直截了当问：「自己说还是等我动用武力后说？不妨给你交个底，我非容颜不可，为了他，我不介意不当医生，也要打到你说出真话。」 他说着，真就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板正的白衬衫。袖子挽至手肘，肌肉结实的小臂线条明利流畅，一看就经常锻鍊。 下电梯那会儿，他是准备去一楼侧门的食堂吃饭，周志强的出现使得他改变了方向，所以他穿着白大褂押着周志强就到了饭店。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们知识分子不能这么野蛮，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影响社会和谐。」周志强眼神闪躲着，习惯性先护头。 「那你说，我听，满意了就放了你。」安霁华悠闲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等他考虑清楚。 说什么？说了容颜的地址，他回去同样免不了被容颜暴打一顿的命运。 做人真难！周志强在心中感慨。 「我真不……」 「不知道的话就别说了，我不信。」安霁华打断他，十指交叉活动着，指关节捏的『嘎吱嘎吱』响，听的周志强头皮发紧心肝疼。 服务员的敲门声拯救了他，安霁华放下双手，说了声「进」。四菜一汤麻熘儿上齐，服务员道了声请慢用，含笑退出。 门再次被关上，并上了锁。 「说吧，说满意了你自己吃，说不满意了以后我僱人餵你吃。」这直白的威胁出自安主任口中，绝对只此一次。 「就……就……」周志强无奈又无语，决定破罐子破摔，打算凭一己之力痴心妄想地劝安霁华回头，「就他不让我告诉你，你为啥不能也不搭理他，各过各的不好吗？他现在有钱了，不稀罕你的钱，又不想和你处对象，安主任你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样样都不缺，重新找一个不好吗？我没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吃着也没劲呀。」 「他那点钱也叫钱？」安霁华火大，沉着脸说：「他恐怕连别墅都买不起，而是买了个三居室还乐呵的不行吧？」 「你怎么猜到的。」周志强小声嘀咕。莫非安霁华也能掐会算，是个半仙。 「这还用费劲猜，就他那抠抠索索的样儿，有钱了也会捂着等下崽，生怕有一天再吃不上饭。」安霁华不一定完全了解容颜，但他见过无数贫困地区来的患者，了解他们的共同心理。童年时代的贫穷因子已经深刻的印在他们骨髓里，一旦有了钱，有极少一部分人会触底反弹，进而无限挥霍将曾经的欲//望壑沟填满，更多人会搂着那些钱不捨得花，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数数那一长串数字，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满足感。 「钱当然是攒着娶媳妇儿，生儿子，给儿子娶媳妇儿，然后再生孙子呀，这也没什么不对。」周志强不同意，反驳道：「就算他不结婚，也得留着钱养老，不然老了怎么办，也没个一儿半女，谁给他养老送终，你吗？你能吗？你比他大那么多，肯定走他前面，你要是病了他还得伺候你，这样想想也不划算。」 第110页 这逻辑绝了！ 「你……我……」安主任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无业游民周志强反驳到无话可说，他一拍桌子，拔高声音吼：「岁数大会疼人，你都没谈过恋爱，懂个屁。再说了，我身体比他好多了，以前都是我伺候他，他什么时候伺候过我。你也不想想，他身体不好，要是找了我，有个医生随时提醒照顾他，肯定身体健康少生病。作为好朋友，你是不是该为他的未来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忙着相亲娶媳妇儿生儿子，忍心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过？」 「可是他不想见你呀，我也没办法。」周志强撇嘴。 他问过容颜为什么非分手，容颜只说不是一路人，那潜意识里，是不是代表容颜心里其实也有安霁华。 可是这个一路人怎么算？ 周志强愁的直挠头，啥叫一路人？一条路上走的人吗？那好办呀，让安霁华跟容颜走一条路不就好了。多简单的问题，他们为什么想这么复杂。 太有文化了也不好，就爱东想西想的瞎想。 比如他，他就不管什么一路人两路人，只要相亲对象愿意，他就按老家的规矩和风俗风风光光的娶人家女孩子进门，成了一家人，他努力拼命挣钱养家，让媳妇儿在家做饭洗洗衣服就行，有了孩子，他爸，他，媳妇儿一块儿照看孩子，一家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过。有家，有爸爸，有妻儿，就是最好的日子。 要是容颜愿意，他也可以和他们一起生活，当孩子的干爹。他一定教育孩子，让他好好孝顺容颜，将来为他养老送终。 安霁华蹙眉嘆气，「周志强，容颜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不接受我，可他和我在一起时，开心也是真的，你应该能感觉到。你是他唯一的好朋友，应该帮他找寻幸福，而不是替他挡好姻缘。我们知根知底，我父母也非常喜欢他，我有工作有家底，不会骗他的钱，不会让他受苦，你觉得，还有比我更好更适合他的人吗？」 周志强嗫喏，慌乱的左顾右盼。 「他有胃病，这个病拖延下去会越来越厉害的，由我看着他能随时发现症状，带他检查，盯着他吃药。这段时间没人管他，他肯定不好好吃饭又瘦了，你不担心吗？你以后要结婚有老婆有孩子，能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吗？」安霁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企图打碎周志强那莫名其妙的坚持。 说完这些，安霁华依着椅子不动了，他太累了，昨晚值夜，今天上午又连了一台手术，此时他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硬的软的都来了个遍，如今周志强还不松口，他就只能转身离开。动用武力是不可能的，安主任是医生，不是黑社会，做不出屈打成招那套来。 半晌，周志强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他喟嘆一声，起身捞起白大褂挂在手肘，起身去拉包间门。 「我说。」 身后传来短短两个字。 却是他觉得最好听的两个字。 他疲惫的捏捏眉心，笑了。? 第93章 叛徒 火车到站，周志强提着大箱子走出出站口，一眼望见最显眼位置接他的容颜，心虚地连着添了好几下嘴唇。 他没敢告诉容颜他出卖了他，安主任大概率最近就会杀过来堵他的事情。 那个，还是先自保吧！ 安主任来了他就回老家避风头，等他们问题解决好了，他再回来。 周志强很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欢唿雀跃。 反正依着安主任对容颜的一片痴心，他也不能真揍容颜一顿，毕竟，安主任连他都没真揍。 「你吃坏肚子了？脸色怎么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容颜皱眉上车，不放心的问。 「啊啊，没有没有，昨晚没睡好，困了。」周志强硬挤出个哈欠，眯着眼虚伪地证明自己没说谎。 「那你睡会儿吧，到了叫你。」容颜勐打方向盘，驶出地下停车场，拐上高架桥。 周志强调整个更舒服姿势，鼻子里『嗯』了声，真的没心没肺的去见周公。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重回桐城，从头开始找起，以求证他们是否找错了方向。 再次收穫甚微的回到家，小区门口的地下车库入口处，安主任长身玉立神情淡然的守在一旁，等待落网的兔子。 周志强目光勐缩，他没防备安主任动作这么快，自己还没来得及定回家的车票呢。 他掏出手机一通飞快操作，手机键盘都快摁冒烟了，才四肢放松的唿出一口气。 接着骚//操作来了，他解安全带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飞奔几步，停下来挥手和容颜告别，「那个……我爸让我回家，说有急事，我先走了，你……你多保重。」 他也不关车门，给自己留出充分的时间，蹬蹬蹬跑着从小区门禁跑了进去，一口气跑到单元楼，上电梯，开门，冲进房间拖出前几天就收拾妥当的行李袋，扛起就走。 安霁华瞅准这个空档敏捷坐进副驾驶，好暇以整的朝容颜下指令：「走吧。」 「……」 正是下班高峰期，后面已经跟了一熘儿车辆，还好车主素质都很高，只是静静等待，没有人摁喇叭催促。容颜抿抿嘴角，不情不愿开车下了车库。 停好车，他没动，才翻出烟盒，反手被安霁华一把抢下，随手扔到后座。 四面八方的车辆陆续涌入，空旷的车库逐渐热闹起来，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争执，不太合适，容易引起围观。 第111页 而安霁华既然找了来，不得到答案，就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走掉。他索性大方邀请：「来都来了，去家里喝杯茶。」 「好啊。」安霁华温柔微笑。 笑的容颜心里只打鼓。 开门进到家，容颜连喊好几声周志强，都没得到回应，去他房间看，床铺整洁，大部分衣服都在，就是行李袋不见了，容颜此时才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真的熘了。 至于为什么熘，身后的安霁华就是原因。 没出息的叛徒！ 容颜气的暗骂。 再转身，换上一副礼貌客气浅笑，「随意坐，我给你沏茶。」 平时放两勺茶叶的茶壶放了六勺，浓茶提精神，也能让人变理智吧。毕竟茶太苦，舌头髮麻就不好多说话了吧。 白瓷杯盛满黑黢黢的茶水，容颜嘴角轻抽一下，不忍直视的端给安霁华一杯，自己假装倒一杯放在手边，却没勇气尝一口。 「这茶颜色……好独特。」安霁华拧眉，镜框后的眼倏然放大，想看清这泡的什么玩意儿。 「当地特色，尝尝。」容颜和颜悦色地劝。 他自己却连茶杯都没端，只等安霁华先喝，给点反馈意见。 安霁华轻敌了，勐地灌下一大口，苦涩苦涩的茶水立刻充斥满整个口腔，转而卡顿在嗓子眼停滞不前了，身体本能抗拒说啥也不想再往下咽。多停留一秒，就多煎熬一秒，关键他不咽没法开口说话，总不能手语交流吧，他倒是会一点点，估计容颜看不懂。 眼一闭，心一横，伴随着『咕咚』一声，喉结上下滑动，咽了下去。 容颜蹙眉苦脸咧嘴缩肩膀，随着他喝茶的动作变幻着表情，精彩纷呈真实不做作，好像共情体验了一番。 「你……」安霁华语调都变了，茶太浓，齁的他说不出话来，干脆起身找到厨房，从冰箱里找了瓶水，打开勐喝，才堪堪冲下那股子苦味。 故意为之的人反而虚情假意问候：「怎么样？我第一次沏茶给人喝，好喝吗？」 「好喝。茶艺还有很大上升空间。」安霁华扬眉，好喝个粑粑。「你快尝尝。」 「我最近胃不好，医生交代不能喝茶，我喝白水就行。」容颜笑，笑的好看极了。 安霁华不放过他：「那我给你熬粥喝。」 容颜：「不用，我和周志强打算去吃片儿川。」 「周志强？他这会儿大概都快上火车了吧。」安霁华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那我就自己吃呗，一个人也得吃饭不是。」容颜恨周志强不讲义气偷跑，对安霁华更气，傻乎乎的周志强那里是安霁华的对手，肯定让人连忽悠带骗的把底儿都漏完了。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带上我吧，我可以给你当司机，递筷子，还能讲故事助兴。」 「讲什么故事？鬼故事？」 安霁华眉眼含笑，不贊同地摇头，「爱情故事，千里追情郎的绝美感人的爱情故事。」 容颜被口水噎住，咳嗽两声，反其道而行之：「我只听鬼故事。」 「那是我强项呀。」安霁华闻言快速起身，『啪嗒』就摁灭了客厅灯，用暗哑的嗓子缓慢地讲：「以前我们上医学课的时候，有一天半夜，我和三个同学相约去郊区的墓地练胆量。结果出门忘记看日历，不知道那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哇！！！那天晚上可热闹了，我同学分别看到吐着长舌头的女人，断腿的男人和被挖去双眼的老人，我就厉害了，我看见了一群婴儿，有些还没发育完全，肚子上带着长长的脐带，个个笑的纯真无辜，等走到跟前，他们突然伸出锋利的指甲，朝你抓来……」 黝黑的封闭环境，窗外树枝被风一吹，影影倬倬，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容颜随着他的故事逐渐收缩了肩膀，浑身开始轻颤，牙关咬的紧紧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看不见摸不着并不存在的鬼。童年时，村里有个惯会讲鬼故事的老婆婆，给他心灵留下了深厚而不可磨灭的阴影。 以至于成年后，电影他都不敢看恐怖片。? 第94章 好消息 容颜听不下去了，他大喊一声「停。」 转身手扶墙壁跌跌撞撞摸到开关，客厅灯亮起，他还不甘心，紧接着把每个房间灯都摁亮。悄悄松口气，慢慢回身说：「不早了，出去吃饭。」 「行。」安霁华痛快答应，只要容颜让他留下，他说的一切自己都没意见。 一顿饭吃的挺和谐，俩人都没再说些互相试探，阴阳怪气的话刺激对方。 车再次停到小区门口，容颜停在路边，朝安霁华下逐客令：「安主任，饭也吃过了，天也不早了，你请回吧，我最近精神不佳，要回去休息。」 「呀，这么晚了。」安霁华看看腕錶，故作惊讶的叫，「没有回去的车了，怎么办？要不你收留我一晚，看在我上了一天班，家都没回就坐车来找你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 这是死活赖上他了呗。 不过这个点，回去的车次确实很少，安霁华虽然强打精神，他还是能透过他眼下的乌青和布满血丝的双眼，猜到他最近很累很疲惫。 医生本就是个高强度的工作，加之经常性的值班熬夜，最消耗身体。 容颜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副驾上端坐的安霁华无声松口气，墨迹半天，总算见着点光明。 第112页 到家，容颜进卧室翻出一套新睡衣，出来递给安霁华，「可能有点小，你将就穿吧。」 「谢谢。」安霁华依依不捨接过来，站着不动。 「早点睡，别烦我。」容颜叮嘱他，回身关上卧室门，并上了锁。 隔壁住了旧情人，容颜思绪万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天蒙蒙亮时，容颜终于进入了深层睡眠。 不大会儿，被敲门声邦邦惊醒。 他迷煳着睁眼，看看墙上时钟，才七点，周志强作死呢，敢这么早叫自己？ 自从恢復自由来到这里，他脾气渐长，连带着滋生了好多坏毛病，比如起床气，在没睡好的情况下，会瞬间爆发。 「你干嘛，大早上叫我干什……」容颜吸上拖鞋下地，揉着乱糟糟的头髮，骤然拉开门，正对上髮丝板正有型，白衬衫黑西裤，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安主任，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坏了，周志强特么的昨天就跑了，留宿的是远道而来的狗皮膏药安霁华。 客厅窗帘没拉，阳光顺着玻璃照进来，给容颜狗窝一般的头顶镀上一层金色，白皙的皮肤在金色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毛孔很细，巴掌大的脸上连颗痘痘都没有。圆润的鼻头微耸，眉毛拧成个『川』字，薄嘴唇睡了一夜有些干皮，在嘴角翘起两小块儿。眼里满是恼火不满，以至于没发现睡衣领子咧到了一边，露出一半消瘦的锁骨和胸膛，清纯又性//感，撩//人而不自知。 安霁华拼命吞咽口水，刚刚洗过澡睡着的蘑菇又醒了，而且比早上长大了更多。 他抬手要去拉正容颜走光的领口，被容颜烫手般的推开。 于是失笑：「大早上就干，男朋友你也太勐了，不过我喜欢，来吧。」 说着飞身扑过去。 「滚蛋。」容颜大惊失色，紧紧抓着睡衣领口后退，鞋跟踢到床边，重心不稳，跌进凌乱的被褥间。 一个滚烫沉重的身躯不偏不倚压上来，截断他的起床之路。 湿润急促的唿吸声响在耳畔，时短时长，清晰动人。 容颜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他慌乱间屈膝顶上安霁华跨间，在他闷哼声中翻身一跃而起，不小心一骨碌掉下床尾，嗑到后脑勺，『咚』声和『哎呀』声同时响起。 安霁华也顾不得自己酸痛，弯腰捞起容颜，大掌轻缓揉搓他手捂的地方，一边急切的说：「疼的厉害吗？我看看。」 「不用。」容颜郁闷。 见他没事，安主任又开始不正经，他放在容颜后脑勺的手不动，另一只揽在容颜腰间手逐渐收紧下滑，趁容颜不注意，扣着睡裤边摩//挲。 「手拿开。」 「不拿，是你亲口说大早上干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算你大爷……」 「别动，就抱一会会儿，我等下就得走，下午有台手术，你乖乖听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卧室传出，越来越低…… 太阳羞红脸躲进云层，将世界暂时让给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周志强隔天下午到了火车站，没好意思让容颜去接，扛着一蛇皮袋土特产灰头土脸的打车回了家。 谁都默契的没提安主任。 安安生生的过了一星期海吃海喝的好时光。 人吃高兴了，心情就好，心情一好，脸上笑容就多，笑容一多，奶奶阿姨就喜欢。 尤其是容颜这样外表乖巧俊俏的可爱男生。 再次寻访桐城，还真得到了有用些线索，他找到了刘茜曾经的邻居，老奶奶告诉他，小姑娘当时因病退学回来后，一直精神恍惚，后来举家搬迁去了娘家，可是娘家兄弟不乐意，只短短呆了几个月，就去了里镇，他们因为关系好，刚开始还通过几次信，后来慢慢的也就断了联繫。 只是时间太久了，老奶奶翻箱倒柜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当年的信件，只依稀记得信封上的邮戳叫东平路邮局。 容颜千恩万谢的道别，甚至等不及歇息一晚，再次马不停蹄的赶往里镇。 这次顺利多了，在东平路附近，他们才打听了一上午，就有了好消息。 「老刘头呀，他们家住前面胡同。」胖墩墩的阿姨细眉细眼，笑起来眼角弯弯，浑身上下透着股喜庆，给他指方向：「喏，看见没，就前面路口一拐弯，倒数第二家，天天傍晚出来到旁边小公园和我家死老头子两个人走象棋，人和善的很哦，是个老好人。他只得一个女儿哦，嫁的蛮好的啦，女婿很能干，是个大老闆哦，隔三差五回来送吃的喝的保健品，真是羡慕死人。」 容颜道谢，捏紧了手中的复印件。 原来母亲已经再度成家，并再次有了孩子，她或许已然忘记曾经那个情非得已生下的孩子了吧！ 周志强看出他不对劲，连拉带拽把人带上车，回了家。 「还……还找吗？」洗过澡，周志强蹭到沙发上，在他身边吭哧着问。? 第95章 母子相见 容颜无所顾忌地点燃一支烟，一如往常平静般默默吸着，蜷曲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紧了又紧，只有他明了自己如斯的紧张不安。 「找，都到这一步了，总要见一面吧，就算她不想认我，我也想看她一眼，就当解解多年心结。」烟雾飘散开来裊裊腾空，将容颜精緻的脸隐藏其中，带了不真实的美感和颓废。火光燃至菸蒂，他没有捻灭，反而重新续上一根，难得温柔的说：「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安静会儿。」 第113页 「那你少抽点菸，安主任说你胃不好，要戒菸戒酒。」周志强瞅瞅菸灰缸里那七八颗烟屁股，明知没用，还是搬出安霁华来劝他。 容颜懒的理他，踢着把他赶去房间睡觉。 当人极致渴望一样东西时，会拼命去争取，去找寻，过程多艰难险阻都不能磨灭热情。可当渴望已久东西近在眼前触手可及时，又会慌乱不安，近乡情怯。 期盼有多少，满足有多少，害怕就有多少。 怕美梦成空，怕所求非所愿，怕他的期盼变成别人的累赘。 养育了他十年的父母之情，他如今已大都淡忘，又如何要求分离二十多年的母子能见面就交心。 都说血浓于水，血缘亲情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斩不断也分不开。那样讲的前提必须是双方，或者有一方将对方放在了心里，思念从不曾停止，即使不见面的日子里，也靠怀念维繫感情。 他和亲生母亲之间会有这份牵绊默契吗？ 容颜缓缓垂下头，一抹哀伤瀰漫心头。 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有亲生母亲这个概念。母亲决绝的离去，也存了永不相见之意吧。！ 不然，为何连只字片语都不曾留给他。 不对，她留下一个名字，『容颜』。谷静好的遗书中说，这个名字是她执意在出生证明上写下的，具体代表什么意义，没人清楚。 但再害怕，也要迈出第一步。 结果是好是坏，总要有一个。 他不惧怕任何结果。 如果母子相认，他欢喜感恩；不愿相认，他会留下一笔钱，悄然离开。 余生，互不打扰。 香菸烧到了头，指尖皮肤火烧火燎的疼，手一抖，菸灰和菸蒂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跌落地板上。 他苦笑一声，摁灭菸头，起身收拾干净地面。重新刷牙洗脸，脚步缓慢地回了卧室。 周志强到底不放心容颜现在的状态，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安主任这个救兵比较靠谱。毕竟，上次安主任突袭过来住了一晚，容颜也没说什么，反而那几天心情不错，老是莫名其妙的傻笑，而不自知。 他脑子简单，想不了太复杂的问题，单纯认为既然两人都有那么点意思---当然了，安主任意思很多很明确，那他撮合撮合挺好，安主任心愿达成，容颜也能不孤单。 因为他上次相亲效果理想，女方留了联繫方式，同意了解一段试试。他直觉这次他能修成正果，准备等容颜和母亲相认后，重返海市原来公司上班，攒彩礼钱。 回到房间他接连给安主任连发五条信息，将容颜卖了个底儿朝天。 完了挺开心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偷偷熘进厨房偷了瓶冰镇可乐，钻进被窝和准对象聊天加深印象去了。 去拜访外公外婆那天，容颜特意挑选了周末的好日子。 一大早，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照旧是周志强开车，他养精蓄锐。 来到胡同外，他嘱咐周志强在车上等，拎着提前买好的营养品和花束，下车，整理好表情，面带微笑向里走至倒数第二家前。 停顿，伸手，又缩回。 院墙不高，隐隐有说话传出来，慈祥和蔼，软糯温和。一墙之隔，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隔开了二十多年的分别与陌生。 静默中，身后响起温柔女声，犹豫迟疑：「请问您找谁？」 「我找刘……」 仿佛一剎那的心有灵犀，他倏地回头，碰上一双熟悉至极的眼睛，像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亲切熟稔，毫无意外。 刘茜手中礼盒散落一地，她却只顾盯紧眼前人…… 街边的咖啡屋简约简陋，只卖最简单的咖啡饮料。 两人面对面而坐，桌前分别放了咖啡和白水。 「这些年好吗？」刘茜手执银勺，垂眸搅动咖啡，半晌，轻声问候。 没有多余的抱头痛哭，没有故作深情的忏悔道歉，好似多年好友一朝见面，最普通的寒暄开场白。 「还好，你好吗？」容颜淡定说。没有刻意提及中间那悲惨的一段人生，也故意忽略回归容家后惊心动魄的一年时光。 他不恨母亲，不管何种原因，这都给予他生命的人，尽管这生命他甚觉无趣无味。 「我很欣慰你能来找我，谢谢。」刘茜优雅的放下勺子，嫣然一笑，只是眼中隐隐带了层水雾：「在报纸上看到他的事，那时候就看到了你的照片，就是记者拍的太模煳，远不如现在帅气。」 语气却轻松调皮，有着少女般的天真灵动。 容颜也笑了，轻轻抿着嘴角，相见原来如此美好。 可他还是有疑问，期盼已久的美梦成了真，使得他大脑短暂地停止了几秒，在冲动下问出了没脑子的话，「那你没有想过去找我吗？」 这其实也是他内心更深层次的执念，毕竟容满昌有头有脸，如果刘茜想找，还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 「不论我如何替自己辩解，当年都是我遗弃了你，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没资格在你成年后去打扰你的生活，扰乱你的人生轨迹。」刘茜接着说：「再现实一点，你跟在他身边比在我身边得到的东西会多很多。而我不一样，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永远都在原地等你。」 不知谁的心，或者是两颗心，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胸腔里，有力而狂热地跳动。 第114页 上午的阳光透过外面的花墙映照进来，给单调的原木色桌椅增加些许光泽。收银小美女无聊的依着点餐檯，正大光明的摸鱼看橱窗外路过的人们。 刘茜喝着咖啡，语气轻缓的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向他娓娓道来。 外公外婆的身体情况，以及偶尔对未曾谋面的外孙的惦念，和对她自作主张的气恼。 她的工作，她的爱人，她后来生下的女儿。她告诉他，她后来的人生没有太多苦难，岁月安稳，温馨静好。 她讲，他听，她笑，他也笑。 他知道，没有如此简单的幸福，她和外公外婆一定付出了很多很多，才走到今天的。 可她不提，他就不问。 就像他刻意隐瞒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不是因为见不得人，是因为爱护和保护太深切，是不想自己吃过的苦成为亲人的负担。 歷经千难万险后再次重逢，他们只愿对方看到自己光鲜亮丽、最好的一面，让对方释怀不曾参与彼此生命的岁月里，他们都是幸福的，快乐的！? 第96章 祖孙三代 一杯咖啡喝完，店内古老的木质古董钟『铛铛铛』响了十一下。 刘茜愣怔，须臾，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容颜看出她有事，贴心说：「你有事就先走吧。」 已经相认，场面比他预期的还好，他很知足。何况，来日方长，他们不着急在今天把所有话说完。 她摆摆手，打出个电话，柔声说了几句话，挂断后，看着容颜邀请：「你愿意跟我回家见见外公外婆吗？」 「我礼物都买好了。」容颜笑。 刘茜不好意思的摸摸微卷的发梢，含笑扫他一眼，跨上包包走出咖啡屋，身畔的容颜两只手拎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礼盒，勒的手指疼。 回到胡同口，容颜伸脚踢醒车上睡觉的周志强，把礼盒分给他一多半，瞬间轻松了许多。 站在倒数第二家铁门前，刘茜不动手，稍稍退后半步示意他敲门。 容颜放下礼盒，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几下。 随即，慢悠悠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人未到，声音先到，「谁呀？」 门缝里一只眼来回观察过一圈，门很快打开。 头髮花白的外公笑呵呵的数落女儿：「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都没准备你的饭。这两位是？」 「那我饿着呗。」刘茜娇嗔着怼老爸，完了一指手边俩人，「他们是客人，也没饭，也饿着？」 「淘气，客人上门能没饭吃吗？」外公闪身请人进来，又关上门，边走边解释：「最近上门推销的太多了，你妈妈嫌麻烦。」 走了几步路，突然回头盯紧容颜，使劲揉了揉眼睛，问女儿：「小伙子长的真秀气，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刘茜笑笑不说话，搀着他进屋。 外婆正在厨房切肉，也被刘茜请过来。 等两老坐好，她拉过容颜，很认真的介绍：「你们经常想念的大外孙，颜颜来看你们了。」 「你说……说什么？」外公浑身一颤，抖着声音对老伴说：「去，把我眼镜拿来。」 外婆站起，扑通又坐下，不相信的说：「你是不是看你爸身体不好，怕我们有遗憾，所以找了个和你很像的人来骗我们。」 外公一听也犯了疑心，抓过容颜仔仔细细端详他的脸，嘴里不住念念叨叨：「听说现在的化妆技术比易容术还厉害，能把人化成任何你想要的人的样子。」 刘茜『噗呲』乐了，没容她说话，周志强这个大老憨搁下礼品，比容颜还激动，一把抱住外公喊：「外公，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不知道，我鞋都跑坏好几双。」 「这……这个也是？」外公大惊失色。 容颜回头瞪周志强一眼，嫌他添乱，转过来解释，「他是我好朋友，叫周志强，和我一块儿来的。」 「哦哦哦，好的，好的。小伙子长的真壮实。」外公不露痕迹的松气。 经过周志强这么一打岔，气氛顷刻由悲切转为欢快。 外婆又哭又笑，拽着容颜看了又看，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外公还算镇定，却也红了眼圈。 周志强闲来无事，左看右看，不好意思张口要水喝。早上出门早，他喝了杯豆浆后，嗓子就再没见着过水。 此时的他，饥渴交加。 可惜，没人注意到他。 等一家人叙的差不多了，他舔着脸问小声容颜：「外婆中午给做饭吗？不给的话咱是不是该走了，我……我饿了。」 容颜翻白眼，这货缺心眼吧？这么好的气氛，干嘛非提吃饭。 正想踹他一脚，让他明白人间险恶。外婆的及时出声替周志强解了围，「我去做饭，再给加两个菜，蒸条鱼，做个糖醋排骨，咱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欸，谢谢外婆。」周志强洪亮道谢。 不出所料，引来一阵笑声。 女人们去了厨房，屋里只留三个大老爷们儿干坐。 周志强自己倒了杯水，晃悠着出了屋门，去院子里熘达，实则是给爷儿俩留点空间。有些话当着外人没法说，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其实没什么聊的，没有见过面的祖孙俩，对对方一点不了解不清楚，谈话都不知从何谈起。但还是高兴，外公庆幸女儿不用再日夜思念，能去除心结。容颜漂泊多年的心终于有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第115页 「你妈后来虽然再没提过你，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挂念你。你不要怪她，当年她也是迫不得已。因为这个，她退学，生病，甚至精神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你别看她现在笑容满脸又活泼，可十五年前如果你看到她，那时候她甚至不怎么会笑，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没有朋友，没有对象，也不打算找，只有我们两个亲人在身边。」外公嘆口气，回忆是不愉快的，即使现在事事如意，往事依然不堪回首，「直到后来，她遇上了现在的老公，那是个好人，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他开解她，照顾她，带她融入人群，给她一个家，有了个可爱的孩子，我和你外婆才算正的放下心来。如今，苦尽甘来，你也回来了，她开心了，我们也安心了。」 「那她现在的爱人知道我的存在吗？」容颜小心问。 「当然知道了，他们打算在一起时，你妈就全部告诉了他，那也是我们的意思。我们虽然不富有，但我们不骗人，是什么就是什么，好的坏的都是她，没有人十全十美，也没有人从不犯错。一个人只喜欢你的好而不能接受你的不好，那他就不是真的喜欢你，或者说他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爱你，一旦有比你更好的人出现，你就会被替代被抛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外公有着看淡世事的通透和睿智，被生活的重担压弯过嵴背的人，更能体会人情冷暖，也更能看透什么婚姻背后的本质是包容与理解。 「你结婚了吗？」 容颜摇头。 外公接着问：「有对象了吗？」 他再次摇头。 「唉。」外公又嘆气，像很多知天命的老人一样操心起儿孙的终身大事来，「年轻人不要太挑剔，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人都有缺点优点，只要他肯为了你努力去改变，去适应，已经很难能可贵。现在的小孩子们呦，不得了，一讲就是三观不合，没有共同语言，三观能大过命运，三观能大过两个非要在一起的人，还不就是为不喜欢找的藉口。那我和你外婆成亲之前就见过两面，难道我们过的不幸福？遇到肯对你好的人，千万要抓紧，不要总觉得最好的一定在后面，最后把原来唾手可得的幸福也弄丢掉，再后悔可也就来不及了。」? 第97章 家庭生活 容颜稍稍心虚了那么一下下，决定和外公他老人家探讨一下这个困扰了许久的问题。 「那如果我欺骗过人家，该怎么挽救？」容颜虚心问。 「还能怎么办，态度端正给人家认错道歉喽，做错事的人当然要先低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古人教给我们的道理，不丢人。要是人家不但不计较，反而还主动联繫你，那你更得好好珍惜这份心意，遇到愿意迁你的人更加难得，谁不是父母的捧在手心的宝贝，为喜欢的人弯腰是诚意，而不是你可以随意轻视拿捏别人的由头。」外公教导他。 容颜从这段话里感受到的却是安霁华对他无限包容的爱意。 不介意他的身世，不介意他的冷漠，捧着一颗热心来，带着一颗热心等，即使他百般拒绝，故意冷淡，也未曾真心埋怨过半分。 他要找生母，利用人家，人家看破不说破任由他利用。他前男友找上门，人家给他摆平，事后闭口不提，连邀功都没有。他得偿所愿，一脚踢开人家要分手，人家只当他小孩子闹别捏，苦苦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给人脸色看，人家也不动气，照样哄着捧着替他着想。工作那样辛苦，周五下班赶过来周六回，只为看他一眼。 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他就那么金贵，值得安霁华追到如此地步？ 不过是深爱罢了！ 不然，谁愿意如此委屈自己。 原来，最看不清的那个人是他。 他甚至不如周志强对婚姻和陪伴理解的透彻，喜欢就在一起，在一起就好好对人家，不求回报，不讲付出多少，只愿彼此扶持，辛苦并快乐的走完这短暂一生。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上了桌，容颜才缓过神来。 他暂且抛下心头杂念，聚精会神的端起酒杯和亲人相碰。 小小抿一口，刚放下酒杯，碗里就多了一块鱼肉，一块排骨和一颗菜心，分别来自外公外婆和母亲的疼爱。 「来，尝尝你外婆的手艺，比饭店一点也不差，营养美味又健康。」外公极力推销自己吃惯了的，率先动了筷子。 他一发话，下一秒，周志强就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一大块鱼腹，飞快的塞进嘴巴里，差点被鲜掉舌头，他夸张的夸赞道：「太好吃了，外婆我爱你。」 外婆哈哈大笑，刘茜无奈笑，这孩子真是活宝，有他在，不愁饭桌不热闹。 桌子下，容颜踢他两脚，顺便给他眼神让他体会。他的外婆，他自己爱，这活儿用不着别人代替帮忙。 「无情无义的资本家。」周志强噘嘴嘟囔，不是来的路上忐忑不安需要他安慰的小可怜样儿了，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身体上受了伤那就吃回来。 资本家对付不了，这一桌子菜随便对付，周志强开始发愤图强的攻击那盘糖醋排骨，直到它连汤汁都不剩，接着转向下一盘。 「哎呦，慢点吃，不够了我再给做去。」外婆蛮心疼这么好的排骨外孙还没吃几口，都进了这小黑胖子肚子里。 第116页 「我那个……吃饭没规矩，你们别见笑。」周志强抹抹嘴，筷子还拿在手里，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这下，连容颜都撑不住笑了场。 第二天，送走周志强，容颜陪外婆出门去买菜。 拐过一条街，墙角下，菜农们的菜摊子整齐摆了一熘儿，新鲜带刺的黄瓜，直挺挺的上海青，碧绿的四季豆，嫩绿的苦瓜，粉柿子，紫皮茄子和白胖胖圆滚滚的茭白，精神抖擞又满带露水…… 容颜看的眼花缭乱，外婆挑的心满意足。 带出来的布袋很快装满，两人说笑着，沿着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走回家来。 今天中午，母亲一家三口过来吃饭。 顺便让妹妹见下素未谋面的哥哥。 闲着也无所事事，他干脆去厨房帮外婆打下手，洗个菜，递个碗，总之占住心慌。 忙碌间，外婆还不忘问他些这些年生活工作。手机在兜里震动几下，容颜低头撇了撇，没动，估计又是按霁华。那上面还有他昨天发来的多条信息，容颜一条没回。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说的他当初早已说完，剩下不能说的，暂时也不愿意说。 洗了半天全是菜，容颜将菜整整齐齐地码放到沥水篮，擦干手笑：「外婆，中午吃素？」 「素什么，你妈和你妹妹爱吃肉，我要做一桌子素菜，她俩得扭头就走。」外婆正烧水泡干货，闻言好笑：「早上你妈打电话说了，鱼虾排骨之类的肉食他们来的时候顺路买，省咱俩跑好远去海鲜市场了。」 「哦～」容颜故意拖了长长的语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行了，上屋里呆着去吧，看看电视玩玩手机，再不然和你外公下盘琪，还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别在厨房消磨功夫，容易没出息。」外婆往外推他。 「那不结婚不就可以了。」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经过大脑过滤，代表他扎根心底的执念。 「不结婚怎么能行，不结婚病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外婆无法理解现在年轻人的新潮理念，只觉得荒唐不现实。她联想到前段时间看的那个电视剧，里面有个角色就是奉行什么不婚主义，最后摔倒在家三天没人发现，差点死掉。她决定未雨绸缪，不能由着外孙胡来，「你现在年轻当然什么都好了，等你再大一些，身边朋友都结婚有孩子了，连个晚饭你都约不到人的。周末假期，人家亲亲热热一家三口四口的，哦，你去做电灯泡还是在家哭呀？你再到我这个岁数，老胳膊老腿的，买个菜都费劲的时候，没有儿女谁给你送吃的喝的，谁给你办理各种需要跑腿的事情，那时候你怎么办？现找都不赶趟的啦。」 容颜乖乖低头听训，不反驳不回嘴，虽然没被说服，到底心里暖洋洋，这就是家人的关心吧。 刘茜一家三口的到来，解了他被外婆教育的围。 由母亲来一一介绍，寒暄，问候，被十岁小姑娘娇声娇气的叫哥哥。 这些，都奇妙而新颖。 是他不曾经歷过的。 比上次去容家认亲好千倍万倍，自然、亲切、真诚。? 第98章 感情债 看得出金亚和是个很称职的女婿，介绍完，他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去虾线，腌制鱼，蒸螃蟹，等螃蟹上了锅，又开始紧锣密鼓的调制蘸汁。 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可见在家没少做饭。 容颜反而站在角落插不上手。 「颜颜，你也学妹妹去屋里玩儿，这儿不用你帮忙，等着吃饭就好。」外婆蒸好米饭，转头看见他杵在那里，像交代小孩子一样笑着哄他走。 「好。」小院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热乎乎的，容颜在树下熘达着转圈，没回屋。 席间，每个人都照顾他，关心他，给他夹菜夹肉倒酒，杯酒交错间，闪过的都是一张张善意开心的笑颜，就连妹妹都踮脚举起果汁杯和他碰杯，浅笑倩兮古灵精怪的祝贺他荣升哥哥，得了她这么个漂亮又聪明的好妹妹，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气氛一时更加和谐热闹。 一晃半月，容颜住的安心，安霁华过的却度日如年。 周志强这回学精了，天天下班吃了饭才鬼鬼祟祟回家，到家也不开灯，只用手机照个明，实在不得已，就打开卫生间的灯，卫生间没有窗户，外面看不见亮光，从楼下看不出来家里有人在。 只有一回，他和同事聚餐，回来晚了，被安霁华堵在小区门口，靠着极强的意志力才没在安主任面前认怂说漏嘴。 面对安主任的铁拳，抿紧了嘴咬牙赌咒的否认知道容颜现在在哪儿。 要是容颜此刻在，看到他这样，必定竖起大拇指夸他大有出息。 安主任空有一身能打到人抱头惨叫的功夫，只是无用武之地。气的捂着胸口走了，临走还不忘指着周志强让他等着，自己会随时过来找他聊聊天。 人一走，周志强心虚的长吁口气，反手扯了扯贴在身上的黑t恤，后背靠墙太久，天气闷热外加紧张，早已沾湿一大片。 转头进家门，他憨头虎脑的也不管现在几点，掏出手机就给容颜发视频电话。 接通了，也不管那头都谁在，在干嘛，张嘴就往外秃噜安主任找他的事，说的贱不兮兮且神经兮兮的，招的那头边上的人直往镜头里凑，想听听是什么稀罕事。 第117页 容颜握着手机，既不想听周志强啰里啰嗦，又不好直接挂断，免得旁边的妈妈以为自己碍了眼，心里不舒服，影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母子感情。 耳朵里乱七八糟的听着，嘴里嗯嗯啊啊的敷衍，忍了十分钟到底听不下去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周志强噼里啪啦一通说，把自己说高兴说痛快了，可没空管容颜满意不满意。再说了，他本来也是故意说给容颜听的，谁让他这么大人了，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还得好朋友替他费心筹谋呢！ 该。 这头电话刚挂断，刘茜八卦的说话了，「欠感情债了？」 「没有。」容颜不自在的摸摸鼻尖，不打算深谈这个问题。 他们最近天天在一起闲聊天，能聊的都聊了，甚至连他初中的对象都说了，唯独没有聊过安霁华。 不想聊，也不敢聊。 在容颜心中，安霁华是特殊的。 当初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接近，后来又以什么的方式分手，都已尘埃落定，多说无益，可终究让他觉得亏欠安霁华一份人情。 偶尔煮碗面，都能回想起曾经的那碗生日面。 那应该是他最放松最快乐的一段好时光。 晚上醒来，迷迷煳煳间随意伸出手，就能碰到身边热乎乎的，触感极好的肌肤，然后，被揽进怀中，接着沉沉睡去。 连梦都没有一个。 怪不得老人常说，感情可以慢慢处出来。 原来，不经意间，他已经习惯了安霁华的温柔和照顾，并不知不觉为之心动沉溺。 「我是过来人，难道你以为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刘茜横他，掌心摊开，是一小撮剥好的瓜子仁，她不爱吃，但享受剥的过程，看着一颗颗瓜子在自己手下变成一粒粒瓜子仁，是件很享受很治癒的事情。 这些天，容颜吃的晚上打嗝满嘴都是瓜子味儿的。 他无奈笑笑，接过来，捏起一颗慢慢吃，边听妈妈说话。 「你外婆说给你介绍对象你不要，我就估摸着你心里边有人了，听周志强的意思，对方还是位主任，那……岁数是不是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刘茜对儿子的对象其实没那么多的要求，单纯的好奇八卦儿子的恋情。 他们分开太久，年岁相差也不大，刘茜生他时才十九岁，也还是个孩子。再加上刘茜性格不是那么细緻，两人多多少少有些隔离感，他们之间更像朋友而非母子。 「不结婚，也不要孩子。」容颜笑，安主任再厉害，也解决不了男人生孩子的难题吧。 刘茜满不在意，点点头：「你们这代人活的更洒脱更自我，也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任何好的经验。只想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孩子不要也没什么，只要你们俩达成共识就好。」接着她话锋一转，有些责备的教育道：「但你这样不冷不热的吊着一个女孩子，不好。要是喜欢对方，有问题就好好沟通，要是不喜欢，就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让人家满世界的找你，你却在这里当没事人一样看热闹。」 「……」 安霁华要是女的，他俩一定清清白白，绝不会有这些说不清的纠葛了。 何况，现在是他单方面纠缠自己，死不放手。 容颜张了张嘴，最后都咽下，干巴巴的说了句「知道了」。 「那行吧，你在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处理处理自己的事儿了，什么时候想过来就过来，我们永远欢迎你。」刘茜没有过多干涉他的感情生活，她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有的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护崽儿。她起身抱抱他，给予他金淼同等的待遇，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愿你快乐。」 温热而轻柔的吻，仿佛一道暖流，流进他心里，再顺着五脏六腑流向四肢百骸，舒适、舒心，和安霁华的吻不同而语。 前者让人心安，内心舒缓又轻盈。是他许久不曾体会到的亲情。 后者，让人心悸，心跳加速的刺激感。 是爱情的滋味！? 第99章 出主意 刘茜手按上门把手的剎那，突然间，身后传来容颜一声轻喊：「妈……」 然后就没了音儿，像是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刘茜优雅转身，迈着小碎步再次走回来，坐在刚刚起身的地方，朝他笑。「说吧，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就算我不能给你出主意，也能替你分担一些小小压力，是吧。」 她伸手比了个很短很短的距离，成功逗笑容颜。 「你明不明白那种感觉，就……那种其实心里有他，但是又不好意思，或者说不敢和他相见的感觉。」平时很冷静的人，此刻却内心茫然，描述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 容颜无法给他们之间定义关系，曾经的恋人？情人？更或者干脆是炮，友？ 他一直以来都在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段关系就是为了找到母亲，报復容满昌而不得已为之，和爱情不沾边。 可他也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一碗面，可以想到他，一个吻，也可以联想到他，说明他在自己心里占有的位置已经很多很多，多到不经意间就能溢出来，一个不小心就跑到他脑子里，提醒他，这里还有个被他遗忘的人在等他。 他迷茫而害怕，想躲又想冲破层层束缚。 第118页 将人藏在心底的是他，把自己层层束缚起来的也是他。 是两个不同，而又互相较劲的他。 都是他，却又都不是他。 至少，都不是完整的他。 多年的生活经歷时刻告诫他，不要为情所困，任何感情都不可靠，只有自己最可靠。 产生了共鸣的心跳不听他那些，它急切而热烈的想要找到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去拥抱，去贴合，去和对方融合，纠缠，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两股力量互不妥协，企图说服对方，在遭到拒绝后，开始同时攻击主体，希望能得到答案，好继续接下来的行动。 理智和感性互相拉扯，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步。 吵的容颜头疼。 「你喜欢她吗？非她不可吗？」刘茜轻声问。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喜欢吧。」容颜延迟了一下，缓慢回答，「和他在一起很舒服，是那种不需要想任何事的轻松，不用担心任何事，他都会安排好，他细心还耐心，懂的多，经验比我多，能力比我强，比我有钱，比我会生活，有情趣会哄人，完美到让我有压力。」 窗外，清冷月光掠下来，照在容颜低垂的眼眸，他弯了弯嘴角。 因为说起安霁华，而满脸温柔缱绻。 可惜，他看不到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 刘茜看到了，并深深刻在了心里。 「爱从来不是难题，不爱或博爱才是。」刘茜轻抬手臂，一双保养得当的玉手落在容颜膝盖上，目光切切，「你知道吗？我经常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你，想你现在长什么样，变成了什么人，工作顺利吗？过的开心吗？如果遇到感情的困惑，会有人开导你吗？我很高兴，你愿意找我谈谈这些。但我没有经验可以分享给你，我的第一段感情，失败又要命。第二段感情，都是他在付出，我很笨，实在参不透这其中的奥秘。不过有一点我明白，如果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对方，可以敞开心扉谈一次，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对方，也听听对方的心声，只要带着诚意和爱，总能谈出结果来的，你应该试试。不管如何，不要留下遗憾。」 「如果，对方也是男的呢？」容颜抬头，眼神期许，小声而平静地问。 「那更好办了，你们不光可以谈，谈不拢了，还可以打一架定输赢。」刘茜莞尔一笑，同样平静回答，没有惊讶，没有错愕，没有指责和阻止，只在眼里多了些好奇和探究，护崽心切的说：「要是他比你高大威勐，那就不要打，不然你要吃亏的。」 低笑声从容颜喉咙间抑制不住的漏出来，渐渐失控，最后他咳嗽两声，才边笑边认真点头附和：「那还是好好谈吧，我打不过他，他单手我都打不赢。」 随即，明亮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咬着嘴唇纠结。 上次拒绝的那么绝情，让他怎么好意思再开口约人家坐下来好好谈呢？ 发愁。 眼看眉间皱出个『川』字，刘茜伸手替他抚平，「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还溏淉篜里是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没有。就是我利用了人家，然后单方面提分手，还不告而别，现在不大好主动约人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容颜也不打算再瞒一半，干脆叽里咕噜全说出。 说完心里痛快许多。 能不能解决无所谓，至少事儿不压在心头堵的发慌了。 刘茜听完半晌没说话。 屋里空调开的足，冷风一阵阵吹下来，刘茜伸手裹紧了肩头的披肩，容颜还是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后背密密麻麻出了汗。 空气越静，他心里越担忧。 母亲该不会不贊同他那些胡作非为的行为吧。 「我当时无路可走，所以才昏了头……」对错不提，总要解释给母亲他的初衷和缘由。 刘茜摆摆手，示意他不必道歉解释。然后招招手，等他靠过来，俯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再抬头，沖他笑的得意张扬。 容颜故意说：「这样不太好吧……感觉我们耍人玩，万一……安主任以后知道了，借这个由头收拾我，怎么办？」 母子连心。 刘茜看出他明摆着是装的，也不拆穿，大气的说：「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他敢翻后帐。要是他以后知道了，你就说是我出的主意，我教你这么做的，事实本来也如此。」 「那……按你说的办？」容颜逗她。 手不自觉的摸出来手机，放手里边把玩。 「嗯，我这招多好，骗的他乖乖过来找你，你不用发愁了，只要想好怎么把人哄到手就完事。」刘茜说。 「是你想见见他吧？」容颜笑她。 「对呀，那也应该的，他要追我儿子难道不该先过我这关？」刘茜反问。 「应该的，应该的。」容颜打呵呵，这妈妈比他还能折腾人，安主任遇到她，也只能自认倒霉吧。 「晚安，早点睡，等你好消息哦！」刘茜风一样的走了，赶着去睡美容觉。? 第100章 弄假成真 容颜重新洗过手，喝了水，关门，靠着床头看手机。 把安霁华的对话框上翻了好长一段，看完心里暖洋洋的，底气灌足，他给周志强打了个电话。 周志强聚餐喝了酒，而且不少，要不然也不能那会儿还和容颜视频的时候胡言乱语的瞎说话。借着酒劲替安主任说了一火车好话，就盼着他俩能和好，也好了一桩心事。 第119页 正睡的香，被电话吵醒，以为是骚扰电话呢。 一骨碌翻了个身，周志强眼都没睁，迷迷瞪瞪接起来，先粗声粗气的问：「谁？有事说事，没事滚，别耽误我睡觉。」 容颜诧异，周志强出息了，敢吼他了。他不敢置信的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瞄一眼，确定没有打错电话。才再次放回耳边，不紧不慢的说：「你爸爸我，喝多了就敢这么和爸爸说话，欠抽是吧。」 周志强一瞬间就醒了酒，连连求饶赔好话，恨不得磕头认错。 容颜也没多难为他，下着套的说：「饶了你可以，交给你个光荣的任务，好好办，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要是办砸了，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那不能，一定办好，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你办明白喽。」周志强连声强调保证，就差对天发誓。 等容颜说完任务，他懵瞪三秒，清醒了些，不解的问：「这么简单的事儿还用我办，你一个信息就搞定了呀，不是，祖宗，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呀？」 他和容颜之间的辈分极其混乱，可以涵盖三代，跨越年龄，甚至偶尔忽略性别。 「让你办你就办，那那么多废话问，我做什么事还得经过你批准同意？」容颜佯装生气了，怼他，「记住，演的自然真实点，别让他一眼看出破绽，不然祖宗饶不了你。」 「放心吧，我那回办事出过差错，交给我，你等我好消息的。」周志强咋咋唿唿一通吼，吼的嗓子破了音，尖锐的尾音噼着叉钻进容颜耳中，震的他耳膜嗡嗡嗡乱响，差点失聪。 叮呤咣啷骂完周志强，还不放心的嘱咐他以后少喝酒。 关灯，躺好。 提示音响过后，手机屏亮了，进来一条微信。 容颜划开锁屏，点进去看。 一张图片。 白水煮面。 没有溏心荷包蛋，没有青菜，没有鸡汤，真正的白水煮面。 容颜骤然就心疼了下。 安主任忙活了一天，连碗鸡汤面都吃不上，好惨。 下面紧接着发过来一条文字。 --想吃你煮的面。 可怜的安主任在装可怜博同情。 手指先于容颜做出反应，在他还没有想好时，打出了几个字，又在他冷静过来后删除掉，徒留空白对话框。 安霁华盯着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那句话，看了好久，满心期待的等一条信息，直到它消失不见。 他不死心，又发了张爱心的图片。 这次，对面毫无反应。 他微微地低头嘆气，深唿吸，握紧手中筷子，挑起雪白的面条，放进了嘴里，胡乱嚼两口，没滋没味的咽下去，然后，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直到碗中面被吃光。 起身，刷碗。 拖着沉重的脚步疲惫地回了卧房。 周五下午开始，容颜就已经开始忐忑不安的在等待了，等待即将上门的安主任为他看伤，可惜，没等到。 安主任不是不想去，实在是当天手术排的太满，而且临时又来了两个急症伤患，一忙就忙到了半夜。 他从手术室出来，依着墙活动活动发酸的手腕，拿出手机看一眼，这个点，去了容颜也早睡了。 周六，天光大亮，刺目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穿进来，落在熟睡的人身上脸上。 空调定了时，半夜自动关了。 有些闷热，细密的汗珠慢慢从白皙的额角渗出。 他烦躁的踢开小毯子，背心上卷，露出一截紧緻紧绷的腰线，一道视线流连在他腰腹间来迴转着，目光灼灼，锐利执着。再往下看，晨起反应良好健康，看来这段时间存货积攒不少。 低沉的笑声抑制不住溢出喉咙。 睡梦中的容颜一个激灵，蓦然睁眼。 安大主任正含笑抱胸歪头坐在床边，眼光所到之处，半空中都闪过一道道火花，隐隐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即便早有准备，这人今天一准儿打，容颜还是受了些小小惊吓。 不动声色扯过小毯子，盖住胸口以下，他抹去额头汗珠，「你怎么找来的？」 「你说呢。」安霁华俯身，以一个压迫的姿势固定住他，「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以为你想我了，才费那么大劲儿七拐八拐的把信息传达给我。」 「这话从何说起？」被揭穿也不心虚，容颜单手推他。随即被捉住两只手腕，沉重的身躯压上来。 「疼，别碰我手。」冷汗瞬间就沿着鬓角滑下，容颜小脸惨白，左手去抠安霁华抓他右手的手指。 安霁华手劲大，他疼的脸都扭曲了，也顾不得摆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哆哆嗦嗦抽回手臂，缓缓放置枕头上，不敢再动。 他表情不似作假，安霁华托起他手臂仔细观察，右手小臂确实比左手肿大，沉声问：「真骨折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走路也能碰到。」 容颜打呵呵，咧嘴干笑两声，「不碍事，轻微的碰伤，养段时间就好，呵呵～」 谁能知道就这么凑巧，给周志强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他还真就碰了手。 看来还是不能耍人玩，不然自己也要遭报应。 不过，这么一来，他也不算骗人，而是确有其事。 一不小心来了个弄假成真！ 就好像他们的感情，演着演着也变了真。 第120页 「你出去，我穿衣服。」容颜赶人。 「你穿吧，你什么样我没见过，什么地方没看过，现在撇清关系有点晚了。」安霁华不理他那一套，慢悠悠站起来，把门锁死，双手插兜，靠在门上挑眉看他。 「你……出去，我外婆就在外面呢。」容颜不动，他下面就穿了条底裤，此刻的情景，他实在没有勇气掀毯子起床。 安霁华斜他：「就是外婆开门让我进来的。」 容颜：「……」 安霁华：「快点穿，不然我就上手帮忙了啊。我早饭还没吃，饿了。」? 第101章 大结局：约定 天不亮就开车往这赶，路上也没来得及买点吃的垫肚子，安霁华饿的前胸贴后背，鼻息间闻着厨房飘过来的香气，胸腔烧着一把火，暴躁的想摁着容颜来一回。 撵又撵不走，打又打不过，脸皮也没人家厚，还得担心外婆外公看出端倪，容颜从来没这么难搞定的时候，索性自暴自弃，让安主任占点便宜。 他别扭着掀毯子下地，随手打开柜门，捞起一条裤子就穿，单手穿裤子到底不利索，扣子好不容易扣上了，拉链怎么也拉不上去。 忽然，一只大掌贴着侧腰摸过来，搭在他拉链上，灼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安霁华的嘴里仿佛含了颗糖，黏黏煳煳腻腻歪歪的：「我帮你拉……」 拉链没拉上，扣子反而不小心解开了。 「你干嘛？大早上的。」 「大早上兴致才好嘛，才需要安抚一下……」 「外面有人。」容颜喘了几声，唿吸粗重的咬牙说。 「你小声叫，他们听不见，不过你要是想让他们听见，可以反抗的激烈点，我都行，你大声小声我都喜欢听。」 「你真无赖……」 「才知道呀……手别乱动，听话。」 声音断断续续低下去，奇怪的声响逐渐加重，伴随着毫无章法的粗沉的唿吸。 一小时后，容颜穿戴整齐的站在一旁，看安霁华收拾屋子。 大团大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床单换过，窗帘拉开，窗户打开，腥//甜的气息渐渐散去。 容颜绷着脸走出屋子，去了院子里。 站在树下，原本绷着的脸上两边嘴角缓缓勾起，兀自笑了。 「呦，颜颜醒了，快来吃饭，我煮了粥。」外婆搁窗户看见人出了屋，扬声喊。 「来了。」安霁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替他答话，答完坏笑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幼稚。」容颜撇下他，扭头就走。 早饭吃过。 不大会儿，刘茜来了。 她先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传说中的安主任好多眼，直把人看臊了，才客客气气的和安霁华说：「安主任是吧，真不好意思，因为颜颜的手，还让你大老远的跑这一趟，给你麻烦了。本来我也能送他回去，但是他太懂事，非不让我跟着受累，没办法才托大强联繫了你。」 这番话特意说给外公外婆听，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容颜和安霁华的事，瞒着老人。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也没几年活头了，还是不让他们跟着上火担心为好。 容颜喜欢谁就和谁过吧，男人女人都不重要，结不结婚也没关系，只要他开心，一切随他心意。 「应该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又是医生，于公于私都义不容辞该帮忙，你们放心，我保证一个月后，带他活蹦乱跳的回来看你们。」安主任演技出神入化，说的真挚感人且合情合理。 容颜还没怎样，刘茜先满意的点了头，连声道谢。 卧房里，容颜端着套上石膏的手臂，和安霁华四目相对。 「你……」 「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安霁华率先打住，「你先说。」 「你不后悔？」他问的没头没脑，安霁华却听的明明白白。 「不后悔。」安霁华回的斩钉截铁。 「我其实心眼小，也挺坏的，还有黑歷史，你不怕以后有麻烦……」容颜静静盯牢安霁华，希望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犹豫来，如果那样，他就再作一次。 但安霁华明显不给他机会。 「还想跑？」安霁华拉过他那只好手，捋平，掌心朝里，覆上自己胸口位置，一起感受蓬勃有力的心跳。「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说这些无用话，也不用反覆试探，只要我们彼此喜欢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将来太遥远，我只争朝夕相处的好时光，比如现在。」 十指相扣的手掌温润妥帖，另一只手绕过后背摁着他后脑勺，在他额间印下一吻。 窗帘已拉开，断没有再次拉上的道理。 他们躲在衣柜角落里，细细密密的亲吻。 像是要把这些天落下的吻补回来。 一只手的容颜怎么可能『打过』两只手的安主任。 片刻后，他领口开了，裤子掉了一半，嘴唇红润，耳根脖子通红一片。 「别乱来，你刚刚不是弄了吗？」容颜压低声音阻止他。 「我刚刚弄你了，那我呢，我忍了这么久快憋疯了，你说怎么办？」安主任流里流气的说，还不忘隔着布料顶人。 「爱怎么办怎么办，难受的又不是我，我才不爱管闲事。」容颜使劲咬他肩膀一口，单手迅速拽上裤子，快步跑到门边，作势开门朝外大喊：「外婆，我中午要吃红烧猪蹄。」 第121页 「晓得了，你妈已经炖上了。」声音越说越近，停在门口，「我给你们切了水果，让安主任吃点。」 安霁华吓了一跳，蹦起来捂着肩膀边『斯哈』边扣扣子，恶狠狠瞪他，无声做口型：「你给我等着。」 容颜傲娇地撇他一眼，看他收拾妥当，扭头开门，接过外婆手中的果盘，笑的甜蜜蜜：「谢外婆，你最好了。」 「小嘴甜的，早点哄个女朋友回来给我看看，我给你俩做饭吃。」外婆逗他。 「行～」容颜拉长音调，故意扭头挑衅地瞅一眼安主任，憋着坏心眼说：「年底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一言为定，不许骗我们。」外婆乐坏了，小碎步迈的飞快，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头子。 果盘放到桌上，容颜不紧不慢叉起一块来吃，余光斜安霁华，等着他来找茬。 他现在太了解安主任，他说年底要找女朋友，安主任能忍就怪了。 人贴过来的时候，他弯着嘴角大笑。 「想找女朋友了？还要带给外婆看？」安霁华啃上他脖子的动脉，恶狠狠地问。 「还用找吗？人都来半天了，外婆早看到了，好像也挺满意的，就是不知道安主任满意不满意。」他就是故意逗人玩。分开冷静这么多天，也没有忘记对方，反而思念愈深，那还思虑什么？按自己想要的方式来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怂什么？怕什么？ 相爱的时候就尽情相爱，不爱了他一样可以拍拍屁股潇洒离开，转而寻找下一段人生目标。 他现在不缺钱，不缺爱，有家人，有朋友，幸福不过如此吧！ 西瓜在口中留下一缕清甜，他笑意盈盈，垫脚吻上安霁华，与他分享此刻的快乐。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他停顿一刻，忽而灵光一闪：「想五十年以后的安主任大展雄风。」 「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一定不负你所望。」 两只小拇指勾在一起，他们许下一个百年约定！ --全文完--? 第102章 番外1：我爱你 安主任最近工作顺利，爱情甜蜜，上班都是笑眯眯的，笑的连眼角的褶子都深了些。 早上六点，安主任一边闭着眼伸手摁掉闹钟，一边朝床中间拱了拱，双手双腿死死卡住身旁正熟睡的人，胡乱在他脖子、锁骨和肩头乱亲了几口，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最后又轻轻亲了亲容颜额头，给他盖好被子，满意地下床走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先去厨房做好早餐。 简单吃几口填饱肚子，安霁华接着换好衣服，坐在床边不由得又趴到容颜身旁，看他。 容颜睡的正沉，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微锁，捲曲的长睫毛无意识地抖动了几下，薄薄淡粉色的嘴唇半张着，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留给安霁华个背影。 身上好好盖着的被子随着容颜翻身而滑落一旁，露出一截风光旖旎的身姿。半袖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因为睡觉姿势不老实而卷到了腋下，单薄劲瘦的腰肢明晃晃照进安霁华炙热的眼中。下半截只着一条底裤，两条细长笔直的腿微微敞开着，跨间的晨起反应挺大，状态蓬勃有力，精神抖擞的直指天花板。 安霁华眸色暗了又暗，终究没忍住一个前窜趴到他身上，坚硬冰凉的皮带扣正正好压着容颜蓬勃的那处，他『斯』的一声，被凉醒了。 「你干嘛？」刚睡醒的容颜迷迷煳煳，手向下边扒拉安霁华边发牢骚。 安霁华的皮带硌着他鸟儿了。 他缩了缩身子，往侧面挪挪，企图拯救一下昂首挺胸的重要部位。安霁华见他要躲，更来劲儿了，一手搂腰，一手摁他后脑勺，将他牢牢困入怀中。问道：「跑什么？」 嘴上也不老实，埋进容颜胸间就是一通乱啃，容颜浑身又痒又麻，微微睁着惺忪的眼睛笑着讨饶：「没……没跑……真没……」 「那叫声好听的，我就起来。」安霁华不动了，但也不起，手放在他腰间揉搓着，逗他。「得是你以前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唿。」 这不是难为人吗？ 明知道容颜叫不出口那些个腻歪肉麻的称唿，能说出口的暱称这些天早被安霁华连哄带骗的榨完了。 剩下的没叫过的，只余『老公』『宝贝儿』之类的他无论如何都羞涩说不出口的了。 「你饶了我吧，昨晚累死了，你让我补个觉，等晚上你下班回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吧。」容颜打算煳弄过关。安霁华工作忙，说不定晚上回来就忘了这回事了呢！ 「晚上回来叫？」安霁华盯紧他眼睛问。 「嗯。」容颜半眯着眼睛，眼皮睏倦的不住下沉，昨天周末，安霁华休息，于是，欠了一个星期的屁股债终于要还了，他从十点开始，一直还到凌晨三点，一刻也没歇息。虽说他是下面那个，可一样不轻松，毕竟要一晚上的配合安主任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躺着，趴着，侧着，坐着，甚至最后洗澡时还在浴室扶墙站了半个多小时。此刻他真真是腰酸背疼大腿根无力，连手臂都因为撑墙时间太久而隐隐酸疼，他现在只想睡觉养精神，不想应付这个让他下不了床的坏人。 「行吧，晚上就晚上，晚上叫更有情//调。」安霁华见他是真困，心软下来，摸摸他毛躁的头髮，在他额头亲一口：「我走了，锅里有粥，睡醒了记得吃。」 第122页 「嗯～」容颜迷煳着随口答应一声，伸手拍拍他光滑的脸颊：「路上小心。」 于是，心情舒畅的安主任一脸春风得意的上班去了。 一整天工作效率高的很，就连面对故意刁难的病患家属都能笑颜相对，耐心解释。 实习小助手跟着安主任做了三台手术，累的手抖眼颤，抬头看一眼安主任生龙活虎精神饱满的样子，深深感到了自己和主任之间的差距，他悲从心来，掩面嘆气：「主任，你不累吗？是什么支撑着你熬过一台又一台手术，又是什么支撑着你排除万难也要坚持下来的，是信仰？是责任？还是理想？」 安霁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实习小助手，右手放在第二颗纽扣上僵住不动，开始不正经地给他科普：「是爱情，伟大的爱情。我早点做完手术，就能早点回家，早点回家，就能早点见到我的颜颜宝贝儿。」 这几句掷地有声鼓吹为爱至上的话将实习小助手完全震懵，他心中还嗡嗡地盘旋着当初进入医院实习时所宣誓言，一脸茫然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安主任。 旁边人憋笑太久憋的很辛苦，不小心破了功，『噗呲』『噗呲』声四起，接着连成了片。 麻醉师换好衣服，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对着小助手语重心长地说：「你记住，在工作中和手术台上你可以无条件信任安主任，但是……」他打了个顿，嘴一撇：「只要他脱下这件白大褂，他说的话你就要仔细分辨真假了，毕竟，这里所有人谁没被他忽悠过。」 「唉唉唉……」安主任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好不好，你们谁敢不承认，一个稳定家庭和非常爱你家属的重要性。我说爱情最伟大说错了吗？没有呀！」 「没错，没错。」刘一助走过来接上话茬，登上那双冒牌运动鞋，笑话他：「我们都没有爱情，只有你安主任有伟大的爱情，所以，快点回去找你的爱情去吧。」 安霁华虚虚点他：「你，你们就是嫉妒我，我不和你们讨论了，我回家和我家属讨论这个问题去。」 夜色暗下来，安主任在回家路上路过花店，停车买了束花，然后朝家的方向驶去。 家里灯火通明，饭菜已经做好摆上桌，贤惠的家属端坐餐桌旁，满心喜悦只等爱人归来。 吃过饭，安霁华洗碗打扫卫生，容颜收拾安霁华带回来的那束花。 细细的流水声和轻轻的哼歌声从厨房传来，断断续续落在阳台上容颜耳中，落地玻璃窗外，圆月高挂，偶有星光点点，一切是那么安宁又安静。容颜低头莞尔一笑，觉得这一刻太过美好。 「想什么呢这么高兴？」安霁华走过来，用他微凉的沾着些许水珠的手箍紧容颜，偏头在他侧脸香一口。 「想……」容颜斟酌一下语句，牵起安霁华的手，贴在他唇边，认认真真的说：「这样的生活太幸福了，谢谢你。」 他从来吝啬讲些肉麻的话语，这番话已经很能代表他是真的开心，他是真的知足满足现今这样的生活状态。 「我们之间不说谢谢，只需要说我想你，我爱你。因为我们会这样幸福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像我外公和外婆，我妈和我爸一样。」安霁华在他耳畔温温柔柔地说。 月光照进来，给容颜原本就亮晶晶的眼中注入更多璀璨，他眨眨眼，感受着两颗胸腔里逐渐统一的震动频率，微微踮起脚尖，手指攀上安霁华宽厚的肩膀，学着安霁华刚刚的样子，在他唇边亲了一口，然后，悄声在他耳边说了句「我爱你」！ tips: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