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进阶指南[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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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cp向] 《影帝进阶指南[] 》作者：月二十【完结】

    文案：

    周以约，兢兢业业的娱乐圈打工仔一枚。

    一路稳扎稳打，从套到配角再到主角。

    在各种剧本故事，各种角色人物之间打磨演技。

    最后摘得影帝桂冠！

    周以约角色图鑑：

    【2042年】

    巧得「阴阳眼」的少年——《暗处的眼睛》江洋；

    野心勃勃的反派君王——《四神石》晏清。

    【2043年】

    而不得的内敛竹马——《方糖印记》傅浔。

    【2044年】

    为信念付出一切的独行者——《时间里的尸语者》李未迟；

    生活在阳光下的通达青年——《时间里的尸语者》李到。

    【2045年】

    一半明亮一半暗——《逃生者》小丑；

    精緻利己的凤凰男——《齐心一家人》齐乐。

    【2046年】

    温润如玉病弱贵公子——《许卿芳华》顾远乔；

    中西医结合医生——《回春》白朮。

    【2047年】

    挣脱束缚的「笼中鸟」——《风过格桑》郑风；

    只活在记忆中的白月光——《忘忧客栈》戚别。

    【2048年】

    双重人格阴间「月老」——《鬼媒人》唐正阳/南星。

    【2049年】

    文治武功，千古明君——《盛世》席初；

    不会说话的江上摆渡人——《深水长明》江拾；

    【2050年】

    戈壁绿洲奋斗者——《四季赞歌·夏长》钟章。

    阅读小提示：

    1、本文设定是平行世界，故事从2042年开始。

    2、本文含有大量戏中戏描写。

    3、某些剧本里饰演的角色存在爱情描写，以约本人。

    内容标籤： 娱乐圈 励志 未来架空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以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去摘影帝的桂冠吧！

    立意：打工人，奋斗魂。

    第1章 台词考试

    盛夏炎炎，蝉声鸣鸣。

    又是一年考试周，燕京电影学院的学生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并非只有纸上的考试，还需要进行声台形表的综合测试。

    今天这群考试学生均是2040级，今天的考试场地设在小操场，繁密的树下，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成小团体等待着。

    「以约，等会就要考试了，你紧张不？」李天景手里拿着小风扇，燕京的夏天也太热了。

    李天景身高一米八六，长相併非让人可以一眼惊艷，但胜在有辨识度，五官没有什么短板，足以撑得住荧幕。

    反正闲着也无聊，李天景对着周以约练起了他的台词。

    这次的考试大家的文本是一样的，李白的《将进酒》，但台词表演方式自拟。

    坐在他对面的周以约，相貌是不挑角度的好看，这种长相可塑性很强，很适合荧幕。一双眼睛格外出色，瞳孔颜色并非全然的纯黑，清清透透，在镜头下极适合传达情绪。

    考试开始，负责考试的老师就位。

    学生们才发现来的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些老师，而是从燕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在影视行业里深耕多年的实务佼佼者。

    有以一部《江海湖》斩获百灵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桂冠的瞿唐与吴东流，影帝郑启阳，白敛，祁归等。

    这群站在娱乐圈峰顶的人，也许也只有母校能让他们放下身段了。

    考试分成三组，李天景和周以约都抽到了郑启阳与吴东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髮，朝如青丝暮成雪。」

    ……

    周以约在之前的课程里，台词功底一直不错，成绩很好。

    但是，吴东流听完后，眉毛皱了起来，「你的台词清晰有力，这很好，但是如果放在实际表演中太刻意。」

    周以约是这一组最后一个考生，吴东流就跟他多交代了一句，「台词不是独立化的，它是一个场景下的产物。」

    其实今天这场考试并不是为难学生，闹这样大的阵势，也是为了给他们出打一个预防针。

    当所有学生考核玩集合的时候，郑启阳念起了这首《将进酒》，此刻，他站在那里，便如巍峨高山，难以攀越。

    李天景没忍住，对着周以约说，「以约，我靠，郑启阳老师也太牛批了吧！」

    「确实，郑启阳老师真的很厉害！」周以约仿佛从这短短几句诗中窥得那一抹惊才绝艷的灵魂。

    「以约，以约，回神。」李天景手放到周以约面前挥动，跟招魂似的，「以约，暑假打算怎么过？」

    没等周以约回答，李天景就自己把自己交代了，「我得先回家一趟，然后去《卷珠帘》剧组，梁陌给我推荐了一个小角色。」梁陌是李天景的室友，童星出道，别看现在也才二十岁的年纪，已经是个十五年经验的老前辈了。

    周以约听完后，相互交换信息道，「嗯，我要待在学校，燕京话剧团的兼职还没结束。」

    燕京电影学院是国内顶尖的表演院校之一，与许多话剧团，文艺团都有对口合作，他们会给学院的学生提供各种兼职岗位。

    周以约在燕京话剧团的工作内容很杂，就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演员、场务、道具、布景、画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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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也很喜欢尝试不同的工作，做不同的尝试。

    话剧团也喜欢周以约这样不骄不躁的学生。

    曾静然对此乐见其成，周以约是她得意门生，话剧团相比娱乐圈，简单得多。在她看来更适合周以约，不过最后的选择还是要交给他自己。

    燕京电影学院宿舍是两人间，周以约的室友是一个男团成员，zero鹿芒，平日里各种通告很忙，两来在宿舍的时间没有超过一百天。

    在学校休息了两天，接到师姐丁南楠的信息第二天一早，简单收拾了一下，周以约骑上了电动自行车，去往五公里远的燕京话剧团。

    等到周以约到的时候，燕京话剧团正在排演一部经典的剧目——《恋爱的犀牛》。

    这是一个物质过剩的时代，

    这是一个情感过剩的时代，

    这是一个知识过剩的时代，

    ......

    这是周以约非常喜欢的剧目之一，他非常喜欢并且贊同一句评价：虔诚，认真，坚韧，怪诞，狂放，余味悠长。1

    「以约，来了。」说话的是丁南楠，周以约的直系师姐。

    「师姐，今天做什么？」

    「今天排练，赵千歌临时有别的安排，你和他身高体型都挺像的，等一下就站在台上走位，调配舞台，没做过也不要紧，不是什么难事，就跟着剧目导演指挥就行。」丁南楠交代完就被喊去化妆，她今天要上台表演。

    剧目导演高眺也是新人导演，对舞台的掌握本就不足，好不容易得到了实战的机会，虽然只是b组。但是临到了，赵千歌来不了，今天一天都顶着一张世人皆欠他八百万的黑脸。

    剧团人大都认识周以约，女主角明明扮演者文雨还小声提醒周以约今天小心，不然一不留神就是狂风骤雨的训斥。

    「你就是今天替赵千歌走位的学生？」高眺审视周以约，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做兼职的学生相貌这么出色。

    「是。」

    「看过《恋爱的犀牛》吗？」

    「看过。」

    「会台词吗？」

    周以约不清楚高眺这个问题的目的，谨慎地没有作答。

    「果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高眺在心中暗想。

    「行吧，你也勉勉强强，去舞台上，跟着我的指示动作，我看看效果。」高眺说完后就不再多看周以约。

    周以约坐在舞台上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是蒙着眼睛被绑在椅子上的文雨。他记得这段男主人公马路的独白：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高楼和街道也变幻了通常的形状，像在电影里……你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带着某种清香的味道，有点jsg湿乎乎的，奇怪的气息，擦身而过的时候，才知道你在哭。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

    高眺眉毛紧皱，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非常想他的男女主带着情绪表达，而不是像两个提线木偶，他越看心里火越盛。

    「那个......那个男生，」高眺还不知道周以约的名字，经身边人提醒，「周以约，要不我给你提词板，你试试找找感觉。」

    话说的简单，但是那大段大段的独白，那感情渲染力极强的对话，就连专业的话剧演员也需要下不少功夫，更何况周以约还是个只上了两年院校的学生，这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周围的人刚要劝劝高眺，高眺话说出口也知道难度颇大，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没事，放心，我不会以专业演员的标准去要求你，你读读台词就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以约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所幸，他真的会。

    这是一个颇为经典的剧目，爱情中浪漫与现实纠葛，情与欲纠缠，自由与占有交互。

    场景重置，周以约思考着男主人公马路，开始了剧目伊始大段独白。

    高眺挑了挑眉，倒是看走眼了。

    倒不是说周以约的表演有多么惊才绝艷，但是能在这么临时的情况下，台词清楚，情绪饱满。像一块璞玉，虽未经雕琢，但底子绝佳。

    文雨在一幕结束，改换场景的时候，向周以约竖起大拇指，「弟弟很厉害嘛，把姐姐都镇住了。」

    周以约轻轻笑笑，还带是少年人的纯挚，「没有。」似乎说完这句觉得不太恰当，周以约又接上，「谢谢文雨姐。」

    文雨也笑起来，「弟弟，你这样不行啊，以后出了学校要吃亏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社会需要圆滑，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尤甚。

    话剧一共过了两遍，上午一遍，下午一遍。

    周以约蹭了话剧团一顿午饭后，准备在下午结束后返校。

    而高眺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平復下去，日结兼职费用的时候个人多加了二百块钱，别扭的致歉与示好。

    周以约家庭条件很好，他的家庭文艺氛围很浓，爸爸是市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也是国内现今文学第一人周儒年的儿子，妈妈从乐团退下来后经营一家琴行。

    只是因为周以约在话剧团里什么都做，没有怨言，这就导致大家默认周以约家庭条件大抵不太好。即使周以约解释过，但是人总是会相信自己眼前所见，自然而然脑补为周以约因为表演院校的学生大多出身富贵，而保有强烈的自尊，他们也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这份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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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以约对此哭笑不得，解释无用便不再解释，久之随意了。

    回到寝室，周以约点开《恋爱的犀牛》舞台视频，两位老师都是很有实力的演员，他看过许多次。

    说起喜欢，还是源于他的父亲周书青，一位《恋爱的犀牛》狂热粉丝。怎么说呢，周书青先生，周老师，一位排比句的狂热爱好者，一位永远臣服于整齐魅力的追随者，一位偏爱火山下蛰伏岩浆的叛逆者。

    周以约耳濡目染之下，在没有上大学之前，就基本上可以复述出这部话剧百分之八十的台词。

    结果在今天刚好用上，倒也不得不感嘆一下世事的奇妙。

    此时到了周以约很喜欢的一段台词，他跟着念出来：

    一切白的东西和你相比都成了黑墨水而自惭形秽，

    一切无知的鸟兽因为不能说出你的名字而绝望万分，

    一切路口的警察亮起绿灯让爱情顺利通行，

    一切指南针为你指明爱情的方位。

    ......

    你是不留痕迹的风，

    你是掠过我身体的风，

    你是不露行踪的风，

    你是无处不在的风。

    ......

    作者有话说：

    1（张博.孟京辉《恋爱的犀牛》艺术解读 [j] .戏剧文学.2017,(11):108-110.）

    第2章 天降男主

    周以约很喜欢夏天里的清晨，在天边乍亮，太阳未高悬时，风也会变得温柔。

    暑期的校园里，人并不多，倒是能见到一些简易的临时剧组。

    这是因为每一位燕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学生的在校生涯都会参加一个比赛——燕京大学生微电影大赛，在每年的十月份送去参赛作品，其中的名次会直接影响毕业的成绩。

    周以约今天要去参演一位导演系学长林臻的作品，这位学长开学就大四了，今年的电影节是他能参加的最后一次。

    按道理说，这个时间大家的作品即使没到后期制作也应该是拍摄尾声了，但林臻是个神奇的霉运体质存在。

    原本的计划，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完成，只待拍摄。

    剧本是改编一部网络小说，小说作者念在大家都是学生的份上，没有收版权费就直接授权了，双方达成口头协议。

    但是谁知道小说改成剧本没几天就被一家影视公司看上，对方财大气粗给了还不错的版权费，作者卖了小说，这边就只能打水漂。

    林臻没办法，只能找到他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死党方若竹，从他那里抠到了一部灵异题材的剧本，并苦苦哀求，差点叫爸爸地，终于让方若竹同意改剧本，从难以过审的灵异改到披露人性的「黑暗文学」。

    按照方若竹的原话，每一个剧本都像是他的孩子，林臻这种做法就等于是让他把生出来的孩子再塞回去回炉重造，简直伤天害理，耸人听闻。

    好不容易解决了剧本的问题，原来的男女主人选又出问题了。

    男主扮演者原本就是看中小说里温润如玉的人设，结果新剧本里变成了一事无成、蓬头垢面的落魄青年，尽管林臻向他一再声明这样的角色更容易拿奖，但是男主扮演者以担心会固化自己形象为由拒绝了林臻，跑路了。

    至于女主扮演者，新剧本本来就是以男主为主线，其他人的戏份很少。在林臻问女主要不要试试季飘这个角色的时候被礼貌婉拒。在林臻准备狠心大改剧本，将原本落魄青年改成失足妇女时被女主扮演者骂了个透心凉。

    再加上表演系的学生早就被挑的差不多，而大赛不成文的规定，同一个演员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参赛的作品里。

    这也就导致一时间林臻竟无演员可用，直到他昨天在图书馆终于看到周以约。

    周以约想起昨天还是觉得奇妙，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同学，我这里有一部不错的本子，你要不要试试？」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臻眼巴巴地凑上来，「同学，你这张脸，这双眼睛简直太适合做我的男主角了。」说完了，才想起来问，「同学，你现在有时间的吧？是自由的吧？」

    一系列问题密不透风问下来，周以约只能在问题的空隙中总结道，「您的意思是想邀请我参演？」

    「哎，对呀。」林臻觉得有戏，眼睛都亮了起来，此时才想起自我介绍，「我叫林臻，导演系2039级学生，最近不是要参加那什么大学生微电影大赛嘛，我在找演员，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学长，你好，我是表演系2040级周以约，但是，我怕是难以胜任。」周以约知道这个比赛对于他们学校导演系学生的重要性，婉拒道。

    「以约，我真的是找不到人了，你先试试或者看看本子。」林臻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人，可不能轻易放弃。他在图书馆好几天了，现在这个时间大多都是准备考研的学生，肯定不会理他，在剩下的人中，能找到表演专业的也不容易，何况是他早就物色的周以约。

    周以约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事。而且说实话，他也想找机会多去表演，只有在不断的实践中才能得到成长，他想了想，犹疑道，「那学长，我可以先看一下剧本吗？」

    「当然，我们加下微信，我发你。」林臻加到微信后坐到周以约对面，想起来前任男主角拒演，斟酌道，「每一个角色都有每个角色的意义，不能从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去评判一个角色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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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以约点头后点开剧本——《暗处的眼睛》。

    剧本不长，只有男主一条主线，毕竟微电影的时间需要控制在十到十五分钟之内。

    男主江洋，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失败者，从小住在城乡结合的廉租房里，九年义务教育之后没考上高中，父母花了钱把他送到了技校，结果又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并且还伤到了眼睛。但是却因此得到了传说中的阴阳眼，并藉此遇见了一个因为生病去世的漂亮女孩——季飘。

    藉助女孩的能力，他们去了赌场，赢了一大笔钱，随后江洋开始一掷千金，直到季飘突然消失，警察上门。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阴阳眼，所有的jsg一切只不过是季飘所属的背后势力的一场游戏罢了。无论是江洋一开始将季飘引到「陌生人」面前拙劣的试探，还是后来的赌场公然作弊，在场除了江洋的其他人都在做戏。

    背后的人一开始只是随便想找个乐子，恰好江洋落在他们眼里，他们想看「下水道臭虫」天降横财后的丑态百出，而阴阳眼是他们的调味料，是专门为江洋定制的剧本，从江洋出院时，他就已经处于24小时的监视中。

    但随着剧情的进展，他们寻到了另一种玩法——藉助江洋洗钱，并把江洋推到警察面前。最后，江洋在警察的讯问中承认自己拥有阴阳眼，承认季飘的存在，剧情到这里戛然而止。

    周以约看完后意犹未尽，故事虽然短但是很精彩。

    林臻盯着他，想要从他眼中看出是否同意，「是不是很精彩，我可是求了方若竹好久，他才肯帮忙的。」

    「很好的剧本。」周以约现在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入不了这位学长的法眼了。

    「你不会觉得江洋是个丑角吗？」说实话，前一个男主角辞演还是给林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江洋是个普通人，他是有逻辑的。」周以约没有否认江洋这个角色的确缺少魅力，但他认为这是一个很能磨鍊演员的角色，他想要去尝试。

    听到这话，林臻就知道周以约参演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周以约与角色的适配度究竟如何，但是总归有了着落，「行，那就这么定下来，明天早上你到校门口等我们，我们一起去拍摄场地，有事微信联繫。」

    「学长，再见。」

    林臻一块大石落下，离开的步伐都许多。

    周以约另找了一处更为安静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将剧本又看了一遍，整理出了几个角色特点。然后回到寝室，打算找一些类似的纪录片，找找角色感觉。

    林臻出了图书馆立刻去找了方若竹，在方若竹向他表达自己对周以约的担忧时，林臻心态倒是很好，「我原本的计划是武侠片，想要去找一些实景拍摄，这些都比较考验镜头能力，照这几年的趋势，成绩不会差，我还真不太在乎演员的演技，反正就十分钟，拍个氛围。」

    「现在呢？」方若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他皮肤很白，有一种精英的冷感，林臻都想好让他演哪个角色了。

    「一样啊，如果演不好，我就不推近景，拍整个的氛围感，你这个剧本矛盾的冲突感太绝了。」林臻最擅长的就是镜头中的氛围感，他对美的感受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但是与此同时，他的故事感与情绪的表达要弱上许多。

    他的老师就评价他的电影太极致了，如果演员撑得起，那么会是一部艺术，如果演员撑不起来，就是一部精美的ppt。

    「而且，我看过周以约的表演，从一个导演的眼光来看，他那双眼睛天生就适合镜头。」林臻笑了笑，语气中充满了肯定，少年人桀骜张扬，「更何况，在情绪细腻这一块，在同龄的学生里，周以约是最好的......之一。」

    「所以，你是特意的？」方若竹可以说很了解这个发小了。

    「当然，我从曾老师那里可是早就了解了周以约最近的安排，这才去图书馆堵他的，不过去物色别人也是真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了嘛，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林臻终究还是对辞演的男女主心生芥蒂。

    「那其他的演员呢？」

    「其他的，加起来都没有三分钟，实在不行你呀，晓晓呀，老葛呀，都可以上，再不行就配画外音，只要男主搞定了，其他都不是事。」说是这么说，但是季飘这个角色，林臻也早有安排，这年头，谁还没有几个朋友，不过就是拜託人的时候要遵照人家的时间安排，还要欠个人情，最难还不过人情债。

    想着，他又向方若竹嘆气，「静姝说这两天能赶回来，给我腾了一天时间。」

    「孟静姝？你竟然把她请回来了？」孟静姝，现在大火的20后小花，生的漂亮，气质娴雅，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是独一份的，出道就被冠以燕京电影学院校花，即使是最挑剔的大众，在面对孟静姝的容貌，也只能说：我知道她很漂亮，可是我get不到，而无法去否认这份美。

    「那可不，我这次可是被激起斗志了，我就是冲着拿奖去的。」计划的一步步脱离，难度升级的感觉让林臻整个人肾上腺素浓度都升高了不少。

    周以约，孟静姝，他的两张好牌，可千万不能让他失望。

    第3章 电影开机

    第二天，周以约走到校门口，发现林臻已经在树影下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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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去打招唿，「林学长，早。」

    林臻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此时恹恹地，「早。」

    然后向周以约介绍身边的方若竹，「《暗处的眼睛》编剧方若竹，和我同级，影视戏剧文学专业的，也是你的学长。」

    「方学长，早。」

    「周同学，早。」

    打完招唿后，三个人站在一起，气质各异，周以约温雅，林臻锋利，方若竹冷冽。

    作为一道风景线，方晓晓一眼就落在了这个位置，她跑过来，白t，牛仔背带裤，栗色双马尾，青春靓丽。

    见她站定后，周以约注意到她身后背了分量颇重的黑包，还没等周以约开口准备接过，方晓晓直接丢给了林臻，「林哥，帮我背着，重死了。」

    「你还真不客气，你亲哥在旁边，你还压榨我。」林臻嘴上逼逼赖赖，手上却很诚实，接过后直接丢在肩上。

    「我哥，弱不禁风林黛玉，怎敌你倒拔垂杨柳。」

    「什么乱七八糟？」方若竹眉毛微皱，他们方家靠一靠也算是书香世家，偏偏方晓晓从小就不喜欢读书。

    方晓晓没理她哥，她打量着唯一的陌生面孔，「我去，你们让他演江洋，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所以才要靠你呀。」林臻转了转脖子，带着戏嚯笑意，「亚洲四大幻术之一，化腐朽为神奇。」

    「我不忍心啊。」

    「那也没办法，辣手摧花就看你方女侠。」

    「你们两个够了，放过成语吧。」方若竹头都开始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晓晓向周以约伸出右手，「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方晓晓。」

    「你好，我是周以约。」周以约触之即离。

    「你名字很有意思啊，好像是出自一句名言诶。」

    闻言方若竹在旁边冷哼了一声，但是还是给这个妹妹解释，「韩愈《原毁》：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

    「哦，好名字！」

    「好了，认识完了，那我们出发吧，老葛一大早就去等我们了。」林臻看了看手机，刚好打的车到了。

    拍摄地点租了燕京流动人口集聚地方的一套老旧公寓，司机师傅堵车加上绕小路，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

    眼见着大几百付出去，林臻顿时清醒了不少，「唉，都是钱呀，这也太贵了。」

    「行了，别嚎了。」方若竹好多时候会生出林臻是一只二哈的既视感，「这你就心疼了，等回头拍起来，那才是花钱如流水。」

    「钱要用在刀刃上。」林臻辩驳，可要洗掉方若竹对他葛朗台的印象，然后开始吐槽，「学校也是，太抠了，才给了五万补助，够怎么用的？」

    「知足吧，你这已经是最高额了。」广电总局每年会拨一定资金用以支持高校相关专业在校学生影片剧本创作，一般而言还要以剧本和完成片的艺术质量作为一定依据，每部剧本资助金额不超过三万元，而燕京电影学院又根据每部作品潜力的评估结果，给五千至二万元补助不等。

    林臻搓搓手，把目光移到连周以约身上，「以约，我们没谈过片酬，是吧？」

    周以约闻言反应过来，「林学长管吃吗？管的话就行了。」

    「那何止管吃，你一天吃八顿都行。」林臻松了口气，然后拍拍周以约，「以约，谢了。」

    方晓晓在旁，看着林臻这守财奴的样子，「林哥，你真是够够的，我们几个全是你白嫖来的。」

    「嘿，我的晓晓妹妹，不要说这种违背公序良俗的话。」林臻故作正经。

    「呦，这都姗姗来迟呀，要不要我八抬大轿请你们进门。」声音粗狂，像个社会大哥。

    见到人了，林臻向周以约介绍，「葛红叶，负责剧组场务、道具还有其他一切事宜。」

    然后向葛红叶介绍周以约，「周以约，男主角，我们学校表演系的学弟。」

    葛红叶拍拍周以约肩膀，「叫我老葛就好。」他不是学生，看着比他们要大上不少。

    周以约总觉得直唿其名不太礼貌。

    葛红叶混社会那么多年不是jsg白干的，他一眼就看出了周以约的纠结，这小同学还挺有礼貌，「你叫哥也不行啊，葛哥，红叶哥，我听着鸡皮疙瘩会起来的。」

    周以约这才放下心，丢掉纠结，「那行，老葛。」

    「小周看着倒是比之前那个强上不少，你不亏。」葛红叶老早就看蓝双，也就是前任男主角不爽了，那就是个捧高踩低的货，果不其然，见林臻有失败的趋势，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过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出路，那个小说作者竟然真把他推进了制片方的眼里，这让老葛心梗了许久。

    「行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约可是学霸。」林臻也不想提蓝双那个糟心玩意。

    等到了租的房子里，他们几个一起坐在沙发上，林臻才说，「那至此，我们《暗处的眼睛》剧组主要成员就齐了，之后可能进度会很快，要辛苦大家了。」

    说完，林臻看着周以约，「以约，先去做造型吧。」

    「化妆师，服装师，方晓晓小姐，我就把以约交给你了。」这套公寓装修就是为了出租，因此装修隔成了合租样式，没有厨房，客厅狭小，总共不到一百平的地方，硬生生的隔出了一个公用卫生间和四个卧室，其中一个卧室还带一个由阳台改成的卫生间。

 第6页

    刚好够分，那个带卫生间的卧室给了唯一的女同志。

    方晓晓领着周以约来到她的房间，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她之前就和林臻合计好了，江洋的衣服和妆容和头髮含了四个阶段，校园、医院、房间赌场、玩乐场所。

    她不打算大改周以约的头髮，现在这个长度刚好可以拍在房间里的独处戏份。

    衣服就是很简单的t恤和短裤。

    现在的江洋是一个颓丧失意的十八岁少年，周以约其实已经很瘦了，但是还不够，要再清瘦些才好。

    而且周以约生的太好了，方晓晓拿出特意准备的深色粉底。

    化妆术，一种神奇的魔力，等到周以约拿着衣服出来时，老葛啧啧称奇，「还别说，我一下子就觉得小周不值钱了。」

    周以约笑笑，「等一等。」然后回到分给他的房间，换上江洋的衣服。

    在客厅里，几人围在他身边。

    「给我两天时间，等冒胡茬，眼睛里有血丝会更符合江洋的形象。」周以约说，「我会尽力让自己显得更单薄一些，不过时间太赶了。」

    「你尽力就好。」林臻打量着周以约，确实，时间太赶了，「但是，这个像白内障的美瞳是不是太丑了。」

    「你不是说要体现出瞎眼的感觉吗？」方晓晓倚在门上。

    「有点太丑了。」林臻又看了周以约一眼。

    「你怎么那么事儿。」方晓晓翻了个白眼，「小周哥，过来我给你换个。」

    说着，方晓晓动作麻利，取出换新，对林臻没好气，「行了吗？」

    林臻给方晓晓比了个可以的手势，「这次看着顺眼多了。」

    「等我们把各种器材布景弄好大概要个两三天，这几天，以约，你可以多看看剧本，与小竹多交流。」林臻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以约，我们拍摄可能之后两个月都要住在这里，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尽快搬过来。」

    「好。」周以约没有异议。

    之后的几天，周以约严格控制饮食，也没有清理自己的头髮和鬍子，一下子沧桑单薄了下去。看得方晓晓捏了一把汗，这算是她第一次直面演员，或者说还在叩门的半吊子演员，对自己下手是真狠，她要是有这种毅力，那不老早瘦成小蛮腰了。

    一切准备就绪，2042年7月18日，《暗处的眼睛》开机。

    第4章 拍摄进行

    镜头从狭小的客厅推进，昏暗的灯光下压抑的气氛油然而生。

    待到卧室的时候，窗帘严丝合缝，除了床其他的都被杂物堆满，床上的人骨头里面包着肉，头髮油腻、胡茬青黑，衣服也不干净，仿佛可以闻到汗的酸臭味。

    他眼睛追随着嗡嗡飞着的苍蝇，好像有落点，又好像没有。一只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光，像颗发霉的葡萄。

    林臻切了近景，周以约这张脸真的太适合镜头了。

    「卡！ok！」

    林臻回看这一段，笑意都漫上眉睫，开门红。

    周以约还没有从角色里面脱离出来，这是一个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物。从一开始，他就採取了完全沉浸式的演法，无限地去贴近江洋，从外貌，从环境，从江洋的人生。

    「以约，还好吗？」林臻觉察到周以约的状态不太对，特意来到他身边。

    周以约摇摇头，「没事。」然后扯出一抹笑，「学长，离我远一点，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堪比生化武器。」

    「确实，本来可以下海的脸现在倒贴，钱少了都不行。」

    周以约没忍住笑出来，刚刚的颓丧气质一下子消弭。

    见状林臻放下心，回到导演的位置，对身旁的方若竹挑了挑眉，小声嘚瑟，「小竹，看到没，一个好的导演一定可以掌控演员情绪。」

    方若竹瞥了他一眼，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是看着他那么嘚瑟又忍不住想打击他一下，「是你运气不错，挖到宝了。」

    「我运气一直挺好。」林臻不得不承认周以约高出他预期太多了，「你怎么样，笔下的纸片人具象化，是不是超惊喜。」

    「怎么说呢，有点膈应。」

    「膈应？」林臻倒是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答案。

    「江洋这个角色，我写的时候就不喜欢他。」方若竹解释，「这就像是你讨厌的人突然站在你面前。」

    「这就是对待逆子的态度吧。」林臻摸摸下巴，装作深沉的思考者。

    方若竹不想搭理他。

    林臻也不觉得尴尬，又去逗方若竹，拉长音调，「哦——」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口嫌体正直？」

    「闭嘴！」方若竹推开林臻的脑袋，一点点怒意中带着无奈，「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是聒噪。」

    再逗就急了，林臻见好就收，抿紧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周以约身上，「以约，调整好了吗？我继续拍了。」

    周以约点点头，示意可以。

    下一幕是江洋初见季飘。

    孟静姝要明天才到，而且只有一天的档期。

    但是场景都已经布置好了，林臻想着要不就把这个场景里除了孟静姝的其他镜头先拍完。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一次：

    明明活得不像个人，却偏偏还是个人。

    在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需求后，江洋从公用卫生间里出来，推开卧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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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窗边，那一瞬间，惊讶——

    「卡，以约，眼神不对。」

    林臻对周以约说，「你表现得太像一个正常人了，现在的江洋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情感。」

    周以约研究过江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剧本，林臻一提，他就知道癥结在哪。过了几分钟，他想好点头，表示继续。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二次：

    江洋推开门，眼神落在窗台上，却没有什么波动，他径直走向并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什么都没法让他提起兴趣。

    周以约演到这里示意林臻先停。

    「我觉得不太对，这样的演绎也不符合江洋的性格，江洋毕竟才十八岁，还拥有少年人的莽撞。不然也不会打架，之后也不会只因为季飘的诱导就走出这间屋子。」周以约挠了挠头髮，结果一抓一手油，他嫌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将自己的分析说出，并最后总结，「江洋不会这样死气沉沉。」

    「有道理。」林臻说着，揽过站在旁边的方若竹，「小竹，你是江洋他爸，看看到底怎么表现更合适。」

    方若竹旁观时也在想这个问题，文字表达与影像到底不同，毕竟人不是扇形图，情感的传达是递进分层次的，而不是平面分概率的。

    作为文字工作者，方若竹思考了一下，最后对周以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演出休眠火山的感觉吗？」

    突然气氛安静了下来。

    然后被林臻的大笑打破，「哈哈哈，神他妈休眠火山。」

    方若竹皮肤白，这样一搅和，脸上红的特别明显，他现在恨不得拿块布堵上林臻那张讨人厌的嘴。

    周以约垂眸想了想，「确实是这种感觉，我试试吧，但是我不一定能表现出来。」

    「行，试试。」林臻认可，笑归笑，闹归闹，方若竹给的这个方向是极具价值的。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三次：

    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大多数的情感都由眼睛传达，但在镜头中，情绪的调动往往还需要各种微表情进行配合。

    休眠火山，表面平静，内心波动。

    难点在于如何不动声色地在贴合角色人设的前提下，将表达的情感传达给观众。

    周以约揣摩着江洋此刻的心境，颓丧沉郁，但是看到陌生女孩出现会有讶异，不对jsg，还是嘲弄，讽刺？

    周以约打算都试试，第一次，先是惊讶于女孩的出现，死气沉沉中隐晦的狐疑。

    「卡！」比起前两次，这次更加有层次性。

    正当林臻准备收工时，周以约的声音响起。

    「学长，我想再试试另一种演法。」

    林臻收拾东西的手停下，认真看向周以约。唇边扬起愉悦的笑意，不得不承认，周以约是一个会思考，对自己要求极高的演员，日后若有际遇，一朝化龙。

    《暗处的眼睛》一场二镜四次：

    嘲弄的情绪来自哪里？是觉得谁又和他开了一场玩笑，还是觉得这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女孩等下就会向他投来看垃圾的憎恶鄙视目光。要不要带一点恨意，到底有没有呢？

    于是，周以约将自己几种想法全部都体现在镜头里。

    一场二镜四次：嘲讽。

    一场二镜五次：自嘲。

    一场二镜六次：愤恨。

    ......

    「我去，林哥和小周哥都疯了吗？」在一旁的方晓晓都看呆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拍摄现场，原来拍摄这么伤身伤神的吗？

    葛红叶也看着这个情景，感嘆，「每一次都要抓住情绪上的那一点点不一样，演戏真是一碗天赋饭。」

    「以约对情绪的感知与传达，太细腻了，完全的弥补了林臻的弱点。」江洋虽是他笔下的人物，但是演绎已是二次创作，他相信林臻和周以约会让这个剧本活起来。说到此，他不由自主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林臻这次真能像他说得那样拿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演完后周以约坐在床上，平復心情出戏。

    林臻则在监视器旁，思考用哪一次会更合适。

    不过他还记得要让方晓晓把周以约眼睛里的美瞳拿下来，那东西带多了伤眼。

    方晓晓轻轻碰了碰周以约，「小周哥，你还好吗？」

    周以约抬头，那种厌世的目光一下子把方晓晓钉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刺激到周以约。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周以约眼中的厌世慢慢消退，「晓晓，有糖吗？」

    「啊？」方晓晓长舒了一口气。她认识的小周哥又回来了，她放下心，人也活跃起来，先将美瞳取出来，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包装，「有的有的，草莓牛奶棒棒糖可以吗？」

    「当然可以。」周以约接过糖，撕开包装，甜甜的味道瀰漫在口腔，也抚慰着他紧绷混乱的思维，他含着糖，说话有点吞音，「草莓牛奶，荣幸之至。」

    第5章 女主换人

    因为同一个场景连着拍，同时还要照顾孟静姝的时间。

    所以周以约就一直维持着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充分体现了什么叫钱真难挣。

    孟静姝是和她的经纪人一起到的，林臻下去接她们上来。从见到林臻第一眼，那位经纪人叶云就充分展现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虽然满面笑意，但是眼里的嫌弃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第8页

    其实林臻也能理解这位云姐，她自认为站在云端，林臻等人在她眼里如同脚下泥。

    林臻突然想到中常用的经典语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指不定什么时候，叶云就要在自己面前低头，所以平时低调一点，不会是什么坏事。

    等到了公寓的时候，叶云连表面上的笑意都不再维持了。

    「静姝，时间紧，你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直接开始。」林臻也提不起寒暄的心思，直入主题。

    在来之前，林臻就已经告诉孟静姝，角色没有固定人设，以她自己为原型就行，服化她随意。

    「行......吧。」孟静姝犹疑应下，她想到条件会简陋，但是没想到会简陋至此，心里已经开始后悔。

    「等等——」叶云忍了忍，没忍住，她拉住孟静姝，并问林臻，「我可以和静姝单独说几句话吗？」

    虽是询问，但带着盛气凌人的强势。

    林臻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十几秒，他才看了方晓晓一眼。

    方晓晓接到眼神，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你们去我的房间说吧。」

    周以约的房间不必说，作为拍摄的主要场景，杂乱脏；葛红叶的房间，摆满了各种道具；林臻的房间昨天刚被布景为赌场，作为下一个拍摄场景。而用来拍摄的镜头等贵重物品都移到了方若竹的房间。这样算下来，只有方晓晓的房间适合谈话。

    「静姝，你想好了吗，我知道你是好心帮同学，但是公司对你的职业规划是很明确的，走女神路线，你这次没有和公司商量就先斩后奏，要是之后因为这个角色降低了格调，品牌那边你要怎么交代？」孟静姝是叶云手底下最有潜力的艺人，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孟静姝应下林臻时没有和她说，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孟静姝闻言，心里的天平基本上完全倾斜。她应下这个角色时并没有想太多，林臻求到她这里，说让她客串一个三分钟的角色，她想着林臻的潜力，以及一个人情的价值，便同意了，「云姐，会有这么严重吗？」

    「静姝，娱乐圈是个名利场，你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在娱乐圈里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见到孟静姝松动，叶云就知道劝说她退出八九不离十了，「是，你现在红了，但是你也知道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而且多的是人想挤掉你的位置，大饼就这么大，哪个人不想多啃一口。」

    见孟静姝沉默，叶云再添上一把火，「静姝，我不会害你，不论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只是我们绑在一起，我就是这个世上最想你好的人。」叶云还算了解孟静姝，一个精緻的利己主义者。

    「可是，我都答应林臻了。」

    「我来和他说。」

    出了门，叶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四个人，不走心地找了一个理由，「我们临时接到了一个gg拍摄，现在静姝要赶快赶过去，之后的时间也都排满了，不好意思，不能参加你们的拍摄了。」

    面对明显的搪塞藉口，林臻没看叶云，他将目光落在孟静姝身上，没有挽留，只问了一句，「真的不拍了？」

    孟静姝带着歉意，显得楚楚可怜，「抱歉，是我没有安排好时间。」

    「行，不想拍就走吧。」林臻也不是非孟静姝不可，不过经此，两人的情谊就完全断了。

    叶云也没想到林臻这么干脆，毕竟孟静姝能带来多大的价值，她比谁都清楚。

    直到下楼进到车里，孟静姝仍然有些忧虑。

    叶云知道她在想什么，「天才只有成长起来才有价值，半路夭折的何其之多，何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还是需要自身有实力。」随后，叶云又敲打孟静姝，「所以，今天就给你上了一课，那个小导演有求于你，主动权在你这，所以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是这样，我们的关系就断了。」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没有在谈恋爱吗？」叶云的眼神锐利起来。

    「不是，我们只是之前完成期末作业时有合作，老师们都极看重他。」孟静姝在签约时，乐天娱乐虽说会背调，但是很多私底下的事情倒也没有查的特别细。

    「这样啊。」叶云放下一部分心，「没事，现在他可能还有一点不合时宜的清高，等回头出了校园，他就会知道你们这点小摩擦什么都算不上。」

    叶云看过太多的人，自尊、热忱、清高最后都会被磨去稜角，变得圆滑，曾经的天真湮灭如尘。

    「现在怎么办？林哥，你是不是和主演犯沖啊？」方晓晓一看，这都是第三个辞演的了，「小周哥，我们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们啊！」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遇到问题怎么办？当然是解决。怨天尤人有用吗？当然是没用。

    林臻在看到叶云，在看到孟静姝的神情时，就差不多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真的又一次被人嫌弃，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好。

    然后他把主意打到方晓晓身上，「晓晓，要不你试试？」

    方晓晓退后几步，离林臻远远的，「我去，林哥，你就算受到刺激了，也要保持冷静啊，我肯定不行的呀。」

    如果说之前，方晓晓还有这个念头。那当她看到昨天周以约的表演后，就彻底打消这种不自量力。林哥和小周哥那么用心的作品，绝不能因为她毁了。

 第9页

    「那现在我还去哪找到合适的演员，暑假没有事的都回家去了，留在学校里的也各有各的事。」连林臻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唯心主义一下，拜拜神佛，去去水逆。

    此时周以约想到一个人，来的可能性很高，他斟酌道，「我认识一个师姐，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时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jsg一村。、

    这下四双八只眼睛都集中在周以约身上，「是我的直系师姐，燕京话剧团丁南楠。」

    林臻眼睛顿时暗了下去，「基本没可能了，他们怎么会来参与我们这种小打小闹，你看孟静姝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试试。」周以约不觉得师姐是在乎虚名的人，只要有时间，师姐会乐于帮忙的。

    他看了眼时间，刚刚八点。就算有演出，现在也还没开始，他拨通丁南楠的电话。

    「以约？」清亮的女声从手机中传出。

    「是我，师姐，你这两天有空闲时间吗？」周以约心里计算丁南楠的话剧巡演时间，一般而言，一个剧目表演完后，会有几天的修整时间。

    据丁南楠的演出时间来看，也差不多是休假期，这也是周以约想起丁南楠的原因。

    「我这两天休假，有什么事吗？」

    果然，周以约算得没错。

    「师姐，我们有一个拍摄需要救急，我就想到你了。」

    「需要多久？」

    「三分钟的戏份。」

    「什么类型？」

    「微电影，燕京大学生微电影大赛。」

    手机里安静了半分钟，才又传来声音。

    「行啊，但是我需要和团里说一声。」

    「好，那师姐，等你消息。」

    「我十分钟后回你。」

    电话挂断，丁南楠去联繫话剧团里专管演员兼职的组长。

    组长一听是参加微电影大赛就批了，不过还是习惯性敲打，让丁南楠不要忘记和懈怠自己的本职工作。

    丁南楠嘴上应着，心里暗暗吐槽，一共就三分钟的戏份，能误什么本职工作。

    而后，她给周以约回了电话，表示同意，并让周以约把剧本发来。

    「师姐，我等下把剧本和定位都发你，方便的话，你可以过来，我们一起讨论。」

    丁南楠一想也是，过了一遍剧本后，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裙子，做好防晒直接导航开车。

    一旁的林臻看着这交流迅速的一幕，感嘆道，「丁学姐，性格......很直爽啊。」

    周以约笑笑，「等下你见到师姐就知道了，师姐是个很好的人。」

    「那我们要不要做一些准备啊？季飘人设要不要改一下？年龄方面会不会有点不行？」方若竹也被这短时间的峰迴路转惊到了，他写剧本设置反转的时候，都不敢那么直接。

    「不用，师姐在话剧团里最常演的角色是《雷雨》中的四凤。」

    丁南楠外表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小了好几岁，演个少女毫无违和感。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林臻去开门，女孩扎着低马尾，眉目如画，温婉可亲，典型的中式美人。

    确实是能让年上年下都喜欢上的容貌，四凤和她相互适合。

    丁南楠一眼就望见了周以约，噗嗤一声笑出来，「以约，半个月没见，你这是被拐到非洲挖矿，刚刚逃回来？」

    第6章 江洋杀青

    「师姐。」周以约本想摸摸头髮，这是他习惯性的小动作之一。但是一想到昨天一摸一手油，就嫌弃地放下了。

    「拍摄条件看起来......很是艰苦朴素啊！」丁南楠打量着这间现租的公寓，半开玩笑。话语中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这让刚刚被嫌弃过的林臻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紧绷的心神轻松下来。

    而后丁南楠笑意盈盈，弯起的眉眼带着欢欣，自我介绍道，「丁南楠，南方的南，楠树的楠。」

    「丁学姐好，我是林臻，《暗处的眼睛》导演。」虽然周以约一再强调丁南楠性格很好，但是没见到本人之前，林臻一直觉得周以约带着八百倍滤镜。

    林臻相继介绍其他人，「方若竹，编剧；方晓晓，化妆师；葛红叶，场务。」

    「你们好。」丁南楠向他们问好，她笑起来，暖意融融。

    「南楠姐，你好。」女孩子才更喜欢美女呢。

    方晓晓今天近距离看到孟静姝，心里的小人激动了好一番，结果孟静姝完全颠覆了她心中人美心善的女神形象。方晓晓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成为孟静姝粉丝的想法了，不做黑粉是她对美人最大的宽容。

    「丁学姐，你看过剧本了吗？」方若竹注意到自己妹妹不值钱的样子，不忍直视，移开了目光，把话题拉到剧本上。

    丁南楠点头，「看过了。」

    「那丁学姐，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作为编剧，方若竹是对剧本最熟悉的人。

    「你们这个电影主线都在江洋身上，季飘这个角色好像没有什么确定的人设。」丁南楠也不再客套，直入主题。

    一听这话，林臻和方若竹默契对视，两人知道丁南楠看过并且思考过剧本。

    「是，实不相瞒，这个角色本来是找了一个演员的......」林臻停顿，在心里嘆了一口气，斟酌后觉得没有必要再提起孟静姝，他接着说道，「本意是想让她在一定的框架里自由发挥，因此季飘这个角色就没有定下明确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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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是潜意思，丁南楠大概能猜出七八分。不过林臻既然不想说得明白，丁南楠也不去讨这个嫌，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其一——适可而止。

    她转头看向周以约，又无奈又想笑。还能有什么原因，说得再天花乱坠，落地也只是娱乐圈里捧高踩低的阶级固化思想。

    「以约既然已经画好妆了，那我们尽快开始吧！」丁南楠压下各种心思，她看向方晓晓，「晓晓，有给季飘设计过服化吗？」

    方晓晓看向林臻。

    林臻抓了抓头髮，「嗯......」

    孟静姝的妆容一般都是由她自带的团队负责，想着自己可以不用多费一分心思，林臻欣然应下。果然，人不能偷懒。

    丁南楠见此，觉得是不是要佩服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她提起自己进来后放在地上的纸袋，轻笑，「我带了一条裙子，这里有化妆的工具和地方吗？」

    「有的！有的！」方晓晓连忙应道，然后拉着丁南楠去自己房间，「南楠姐，你和我来。」

    等丁南楠进去门关上后。

    林臻一把向周以约扑过去，「以约，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爱你！爱你！么么哒！」

    周以约反应迅速，推开林臻想要贴贴的脸，「别，学长，这份爱太厚重了，我接不起，它值得更好的人。」

    林臻被周以约推开又去扑方若竹，故意发出夹子音，「若竹哥哥，人家被嫌弃了，呜呜呜——」

    「求你，别噁心我。」方若竹退后了好几步。

    葛红叶看着这场搞怪小品，想笑又想保持自己冷面煞神的人设，整张脸比之这场小品的喜感度也不遑多让。

    等丁南楠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眼前一亮。

    一袭白色长裙，乌黑的秀髮披散在肩，妆容清透温柔，绝对的救赎系女神。

    「师姐，我现在和你站在一起，真就一出美女与野兽了。」周以约大概猜到丁南楠为季飘设计了什么人设。

    「不要妄自菲薄，捡到的流浪狗洗一洗说不定会有惊喜。」丁南楠顺着周以约的话，接梗开玩笑。

    「行了，既然男女主都准备好了，我们就继续开始吧。」林臻将孟静姝视为底牌，没想到底牌反水，临时背刺他。

    不过幸好，丁南楠「临危受命」，还比意想中的合适许多。

    《暗处的眼睛》一场三镜一次：

    季飘靠在窗帘边，在看到江洋时，无甚兴趣。

    直到注意到江洋眼中复杂的情绪，她才从惊讶到惊喜，「你......看得到我？」

    「卡！」

    「丁学姐，真棒！」

    林臻原以为话剧舞台出来的演员习惯了大开大合式的演绎，会不适应这种细腻的戏份，他本来都打算一点一点地磨，但是丁南楠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我和以约可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学生，一个体系出来的。」丁南楠大周以约四届，是周以约之前，曾静然最看重的学生，要不怎么称得上直系师姐。

    两个人很像，都是极具天赋与灵气的演员，合作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拍摄期间，为了把钱全部花在刀刃上，林臻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他亲身上阵演了合租的邻居，作为工具人角色，作用是打消江洋对季飘的怀疑，证明这个世上只有江洋才能看到季飘。

    赌场戏份，租了十几个群众演员拍了个大场景，而后对手戏的时候用了方晓晓与葛红叶，女赌神与她的男保镖。

    其中几个群演还被重复利用到了校园戏份和挥霍戏份。

    医院戏份时，为了节省资金，林臻用了一篮水果，和一位老大爷换了病床的半日使用权。还是一间三人间，虽然简陋，倒也符合人设。

    不过旁边两张床的病友的直直的打量视线还是蛮在考验演员的信念感。

    最后的警察戏份，为了那种气质，林臻特地去保镖公司租了两位退役军人，这两位拿到的片酬也是本部电影之最。

    《暗处的眼睛》jsg十场三镜三次：

    江洋衣着昂贵，只是不再整齐，而且髮丝凌乱、神情疲惫，他手上带着手铐，「你们还要我怎么说，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他真的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了，虽然听起来确实荒唐，但是没见过就一定代表不存在吗？

    「我不知道什么洗钱，这些都是我赌赢的。」

    「我还要和你们说几遍，是季飘带我去的。」

    「我真的能看到她。」

    「我真的......能看到她。」

    江洋眼中含着被所有人当做神经病的绝望眼神，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

    「我......真的......能看到......她。」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卡！恭喜杀青！」

    林臻上去拥抱了周以约，歷时一个月，《暗处的眼睛》拍摄终于宣告结束。

    紧随其后，方晓晓递过来一束花，是葛红叶用草莓牛奶棒棒糖做出来的花束，「小周哥，恭喜杀青！」

    「谢谢。」周以约现在出戏比刚开始的时候快了许多，果然，只有不断实践才是进步的最好途径。

    「愿你之后星途璀璨。」方若竹最后说道。

    「谢谢大家！」

    虽然拍摄途中诸多曲折，但是结果一路向好。

    满足与愉悦伴着火锅的白烟盈满了这间小公寓。

 第11页

    第7章 新剧试镜

    杀青后，周以约回到学校，三点一线，宿舍、教室、图书馆。

    直到十一假期结束，曾静然在班里宣布一个消息，「同学们，我们学校准备和南极影视合作拍摄一部s级制作的网剧，目前剧本已经定下了，演员从我们学校里选。不过我们只收到了大纲，下课后我发到班级微信群里，这次试镜不限角色，随机命题，大家准备一下，试镜表现计入期末成绩。」

    曾静然话音落下，学生们开始互相讨论。

    国内三大影视巨头——南极、青果与蓝优。其中南极影视背靠雄厚资本，如果能在他们负责人面前留下印象，以后的职业道路会好走许多。

    「我知道这部剧。」李天景小声对周以约说。

    周以约闻言转头望向他。

    见周以约眼中疑惑，李天景解释，「梁陌之前和我说过。」

    说着，李天景表情复杂，还带着让周以约觉得很奇怪的羞愧，李天景认真交待他，「以约，其实这部剧，四个主角已经定好了。」

    周以约想想也是，南极影视出了名的流量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戏骨搭流量，一个负责演技，一个负责数据。怎么可能在大制作中全部启用新人，还是他们这种在学校里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学生。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要把精力放在主角身上。」李天景和周以约关系一直还不错，梁陌和鹿芒都是早有名气的艺人，工作通告很多，在校时间很少。

    因此，平时的合作作业，大多是周以约和李天景搭档，一来二往，两个人的关系越发亲近。

    「知道了。」好意提醒，周以约承情。

    李天景长舒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和你说话就是舒服，你都不知道我在《卷珠帘》剧组都见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名气不大，毛病很多。」

    有些人偏喜欢把别人往最阴暗的方向去想，就比如刚刚那番话，指不定就会觉得李天景居心不良，故意阻碍自己的前途。

    等到下课后，周以约回到宿舍，他点开文档，剧名为《四神石》，改编自同名游戏。

    剧情主要讲述了主角团——标准的热血少年番主角荆鑫，高岭之花暮鎏，温婉大方宁柔玉，胆小江湖通陈功，结伴寻找四神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过关斩将，打败反派，最后完成心愿。

    是个没有硬伤的剧本，而且本身自带受众，再加上流量主角，基本盘是稳的。

    周以约想了想，打开电脑下载了同名游戏。他是新手，从头开始走任务线。

    临到试镜前一天，鹿芒回到宿舍。

    虽然是两年的室友，但是关系一直生疏。

    两人泾渭分明，周以约戴着耳机做游戏任务，鹿芒戴着耳机听歌。

    等到午饭时间，周以约摘下耳机，出于礼貌问道，「我要去食堂，要一起吗？」

    「啊？」鹿芒隐约感觉到周以约在和他说话，他赶忙摘下耳机，「抱歉，我刚刚没有听到，你说了什么？」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周以约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温和。

    「不了，我每天吃什么都有严格的限制。」鹿芒虽然心里很想去，但是一想到经纪人对他严格的饮食规划，只能作罢。

    周以约也只是出于礼貌的例行询问，得到答覆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检查没有什么遗漏，「好，那我自己去了，再见。」

    「嗯，再见。」

    晚上，鹿芒路过周以约位置，看到他电脑的游戏界面，出声询问，「你在玩《四神石》，是为了明天的试镜吗？」

    「是。」周以约点头。

    鹿芒在沉默几分钟后，侧面提醒周以约，「一般来说，南极影视在主角的选角上，会倾向有些名气的演员。」

    周以约一听便知道鹿芒暗含的意思，有些惊讶，总觉得这番话于他们两个，似乎有些交浅言深。

    但是别人的好意要承情，周以约认真看向鹿芒，「谢谢你，我知道了。」

    鹿芒别开眼，「我也就是随便一说。」

    第二天，《四神石》的试镜从八点开始。

    周以约拿到的号码牌是27号。

    每一届表演系招生一般不会超过30人，这一次的试镜除了大一新生，其他年级都接到了通知。

    每一个同学的试镜时间大概在10分钟左右，前一个同学试镜时，后一个同学会被叫去候场准备。

    试镜结束的同学被交代不能泄题，这种氛围让等待的人无端心焦。

    周以约计算了时间，27号大概要到下午。但他还是选择呆在等待区，反正身上有手机和书，在哪打发时间不是打发呢。

    其实，在看到梁陌、孟静姝等人的时候，大部分学生就已经猜到了主角归属，但是不试试又怎么甘心！

    果然，中午到22号便停止了。

    吃过饭一个多小时后，周以约听到工作人员叫号：

    「27号！」

    周以约跟着他来到试镜的教室门口，房间里面，26号同学刚刚进去。

    工作人员抽了一张纸条递给周以约，告知试镜规则，「上面是题目，你有十分钟的时间准备。」

    周以约打开纸条，里面只写了一个字——爱。

    「爱？」

    倒是完全出乎周以约意料，这种形式与其说是一场试镜，反而更像是表演专业的一场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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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以约摩挲字条，所以应该是情绪的表达。

    七情谓喜、怒、哀、惧、爱、恶、欲。

    正当周以约构思时，26号同学面如土色地走出来。

    经过周以约时，他一脸被摧残过的沧桑，同情地拍了拍周以约，「兄弟，保重，里面那群人太恐怖了！」

    周以约安慰地回拍了26号同学，然后走进教室。

    一共七位考官，其中三位是大二到大四表演班的班主任，曾静然也在其中。

    「抽到了什么题目？」坐在中间的三十多岁男人问道，他是《四神石》的导演陈百杨。

    「爱。」周以约答。

    陈百杨皱眉。

    周以约猜测可能是之前抽到这个题目的同学大都差强人意。

    「开始吧。」

    情绪考核加无实物表演，与周以约推测地一样。

    周以约没有选择盪气迴肠、浪漫缱绻的表达。

    他坐下，手中仿佛拿着什么方方正正的东西，身体轻轻摇摆，就像是置身在一艘木船上。他的脸上漫着笑意与闲适，眼中含着深情望着前方，视线平视，让人明显感知到，他的爱人就在船头。

    风景落在你眼中，而你落在我眼中。

    然后他举起相机，拍下了爱人的背影。仿佛是被相机声音惊动，爱人回头。

    他放下相机，眼神交汇，轻轻笑了。

    他微微侧了身体，好像船在转弯。而后慢慢摆正，他又温柔注视着爱人，爱人时有回头，他次次回应。

    爱的表达亦可以平平淡淡，细细碎碎。

    观者如临其境，爱意明澈。

    整个表演只有三分钟，结束后周以约站起来，「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东京日和》。」陈百杨一眼就看出了周以约的灵感来源。

    「是。」周以约答。

    「不错。」陈百杨夸了一句，此时才想起来问，「你叫什么，哪个班的？」

    「周以约，2040级表演班。」

    「周以约，责己也重以周，待人也轻以约，名字不错。」

    「谢谢！」

    这时坐在陈百杨旁边的中年男人开口，「你之前有什么作品吗？」他是《四神石》监制陆一登。

    「之前参演过导演系学长的微电影《暗处的眼睛》。」周以约据实以告。

    「好，我知道了。」陆一登兴趣立刻消退，这样的履jsg歷，与素人无益。

    「你刚刚是无台词表演，现在，你的台词可以展示一下吗？你自己挑一个话剧的片段。」此时说话的是2039级表演班班主任齐半长，在试镜之前，他们几个班主任就商量好，互相配合，尽可能把学生们的优势展示出去。

    「齐老师说得在理，台词也是你们的必修课之一。」声台形表，陈百杨也想看看这个学生其他方面的功底。

    周以约思考片刻，声音倾泻而出，台词清晰，情绪到位，仿佛已经念过许多遍：

    明明，

    我想给你一切，

    可我一无所有，

    我想为你放弃一切，

    可我又没有什么可以放弃，

    钱，地位，荣耀，

    我仅有的那一点点自尊没有这些东西装点也就不值一提，

    ......

    可我什么也不是，

    一个普通人，

    一个像我这样普通的人，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1

    同样是爱意的表达，热烈的表白与刚刚截然不同。周以约在不着痕迹地表明自己的天赋与潜力。

    陈百杨仔细打量着周以约，心中赞赏，这个孩子很聪明也懂得抓住时机。他看向曾静然，「曾老师，这是你的学生吧，你认为今天的表现能打多少分？」

    曾静然笑盈盈地接下了陈百杨递过来的橄榄枝，「如果是考试的话，我会给他优秀。」

    「我也是。」陈百杨顺着这句话表达着自己的满意。

    这时旁边的陆一登扯了扯陈百杨，小声说，「该下一个同学了，要抓紧时间。」

    「行，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以约，你回去等通知。」陈百杨也不驳陆一登面子。

    「谢谢各位老师，老师们再见！」周以约致谢后推开教室的门离开。

    在经过28号同学时，说了一声，「加油！」

    「嗯！」那同学重重应了一声。

    周以约结束后径直回到宿舍，鹿芒已经在了，看到他问了一句，「你试镜怎么样？」

    「还可以，你呢？」周以约将包放到自己的位置上，放松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鹿芒沉默了片刻，情绪显得低落，「还行。」

    周以约准备开口转移话题时，听到鹿芒又问，「你抽到的题目是什么？」

    周以约心里疑惑，他对情绪的感知一直敏锐，明明......鹿芒是不想提的。

    但他还是回答，「爱。」

    「哦。」鹿芒虽然考了表演院校，但他一直以来工作的重点都是唱跳，比起演戏，他也更喜欢音乐。

    他用来学习表演的时间太少了，而且当时，公司让他考，也只是觉得爱豆的职业周期太短，演员才是长线发展。

    他今天的表演，虽然几位老师没有明说，但他在娱乐圈待了那么久，看眼色炉火纯青。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饰演什么角色，今天不过是走个过场，公司也说会为他联繫表演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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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刚刚才知道，他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室友竟然是他们这一届的第一名。

    试镜结果在一个星期后出来了，几乎每一个去试镜的同学都有角色，只是戏份多少不同。

    梁陌饰演荆鑫；

    鹿芒饰演暮鎏；

    孟静姝饰演宁柔玉；

    李天景饰演陈功；

    ......

    周以约饰演晏清；

    本剧反派二号。

    排在他前面的是本剧的第一反派，九妄，由季松风饰演。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恋爱的犀牛》

    第8章 剧组生活

    演员名单公布后第三天，周以约收到《四神石》剧组邮寄来的剧本，装订成册颇有分量的一叠a4纸。

    剧情有四条支线，分别对应四神兽。

    周以约所有戏份都集中在青龙石这条支线。

    他饰演的晏清是青龙石散落在凡间的暂管者，作为晏国的掌权者，他野心勃勃，企图藉助神石的力量长生成神，为此不惜与九妄做交易。最后沦为九妄的棋子，国家倾覆，民不聊生。在无尽的悔恨中，以青龙石为阵石，构织幻境，不停地重复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假象。

    他千方百计阻止主角团得到青龙石，甚至觊觎白虎石，多次让主角团险象环生。最终被点破执念，一身修为与晏国国运均归于青龙石。青龙石认暮鎏为主，晏清与晏国归于黄沙，只有史书上寥寥几笔。

    是个悲情但并不可怜的人物，晏清所有的不幸都源于自己的野心与选择。对演员来说，单论角色，晏清可供发挥的空间很充裕。

    《四神石》这部剧，按照现在广义上的分类，归于仙侠剧一类。大量戏份需要后期特效，拍摄现场处处是绿幕。这对周以约而言，是一场新奇的体验。

    剧组暂定开机时间是11月16日，考虑到学生课程安排，学校决定线上与线下结合，计算课时。

    开机前一天，周以约坐车到了横店，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是一间双人标间。

    另一个入住的同学比他晚了四个小时，竟然是季松风。

    周以约看到季松风时惊讶了一瞬，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季学长，你好。」周以约之前看过季松风的舞台演出。

    「你好。」季松风身高到周以约眉眼，一米七八左右，头髮略长，在后面扎了个短马尾。皮肤白皙，五官精緻，一双凤眼低垂，唇色略淡，有种矜贵的厌世感，他看向周以约，「我知道你，周以约。」

    「季学长是怎么知道我的？」周以约接过季松风递过来的话茬，笑了笑问道。

    「我试镜的时候是三十号，抽到的题目是爱。」他说着，看着两张没有被动过的床，「我睡哪一张？」

    因为不清楚后来的同学会是什么性格，有没有什么禁区。周以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到了再做选择，「哪张都可以，学长随意。」

    「你不用一直叫我学长，叫我名字就可以。」季松风也不和周以约客气，他就近坐在了靠门的那张床。

    周以约顺势坐到了另一张床上，他确实在思考如何称唿季松风，感觉直唿全名不礼貌，显得冷淡；不说全名对于初见的人又太亲昵，显得轻浮。

    还是再等等吧，「学长的题目也是爱吗？然后呢？」

    季松风躺着休息，闭着眼睛回答周以约的问题，「对，我表演完，陈导说关于爱的表达，只有你和我的表演让他还算满意。」

    「学长是怎么演绎的？」周以约好奇了起来。

    「我吗？我跳了一支舞。」

    「舞？」

    「以肢体语言表达爱意，默剧、舞蹈都是很好的载体，我选了一个而已。」季松风平平淡淡地讲述，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不是而已，季学长，你很厉害！」季松风作为非专业的舞蹈演员，却能以舞蹈诠释爱意，真的很令人惊喜。

    直白的夸赞，真心实意、不加掩饰，让季松风猝不及防，但他很喜欢，他闭着眼睛，唇边泄露了他的开心。

    初印象太好，周以约同学，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他划定的朋友小圈中。

    不过此时的周以约对季松风的内心毫不知情，床分好了，他就可以开始收拾东西。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这些细碎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统筹通知他们前往片场参加开机仪式。季松风与周以约都穿的简单，等一下极有可能定妆。

    周以约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暗处的眼睛》时，林臻和他都没有这个概念。

    周以约视线落在位于中间用红布盖住的摄像机，在主持人进行完一系列介绍后，唯心主义开始，烧香拜神掀红布，以佑项目顺顺利利。

    结束时，周以约收到剧组给演员的红包，图个吉利的好意头，六百六十六。

    今天确实要给配角们定妆。

    《四神石》剧组投资丰盈，请的造型师是业内颇负盛名的杨桦老师及其团队。

    他们在开机之前就根据游戏人物，加上自己的理解设计好了人物服化，现在更多的是根据演员进行再次调整。

    设计晏清服化的是杨桦团队中的一位女性，名叫田静。因为很喜欢晏清这个角色，所以她自动请缨负责周以约。

    「您好，我是周以约，在《四神石》中饰演晏清。」周以约来到田静的化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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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演员咖位不同，剧组待遇不同。像梁陌、孟静姝这样的演员会有专门的化妆室，由化妆师配合他们；而像周以约这类的演员，则是由他们配合化妆师。

    「你好，我是田静。」田静打量着周以约，面对自己白月光的饰演者，先不提演技，这张脸能达到八分。

    「小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田姐。」

    田静示意周以约坐到镜子前，她拿出发套与化妆工具。

    周以约的底子很好，美人有骨也有皮，淡妆浓抹总相宜。

    晏清形象的设计，无论是游戏策划，还是剧组造型团队，一致认为晏清的核心在于尊贵。

    帝王威仪，不容窥视。

    只是在具象时，因为游戏里的衣服不够精緻，需要再设计。经过讨论，考虑jsg与青龙相唿应，定下黑色与苍色为基本色调，发冠、配饰也以墨绿玉相似材质为主。

    等周以约换上戏服完妆后，田静着实有被惊艷到，只要演技不拉胯，现在可以打到九分，周以约意料之外的合适晏清。

    男子一身黑色帝王冕服，只几处以暗金色点缀，墨绿玉冠束髮，威仪天成。面容稜角分明，稍显瘦削，眉若刀裁，俊美到锋利。

    周以约的戏份集中在整部剧的前中段。戏份不多，但周以约很认真，他还给自己在片场找了个观摩学习的好位置。

    陈百杨是业内出名会教演员的导演，跟在他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风波，陈百杨重视周以约，一些酸言酸语就冒头出来。

    周以约不甚在意，立身以正，何惧流矢。人这一生若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未免太累了些。

    陈百杨也不在意，他每天事情那么多，若每一句话都要在意一番，他还要不要做事了。

    只有庸人与闲人，才会自扰、扰他及莫名其妙的在意。

    剧组的人，唯一让周以约感到失落的是李天景。刻意的疏远，平静的无视，许多友谊都是在静默中走向消亡。

    「以约，你说九妄现在会是什么想法？」季松风是个戏疯子，一旦入了角色，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戏。

    虽然只是临时室友，但季松风很喜欢周以约，他在周以约的身上看到了天赋、勤奋、认真……

    现在的剧情进展：九妄使用禁术，荆鑫所在的整个部族陷入时间停滞，只有集齐四神石，才能让时间重新流逝。荆鑫在族中长辈的指引下前往周国都城。

    传言白虎石在周国镇国将军府中，但当他到时，大将军因为谋逆罪即将问斩，将军独子暮鎏与白虎石下落不明......

    当然，这一切都是九妄在背后设局。

    拍摄至今，九妄一直全身黑袍蒙面，没有正面镜头，只有背影与声音，是个充满神秘感的人物。

    「大概是天地为棋局，万物为棋子，想要胜天。」周以约研读剧本时，会去分析主要人物的内核。

    除晏清外，九妄是他心思花的最多的人物。

    研究九妄，就不得不提《四神石》整个的大背景：千年浩劫，飞升通道被断，灵光大陆灵气日益稀薄。

    九妄经过测算，发现成神的唯一方法，即利用千年前遗留下来的神力，构建临时飞升通道。为了成神，他借预言师之口传出：集齐四神石，可平世间一切未满之遗憾。

    自此，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四神石之上。但是四神石只有认主，才能发挥其神力。

    九妄不断测算，终于寻得一丝天机：十年契机，东南西北，青龙卧晏主，白虎镇周暮，朱雀栖江吴，玄武居金湖。

    自此，九妄开始布局，浑水摸鱼，各个击破，打破了人世间的平衡。

    此时，剧情正是金湖被封，荆鑫寻白虎，暮家谋逆，暮鎏带石走。

    「成神对九妄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季松风演戏时，会成为那个人物，现在他发现自己无法与九妄真正共情，整个人焦躁急切。

    周以约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自己走到悬崖边的人，「你要是能与他完全共情就麻烦了，他是个反社会分子，我们却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话语铿锵有力，又红又专。

    季松风被镇在原地片刻，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周以约及时拉回了季松风的情绪，他看着季松风，认真说道，「松风，你之前分析的，到执念就可以了。」

    「到执念就可以了？」季松风重复，显得不自信。

    「对，可以了。」肯定的答案落在季松风耳中，带给他坚定。

    「好，可以了。」季松风察觉到自己难以出戏的问题，所以他有时候很羡慕周以约，入戏出戏都很快，老天爷追着餵饭。

    陈百杨很会教演员，这其中含着的另外一层意思是，他的脾气在导演里算是很好的。

    不过此时在片场，只看他像一只愤怒的小鸟，冲击着鹿芒。

    「卡！鹿芒，暮鎏不是面瘫。」

    「卡！鹿芒，做表情不要太夸张，在镜头里你的脸会变形，会很好笑。」

    「卡！鹿芒，细微的表情变动和眼神情绪的转换就够了。」

    「卡！鹿芒，演戏是需要情绪的传达的，不是要一味的漂亮，这和舞台是不一样的，就算是跳舞，也会有情绪的传达呀。」

    「卡！鹿芒，伤心不是一定要唿吸困难，愤怒不是一定要瞪眼，你想一想你平时遇到这种情绪，你会怎么表现，不要太在乎镜头，也不要太注意表演。」

 第15页

    陈百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嘆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才接着往下说，「也不要太注意人物，现在注意情绪就可以，好吗？」

    底线一退再退。

    一场戏拍了一下午，不过幸好与鹿芒搭戏的都不是什么有名的演员。这要是换成梁陌、孟静姝这样不输给鹿芒的流量，要他们陪着鹿芒会一遍一遍地试错，怎么可能？

    下午结束后，陈百杨叫上剧组工作人员开会，减一减鹿芒的戏份，拍摄也尽量避免细节方面，联繫合适的配音演员。

    陈百杨并不讨厌鹿芒，虽然能力不行，但是态度不错。

    只是好的演员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很明显，鹿芒既缺少天赋，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努力。

    陈百杨能理解鹿芒，但不妨碍他讨厌资本的插手，他们造星何必祸害影视圈？却又不得不妥协，很现实，很无奈，当然很令人生气。

    晚上，房间门被敲响。躺在床上的季松风皱了皱眉，下床开门。

    门后是鹿芒，「季学长好，我来找以约。」

    「先进来吧。」

    周以约看到鹿芒有些惊讶，「鹿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鹿芒想了很久，现在面对周以约也很不好意思。但是公司请的老师觉得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觉得鹿芒坠了自己的名声，前两天辞职了。

    一筹莫展时，鹿芒记起周以约傲人的成绩。三次深唿吸后，他吞吞吐吐问道，「以约，你......能教我演戏吗？」

    第9章 又有工作

    「我？」周以约被惊到，他从床上下来，拉出椅子让鹿芒坐下，自己坐在床边。

    「是。」第一句话说出来，剩下的话就好出口了，「我演技不好......你应该也能看出来。」鹿芒提起这个，声音弱弱地，没什么底气，「表演老师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辞职不管我了，现在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

    季松风在旁边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嘀咕，「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灾难。」

    鹿芒说完后，看向周以约的眼神，认认真真、虔虔诚诚。

    反倒让周以约说不出那些成年人的推拉客套话。

    周以约心里嘆了一口气，认真向鹿芒剖白道，「鹿芒，我真的不行，在演戏上，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尚未入门，怎么能教你呢？」

    鹿芒眼睛亮了起来，不是毫无余地的拒绝就代表有机会，「不要紧的，再怎么样也比我强吧。」鹿芒自从第一句话出口后，就突破了自己，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会误导我，反正我也不会更差了。」鹿芒见周以约仍然心有顾虑，又递给他一颗安心丸。

    鹿芒把周以约留下的退路全部堵死，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太过不近人情。而且试镜前，鹿芒对他的提醒，他要承情。

    周以约又在心里嘆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那我们就试试，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我肯定不如你之前的表演老师。」周以约对自己心里有数，只在同龄人中算是中上。

    「没关系的，你肯同意，我就已经很感谢了。」鹿芒松了一口气，试探问道，「那我们从现在开始？我剧本已经带来了。」

    「现在？」季松风在周以约和鹿芒说话的时候就重新躺在了床上，闻言瞥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时间。

    鹿芒也知道不合适，但是一想到明天的戏份，他咬了咬牙，对季松风说道，「季学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不会是要在这住吧？」

    「你能不能和我换房间？」

    两人的话语同时落音，面面相觑，然后极其默契地看向周以约。

    周以约莫名其妙陷入一轮修罗场，新欢旧爱争渣男。

    气氛尴尬，周以约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去鹿芒房间？」

    鹿芒眼睛亮了起来，对他来说，这样更好。但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有求于周以约，如果还提诸多要求，太过分也太没有诚意了，「这样更好，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

    「要不还是在这里吧。」季松风说。

    周以约和鹿芒都惊讶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季松风的心思很简单，帮忙可以，上杆子帮忙不行，以后不明是非的人jsg会说得很难听。

    「说好了就开始吧，你明天是什么戏份，我们帮你参考一下。」季松风再次坐起来，靠在床屏上。

    鹿芒的演技，短时间系统提高肯定来不及，现今也只能临时补补课，抱抱佛脚。

    听到季松风的话，鹿芒看向周以约，周以约向他点点头，「季学长，我们学校目前的number one。」

    所以，这件平平无奇的标间里住了两位第一名。

    好在周以约和季松风都是会研究对手戏角色的演员，他们对剧中大部分角色都可以很快上手。

    周以约看了剧本，心里有数，但还是向鹿芒确认道，「你明天是什么戏份？」

    鹿芒记得很清楚，这可是折磨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他回答周以约，「明天是暮鎏和荆鑫初见，然后一起去救暮将军。」

    「明天，你要和梁陌对戏，以你现在......」周以约停顿了一下，把即将出口，略带着贬低的话咽了下去，换了一种说法，「我们尽量做到不出错。」

    周以约没有说出口的话，鹿芒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但周以约的妥帖，让他感到被尊重的舒心，「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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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风，要不一起搭个戏？」周以约把目光投向季松风，又拉了一个老师。

    季松风留下鹿芒，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推辞，「哪个？」

    「要不就搭荆鑫。」周以约说。

    「行。」季松风应下，拿起剧本，记了记那几句台词，调整了一下状态，就开始进入角色。

    「暮公子，可算找到你了。」那声音不復季松风平日的声线，而是清越爽朗的少年音。

    「你是谁？」

    「停！」周以约声音响起。

    季松风看着鹿芒，一言难尽。

    鹿芒看看周以约，又看看季松风，没什么底气问道，「很差吗？」

    周以约没作评价，态度温和，「你对这个情节是怎么理解的？你觉得暮鎏在此时的情绪转换应该是什么样的？」

    见周以约态度没变，鹿芒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他这几天快被骂的ptsd了，导演导演骂他，老师老师骂他。

    鹿芒想了想回答道，「防备。」

    和他搭戏的季松风，听到鹿芒的回答，直接说道，「你既然知道，就表现出来啊！像个机器人是个什么鬼？」

    「那不就是表现不出来嘛！」鹿芒说着还有点委屈，要是真能怎么想就怎么表达，那他还用被骂成狗吗？

    周以约拿着剧本想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你要不试试分解，你想想，暮鎏一人独处时，他心里会想些什么？会是什么表现？暮鎏看到荆鑫那一刻，他心里会想些什么，又会是什么表现？在听到荆鑫说完来意时，又会在想些什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每一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情绪需要变动与递进。」周以约把自己所学，结合自己的理解，碾碎了讲给鹿芒。

    鹿芒听完后，跟着周以约的思路思考，「一开始伤心？看到他惊吓？后来是防备？」

    周以约没有贊同也没有反驳，而是又加了一个限定条件，「你还要注意暮鎏本身的人物性格，他的出生，他的经歷，这些需要糅合在一起来表现。」

    「暮鎏本身是个贵公子。」鹿芒对周以约说。

    「所以一个从小接受世家教育，一直矜贵冷静的人物在刚刚所说的情景中，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周以约一步一步引导鹿芒。

    鹿芒沉默下来，有一次深刻体会到，演戏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爱豆转演员这条路他还有的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试试吧。」

    周以约看了季松风一眼，季松风点点头，又重新说起荆鑫的台词。

    周以约注意着鹿芒。

    这次的问题是表情与动作太刻意，就像是在明明白白告诉观众，「看，我要开始表演了。」

    这个问题陈百杨也多次提到，周以约又重复，「其实有些表情不用做的那么明显，就按照你平时遇到相似情绪的表现来就行。」

    鹿芒点头，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先受不了的是季松风，他一头扎进柔软的床褥中，声音被闷的瓮瓮的，「我都快问你要工伤费了。」季松风感觉鹿芒的表演快把他也给带跑了。

    周以约也很无奈，他揉了揉自己的头髮，对鹿芒说，「要不，我和松风搭一段，你看一看，试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

    如果没法独立做到，就先从模仿开始。

    世家公子的矜贵是在骨子里的，即使跌落成尘，有些细节也不是朝夕之间可改。

    独处时，谨慎又在寻破局。

    初见时，惊疑又在思何人。

    语罢时，冷静又在疑目的。

    鹿芒看得很认真，他虽然演得不好，但是对演技好坏的鑑别能力还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明显。

    鹿芒头低下去，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就算是模仿，我也表现不出来。」

    周以约最后还剩一个办法，一个笨办法，「你开始的时候低头沉思，不要让摄像机拍到自己的脸，看到荆鑫的时候，保持冷静不动声色，等他说完，你的眼睛或眉毛或手指稍微动一下。」

    鹿芒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样就行了，他已经满足了，明天能应付过去就皆大欢喜了。

    而后的几场戏，周以约也尽量用最简单的方法总结，告诉鹿芒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动作，好在暮鎏本身的人设情绪波动也不大。

    等鹿芒离开的时候，周以约感觉自己心神俱疲，真的是比他自己演还要累上几分。

    第二天，鹿芒的表现让陈百杨惊讶。

    倒不是说有多好，但经过昨天，陈百杨对鹿芒的要求一降再降，现在只要看得过去，陈百杨就给他过。

    「鹿芒，今天表现不错，看来昨天回去努力过了。」拍得轻松，陈百杨心情也好，对鹿芒採用鼓励式教育。

    鹿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昨天他被骂的像狗一样，今天竟然......被夸了。

    他下意识看向周以约和季松风所在方向，见他们回看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看起来有点笨笨的。」季松风嘴上吐槽，眼里含着笑意。

    「但是很真诚。」周以约补充。

    与鹿芒搭戏的梁陌看到这一幕，嘴角向下一撇，习惯性隐藏自己并不明显的厌烦。

    「以约，你觉不觉得梁陌演戏有点模式化？」季松风在没戏的时候喜欢和周以约待在一起，观察各个演员的表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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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们应该都会有一点。」演戏模式化是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年轻演员的通病。

    闻言，季松风不可置信问，「我也是吗？」

    周以约感觉季松风反应有些过激，他缓缓道，「你的表演痕迹很浅，只是因为我们都在这个领域，难免敏锐些。而且表演，本身也是需要有技巧加持的。」

    「我之前拍《盛夏之夜》的时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那个角色里，好像我和他是一体的，我经歷了他的一生。」季松风回忆起他大三那年拍的还没有上映的第一部影片，「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没有办法走入九妄的世界，总感觉雾里探花，隔了一层。」

    周以约直觉季松风这样的表演是有风险的，把自己与角色混在一起是一颗定时炸弹。

    仙侠剧还好，毕竟剧情虚构，能理清逻辑已是不易。但是一旦涉及到现实题材，演员很有可能走不出来，尤其是有些导演甚至还会为了自己的作品放任演员入戏太深。

    「松风，我们以后会演很多角色，会演绎很多不一样的人生。但是那些都是角色的，我们只是一个参与者。」周以约斟酌语言。

    「我知道，我就是感慨一下。」周以约太容易认真，也太敏锐，随后，季松风避开这个话题。

    剧组有时会调整，进行一些实景拍摄。

    没有戏份，周以约并不方便随着一起出去。

    这时，周以约就会待在酒店看电影，做一些笔记与分析。有时会看一些影评，从不同角度找寻不同价值。有时还会因为电影中的某个细节，去查询了解不同的知识。

    周以约的高考成绩，即使不报考表演院校，也足以让他挑选不错的学校与不错的专业。

    但是，喜欢才是最大的能量来源。

    天气越来越冷，到十二月底的时候，周以约接到了林臻的电话。

    周以约立刻反应过来，大赛的成绩出来了。

    「以约，好消息哦！」林臻真的很高兴，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出来，「我们是一等奖！第三名！」

    燕京大学生微电影大赛每年的评选：金奖一名，一等奖二名，二等奖三名，三等奖四名。

    现在圈内能说得出名字的导演，基本上都有这个比赛的加持，这不仅仅是一场荣誉，也是从学校到娱乐圈的一座桥。

    「恭喜学长！」周以约也很开心，很直白的喜悦。

    「同喜同喜！」

    周以约又jsg听林臻在电话那边笑了几秒钟。

    「以约，我听说我们学校又有任务剧了，是你在拍的这一部吗？」

    「对，在横店，《四神石》。」

    「大概什么时候拍完？」

    「还不确定，起码还要一个月，春节过后吧。」还有两场戏就到青龙石支线，「学长，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因为《暗处的眼睛》，我接到活了，星辰娱乐策划了一部校园偶像剧，秦林青老师执导，我做副导演，我想给你推个角色，」星辰娱乐是国内头部的娱乐公司。

    而秦林青虽然在格调上比不过电影导演，但在电视剧的领域，有点石成金的美誉，是摄影出身，擅拍美人。

    周以约想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復林臻。

    林臻见此，以为周以约在嫌弃题材，他继续劝道，「以约，虽然是偶像剧，但这部剧的投资、团队都是很不错的。」说着他嘆了口气，「国内现在的影视大环境不太好，没有什么精品本子，如果一味地把目光放在......」林臻停了一下，「而且，现在的整体趋势就是你有流量了，才能挑到好本子，相信我，这部剧爆的可能性很高。」

    周以约一听就知道林臻误会了，他明白林臻的劝告，对自己也有着自知之明，对偶像剧也没有贬低的看法，「学长，你介绍的肯定不会出错，那什么时候试镜？」

    「还在筹划，具体时间没定，预计是明年春天开机，试镜再怎么说也要到春节过后。」林臻松了一口气，他见过不少认为偶像剧档次低，不愿意参演，最后浪费了最好的时间的同学。

    「对了，以约，现在剧本不能泄露，但是这部剧是根据玛丽苏漫画改的，原着......」林臻真的不能接受那个名字，只能像个ai，不带感情地念出来，「出版的名字是《恋恋玛奇朵》，网上连载的名字是《各式男神爱上我》。」

    周以约没忍住笑出来，名字确实多多少少有点羞耻。

    「怎么说呢，你要说剧有多少内涵，平心而论，不多，但它可以充分满足少女的幻想，有一个巨大的市场，所以这个题材才经久不衰。」

    「学长，要给我推荐哪个角色？」

    「其实都还可以，每个角色的设定都不错，霸道校霸，温柔学长，竹马学神，年上，年下弟弟，反正总体就一个字，苏。」说实话，虽然说出来很羞耻，但是漫画人气高不是没有道理的，笔触细腻，画风精美，每一条攻略线的故事逻辑大体上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不止男性角色刻画的让人心动，女主善良、真诚、富有同理心。有别于传统的玛丽苏，女主的价值并不全然依靠男性的喜欢。

    作为一部少女漫，从各个方面都贴合在了女孩子的心动点上，它是合格的甚至优秀的。

    「但是我给你放个小道消息，可能竹马这个角色更好，虽然目前主角定的是校霸，但是编剧偏爱这个角色。」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才是观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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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长，我知道了。」

    「哦，以我现在的能力内定你有点困难，但是有什么消息我及时通知你。」林臻都打算好了，以后他独立执导影片了，一定要定周以约为男主。

    「好，谢谢学长。」

    电话挂断，周以约打开平板，对比了两个名字，在网上搜索了《各式男神爱上我》。

    第10章 拍摄现场

    终于到了青龙石的支线剧情。

    拍摄之前，武术指导老师教了周以约几个动作，为了贴合仙、侠二字，武指动作设计以飘逸精緻为主。

    武器的选择上，毫无疑问，参照游戏，用了剑。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剑，兵中王者，百兵之君。1

    青龙石镶嵌在剑柄之上。剑身仿十大名剑之一的纯钧，其华捽如芙蓉始出，其釽烂如列星之行，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其断巖巖如琐石，其才焕焕如冰释。2

    是一把颇有分量的武器，当周以约拿到的时候手腕都沉了一沉。

    周以约很喜欢它，还想着在杀青后，同导演商量，将它带走。

    剑的基本动作：截、削与刺。晏清的动作设计也以这些基础动作为主。

    周以约学得很认真，谁少时没有做过侠客的梦？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你学得很快。」负责周以约的武术指导，大家都称老七。

    周以约笑了笑，对手里的长剑爱不释手，他本来就聪明，加上喜欢，学起来事半功倍。

    老七交代周以约，「武戏里，招式一定要打出力量感才好看，最忌软绵绵。」

    然后老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吊过威亚吗？」

    「没有。」

    「那等一下你要试试，你应该是这几天就要拍了，可要习惯起来。」威亚既是为了保护演员，也是辅助演员在空中做出一些难度较高的动作。

    「好的，那就麻烦老师了。」

    武戏需要有来有往。

    主角团四人，荆鑫武器为刀，主近战；暮鎏武器为弓，主远攻；宁柔玉武器为琴，主控制；陈功武器为卦盘，虽然没什么战斗力，却可以测吉凶，多次让主角团化险为夷。

    周以约的对手戏演员只有梁陌一人。但是一则梁陌没有那么多时间，二则动作一部分由替身完成。

    因此，在演练时，周以约和工作人员相互配合。

    在世人口中，晏国已亡，无论是繁华还是落寞，都已湮灭。

    在来到晏国故址之前，荆鑫还开玩笑道，「我们估计要从土里死命刨，才能挖到青龙石。」

    直到到达，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的城池，人流如织的街道，喧嚣的世俗烟火气，喜怒哀乐、嗔痴笑骂，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但是越是如此，方才越是诡异，究竟眼前所见为真？还是世人相传为真？

    世间万物相生相剋，晏清可用青龙石的能量，却也受青龙石的限制。

    青龙石构建幻境，晏清作为幻境之主，可以影响其构建之物所思所为，却无法控制外来者。亦不能直接斩杀，否则他将承担反噬之力。

    所以，数年来，晏清都是以周围情景影响外来者，使他们堕入迷幻，久之，成为幻境中的一份子。

    荆鑫等人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四神石之间相互指引，晏清知道，有人千里迢迢送礼而来。

    王座之上，男子着黑色帝王冕服与墨绿玉冠。他睁眼，眸光深邃，威仪天成。却突然好似感受到了什么，他站起身，长身玉立，气势极盛，他轻抚腰间长剑，唇边轻笑，眼中仿佛亮了一瞬，掠过兴味盎然。

    「卡！过了。」陈百杨松了口气，这场戏算是晏清的一场重头戏。没有台词，没有对手演员，就是一段内心独白的具象化。

    晏清被称作本剧的第二反派，主要是因为他的存在感够高。但是真的论起戏份，却并不多。剧中男女角色加在一起，他要排到十名开外。

    怎么能在有限的戏份里把这个人物立起来，就很考验演员。从试镜的时候，陈百杨就看出来，周以约很适合也很擅长表现这样的人物。不说别的，就只是他的长相与他的眼睛，太优越太占优势了。

    何况，周以约演技在线，他认真地分析并表现了这个角色的内核，野心勃勃又不失尊贵，天潢贵胄，即使失败，也绝不会歇斯底里；即使贪慾横生，也绝不会失了骄傲与仪态。

    作为晏清的粉丝，田静特地来看这场戏，看完后她极其兴奋，对旁边的化妆小助理说，「这就是晏主，晏主竟然真的从我手里具象了。」

    小助理不玩游戏，纯被美色吸引，「田姐，晏清真的好好看啊！不枉我们花了那么多功夫在这个人物上，真的值了。」然后小助理看了几眼周以约，「田姐，我觉得小周演得也很好诶。」

    她们负责给周以约做妆造，相互之间的交流也比较多，小助理就随着田静一起叫小周。

    「还要再看，有些演员可能某些戏份比较擅长，一旦到了不擅长的戏份，就会像一场灾难。」田静跟组也有几年了，见过不少演员，一场戏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她才不立g。毕竟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周以约还要在这个场景里拍另外几镜。

    晏清灵力幻化成镜，镜中是荆鑫等人在幻境中的一举一动。

    陈百杨想了想，决定先拍主角团在幻境里的戏份，让周以约仔细观摩，为晏清后面的戏份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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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以约应下来，去换了自己的棉服。他身上的戏服是专门定制的，平日里要小心着些。

    等他回来的时候，陈百杨给他准备了个小板凳，在副导演的旁边。

    镜头里的梁陌在开拍之前暼了周以约一眼，眼中情绪深沉，里面细看还有藏得很深的厌烦。

    梁陌在圈里称得上前辈，他童星出道，从五岁就开jsg始演戏，演到现在，手里有三十多部作品，国民度在同龄人中，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可能因为太早就开始演戏，他的问题很明显——模式化。无论是哪种情绪，他都有像是有自己的模板可以直接套用。

    对于并非冲着拿奖去的片子，这样的演技完全够用。模板演法最大的特点是不受对手演员和周围环境的影响。就比如他和鹿芒对手戏的时候，完全不在意鹿芒的表现，完成的质量非常可观。

    陈百杨对他们这些新人也很宽容，而且这部剧对他来说，何尝不也是一部任务剧呢？只要大差不差，就可以过，直接下一条。

    这样一看，就看了一个星期。

    陈百杨打算在春节放假之前把青龙石支线完结。

    又是一场无实物表演：灵镜折射幻境，要靠后期完成。

    陈百杨原在想要不要周以约准备一面镜子。但是后期组认为那样既不会减轻演员的难度，反而会给后期制作增加难度，反对了这个想法。

    周以约按照陈百杨所说，之后可能会选取的片段，结合自己拍摄所见，画了一些分镜图。

    他换上戏服，想着那些图像，向陈百杨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晏清站在大殿之上，一手抚剑，拇指摩挲镶嵌在天子之剑上的青龙石，轻挥衣袖，出现一面灵镜，其中正是荆鑫等人在幻境中的一举一动。

    他无甚波动，虽然受到青龙石限制，但他仍是主宰。幻境之中，皆为棋子。执棋者，凌驾于棋子之上，控之、用之、舍之，必要时当毁之。

    他指尖一点灵力，幻境中风云便起。

    危机四伏、四面楚歌，只听白虎咆哮，四野皆惊。

    晏清眼中有了笑意，有人千里而来，以白虎为饵，欲钓青龙。

    「卡，过了。」陈百杨挥挥手，示意周以约这幕可行。

    周以约迅速从晏清这个角色抽离，就像他之前对季松风所言。经过虚构的人物比起现实人物，代入感更少，更容易抽离。

    他走到监视器后面，跟着陈百杨去看自己刚才的表演。

    表演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陈百杨伸直了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周以约，他发现了周以约的小心思，「以约，你对晏清这个角色的理解，钻透了剧本的空子啊。」

    晏清这个角色，在游戏中是一种形象，经过编剧的创作，又是另一种感觉，在文字中，晏清因为反派形象被禁锢住了。

    此时的周以约对他进行了再创作，在有限的空间里，给了他全然的魅力。

    陈百杨是个温和随性的导演，在他面前，周以约也不否认，「晏清不应该是平面化的反派形象，我确实加了点私心。」

    「可是，这样子，后面的剧情的逻辑链可能就有了漏洞。」

    虽然剧本没有明写，但是编剧心目中的角色形象也差不多跃然纸上，为了衬托主角团的正面形象，晏清后面争夺白虎石时，野心勃勃、自私自利、好大喜功、不择手段。

    「漏洞可以避免，演绎本来就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而且我也是根据编剧老师的剧本、台词表演的。」

    「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一句，你真是尊重编剧老师。」陈百杨作为导演，对这种有自己的想法还能表现出来的演员又爱又恨，「你确定可以表现出来？要是最后有漏洞，让我重拍了，我是没什么，但是你以后的职业生涯说不定会受到影响。」

    一个剧组有太多的人，三人成虎。演员，又是一个生活在大众眼皮底下的职业。

    「我知道的，谢谢陈导。」周以约知道陈百杨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自己好，中规中矩，不会出错。

    但是他是年轻人嘛，年轻便有容错的资本。

    今天，陈百杨打算把晏清在大殿里的戏份全部拍完。

    现在临近年末，许多晚会都对梁陌、鹿芒、孟静姝发出邀请，他们不可能每天都待在剧组，为了适应他们的时间，只能把其他没有什么安排的演员的戏份抽出来先拍掉。

    毕竟，场地的租用，工作人员的工资，每一天都是钱，不能浪费。

    周以约也理解，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目前这种情况对周以约而言，反而是好事。剧组全部资源倾斜，拍摄非常精细。

    周以约喝了几口热茶，继续回到场景中。演员拍摄不分寒暑。虽然戏服一层叠一层，但并不保暖，周以约只能在秋衣外面贴了几片暖宝宝，聊胜于无。

    陈百杨坐在监视器后，看周以约准备得差不多时，「开始。」

    晏清看着幻境中，手持一刀，挥斩间万物灰飞烟灭的荆鑫，他颇为惊异，而后眼神落在那把刀之上，一瞬间便明白了，眼中尽是杀意与势在必得，语气沉沉，「执搏挫锐，噬食鬼魅，倒是克我。」

    这是周以约在本剧的第一句台词。

    「卡！以约，不要为了去营造深沉的形象，就把台词声音压低，也不要用气音说话，台词的调整可以在重轻音、长短音的转换上。」

 第20页

    虽然这部剧会用后期配音，但陈百杨对周以约有极高的期待，一个可以拿九十分的人，六十分对他来说就是不及格，「再来一条。」

    周以约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陈百杨在试镜时就知道。声台形表，很明显，周以约的台词配不上他的仪态与表情。短板效应，真让人难受。

    陈百杨完全是以一个成熟演员甚至是好演员的标准要求周以约。事实上，周以约的台词在同龄演员中也称得上佼佼者。

    「卡！再来。」

    「感觉不对，再来。」

    「再来。」

    ......

    一句台词，翻来覆去的重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嘀咕，「陈导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故意折腾这个小演员啊，我听着不是挺好的吗？」

    这句话被旁边陈百杨的老朋友，老戏骨丁华听到，他笑了笑，解释道，「恰恰相反，老陈今天心情很好。」

    一个演员能被不停地打磨是一件幸事。

    玉不琢，不成器。虽有美质，在于石间，不值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

    作者有话说：

    1见于剑的百度百科。

    2见于《越绝书·越绝外传记宝剑第十三》，我查了一下，应该是和越王勾践剑比较像，但是我想像中的是《秦时明月》的天问。

    第11章 晏清杀青

    随着《四神石》拍摄进程的推进。周以约原就不多的戏份迎来了杀青。

    这是晏清与主角团唯一一场正面对峙。

    荆鑫四人各有所长，论起战斗力，拥有白虎神石的荆鑫毫无疑问居于首位。

    「晏主，我为青龙石而来，四石合一，可救金湖生灵。」荆鑫衣物以金色与红色为主，以同色系髮带束以高马尾，少年恣意，极具侠气，此时他刀已出鞘，锋芒毕露。

    纵然已是颓势，晏清依然平静凉薄，他抬眼，净是冷漠，「金湖生灵，与我何关？」

    那一瞬间，被眼神所惊，梁陌退了一步。

    「停！」陈百杨看了一眼梁陌，后又看了一眼周以约，好似别有深意，「周以约，收一收。」

    随即又拍了一条，还是不甚满意。

    陈百杨注意到梁陌风过而止，一闪即逝的不耐烦，在心里嘆了口气，转而对周以约道，「以约，你要不要调整一下？」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周以约不会在片场驳陈百杨的面子，他点头应下，「好。」

    先做出动作的是梁陌，他转身离开，助理立刻拿上羽绒服跟在他身后。

    孟静姝隐约感受到了空气中瀰漫的火药味，梁陌不对劲。

    李天景左右为难，他看了看梁陌离开的方向，也看了看周以约。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梁陌一直都不喜欢甚至讨厌周以约，而他在两个人中做出了选择。

    周以约心思细腻，他早就感受到梁陌对他的负面情绪，对此，他有一个听起来很荒唐的想法。

    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鹿芒，他走到周以约身边，安慰道，「我觉得你刚刚演得特别好，可能因为你是学霸，所以陈导对你的要求比较高。」

    这是他第一次和周以约演对手戏，也是唯一一场对手戏。

    之前的戏份，一面是晏清通过幻境观察他们，一面是他们旁观晏国过往繁盛：祭天大典，受位于天，万民朝拜。

    周以约笑笑，「谢谢安慰，我感觉好了很多。」

    等梁陌回到场景中，陈百杨示意重新开始。

    听到晏清冷漠的话语，想起金湖故人，荆鑫心中怒火燃起，燎原之势，「是啊，世上几人能如晏主那般对生死看得淡然？！」

    晏清放在剑上的右手，拇指前推，已是欲待出鞘。

    荆鑫毫无畏惧，提刀在前，「晏国因你而亡，是你的野心害了你的万千子民，如今却只能龟缩逃避，你懦弱至此，可笑！」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晏清一生，最不能提及之事便是因其一念之私而使晏国覆灭。

    他以青龙石神力构织幻境，或追忆，或jsg赎罪，或自欺欺人，但无论如何，这都代表了晏清曾经的无能为力。

    帝王者，最忌庸才，何况是晏清这样骄傲的人。

    荆鑫的话，字字戳心，每个字的背后都是血淋淋的。

    「放肆！」这话声音不大，但却极怒，剑已出鞘，一时间，狂风骤起，雷霆万钧。

    天子剑携着君王之威攻向荆鑫，龙吟之声，响彻天际。

    荆鑫提刀守于身前。

    「卡，很好！特别好！」陈百杨说完后，对替身演员招手，「替身上。」

    下面的戏份是晏清与荆鑫正面对决的武戏。

    陈百杨在演员们上威亚的时候，对鹿芒、孟静姝，李天景交代，「等一下看我手势，暮鎏拉弓射向晏清，陈功护着宁柔玉躲避。」

    待一切准备就绪，替身演员提刀，周以约持剑。

    刀剑争鸣，龙吟虎啸。

    周以约手腕一转，反手持剑，横攻而削。

    替身演员脚下碎步，一步，二步，三步......

    退！再退！继续再退！

    藉助威亚，周以约腾空而起，在空中侧身翻转，整三连踢。

    这段戏的难度在于每一点要都刚好落在刀上。陈百杨想要行云流水的效果，压力就在周以约身上。

    一镜不行就两镜，两镜不行就三镜，三镜不行就四镜……

 第21页

    这个动作，周以约练了许久，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八十。

    好在这次，周以约踢的准度恰好，作为替身的专业武术演员接得漂亮。

    周以约稳稳落地。

    此时，替身演员速度很快，刀到眼前。周以约横剑作挡，刀锋划过剑身，刀光剑影，激起千层浪。

    陈百杨举起右手，提示鹿芒，镜头转到鹿芒这边。

    鹿芒冲着周以约的方向，拉弓如满月。

    只有弓，没有箭，设定箭为灵力所化。

    鹿芒松弓，周以约判断了一下时间与方位，侧身避开，刀立刻追了上来，周以约开始急退，以剑撑地，剑尖沾上灰尘，陈百杨推了个特写，仿佛有了什么意味。

    「卡！可以！非常好！」陈百杨就喜欢这种畅快的感觉。

    他平復下来后，目光寻找梁陌，「梁陌，准备一下，我们来拍正面镜头。」

    然后对周以约说，「以约，你可以去尝尝我们剧组准备的血包了，用过的人都说好，我们评价很高的。」

    「陈导，这是追着我要五星好评啊。」

    话语落下，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刚刚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鹿芒不入镜，他移到周以约旁边，「以约，这是你最后一场戏了吧？拍完要回学校吗？」

    「对，最后一场，然后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大学生的期末周，大学生一年中知识最顶峰的时刻。

    「我去！」本来鹿芒还想伤春悲秋一把，瞬间全变成了惊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天杀的期末考！」

    燕京电影学院每年的期末分数分为实践分与理论分。实践分很自由，在校的学生通过老师的要求进行表演得分，校外有工作的学生通过作品得分。理论分，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要求，多数是以论文或者影视作品分析的方式。

    「以约，你要是走了，我剩下的表演怎么办？」鹿芒惊恐过后又想到另一个难题。

    「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分析角色了，也可以把他表现出来了。」鹿芒现在的表演，比起之前进步了很多，起码錶情不会崩了，周以约嘱咐道，「你之后有什么拿不准的，就去问松风学长。」

    季松风因为暂时没有戏份，请假回学校处理毕业论文开题和实习的一些事情去了。

    鹿芒嘆了一口气，他很幸运碰到周以约和季松风。

    礼尚往来，鹿芒说出早就想说的话，「以约，我以后给你介绍工作。」

    周以约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好，那就麻烦鹿芒前辈了。」

    鹿芒也笑，他喜欢周以约这种不矫情的性格，相处起来很舒服。

    继续拍摄。

    晏清避开了刀，也避开了箭，却仍感到胸中一痛，而后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逼迫式地咳了出来，血从唇边流了出来。

    晏清冷笑，他知道这是青龙石的反噬，灵力逆流，经脉尽断。

    周围的一切开始坍塌，这时他才感到荒唐，假的终究只是假的。

    什么雄图伟业？什么太平盛世？都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青龙石为他构建幻梦，转而亲自毁掉。

    晏清眼中徒生毁灭决绝之意，他自出生，便尊贵无双。青龙石寄生在他身上，却从未以他为主，这种养不熟的东西，就该消失。

    君王的骄傲，不容任何污点。

    最后时刻，晏清集全部力量——一生修为与晏国国运，攻向青龙石。

    只见青龙石灵力大盛，以自身为中心形成旋涡，吸收吞噬。

    最后的最后，晏清灰飞烟灭，晏国归于黄沙，唯有青龙石熠熠生辉。

    「卡！过了！」陈百杨站起身，接过场务准备的花，走向周以约，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杀青，祝你以后星途熠熠。」

    陈百杨说完后，周围也此起彼伏地响起祝福的声音。

    周以约接过捧花，「谢谢陈导，谢谢大家。」

    鹿芒走到他身边，也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些天，大家都知道鹿芒、周以约、季松风三个人关系很好，形影不离，焦不离孟。

    鹿芒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给你准备了杀青礼物，就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了。」

    周以约惊讶看着他。

    「你别那么惊讶，你只要有戏，一天都会宅在剧组，我早上趁你离开的时候放进去的，反正季学长的门卡在我这。」鹿芒怕今天送会来不及，万一他或者周以约又有什么临时安排，而礼物错过了时间，意义就不再明了。

    下一幕是鹿芒的戏份，他只能长话短说，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会生气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

    周以约结束后去到化妆室，换掉戏服。

    田静给他卸妆时，真心实意，「恭喜杀青，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认认真真地对待着我喜欢的人，谢谢你让他有了生命力，没有让他变得平面，没有让他失去魅力。

    周以约卸完妆，清清爽爽，他笑起来，是年轻男生的少年气，是除去角色独属于周以约的魅力，「不用客气。」

    周以约订好了今天晚上的高铁票。

    等他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的礼物，才知道为什么鹿芒怕他拒绝。

    因为这份礼物对他来说，太过贵重。

    已故大提琴家玛丽珍的胸针，用料并不珍稀，但在纪念意义的加持下依然价值不菲。

 第22页

    难怪之前聊天的时候，鹿芒特地问他们一直都想要什么。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这分明是他母亲兰女士想要的。

    真的是——

    头疼！

    作者有话说：

    我写主角团的时候，一直在想着《小鲤鱼歷险记》里的泡泡，阿酷，小美美，双面龟。

    第12章 定角傅浔

    如何回礼？

    周以约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妈妈——兰若兰女士打电话，兰女士年轻时是乐团的大提琴手，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退团与周书青结婚，现经营琴行。

    周以约寄希望于兰女士，是否能收藏到一架还不错的钢琴。

    鹿芒心里，一直想做一名创作歌手。

    在作曲的过程中，经常需要奏出各种织体、和声等复杂的音乐元素以感受效果，所以钢琴这样的多声部乐器会比较适合。

    回到学校，面对临到眼前的考试周，周以约开始疯狂赶进度。

    好在这学期的实践分，他拿了很高的分数。综合下来，周以约依然能拿到一等奖学金。

    对，周以约对奖学金的执着，也是话剧团以及同学们推测他家庭条件不好的一个重要因素。

    其实，这只是周以约自身奇怪的强迫症在作祟。

    在这一点上，兰女士多次吐糟她的丈夫周书青周老师与她的儿子周以约小周老师，真是一脉相承，对整齐有序有一种迷之执着。

    春节，周以约宅在家里。

    因为把胸针带回了家，兰女士一方面爱不释手，一方面催着周以约给人家回礼。

    毕竟，兰女士对他的教育理念就是，朋友之间不可以参杂金钱与利益，不然友谊迟早会斑驳变质。

    朋友之间不是不能互送礼物，但是差距最好不要过大，有来有往为佳。

    电视里在放着各省新年晚会，此前，鹿芒特地打电话给周以约，让他一定要看。

    周以约欣然应下，然后拉着周老师与兰女士守在电视机旁。

    周以约顺手拿了个芒果干，堵住了兰女士的滔滔不绝。

    拿出一张餐巾纸包住芒果干的下半部分，兰女士问道，「你室友的节目是第几个呀？」

    周以约看了一眼网上排的节目单，「第七个，zero男团《风与翼》。」

    「前两年也没见你们多亲近，怎么今年突然就成朋友了？」兰若咬了一口，太甜，顺手塞给了身边的周书青。

    周书青笑了笑，习jsg惯地接过。然后把兰若身前打开的芒果干拿开，把自己这边的草莓干推过去。

    「可能是因为过去两年说的话还没有这一个月多吧，以前没了解过，但是现在发现挺真诚的一个人。」周以约自然也注意到了周书青的动作，抿嘴笑笑。

    「他以真诚待你，你便要真诚回之。」周书青推了推眼镜，认真交代周以约。

    「知道。」

    「琴我还在帮你盯着，不过说好了，这笔钱是要还的，利息，念在我们是亲母子的份上，就不要了吧。」自从周以约上大学满了18周岁，除了每年的学费，兰若便不再给他其他费用了。

    不过周以约从小的零花钱，每年的压岁钱，小时候干活的报酬，拿到好成绩之后的奖励，零零碎碎也存了不少。

    兰若一点也不担心她儿子会过不好，她的儿子她知道，独立、温柔、自信。

    「好吧，真是生而有幸，能与世上最好的兰女士成为母子。」周以约从来是哄着兰若的。

    「可不是，你们父子两个都是天生的好运气。」兰若笑起来，很漂亮。

    周书青突然被提及，却也只是宠溺地笑笑。

    周以约和他的面部轮廓很像，是一种很传统的雅致。随着岁月的雕琢，周书青的气质稳重儒雅，不是一眼惊艷的类型，却越品越觉心动。

    周以约的眉眼像极了兰若，如果要形容的话，周以约大概像极了杏花落入江南烟雨中。既可一眼怦然，也能细品沉醉。

    「到了，《风与翼》。」兰若的声音和主持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舞台设计非常华丽，灯光特效一出来，一双巨大的羽翼随着前奏响起徐徐展开。

    「风铃，沙锤，还有长笛，配器很不错。」兰若听着前奏中风掠过竹叶的声音。

    「那想来是一首好歌。」周书青接着兰若的话。

    「才刚刚开始，你就下定论，这太不像你了，我的周老师。」兰若转脸看向周书青。

    「我不太懂音乐，但你觉得不错的就一定是好的。」周书青，唯兰若至上主义者。

    周以约已经习惯二位长辈的交流方式了，他们相爱，而且同时爱着两人的孩子。

    所以，周以约是幸运的，他一直得到的就是双份全然的爱意。

    周以约看着屏幕中的鹿芒，舞台上的他与剧组的他完全不同，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是king，是star，是fairy。

    羽翼在他身后，是国王的披风，是星体的彗尾，是精灵的鳞翅。

    一曲终了，兰若问周以约，「怎么样？刚刚看你有些惊讶的样子。」

    「很棒，如果说平时的鹿芒有七分，那么舞台上的他有十二分。」这是兰女士在周以约小时候，专门给他设计的计分表，及格分为六分，那么带着感情的给分便是七分，而非常非常优秀，满分都不够的情况下，十二分是最高赞誉。

 第23页

    「小看人家了吧。」兰若说着，还促狭地向周书青眨了一下眼。

    周以约惊讶，他以为那应该是他藏得很深的一分自得。

    周书青之前就得到了夫人的指示，此时语重心长地交代周以约，「小约，从小我就告诉你，要以平视的目光去看每个人，不以己有小成而自得，不以他有所能而自惭。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本来是不想你走演艺道路的，但是你喜欢，喜欢便可抵岁月漫长，我们只能支持你，但是我们希望你可以不忘初心。」

    娱乐圈，浮华名利场，周书青总怕周以约陷入其中、迷于其中，「以约，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

    「我知道了。」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

    周以约抱了抱兰若与周书青，他很幸运有这样的父母。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周以约回到了学校，他上课、看书、兼职，以及看人。

    周以约经常会坐在公园的长椅，或去一些人多的街头，观察、模仿、分析与理解。

    直到五月底，林臻一个电话打破了周以约的规律生活。

    「以约，我们的电视剧总算备案成功了，几易其名。」从《恋恋玛奇朵》一遍一遍改名到现在的《方糖印记》。

    「不过，以约，有一个好消息，因为时间拖得太久，星辰娱乐那边急着开机，所以就砍掉了原来的海选试镜，现在就是由各方推荐，然后我把你的照片还有《暗处的眼睛》电子视频都发给秦导了。」林臻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周以约顺势问道，「然后呢？」

    「我和秦导一致觉得你很适合傅浔。」然后林臻不确定地问，「以约，你会不会弹钢琴啊？」

    「学长，你是不是应下了什么？」周以约想了想，能定下他，林臻在其中一定费了很多心思。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不用细想也知道林臻一定把他的优点夸大了。

    「我就说你会弹钢琴，因为傅浔的一个高光时刻就是弹钢琴，而且秦导想要一个会弹钢琴的演员，不会也没什么关系，我再斡旋斡旋。」其实林臻本来对这个角色也并非必需，但是蓝双想要，就不行。

    他脑子一热，就开始胡说八道，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各种才艺都安在了周以约身上。现在骑虎难下。不过即使周以约不会，他也会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把周以约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学长，很巧，我刚好会弹钢琴。」周以约也实在佩服林臻，竟然误打误撞地对上了。

    「太好了！」林臻放下了一半的心，小心地问，「几级啊？」

    「十级。」如果别人不主动问，周以约绝对不会主动说起这些，因为确实并非什么值得被拿出来特意提及的成绩。

    「我去，以约，我真是太爱你了，你就是我的福娃娃。」林臻剩下的半颗心也放下了。

    「以约，把你的考级证书发给我，我看这次蓝双还能说什么？」不知为何，蓝双十分肯定林臻在说谎，因此一直阴魂不散要求林臻拿出依据。

    林臻一边心虚，一边死鸭子嘴硬。

    周以约四岁开始学琴，用兰若的话来说，他在音乐上没有天赋，这条路已经天然被堵死了，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大师。

    但是在琴行耳濡目染，再加上每一年亲戚之间欢聚一堂，总要来一场文艺汇演，周以约的钢琴基础倒是打得很不错。

    周以约登录音乐家协会官网，把自己的成绩单下载下来。

    照片上的周以约年纪不大，那是他12岁的照片。

    周以约用微信发给林臻。

    没几分钟林臻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去，以约，你真人不露相啊。」

    周以约揉了揉头髮，对林臻解释道，「学长，其实十级就是听着唬人，我的水平真的很一般，而且也好久没有碰过钢琴了，你不要对我有过高的期待。」

    林臻与周以约相处过，因此他知道周以约不是那种会过度自谦的人，可能、大概、也许，周以约真的仅仅只是会弹吧。

    不过有基础就好，这样角色到手就八九不离十了。

    林臻挂断电话，让周以约等他消息。

    第二天早上，手机再次响起。

    林臻喜悦之情全在声音里，「以约，定下了，《方糖印记》傅浔。」

    第13章 六月进组

    自从定下角色，周以约就开始有意识地减重。

    这次的角色又是个高中生，虽然和他现在的年龄相差并不大，但是那个年纪，正是抽条的时候，大部分会显得清瘦些。

    《方糖印记》剧组开机定在六月底。

    拍摄地点在鹭洲，这座城市像海盐味的苏打水，碧海蓝天又文艺清新。

    暑期放假，学校同意租借两个月场地。

    但是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完成所有的效果戏份，时间非常紧张。

    平常人的青春，大概是全国统一审美的宽松校服，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课。

    晚自习突然的停电十分钟、食堂好吃的新品菜式，就足以让人惊喜极了。

    但剧中设定的盛星中学，显然并不着墨平常的高中生活，这里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非富即贵，他们没有升学压力，没有繁重的课业，他们拥有的是精英教育与各项课外活动。一类或因为才艺、或因为成绩，被特招进来的学生，他们负责撑起盛星中学应试教育的门面。

 第24页

    开机的时候，剧组就把很多场景确定并搭建完成了，虽然赶时间，但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秦林青导演，一个美商极高的导演，偶像剧的点金圣手，和林臻在某方面确实很搭。

    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安排住在学校宿舍里，宿舍有单人间、双人间和四人间之分，而且还配备了冰箱洗衣机，出乎周以约意料。

    林臻特意安排周以约和他住在一起。

    周以约提着行李到的时候，林臻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周以约，另一瓶一口气被他造了半瓶，然后开始吐槽，「以约，我跟你说，蓝双竟然也jsg在这个剧组，这个糟心玩意儿。」

    蓝双就是之前辞演林臻电影的那个男生。

    「他饰演什么角色？」周以约一路走过来，满头满脸的汗，好在空调制冷还不错。

    「饰演学长温昔时，平心而论，他那张脸真的很适合这种温润的白月光角色。」林臻虽然不喜欢他，但就事论事，蓝双颜值确实可以，要不然他当时也不会挑中蓝双做男主角。

    林臻坐下来，给周以约介绍现在的基本情况，「本来女主唐糖在漫画里是有五条感情攻略线的，但是为了过审，就把总裁、年下弟弟的线给删了，一个是因为会有拜金诱导性，另外一个纯粹年纪太小，现在还剩下了男主方屿、竹马傅浔、学长温昔时。」

    林臻提到这里又是一肚子气，「本来弄得好好的，傅浔是男二，但是上个星期，蓝双毕业之后立刻签了星辰娱乐，现在就不好说了，他肯定要加戏，这不编剧组又在加班加点改剧本。这部剧虽然主要捧乔年年，用来和孟静姝打擂台，但说到底毕竟是星辰内部剧，肯定还是会捧自家艺人。」

    饰演方屿的是楚泽，星辰娱乐当红小生，养成系男团出道，鹿芒所在zero男团与他还没解散时相比，绝对小巫见大巫，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就算是借蓝双三个胆子，蓝双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但是周以约，孤家寡人一个，目前看来，最大的依靠就是林臻和半个秦林青，编剧也没什么话语权，估计很难保住男二的戏份。

    「知道了，别生气。」周以约对这种事情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反过来宽慰林臻。

    「你现在《四神石》没播，《暗处的眼睛》也被我作为毕业作品留在学校了，不过就算在影视网站播放，对你也不会有多少加成。」林臻做出总结，「你与素人无异。」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会受到欺负，加戏、压戏、抢你高光片段等等。」

    「我知道，学长，我也就比你小了一岁，我又不是小孩子。」周以约无奈，他之前到底是给林臻留下了什么印象啊。

    「不是年龄的问题，你性子太软和了。」林臻还是有点不放心，只能他多盯着点了。

    「学长，我在你面前性格软和，是因为你我是朋友，但我本人又不是受气包，被人欺负了，还能一如既往和善待他。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我的行事准则。当然，如果真的不可抗，无能为力时也只能先忍下。」周以约心态放得很平。

    「可是好多事情都是我们不可抗的。」林臻感嘆。

    不只是娱乐圈，基本上每个圈子都是如此，只有手里有筹码的人才有话语权，说话才有力度，大部分人都只能忍耐。

    时间紧张，周以约很快投入拍摄。

    唐糖与傅浔都是通过特招进入盛星中学，一个是油画天才少女，一个是中考市状元。

    他们的家庭条件都只能算是一般，盛星中学为了招生，给他们开出了极好的条件，尤其是唐糖，艺术类本就费钱，所以唐糖初中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进入盛星。

    服装参照漫画，男生夏季校服白色短袖衬衫黑色长裤，女生白色衬衫黑色半裙，配色採用不会出错的黑白搭配，但是在衬衫的袖边，女孩的裙边都会用金线绣上盛星中学简化的校徽花纹，上衣胸前绣有盛星中学校徽，有一种低调的贵气。

    当演员们都换上校服后，别说，一水的俊男美女，十分亮丽的风景。

    乔年年，能被推出来和孟静姝打擂台，其美貌在女演员中是顶尖的。不同于孟静姝娴雅的淡颜系长相，乔年年眉目精緻，秾艷灼灼，美而不俗。

    她今年才十七岁，风韵尚未完全长成，这却使得她尤为清丽，这种矛盾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美丽。

    只有看到本人才能理解为什么星辰娱乐仅看一张脸，就签下了她，并且专门定制偶像剧，不惜用楚泽来捧她。

    周以约的头髮被造型师打薄了些，更加细碎，黑髮柔软，少年感扑面而来。

    周以约读了新改的剧本，傅浔对唐糖是一场单方的暗恋。他们从幼儿园就认识，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没有分开。

    傅浔本来可以在初三刚开学就接住第一中学的橄榄枝，提前进入一中。但是为了唐糖，他拒绝了，选择继续读了一年初三参加了中考，陪着唐糖的梦想进入了盛星。

    傅浔不是没有想过表白，但是一则大家年龄还小。二则他也担心若是表白失败，怕是连现在的关系也会分崩离析。喜欢的越久，就越是胆怯。唐糖的风吹草动，就是他的兵荒马乱，

    三则很多人都或多或少旁敲侧击过唐糖，但是只得到「怎么可能，我们是亲人啊！」，「你会想过和你哥哥在一起吗？」的回答，傅浔从此再不敢向前一步，他愈发寡言，将自己的情绪埋藏起来。

 第25页

    傅浔是理智的，这里的前提是除唐糖以外，唐糖是他的漏洞。

    周以约看完漫画，对傅浔的理解与编剧二创有些出入。

    剧本中的傅浔仿佛缺少了自己独立的人格，仅仅是唐糖的竹马暗恋者。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或多或少，或明或暗，是可以从这份感情里得到些什么。不一定是物质上的，也可以是精神上的；不一定是现实的，也可以是虚渺的，但无论怎么说，一定可以从其中得到一种满足感。

    这个想法得到了林臻的吐槽，「一看你就是个母胎单身，恋爱里面哪能那么计较得失？」

    「可是得不到动力，是什么在支持着这份喜欢？」周以约手里拿着剧本，努力理解角色中。

    「傅浔只要看着唐糖，就有了满足感，就有了喜欢的动力。」林臻给周以约捋感情线，「以约，你第一次拍感情戏吧？」

    「对。」

    「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吗？」

    「没有。」

    「我就知道。」林臻语气肯定，但凡谈过恋爱，都不能那么较真，「那你多看几部关于暗恋的电影，分析一下前辈们都是什么表现的。」

    「我看过了，现在在用逻辑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什么？」

    「傅浔爱着唐糖。」

    林臻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想笑又忍着，「以约，你是理科生吧？」

    「我选考，不分文理。」

    「哦，然后呢，你说服自己了没。」

    「在找理由。」

    「我给你一个理由。」

    周以约疑惑看着林臻。

    「看脸吧，傅浔喜欢上唐糖，肯定离不开脸的。」

    周以约就不能期待林臻能说出什么正经的话，「首先，傅浔是一个时刻权衡利弊的人，这和他的家庭以及成长背景有关系，理智是这个角色的底色。」

    「可以这样说。」林臻自然是看过全部的剧本，他疑惑，「理智与爱人不冲突呀，你还纠结什么？」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错失机会？还甘愿自己所做的事情都被冠上另一个人的名字？」

    林臻见周以约越想越复杂，打断他，「以约，记住一点，你这个角色是个男配，是个工具人角色，他的作用就是单纯不求回报地为女主奉献，并且推动男女主的感情进展。」

    「可是，总要有一个立足点吧。」

    「执念？占有欲？缺爱？习惯？」林臻一边无奈，一边又珍惜着周以约的认真。

    周以约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是想钻牛角尖，「我知道现实中喜欢就是喜欢了，但在艺术作品里，总要有一定逻辑吧。如果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傅浔喜欢唐糖，我要怎么表演，才能让观众去相信呢？」

    林臻沉默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周以约是对的，他坐直，提起精神，「来，我们一起从头捋一遍。」

    「好，先从人物开始？」周以约问道。

    林臻翻起剧本，「傅浔的理智是底色，应该还要有其他感性的特质在他身上，要不然没有办法支撑编剧的情节。」

    周以约点头，这个想法他认同。

    「你看啊，人不是机器人，不可能在每一件事上，都可以完美的权衡利弊。而且感情本来就是莽撞的，理智不妨碍傅浔的冲动，反而可能是压抑之后的释放。」林臻总觉得周以约进了一个误区，努力拉他出来。

    「所以，学长的意思是唐糖是傅浔情感宣洩的对象？」周以约理解着林臻的意思。

    「以约，你的问题很明显，你不信任剧本。」林臻表情严肃，「现在的剧本是……漏洞很多，但是角色脱胎于它，你最多能做到的是让剧本和自己的理解之间达到平衡。」

    小演员没有改变剧本的资格。

    「我知道，我只是想在剧本的框架里，合理化傅浔的行为。」迄今为止，周以约还是一个理想化的演员，演戏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以约，你还要记住这是jsg一部女主向的偶像剧，傅浔的第一要务是喜欢女主，事事以女主为先。」林臻提醒周以约。

    「嗯。」周以约在想着林臻对傅浔下的定义，「傅浔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了唐糖身上。」周以约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明了的小尾巴。

    周以约在心里理着逻辑链，理着理着，突然脑子清醒了，「我好像找到了平衡。」

    第14章 表演开始

    平衡是什么？

    原着中的傅浔喜欢唐糖，但是在唐糖之前，他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的生命中不只有唐糖。如果说他的生活是一台天平，唐糖是一枚重量级的砝码。在出现纠结的选择时，唐糖所在的那一端会取胜。

    剧本中删去了傅浔太多的情节，说是留下了傅浔的高光片段，但是那些片段全部是与唐糖的感情线。没有铺垫，没有纠结，傅浔的喜欢，太热烈，太深情，甚至像极献祭。

    但编剧给傅浔定下的人设又是理智自持，甚至在唐糖与旁人口中，一再对此确认强调。

    唐糖拒绝他也正是因为他的喜欢留有余地，而唐糖想要的是无理由的偏爱。

    所以人设与情节相互矛盾，情节与情节相互矛盾，而周以约要做的就是从其中找到逻辑线。

    在剧本的留白中把人物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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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热烈，天蓝蓝的，像是一幅干净的蓝色幕布，光影为笔，云彩泼墨。

    无论是近望，远眺，皆是满目绿色，生机盎然。

    读书声、笑声、甚至是闲聊声，放在一群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身上，充满了活力与朝气。

    盛星中学，学生们都有其专属的课表，一部分是所有学生都需要学习的课程，另一部分因材施教。

    a班，向来是盛星中学最好的班级，一共只有三十个名额，特招的应试生三个名额，特招的艺术生三个名额，每次考试结束综合评估，实行分类末位淘汰，顺位替补。

    所以当方屿直接空降到a班时，才会掀起舆论波浪。那位末位学生在没有经过考核的情况下直接进入了b班，还没有任何怨言，由此可见，方屿的家庭极为显贵。

    周以约嘆了口气，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如果有选择的话，大概率就不接这类型的剧了，他现在就像是踩在云彩上，没有什么真实感，心落不到实处。

    因为校园租借时间有限，前期集中先拍校园戏份，周以约的第一场戏，是a班的全景，其中有一个他的特写镜头。

    他桌子上是高二的教材资料与竞赛题目，此时他手边是一张数学试卷，用以维护他学霸的人设。

    周以约认认真真地看了题目，惊奇地发现他竟然还没有完全忘记高中知识，然后他开始沉浸式地做起数学题。

    在秦林青的镜头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傅浔的黑色短髮，少年侧脸望过去，下颚线清晰，有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感。

    镜头向下拉，落在笔上、手上、试卷上，秦林青惊奇地发现周以约在做题，手很漂亮，字写的也很漂亮，隐约可见其风骨，试卷只有简单的过程，答案填在应有的位置上。

    林臻看到秦林青停顿了一下的动作，他顺着看向镜头里的试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让道具把同一本试题拿过来，然后对比了一下，对秦林青小声说，「答案是对的。」

    秦林青愣了一下便知道他的小心思，在心里暗想，这两个孩子关系真挺好的。

    再后来，这张试卷的镜头被保留，算是给观众的一个小彩蛋。

    秦林青善于捕捉美，周以约就是整个场景中最引人注目的，镜头与阳光都偏爱他，不由自主地拍了好几幕特写镜头。

    「卡！」秦林青话音落下，大家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昨天已经拍完了方屿与唐糖的初见。

    转校生与急忙上课的少女狭路相逢，少女背着的油画檫到了少年的衣服，衣服染上了油画失去的色彩。衣服与油画同时宣告报废。

    少年正要发脾气，却看见少女一脸愁容，红了眼眶。

    少年向来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想着确实两人都有过错，对方又是个女孩子，而且都听到道歉了，他笨拙地安慰。

    却只听少女解释，这幅画是她这次的考试作品，现在重新再画肯定来不及，这次估计会离开a班。

    现在的少年还不知道a班对于普通学生有多大的优待倾斜，他颇为不以为意，正要向少女说些什么的时候。预备铃响起，少女顾不得伤心，急匆匆地向教室跑去。

    不算有新意的情节，但是在秦林青的镜头下很美，帅气的少年，美丽的少女，色彩明媚的大幅麦田油画，相逢在鸢尾花围绕的小径中，就连衣上的沾上的黄色颜料，在阳光下都仿佛闪着碎金。

    秦林青见乔年年已经准备好了，对教室里的演员说，「准备一下，马上开始下一镜了。」

    唐糖终究没有在上课铃响的前一刻赶到，她抓住时间，趁老师面对黑板写板书的时候，偷偷从后门熘了进去。

    傅浔看到这一幕，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替唐糖遮掩，让她平安回到位置上，所幸，他们的位置都在后排。

    看到唐糖跑的满头是汗的样子，傅浔从课桌里拿出一张餐巾纸，递了过去。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内容，但是用在这里很合时宜。

    乔年年愣了一下，很快就把纸巾接了过去，声音清甜，「谢谢傅浔哥哥。」

    「卡！」秦林青注意着这一镜，注视着乔年年愣住的那一幕，「年年，以约，加个镜头。」

    傅浔将纸巾递给唐糖，唐糖默契接过，仿佛这件事已经做过千百次。

    「卡！」接下来是楚泽的戏份，秦林青给他讲了一下之后的走位。

    周以约与乔年年坐在位置上，有些尴尬，周以约刚刚那个动作只是顺手为之。

    出了角色，他就明白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妥，第一，会给对手演员增加负担，第二，难免会给人一种争镜头的感觉。

    他看着乔年年，真诚地道歉，「抱歉，给你加负担了。」

    乔年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没有接上前辈的戏。」

    周以约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什么前辈，不用这么称唿我，叫我名字就好了。」

    「行，小周哥。」乔年年想了想，脑子里蹦出了这样的称唿，她之前听林臻玩笑地这样称唿周以约。

    「小周哥，主要是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熟悉，等我们多拍几场，我就能接上了。」这是乔年年的第一部剧，可以说完全是个小白，她昨天和楚泽对戏的时候，ng了好多次，导致她现在都不敢看楚泽。

    今天和周以约的戏份，她能明显感觉到周以约在带着她，她难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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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介意就好，你第一次演戏，表演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周以约放下心，然后听出乔年年的不自信，安慰道。

    「小周哥，你人真好。」乔年年拍了拍周以约的肩，他本来就是开朗的性格，只是一下子到了陌生的领域，才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秦林青的声音出来，「好了，都坐好，《方糖印记》第四场第三镜第一次，开始。」

    窗外蝉鸣声，时强时弱，在空调的凉意中极为催眠。

    包括方糖也是昏昏欲睡，她这几天都要赶画，每天都绷着一根弦，虽然现在画已经是个次品了，但正是因为结果已定，她反而放松了，此时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双重袭来，一波一波的迷濛。

    这也是乔年年真实的感受，乔年年差一点就真的睡着了，此时此刻，她完全与唐糖共情。

    傅浔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唐糖，嘆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直备着的薄外套，轻轻地披在唐糖身上。然后动笔记起那些早就烂熟于胸的知识点。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一下子吸引了大部分学生的视线。

    只见年级主任领着一个身材修长，长相精緻帅气的男生进来，男生穿着白t黑色五分裤，黑色帽子白色球鞋。少年面无表情，看着又酷又凶，只是衣服上那一些无规则的黄色，让少年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a班的学生都知道今天会有一个转校生，因为另一位学生已经在昨天就把位置腾出来了。

    此时，学生们心思各异。

    年级主任陈益跟正在上课的黄乐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把男生留在了教室。

    黄乐也是见过世面的老师，她笑了笑，对同学们说道，「方屿同学从今天就转到我们班了，大家欢迎。」

    底下掌声响起。

    黄乐又对方屿说，「方屿同学可以介绍一下自己吗？」

    方屿心里虽然不耐烦，但是黄乐一直对他笑脸相迎，他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对无辜的人发出来，「方屿，方正的方，岛屿的屿。」

    太简单了。

    黄乐反应过来笑着接话，「了解是时间的课程，那方屿同学暂时坐jsg在那个位置上，可以吗？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再进行调配。」

    那个位置刚好在唐糖的后面。

    方屿点头，径直走过去，他坐下的声音惊醒了睡觉的唐糖。

    唐糖回头，正好与方屿四目相对。

    唐糖的视线落在方屿衣服上黄色的颜料上面，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

    方屿的眼中闪过兴味。

    「卡，楚泽，不要把自己弄得像个霸道总裁，不要让油腻煳了少年的清爽感。」秦林青作为导演，他的点评特色就是冷幽默，「以约，你也有点表示，不要像个笔耕不辍的记笔记机器，我的镜头里有没有你是我的事，但是在不在人物里是你的事。」

    然后秦林青的目光落在乔年年身上，乔年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天知道她昨天被骂的有多惨。

    「年年，表现不错，他俩加在一起就油炒折耳根，就你还能看。」

    然后重新调试镜头，「从方屿坐到位置开始，三镜二次。」

    在看到唐糖小兔子一样的躲藏后，方屿轻轻笑了出来，周身的阴郁仿佛都散了不少。

    「卡！楚泽，还是不对，你现在对唐糖没有感情，或者是一种浅浅的好感，种子还在土里。」秦林青还是不满意。

    然后，他给楚泽留了时间，在楚泽示意差不多可以的时候，「继续，三镜三次。」

    方屿看到衣服被弄脏的罪魁祸首，倒是没有什么问罪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还挺巧的，他看了一眼身上的黄色，眼不见心不烦。

    傅浔开始只是扫了一眼新同学，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必深交。

    直到他看到唐糖不似平常的动作，才生出深究的心情，疑惑、探究、事情脱离掌握的不安被深藏在低垂的眼中，只有纸上明显更深的墨迹看出傅浔此时并不平静。

    这种情绪藏得极快，没有人察觉。

    下课铃声响起，唐糖要到后面看画，经过方屿，实在做不到忽视，「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叫唐糖，要不然我给你出洗衣费，你看可以吗？」

    「不用，这件事小爷说过去就是过去了。」方屿从来不和有礼貌的女孩子计较。

    唐糖抿了抿唇。

    傅浔的声音响起，「你可以等下买些零食作为赔罪。」

    「不用。」方屿对男生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的眼神充满攻击性。

    傅浔不退，冷静自持，「礼节如此，你收不收是你的事，我们赔不赔是我们的事。」

    你，我们，亲疏有别。

    方屿最不喜欢和这种死板的人打交道了，而且傅浔一下子就让他想起把他踢到这鬼高中的爸爸，他压住自己想动手的心，烦躁应答，「随便你。」

    傅浔伸手想要揉揉唐糖的长髮，被唐糖避开。

    唐糖听到好多人都在乱传，她决定和傅浔拉开距离，起码要减少肢体上的接触。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温昔时，学长连名字都带着温柔。

    那份事情脱离控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傅浔放下手，揉了揉指尖，似有些低落。

    变量是谁？

    唐糖仿佛没有看到傅浔的低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卡！不错，等下补几个镜头。」这几个演员都是能点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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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林青旁观者清，这几个演员利弊都很明显，乔年年有灵气，自然没有痕迹，但是前景不明，灵气是把双刃剑；楚泽，听得进话，理解力也强，但是极为依赖导演，听话也是把双刃剑；周以约，逻辑性强，应变能力也强，但是很难信任角色，逻辑同样是把双刃剑。

    双刃剑，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就看持剑者怎么用了，他很期待。

    第15章 朋友相见

    方屿、傅浔、温昔时。

    天降、竹马、白月光。

    果然就像之前林臻推测得那样，蓝双的戏份已经超过周以约，成为目前这个版本名义上与实际上的男二号了。

    最开始那版剧本的重点在于天降战胜竹马，而现在感情线的方向已经偏向追爱要勇敢，犹豫就会败北。

    随着剧情推进，唐糖果然因为油画产生瑕疵，降到b班。方屿认为唐糖进入b班是自己所导致，自愿跟着唐糖进入b班。

    唐糖在画室与温昔时相处，在教室与方屿相处，只有傅浔逐渐被唐糖在学校边缘化。

    周以约在片场戏份很少，恰好，他也要回去给《四神石》后期配音。

    藉此，周以约向秦林青请假，秦导给了他一个星期，并让林臻执导的b组在这几天集中拍摄周以约一些边边角角的个人镜头。

    两个人是老朋友了，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拍摄很顺利。

    兰若物色的钢琴上个星期已经送到燕京，暂时寄放在兰若从前乐团同事，同时也是好友的琴行里。

    同在琴行里的还有周以约拜託兰女士从家里寄来的一本书，是一位以前很有名的外籍演员的自传，当时一共只发行了一千本作为试行。

    但谁也没想到那位演员随后遭遇意外车祸，这版自传的价值因为有那位演员的绝版签名而水涨船高。

    说来也巧，这是周以约高中暑期出国的时候，在旧书市场淘到的。

    买的时候并不知道真假，价格也不算贵，风险自担。直到回国，兰女士拿去给她的其中一位朋友进行专业鑑定，发现签名确定是本人亲签无误，这本书的价值比买的时候翻了百倍。

    这是他打算送给季松风的杀青礼物，因为季松风很喜欢那位演员，这本书只有在真正喜欢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其最大的意义。

    至于鹿芒，送礼讲究礼尚往来，兰女士以周以约名义回礼的钢琴比起鹿芒送的胸针，价格只高不低。

    钢琴本身倒是并没有那么稀有，但是音质专业级，均衡性强，可以满足各类作品，很适合近现代钢琴作品的演奏，作为创作歌曲的用途很适合。可能作为回礼，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这是一台旧琴，虽然被保养的很好。

    当然不是说旧琴不好，但是作为礼物，大部分人的首选还是新的东西。

    周以约订了从鹭洲回燕京的机票，一早就去了琴行，看到了兰女士的好友赵雅女士与她的丈夫，国际上享有盛名的钢琴演奏家木槿先生。

    在向二位长辈问好后，周以约拿到了琴行出具的黑金卡。

    持卡者随时可以领走这台钢琴，也可以在卡里充值，琴行会负责暂时寄放、保养等业务。

    婉拒了二位长辈的盛情邀约，导航了一下，发现目的地只有十几公里左右的路途，考虑了一下燕京繁忙的交通，周以约当机立断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自行车。

    这里原来是燕京的一片工业区，现在聚集了多家影视全产业链、影视上下游及相关辐射产业。全国百分之六十的影视剧后期制作都在这里。

    为了一些艺人的安全，园区的安保工作做的很好，工作人员指纹进入，外来人员只能扫码进入，二维码由里面的公司工作人员发送到临时访客的手机上。

    此时，周以约就有一个，这个二维码只有四小时的有效期。

    当周以约来到录音棚的时候，发现除了陈百杨与剧组的一些演员，还有一些声音熟悉的配音老师们。

    虽然是后期配音，但是陈百杨还是坚持角色与角色之间需要互动，执意将他们聚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周以约才能见到鹿芒和季松风，季松风自不用说，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不盯着戏，他绝对放不下心。

    鹿芒，虽然陈百杨专门给他找了一个配音老师，但是他抱着好奇和见朋友的心，还是来了，而且极为名正言顺，推了经纪公司给他接的一些乱七八槽的通告，躲闲来了。

    他看到周以约，「以约，你这头髮不错，显得年纪好小，像个高中生。」

    「嗯，最近在拍新剧，演一个高中生。」

    「看来我这眼力还不错。」鹿芒看到周以约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季松风在另一个录音棚，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无所事事，像个外人。

    一般用配音的演员根本不会过来，所以他就像个异类。

    趁还没有开始工作，周以约拉着鹿芒到一个角落，把黑金卡递给他。

    鹿芒愣了一下，看周以约的眼神都不对了，「以约，我是正经人。」

    周以约用手指敲了一下他，颇为无奈，「你仔细看，这是琴行的卡。」

    鹿芒也只是和周以约开个玩笑。

    「哦，然后呢，你给我这个干嘛？」

    「有一架钢琴现在暂时寄放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方便，自己去取，不方便的话放在那里也行，赵雅阿姨是我妈妈的好友。」周以约解释道，然后想到了什么，「这是给你的杀青礼物，不能拒绝，不然我会生气的。」

 第29页

    这句话很耳熟，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鹿芒也听过周以约家庭条件的传闻，心想再贵估计也就到万，心安理得收下了，「行，谢谢以约。」

    至jsg于后来他去取琴，一眼估出了琴的价格，吓得他连忙给周以约打电话，质问他是不是干什么不着调的买卖就是后话了。

    周以约所有的戏份经过剪辑，加起来只有一个小时。其中一部分还是无声镜头。

    这是周以约第一次后期录音，刚开始录的时候，他有些适应不过来，虽然是他自己的角色，也是他自己的口型，但是莫名就是很奇怪。

    给和他搭戏的配音老师带来了好多麻烦，突然间，一直是好学生的他体会到了鹿芒曾经的尴尬。

    陈百杨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能重新给他安排顺序，让他先去配自己的独白，熟悉这种工作模式。

    配音老师也只能先去另外的录音室，录其他的内容，离开之前交代了很多小技巧。

    周以约相信勤能补拙，他一遍一遍地重复，一句台词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看得鹿芒心里一惊一惊的，他趁周以约中间间隔时间，拿了一瓶水递给他，「以约，歇歇。」

    「谢谢。」周以约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

    「你和松风学长都好认真啊。」鹿芒虽然是第一次拍戏，但是他之前看过不少演员。就算是在整个娱乐圈里，周以约与季松风都是少有的。

    「因为没有天赋啊，只有用态度来凑。」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没有天赋的话，我算什么呢？」鹿芒瞪大了他的眼睛。

    鹿芒因为舞台，把头髮染成了金色，再配上圆熘熘的眼睛，真的十分漂亮，像个小王子。

    「你的天赋在舞台上呀。」周以约想到了新年晚会上的《风与翼》。

    鹿芒抿了抿唇，声音低下去，「我一点也不喜欢演戏，但是又没有办法，和公司签了十年，时常感觉自己就像个工具人，提线木偶。」然后他看着周以约，「以约，你明年就毕业了，想好签哪家公司了吗？」

    「还没有。」

    「那你准备考研或者考编吗？」

    「没想过。」

    「为什么？」

    「因为难考呀。」周以约解释。

    鹿芒撇了周以约一眼，周以约在敷衍他，「我不信，你，周以约，年级第一，年年奖学金，文化课成绩奇高。」然后鹿芒眨了一下眼睛，「不仅如此，我上次去辅导员办公室，还听到他们讨论你的高考成绩了。」

    鹿芒想到那个成绩，整个人都不好了，学渣对学霸肃然起敬，「你知道吗，你的成绩快抵上两个我了。」

    「没有，地区不一样，分数的含金量也不一样。」周以约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番事。

    鹿芒没有那么容易忽悠，「是吗？可是我的试卷是有名的找自信用的。」

    「我休息好了，我继续了。」周以约见忽悠不过去，只能转移话题，他回到设备之前。

    他不回答鹿芒，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未来的发展。

    练习是有用的，周以约在肉眼可见的进步。

    季松风得知周以约到了，完成一阶段内容后，直接过来找周以约，他给周以约准备了杀青礼物——那把周以约想带走而没有带走的天子剑......的復刻。

    周以约当时提了一下，陈百杨没有同意，但季松风记在了心里。

    「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季松风不怎么交朋友，周以约算一个，鹿芒算......半个。

    「谢谢。」周以约接过来，然后从包里把给季松风准备的书递给他。

    季松风接过，看到名字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仿版？」

    周以约笑起来，「正版，要不要给你看鑑定报告？」

    「什么东西，一本书？」鹿芒几乎没有在戏外看到情绪波动这么大的季松风，好奇地凑近。

    季松风有时候看鹿芒，就像在看一个暴发户，送礼都是几十万往外出，「如果这本书，是我偶像的自传，而且世界上只有一千本呢？」

    「那确实还挺珍贵的，难怪你那么高兴。」设身处地，如果自己收到了特别喜欢又特别珍贵的专辑。真是想一想都令人心旌摇曳、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说：

    钢琴参考施坦威d274钢琴（steinway d-274）。

    第16章 回到片场

    鹿芒的小聪明从一开始就被经纪人识破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趁这个机会放他一天假罢了。

    第二天，他就连环call催走了。

    剩下季松风与周以约分别在不同的录音棚。

    周以约现在配起音来逐渐得心应手，他大二的时候修过这门课，基本技巧是在的。

    配音完成后，周以约在规定的假期内按时回到鹭洲。

    剧外一个星期，剧中已过数月。

    唐糖单恋温昔时，但温昔时心里却一直藏着一个人。他对唐糖好，也是因为在唐糖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

    当温昔时在摇摆纠结时，方屿渐渐进入到了唐糖的生活和心里。

    「剧情已经发展到这了？」周以约站在林臻身边问道。

    「跳着拍的，这段时间，剧组所有的重心都在校园戏这里。」现在在拍的是方屿、唐糖、温昔时三人之间情感关系的转折。

    林臻看到蓝双就皱眉，时间也并非治癒一切的良药。他终究没办法与蓝双和解，本来临时辞演的事，林臻心里就不舒服，后来又抢角色，再后来加戏，现在没事还要刺林臻几句，双方结怨愈发深了。

 第30页

    周以约认真看着蓝双演戏。

    温昔时，他与唐糖所有的联繫仿佛都在他的名字里，因为温柔结缘，却终究无份，只能遗憾而成往事。

    这是一场雨戏，虽然每次悲情或者情绪激烈的戏份都会下雨，这一点被观众们无数次吐槽过，但是寓情于景，雨中戏份烘托氛围确实是一把好手。

    「剧本改成这样，播出来不怕被骂吗？」周以约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好像和自己手里的剧本不太一样，「那个林今朝是谁？」

    温昔时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青梅白月光？

    林臻没有任何意外地把手里的3.0剧本交给周以约，「哦，那个是资方的女儿，因为特别喜欢漫画里的温昔时，就原创了一个角色。」

    编剧也挺难，随时随地因人制宜修改剧本。

    在原本的漫画里，开放式结局，并没有定下官配的男主。

    改成电视剧后，因为楚泽阳光帅气的外形更贴合方屿这个角色，就把方屿定为了第一男主。

    因编剧的一点私心，傅浔成为男二，结果碰上了公司要捧蓝双，编剧无奈只能砍了傅浔许多高光片段，人物愈发边缘化、平面化。

    现在，又因资方追加投资，原创了林今朝，眼见着都快成为双线男女主了。

    在剧中世界里，受伤的只有傅浔。在剧外世界里，受影响的只有周以约。

    「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入了桃花源？」周以约自嘲，向林臻感慨。

    「嗯？」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林臻嘆了一口气，「以约，我佩服你的心态，你好好看看自己的角色都被改成什么样了？」说着林臻的火就冒上来了，「我本来推荐你来演，就是因为这部剧有爆的希望，然后你又是个男二号，人设又好，到时候肯定吸粉，你之后的路也会走的顺畅一些。」

    林臻的气憋了好久，从一开始蓝双加戏的时候，这个气就开始积攒了，现在又加角色，挤压别的角色的空间，马上就到临界点，他要炸了。

    周以约安抚他，「别气了，你这样想，我合同都签了，钱也收了，现在同样的钱却做了更少的工作，想想还是我赚了呢？」

    这是林臻未曾想过的道路，但是竟然很有道理！

    「你这个思路很清奇。」林臻炸起的毛被周以约抚顺。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周以约心态平和，安抚笑道。

    林臻呸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有。」

    雨戏结束，周以约看到蓝双向这里走过来，眼皮跳了一下，总感觉来者不善。

    蓝双没有看林臻，而是向周以约打招唿，「是以约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林男郎。」

    虽然有时候圈子里会把某些大导的常用的或者由这些导演的片子捧红的男女演员称为某男郎或某女郎。但是蓝双这句话，其中的嘲讽与恶意明明白白。

    周以约在此之前对他的印象几乎全部是来自于林臻，负面居多，但是周以约还是保持着中立，坚持不以偏见看人。

    但是他一开口，周以约就知道为什么林臻想对他动手。

    「是，我们是第一次见，不止你是第一次见到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都是新人，我没作品，好像你有一样。

    周以约说话依旧和缓，带着笑意，一枚软钉子。

    林臻也偏过脸盯着周以约，原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蓝双原以为能和林臻关系特别好的人，应该是和他差不多的性格，周以约在他意料之外。

    「那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本来我也挺喜欢傅浔这个角jsg色，主要我也不在乎什么番位啊、戏份啊，但是秦导非觉得温昔时更适合我。」蓝双说着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好大一朵白莲花！

    周以约手搭在林臻肩上，把蠢蠢欲起的他按坐在位置上。

    「也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若强求，必损福报。」

    「你——」

    「嗯？」周以约看到蓝双变脸，还颇为疑惑地歪了下头，一脸无辜，气人得很。

    「你的嘴巴倒是很厉害啊！」蓝双气得不行，正当他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此时扮演林今朝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周以约不想再和他多费口水，「我的口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温昔时不会挑衅为难别人，凌小姐喜欢的人一定也是温润礼貌的。」

    蓝双也看到了凌菡萏，迅速变脸，「学弟说得哪里话，我就是觉得大家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总是要多帮忙的。」

    说完就迎上凌菡萏。

    林臻转过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周以约，「我发现你怼人也挺厉害的。」

    「还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莲花而已，网上不是刷过挺多。」周以约松开了搭在林臻肩上的手，「能用言语交锋解决的事，就不要用其他方法了。」

    林臻脾气有时候是不太好，但他不蠢，成年人了，很多事不用摆在明面上，「对了，你眼还挺尖的，竟然刚回来就看出了蓝双和凌菡萏之间的猫腻。」

    「不是挺明显的，多好的台阶。」周以约对很多事情平和不计较是因为他不在意，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不值得费心费力，他进娱乐圈，是因为喜欢演戏，不想因为其他事情迷了眼甚至迷了心。

 第31页

    「以约，我发现我竟然想用知世故而不世故来形容你。」林臻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周以约的另一面。

    「学长，别捧我，我离那个境界差的远。」周以约摆摆手，真心觉得自己配不上这种赞誉。

    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为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为尤高。

    周以约自认虽暂时心意坚定，但未经浮华，以后如何，前途几何，他自己也说不准。

    第17章 傅浔杀青

    傅浔的戏份真的减了很多，漫画中的个人高光片段也被删的差不多了。

    编剧组的小姐姐都不好意思见到周以约，好好的原定男二，硬生生变成了一个临近边缘的配角，虽然还是名义上的男三，但是前后落差太大了。

    周以约心态倒是放得很平，无论是怎么样的境遇，他作为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把角色演绎好。

    他苦恼于剧本每变一次，都要从头理一遍逻辑，与前面已经拍好的片段相互照应。总不能出现人物断崖式的前后不一致。

    时间进入八月底。

    剧情中高三也已经接近尾声，此时方屿与唐糖、温昔时与林今朝两对cp的感情均已明晰。周以约的最后一场校园戏份，是傅浔向唐糖表白。

    以琴音传情意，但是从未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这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情节，需要很好的把握住尺度，多了少了都会崩人设。

    因为此时的唐糖正与方屿在对未来的看法不一致而产生矛盾，傅浔表白难免会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盛星中学明亮的琴房，中间放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傅浔坐在琴凳上，依旧是盛星中学简单的校服，但是少年褪去了平日的不苟言笑、疏离高冷，余下的便是如玉般温润。

    唐糖应约而来，看到傅浔，她刚想开口。

    傅浔先说了话，「糖糖，我好久没有弹过钢琴了，像小时候一样，成为我唯一的听众，听我弹完好吗？」

    傅浔对唐糖说话从来是温柔的，这是他给唐糖一直的偏爱。

    唐糖点头在一旁坐下后，温柔的旋律在傅浔指尖流淌。

    《river flows in you》，你的心河，是最温柔的浪漫。

    琴键拨动，情感倾泻，带着点淡淡的苦涩，像湖面漾起的涟漪，想要与风适配，期望风的眷恋，却被留在原地。

    一曲终了，傅浔看着唐糖，这次是唐糖在傅浔开口之前先说了话，「傅浔哥哥，对不起，我好像欣赏不来音乐，不能再做你唯一的听众了。」

    傅浔小时候学琴的时候，就对唐糖说，以后若遇到心爱的女孩就用这首曲子表白。不管唐糖是否还记得，这都是明明确确，不留余地的拒绝。

    傅浔沉默，许久才回答，「我知道了。」

    唐糖离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她要去找方屿。

    傅浔回到钢琴旁，轻轻按了琴键。

    所有的音符，都是我喜欢你。

    「卡！过了，辛苦了。」这是一个长达六分钟的镜头，整个情绪一气呵成。

    周以约暂时还沉浸在戏里，这段戏应该是傅浔所有戏份里最重要的一场了。

    为了让这场戏达到完美的程度，秦林青从一个星期前就与周以约谈论整个细节，每个动作、每句台词都是一步一步抠出来的。

    同样这首曲子周以约练了两个星期，重拾钢琴，所幸钢琴曲本身的旋律并不复杂。

    但是会弹从来不等于弹的好。

    秦林青让周以约去练，去弹，至于最后的成品到底是用那一版，再根据情况而定。

    林臻走到周以约身边，「还好吗？」

    周以约深唿吸了几口气，「我现在有一种失去挚爱的感觉，有点空落落的难过。」

    林臻拍了拍他，陪着他出戏。

    乔年年在琴房门口探了一下头，观望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走到周以约身边，「小周哥，你没事吧。」

    「哟，这不是罪魁祸首吗？」两个月的相处，林臻和乔年年现在很熟。

    乔年年向他翻了个白眼。

    「小周哥，你不要难过，虽然唐糖不喜欢你，但是你放心，在现实里，你肯定是我的首......」话还没有说完，乔年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了起来，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差点就说顺口了，在现实里，她好像还是选择了她的男主角。

    林臻深深看了乔年年一眼，还能想到什么，她惨咯，坠入爱河了。

    都是青春岁月，因戏生情，太正常了。

    校园戏份在这几天就结束了，接着就是以唐糖为中心，与方屿的爱情戏份，与家人的亲情戏份，以及介绍前因后果的各种片段戏份。

    戏份都是跳着拍的，并不会按照时间顺序。

    接着要拍的是故事的开始。

    彼时的唐糖与傅浔。

    蓝天，白云，绿树，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单车，少年，少女，蝉声鸣鸣的柏油路。

    少年载着少女，少女笑声轻灵，风吹过髮丝，一眼看过去尽是青春。

    画面构图很美，氛围勾勒地正好。

    如果不是周以约在拍完后，说出这样违反交通规则，林臻不会有手痒的冲动。

    林臻咬着牙，恨恨道，「别管！好看！」

    乔年年闻声而来，听完前因后果，与林臻同款表情，同款句式，「别管！浪漫！」然后语重心长地交代周以约，「小周哥，你真是，太直男的话连你这张脸都救不了你，会注孤生的。」

 第32页

    周以约笑笑，没有说话。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虽然周以约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戏份，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待在剧组，以便及时调整自己，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从百慕达回来的感觉了。

    到了大四，学校也没有课程了，除了实习和毕业论文，其他学分都修满了。

    他在开学的时候给曾静然打过电话，告知自己在拍《方糖印记》，不能按时到校。

    十月底，这是周以约最后一场戏了。

    高三毕业，大家各奔东西。方屿最后还是决定去美国，唐糖则是被国内顶尖的艺术院校录取。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来自于这里，唐糖是个很清醒的女孩子，她爱方屿，但是生活中不止有爱情，她不会为了方屿放弃自己的梦想，也不希望方屿为了她放弃更好的前程。

    爱情，应该是让他们两个，不断进步，终有一日，顶峰相见。

    而傅浔在择校的时候，避开了唐糖所在的燕京，选择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所名校，一南一北。

    既然唐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会放弃，一时忘不了，那就一年，一年放不下，那就两年，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在它的齿轮中，再明艷的画卷终会褪色。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幼承庭训，也不会做小人行径。

    最后这场戏是在傅浔故事开始的那个地方。

    傅浔开学比唐糖要晚上几天，他帮着唐糖一家人把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在了车里。

    告别时，傅浔避开了唐糖的拥抱，温和但不再亲近的祝愿，「一路顺风，万事顺意。」

    天依然蓝，云依然白，海平面依然波光粼粼。

    只是单车变成了轿车，少年与少女不再亲密，柏油路的蝉jsg声变成了汽车的嗡鸣。

    「卡！以约，恭喜杀青！」秦林青眼睛亮亮的，抻了抻腰拿起准备好的花束递给周以约，「我也祝你万事顺意。」

    「谢谢秦导。」

    周以约接受祝福的时候发现乔年年还没有出戏，他想了想，从花束里抽出了一支天竺葵，「把我的福气分你一部分。」

    乔年年看着艷粉色的花朵，破涕为笑，没好气的接过来，「这是什么直男配色，还有你有一束，就给了我一朵，真小气！」

    「礼物在心意，也祝你往后万事顺意。」周以约脱离傅浔这个角色后，笑意明朗。

    乔年年拥抱住了他，「小周哥，谢谢你！」

    剧中的傅浔拒绝了唐糖的拥抱，剧外的周以约接受了乔年年的拥抱。

    「真的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傅浔渣了唐糖呢？」周以约一直在帮乔年年调整情绪，「好了，松手，楚泽还在看着。」

    剧组里藏不住秘密，何况是最容易让人看出来的爱情。

    再和林臻告别时，周以约偷偷地摘了一朵粉色小花放在了林臻的头髮上。

    于是，林臻就顶着这朵小花整整半天，他看着剧组人员各种忍笑的目光，却不解其意。

    直到晚上收工，照片在朋友圈疯传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然后想明白后，开骂此时已在飞机上的周以约。

    但是，没有信号，听不到呢。

    作者有话说：

    《river flows in you》是钢琴曲（纯音乐），作曲者和演奏者是韩国钢琴家李闰珉yiruma。

    第18章 毕业新旅

    到了学校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周以约就开始准备毕业论文的事情，十二月开题答辩。

    之前给曾静然打电话的时候，曾静然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想过之后的规划，以他的成绩可以直接保研本校。

    或者是参加工作，是打算往话剧发展还是向影视发展。

    周以约并不打算再深造，他更想参与拍摄。

    至于签约公司的选择，周以约在配音那一个星期里基本摸清了园区里的艺人公司与工作室，趁这段时间，他打算再仔细背调观望一下。

    除此，他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白意也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不过那家公司还在成立的路上，什么都没有，资源少，不稳定，于艺人来说，并不适合发展。目前的优势大概总结，年轻化、自由化、创新化。

    但是可以让他持股这一点还是打动了周以约，他确实不想被过多的束缚。

    反正时间还多，不妨再考虑一些时间。

    燕京电影学院的毕业实习学分获得有两种模式，第一种是在这段时间里拍摄作品，无论是参与还是策划均可，第二种是参加学院内组织的毕业戏剧。

    周以约打算选择第二种模式。

    正好，时间也赶得上。

    选择第二种模式的学生里男生居多，因此策划了两部话剧，一部《红玫瑰与白玫瑰》，一部《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周以约选择了《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一部「男人戏」。意料之外的是，导演竟然也是熟人——燕京话剧团高眺，就是多给周以约二百元兼职费的那位。

    周以约饰演犯人「疯子」。

    对周以约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挑战的角色，无论是台词还是形体都得练。

    高眺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导演，钟爱先锋话剧。性格很直白，你有多大能力，我就给你多大脸。

    自此，周以约就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排练话剧与写论文。

    每天都在挨骂，微信一响，祸福难料。

 第33页

    舞台上，周以约一边原地跑着，一边念台词。还好他时常锻鍊，肺活量很不错，要不然真接不下这体力活。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曾经十六次住院接受治疗，都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他们说我得了一种怪毛病，医学上叫作演员狂想症。

    我喜欢不断地改变自己的身份扮演形形色色的人物，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由于我喜欢的是真实可信的演出，因此我的演出的演员必须是实实在在的人，不会装腔作势的演戏。

    ......」

    就只单单这一段，周以约不知道被高眺骂过多少遍。

    「周以约，你是没吃饭过来的吗，你的台词怎么回事，你真的能毕业吗？」

    「周以约，你喘什么，不管你是体虚，还是心虚、肝虚、脾虚、肺虚、肾虚，都给我补齐！练！练不好台词，就练基本功！你已经大四了，怎么还不如一个刚入门的大一生？！」

    「你们的毕业作品，会有很多人来看，演不好就等着留在耻辱柱上吧！你以燕影为荣，燕影以你们为耻，巴不得你们出去之后千万别说自己的母校，丢不起那人。」

    ......

    周以约有的时候是真的佩服高眺骂人语言库储量的深度与广度。

    好在练了两个月，台词方面勉强达到高眺满意的那条线。

    专练动作时，又是一连串的明嘲暗讽。

    一点也不像隔壁《红玫瑰与白玫瑰》那样柔情似水，岁月静好。

    周以约会逐帧去看、去揣摩前辈们的表演，然后越看越觉得表演这门学问，无穷无尽，没有什么所谓天花板。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入了门，可现在他愈发的怀疑自己，他真的叩门了吗？

    他突然想起刚入大学的时候，曾静然说的那句话，要对表演怀有敬畏之心，这份敬畏给的是学问，给的是知识。

    大道三千，卷帙浩繁。

    周以约思维发散，他发觉好像无论是父母、师长，还是读书、实操，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教导他，切勿自骄自满，保持谦逊敬畏。

    又是一年六月毕业季。

    随着毕业戏剧的落幕，不算幼儿园，十六年求学路在此画上句号，新的世界画卷徐徐展开。

    周以约拒绝了业内两大公司的签约邀请，还是选择了白意的那家小型影视制作公司——居安影视。周以约自己清楚自己一身反骨，若是被困住自由无异于捨本逐末。

    公司刚刚成立半年多，目前公司两位创始人，一位赵霭，某五百强企业的二公子，纯粹给自己找个事做，不让自己像个混吃等死的败家子。

    一位白意，隔壁政法院校去年的优秀毕业生，一直以来就想摆脱家里的控制，大学本来想选择电影相关的专业，但是被强令改了志愿，毕业了之后依然不改其心。

    公司现在刚刚进入轨道，别说盈利，连人都没有招到几个，有些重要岗位的管理人员还是赵霭从他哥哥那里借来的。

    招的演员还没有待过一个月的，待了几天，一提签约跑的比兔子还快。

    当然，选择是双向的，有些是他们看不上，有些是看不上他们。按照赵霭的说法，他虽然钱多但人不傻，宁缺毋滥。

    哦，对，现在再加上一位周以约，周以约与白意是有一段缘分渊源的。

    白意是真的喜欢电影，他去过燕影蹭课，还加入过周以约组织的社团。

    白意一眼就看出了周以约骨子里的叛逆，他们是一类人。

    他一直坚信周以约接受不了那些头部影视公司的霸王条款与天价违约金。

    所以，他早就瞄好了。为了留住周以约，在赵霭的同意下，他还决定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转给周以约一小部分股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情感加利益的捆绑，才最坚固。

    周以约思考过后，觉得可行。他又向兰女士借了一笔钱，加上自己的存款付给了白意。现在的他属于贷款上班，兰女士是他最大的债权人。

    居安影视自此，股东变更为三人。一个投资，一个管理，一个演戏。

    年轻人，本来就是进取的，而且他们三个人都有经济上的退路，他们有着容错率。

    公司的招聘一直都在网站上挂着，公司前景实在不明，周以约也不好向同学们推荐。

    暑期要到了，各个平台都开始策划各种新的节目，比如团体选秀。

    国内的团体选秀之路非常坎坷，这几年才又有了起色，通过青果出来的zero男团，五年限定团，一直发展的还不错，双方合作达到共赢。

    观望了风向，南极影视也决定策划一场女团选秀节目。

    于是，在周以约刚刚成为第三位成员没几天，第四位成员兼第一位稳定的正式员工终于出现了，一位怀揣着女团梦的大小姐姜梦令。

    姜梦令生的很漂亮，瓜子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眼，笑起来两颊还有酒窝，很甜很可爱，再加之她从小学习舞蹈，气质仪态皆佳。

    报名要求要有公司，姜家又不想和娱乐圈有过多的牵扯，同意女儿进圈也只是因为实在缠不过。他们巴不得姜梦令第一轮就被淘汰，但是又实在放心不下宝贝女儿，于是就想到了姜梦令这位混吃等死的表哥。

    对此，最高兴的莫属白意，他认认真真地起草了一份劳动合jsg同，总算是专业对口了。

 第34页

    赵霭暂时担任了姜梦令的经纪人，他一直计划着把星辰娱乐的一位资深经纪人挖过来，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星辰娱乐内部夺权也快有结果了，到时候他就去捡漏。

    而周以约这边，也接到了新的工作。由高眺引荐，导演楚堂首次独立执导，一部关于法医学的网剧《时间里的尸语者》。

    作者有话说：

    1、话剧舞台上的陈建斌老师在发光。

    2、本章里面的商业知识都是剧情需要，不要较真。

    第19章 直播连线

    楚堂之前一直在不同的剧组里担任副导演，业内也有些知名度。

    大概正是因为这是十年磨一剑的作品，楚堂不愿意煳弄与妥协，这才一年拖着一年，直到碰到钱多事少的赵二公子。

    赵霭刚和楚堂初步协商好，就把周以约推给了他，还向楚堂要来了剧本大纲。

    周以约拿着列印出来的剧本，来到白意办公室，怎么说呢，现在他也是有公司的人了。

    白意鼻樑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西装革履。用他的话说，工作场合就是要有工作场合的样子。

    他翻了剧本，比周以约还要积极，「很不错啊，楚堂怎么说？」

    「还在考虑。」周以约看得很透，说的不好听，他就是一个备胎。

    白意拿着剧本，思考着，「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新人导演，题材也不是大热，每年扑掉的网剧太多了，这一类的投资者就像赌徒，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要不然成为领头羊，要不然成为冤大头。

    而不论是领头羊还是冤大头都是少数人。

    周以约点头又听白意说起另外一件事，「《四神石》要播了，暑期档定下来了，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准备？」

    这就是公司都是新人的弊端了，所有事都还需要摸索着来。

    「不要刻意，不是主角，低调为好，就跟着剧组的安排来。」白意问的是要不要营销，但周以约觉得目前大可不必。而且他的角色算起来只是个男五，也没有太多营销的余地。

    「也行，就当先试试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熘熘。」反正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白意说话也直来直去，「我们还是要努力招人啊，术业有专攻。」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专业的人把控。

    《四神石》未播先火，毕竟梁陌、孟静姝、鹿芒都是如今大热的艺人，他们跑了发布会，调动了粉丝热情。

    游戏本身也是大热的ip，玩家基数庞大。而且，南极影视也极会宣传，在开播前就开始预热，放出了海报物料与预告片花，还为它腾出一整个版面，热搜也买了不少。

    【预告已经看了很多遍了，感觉演员和游戏里的人物好贴啊。】

    【别的不说，预告里面都是俊男美女，我的眼睛它又可以重见光明了。】

    【梁陌和孟静姝cp感爆棚，好看的人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cp感，望周知！】

    【感觉特效看起来很不错啊，人物妆造也很棒，服饰非常的漂亮，制作团队get到了。】

    ......

    预告的口碑很不错，不过这种造势的数据并没有太大的信服度。

    陈百杨联繫了周以约，虽然是由梁陌、孟静姝他们扛起宣传大旗：发布会、双人採访等。但是后期有些活动还是需要周以约参与一下。

    这也算是演员的工作内容之一，说得朴实一些，类似售后。

    《四神石》剧集共26集，在同类型的剧里面绝对是集数偏少的，主要还是由于燕京电影学院盯着，所以没有随意注水。

    《四神石》採用南极独播的模式，周二到周六每天两集，周日三集，两个星期播完。暑期档各个平台都排得很紧。

    剧情进展很快，前两集就结束了金湖的戏份，金湖被阵法封印，时间停滞。倖存者荆鑫与前来搜集素材用以编纂《百闻录》的陈功一起踏上了寻找四神石，拯救族人的道路。

    随后在第三集的时候，鹿芒饰演的将军之子暮鎏与周国国师之徒宁柔玉先后出场，至此，主角团集结完毕。

    剧组在周五晚上，组织了一场连线直播。

    到了今天，《四神石》已经更新到了第八集，剧情已经进展到了青龙石的支线，周以约饰演的晏清在第七集的后半段出场。

    这次连线一共有八人，直播主持人，导演陈百杨，主角团梁陌、孟静姝、鹿芒、陈天景，反派代表季松风、周以约。

    【这个剧组颜值好高啊，连导演都有些半老徐娘的韵味（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半老徐娘。】

    【梁陌一如既往发挥稳定，啊啊啊，荆鑫，妈妈爱你（超大声）！！！】

    【鹿芒也不差啊，第一次演戏就那么好，未来可期！】

    【那我就抱走我们家小静姝了，也太灵太好看了，神仙颜值我夸不够。】

    【真的没有人觉得其他的小哥哥也超好看的吗？那个扎着短马尾的小哥哥，我的菜！】

    【而且这个小哥哥有点熟悉，我好像看到过他的新闻。】

    【觉得觉得，我晏主一出场，我的心就就是他的了!】

    【啊啊啊啊，晏主啊！我游戏里超爱他的，而且那把天子剑，超还原的。】

    ......

    弹幕在不停的滚动。

    主持人负责cue流程，南极影视把明面上的营销重点放在了颜值和服化道上，暗戳戳地营销cp，毕竟硬塞糖只会让观众觉得腻，引导他们自己扒糖才是正道。

 第35页

    【啊啊啊啊啊，梁陌和静姝好甜啊，静姝说话的时候，梁陌的眼神好温柔，黄粱一梦cp超甜，大家磕起来。】

    【我老早就觉得他们超配的，拜託，年上温柔学姐与年下阳光学弟超好磕的好不好。】

    【那个，其实我想磕的是荆鑫和暮鎏这一对，我游戏里面就磕他们，健气小太阳与高冷贵公子。】

    【哈哈哈，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在游戏里面拥有后宫，荆鑫宁柔玉，荆鑫暮鎏我都可以，来者不拒，说实话我还注意过陈功，舔狗的爱情也是爱情呀。】

    【你们cp都好正常啊，我磕过青龙石和晏主。】

    【愣住。】

    【cp可以冷门，但是不要邪门。】

    【我都不敢说，我还想过晏主和天子剑。】

    【你们这都太邪了吧，是我未曾想过的道路，但是好像有点美味，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是我晏主不配有一个人的cp吗？】

    ......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偏，主持人又赶快把流程拉回来，「我听说在拍戏的时候发生了很多趣事，能不能给我们观众都分享一下。」

    在梁陌、孟静姝答完后，话题到了鹿芒这里。

    「我第一次演戏嘛，就演得不好，不过还好我敬爱的陈导没有放弃我，我剧组的两位老师——我亲爱的季松风季学长和我的三好室友周以约同学一直在教我......而且他们的名字也好好听，天知道我们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有多尴尬。」

    鹿芒说着模仿季松风面无表情，「季松风，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鹿芒说着自己笑起来，开始cue周以约，「然后，以约也是，名字都有出处，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周以约。轮到我了，我叫鹿芒，鹿就是那个梅花鹿的鹿，芒就是芒果的芒，因为我爸姓鹿，我妈喜欢吃芒果，所以我叫鹿芒。」

    说完后，大家都笑起来。

    季松风和周以约都知道鹿芒后面说的这些全部都是他自己编的，目的是想要引出他们的名字并让观众加深对他们的印象。

    【哈哈哈，好有画面感，我已经替鹿鹿感到尴尬了。】

    【没事，虽然我们没有出处，但是我们有对妈妈的爱呀。】

    【啊啊啊，我今天才刚考了这首《酬张少府》，古诗词赏析我永远的痛，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知道这首诗。】

    【别提，好歹你那就一首诗，周以约三个字都在韩愈《原毁》里，因为《师说》，我们老师要求我们熟读并背诵课后连结，哈哈，你猜怎么着，《原毁》。周以约还是在第一句，古之君子，其责己也重以周，其待人也轻以约。重以周，故不怠；轻以约，故人乐为善......】

    【可是这样取名真的好有底蕴的样子，随口就是一句诗，随口就是一篇文。】

    【对啊，对啊，孩子以后介绍自己的时候无形之中*格就上去了。】

    【有动力了，我也要去翻字典，看古文，查古诗，给我儿子起个好名字。】

    【而且，还有静姝，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用《诗经》取名也很棒。】

    【我突然发现，三个字的名字就很好用典故。】

    【梁陌：谢谢，有被冒犯到。】

    ......

    这场直播持续了三个小时，下播的时候周以约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比拍戏还累。

    他直播地点选择在公司里，对面jsg白意全程戴着耳机实时观看直播，毕竟他们公司只有两个艺人，刚好他和赵霭一人负责一个，「这是你第一次面对大众，反响还不错，你和鹿芒关系好像还可以？」

    「是好朋友。」周以约答，

    「挺好的，娱乐圈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然后话音一转，「不过，以约，人心易变。」一时的好友不代表永远都是好友。

    「我知道。」朋友之间真心换真心，他相信自己好友的品性，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以后若变了，以后再说，不能因为忧惧没有发生的事，而忽略眼前情谊。

    第20章 未迟李到

    周以约的艺人微博，白意已经替他准备好了。

    除了冠上了周以约的名字，此外再无法寻到与周以约有关的任何个人信息。毕竟现在的网友人均大侦探，一丝风吹草动可能都会燎原。

    周以约原来也有微博，年轻人有几个不上网冲浪。

    虽然周以约微博没什么不能看的，但是总有些人喜欢捕风捉影、断章取义。尽管现在，周以约煳的连营销号都看不到他，但是难保以后嘛，白意是个走一步看百步的人，要把危险的火苗抑制在死灰之中。

    随着《四神石》的热播，以及昨天的直播，周以约开始积攒起第一批观众朋友。

    《四神石》的成绩很不错，每一集的网播数据都在正增长，各个平台的数据也都排在前三的位置，而且现在还未播放过半，还有继续向上爬榜的趋势。

    《四神石》每一天都会有词条登上热搜榜，口碑也很不错。

    不像许多剧集的制作，大头的费用都用在了演员的片酬上。这部剧本来就是燕京电影学院与平台合作的任务剧，演员片酬只有平时十分之一不到，剩下来的钱都用在了制作上。

    一部剧，用不用心，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

    涉及晏清的戏份只有四集左右，时间刚好在周五周六周日。

    周五晚上的直播，鹿芒替周以约拉了一波关注度，周六又是晏清的重头戏，天时地利人和，周以约凭着晏清这个角色成功给观众和业内留下了印象，这对一个新人来说是好事。

 第36页

    白意一直在关注周以约讯息，突然，他发现#周以约晏清#的词条出现在了热搜中，虽然只是在很靠后的位置，且很快就随着热度变更下去了，但是白意还是顺藤摸瓜进了刚刚组建的粉丝群。

    【555555，晏清真的演得好好啊，看到他死的时候我绷不住了。】

    【姐妹冷静，晏主是反派，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心疼晏主啊。】

    【我去查了一下，以约还是新人诶，之前都没有戏，这应该是第一部剧吧，演得很好啊。】

    【对，这是燕影今年的任务剧，里面的主要演员全部都是在校学生，大部分都是新人。】

    【是新人，还很煳，连个百度百科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感觉和鹿芒关系很好，直播的时候鹿芒一直在cue他。】

    【好像是大学室友。】

    【哦，这样，那难怪了。】

    ......

    【不行，我要去写同人，给我晏主一个好的结局，我晏主定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姐妹，写完踢。】

    【有人剪视频了，连结。】

    【哇呜哇呜，我去瞅瞅。】

    ......

    《四神石》宣传主要还是依託孟静姝与梁陌。

    周以约现在主要的任务是重启的那部《时间里的尸语者》。

    这部剧是典型的男主剧，主角没有感情线，其中还带了一点奇幻的色彩。

    设定古代与现代相互穿插，通过一枚印章，连接了时空。

    演员也多数启用新人和楚堂在圈内的好友。

    顺便担任人事主管的白意顿觉自己又来活了，这可是一个物色演员的好机会。

    本剧题材涉及法医学专业，为了不出现什么常识性错误，剧组特意请了法医作为顾问。

    在剧组进行前期准备工作的时候，还特意安排周以约跟着法医观摩。在空闲的时间里，周以约也看了一些相关的专业书与纪录片。

    周以约这次一人饰两角，古代李未迟，现代李到。

    公理未迟，正义必到。

    李未迟，年二十四岁，定嘉十二年甲科进士，授江林县知县，正七品。

    李到，同岁，首都政法大学刑法学研究生。

    寒假，家中祭祖，李到回到明州，收拾老物件的时候发现了一枚印章，放在手上把玩时，一时不慎，掉落在地磕出一个角，等到捡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从其中传来好听但陌生的声音，「还好接住了。」

    接住了？什么接住了？谁接住了？

    李到顿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嘴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这些，一定是恐惧挨骂产生的幻觉。

    还没等他做完心里建设，印章中又传来新的话语，「确定魏家新妇便是兇手吗？」

    卧槽，印章成精了。

    李到顿时感觉印章都在发热发烫，下意识想要扔出去。还好他的理智及时拉住了他，真的扔出去了，东西坏了，他就解释不清了。

    他拿着印章去到客厅，又听到温润而坚定的声音，「慎言！」

    李到左右瞅瞅亲戚们，发现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反应，他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堂姐回了他一句，「不就是电视机在响吗，怎么了你？」

    李到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他模仿刚刚听到的声音，「不是电视机，就是慎言这样的话。」

    「没有，你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学傻了。」李到妈妈推了个果盘，颇有些嫌弃他。

    「啊啊啊啊啊，我可能真的傻了，我要去看看医生，我脑子不好了。」李到确定了只有自己能听到，难道真的幻听了，这病症来得也太快了吧。

    「大过年的，你是不是讨打。」李到妈妈顺手拿了个砂糖橘扔他。

    李到拿着砂糖橘，准备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家里年纪最大的太爷爷。

    他向太爷爷承认了自己把印章弄坏的过错。

    太爷爷老神自在，眼睛半睁，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说完又自己推翻，好像突然清醒了起来，「不对不对，是因果，非因果，大抵是缘......」

    果然，人老了，就煳涂了，他也是病急乱投医。

    「所以，到底是不是幻听啊？」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李到颇有些小崩溃地喊道。

    「不是。」印章中的声音如是说道。

    这次的角色李到和周以约本身的性格差别甚远，李到是个外向开朗甚至有些逗比的人，这种设置也是为了打破大家对学法律的男生的刻板印象。

    周以约演的时候参考了林臻的性格，出来的效果让楚堂很惊喜。

    很多人演外向的角色，很容易五官乱飞，表现出来就像失了智一般，所以程度的把握很重要。

    楚堂打算先拍李到前期的戏份，工作人员给周以约搭了一下李未迟的台词。

    李到戏份不多而且简单，很快就拍了大半，然后转战李未迟。

    剧本以李未迟为主。

    到任第一案：魏家新妇投毒案。

    新郎魏年与新娘骆翠成婚仅三日，魏年陪骆翠回门时突然暴毙身亡。

    经仵作验尸，魏年死于毒杀。

 第37页

    又经检验，魏年当日午后所食糕点中含毒，而这糕点是由骆翠亲手所做，经府中下人作证，他们没有经手，骆翠辩称小桃可为她作证。

    小桃是骆翠贴身丫鬟，闻言，衙役却遍寻不到小桃踪迹，因骆家也是县内大族，所以没有实证的情况下，骆翠暂时被关在骆府中。

    一日后，经人报案，小桃尸体在护城河中被发现，经仵作检验，小桃为溺死，死在魏年同日，打斗痕迹不明显，推测为熟人作案。而且，极巧的是，护城河与骆家一处极为隐蔽沟渠相连，若不是对骆宅极熟悉的人，绝对寻不到此处。

    正当此时，冯然查到，魏年与骆翠只是双方家族联姻，并无感情基础，魏年在回门之后便要纳他早已为其赎身的烟香阁花魁如梦为妾室，所以因恨杀人的动机，合理而明确。

    衙役又开始搜查小桃住处，终于在小桃房中床头暗格中发现了一封遗书与未用完的砒-霜，遗书上面写着：

    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因为觉得姑爷对小姐不好，小姐成婚以泪洗面，再加上如梦时常嘲讽，一时便起了杀心。只是在魏府不好下手，于是选择了在回门之日。她在糕点中下了砒-霜，并且糕点做的极甜，用以盖住砒-霜的味道。

    直到看到魏年死状，恐惧涌上心头，就趁乱逃了。惊惧之下，畏罪自杀。

    衙役去查砒-霜来源，在一家小药铺中，查到一个与小桃极为相像的jsg姑娘藉口拌种，确实买了一些。

    动机、手法，都在，而且明确。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份遗书并不是小桃所写，小桃虽然识字，但是因为家境与身份，从没有系统练过，而这封遗书字迹虽然故意写得歪扭，但是字里行间仍能看出所写者的功底。

    冯然对比，发现字迹与骆翠极像。

    如此一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骆翠，骆翠毒杀魏年，为掩盖事实嫁祸并杀了小桃，因知县尚未到任，县丞冯然代理职权，下令先将骆翠收监。

    骆翠在重刑之下，从未松口认罪，冯然在心里认为其很可能是为了家族考虑，但是案件仍有疑虑，只能等着李未迟到任。

    第21章 水落石出

    李未迟刚刚到江林县，验证完身份后就被塞了这份卷宗，无论是魏家还是骆家在江林县都是大户，这个案子必须尽快处理。

    李未迟也不是迂腐之人，他一身布衣，风尘僕僕，随身的行李以及之后的事宜，由书童锦书处理。

    在看完卷宗后，李未迟皱眉，案子确有疑点。

    巧合过甚，暗处里似有一只手在推动着这件事的调查。

    李未迟家中，不少人都为县衙属官，甚至有一个离经叛道的堂哥，考了秀才之后还去隔壁县做了讼师。

    从小耳濡目染，李未迟对案件有着敏锐的直觉。

    李未迟的造型一出来的时候，剧组女孩子们就掀起一阵惊嘆。

    李大人身姿挺拔，气质清朗，即使是一身布衣，也穿出十分文人风骨。换上青色官服，清正如天边月，戴上官帽，流畅的面部，优越的眉眼，一眼让人惊艷。

    剧组的造型师笑称，国内对于公务员的执念真是从古到今都未变过。

    明明是同一个人，李到、周以约、李未迟给人三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李到能听到李未迟说话，李未迟同样可以听到李到所言，而且只有他能听到。

    李未迟并不怕，他自幼便读四书五经。

    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他一开始想的是，许是有人装神弄鬼，而后沉默试探，再听着对面那人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疑心渐消，他屏退左右，终于还是给了回应。

    然后他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他问，「阁下，无事吧？」

    「我靠，你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说话，这印章里面是有什么通讯器吗，这不是实心的吗，这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李到一紧张话就会说得又多又快。

    李未迟沉默片刻，想要理清李到所要表达的意思，最后还是放弃，「我姓李，名未迟，不知阁下如何称唿？」

    「你是古人吗？」李到在心里想这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什么？」

    「你那里是什么年份？」

    「定嘉十二年。」

    李到听到后赶忙去百度了一下，定嘉十二年，距今有一千多年。

    「我靠，你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那阁下是一千年后的人？」李未迟听后反问。

    「对啊，你一点都不害怕吗？你们古人不都是讲究敬鬼神而远之吗？」

    「确实，但我有好奇之心。」

    「好奇心害死猫。」

    「与猫何关？」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对了，你是不是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到。」李到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对面一个古人都不怕，他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就当多了一个跨时空的网友呗。

    随后，双方沉默下来，直到冯然带着仵作进来，「大人，是要重新验尸吗？」

    「是，准备好了吗？」总要自己再去看一眼才放心，律法昌明，不让任何一人枉死，亦不让任何一人蒙冤。

    「大人请。」

 第38页

    魏年与小桃死去多时，这就给重新检验增加了不少难点。

    戴上防护的面罩与手套，李未迟打算先验魏年，他掀开铺在魏年身上的白布。

    据卷宗记载，魏年死于砒-霜。

    死者尸身黑褐色，肢体肿胀，确实死于毒杀。

    李未迟仔细翻看魏年尸身，发现魏年指甲与唇并未发黑，这与卷宗所记时间便对不上。如此情景，为空腹者中毒症状。

    可是据证人所言，魏年在骆家食过午饭，后来又食糕点，立即暴毙。

    所以，魏年是在午饭之前就已经中毒，而毒发则在食糕点之际。

    而且少量砒-霜并不能立即致死，经过现场勘验，魏年只是不好推辞，吃了一小口糕点，可以说与抿一口无甚差别，毒发不会那么快。

    再言之，药铺对于砒-霜的售卖本就定量，而小桃竟然还能剩下......

    发现疑问后，李未迟垂眸，他又来到小桃的尸体前。

    仵作验尸的时候，便发现小桃口鼻无沉积的泥沙，双手也没有溺死的常见情况，便判断小桃是死后被抛尸，尸体颈部有一簪子的伤口，刚好在沟渠旁发现了带血的簪子，经确认是骆翠所有，仵作便推测小桃大概是先被刺死，后被抛尸沟渠。

    这也同样成为小桃不是自杀的实证。

    李未迟观察了伤口之后，又发现小桃手腕处有紫色的痕迹，而且伤痕并不是全部的手腕地方，李未迟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大差不差。他接着掰开小桃的嘴巴，发现与牙齿相对应的地方出现大片损伤。

    李未迟与冯然、仵作说了自己对于这个案件的一些怀疑，又吩咐了后续事宜，便离开义庄。

    「这个案子疑点太多了，骆翠不是兇手。」李未迟回到县衙的书房，把玩着印章，喃喃道。

    「对，刑事案件要达到排除合理怀疑才能定罪量刑。」李到的声音从印章中传来，他今天听了各种死法与疑点，颇为心累。

    「什么是排除合理怀疑？」李未迟已经习惯这个来自未来的阁下奇奇怪怪的话语。

    「证据确实充分，内心确信，已经没有其他符合常理的、有根据的结论了。」李到给李未迟解释了一下现代司法的基本概念。

    「很有道理，如此，冤假错案可以避开许多。」李未迟明白后颇为赞赏。

    「那当然了，还有疑罪从无，罪刑法定，罪责刑相适应等一系列刑法原则......」提到自己的专业，李到的话也多了起来，他把李未迟带到了一个新的法律世界。

    李未迟认真听着李到的话，对李到口中的世界，虽不能至，然心嚮往之。

    如果不是骆翠，那么暗地里的那只手，首先要是男性，只有男性才能一手握住小桃双腕，一手捂死小桃，而且与小桃熟识，小桃对他没有防备。

    其次，对骆宅很熟悉，否则那个偏远的沟渠，碰巧寻到的概率太低。

    动机方面，要不与魏年有仇，要不与骆翠有怨。

    簪子，卷宗中骆翠提到已经不记得，许是丢了，这固然很有可能是狡辩，也很有可能是事实。骆翠与小桃都是女眷，能与外男接触的机会很少。

    所以，真正的兇手是骆宅中的男性，起码杀死小桃的是他。

    对了，李未迟突然想到自己遗漏的一个关键性证据，那封遗书。

    骆翠的字迹会与谁相像，骆翠的西席先生。

    李到听着李未迟的自言自语，原本对古人的轻视全然散去，他站在歷史的另一端，心中俯视，却发现是自己一叶障目。

    李未迟叫来锦书与捕头盛况，锦书与他刚刚来到江鄞县，没有人会对他有防备，让他去得到柳青之的字会简单许多，毕竟这位西席先生离开骆宅，目前以代写书信谋生。

    另外让盛况去查魏年在回门之前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吃过一些可疑的东西，比如丹药。

    如今世道也不知怎么回事，丹药之风盛行，诸君以史为鑑，歷朝歷代，多少人死于丹毒。

    李到听到对面有人离开的声音，颇为敬佩，「我一直以为你们只会死读书，都是书呆子呢？」

    李未迟笑笑，解释，「怎会是书呆子，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策论天下，惠顾民生，只读书不如不读书。」

    「是我狭隘了。」李到现在一想起自己心中升起的轻视，就感觉脸红，果然，进步的是这个时代，不是他。他一个现代人，竟然思想比古人还封建。

    与李未迟所料大差不差，锦书带回来的信，其字迹与那封遗书上的字迹一脉相承，而冯然也查出了柳青之与骆翠、小桃之间的纠葛。

    不过是一个郎有情妾无意，而另一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恩怨情仇。

    柳青之被请来教导骆翠，却在日益相处中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但是，师生悖德，不容于世，柳青之只能将这份感情深深压下。

    与此同时，小桃却喜欢上了这个她眼中文采斐然、自有傲骨的年轻夫子，或许开始是崇拜，但是在柳青之的刻意引导之下成为了倾慕。

    柳青之利用小桃接近骆翠，jsg得到骆翠各种消息。

    直到骆翠成亲，柳青之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起，他利用小桃，以成婚引诱，以揭发威胁，软硬兼施，让小桃将砒-霜下到骆翠亲手做的糕点中。

    在与小桃约定私奔地点时，他选择了这个从前特意寻到的用以读书的清幽地方，捂死了小桃，并清理了小桃留下的痕迹，抛尸入河，为了毁掉骆翠，他留下了曾经捡到的骆翠金簪，伪造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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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铁证面前，柳青之供认不讳，但是心中却无悔恨，只有不甘与疯狂，这世间从来负他。

    他幼年家贫，受人欺负，努力读书，却每每落第，时过经年，依然是个「两袖清风」的穷酸秀才。

    后来成为西席，倾慕小姐，却困于师生，退于家贫，仍被嘲心比天高、痴心妄想，我若无法摘月，便拉她至泥潭。

    如此事实，令人唏嘘。

    骆翠何其无辜，只因柳青之一己之私，平添无数磨难。

    但事情到现在还尚未完全水落石出，经盛况带回来的消息，魏年在回门前一日，与如梦鱼水之欢之时吃过一种药，名为逍遥散。

    本来这些烟花之地，有这种药并不稀奇，但是奇就奇怪在如梦的逍遥散与常见的不同，盛况特地将余下的丹丸带了回来。

    李未迟召集了城内有名的几位大夫，还是其中一位曾经去过西域的老大夫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其中只含有一部分逍遥散，一部分迷药，另一部分是毒，从中毒到毒发，根据个人体质不同，会有六到十个时辰的毒发期，这种毒是西域传来，所见很少。

    次日，盛况将畏罪潜逃的如梦也带了回来，又牵扯出了一桩欺男霸女的旧事。

    如梦的姐姐曾经在魏宅做丫鬟，但是最后被草蓆一裹送回了家，丢了几两银子作罢，父兄前去讨一个公道，都被打得半死，家破人亡，无处申冤，如梦也被卖入青楼，豆蔻年华就开始接客，人来人往，各色各样。

    直到她在烟香阁见到魏年，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机会来了，她刻意接近魏年，待魏年对她完全放下戒心，给他下了毒，并趁毒发的间隔时间，利用曾经的恩客逃离。路上听说魏年死在骆翠手中，冒险回来看看魏家的惨状。

    本案到此，一切都水落石出，李未迟下令释放骆翠，收监柳青之与如梦。

    因果循环，今日的果都是曾经的因，律法在上，不容私情。

    作者有话说：

    文中关于死者的特徵都是通过百度，可能有误，请勿考究。

    第22章 鲛人悬案

    李未迟一案扬名。

    一时间，新来的知县大人刚正廉明、明察秋毫的名声传播了整个江林县。

    印章中的时间流速不同，也没有什么规律可循，而且并非时时都能交流。不过能够连通古今，已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其中再出现任何其他插曲也不足为奇。

    李到这边春节刚过，李未迟已至来年八月。

    江林县地处东南，全年雨水充沛，每逢八月，流经县内的新越江便会涨潮，此时需要及时做好加固堤坝、提醒百姓的准备。

    秋涛至、观潮来，鸣声如雷，似是万人擂鼓；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滔天浊浪排空来，翻江倒海山为摧。

    中秋观潮是本朝风尚，每逢此时，便会有许多文人雅士、门阀望族慕名而来。

    这一场戏，剧组採用实地拍摄。楚堂一直流动在各个电影剧组里，他习惯电影的拍法，实地取景。拍的很精细。

    为了拍摄涨潮的那一幕，他带着摄影师守了三天。

    潮水浩浩汤汤而来，唿啸而过，盛而转衰，缓缓退去。

    与当地旅游局沟通，在潮水落下，游客离去后，暂时租借场地。双方经过协商，只同意租借一天。

    剧组场务在管理人员的监督下架设拍摄机器与安放道具。

    当道具拿出来的时候，把管理人员吓了一跳，是花了大价钱定做的巨人观尸体模型。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剧组拍摄，管理人员都以为自己误入什么群体兇案现场。

    看一眼，很不适；再看一眼，更不适。

    周以约挺能理解这种迎面撞上的惊悚。他拍摄之前跟着法医观摩的时候，也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亲眼目睹过这类尸体。

    视觉冲击加上嗅觉冲击，他当时就感觉胃液翻滚，未消化的东西都卡在了喉咙处。此后几天那种味道都挥散不去。

    所以见过真实之后，这种模型他无甚感觉，处之泰然。

    一切准备就绪，楚堂拿着他的大喇叭，准备拍摄。

    周以约换好戏服，拍摄由远及近。

    李未迟得到百姓报案，刚刚退去的潮水将两具发着异味的「水怪」沖了上来。怪物皮肤呈污绿色，面目可憎，上半身身躯如球，下半身依稀可见鱼尾。

    李未迟步履匆匆，中秋休沐，他未着官服，只是一袭青色布衣，从家中赶来。

    现场已被盛况封锁。

    他见到李未迟，行礼道，「大人，这两具水怪大抵是被潮水冲上来的。」同时他将准备的布帕递给李未迟。现场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他带来的好几个衙役已经吐过一轮了，此时恹恹的靠在树上。

    李未迟接过，没有立刻蒙住口鼻，「水怪？」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散发的味道分明带着尸体腐败之后的臭气。

    「什么水怪？」李到的声音从印章中响起，这还是时隔三月，他们再次交流。

    「潮水退下，搁浅在岸，全身膨胀污绿，有异臭，但奇异的是无双腿，倒像是......鱼尾。」李未迟靠近观察总结，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到千年后的李到听。

    「不会是人造美人鱼吧？死后还形成巨人观了？」李到的声音也不平静，他和李未迟同时说话。

    「什么？」李未迟直觉李到好像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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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况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看向李未迟，眸光深沉，面容隐忍，似是想说些什么。

    「无事，把布帕蒙上，把这两具......」李未迟卡壳了，他在心中嘆了一声，他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想法成立，「先带回去，然后把年仵作找来。」

    「是。」盛况应下，又听李未迟交代，「再把江林县在水中讨生活的水鬼一起叫到县衙来。」

    「是，我这就去。」盛况一手提一个瘫坐的衙役，安排他们去做事。

    这个场景拍了一个下午。

    在开拍之前，周以约看着台词，想了很久还是与导演楚堂、编剧李煜宁提起对原定的台词进行修改，他希望可以把台词改的更有人情一些。

    最后，在商量过后，去除了原台词中的「噁心」、「怪物」等词。

    逝者已矣，不管怎样，应当保留死者最后的体面，即使是在虚构的剧情中，也不应该以一种带有羞辱性的语言去形容他们。

    周以约总是有那么一点奇奇怪怪的坚持。

    拍完外景，剧组收工，连夜赶回了横店，翌日拍摄。

    李未迟回到县衙，现在书房里只有他一人，他对着印章问道，「李到，还在吗？」

    「在。」李到也一直在等着李未迟。

    「巨人观为何物？」李未迟开门见山，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与李到寒暄。

    李到罕见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点开百度，看了一眼，有好多现代术语，李到开始中译中，「巨人观就是指人死了之后，尸体高度腐败，体内的细......嗯......就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就不受约束了，然后它们会产生大量绿色的气体，所以人就会膨胀起来。」

    「那人造美人鱼为何物？」李未迟又问。

    「就是传说中的鲛人，人身鱼尾，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他们真实存在过的证据。」李到回答。

    「所以，今日被江水冲上来的是......」李未迟虽然有着自己的判断，但这是他最不想出现的结果。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人尸。」李到补足了李未迟未说出的话。

    说完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若猜测为真，这件事未免太过残忍。

    此时，盛况回来通报，年仵作与水鬼已到。

    李未迟亦前往停放尸体的地方。

    水鬼是江中捞尸人的别称，同棺材匠、二皮匠一般，他们都是禁忌颇多、不受待见、行走在阴阳界限的人。

    盛况寻了两位水鬼过来。

    同李未迟见礼过后，他们仔细看了两具「水怪」，双方对视，响起过往惯例与盛况在路上对他们的交代，满目愁苦，却依然低下头，对李未迟道，「大人，小人也未曾见过，许就是不知名的水怪？」

    李未迟此时若再注意不到周边人有所隐瞒，他就妄为江林县知县了。

    他不动声色，随即向年仵作问道，「年仵作，你觉得呢？」

    年仵作避开李未迟灼灼目光，「我亦未曾见过......也说不出来歷。」

    「你们是在把我当傻子看吗？」李未迟动怒。

    「jsg卡！」楚堂突然喊停。

    楚堂的导演风格很矛盾，他一边喜欢连续性的镜头，调动演员全部的情绪，沉浸式入戏；一边又喜欢根据拍摄随时进行加加减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断演员的表演。

    就比如现在，正是情绪激烈的时候，他突然地喊停，让周以约情绪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整个人反应都有些迟钝。

    过了好一会，周以约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我在想，这里如果加一个砸东西的动作，会不会好一些？」这是楚堂第一次独立执导，习惯中的依赖性不是一夕可改。这就导致他如果拿不准某些镜头，就会找编剧与主演商量。

    周以约喝了口水，「是刚刚的声音不行吗？是少了一些气势？还是厚度的问题？」

    声台形表，声乐也是演员的必修课之一。

    「自己刚刚台词的声压与厚度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周以约在心里想着。

    「没有，都还可以，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摔东西这样一个动作。」很多影视剧中都会有这样的情节，楚堂也不可避免地想到。

    「不用了吧。」李煜宁接话，「李未迟本来就是端正君子，摔东西违反人设了。」

    「我也不建议加这样的动作。」周以约与李煜宁同样意见，「如果我已经表演出了怒意，就不需要另外的动作进行渲染，何况地上还有尸体，李未迟不会这样做。」

    楚堂想了想，确实在理。

    这段戏份重新拍摄。

    在李未迟发怒过后，众人皆低头跪下。

    李未迟揉了揉额角，「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不语，李未迟注意到两位水鬼的眼神瞥向了盛况。

    李未迟心里已有大概，他看向盛况，「盛捕头，说说吧。」语气不辨喜怒。

    盛况与李未迟相处数月，这还是第一次，李未迟的怒气向他们而来。

    但是李大人是个好人，他不想让李大人陷入这个旋涡中。

    盛况把腰弯得更低，就是不说话。

    李未迟嘆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们在顾虑些什么，但是你们看看死者，若这件事就如此煳弄过去，他们的公理何在？江林县的法理何在？」

    听到李未迟以死者称唿，盛况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了，但他还是劝道，「大人，此事涉及广泛，歷任知县大人都不愿也不能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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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不是第一次？你们都知道？是你们在做收尾工作？」李未迟心惊于盛况回答中所含的深层答案。

    「大人，死的只是青楼女子。」盛况知道李未迟敏锐，极善于抽丝剥茧。

    「只是青楼女子。」李未迟低喃，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青楼女子，所以她们就该命如草芥，死无定所？」

    「就因为她们是青楼女子，所以她们不是百姓？不是人命？不配见到青天？不配受到律法庇佑？」李未迟声音低沉，事到如今，李未迟大概也能猜出几分事实。

    「起来说吧，已经说了三分了，也不在意其他七分了。」李未迟心中有怒意，但不是对跪在下方的这些人。

    「大人可曾听过鲛人的传说？」就像李未迟说的，都已经开了头，瞒不下去还不如全盘告知。

    记录鲛人的传记不少，但与此时情状相似，带着情-欲色彩的，大概是《太平广记》中所载：

    海人鱼，东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不知从何时起，突然起了培养鲛人的风尚，由青楼採买貌美女童，从幼时就敲断双腿，缠上定制的彩色鱼尾......」说到这里，勇武有力的男人竟然在发抖。

    「然后呢？」李未迟问道，「这些事应该十分隐秘吧？在江林县近一年，我不知道，普通百姓也不知道。」

    「是，此法隐秘，外人不可得，只有江鄞县才有。」江鄞县毗邻东海，以渔业闻名。

    「新越江流经两县，每逢涨潮退潮，便极有可能冲上来过这些......」盛况也不知应如何称唿，「在大人之前，胡知县也曾查过，我、年仵作、还有七年前将尸体捞上来的这两位，便是那时得知这些隐秘。」胡知县七年前突然染病身亡，而后江林县又接连换过两任知县，直到现在的李未迟。

    「胡知县的死是意外吗？」李未迟问。

    没有人应答，李未迟自己答，「那想来不是意外，能让一县知县「病故」，难怪你一直拦着我。」

    「胡知县是个好人，也是他护住了我们。」提起胡知县，几人都不由泪满衣襟。

    「花了大量资源培养出来的女子，必然不会轻易落在凡夫俗子手中，所以那些人是观潮而来的世家门阀？」李未迟轻声嘲讽，「潮水盛大，怎抵春宵千金。」

    李未迟站起来，突然气血上涌，一阵眩晕，他扶住桌角，「我虽出身寒门，但得恩师造化，自幼通读万卷，那些人的行事大抵也能猜出几分，新鲜感尝过之后，必不能留下污点。」

    李未迟抓住最后一丝光亮，又问，「此事，可有上报于知州？」

    「胡大人还在时，就是林知州在任。」便是如此，才黑暗绝望。盛况看向李未迟的眼神中罕见带了些怜悯，这位李大人，二十四岁便中第二甲，意气风发、光风霁月。如今，却不得不直面暗面、朝堂污浊。

    进，生死之局；退，信念之危。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行了，下去吧，若有人问起，就按旧例处理。」李未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气力，他一手捂住左胸，挺直的嵴樑弯了下去，

    盛况嘆了一口气也松了一口气，李未迟终究还是退了，但是保全自身，又是「正道」。

    「卡！精彩！」楚堂一句话点醒了片场。

    除了演员入了戏，片场的工作人员同样沉浸在了这场戏份中。

    压抑、荒唐、黑暗。

    不得不说，演员的共情力太强了。

    「李编，你这剧本写的也太惨了吧。」被虐到的人向李煜宁埋怨。

    「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太平盛世、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有尊严的活着尚且不是易事，何况是日薄西山的封建朝代。」李煜宁作为创作者，周以约带给他的共情更甚他人，他只觉心中憋闷，仿佛也置身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

    他走出门，看了看天，幸好，是蓝的。

    第23章 金枝影帝（倒v开始）

    场务在准备下一场戏的布置, 周以约放任自己沉浸在刚刚的氛围中，下一场戏需要情绪的延续。

    所有人都离开了，天色将晚, 李未迟未食亦未点灯, 任凭黑暗侵袭。

    「李未迟，你还好吗？」李到的声音从印章中传来, 这垃圾信号，关键时候突然断了, 虽然他这里只过了十几分钟，但是时间流速时快时慢，也不知道李未迟那里过了多久。

    无人应答，沉默无声。

    「李未迟，在的话就听我说, 明哲保身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达则兼济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这句话流传千年，经过歷史与实践检验，直到我这个时代, 依然适用。」李到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劝慰，但他还是想说。

    「李到。」李未迟声音嘶哑。

    「我在。」总算得到回应, 李到长舒一口气，应道。

    「我好像在这一刻突然看清自己，原来我怕死。」李未迟说着说着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咳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 然后他捂住脸, 哭了出来，「李到，原来我怕死！」

    「这很正常，人都会怕死的，这是本能，而且你才二十五岁。」隔着千年，李到依然感受到了那种绝望中的崩溃，他安慰道，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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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权宜之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忍耐是为了最后的沉冤昭雪......」李未迟抹去眼泪，嘲讽笑起来，「多么冠冕堂皇，我差点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李未迟——」

    「可是我心里的声音在告诉我，不是的，我就是怕死！我在舍义而取生啊！李到！」李未迟停下笑，衣冠皆乱，他却没管，恍若疯癫，「虚伪、卑劣、怯懦、无能......」李未迟把所有不好的词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李到，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怎么能是这种人？！」

    话语落下，满堂皆静。

    过了好一会，楚堂才反应过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过了！」

    楚堂眼睛酸涩，带着哭腔，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也都哭过，有些直到现在还泪流满面，一把鼻涕一把泪，有些红了眼眶，泪水在其中打转。

    周以约瘫jsg坐在地，他双手捂脸，把脸放到蜷缩的双膝里。

    直到工作人员点燃了灯光，他还没有从戏里出来，大怒大悲，费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李大人，不是你的错，都是时代的错。」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竟用了角色的身份劝慰道。

    李煜宁走到他身边，也席地坐下，然后拿出一个尖叫鸡，他打着节拍，撕心裂肺的尖叫鸡声音鬼畜的十分喜感，「以约，回神！」

    周以约忍受着耳边的噪音，把脸从双手中解放出来，声音又干又哑，但还是尽量平和，「真吵。」

    李煜宁把尖叫鸡推到周以约眼前，贴脸的亲近。

    面对突然放大的黄色物体，周以约下意识向后仰去。因为双手都搭在双膝上，没有支撑，瞬时间，手忙脚乱，狼狈极了。

    李煜宁大笑起来。

    能快速治癒悲伤的是什么？是社死的尴尬。

    偏偏李煜宁不仅不伸手，还在一旁评价道，「你刚刚好像一只仰躺的青蛙。」

    经此一闹，周以约戏中的情绪开始消散。

    李煜宁拍了拍周以约，然后十分认真地问，「以约，你知道青蛙吃什么会噎住吗？」

    周以约此时脑子还处于迟钝的状态，他跟着李煜宁的节奏问，「什么？」

    「南瓜。」李煜宁憋笑，答道。

    「为什么？」

    「因为难哌。」

    周以约没懂。

    李煜宁学着青蛙叫，「哌——哌——」然后解释，「青蛙被噎住了，就哌不出来了。」

    周以约理解了之后，一脸的难以言说。

    不过这次，倒是真的出戏了。

    见周以约回归自我之后，李煜宁才开始和周以约谈起剧情。

    「李未迟肯定要来这么一遭的，他是个成长型的人物，前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他对于昌明正义的理解是极其单薄的，纸上得来终觉浅，所以他必须要经过一场彻底的洗髓，信念唯有在不断地捶打中，方能走向坚定。」写剧本的时候，这个情节就颇受争议，但李煜宁始终坚持。

    「我知道，只有浴火，方能重生。」周以约也偏爱成长性人物，李未迟从舍义取生到捨生取义，他对公理正义的信念，从无根之木到稳如磐石。

    随着《时间里的尸语者》拍摄，时间已经慢慢入冬，目前娱乐圈最大的事大概就是一些奖项的评选。

    国内电影三大奖：金果奖、金桂奖、金枝奖。

    国内电视剧三大奖：华艺奖、彩凤奖、白梅奖。

    评选时间很有意思，金果奖与华艺奖在每年三月前后，金桂奖与彩凤奖在每年八月前后，金枝奖与白梅奖在每年十二月前后。

    周以约今年唯一播出的作品只有一部《四神石》，很明显，周以约连入场资格都没有。

    本来《方糖印记》有望能在今年定档湘江卫视，但是星辰娱乐内部之争，不仅影响了艺人，同时影响了作品，连南极娱乐策划的那档女团选秀节目《筑梦》也受其影响暂时中止，毕竟星辰娱乐是娱乐圈有名的「造星工厂」。

    在今天戏份结束之后，周以约回到房间，看着电视里的今年金枝奖电影节直播，今年年中上映的《盛夏之夜》入围了最佳影片，季松风也提名了最佳新人和最佳男演员。

    值得一提的是，《盛夏之夜》与其他影片有些不同，它先在国外参选，并在年初入围了百灵国际电影节，季松风提名了百灵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银雀奖。

    尽管最后并没有拿到奖项，但是提名即肯定，导演文玉风凭此拿到亚洲电影大赏最佳导演，《盛夏之夜》的艺术性与季松风的表演素质都是极佳。

    在镜头定格在季松风身上的时候，周以约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季松风一身裁剪合身的定制西装，头髮剪短了些，鼻樑上架着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整个人像一块有了裂缝的美玉，温润而破碎。

    周以约一眼看出来，季松风状态不对。

    周以约直觉季松风入戏太深，而且大概会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悲情人物。

    今年的金枝奖，《盛夏之夜》是最大赢家，包揽了最佳影片、最佳男主、最佳导演三项大奖。

    一时间，季松风成为了媒体与镜头的宠儿，二十三岁的金枝影帝，差之毫厘的国际影帝。

    周以约在忧心季松风的精神状态，可现在季松风正是大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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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思想斗争后，终究担心占了上风，在直播结束后，周以约拨出了季松风的号码。

    「以约，我有点累。」刚一接通，就听到季松风疲倦的声音。

    周以约手机按了扬声器，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羽绒服，接着找出车钥匙。现在出发，大概三个小时可以到，「你好脱身吗？老地方，去吗？」

    朋友之间，一句话足以。

    「好，老地方见。」季松风那句话本就是想约周以约见上一面。

    老地方是在一家小巷子里的小酒馆，可是算是小众歌手的安乐窝，民谣、摇滚、说唱来者不拒，老闆也是熟人，老葛葛红叶。

    老葛当时开业的时候，周以约帮了不少忙，礼尚往来，老葛特意给他留了一个私密的房间，从后门可以直达，然后这就成了周以约和朋友聚会的老地方。

    「老葛。」凌晨两点多，周以约顶着寒风进来。

    「来了，都给你准备好了。」周以约提前给葛红叶打过电话，葛红叶看到他从大门进来，开起了玩笑，「什么时候，周大明星能从后门进来？」

    「随缘吧。」周以约时常被调侃，他也不太在意，在意也无用。

    娱乐圈里，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伪装严密的季松风走了进来。

    房间里开了空调，穿一件毛衣刚好。大冬天的，葛红叶特地给周以约他们榨了热的玉米汁，和小食一起送了进来。

    「首先恭喜拿了最佳男演员。」周以约以玉米汁代酒。

    「谢谢。」见到了熟悉的朋友，季松风放松了下来。

    周以约没说话，仔细盯着季松风，「我可以问吗？」

    「可以。」这句话听着没头没尾，但季松风知道周以约的意思，无非是怕他有保密义务。

    「最近是在演什么电影？」

    季松风摘下眼镜，「居宁导演的《沉沦》」

    「居宁？」

    居宁是电影界的鬼才导演，风格极其大胆。自从业以来，每一部影片都是精品，可以说是业内拿奖必备。但是他最大的毛病就是费演员，为了电影无所不用其极，一点都不会在乎演员本身，只看是否极近贴合。

    他曾经执导过一部躁郁症的电影，当时让主演签了风险自担书，然后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长达半年。

    甚至后来在剧组，为了让演员可以身临其境，还让别的演员甚至工作人员孤立他。等这部电影拍完，听说演员花了将近两年时间才走出来，并放言再也不会和居宁合作，这个演员名叫白敛。

    当然，有舍有得，白敛因为这部电影，拿到了百灵国际电影节银雀奖，国内金枝与金果奖，彻底摆脱了流量的标籤。

    总而言之，居宁是个让演员又爱又恨的导演。

    见到周以约皱眉，季松风笑了笑，很温和，「怎么了，看来居导声名远播。」

    周以约盯着季松风神情，嘆了口气，「松风，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像自己了。」

    季松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骨子里骄傲到甚至有些锐利的人，他的笑从来不会如此。

    季松风闻言愣了片刻。

    周以约接着问，「新电影是什么样的？你的角色是什么样的？他叫什么？」

    「是一部同性题材的影片，我是个老师，我叫陈意。」季松风低语。

    「不是，你是季松风，他是陈意，陈意是个老师。」周以约的声音极确定，极肯定。

    季松风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周以约，但细看他的眼睛没有聚焦。

    「松风，你是季松风，季松风是个演员。」

    周以约见季松风没有什么反应，又重复了几遍，一遍比一遍确定，「你是季松风。」

    「我是季松风。」季松风的眼睛里终于看到了周以约。

    周以约把还热的玉米汁递给季松风，一口喝下去，甜甜的，暖暖的。

    「以约，我好像有点分不清季松风和陈意了。」季松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松风，找个锚点，找一个从电影到现实的锚点。」周以约之所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还要约季松风见面，就是因为他直觉季松风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他本来就是个会入戏极深的戏疯子，再碰上居宁那个真疯子，极有可能会毁了季松风。

    电影或许需要一个献身的献祭品，但是周以约不愿意失去一个活生生的朋友。

    「以约，我找不到。」季松风此时站在虚幻与现实的界线上，介于清醒与沉沦，犹如站在高空中的铁丝上，摇摇欲坠。

    周以约想了想自己后续的安排，问道，「松风，你介意之后多一个助理吗？jsg」

    季松风眼睛顿时睁大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以约笑了笑，「是，你要成为我的老闆了，最起码不能少于这个数。」周以约伸出三个手指。

    「三十万？」季松风试探问道。

    周以约摇头。

    「三万？」

    周以约还是摇头。

    一直没猜对，季松风弃掉耐心，直接上手揽住周以约脖子，一副土匪模样，「周以约同学，我劝你识时务，要是三百万的话，我可付不起你。」

    然后他眼睛转了一圈，突然松开周以约，端正姿势，一副绅士模样，又道，「想来，您还是只能另谋高就了。噢！贪心的人儿啊，我可不想因此而破产。」一字一句带了阴阳怪气的译制腔。

 第44页

    周以约终于找到了季松风的影子，他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放了下去，学着季松风阴阳怪气的语气，「噢！不是这样的，尊贵的先生，我可是个诚实的人，贪心是要被上帝惩罚，被恶魔带走的。我只要求每月能给我三千，就已经知足，感谢您和上帝的恩赐了。」

    说完后，两人一同笑起来。

    季松风拍板，「成交！」然后他转念，问道，「不过你之后的工作怎么办？」毕竟他们已经不再是学生了，时间也不再那么自由了。

    周以约笑笑，宽慰道，「本来我现在这部剧拍完就是要休息的，现在可好，还得了个兼职，等于带薪休假。而且居宁导演的组可不是好进的，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还要感谢季影帝给我这个荣幸呢！」

    「真的？」季松风怀疑问道。

    「真的。」周以约肯定答道。

    第24章 江林水患

    与季松风约定好之后, 周以约又连夜开车回到剧组，他第二天还有拍摄任务。

    接下来这一场戏，是李未迟彻底觉醒的转折。

    定嘉十四年, 入夏, 暴雨接连不断下了几天，一直不见停, 新越江水位不断增高，眼见着临近测算水位的江林石, 防汛堤坝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一旦漫过江林石，百姓需要立刻疏散。

    李未迟早几日便已派人快马向林知州带去文书，告知江林县如今困局。

    这场暴雨气势汹汹，江林县百姓称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如此暴雨了。

    而数十年的那一场，新越江江水冲垮了江坝、淹没了农田、沖毁了房屋, 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路有饿殍的惨像歷歷在目。

    江林县百姓绝不想再经歷一遍, 但天灾，又怎是人力可抗，一时间，县中百姓人人自危。

    州府回復久等不至, 李未迟又写信至周边临县，大家鼎力合作, 若是百姓疏散，请他们暂时接纳。

    李未迟张贴公告，让主簿宋旭走访周围村镇，做好记录与劝说工作。

    若真到了不得已之时, 百姓需要弃掉一切离开。

    情势一日比一日焦灼, 终于等到州府回復。

    李未迟立即打开, 看完一遍后，他不信，又一字一字重读了一遍。

    他把书信重重拍在桌子上，嘴唇都在气愤中微微颤动。

    「大人？」冯然惊讶。

    李未迟极少发怒，尤其是鲛人事件后，他越发沉静，鲜少会有较大的情绪波动。

    「州府——」李未迟双拳握紧，「州府要捨弃我们，他们不会派人来了，信中说，这场雨太大了，也影响到了州府。还说我们在第一线，必要时，不要抵挡，以大局为重，以自身代价换取更大的利益。」

    气极反笑，「林远志告诉我，我太杞人忧天了，不过区区一场雨罢了。」

    李未迟重复，「不过区区一场雨罢了，不过区区一场雨罢了......」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州府的丑恶，他对冯然道，「冯大人，州府靠不住，如今只能自救。」

    「州府如何能这样？」冯然拿起桌子上的回覆信笺，看完后心凉，「百姓一辈子的积蓄都在这，土地被淹，恐会影响三年，还有房屋器皿，百姓流离失所，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冯然在县丞这个位置上多年，分掌粮务、水利、河防等事。

    「若是此时，周临各县守望相助，引流江水，许是......许是能安稳度过，若只是一县，如何挡得住？」冯然越想心越慌，他腿有些发软。

    而后，冯然又想到另外的问题，「州府若不安排，恐其余各县不会容我江林百姓。」

    李未迟沉思过后，深深嘆了一口气，「冯大人，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未迟知林远志媚上，却未曾想他竟然真的视百姓于无物。

    「冯大人，做好两手准备，召集县内壮年劳力，一部分修固堤坝，一部分去地势较高的地方准备安置地。」李未迟安排。

    「是，大人，若百姓问起，该如何答？」

    「就说以防万一，先做准备，不必过于隐瞒。」

    「若其他县带来好消息呢？」

    李未迟笑笑，安抚已经慌了神的县丞大人，「那不是更好吗？」

    「是，我这就去。」冯然告辞。

    李未迟看着暴雨如注，「冯大人，请务必保全自身。」

    「我省得。」

    李未迟看着冯然撑伞离去，只是一瞬，雨水便打湿衣摆。

    他软了嵴背，靠坐在椅子上，直到此时才露出了疲累。

    「卡！洒水车可以停下了。」楚堂指挥着。

    周以约走到他身边，「剧组要常备些热水姜汤了，大冬天拍暴雨戏份，不做好防护很容易生病。」

    「是啊。」楚堂应着又看向周以约，「以约，确定不需要文替？」

    「我自己先试试吧。」周以约的爷爷书法极好，他的一手字就是跟着爷爷练出来的，老一辈人坚信字如其人，对这些看得很重。

    「行，那就先试试，要是能自己写效果更好。」楚堂之前没想过周以约竟然还会写毛笔字，那一手行书可称行云流水。

    除此，他还会写小楷，因此被调侃，这要是真穿越回古代可以直接去科举了，现世版李未迟。

    「以约，准备准备，下一场。」

    镜头外洒水车在尽职工作，镜头内，雨滴的声音砸在房瓦上，连成一串噼里啪啦。

 第45页

    烛火之下，李未迟在写信。

    果然不出他所想，周边诸县拒绝接纳百姓，而且城门戒严。

    为防县中百姓动乱，李未迟吩咐直接将各县的回覆文书张贴。

    但最让人不齿的是，眼见着雨越发大了，江林县的邻居们也开始紧张，竟然一同提出捨去江林。

    李未迟每天都会去看新越江水位，县中干了一辈子水利的老前辈方老先生，每日都守在堤坝不远处，一直在计算着还能撑多久。

    县中老幼妇孺都在有序安排疏散，青壮年也在暴雨中拼命加固堤坝。

    勿需多言，他们已无退路，只能共同努力，期盼平安度过这场天灾。

    李未迟铺平宣纸，研好墨，这是一封家书：

    父母亲大人尊鉴：

    于此书，儿深思之，久未落笔。

    读书累年，中第甲科，派江林，为知县，宜光门楣。然儿才疏学浅，困于鱼和熊掌，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当如何为之？

    儿畏死之故也，舍义而取生。自儿择之，日日苦之，夜夜难寐。儿愧父母，愧吾师。今儿又陷此矣，然此番，儿意已定，捨生而取义者也。

    儿不畏死，然儿惧牵连族人。儿恳父母亲大人与儿离亲，将儿逐族谱，此生不再復也。

    写到这里，李未迟落泪在纸上，继续往下写。

    儿知汝等皆倾心注血，尽意待我。儿此为之，实为不孝。儿已不孝，不可不义。然儿贪之，而愿宥吾。父母生养之恩，没齿犹不敢忘。若有来世，儿愿结草衔环，以报汝恩。

    未迟落款敬辞。

    家中父母盼儿归，信笺泪痕明心愧。

    写完后，李未迟拿出剪刀，剪下自己一缕头髮，放入准备好的木盒中，唤来锦书，将木盒与两封书信交给他，让他自此回故乡。

    「锦书，这很重要，亲手交给父亲母亲。」李未迟嘱咐。

    「是，公子。」锦书应道，他比李未迟小了七岁，从十二岁做李未迟的书童，至今也才十九，「锦书送完就回来。」

    「不必回来了，就待在家中吧，你的身契在母亲那里，我已经交代会还给你，好好娶妻，遥祝万事胜意。」李未迟之前就已经写好了锦书的后续。

    「公子——」

    「锦书，去过自由的生活。」李未迟摸了摸他的脑袋。

    锦书拜别李未迟，转身离去，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小。

    从此，李未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亲无师，独行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上。

    恩缘负尽，无所牵挂。

    「卡！」楚堂拍着都觉得李未迟这个角色太惨了。

    李煜宁倒也是真的狠得下心。

    「李未迟真是苦了一辈子，这也太孤寂了吧。」在周以约与李煜宁来到楚堂身边的时候，楚堂向他们两个感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李煜宁这样解释。

    「没办法，他处在那样一jsg个时代，当污浊变成常态，那么清白就是罪过。」表演一个人物，首先要去理解这个人物，「李未迟的道德感特别强，所以他一定会走上这条路，不然他迟早也会被自己逼疯的。」

    周以约身上还带着李未迟的气质，楚堂见到他，就觉得眼睛酸涩。

    戏中人还未如何，戏外人已共情怜爱。

    「好了，不是要抓紧拍吗？洒水车不要钱啊？」见着所有人情绪低落，竟然是周以约活跃起了气氛。

    「行，干活！」楚堂应道。

    此时正是危急的时候，江水水位已经漫过江林石。

    从各处而来的公文，都在要求李未迟放弃堤坝，让江水涌入，保其他县平安，尽管他们还尚未到最危险的时刻。

    李未迟只当作没有听到。

    他亲自到新越江堤坝旁，与大家一起巩固堤坝。

    「大人，你怎么能亲自做这些事？」

    「是啊，大人，快到安置区去！」

    「大人，这里有我们在就好了。」

    「大人——」

    ......

    百姓的话混着大雨声传到李未迟耳中。

    「没事，我也是江林县的一份子，大家再加把劲，方老先生算过了，只要我们扛过今夜，身后的家园就保住了。」天道无情，暴雨倾盆而下，江水汹涌而至。

    「大人，州府要求我们放闸，引水入县。」冯然从远处跑来，狼狈不堪，「大人，林知州下了最后通牒。」

    「方老先生如何说？」术业有专攻，水利之事，李未迟一直是参考这些老前辈的意见。

    「方老先生认为可挽，天明将晴。」冯然回答，「可大人，这是州府下的命令，即使水淹江林，这责任也到不了大人这——」

    「冯大人，慎言！」李未迟声音拔高，打断冯然。

    「李大人——」

    「冯大人，我们要相信方老先生，如果事后州府问责，我一人担下。」李未迟看着汹涌的江水，雨幕遮眼，一片朦胧，「冯大人，看看你身后，那是百姓一辈子的心血！看看你身边之人，满身泥泞，以命相搏！」

    李未迟声音平缓下来，「冯大人，我们为官，受百姓供养，理应泽惠他们，这是世上最清楚不过的道理了。」

    「冯大人，天地辽阔，我不过朝菌蟪蛄，我不是不怕，但我不能退，我若退，江林便退，百姓便退，可是我们已无路可退。」李未迟面容脏污，但眼睛明亮，似被雨洗过的明净。

 第46页

    「江水入城，之后呢？粮食如何解决？房屋如何解决？耕地如何解决？若招疫病，又当如何？冯大人，州府靠得住吗？」李未迟说起这话，连怨怼都生不出了，大抵是失望太过。

    「是我短视。」冯然看着李未迟，第一次真正从心里认同了这个年轻人。

    君子风骨，岂堪摧折。明珠蒙尘，终有一日，清濯如许，照破山河。

    第25章 本色出演

    「卡！过了, 场务分一下热水、姜汤和毛巾，大家都赶快到电热扇那边。」楚堂话语落下，演员们一群一群地窝在暖和的地方。

    太冷了！

    天气本来就冷, 他们要一边淋着雨, 一边泡在水里，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周以约拿到毛巾, 一边擦着自己身上的水，一边等着热水和姜汤凉下来。电热扇的暖风一阵一阵的吹来, 周以约感觉自己大脑昏昏沉沉。他已经连着拍了好几天大夜戏，昨天还一夜没睡，身体与精神都快到极限了。

    那一大串一大串的台词，说的时候还要拼命控制住自己打颤的牙齿，毕竟剧情中, 现在正是盛夏。

    楚堂习惯现场收音, 台词过不去, 整段戏就要一遍一遍地重来。在这种重压之下，周以约在肉眼可见的进步。

    「小周哥，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说话的是公司刚给周以约招的助理郝时节。

    「没事，别担心。」周以约喝着温度适合的姜汤, 然后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应该只是有点低烧。」

    「低烧？」郝时节做不到周以约那么淡定, 他现在很慌，十分害怕李姐终于觉察出他就是个凑数的。他试探问道，「小周哥，你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剧组有常备药, 等之后那场生病的戏份拍完, 我吃点药就好了。」大脑昏沉，全身发冷但是体温偏高，典型的发烧症状。

    「那我要不要和李姐说一下？」周以约是个很独立的艺人，需要郝时节的时间不多，而且难得能碰到这么礼貌温和的老闆，郝时节非常珍惜这份工作。

    「不用，这点小事不在李姐的工作范围内，不用打扰她。」李姐全名李妙，是周以约的经纪人，之前就职于星辰娱乐。

    星辰娱乐内部整合完成，原本的影视部经纪人一姐秦蓁带着还愿意跟着自己的人成立了一个工作室。

    赵霭在此时和他们谈了合作，虽然居安影视是个小麻雀，但是赵霭身后还站着一只金翅大鹏。

    目前能和星辰娱乐对抗的大公司不会接受秦蓁工作室这样的存在，而其他小公司也不会逆着星辰娱乐，挑着选着，居安影视竟然很合适。

    具体的细节，周以约不清楚，他不负责管理事宜。就目前看来，双方存在资源共享和营销、公关之类的互通。

    「那好，不过小周哥，你要是严重了一定要和我说啊，一定啊，不要忘了啊。」郝时节见周以约坚持，也不再劝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一遍一遍嘱咐。

    「知道了。」周以约应得很无奈，郝时节有时候比兰女士还啰嗦，像极了《大话西游》中的唐师傅。

    调整过后，又等了两个小时，天将明之际，才继续拍摄下一场。

    以人力抗天灾，血肉之躯筑成坚固防线。

    暴雨一滴一滴砸下来，江水一波一波涌上来。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巨大的压力下，还是从雨中依稀辨出了泣音。

    现在让他们坚持下去的就是方老先生说的天明将晴。

    若天明不晴，江水冲垮的不仅是堤坝，还有他们的心理防线。

    晨昏交际，雨势渐小，风渐渐止。

    「雨小了！雨小了！」

    「风也小了！风也不颳了！」

    庆幸与喜悦爬上了每个人的脸上。

    等到雨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好多人瘫软在地，站着的人互相拥抱，嚎啕大哭。此时，不管过往有什么恩怨纠葛，这一刻，只是一起渡过生死劫难的同壕战友。

    李未迟看到江水已经不再漫上来，风平浪静。

    天明，东方日出。

    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放下去，没有了支撑，李未迟身体疲软，一下子瘫软坐在地上，可把周围的百姓吓了一跳。

    「李大人！」

    「李大人——」

    李未迟此时头疼欲裂，全身酸痛，眼前景象已经虚幻，耳边声音已经模煳，但他依然竭力保持清醒。

    直到看到冯然到了面前，声音嘶哑，勉力说道，「冯大人，后续的事情还要有劳你处理了。」

    说完后，心神一放松，就只觉眼前彻底一片漆黑，倒在地上。

    「大人！」

    「李大人！」

    「快去寻大夫！」

    ......

    「卡！大家辛苦了，雨戏结束了。」楚堂长舒一口气，对演员们说。

    周以约从地上爬起来，面色发红，嘴唇发白。

    郝时节连忙跑上去用大毛巾包住他，「小周哥，你这不是低烧吧？」

    「我没事。」周以约向郝时节勉强笑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懵懵的，对外界的反应略显迟钝。

    「以约，以约，没事吧？」好像是楚堂的声音。

    然后周以约就感觉有一只携着凉意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怎么温度这么高？」楚堂手触了一下，被烫的收了回来，这得是高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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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你家小周哥去医院。」楚堂对郝时节交代。

    周以约没顺着郝时节拉他的力气，「等等，」他嗓子很干，咽了咽口水，才慢慢煳煳说道，「先把后面生病的戏份拍完。」

    楚堂瞪大了眼睛，「周以约，你是不是个小疯子？你现在是高烧，你晓得伐？你是想被烧傻吗？」

    「我知道，这不是赶上了吗？本色出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说完后，周以约直直地看着楚堂。

    见楚堂没有什么反应，周以约言辞恳切，生着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楚导，你多拖一分钟，我就多病一分钟，就顺着我吧。」

    楚堂嘆了一口气，没拗过周以约。

    他让场务去准备下一场戏的布景，然后拿了一个退烧贴怼到了周以约的额头上。

    突然生出自己多了一个不听话弟弟的糟心感，尽是操不完的心。周以约看起来好说话，其实主意大得很，还固执。

    周以约取下退烧贴，换上了凉手帕，他躺在卧房的床上，昏昏欲睡，不用演，就是一副风寒病重模样。

    各个部门已就位，开始拍摄。

    李未迟被送回县衙后院的卧房中，大夫急赶而来，「大人这是多日郁结，急火jsg攻心，加之染了风寒，老朽这就开药。」

    直到此时，冯然才注意到锦书不在，李未迟身边竟无一人贴身服侍，僕从也只是在外间负责洒扫。

    开药的大夫也注意到这一点，暂时和自己的小学徒留下照顾李未迟。

    冯然放下心来，去处理后续事宜。

    往来取药煎药，李未迟慢慢转醒。

    一睁眼，一张喜庆的小圆脸出现在他眼前，小童见李未迟醒来，退了一步哒哒跑出去，「师父师父，李大人醒了，可以灌药了。」

    「别叫，病人要静养，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老大夫一面数落着小徒弟，一面端着药匆匆跨门而入。

    李未迟身体虚弱，半坐起来，向大夫点头致意。

    「大人，风寒入体引起的发热，喝了药多休息，主要少思少虑......」老大夫说到这里也觉得不太可能实现，却还是劝道，「大人，身体是第一位的。」

    李未迟接过药，「我知道了，多谢大夫。」然后尝了一口，温度适宜，他不再犹豫，一饮而尽。

    「大夫，可有什么方子能让我快速好起来？」李未迟问。

    江林县刚经大乱，他却病了，这病来得太不合时宜。

    「什么话！」虽说李未迟是知县，但在老大夫眼里，病人均一视同仁，「是药三分毒，那些虎狼之药，如何能用？你好好养着比什么都强。」

    见老大夫带有怒气，李未迟也只能暂时按下想法，点头称是。

    然后见小童一直打量他，他含笑问道，「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小童连连摇头，眼睛亮闪闪的，「没有的，就是李大人好厉害，竟然挡住了洪水。」

    李未迟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我挡住了洪水，是江林县的百姓们一起挡住了洪水，你们才是最厉害的。」

    小童听着，眼睛瞪大，圆滚滚的，追问道，「大人大人，那我是英雄吗？」

    「当然了，小英雄。」李未迟声音温柔。

    小童闻言，笑了起来，很快乐，很无忧，连带着李未迟都被感染，跟着他露出轻松惬意的笑。

    为官者，护一方水土，卫一城百姓，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卡，过了！」楚堂喊停后，拿着一杯水递给周以约。待周以约接过，他又用手背碰了周以约额头，「你还别说，物理散热是有些用的。」

    放下手，表情又变得严肃，「拍完了，去医院。」见周以约还想说些其他的，他又道，「好的快了，才不耽误后面的戏份。」

    周以约不好再说些什么，他喝水漱口。

    他现在嘴里有着中药的味道，他问，「我刚刚喝了什么？」

    「小柴胡颗粒，治发烧的。」楚堂回答。

    语罢楚堂唤来郝时节，让他带着周以约去医院，并着重嘱咐，把人看住了。

    周以约在旁，很无奈，「楚导，我真的不是瓷娃娃，只是发烧，很快就能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金刚不坏之身。」楚堂一副操心的老父亲模样，催促着，「快去换衣服，去医院。」

    经此一事，周以约在他心里，稳重的形象已经塌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毕竟周以约确实只是一个刚出校园的青年。

    第26章 未迟不惑

    周以约输完液, 领完药就回了剧组。

    《时间里的尸语者》这部剧百分之八十的戏份都在他身上，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休息。

    所幸这场病生得倒也是应时机，刚好和李未迟的境遇合上了。

    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李未迟这场病来得迅勐, 却退得迟缓。他忧思过甚，虽然药未曾断, 但总不见好。

    只是几天，衣带渐宽, 整个人单薄了许多。

    百姓们的生活也都走向了正轨，州府责他不听命令，又念他全力抗洪，功过相抵，罚了他三月俸禄。

    日子仿佛就这样平静过了下去, 但李未迟知道过不去, 那两具尸体一日未沉冤昭雪, 他便一日不得安枕。

    只是现在还动不得那些人，以卵击石，是绝境之举，他还尚未行到水穷处。

 第48页

    定嘉十五年冬, 三年任期届满，李未迟因为调任即将离开江林县。

    为了避免惊扰百姓, 他准备私下离开。

    但当他行至官道时，却看到了已经守在那里的百姓。

    带头的正是骆翠的父亲骆江，所涉李未迟到江林县的第一桩案件——骆翠投毒案，也算是有始有终。

    「李大人, 要不是盛捕头说漏嘴, 我们就让您真的悄悄离开了。」骆江领着其他的百姓, 在他们身后是他们为李未迟准备的送别礼。

    他们均是真心实意前来送别，李未迟在任三年，公正廉明、平等待人，无论是一方富甲还是贩夫走卒，他均平视宽仁。百姓们也经歷过许多的知县，他们有的勤勉，有的平庸，有的作恶，但是会平视他们的有且只有李未迟。

    百姓拦路，李未迟嘆了一口气，下了马车，道，「本来就是因为不想打搅你们，才决定轻装简行，未曾想还是惊动了你们。」

    「李大人，你是个好官，断冤案，明公理，无论是小女那桩案子，还是修堤坝，抗洪水，都是大功德的事，我们都记在心里，今日若是就让您悄然离去，我们心里过不去。」骆江话音落下，就得到了后面百姓的一众附和。

    紧接着骆江让开，露出身后的马车，「这些礼物是我们自愿凑的，您一定要收下。」

    李未迟连忙拒绝。

    百姓推让，李未迟看着他们，向他们行礼。

    骆江和他身后百姓连忙退半步回礼。

    「读书人，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未迟既为父母官，就应当公正司法、泽惠百姓，这是我理应为之，当不起大家如此重谢。」李未迟婉拒，他低眉却向百姓致歉，「未迟亦有没做好的事情......亦......有所亏欠。」

    「大人，怎会？」

    「大人已经很好了，好到超出我们的想像了。」

    「大人，圣人也有力所不及，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

    江林县百姓见不得谁说李未迟一句不是，即使他自己也不可以。

    虽说被转了话题，但是百姓仍未忘今日的目的，一再苦劝，但是李未迟坚持，「诸位今日送别，心领了，东西带回，一无所受。」

    话语刚刚落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影视城突然下起了小雪，这是今年的初雪。

    这场雪让楚堂惊喜，他拍完这一幕后，立刻和李煜宁商量，准备临时加一场戏。

    周以约穿着戏服坐在刚刚撑起的棚子底下，看着各处的群演，对向他走来，把保温杯递给他的经纪人李妙说，「李姐，可以麻烦你定下热饮吗？我给你报销，走我的个人帐户。」

    李妙在知道周以约高烧的事情后，决定亲自来盯着他一阵。

    之前，李妙一直以为周以约是个成熟省心的艺人，就把精力放到了居安影视新签的一个艺人祝千源身上。

    祝千源是个新人也是个熟人，他是柳青之的扮演者。因为演技和外形双重出众，一下子入了白意的眼。后来经过面试，才知道祝千源竟然还不是科班出身，完全靠自己摸索，天赋很惊人。

    因为喜欢表演，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跑龙套，柳青之是他戏份很重的一个角色，为此做了很多努力，当然效果也很让人惊艷。

    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白意很欣赏他。

    「行，这样也可以宣传一下你。」在剧组做人情的艺人不在少数，李妙也不觉得稀奇，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外卖软体。

    周以约摇了摇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本来就只是一杯热饮，干嘛还要让别人欠个人情，就当是剧组准备的就行。」

    李妙下单的手指停在了界面上，她认真地看着周以约，「你确定？」

    周以约笑笑，「我确定。」

    李妙付完款就把付款界面给周以约看，周以约立刻转款给了她。

    「我好久没有见到你这样的人了。」李妙感慨，她在娱乐圈这些年，真的见多了各种利益至上者。

    「什么样的人？」

    「有点傻，还有点......」李妙也不知用什么词更合适了。

    「也不是，只是真的觉得就是一件小事，还要大肆宣扬的话，有点故意讨人情的感觉。」周以约一点也不傻，他只是人好而已。

    这次换李妙笑起来，「你真的挺可爱的，很纯粹。」李妙也是刚带周以约，对周以约的性格什么的也还在摸索阶段，目前看来，是个......嗯......好人。

    等到热饮送来的时候，楚堂已经和李煜宁商量好了戏，过来给周以约讲戏。

    看到热饮还楞了一下，被周以约拉住告知来源，他叫来场务，以剧组名义给工作人员和群演都分了过去。

    寒冬里面有一点暖意，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等到新加的这一幕开拍的时候，大家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天jsg上落下小雪，这是吉兆。

    李未迟弹了弹落在袖子上的雪，笑道，「瑞雪兆丰年，会有个好收成。」说完，向诸位百姓拜别，「天冷，诸位回去吧，天高路远，我定不忘初心。」

    「李大人，一路顺遂，青云直上。」百姓也没有再劝，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捲起烟尘，直到消失在视野。

    「卡！好了，江林县的戏份结束了，大家辛苦了。」楚堂轻松笑道。

    至此，李未迟要进入下一个阶段，彻底搅入朝堂乱局、政治中心。

 第49页

    回到京城，李未迟进了大理寺。

    他与李到的沟通时断时续，等他们再恢復联繫的时候，是定嘉十六年，李未迟已在大理寺立足。

    李到很开心李未迟进了大理寺，他类比了一下，古代的大理寺应该相当于现代的最高人民法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联繫不上，在李未迟好奇现代司法的时候，李到一股脑的把各种理念都灌输了过去。

    什么非法证据排除，什么实体正义与程序正义，什么毒树之果......

    李未迟认认真真听着，在空隙时刻，突然说道，「李到，我引你为友。」

    李到没听出什么不对，「当然了，我们肯定是朋友啊，你不要说你一直没把我当朋友，我会伤心的。」

    「当然是朋友。」而且是唯一的朋友，李未迟已斩断与这个世界所有的情谊，现在唯一所剩，一定不会被他连累的，有且只有这个来自千年后的至交——李到。

    随着李未迟的年龄增长，周以约的妆容与服饰也在变。

    青色官服清隽，绯色官服稳重。

    十五年宦海沉浮，李未迟将至不惑，官至大理寺卿，终于在定嘉二十七年得到彻查江南的机会。

    那些日月，满目案牍，其下累累白骨，数不清的冤魂，沉冤未昭雪者，又何止那两人？

    李未迟越查越觉心惊，这偌大的江山真是烂透了！

    那一年，江南大半官员入狱，一笔一笔罪行、一桩一桩冤案，君王震怒，杀！

    定嘉二十八年，江南贪腐案涉及甚广，眼见着影响到了世家利益。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非一人可抗。

    于是，君王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李未迟身上，奸臣乱政，蒙蔽君主，祸乱朝纲，一手遮天，血案累累，当诛！当杀！

    李未迟料理完江南，还未等他再深入，就被一份圣旨，褫夺官阶，押解入京。

    他本是司法的执行者，却终成司法的牺牲者。

    他本是君王一往无前的矛，却终被君王亲手摺断弃之。

    关于李未迟，现在只剩下最后几场戏了。

    楚堂将李未迟之死定为了杀青戏，为了这场戏，他每天都在关注天气预报，希望雪积得厚实一点，人工降雪终究没有真雪来的有质感。

    大雪落下的时间刚好卡在了除夕前，因此，2045年的春节，周以约在剧组度过。

    罚为秋，刑为冬。

    在暗无天日的刑狱中，不知时辰，每日刑罚加身，这些原本被李未迟废除的陋习，竟一一在他身上重现。

    伤身，诛心。

    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仿佛都在嘲笑着他的坚持，一无是处，愚蠢至极。

    「大......罪人......李未迟，明日行刑，斩首示众。」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卿年余前来告知。他是李未迟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死敌。

    「圣上宽仁，念你之将死，可于衣食宽宥。」年余看着李未迟满身伤痕，血染囚衣。心中悲痛，面上仍要做出快意，「罪人李未迟，还不叩谢圣恩。」

    「那便劳烦为我正衣冠。」李未迟双手受刑，如今怕是连笔都提不起来了。

    髮丝灰白，面容脏污，不惑之年却垂垂老矣。

    「卡，过了。」

    就目前而言，李未迟这个角色是周以约年龄跨度最大的一个角色，从二十四岁到四十岁。

    虽然有妆造加持，但是人物本身随着年龄而变化的状态是需要演员自己去把握的。

    前些天因为一直没找准状态，有时略显稚嫩，有时故作深沉，周以约被楚堂批评的一无是处，一场戏拍个十遍八遍都是常态。

    周以约没办法，只能回到房间内更加用心揣摩，并看了大量影视资料，才好像突然开了窍。

    伤仲永，伤仲永，没有后天的努力，天赋奇高也会泯然众人矣。

    第27章 未迟之死

    狱囚数日, 终见天日。

    定嘉二十八年冬，大雪飘飞，满地纯白。

    李未迟身着的囚衣还是单衣, 手脚皆被沉重锁链束缚, 灰白髮色显出老态。

    他抬眼望向上空，天气清寒, 却格外明澈。临到刑期，李未迟平静洒脱, 「走吧，今日负责问斩的是哪位？」铁链沉重寒凉，紧贴在皮肤上，仿佛融为一体，一碰就是撕裂般的疼痛。

    负责押解李未迟到行刑台的狱卒轻声答, 「是徐老虎。」

    狱卒与李未迟是旧识, 今日特意被年余安排送李未迟最后一程, 也让他少受些罪。

    「哦，是他啊，他刀快，准头也好, 甚好。」李未迟一步一步移着，踩在绵软的雪中, 脏了洁白。

    在进囚车时，李未迟仿佛突然记起了些什么，「我这么多年也没留下什么积蓄，唯一能拿得出手也就一些着书, 但愿那些人抄家的时候能爱惜着些。」

    「是年大人带的人, 大概是会爱惜着些的。」

    「那就好。」李未迟两袖清风, 清贫如洗。

    为官十五载，抄家的时候，竟然连百两银子都凑不出来。

    族人也早将其除名，因为这件事，李未迟不知受了多少言官的攻讦，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只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囚车经过朱雀大街，今日的街上百姓静默、低头、抽泣。

    完全出乎那些世家的意料，他们特意安排这一出，就是想要见见李未迟的狼狈模样。李未迟妄图挑衅他们，他们只想看李未迟被万民唾弃景象。

 第50页

    有些人啊，在高处久了，就看不到地上了。

    断头台上，李未迟跪在那里。大雪纷飞，落在他衣上、落在他发上、落在他眉睫之上。

    白雪覆盖的地面亮的有些刺目，纯净的表面下不知埋藏了多少污浊，待雪融化退去，湿漉漉的污泥如附骨之疽，沾染在每一个行人的靴面衣摆。

    将死之人，回首往事，李未迟不悔。他想起了无忧无虑、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少年时代，想起了一举中第，意气风发的青年时代，想起了自己沉浮官场、面目全非的中年时代。想到了父母、族人、认识的百姓们，还有......来自千年后的至交。

    躲避仇杀时，他弄丢了印章。李到来的猝不及防，离开的悄无声息，没有好好的亲自道别，终究有些意难平。

    今日后果，李未迟早已预料。在他融化海上冰后去触碰海下冰时，他就站在了分岔路口，一条荆棘小道，一条宽广大路，但他执意向南墙撞去，去赌一个微弱的可能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李未迟一举肃清了江南，了确了自己多年心病，此生已无执念。

    但终未得圆满，所以，就让他用这条命，最后再点起一把火吧。这腐败、骯脏、昏聩、黑暗的朝代，该亮起来了。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义者也。

    天下无人不惧死，愿留薪火以明志。我以我命问苍生，男儿是否血已冷。

    斩令落，散开一片白色。

    李未迟闭上了眼，轻声感慨，「我倒还想再看一次江林的桃花。」

    这句话很轻，只有负责行刑的徐老虎听到了，他手抖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他已经把刀磨到最快，这样，李大人可以少受些痛。

    刀挟重力而下。

    血溅到了台上，一点一点，似是血色的梅花，染红了白茫茫的积雪。

    寒风唿啸，雪下得更大了，一片一片落下，覆盖着嫣红，终是白雪压红梅。

    「卡！」楚堂包裹得严严实实。

    郝时节一听喊停了，立刻把羽绒服递给了周以约，然后还拿了暖宝宝，「小周哥，给，楚导让我把这个给你，贴在膝盖上。」周以约刚才一直跪在雪上，冰凉刺骨。

    周以约穿上羽绒服，突然被温暖包围，他从一圈毛茸茸的领子里探出头来，「好，谢谢。」

    楚堂走到周以约面前，「膝盖护好了吗？」

    「嗯。」周以约点头。

    「膝盖很重要的，要不年纪大了得风湿腿了，难受死你们，不要以为年轻就没事。」自从周以约发烧事情过后，楚堂没事就要就养生之道提点他两句。

    「嗯。」对于话很多但是好心的长辈，只要乖乖巧巧的任说，听着就好。

    就是周以约此时妆容，看着比楚堂年纪还要大上一些，所以这副情景显得有些奇异，距离最近的郝时节忍笑，嘴角略有些抽搐。

    楚堂瞥了郝jsg时节一眼，恢復严肃，对周以约说，「最后，以约，恭喜杀青！」

    说着，楚堂振奋起来，然后对着片场所有演员喊道，「大家，我们杀青了！」

    这是周以约第一部主演的作品。

    同时，这也是楚堂第一部独立执导的片子，在各个剧组兜兜转转十数年，终于在今年踏出了这一步。

    楚堂揉了揉眼睛，忍下泪水，这该死的天气，怎么把灰吹到他眼睛里了。

    「楚导，也恭喜你，我们杀青了！」周以约抱了抱楚——这个明明快四十岁，还一直说自己只是刚过而立，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是中年人，但是从没有妥协过的男人——堂。

    至此，《时间里的尸语者》这部剧拍摄结束。但剧中并不以李未迟之死而结束，他死后的戏份在之前已经拍摄完成了。

    按照惯例，即使是被问斩的尸体，也允许家人来认领安葬，如果一直无人，那么会在三天后扔到乱葬岗去。

    只是李未迟这一生，亲缘皆断。

    最后，没有人想到，为他收尸的会是刽子手徐老虎。自发而来的二皮匠缝合，棺材匠做棺材。他们这些人都是不受欢迎的人，下九流的货色，莫说常人，纵是亲人，也会视他们为不详。但是李大人，给了他们尊重，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他们也要给李大人体面。

    他们不怕连累，左不过烂命一条。何况，百姓从不是瞎子、不是聋子，朝廷重压之下，不敢明目做些什么，但是私下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随着李大人的意愿，准备将他送到江林县，在半路上遇上了从江林县前来收尸的百姓代表。

    骆翠后再未嫁，撑起了骆家与魏家，是整个江南地区都有名的女商人。

    李未迟，李大人，断冤案，修律法。功绩史书不载，他们记；当权者不认，他们念。

    这大厦将倾的朝廷配不上李未迟，浑浊中容不下清流，李未迟一生追求公正，最后却死于莫须有的罪名，讽刺又无奈。

    千载时光，多少恩恩怨怨随风飘散。

    近来，明州修地铁时，挖到了一座墓，暂时停工，等着考古学家来。

    经过研究，确认是檀朝末年，而且应当是平民墓葬，补足了现在歷史的一处空白。

    在所有的文献材料中，李未迟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很高。再根据其他的资料来看，基本可以确认这位李大人就是定嘉年间江南贪腐案的主办人。

 第51页

    「我一直疑惑，檀朝末年，社会极度黑暗，可却有被端太-祖都推崇的雷霆治腐手段，这段歷史一直很割裂，原来真的有人的名字被抹去了。」专门研究檀末端初的老教授感慨道，「这就是考古的魅力啊！」

    除此，考古出来的关于律法与验尸的着作，也一下子引发了法学界与法医界的研究热情，其中许多观念竟然与现代司法异曲同工。

    这是一场法制史的讲座，题目就是李未迟超前的司法观念。

    「李到，李到，醒醒，讲座都要结束了，也不醒，真的是，你这些天做贼了吗？」李到感觉自己背后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他从梦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的讲座现场，又看了看身边的死党，「不是放寒假了吗？」李到疑惑。

    「你睡傻了吧，才十一月份，想放假想疯了吧你。」

    李到摇了摇头，试图清醒，他看到ppt上的题目，疑惑地低语，「李未迟？」

    一提到这个死党兴奋起来，「自从李大人的墓被挖出来，考古界，法医界，法学界都振奋了起来，这位李大人好惨，不过还好，有人替他收了尸，还收集整理他的遗物，这才让这位被史书抹去的奇才重见天日。」

    「那个人是谁？」李到感觉自己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记忆断断续续，乱乱糟糟的，但是大抵上可以与死党所言对上，大概是真的睡蒙了吧。

    「官方没说，不过小道消息好像说是姓骆，还是个女子，估计和这位李大人可能有一段情爱故事吧。」死党一提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对这种八卦真是太好奇，太感兴趣了，「我猜测，很有可能是那位骆夫人，就是端太-祖起义时，捐钱捐物资的那位，而且时间完全能对上，你看看，因为喜欢的人被诬陷致死，所以为他推翻了江山，哇！精彩！」

    「是吗？」李到还在整理他的记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好像歷经了千年的怅然。

    几天后，另一个施工队又挖出了一座万民碑，其上字迹仍然清晰，碑上刻着李未迟的名字，并记载了李未迟于江林任县令三年功绩，最后总结八字：不负律法，不负万民。

    根据记载年限，李未迟与一直传承至今的江林县志中的那位无名县令也对上了。

    李未迟这个名字，多年以后终于拂去尘灰，重现明亮。纵然史书未载，然百姓从未负他。

    千年之后，终得知歷史真相，也算是另一种的公理未迟，正义必到。

    ——《时间里的尸语者》

    作者有话说：

    终于把未迟写完了，写着写着把自己写emo了。

    感谢在2022-08-26 16:22:47~2022-08-27 16:5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吞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见到居宁

    《时间里的尸语者》杀青后。

    李妙给周以约带来了新的剧本, 都是公司能接到的上层的资源，她挑出来目前最适合周以约的，演员中以周以约为先。

    周以约摇了摇头, 没有打开剧本, 「李姐，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李妙听完后平静问道，「要休息多久？」

    「最少三个月。」

    「需要这么久？」李妙惊讶, 但态度并不强硬，不同于她手底下其他的艺人，周以约在自己的事业上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因此她只是重复了一遍，「以约, 你确定吗？」

    「我确定。」周以约态度平和。

    「行。」李妙把剧本收起来, 周以约不接的话, 也可以顺势给其他的艺人，比如程千源就很合适。

    白意得到消息，直接杀到周以约的休息室，神情严肃, 「以约，我要一个解释。」

    周以约就知道得有这么一遭, 他也没打算瞒着白意，「我有一个朋友遇上了点事，我得去。」

    「什么样的朋友需要你空出这么长的时间？」虽然签了新的艺人，但周以约终究是不一样的, 「以约, 你现在要多演, 不求能大红，但你要让业内和观众熟悉你。你这个年纪，要以事业为重，切不可为了一些情情爱爱的事——」

    「意哥，白总，我去哪弄情情爱爱，你的脑迴路都转到哪里去了。」周以约无奈又好笑地打断白意十八弯的脑迴路。「是好朋友，在我心里，和你一样的好朋友，具体的信息，我现在不能说。」

    倒不是因为信不过白意，只是人与人的交往需要留有一定的空间，尤其是涉及到第三人的情形下。

    周以约这话实在太过讨巧，一下子就把白意剩下的话堵住了。都是像他一样的好朋友了，还能要他怎么办。

    「意哥，演戏很重要，工作很重要，前途很重要，但是朋友也很重要啊。」

    周以约适时给白意杯子里面添水，「而且，《时间里的尸语者》，我拍了大半年，确实也受到了一些影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周以约得出结论，「所以，我的朋友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工作。」

    白意拗不过周以约，他稍退一步，「休息多久？给我个准确的时间，我好让李妙给你安排好规划。」

    周以约突然被问住了，「不太确定......要看他那边的安排。」

    白意没说话，似笑非笑望着周以约，他这副表情，再配上每日西装革履的精英姿态，被公司的员工调侃是成精的千年狐狸。

 第52页

    「不过我预计三个月左右应该差不多，最迟不会超过五个月。」周以约想了想之前与季松风联繫中提到的关于时间的内容。

    「也就是说你下半年的档期是可以空出来的？」白意真的很会抓重点。

    「是。」周以约答。

    「你可以去，但是下半年得补回来。」

    「好。」周以约同样退了一步。

    虽然说定了，但是白意还是想再劝一劝，「你要知道，机会不等人，尤其是娱乐圈，机遇转瞬而逝。」

    「我知道。」

    「行，你知道。」白意在这一刻又清楚地意识到周以约骨子里不屈的韧劲。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回头等新人们比你红，你可别找我哭啊。」白意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倔强。

    「那可不行，该哭的时候我还是要扒着白总的，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jsg」周以约在熟人面前很放松。

    「少来。」白意此刻突然有点与吾儿叛逆的老父亲共情的意思了，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只能摆烂，「行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我又管不住你。」

    「那就谢谢白意哥。」

    周以约毕业选择居安影视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理解。可是现在，小公司的优势不就一下子体现出来了嘛，自由永远是可贵的。

    后来白意与赵霭说起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以约这样真诚的性格，我当时也不会想着让他入股，以约真的很适合做朋友，做伙伴，就是不太听话。」

    最后一句还是带着些无奈，然后自我说服，「可就是因为他这样才可贵啊。」

    《沉沦》的拍摄地在四方山里一个偏僻的村庄。

    周以约经过各种交通工具，最后在老乡的指路中，骑着自己新买的二手电动车，去到了因为脱贫整村搬迁而遗留下来的旧址。

    当周以约远远望见一大群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路走对了，这一路颠簸啊，还好年轻。

    周以约拿出手机，幸好有信号，他打通了季松风的手机。

    一开始没有人接，打了两个确认不是因为没有听到后，周以约就没有再打过去，而是坐在电动车上看着周围的风景，现在的天气凉凉的，风吹过来还挺舒服的。

    手机响了，季松风回了电话。

    等周以约到村口的时候，灰色电动车、黑色密码箱、白色卫衣、牛仔长裤、黑色运动鞋、黑帽子、黑框眼镜，收敛了气质，很低调很普通，很像一个小助理。

    没等季松风开口，周以约先说话，「季老师，叫我小周就好。」

    「嗯......好的......小周。」季松风看着周以约，还有点恍惚，他还没有完全从陈意的角色走出来。

    周以约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观察着季松风，判断着季松风现在的状态，然后周以约动了。

    他从电动车上下来，一把抱住季松风，还往上颠了两下。「surprise！」

    行为太突然，一点都不像周以约会做出的事情，季松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然后他反应过来，吐槽道，「周以约，你精神状态是不是出问题了？」

    「是你出问题了，我本来给自己设计了一个低调没有存在感的助理形象，但是我发现你对突然的事情反应会比较大，不管是我突然的行为还是我突然的改变。」现在身边只有季松风一个人，周以约说话也比较直接与松弛。

    「是这样吗？」季松风没有想过这些。

    「对呀，等我这段时间多做一些对照实验，拿到数据，回头应该可以找到一个让你快速出戏的方法。」有些人或许对色彩敏感，有些人或许对声音敏感，时间还多，多做尝试。

    「你是理科生吧。」季松风吐槽。

    「不算。」这个问题好熟悉。

    周以约跟着季松风进村，他注意到剧组人员对季松风的称唿，全部都是陈老师。

    等见到居宁和另一个男主演古江城时，周以约垂下眼。

    「这是我的新助理，小周。」季松风介绍道。

    「是了，你原来的助理，在这都是男人的地方，女孩子确实有很多不方便。」古江城是个老好人，他看到居宁面无表情，给季松风递了个台阶。

    古江城也是个实力演员，之前一直在各种战争片里打转，这次参演居宁的电影，也是想要突破自己的固有形象。

    「对，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季松风踩着台阶下去。

    居宁就是一个大众印象中的艺术家形象，半百的年纪，半长的头髮，一直睁不开的眼睛，好像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的皮肤，据说偶像是梵谷，也不知道他一个搞电影的怎么会沉迷一个画家。

    居宁让统筹给周以约安排休息地方，然后又沉浸在下一幕拍摄的设计中。

    这个剧本前期准备时间很长，居宁要求剧组演员都先进组体验，季松风已经在剧组待了四个月了。

    这边的房间都是平房，周以约住在了原来的那个助理小姐姐柔柔的房间，自从和周以约说好后，季松风就给那个小姐姐带薪休假，只是偶尔有些事需要她远程处理一下。

    周以约准备了很多各色各样的衣服，给自己安排了各式各样的人设风格。

    大多都是他从淘宝盲盒里面淘到的，又便宜又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作为「快消品」很适合，还有他那足以盖住一半脸的黑框眼镜，杂乱略长的头髮，稍微弄弄就是一个精神小伙的既视感。

 第53页

    但不管怎样，他总算是在剧组定下了。

    第二天，周以约真的换了一种风格，浑身上下五颜六色，扎眼。

    颜色太亮了，季松风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目光，走到他身边小声说，「有点伪装得太过了。」

    「是吗？」周以约注意到季松风过大的情绪波动，他心里有了一点计较，「其实我很喜欢这种造型，主要平时都没有这种机会。」

    「我还以为你是要给我以极大冲击力，特意这样的。」季松风又看了一眼，也只是一眼，「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这话说得，好像我有多少不良嗜好一样，我可是新时代五好青年啊。」

    居宁看到周以约这种造型，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像想立刻把他丢出去。

    拍摄过程中，居宁也察觉出周以约的作用，只是他看着季松风的表演，放任了下去，顺便还饶有兴趣地观察了周以约。

    小周就是季松风判断剧中与现实最好的锚点，所有人都会叫季松风陈老师，只有小周从始至终喊他季老师，而且只要周以约以那种独特辣眼睛的造型出现在他面前，不管他多深刻的感情，都难以抑制想要动手整理周以约的心。

    最重要的是，周以约可以把握住表演的节奏，他只会在季松风到达一定程度后，帮他脱敏出戏，而尽自己最大可能避免影响季松风的表演质量。

    居宁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发现这个小助理是有做导演的天分的。

    周以约和剧组人员越混越熟，他并不是每天都会盯着季松风，一方面助理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还被季松风调侃「敬业」，另一方面也会摆烂摸鱼，非常精准地把握住了打工人的精髓。

    时间来到六月，电影只剩最后的高潮戏份没拍，居宁特意拦住周以约，「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们公司要你来做什么，但是既然和我签了约，季松风就是我的男主，其他戏份也就算了，我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太大影响，但是后面几场他必然只能是陈意。」

    对于自己已经被居宁看透了，周以约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导演才是一个剧组最敏锐的鹰。

    而且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居宁的试探，居宁邀请过他客串本电影中流氓罪犯罪嫌疑人，那时候，周以约就察觉到了居宁的矛盾心理。

    「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而且您不是也在放任吗？」既然话都说开了，周以约也不再遮遮掩掩。

    「可能年纪大了吧，没有以前狠心了，而且你们确实没有越线。」表演质量没有降低，居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下面的戏份，我不会再松了。」

    「他已经找到让自己收放自如的方法了。」人都是在进步的，有些只是一时踏不过去，此时只要有一个人稍稍拉他一把，从此康庄大道任他行。

    周以约听过居宁的很多传言，说实话，他不喜欢这位导演的做事风格。但是现在，他发现这个小老头心软起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居宁一开始很嫌弃这个有着糟糕审美的小助理，看着眼疼。作为一个追求美感的艺术家，周以约每一步都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跶。但是现在，这个小助理好像聪明起来，顺眼起来了。

    剩下的几场重头戏，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经过一帧一帧的调整，出来的效果完美极了，又过了几天，追上了六月的尾巴，陈意不见了，只有季松风。

    杀青那天，吃完散伙饭，季松风抱着周以约痛哭，其他的演员、工作人员也没忍住互相抱着哭。

    这部电影拍的太难了，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被魔鬼骂的斯德哥尔摩都要犯了，信号不好还没有网，活的就像个剧中人，终于可以回到文明社会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纯粹个人瞎写，没有什么实际依据，反正都是未来的平行世界了，就当这些是可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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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访问节目

    六月底, 又是一jsg年暑期档，《方糖印记》定档湘江卫视，黄金档时间播出。

    与此同时, 南极影视策划的《筑梦2045》也开始放出100位女孩的自我展示, 并开启投票环节。

    《筑梦2045》採用舞台直播，实时投票的模式, 因此各家公司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各显神通。

    星辰娱乐更是其中之最, 在电视剧热播的时候，乔年年这个名字强势登上热搜。

    《方糖印记》收视率一路高歌勐进，但是评论二级分化，主要的差评来自「魔改原漫画」，「乱加感情线」, 还有吵得天翻地覆的各种cp党。

    【天哪, 我要是唐糖, 我也不知道也怎么选，方屿、傅浔、昔时都好戳我啊，为什么不能像原漫画一样开放式啊！都买了版权，还要魔改！】

    【过不了审吧, 剧组解释过为什么删线。】

    【啊啊啊啊，又是这令人脑壳疼的审核机制。】

    【那原创人物, 乱加感情线是什么鬼，新出来的林今朝我不认，还白月光，怎么, 替身文学？】

    【可是, 没有今朝姐姐, 昔时哥哥就又会是意难平，干嘛都要随着女主转呀，再说，今朝姐姐气质超棒的好不好，个人观点，比和女主更配。】

 第54页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傅浔一个官配？】

    【别了吧，独美就好。】

    【可是我好磕傅浔和唐糖，青梅竹马它不香吗？为什么一定会输给天降啊？】

    【沧桑点菸.jpg】

    【唉，国产青春偶像剧的通病，竹马一定会输给天降。】

    【啊啊啊啊啊，可是傅浔才是先出场的，他骑单车载唐糖的时候，那个画面真的好美，说实话，要不是我已经知道楚泽是男主，我一定会把傅浔和唐糖锁死。】

    ......

    「以约，《畅聊吧！朋友》这周五录制。」《畅聊吧！朋友》是湘江卫视的老牌综艺，国民度很高，上这个节目，对于剧的宣传很有帮助。

    主持人有两位，一男一女，一刚一柔，女主持人何露华，以「毒舌」闻名，问题犀利，密不透风。男主持人易词，与何露华刚好互补，情商极高，知识渊博，为人和善，处之如沐春风。

    「知道了。」周以约回来之后就在看剧本，但是一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剧本的同质化很严重，没什么有意思的角色。

    周以约也不急，也急不来。

    「怎么，有什么想演的吗？」李妙问道。

    「有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的角色？」周以约放下手中的各种偶像剧剧本。

    李妙看了他片刻，纠结之后还是告知，「倒是有一个，只是我不想你去演。」

    「嗯？」

    「是张想导演正在备案的一部都市剧，选角导演给我发过试镜邀请。」其实剧本身真的不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如果不是给到周以约的角色人设太差，李妙是不会放弃这块大饼的。

    「什么样的角色？」

    「渣男、吸血、凤凰男、利己主义者，还精通pua，buff叠满了。」李妙看到这个角色当场就pass了。周以约一个上升期的男演员，接这种剧风险太大了，而且周以约刚刚靠傅浔小小的出圈，目前并不缺选择。

    「我觉得可以试试。」张想的剧一直很出圈，他有专用的配角团，大多都是很厉害的前辈，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唉，就知道会这样。」李妙在心里想。

    「你确定吗？确定了我就回人家了。」李妙在心里嘆口气，没办法，谁让周以约的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呢。

    「好，麻烦妙姐了。」

    「不过，就算确定下来了，这部剧试镜至少还要一段时间，我想趁着现在《方糖印记》热播，给你接点综艺，不用常驻，做个飞行的那种，增加你的曝光度，吸粉固粉。」李妙坐在周以约旁边，拿出另外的文件夹，对他说。

    周以约沉默片刻，笑笑，「综艺就不上了吧，我的性格也不讨喜，而且一旦形象被固化了，之后再演戏就会让观众出戏，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们这些老旧派的想法。」李妙经过和周以约的接触，已经知道这就是个新时代的「老古董」，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放心，想露脸都没机会，行了吧。」

    周以约接过来，综艺名为《逃生者》。

    《逃生者》是一个类似大型密室逃脱的节目，集解密、剧情、逃生、任务于一身，现在已经做到第三季，同类型节目中，无人可出其左右。

    这一季第三期节目策划是逃出游乐场，npc都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

    李妙拿过来的角色卡片是「小丑」。

    虽然只是一个综艺，但《逃生者》中的每一个剧情内的主要npc都要求是专业演员，力求带给艺人和观众全方位的真实感。

    周以约看完了大概策划，想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不过说好啊，这角色据说不露脸，你想好。」反正周以约现在也没活，这个角色虽说不露脸，但是给的费用还挺可观。

    对艺人的规划嘛，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周以约虽说特殊了些，但是李妙给他考虑工作的时候，终究避不开这些。

    到了周五，《方糖印记》已经播了十二集，傅浔的戏份每集逐渐减少，他的戏份集中在前几集。但是，傅浔的热度和好评率一直居高不下，几乎没得到什么指摘。

    现在周以约的艺人微博交给了李妙，大多是剧的宣传，连个gg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像个机器人。

    白意依然混迹在粉丝群里，由于周以约一年没有曝光度，原来的晏清剧粉也跑了大半，剩下的粉丝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吧。这次傅浔一出来，群里又活跃起来了。

    录制时，李妙陪着周以约一起。

    自从《方糖印记》杀青后，周以约和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了。

    星辰娱乐内部的事情明显对他们还是有了一些影响，三个人仍然选择留在了星辰娱乐，只是有些规划变了，比如原来应该专注影视的乔年年现在被送去《筑梦2045》参与选秀。

    录制开始。

    先是自我介绍，昨天他们就已经收到今天的流程和大概的问题。

    毕竟这部剧是以宣传为主，而且同在湘江卫视。一部剧想要有话题度，要不然红出圈，要不然黑出圈，前者自然皆大欢喜，后者颇具风险，目前《方糖印记》口碑还可以，所以问题都很中规中矩。

    即使是以犀利着称的何露华，今天也客气了许多，话里话外可以看出克制。

    今天来的只是几位主演，所以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围绕他们几个，涉及剧集制作的问题颇少。

 第55页

    周以约作为男三，意料之中，将又会被边缘化。

    访谈过半，何露华眨了眨眼，狡黠问道，「年年，剧中唐糖选择了方屿，剧外各大cp粉可吵的不可开交，如果是你，我们这里三位帅哥，你要选择谁啊？」

    乔年年笑笑，她今天穿着粉色纱裙，很梦幻很漂亮，她故作疑难，「如果是乔年年的话，会选择傅浔，因为方屿已经有唐糖了，温昔时也有林今朝了，只有wuli傅浔哥哥孤家寡人，我要是，首选傅浔。」

    乔年年巧妙地避开了何露华挖的两个陷阱。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傅浔扮演者以约，有没有什么回应的呢？」这是台本上没有的问题。

    周以约抬眼看了何露华，笑意温和，答道，「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傅浔本人才能回答。」

    「你不就是傅浔吗？」何露华怎么会轻易放过周以约，她立刻顺势问道。

    「我并不是傅浔，傅浔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只是有幸参与了他的人生，把他带到了观众面前。」周以约从来把角色和自己分得很清楚。

    易词直觉这个问题再往下就会过界，他及时拉住何露华，把握着节奏。

    后来又问到了片场趣事。

    按照番位，周以约是在蓝双后面，在话语结尾，蓝双意味不明，「以约肯定和我们不一样，以约和副导演关系特别好，每天在片场形影不离，还同住在一个房间里。」

    话音落下，乔年年与楚泽都皱起了眉，蓝双这话极不合时宜。

    何露华眼睛亮了起来，她本来就喜欢挖出艺人不为人知的那些小秘密，这会让她非常有成就感，今天因为台里的指示，她收敛了太多，但是把柄都递在她手里了，她不握住都不甘心，「这样啊，以约和副导演关系看起来很好啊，那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周以约看了蓝双一眼，然后笑了出来，有些人都欺负到门口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啊，关系很好，副导演是我的学长，之前学长有一部作品，我去救了场，就结下了友谊。」

    然后他看向蓝双，「说实话，我和学长的友谊还要多感谢蓝老师呢，要不是蓝老师临期拒演......」

    说jsg到一半，周以约突然停了，「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学长也不愿意让人多提。」

    半遮半掩，留有悬念，如果直接说白了，反而不合适。

    在场的人都被吊起了胃口，现在上不上、下不下。

    眼见着氛围尴尬，易词赶忙出来救场转话题。

    这时，周以约和蓝双目光对上，蓝双微笑着，周以约也温和笑笑。

    即使在心里，蓝双可能对周以约已经骂到了祖上十八辈，但在镜头前，还是要保持住自己的人设，温和有礼、温润如玉。

    同样，即使面对包藏祸心的人，镜头之下，为了剧的宣传，周以约也不能太直白。

    但是如何礼貌的反击就是一门学问了，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谁还不是个演员了？也不知道连自己都洗不干净的人是怎么敢，也怎么好意思给知情的人泼脏水的？

    节目虽然最后剪辑播出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但是录制直接从上午录到了下午。

    李妙一直在盯着这些问题，不时就要提一下心，有些问题真的对周以约太不友好了。但是看完了全场，她推翻了自己原来对周以约的判断，果然，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就没有蠢人，没想到看着不太爱说话的男人竟然可以反应得那么快，应对得那么得体。

    这样的艺人，带着真的很省心了，除了有时候自主性太强，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李妙劝慰自己，顺其自然，知止知足。

    第30章 节目播出

    节目在星期天晚上播出。

    热播剧与老牌综艺双重加持下, 这一期的收视率很稳。

    开场是《方糖印记》的主题曲和人物剪辑。

    【别的不说，真的一水的俊男美女，各有千秋。】

    【这才是偶像剧的终极奥义嘛。】

    【上次, 这种颜值的剧应该还是去年的《四神石》吧。】

    【对对对, 《四神石》也是一水的俊男美女】

    随着主持人与嘉宾的接连出场与自我介绍，弹幕实时更新, 速度很快。

    【年年好漂亮啊，大家可以去支持一下漂亮妹妹。】

    【对对对, 《筑梦2045》可以投票关注一下，这个颜值入股不亏。】

    【楚泽！楚泽！楚泽！】

    【水宝宝永远支持世界上最好的楚泽！】

    【昔时学长！】

    【蓝双，蓝双，举世无双！】

    【周以约，这个名字有点熟啊。】

    【我好像也有点耳熟, 是那个......那个......对, 《原毁》】

    【？？？】

    【我想起来了, 《四神石》晏清的扮演者。】

    【啊啊啊，我也想起来了，去年晏主要了我的心，今年傅浔哥哥又来杀我！】

    ......

    随着进度条的推进, 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抛出，乔年年在一个问题的回答中提到了导演秦林青, 「秦导，真的是冷幽默大神，我们哪个都没有逃过秦导的那张嘴呀。」

    然后楚泽笑了笑，接过话头, 「秦导还吐槽过我表演油腻来着, 说我把一清爽高中生演成了贬义意义上的霸道总裁, 我这辈子怕是都忘不掉油炒折耳根这样的形容了。」

 第56页

    话语中轻松的自嘲，气氛轻松。

    【哈哈哈哈哈哈，楚泽勇敢飞，水宝宝永相随。】

    【不不不，我们只同甘，才不共苦，水宝宝最清爽了。】

    【还好秦导把控的严，君不见多少少年郎油而不自知。】

    【秦导真的，别的不说，画面、人物是真好看，我要给摄影师加10086个鸡腿。】

    【神他妈油炒折耳根。】

    【这样形容的话，楚泽是油，那折耳根又是哪位？】

    与此同时，易词在笑完后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乔年年和楚泽的目光默契地投到了周以约身上。

    周以约看到众人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坦然承认，「说的是我，当时是方屿转校那场戏，因为主镜头都在唐糖与方屿身上，我以为没有我的镜头，所以就和没有做出来的数学题槓上了，然后就被秦导吐槽是笔耕不辍的做题机器人，以及没有反应木木的折耳根。」

    「对，小周哥很厉害的，试卷都是小周哥自己做的，真学霸。」乔年年在众人笑完后，补充了一句。

    如果周以约是主咖，那么主持人会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但很可惜，他不是，所以这个话题只会到此为止，没有引申，也没有解释。

    【虽然但是，娱乐圈不要立学霸人设，立得都塌了。】

    【我原来对学霸是有滤镜的，但是自从我知道娱乐圈里能解二元一次方程的就可以是学霸之后，我真的栓q。】

    【达咩，达咩，娱乐圈放过学霸人设，放过吃货人设，放过蠢白甜人设，求求了。】

    此时李妙也在实时观看节目，她想着自己看过的周以约资料，在此发了一条弹幕解释。

    【y1s1，周以约是真学霸，高考600+，燕影第一。】

    【？？？】

    【真的吗？老夫突然好奇了起来。】

    【加我一个，看来我要重出江湖了，如果不是的话，我对周以约一生黑。】

    不过无论弹幕怎样跳的欢，都不会影响节目的继续播放。

    【我就说嘛，这周的露华姐也太温柔了，露华姐终于发力了。】

    【啊啊啊啊啊，我也想知道年年会选谁啊？】

    【哈哈哈，年年真的是小机灵鬼，确实，只有傅浔哥哥一个孤家寡人，我要是穿书，也要去找傅浔哥哥。】

    【突然有点感动诶，怎么回事，周以约真的好尊重角色啊。】

    【我也是，「有幸参与他的人生」，我真的有被打动到。】

    【我突然感觉周以约身上有光环了。】

    【什么光环？学霸光环？（坏笑）】

    【前面走开，误我感动。】

    【我回来了，确认了，真学霸，z省高考分数652，蝉联四年燕影一等奖学金，优秀毕业生，我从燕影官网扒到的。】

    【震惊！我承认我刚刚说话的声音大了点。】

    【卧槽，而且周以约是艺术生吧？】

    【我去，这个分数，可以上top10了吧，怎么去学了表演？】

    【只有top10冷门的专业可以。】

    【那也是学霸，省内排名四位数诶。】

    然后观众看周以约的眼光顿时就不一样了，漂亮的脸蛋加上聪明的大脑再加上正直的三观，妥妥的圈粉利器。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不知道为什么，蓝双说周以约和副导演事情的时候，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你们可以看一下年年和楚泽的眼神，细品。】

    【只是顺嘴提了一下，你们一群被害妄想症。】

    【就是，蓝双哥哥只是疑问而已，那解释一下为什么和副导演同吃同住？】

    【哈哈哈哈，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话怎么只说一半啊，拒演了，然后呢？】

    【啊啊啊啊啊，我好难受啊，吃八卦最忌只吃一半了。】

    【就好像你咬了一口苹果，发现里面有一个虫眼一样。】

    【我联想了一下，然后我yue了。】

    【我突然也懂了。】

    【形容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形容了。】

    ......

    节目渐渐到了尾声。

    【还是要重复一遍，年年真好看，就像个小仙女。】

    【我本来觉得官配不配，但是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楚泽和乔年年好甜，他们好多小动作、小表情都是一致的。】

    【这个剧真的，虽然好多漫画粉吐槽，但是算是这几年偶像剧里面中上的了，入股不亏。】

    【改编过大的话，还是有点心疼漫画粉的，但是作为一个观众来说，我舔颜很快乐。】

    【谁不快乐啊，我承认了，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土狗，我就是馋他们的脸。】

    【我要去追剧了，我被周以约圈粉了。】

    【但是cp是be。】

    【我不在乎，be美学我的爱。】

    【青梅竹马总是走不到一起的，我已经习惯了。】

    ......

    《方糖印记》以每天两集的速度播放着，同时，周以约的微博粉丝数也以一个可观的数字增长着。

    周以约去录制《逃生者》的前一天晚上，《方糖印记》刚好播到了傅浔钢琴表白的那一集，原本一直因为是恋爱戏份而走下坡路的收视率直线上升。

    【在这一集里，傅浔哥哥的魅力达到了顶峰，弹钢琴的小王子，真的好好看啊！！！】

 第57页

    【今夜，我的眼泪为傅浔哥哥而流，傅浔哥哥，你是我的神！】

    【5555555，唐糖，你怎么忍心拒绝这么好的傅浔哥哥。】

    【其实傅浔哥哥一直都很有魅力，电视剧削弱他太多了，戏份也很少。不过也能理解，傅浔哥哥被改成男三，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和唐糖在一起，所以他一定不能完美。演员小哥哥真的已经很好了，在有限的戏份里演出了傅浔哥哥的理智克制，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在漫画里，他的家庭是最不好的，所以他每一步都不能错，这也就导致他不能像其他男主一jsg样，只要追爱就好，所以我之前看别的角色粉说傅浔哥哥软弱冷漠不勇敢的时候，真的超级难受，傅浔哥哥已经给出了他能给的所有温柔和偏爱。】

    【安啦安啦，偶像剧里面，只要你对女主有一点点不好，就会被喷。】

    【没办法，总有很多受众会把自己带入女主，然后就不能忍受自己不是第一位，唉！】

    【其实傅浔哥哥才是最贴近现实的人物，但是偶像剧里面，大家还是更喜欢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偏爱。】

    【嗯嗯，所以，虽然我真是很喜欢傅浔哥哥，但是我不会否认官配，方屿也很有魅力。】

    【对，方屿也很好，那种在外人面前桀骜少年，在你面前大狗狗男友，唯你至上主义者，哪个女孩会不心动，哪个女孩会拒绝呢？】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我见不得傅浔哥哥爱而不得。】

    【虽然我是楚泽粉，但是我也真的心疼傅浔。他表白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不会成功吧。】

    【最可恶的是，傅浔哥哥的表白，竟然成为男女主和好的契机，工具人石锤，编剧你好狠的心。】

    【这就是图书馆停电三十秒的变版吧。】

    【真的很伤，我向你表白的时候，你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另一个男生。】

    【我无数次的在想，为什么傅浔不早一点表白？】

    【因为不确定唐糖的心意，首先肯定是太在乎，其次跟傅浔哥哥的性格也有关，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应该也和唐糖一直把傅浔当哥哥有关系，是亲情不是爱情。】

    ......

    趁着热度，剧方又放出了一些花絮，其中就有周以约练琴的视频。

    【啊啊啊啊啊，钢琴是以约自己弹的呀，我一直以为是后期配的。】

    【听这个音质，剧里面用的应该是专业的音源，但是花絮里面的是周以约自己弹的，有功底在的，不像是现学的。】

    【对，看他按键，应该是系统学过练过的。】

    【这就让我想起来，以前秦导採访的时候说，要找一个会弹钢琴的来演傅浔，我一直以为他说笑的，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别因为很多剧煳弄，就放低了我们的要求，对演员来说，贴合角色，为角色服务，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也不是我要求低，主要现在娱乐圈青黄不接，各种替身，文替、武替，甚至跑步、吻戏都要替身，各种特效，饭有假吃的，马有假骑的，肌肉也有假的，都这样了，还能被洗成演员的信念感，继流量、鲜肉、演技炸裂，马上信念感也要沦为遮羞布下的贬义词了。】

    【相信会越来越好的，触底便会反弹。】

    【希望吧！】

    ......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我要理一理后面的大纲，要停两天更新，周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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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逃离乐园

    npc的演员要提前几天来到录制现场, 一边熟悉场景，一边拍摄剧情。

    逃离游乐园有一种恐怖童话的色彩，在物慾社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 新世界的人们眼里心里只有物质与现实, 他们抛弃了美好的幻想，关闭了所有游乐园, 毁去了所有与童话有关的作品，无论是文学、绘画、音乐、影视资料。

    他们视拥有美好幻想的人为下等人, 视乐园工作为这世界上最骯脏的工作，对其中的工作人员歧视、鄙夷、霸凌，甚至虐杀。

    为了保持社会的稳定与纯洁，当权者将这些乐园工作者隔离，隔离地便叫做游乐园。

    面对极致的压迫, 要么爆发, 要么灭亡。

    游乐园之外的人们, 发现身边的人死去后，身上会出现游乐园的标识。

    为了探究这个秘密，一支志愿者小队，进入了游乐园。

    故事开始——

    《逃生者》节目组这一期的场景已经设计搭建完成。

    周以约提前一个小时到拍摄现场, 宜早不宜晚，第一次合作, 如果迟到，太不礼貌。

    负责把周以约带到休息室的小姐姐，颇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她是《方糖印记》的追剧人之一，并且追平了更新。

    她为傅浔的求不得意难平, 难受了半夜, 结果转天一早就看到了傅浔的扮演者, 勐地有些错乱，但是一眼便可以分清傅浔与周以约，周以约身上没有傅浔的影子。

    「周老师，不好意思，要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会了。」小姐姐很快收回视线，恢復自己的工作状态。

    「没关系的，是我早到了，我才要为给你们增加工作负担而道歉。」周以约轻微摇摇头，礼貌笑道。虽然娱乐圈见谁都叫老师，但是周以约每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唿自己，都会在心里生出扭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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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业内人员，他们见过各式各样的艺人，最喜欢的就是有能力、愿配合、性格又好的那些人，如果不能交集，并集也行。

    谦逊有礼的人，无论在哪个领域都会受到欢迎。

    周以约，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因为傅浔，她对周以约生出了一种爱屋及乌的微弱好感，但是现在，她觉得好像可以粉上一粉。

    等了一会儿，几辆大巴车带来了大量群演。并且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主演人员全员到齐。

    导演何惧让他们先熟悉场地。他们要记的东西很多，包括整个场景的布局，每一条线路，还有如何应对嘉宾的突发状况，在不ooc的情况下，尽量配合嘉宾。

    《逃生者》同时採用直播与剪辑录播两种模式，这是这一季的创新，对节目的所有参与者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一季节目只有九期，三期一个高潮，这次比前两期更复杂。

    第一个密室，布满了精緻漂亮的洋娃娃，这里藏着辛杜瑞拉的秘密。

    第二个密室，一个魔法世界，这里是魔术师的圣地。

    第三个密室，传出了阵阵欢笑，舞台上的小丑表演着，各种玩偶观众大笑着、鼓掌着，这里是欢乐的天堂。

    第四个密室，园长的审判。

    ......

    紧接着，是化妆。周以约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化妆师跃跃欲试。故事前后对比强烈，周以约会有两个小丑妆容。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角色，他所有的行为都是夸张的，作为一个以细腻表演为主的演员来说，这是一次新的尝试。

    整体妆容以白色与红色为主，白色打底，玫红色油彩圆扫在两颊，黑色勾线笔放大唇形，红色油彩画出微笑唇，重色画眉，眉眼之间，酒窝与唇之间有着阔阔的白边，红色油彩涂在鼻头，装上小番茄似的球形道具。

    戴上金黄色的假髮，穿上鲜艷色彩、夸张宽大的条纹拼接服装，捲髮上是同色系的帽子。

    有一点点可爱，有一点点滑稽，带着阳光与快乐。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周以约的影子。

    「bingo！」化妆师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周以约的妆容是最复杂的，等他结束的时候，剧情启动拍摄。

    为了这个角色，周以约特意去了游乐园观察小丑的表演。

    明媚的阳光下，游乐园人流如织，穿着玩偶服的各种童话人物穿梭在人群中，迎面来了一辆花车，坐在里面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灰姑娘，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水晶鞋，穿上了华贵梦幻的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镜头调转，身着燕尾服，一派文质彬彬的绅士，摘下自己的帽子致意，一支鲜艷欲滴的红玫瑰突然出现在手中，绅士将其送给了一臂之遥的淑女。

    魔术师摘下其中一片花瓣，放入白色丝帕，突然一阵火焰窜出，魔术师连忙塞进帽子，火焰燃尽，一簇向日葵明亮动人。

    镜头再转，舞台上的小丑，做出各种夸张滑稽的动作，从兜里面掏啊掏，一个、两个、三个黄色的小球，抛出、接住，速度越来越快，那些球好像都有着生命，在空中勾画出绚烂的抛物线残影。

    镜头向上，五颜六色的气球升空，铺成美好的画卷。

    「卡！可以了，休息吧。」负责拍摄的导演，之前专门拍影视剧，对于镜头，一镜一镜地磨。同时。节目组也专门找了马戏团作为动作指导，如果演员做不出这些动作，就需要他们做一下替身。

    现在要开始布置游乐园下一幕场景，时间要在明暗交界的时候，因为这个时间很短，需要抢光，而且要保证尽量一遍就过，这也是要专业演员的原因之一。虽然也可以后期制作，但是这样既费钱，效果也不如实拍。

    中间这段时间，先拍了其他场景戏份。

    等到日头西沉，下jsg一幕开始。

    大量戴着纸面具的士兵持枪冲进游乐场，他们阻拦、他们镇压、他们肆意打砸，他们高喊幻想者骯脏。

    这一场结束，各个化妆师上去给演员们补上另外的妆。

    场景内洒水车开始工作，人工降雨。

    时间紧，一切都要按照最快的方法操作。

    大雨中，游乐园一片狼藉，华贵的裙子破烂不堪，水晶鞋断裂在一旁，魔术师白色的燕尾服处处是黑色的脚印，所有的道具洒落在他身边，染上污水。

    小丑的脸上各种色彩煳在一起，鼻尖的小球被刻意拉拽，没有了可爱与喜感，只余噁心与脏污，金黄色的头髮不再明亮，小丑不再快乐。

    各个玩偶不再完整，路上洒落在各种动画人物的肢体。

    纸面士兵退出去，关上了游乐园的大门，并用铁皮、木板、砖块封死了这一处原来的童话乐园。

    随着导演喊了结束，周以约从地上爬起来。

    今天还有一场夜戏，没有什么情节，主要是黑化后的特写。

    还是同一个化妆师，她先把周以约现在的妆容卸去，然后将色号最白的粉底液一层一层涂在周以约面部，眼睛旁边用着大片的紫黑色眼影，再配上准备的绿色假髮。

    小丑的妆容画上，恐怖惊悚的感觉一下子找到了。

    柔弱的灰姑娘坐在布满洋娃娃的房间里，穿着破裂的裙子，随着童谣赤脚翩翩起舞。

    魔术师换上了黑色的燕尾服，脸上显现出黑色的花纹，诡异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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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丑惨白的面容，咧开过大的红色嘴唇，原本阳光亲吻的发色成了恶魔最爱的颜色，他站在阴影中，为底下拼接怪异的玩偶表演着。

    玩偶们残垣断肢，举止荒诞，却依然鼓掌着、欢唿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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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解密直播

    节目直播在周六, 这一期除了固定成员：喜剧演员李青金，大花明颜，人气小生黄岁, 还有两位飞行嘉宾：话题女王何菲, 流量明星鹿芒。

    五人团集合完毕。

    固定成员分工明确，李青金气氛担当, 明颜解密担当，黄岁体力担当, 这种搭配，无论飞行嘉宾是什么样的性格，都能保证直播的完整性与趣味性。

    周以约所饰演的小丑，根据嘉宾的进度，来决定是否出场以及出场的作用, 节目组定下了几套计划。

    此时, 周以约穿着玩偶服默默地呆在密室里舞台旁边的角落, 伪装一个无生命体，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声压很强，一听就知道有鹿芒的声音。

    他们私底下一起玩密室的时候, 鹿芒就属于那种又菜又怂又爱玩的毒奶，跟他在一起, 比npc还吓人，一把好嗓子，从头叫到尾。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通过前两个密室, 来到了这里。

    【终于通过了, 这次密室感觉有点难。】

    【但是魔术师小哥哥好帅, 可以出道了，他变出玫瑰花的时候，我心动了。】

    【可是玫瑰花是血染红的，你还心动吗？】

    【热知识：《逃生者》里的主要npc都是专业演员，回头在剪辑版的时候可以在片尾找到他们的名字。】

    【我的耳朵快被鹿芒震破了，心疼其他哥哥姐姐，近距离感受核爆炸。】

    【我有点相信鹿芒唱歌是有些实力在的。】

    【哈哈哈哈哈哈，鹿芒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实力会在这里得到认可。】

    ......

    一进来，就听见鹿芒小心翼翼地躲在李青金后面问道，「李哥，这些玩偶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你碰碰就知道了。」明颜坏心思地吓他。

    「不了，不了。」鹿芒急忙摇头，拽着李青金的衣服。

    「小芒，轻点，衣服是节目组的，坏了要赔的。」李青金一路上都在接受鹿芒的魔音贯耳，感觉耳膜都要废了。

    「你不是说之前玩过恐怖密室吗？怎么这么废。」说话的是何菲，在外的毒舌耿直人设颇惹人争议，喜欢她的觉得是真性情，不喜欢她的觉得是没教养。

    「我之前都是有人带飞的好不好。」鹿芒一提起这个就想起了自己的全能好朋友。

    李青金惊讶，「还有人能带飞你呀？」

    「当然有啊，以约就可以，一边拖着我一边解密，又快又稳。」鹿芒一边注意着风吹草动，一边回答着李青金。

    【笑死，鹿芒怎么可以怎么骄傲！】

    【以约？我又从鹿芒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关系很好啊感觉。】

    【麋鹿报导，是大学室友。】

    【冷知识：燕影的宿舍是两人一间，所以是唯一的室友。】

    大家都在找线索，鹿芒亦步亦趋跟在李青金后面。

    大概过了十分钟，导演见他们虽然发现了带锁的盒子，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开锁的线索，于是通过广播给了他们提示。

    「小丑自从被封禁在游乐园中，就开始一步一步远离光明，靠近黑暗，他变得越发丑陋，不再让人开心，他真讨厌镜子！讨厌！讨厌！」

    鹿芒反应过来，「所以我们要找镜子，线索在镜子里面。」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昏暗的房间里，原来还有一面镜子。

    黄岁上前，敲击了一下，发现镜子中间是双面的，里面有一张提示卡，「我去，这怎么猜得到啊，导演组线索越藏越严实了。」黄岁吐槽。

    【这也藏得太严实了吧。】

    【所以需要剧情引导啊。】

    【双面镜，让我想到了一些无语的事情。】

    【我也想到了，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明颜拿到提示卡，读了出来，「曾经有一部风靡全球的小丑电影，在封禁的日子，小丑总是喜欢一遍一遍地看，但是小丑学会了舞步，却不知道舞曲是什么？听说，好像还是摇滚。」

    「所以，密码是摇滚舞曲？」明颜推测。

    「那谁会知道啊，而且小丑电影也不少，谁知道是哪一部呀？」何菲看着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提示卡，有点无奈又有点生气。

    「密码一共是十一位，很少会有这么长的，所以肯定不会复杂。」李青金在这时候给大家打上一注强心针。

    答案其实设置的很简单，只是迷惑性的条件很多。

    此时周以约听到耳麦里面传来导演的话，「周以约，启动b计划。」

    然后只见本来就不明亮的灯全部灭掉，玩偶此起彼伏响起了掌声，鹿芒吓得立刻叫了一声，抱紧李青金不松手。

    太突然了，就连胆子一向很大的黄岁、明颜都有短时间的心惊。

    【卧槽，卧槽，吓死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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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预警呢？朕的侦查军呢？】

    【刚刚那一刻，我喊了母上大人，丢撵。】

    【卧槽，我现在心脏还在快速跳动，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节目组，你拿什么赔我。】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笑鹿芒了，我隔着屏幕都那么恐怖了，可知在现场有多恐怖。】

    周以约趁着这个时间，迅速脱下了自己的玩偶服，窜上了舞台。

    导演在监视器看到周以约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放出了音乐，给周以约打上了灯光。

    周以约惨白的脸，鲜红的大嘴巴，黑青色的眼睛，绿色的捲髮，红色的西装一下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跟着音乐，模仿起电影里的小丑。

    此时的小丑已经找到了强烈的自我认同感，随着充满节奏感的摇滚乐，自信、蔑视、恣意放纵、随心所欲。

    【我知道了，是托德·菲利普斯执导的《小丑》】

    【对，这一段下楼梯的舞蹈，堪称经典。】

    【这一段的音乐名是11位吗？有没有人知道啊？】

    【在百度了，在百度了。】

    【啊，原来还有人关註解密吗？我觉得小丑跳的好震撼啊！我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就感觉到了一种压抑很久终于释放的畅意。】

    【对，我也觉得，虽然没有楼梯，但是我有一种他在边下楼梯边跳的感觉。】

    【我靠，这一期的npc演员都好强啊。】

    音乐结束，舞蹈终止，但表演未曾落幕，小丑依然站在台上，他从口袋里拿出小球，开始了常规表演。

    明颜把众人的神思拉回来，「刚刚的音乐，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鹿芒回神答道，「加里·格利特的《rock and roll part2》」

    李青金拍了拍鹿芒，欣慰夸道，「看看，术业有专攻，这就叫专业。」

    「那行，我们就是试试rock and roll。」终于找到线索，明颜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输入进去，密码正确。

    鹿芒盯着打开的密码锁，「其实我突然想到，摇滚的英语就是rock andjsg roll。」

    众人愣住，然后哭笑不得，李青金说，「果然，就是我们想的太复杂了。」

    盒子里面也是一张提示卡。

    这次换成何菲读，「镜子里的夹层，摇滚曲的作曲家，他们都揭示了一个罪恶，骯脏的人啊，你以为藏在玩偶的身躯之中，藏在小丑的面容之后，就可以掩盖住你令人作呕的本性吗？你们的眼睛是怎么敢窥探纯洁的天使？你们的双手又怎么敢触碰干净的灵魂？」

    「这是什么意思？」何菲读完了，一头雾水。

    「你们还记得吗？第一个密室，辛杜瑞拉是被家暴，第二个密室，魔术师是诈骗，所以这个密室的秘密也应该是一种犯罪。」明颜分析。

    「是猥-亵。」鹿芒的声音明显。

    见其他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鹿芒解释，「双面镜意味着偷窥，加里·格利特是猥-亵儿童的惯犯，而玩偶和小丑又是游乐园里最容易引诱儿童的两种人，所以这个密室的罪恶应该是猥-亵。」

    鹿芒话音落下，密室大门打开，意味着推测正确。他们可以进入下一个密室了。

    【每次我都会把《逃生者》当做密室逃脱来看，然后解密完成后大门自动打开，我看了好多次还是不习惯。】

    【像但不完全是，节目特色，不过我觉得挺好的，有一种向阳而生的生命力。】

    【我越来越好奇后面的剧情了，随着秘密的一步步解开，和我之前想的不一样，我原来觉得市民是反派，现在我发现游乐园的人才是反派。】

    【真的没有人注意小丑吗？他好敬业啊，一直在表演。】

    【我我我我，我一直在看，玩球好专业啊。】

    【现在杂技团的演员演技这么好吗？】

    【回头看到演员名单就知道了。】

    ......

    周以约的戏份到这里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是纸人士兵的大追杀，游乐园园长与游乐园秘密的揭示。

    没错，这个故事全员恶人，无论是游乐园内的工作人员，还是园外的掌权者。

    游乐园里存在太多黑暗里滋生的罪恶，园长为了权势，粉饰太平，将园外掌权者的犯罪都掩盖在欢乐之中，表面的繁花似锦下是一具具尸骨。

    但棋子就是棋子，执棋者又怎会视之平等，园长与游乐园的从犯们最终被权势更大的人作为弃子。

    暴力镇压园内人员，舆论操控园外市民。

    本来一切都刚刚好，但是无辜者需要公道，受害者需要正义。于是少数清醒的人开始策划这起灵异悬案，他们形成联盟，寻找刚刚去世的人，在他们身上留下游乐园记号，宣布流言，造成恐慌，并用舆论使掌权者陷入信任危机。

    迫于压力，掌权者只好在公众中寻找志愿者。私下派人进入游乐园，向园长许下承诺，会让他重新站在阳光下。

    游乐园外清醒的人进入游乐园，游乐园内无辜的人在园长重压之下，仍尽所能，隐蔽放了线索。

    逃离游乐园故事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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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试镜齐乐

    等到五人团揭露了全部秘密, 在纸人士兵的大追杀中逃离成功后。

    【卧槽，原来真相是这样的，我惊了。】

    【家庭暴力、诈骗洗钱、偷窥猥-亵, 上下勾结, 杀人埋尸，这一期好敢。】

    【桃桃子, 你是我的神！】

    【目前而言，三季里面这一期可以排到前三。】

    【而且这一期的嘉宾也不拉垮, 好吧，我夸的就是鹿芒。】

    【鹿芒简直是我的快乐源泉，还是我的网际网路恐替，被他带的李老师都勇敢了起来，一路上都要护着这个后辈。】

    【哈哈哈, 那是主动的吗？明明是实在甩不开。】

    【下周三就出剪辑版了, 我好期待见先导片, 一定很精彩！】

    【同期待。】

    【说真的，这一期真的没有人拉胯，嘉宾和npc，没有人。】

    【对, npc也好绝啊。】

    ......

    周以约卸完妆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鹿芒在等他。

    「以约, 这里。」鹿芒看到周以约，向他招手，就怕错过，「以约, 你后面没事了吧, 我们要去聚餐, 你和我一起去，我带你多认识一些人。」

    「等等。」周以约拉住鹿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节目组与npc演员签订了保密协议，基本上除了公司内部人员，没什么人知道周以约过来参演《逃生者》。

    「我本来也不知道的，但是结束的时候，我听到导演好像提到你的名字了，我就特地去确认了，真的是你。」鹿芒看到周以约真的很惊喜。

    「你今天表现特别好。」自从发现鹿芒有些藏起来的自卑后，周以约就成了他的夸夸机。

    「还好还好。」鹿芒笑起来，眉眼像是月牙，「以约，走吧，明颜姐他们还在等我。」

    周以约摇摇头，拒绝了鹿芒的邀请。

    「为什么呀？」

    「因为不是一个咖位的人呀。」周以约解释。

    「可是，我感觉他们都很好相处，他们不会在意的。」虽然在娱乐圈很多年了，鹿芒一直算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什么低谷。这是好事，也不全然是好事。

    「赶快过去吧。」周以约语气温和。虽然他们是同龄人，但鹿芒显小，会让人想要去照看他，「别让人家等你太久。」

    周以约希望鹿芒能一直顺顺利利，遇到的人都是好人。

    「以约，你是不是觉得我多事了。」可能是团里面的面和心不和太多，鹿芒总担心自己会招人烦。

    「嗯？」周以约不太清楚鹿芒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没有，怎么会。」

    「以约，我有时候感觉自己把握不住朋友的界定，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对你们才好，我就想对你们好一点，再好一点，但又怕你们觉得我在......炫耀。」鹿芒是娱乐圈里难得的赤子之心。

    「朋友的界定......」周以约重复着这句话。

    「如果是我的话，看这段关系是否让我舒服。如果总在患得患失，或者对方没有给你双向的回报，就可以选择放弃了。一个人的友谊不是友谊，一个人的奔赴也不是友情。」

    周以约说道，他看着鹿芒，「鹿芒，我不是不接受你的帮助，我是担心因为这件事，你会被人看轻。」

    「我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也没有清高孤傲，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紧紧握住，但我不能接受这件事是以侵害朋友利益为前提。」见鹿芒在思考，周以约接着说。

    鹿芒觉得周以约有些过于谨慎，思虑太多，但周以约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撇了撇嘴，小小的吐槽道，「你刚刚好像老师啊。」

    周以约笑了笑，一本正经解释，「家学渊源。」

    「嗯？」鹿芒疑惑。

    「我们家自我往上数，三代都是老师，我太爷爷，我爷爷，我爸爸。」周以约某种意义上算是「不务正业」。

    「都是？」鹿芒震惊。

    「对，都是。」周以约答完后笑了出来，看了看时间，催促道，「你还不去聚餐，人家都等你多久了。」

    「哦，对。」鹿芒也显然反应过来了，「那我先去了，我们之后再约。」

    「知道了。」周以约对着鹿芒挥手告别。

    结束综艺工作后，周以约又迅速投入到试镜的前期准备中去，选角导演已经将试戏片段和人物小传发给了李妙。

    这次试镜竞争很激烈，就算是齐乐这种播出来一定会被骂的角色，想要尝试的人数也不少。

    虽然张想的团队确实是业内顶尖，但是这个人设是不是有点过于......李妙想了一下，简直是把大部分令人厌恶的角色特质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原来像周以约这种角色至上，热爱挑战的人，那么多啊！

    直到消息越放越多，李妙才知道原因，这次试镜是把所有角色都混在一起进行，张想在自己的剧组拥有绝对的权力，因此即使你是来试镜小角色，如果入了他的眼，最后也会有机率被看中选为重要角色。

    一时间，李妙轻嘆了一声，果然，小公司就连消息都比大公司慢上了好几步，她要改改在星辰娱乐养成的工作习惯了。

    试镜当天，周以约穿了白衬衫与黑色长裤，配上一双白球鞋，带了一副金属边框平光眼镜。

    周以约倒是没有什么碰运气的意思，既然选择了齐乐这个角色，当然要全心全意去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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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镜的人很多，周以约安安静静地坐着。

    演员很多时候都在等待。

    负责试镜的人包括导演张想，选角导演赵望，编剧宋建华，简单但是重量级的阵jsg容。

    周以约拿到的试戏片段是刚到申城上大学的齐乐开学的场景，从小县城里走出来的「金凤凰」磕磕绊绊飞向梧桐枝。

    周以约一进来，张想看着他的穿着打扮，精神微微提了起来。他翻了翻周以约交过来的个人资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齐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后来的他暂且不论，但是十九岁的他，从小县城来到大都市。一方面有着自傲，这是来源于学生时期周围同学对他的仰望；另一方面又有着自卑，这是来自出于全方位升维的城市带来的震慑。

    不同于影视剧、书籍这些雾里看花，从下了火车的那一刻，少年的命运就在偏航。

    「开始吧。」张想说。

    新生报导，齐乐特意从网上搜了一些注意事项，穿了不会出错又得体的黑白配，临行前又配了一副据说是现在最流行样式的眼镜，就像他现在的心境一般矛盾，两方在相互纠结牵扯。

    拒绝了父母前来送他的请求，而是选择独行。面子上的理由有很多，什么路途遥远，不想让父母辛苦；什么想要成长，让自己学会独立。但归根结底，是觉得父母丢人。也许，在那对中年人的身边，最看不起他们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周以约总结这段戏的重点，落在自傲又自卑的表达上，突出对比二字。

    衣服与眼镜，车水马龙与渺小一人，退却与野心......

    这段试镜结束于周以约看向远方的眼神，由这个眼神延伸而来的氛围感染观众。

    齐乐望着显眼的代表性建筑，那里是整个申城最高的地方，也是申城最繁荣的地方。眼中是野心，是势在必得，但面上是平和，是笑意温雅。

    周以约结束后，三位都没有说话，各有各的考量。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周以约天马行空的思维在漂浮着。

    「想听实话吗？」张想问。

    「想，您直说就好。」周以约答。

    「你一开始刚进来的时候，你的着装给我的印象不错，你是认真思考过角色的，与那些骑驴找马的不一样，我喜欢你这样的态度。」张想先夸。

    而后话锋一转，「你的问题也很明显，你的表演太书面化，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吗？」

    「是不接地气，不现实的意思吗？」周以约问。

    「是。」周以约的一点就透又给他加了一点分数 ，「我看了一眼你的简歷，你没有演过非常靠近实际生活的题材，一般而言，你这样的演员对我来说风险太高，我不是个喜欢教演员的导演，我一般喜欢拾取已经成熟的果子。」

    有很多演员，演艺上会陷入一个怪区，他们演古装题材很优秀，甚至会被奉为经典，但一到现代剧的戏份，就会成为灾难。

    许是因为他们缺少共情，演员站的太高，与人民群众离得太远，他们用自己的思考演绎，一旦涉及到大家都熟悉的场景，所有的表演痕迹被看到，所有的不自然被放大，显得悬浮不真实。

    赵望看了一眼张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的形象很不错，和齐乐很贴，这是你的优势。」

    这是一个选角导演的立场，他在偏向周以约。

    宋建华没说话，亦在斟酌。

    最后，张想决定还是再看看，后面是否还有更适合的人选，他对周以约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再想想。」

    周以约答谢后离开，但终究不免有些失望，这句话太像婉拒了。

    他出门看到等在外面的李妙，他摇了摇头，回到车上，他复述了张想的话。

    李妙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她安慰道，「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34章 舞台小周

    塞翁之马, 失而復得，即为幸事。

    最终齐乐一角还是定下了周以约，虽然他亦不完美, 但其他人更不行。

    李妙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 忽上忽下。结果已定，《齐心一家人》一月后开机。

    在这个时间间隔中, 白意又给周以约安排了个工作——作为嘉宾助力姜梦令二十进十。

    《筑梦2045》二十进十赛制分为两场比赛，第一场二十个女孩与助力嘉宾表演, 第二场五人一组团体表演，最终由观众投票，票数最多的前十名进入总决赛，最后五人成团出道。

    之所以安排周以约，一是周以约是目前居安影视最有名气的艺人, 拿的出手；二是《方糖印记》热播, 傅浔与乔年年的青梅竹马输给天降, 让许多人意难平。

    而这次，给乔年年助力的正是楚泽，如此一来，青梅竹马be得彻彻底底又是一个热度。

    这也是《筑梦2045》节目组话里话外给白意的提示, 借剧的热度再炒一波，虽然节目已经很红了, 但谁也不会介意再红一些。

    白意也想着，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如果热度能上去，对周以约和姜梦令都是好事。

    舞台形式不限, 但是如果真的让周以约去唱跳, 短期内恐怕出不来效果, 而且也不够创意。

    二十进十是很重要的一场比赛，节目组组织这一场，也有把没有背景或者没有话题度的选手刷下去的意思。

    最初的想法是周以约弹钢琴，姜梦令跳芭蕾，但是姜梦令还是想要跳一些国风舞蹈。

 第63页

    周以约想了一下，倒是也可以，他小时候也学过琵琶，最后确定了《十面埋伏》的剑舞。

    《筑梦2045》每周六晚直播，周以约在周一到了节目组。

    「小周哥，这里。」剩下的二十个女孩，每个人都有一个专门的练舞室，周以约背着琵琶一进去，在女孩堆里的姜梦令向他打招唿。

    「周老师好。」女孩子们也向周以约问好。

    周以约连忙摆摆手，「担不起一句老师。」然后温和回应，「你们好。」

    「那我先去练舞室啦。」姜梦令对女孩子们说，时间紧，她们只有三天的时间练习自己的曲目，剩下还有团体舞台。

    因为是姜梦令的比赛，表演以凸显姜梦令为主要目的，所以曲随舞改。

    不得不说，南极影视真的财大气粗，节目配备的音乐团队与舞蹈团队都是业内顶尖。即使没有出道，这样的机会也是这些练习生不可多得的经歷与财富。

    在姜梦令确定完基本曲目之后，各位团队老师开始工作，编曲排舞，用了一天时间把大概的框架整理了出来。

    周以约拿出自己的琵琶，坐在椅子上调弦。

    「小周哥，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去学琵琶啊？」姜梦令一边拉伸一边问。

    周以约突然迟钝了一下，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是见到姜梦令好奇的目光，他还是说了，「因为可以用来耍帅。」

    「什么？」姜梦令一时还以为听错了，毕竟周以约在她这里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哥哥形象。

    有些话只要说出来，羞耻就会慢慢散去。

    周以约把手放在琵琶上，然后炫了一下技巧，灵活的十指上下飞舞。

    「看吧，就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把人镇住。」周以约好久没弹了，感觉指节都硬了，他放下琵琶，放松手指。

    姜梦令觉得自己不应该笑，可是她想遍了悲伤的事情，还是没忍住，「小周哥，你还有这么中二的时候呢。」

    她看着一脸无奈的周以约，还是好心的转了话题，「不过，感觉学琵琶的女生比较多。」

    「大概是因为犹抱琵琶半遮面，更添柔婉吧。」周以约扫出第一个音，争鸣声起。

    等到声乐和舞蹈老师到了之后，大家开始调整舞蹈与曲调，使曲舞契合。这是个强度很高的工作，周以约和姜梦令要一直练习，时间很紧。

    有时候这些女孩们练舞，一天练个十几个小时都是常事，一个星期一场比赛，每一场比赛中又不止一个舞台。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与其他工作相比，通过节目成团出道，获得大众关注喜爱是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这是事实，但这条捷径也并非可以轻易通过的。

    准确的说，这个世上又有什么通天大道是容易踏足的呢？

    节目中的表演不只是在舞台上的那几个小时，这些女孩中在比赛期间的所有时间都会被呈现在镜头中。

    周以约不拍戏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素颜，他坐在那，像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青年。

    当然，他本来也是普通人，周以约一直只把演员作为一种职业，而这份职业恰好与他的爱好梦想重合，他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因此，他时常庆幸于自己的幸运。

    周以约会习惯带着帽子压住头髮，便可以省下做头髮的时间。

    姜梦令一开始以为周以约不知道这些，特意提醒。

    周以约表示没有关系，他日常行为暴露在镜头下越少越好，他也在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2045年8月5日，周六晚，《筑梦2045》二十进十比赛直播现场。

    二十组选手按照抽jsg签顺序表演，五组为一轮，由现场的大众评审团投票，现场总共一百票，一票计十万星辰值。星辰值也就是所谓票数，观众打投一元积十点星辰值。在团体表演结束后，前十留下，十一名到二十名离开。

    姜梦令抽到了十五号，也就是第三轮的第五个出场，挺不错的顺序，而且组内并没有特别强劲的对手，算是很幸运。

    姜梦令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古风舞裙，舞台妆化的偏艷。与她过往甜美可爱的形象形成了极为浓烈的反差感。

    周以约穿了一身长衫，本来也考虑过古装。但抱起琵琶的时候，负责舞台妆造的老师觉得还是长衫更为适合，周以约身上自带一派儒雅书卷气，雅致如雨中竹。

    乔年年与楚泽的组合是第六个出场的，在第二轮结束后，目前以四十八票稳居第一。

    「小周哥，你不要紧张。」姜梦令在后台候场时一直踱步，她向着认真看表演的周以约突然说。

    周以约愣了一下，看着她，想来紧张的是她，但周以约还是回答道，「是有一点紧张，我会尽量克服的，谢谢你。」

    「不客气。」周以约没有直白的劝慰，但这种方式的回答，却让姜梦令轻松了下来。

    周以约是个很能包容别人情绪的人，他站在情绪控制的高处，这样的人要么出生在一个极为幸福的家庭，要不然自我的精神世界极为富足，也不知道周以约是哪种？还是都有？

    十四号谢幕，十五号登场。

    除了周以约的琵琶，现场依然有乐团垫音。按照习惯，周以约先调音，调整适应话筒的位置。

    见舞台上准备好了，灯光打下来，琵琶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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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梦令动了起来，这支舞的编排其实更像是舞剧。叙述了汉军大战前整备时的威武阵容，浩浩荡荡、阔步前进的行军势态，夜幕笼罩、伏兵四起时的阴森恐怖，短兵相接、一触即发时的紧张焦灼，楚汉激战时的激烈喧嚣，乌江自刎时的凄切悲壮。

    舞停曲终，观看直播的观众弹幕与评论也都刷了起来。

    【我都看呆了，梦令这场表演好厉害，与她之前反差好大。】

    【半决赛了，该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梦令之前不就是学古典舞的吗？】

    【是啊，梦令如果成团的话，肯定是团里的大舞担。】

    【单论舞蹈的话，梦令起码前三。】

    【谁懂看起来可可爱爱的甜妹，跳起舞来那么有力量感。】

    主持人在现场掌声中走上台，夸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我在下面看这场舞，身入其境。」

    「谢谢。」姜梦令拿着话筒站在主持人旁边，周以约站在她另一侧。

    主持人看着周以约，「梦令，不向我们介绍一下今天为你助力的我们的琵琶手吗？」

    这场比赛，所有的助力嘉宾都是保密的，保持神秘感与惊喜感。至于之前拍的那些准备片段，都会剪成加更版，明天放出。

    「这是我公司的前辈师兄。」姜梦令说着，突然把话筒递到周以约这边，见状，周以约调整了琵琶的位置弯腰，把话接了下去，「周以约。」

    【周以约？】

    【啊啊啊啊啊，傅浔哥哥！！！】

    【傅浔哥哥还会弹琵琶？（愣住）】

    「以约也很厉害，我真的听到了什么叫做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主持人夸赞道。

    「谢谢，主要要感谢乐团老师的配合还有梦令的舞。」周以约时刻牢记这是姜梦令的比赛。

    【梦令的助力师兄很厉害啊，我第一次get到男生弹琵琶。】

    【我也是，长衫好好看，好有气质啊。】

    【腹有诗书气自华，像是民国的教书先生。】

    【我觉得长衫是最能衬托国人的，越是端正，穿起来越是好看。】

    「接下来，我们请其他四组选手上台，大众评审团做好准备！」周以约和姜梦令向舞台边缘移去，给其他四组腾位置。

    随着主持人的倒计时，最后分数出来，姜梦令周以约这组拿到了他们这一轮的最高票，目前表演票数榜第三——四十三票，计四百三十万星辰值。

    这个成绩，基本上进十稳了。姜梦令本来想给周以约一个拥抱，但是周以约怀里有琵琶，她就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姿势，「谢谢小周哥。」

    【我想磕，会不会不太好（猫猫探头）】

    【别磕，女爱豆与男演员，没前途的，爱豆不许谈恋爱！（超凶）】

    【我的cp它be的好彻底。】

    【前面的姐妹，我懂你，楚泽年年，以约梦令，南极影视，你是真不把我们青梅竹马cp粉当人呀！】

    【感觉更像是兄妹情诶，应该又是一个北极圈。】

    【没事，圈地自萌，别ky，别舞出圈就行，你悄咪咪的磕，还能有人拦着你不成。】

    ......

    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疑问，姜梦令顺利进入前十，周以约的任务圆满完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9-04 14:03:04~2022-09-06 11:1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4） 9瓶；rongme2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前辈赠言

    姜梦令与周以约的舞台很出圈, 各个平台都有转载，播放量居高不下，与预计一样, 确实是双赢的局面。

    此时,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周以约在忙着让齐乐这个人物落地，他已经拿到了完整的剧本。

    这是一部大女主剧, 主要讲述了从小县城走出去的女孩齐心努力奋斗，在大都市申城立足, 最终事业爱情双重圆满的现代都市故事。

    周以约饰演的角色齐乐正是齐心的弟弟，算是女主成功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小反派，也是齐心的对照组实验对象。

    周以约看着剧本，分析着齐乐这个角色。齐乐的戏份不多，主要有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 在申城大学的学生时代；第二个时期, 与其女友岳听蕊婚前状态的转变；第三个时期, 欲壑难平，开始经济犯罪，最终锒铛入狱。

    三个时期，每个阶段都绕不开凉薄自私四个字。

    周以约始终记得张想说他表演书面化, 可是到底怎样才能使这个人物完美融进普通人呢？是自己的表演方式有问题吗？

    直到周以约进组，他依然在做着各种尝试。在片场, 他认认真真观摩各种前辈的表演，并从中汲取自己所需的「营养物质」。

    并不是所有的演员老了之后都能被称为老戏骨，能被观众重新关注并喜爱敬佩，他们自有过人之处。

    故事基本上都是从齐心视角展开, 周以约与女主一起的第一场戏份, 就是齐心知道齐乐来到申城上大学后, 带齐乐买电脑。也正是在此时，齐乐意识到这个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存在感的姐姐是有些价值的。

    申城大学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是申城本地人，作为国内gdp前列的城市，大多数的学生家境富足，骄傲自信。

 第65页

    新时代的申城年轻人没有老一辈那种高高在上的排外心，但是他们不由自主透露出的优越依然像是一层无形的隔阂，他们无意识或者说习以为常的日常消费与所见所闻，对有些人来说或许就是不可达到的峰顶，他们的起点太高了，高到可能是有些人的终点。

    如果是精神世界富足，豁达自在的人，自然不会被外物影响过深。但齐乐不是这样的人，他自卑又自傲，一方面自满于自己的成绩，不屑于同学的家世，忽略他们的努力；一方面自卑于自己的处境，自怜于自己的出身，痛恨着父母的无能。

    齐乐就像一枚毒果子，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谁沾谁倒霉。

    现在有请第一位受害人——齐心。

    齐心的扮演者是与明颜齐名的大花徐音溪，与明颜人如其名的大气明艷不同，徐音溪是一种灵秀清婉的美，浅浅淡淡，如兰似月。别的不说，这对姐弟的颜值绝对能打。

    周以约刚和徐音溪搭上戏，张想就皱眉喊卡，「你们两个是一种毛病，不够真实，表演痕迹太重了，不要只是在念剧本，也不要一直想着表演，我们这是生活剧，你们的人物就是从大众中来，到大众中去，在剧中，你们是齐心与齐乐，不是徐音溪和周以约。」张想洋洋洒洒说了很多。

    有前辈带着演的时候还好，当这些年轻演员开始对戏的时候，各种问题就如雨后青笋般一个一个冒出尖来，他们的戏份在一群老戏骨中显得割裂，张想不能容忍。

    接下来又拍了几条，张想都不满意，他让徐音溪与周以约都好好想想。

    虽是海选面试选出来的演员，但是终究是矮子里面jsg选将军，只是将就凑合罢了。张想在心里感慨，现在的年轻演员一代，质量越来越差了。

    其实也不全然是年轻一代演员不优秀，只是到底缺了几十年的歷练，一下子与那些演了一辈子的老前辈们相比，终究显得青涩与笨拙。

    周以约拿着剧本走到编剧宋建华身边，他已经问了好多遍，「宋编，齐乐这个角色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而被问太多遍的后果就是当宋建华看到周以约走过来，他就已经知道周以约想问什么。他也在周以约一遍一遍的疑问中不断剖析着齐乐，最后把自己陷入越想越不确定的境地，与心理学上的白熊效应刚好相反。

    「以约，本来我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我也不太清楚了，我的创作突然也陷在了瓶颈期，我创作齐乐的时候，将许多特质加在他身上，是因为他作为纸片人，应当人设鲜明，但是张导的脱离书面，我没办法帮到你。」

    宋建华看了眼自己的老搭档，「估计张导也多是数年的艺术直觉使然。」

    繁杂丝线却无头绪，周以约难得有些烦躁，可是负面不理智的情绪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最阻碍进步的东西。

    周以约呆在角落里，像一只被雨打湿的蘑菇，可怜兮兮又狼狈兮兮。

    起码无事在片场随心走走的沈然生是这样的感觉。

    沈然生现在是张想的御用配角，虽然没得过什么重量级的奖项，但手里也是有几部家喻户晓的作品的，老了老了演不了主角了，时代变了，市场也变了。

    他在《齐心一家人》中饰演齐心齐乐的父亲齐峰，一个普通的货运司机。

    「小周，你在这里......是面壁思过？」沈然生长相端正，年轻的时候就是极根正苗红的长相，浓眉大眼，稜角分明。

    沈然生站在那里，就是齐峰，一个一看就知道经歷过生活的风雨的老实的中年男人。而且，在表演的时候，他的神态，他的眼神，他弯下的嵴背，时不时揉腰的举动。

    这些周以约不是想不到，也不是做不到，但是周以约不够自然，不够圆融如意，这是周以约致命的问题。

    「沈老师，我......」

    周以约揉了揉头髮，调整心态，忍不住嘆了口气，「我要自闭了。」

    在长辈面前，周以约有时候像个孩子，他和沈然生已经拍了几场戏，结下了不错的前后辈关系。

    「是因为表演痕迹，被说了吧。」沈然生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周以约身边。

    「沈老师，你都看出来了吧？」周以约是说之前拍摄的时候，沈然生带他入戏。

    「年轻演员都是这样过来的，那种真正的天才不算，演技也得一步一步积累，张想主要是习惯了我们这帮老傢伙。」沈然生安慰周以约。

    「其实，张想也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他也是第一次拍这种现代都市剧，之前要不然是拍歷史正剧，要不然是拍剧，陡然转型，抠演员抠的魔怔了。」沈然生毫不留情吐槽自己多年的老朋友兼老搭档。

    周以约觉得这里面有故事，他认真看着沈然生，反正现在脑子里再想也转不过弯，还不如清空大脑，听一些闲聊。

    沈然生看着周以约诚挚的眼神，轻咳了一声，倒是放下了吐槽的心，说起了另外的话题，「以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演技鄙视链这个说法？」

    周以约点头，圈子里流传，话剧高于电影，电影高于电视剧，文艺片高于商业片，正剧高于非正剧，偶像剧垫底。

    「其实，我觉得这是个悖论。」沈然生说，他笑笑，「影视作品在质量上有高低之分，但题材没有，演技也没有。」

    周以约很少听到这样的说法，他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沈然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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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没有什么所谓的电影演员的演技高于电视剧演员，文艺片演员的演技高于商业片，正剧演员的演技高于偶像剧的说法，也没有什么电影演员降级去演电视剧，水土不服这种贻笑大方、满是漏洞的挽尊理由。演技是为剧情服务的，是为人物服务的，适合的就是好的。没演好就是没演好，观众的眼睛就是尺。」

    可能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抽象，沈然生举了例子，「就像我们在演歷史剧谋士舌战群儒之时，台词大多掷地有声，有文人之风，其中停顿、气息，都要和周边氛围渲染，或紧张，或胜券在握。」

    「但是我们演生活剧的时候，这种台词的说法显然是不可取的，只会让人觉得又假又矫情，所以，你看，正剧的演技一定高于生活剧吗？」沈然生说话时摊了摊手。

    「同理，表情，神态、动作、行为都可以列举。」沈然生真的蛮喜欢周以约的，周以约身上有现在年轻演员身上难得一见的书卷气了，所以他才愿意多说上几句。

    「字正腔圆的台词，情绪过于饱满的哭笑，都只是最基础的演法，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听着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实际上只是刚入门的标准，情绪有余，细腻有余，但是不够真实。」

    最后沈然生总结，「所以，你表演的问题，就在于你自己把自己囚在一个框架里了，你要记得，是角色决定了你的表演方式与技巧，而不是你的表演去决定角色的特质，不要本末倒置。如果你想要在演艺路上越走越远，首先，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扬长却不能避短。」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应该暂时忘记技巧，用最朴素的方式去体会角色？」周以约没想到沈然生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这在娱乐圈里极难见到，但遇见了就是幸运。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不过，小周，不要迷信权威，也不要忘记初心。」沈然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说不定真的就成误导了。而且，有些事，别人说再多也无用，还要靠自己悟。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小周的演技就此又步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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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渐入佳境

    周以约和徐音溪的表现在后面几个星期里, 一直没达到张想的要求，张想数次欲言又止。

    但到最后也没强求他们，给什么限时压力, 这没什么意思。张想不是那种喜欢压榨演员潜力的导演, 他会选择给年轻人留下足够的时间思考。

    同时，在宋建华与沈然生的话语中, 张想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承受不了一点点失败，而将所有的压力都转嫁到了演员的身上？

    自从业以来, 张想每一部作品叫好叫座起码占一样，这部《齐心一家人》是他新的尝试，如果失败，他害怕被别人说是江郎才尽，晚节不保。

    周以约在认认真真体会着沈然生对他说的话, 虽然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信, 但周以约确确实实感觉自己遇到了瓶颈期, 也可能是他学艺不精。

    周以约搁置了所有之前对齐乐这个人物的分析，从头开始分阶段性地把自己作为齐乐，去真正体会齐乐的喜怒哀乐。

    不知怎的，周以约想到了见山是山, 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 见水还是水的禅语。

    别说，还有点贴切。

    直到周以约磕磕绊绊地终于拼凑出了齐乐十九年的人生，拍摄才渐入佳境。

    不过自此，周以约就喜欢上了向剧组中各个前辈学习, 他混在里面, 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圈子里面的不和大多是利益使然, 而周以约和这些前辈们没有这方面的矛盾，加上他乖巧谦逊又勤奋认真，是上了点年纪的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类晚辈。

    有时候收工，大家围在一起喝了点酒，这些在娱乐圈里泡了大半辈子的演员们，会更活跃一些，他们对周以约说，希望他以后无论红不红，都要保持热忱，要踏踏实实演戏。

    他们年轻时也曾到达流量顶峰，但最后作为能被留下的的只会是作品。作为演员，无论何时，作品都是第一位的。

    在拍摄中期，饰演齐乐官配岳听蕊的演员江晚晴终于到位了。

    江晚晴并不是专门的影视学校毕业的，她是张想从舞剧院请来的舞剧演员，与岳听蕊的设定很贴合。天才的芭蕾舞演员，虽然不像岳听蕊那样一下子跌入低谷，但因为伤病也在由盛转衰。

    这次，江晚晴接下张想的邀请，也未尝没有藉此进入娱乐圈的想法，毕竟多年过jsg度练习形成的伤病确实对她的职业生涯产生了颇大的影响，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到巅峰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残忍，无论是哪个领域，人都很多，有才华的人也很多，长江后浪总在推着前浪。

    此时，周以约已经将齐乐前期与后期的戏份混着按照导演的要求拍摄了十之七八，剩下的大部分的是与江晚晴的对手戏。

    大学初识，学生会组织部部长与文艺部学妹。学生时代，贫穷并非否定项，只能算作减分项。温柔干净、文采斐然的男生，太容易叩开少女的心扉了。

 第67页

    在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调整后，齐乐已经找到了自己新的人设，他不否认自己家境普通，努力学习，努力兼职，学生事务也处理得很好，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齐乐真的是个很优秀的人。即使有人说齐乐很装很假，也大多会被认为是嫉妒心作祟。

    在面对校园女神的追求，齐乐也多是委婉的拒绝与有意的躲避。这反倒激起了岳听蕊的好胜之心，山不就我，我便就山。岳听蕊家境优渥，姿颜姝丽，自身才情优秀，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她花费如此精力却仍得不到。

    而且她不信齐乐对她没有感情，她一直觉得齐乐对她有着特别的偏爱，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带着自己成长，教会自己很多事情......

    齐乐日常活动的场所很固定，岳听蕊又一次来到图书馆堵齐乐。她坐到齐乐对面，笑靥如花。

    「齐学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呀。」岳听蕊是申城本地姑娘，声音中有着南方人独有的软糯，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心软。

    齐乐放下手中的笔，无奈中藏着宠溺，「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我现在的处境也不足以让我考虑那些事情。」

    说着低眸，镜片与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虽是玩笑之语，却无端伤怀，「而且，学妹也值得更好的，何必挂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

    齐乐太懂得怎么把握少女情思了。在得知岳听蕊家世后，他便盯上了这个女孩，他观察、试探，整理出了一套完美的诱捕方案，最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形象出现。

    太轻易得到的不会被珍惜，太难得到的容易中途放弃，齐乐在精准把握着那个度，他才是握着主动权的人。

    岳听蕊喜欢齐乐，她会因为爱情而处处细緻，自然听出齐乐因为家世才选择迴避拒绝。但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她比齐乐条件好，自然要多付出一点，只要齐乐愿意走出一步，她就会把剩下的九十九步走完。

    怜爱与崇拜的双重加持，会让岳听蕊逐渐对齐乐死心塌地。

    「学长，我们试试嘛，好不好呀。」岳听蕊扯了扯齐乐衣袖，撒娇道。

    齐乐没有回答，只是耳朵慢慢红了。

    「学长，你害羞了。」岳听蕊看到后，狡黠笑了笑，她靠近齐乐，无比确定，「学长，你喜欢我。」

    齐乐抬头，差点与岳听蕊撞到一起，他迅速收拾了一下，拿起手机，语无伦次，「我突然想起事情还有学生会。」说着，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迅速离开。

    剩下的岳听蕊笑得开怀。到底是事情还有学生会，还是学生会还有事情呢？

    齐乐走到视觉盲区收回了刚刚所有的纯情，从小到大，在那些岁月里，他对装乖卖巧的伎俩炉火纯青，他太明白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耳朵上的红色慢慢退去，齐乐收敛了笑意，片刻后他又舒展了面容，在即将走到人群中时，重新戴上了「品学兼优，温雅学神」的面具。

    「卡，不错。」张想夸道。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周以约总是找不到状态，演得像个画皮人。之后，他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进步飞快，现在甚至可以带着江晚晴入戏。

    张想有时候恍惚，周以约就是齐乐，齐乐就是周以约。虽然齐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这是对一个演员极高的赞誉了。

    周以约把剧本看了很多遍，做了很多笔记，他结合剧情发展向前推，推出剧本外的故事，推出齐乐大学之前的人生，他经歷了什么？他凉薄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

    最后真的让周以约在剧本外与剧本中找到了连接点，一个人的性格是在周围环境的不断影响下形成的。

    齐乐从小到大身边的资源极其有限，如何才能在一块小蛋糕里分到最大的那一块，在齐乐的经验里，利用自身的优势伪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所以，隐藏自己是齐乐从小就已经达到优秀的课程。他会是父母面前的乖小孩，老师面前的好学生......

    没有什么人能够抵抗住小太阳的魅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齐乐终于松口，愿意和岳听蕊试试的时候，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剧本并不主要着墨他们两个，因此恋爱戏份不多。

    齐乐实习的时候，会弄出一些女同事与他亲近却不暧昧的痕迹，并像是不经意那般透露给岳听蕊，增加岳听蕊的危机感。偏偏他本人在整件事中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放任岳听蕊与他各种聊天软体帐号绑定。

    岳听蕊在家中被宠的像个小公主，越是奇货可居，岳听蕊才能陷得越深。

    齐乐包容着岳听蕊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像水一样，侵入岳听蕊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岳听蕊周围的人，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的。

    齐乐也常常会和她说起自己的工作，齐乐不会说自己的委屈，只会说起自己的成就。

    他知道岳听蕊的父亲岳蒋可以让自己少奋斗二十年，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他着眼的从来都不是蝇头小利，而且自己主动开口就落了下乘，齐乐的目标从来就是让岳家人心甘情愿的、上杆子的送到他手里。

    外因与内因双重加持下，岳听蕊真的很喜欢齐乐，而且齐乐甚至让一向自信的她产生了一些不自信。她想要紧紧抓住齐乐，连毕业后就结婚这种她以前极看不上的行为都做了出来。

 第68页

    只是能坐到高位的岳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清楚地看出了齐乐的野心，有野心不是不行，也不是不好，但是他自己的女儿他知道，绝对拿不住齐乐这样的人。

    至于感情，虚情假意与真心实意，又岂是局外人几面能看清楚的，但是这也不是那么重要，岳蒋从来不觉得感情有多么重要，只是齐乐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在这个青年身上甚至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看着就生厌。

    「齐乐，是吧？」岳蒋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问道。

    作者有话说：

    中秋一直在走亲戚，小天使们中秋节快乐！

    然后因为存稿用完了，以后可能根据工作调整，不太能稳定更新，但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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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新的资源

    岳听蕊带着齐乐来拜访父母, 刚坐下就被岳蒋支开去花房陪她的母亲。

    她知道父亲可能会为难齐乐，她犹疑着看向齐乐，齐乐点点头, 安抚地笑了笑。

    岳听蕊又看了看岳蒋, 岳蒋宠溺问道，「囡囡, 快点去，你妈妈还在等你。」

    岳听蕊知道父亲是铁了心要和齐乐来一场单独的谈话, 她不放心地又看向齐乐，齐乐沖她无声说道，「放心。」

    她这才出去，等到看不到岳听蕊，岳蒋又问了一遍, 「你是齐乐？」

    「是的, 我是齐乐。」齐乐在来之前, 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真正面对业内有名的前辈，心里难免有些许的紧张与没底。

    「听蕊蕊说，你是学金融的。」齐乐目前保研, 在申城大学读研究生。

    「是的，岳叔叔。」以不变应万变, 乖巧真诚是不明情况时最适宜的选择。

    岳蒋第一次正眼看向齐乐，那一眼，含着很多情绪，锐利直指人心。

    饰演岳蒋的演员是杨清明, 从年轻到现在, 都是绝对的实力派演员, 他的观众真正涵盖了上到八十下到十八，不同的人会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不同阶段的杨清明。

    杨清明演戏时的气场很强，根据角色，有时会收着演。但如果碰到位高权重的角色，就可以放开了，就算对手演员被压下去也不会让观众出戏。

    这里的处理，一共是拍了两版。一版齐乐避让，一版齐乐不避。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和蕊蕊不合适。」岳蒋说，语气jsg平淡，就像是在和齐乐讨论今天天气一样。

    「恋爱的事情，如人饮水。」齐乐答，所以冷暖自知。

    「齐同学，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可以看个大概，野心不是坏事，但是实现野心的方式不恰当就是蠢人了。」

    岳蒋不信齐乐和岳听蕊在一起是巧合，「我既可以让你一飞沖天，把你捧高，也可以让你在彻底出不了头。」

    齐乐没有说话，他在斟酌岳蒋话中的真实度。

    齐乐决定赌一把，「岳叔叔，我在事业上是有野心，我不否认这一点，但是，我还没有下作到利用感情达到目的。」

    话语尽是诚挚，连岳蒋都被他的肯定震了一瞬。

    「下作？」岳蒋心里滚了几遍这个词，他继续试探，「齐同学，我对蕊蕊的另一半的要求是，无论何时都要以蕊蕊为第一位。」

    这句话似有转机，但齐乐不信，他答，「岳叔叔，我只能承诺会把蕊蕊置于我之前，包括我的生命与事业。但是法律伦理，家国忠孝，爱情不是第一位。」

    要是齐乐就直接应下来，岳蒋可以百分百确定齐乐别有所图，但现在，他也开始不那么完全确定了。而且从之前对齐乐的背调来看，难道他真的想多了？

    这番谈话是被终于从母亲那里脱身的岳听蕊打断的，她就知道今天是一场鸿门宴，她爸爸看谁都不像好人。

    「卡，ok，可以。」每场戏根据镜头机位的调整，经常要拍个几遍，演员要一直保持着自己的状态，在杨清明面前，年轻一代的演员很少可以一直发挥稳定。

    「你不错。」杨清明看着周以约夸道，他清楚自己刚刚可没怎么收着演，但眼前的年轻人对起戏来未落下风，演技很扎实。

    「谢谢杨老师。」被认可，还是被业内的大前辈认可，周以约很开心，他眉目舒展，出戏很快。

    剧组春节放假，周以约回了趟明州，在家里待了几天，回剧组之前去了趟公司。

    白意本来想，要是见不到面就在线上告诉周以约对他下一部戏的安排，见到了当面说效果更好。

    白意抽出一份剧本大纲递给周以约，「这是青果影视今年最看重的项目之一，大ip制作。」

    周以约接过，他翻开，《许卿芳华》，他问，「古偶？」

    「是，男女主已经定下了，明颜和梁陌，给到我们的是男二的角色，角色人设不错。」圈子里一部分制作会先定下男女主再谈其他。

    「我们还能拿到这种资源？」周以约惊讶问道，要是说居安影视拿到试镜机会，他不惊讶，这种直接定下的......是他进组太久，公司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情况很复杂。」白意看向周以约目光也很复杂，「这是青果影视与浪涛影视合作的项目，明颜工作室挂在青果名下，梁陌是浪涛艺人，本来就会内部消化，这次的机会是从梁陌身上撕下来的。」

 第69页

    「梁陌？」周以约迎上白意欲言又止的目光，猜测道，「和我有关？」

    「你知道？」白意一直也没想明白梁陌为什么会针对周以约，明明两个人现在发展差距很大很明显，也没有什么资源利益上的争夺，他想了很久，也没搞明白原因。

    现在好像有了突破口，白意精神一下子起来了，八卦是最好的能量补充剂，把他假期回来上班的怨念与惫懒驱散，「你们之间是有旧怨？我们都没查到。」

    「不算，但是很奇怪，他确实一直对我有敌意。」周以约答，也许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

    「可不是，也不仅仅是敌意了，他还花钱给你降热度呢，结果刚好被抖到赵霭那里去了，我们二公子就盯上了梁陌，还真被查到了一些不能说的事。」

    虽然没吃到瓜，白意依然接着这个话头，给周以约解释前因后果，「赵二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啊，论起砸钱他还没怕过谁。」白意语气调侃。

    「然后呢？」周以约顺着往下问。

    「然后，能在娱乐圈里面立足的，哪个背后没有牵扯一大笔的利害关系，赵二公子的名头没法只手遮天、指哪打哪，不过面子上大家总要过得去。」

    白意想起赵霭回来后的骂骂咧咧，又想笑又生气，「浪涛那边的意思是私下和解，梁陌的小动作是他个人行为，他们领导层不知情，对他会也有一些内部的惩罚。」

    说着，白意喝了口水，扶了扶眼镜，冷淡出商人本色，「和解嘛，无非就是资源互换，用后续一些资源换我们二公子手里的料。梁陌是浪涛花了不少功夫捧出来的小生，要真是废了，这亏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这部剧就是其中一个投名状？也可以说是示好吧。」

    周以约沉默片刻，说实话，他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即使这个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以约，你俩真没仇？」白意又问，主要梁陌这事感觉就像是在泄私愤，一点不像是深思熟虑后的手笔。

    「意哥，我要是说他可能是因为嫉妒我，害怕我，你信吗？」这是个很荒唐的想法，周以约知道，但是他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怎么会？」果然，白意很惊讶。

    「是吧，很难相信，谁知道梁陌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周以约也没有一定要谁认可的想法。

    说着就把话题岔了过去，「不过也没什么，我们也没吃亏。」

    好多事情，面子上过去，利益有了，其实受不受委屈没有多少人会在乎，很现实，很无奈。

    「以约——」白意想说些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周以约在他这里与其他艺人到底是不同的。

    这次的事情，他们和浪涛影视所有的沟通都是瞒着周以约的，等到尘埃落定了，才通知到周以约，其中也不乏一些私心。

    周以约看得透，白意也知道周以约看得透。

    这个结只有周以约能解，「意哥，我和居安影视是绑定的，所以我没有那么在乎所谓的吃亏，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也没吃亏。」

    周以约毕竟握着居安影视一部分的股权，这次的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此消彼长，总量还是在的。

    「何况，你们不是又给我揽了个大活吗？」周以约轻松开起了玩笑，也是对白意的宽慰。

    见周以约是真的没有生出芥蒂，白意笑了笑，「其实，我也知道这事有点......不地道，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一句话，气氛一下子缓和了。

    其实，整件事中，最不地道的其实不是用周以约的委屈换资源，而是白意和赵霭都不相信周以约能轻易做到丝毫不在意，一点不搅局。怀疑和隐瞒才是白意对周以约怀有歉疚的源头。

    话说开了，白意看着周以约拿着剧本，语重心长交代道，「你可要好好演啊，这部剧男二的存在不输男主的，虽然在戏份和番位上稍逊，但是女主最后选择了男二，所以还有书粉戏称男二才是迟来的男主。」

    说着，白意想起赵霭气唿唿的不间断的骂骂咧咧，话语锋芒毕露，「以约，我们赵二公子把擂台都搭好了，我们戏外受到的委屈，在戏里把它找回来。」

    作者有话说：

    我现在是边写边更，再加上是个上班新社畜，所以就会很不稳定，频率没法保证（怕承诺完就被打脸）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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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商量婚事

    尽管齐乐表现得极为真诚, 但岳蒋对他始终存疑，一直没有松口两人的婚事。

    直到......岳听蕊从舞台上摔了下来，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

    这一摔, 她的事业, 她的梦想，她二十年的努力, 一夕之间，付之一炬。

    她愤怒过、痛哭过、崩溃过、绝望过, 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逆转，能做的只有坦然接受，再次出发。

    而在这期间，齐乐始终陪在岳听蕊身旁，无论是好的坏的情绪, 齐乐全盘接受着, 没有任何不耐烦与嫌弃。

    他的细心, 他的耐心，他的关心，他的真心，被岳听蕊身边的人全然看在眼里, 大家都相信他是真的爱岳听蕊。

    岳蒋终于松了口，他邀请了齐乐的家人商量婚事。饭桌上一共有七个人, 婚事双方当事人与他们的父母外加一个齐心。

 第70页

    齐心大学读的是法学，大学毕业后从实习律师一步一步做起。

    是的，《齐心一家人》的职业背景是律师行业，只是不同于专门的法律题材影视剧, 两者偏重点不同。

    剧中涉及法律内容并不多, 而且剧中设定, 齐心大多在做jsg一些非诉业务，涉及法庭的目前只有已经拍摄结束的齐乐因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与职务侵占罪被公诉，齐心作为他其中一个辩护人的戏份。

    齐峰夫妇拘谨到小心翼翼，他们刚一进来就被餐厅的装修与摆件所摄，真真切切意识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他们极其谨慎地坐在位置上，靠近自己的女儿，想要从中汲取安全感。

    这是一场群像戏，每一个人都是其中一环。

    长辈与长辈两两交谈寒暄，父亲与父亲，母亲与母亲，这是大家习以为常的方式。

    「老哥哥，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岳蒋看过太多人，他只需一面，就知道齐峰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两个孩子的婚事，我想就尽快提上日程了。」

    齐峰没想到岳蒋这样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他点头应是，「是这个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乐乐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我是这样想的，小乐学的是金融，肯定是要在申城这样的大城市发展的，我就想等他和蕊蕊结婚之后，就直接住在自己家，也方便。」岳蒋把齐峰面前的酒杯填满，笑着温和说道。

    齐峰接过酒饮尽，他直觉这句话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一辈子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平平凡凡，没什么大主见，他下意识望向话语中心的齐乐，「看乐乐的，我们也不懂什么好，乐乐想要在哪里，就在哪里。」

    齐心倒是听出来了岳蒋的话外音，也顾不得什么长辈晚辈了，她把话接了下去，「岳叔叔，结了婚，就成一个小家了，得放开手让乐乐和蕊蕊学会经营，而且年轻人在自己的空间里也更自在。」

    岳蒋这才向齐心望去，他打量着这个女孩，倒是没有想过拦路虎在这。

    他非常迅速掩去自己的情绪，「齐心侄女说的也对，是我想当然了。」

    岳蒋笑笑，话头一转，嘆了口气，「只是这申城的房价，你们也知道，我们两家凑一凑付个首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之后房贷可是个不小的压力。」

    齐峰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娶人家姑娘，还是大城市的姑娘，肯定要不少花钱的，「是这个理，房子是要给蕊蕊备好的。」

    岳蒋正等着这句话，「我之前给蕊蕊看好了一套三居室，离小乐上班的地方也近，首付大概......」岳蒋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万。」

    「什么！三......三百万！」齐峰大惊，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他喝了口酒压压惊。

    三居室也不过百十平方，怎么这么贵！他这一辈子，像牛像马，勤勤恳恳，起早贪黑，从未停过干活，但是年过半百，手里的积蓄只有几十万。

    「齐乐爸爸，你现在脚下的这座城市是国家的经济中心，土地总是要比小县城里贵上一些的。」先礼后兵，现在就是要在心理上击溃齐峰。

    「我......」齐峰双手相扣扭变指节，这个黝黑粗糙的中年男人的无助与无望，一下子突破平和的表面，从骨子透出了自卑。

    「齐乐爸爸，你说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做的事不都是为了孩子吗？我们忙忙碌碌一辈子，可不是要拖孩子们后腿的。」

    岳蒋继续动摇齐峰，「我只有蕊蕊一个女儿，我以后的东西不都是蕊蕊的，结婚以后蕊蕊的不都是小乐的，现在在谁家住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这话说得委婉又漂亮，但齐心一个字都不信，她工作经常会和岳蒋这样的人打交道，说白了，这些人就没有几个是不以利益、不以自己为先的。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难听些，与变相入赘有什么区别。

    只是确实申城的房价太贵了，岳蒋的意思也是想让齐家这边知难而退。

    齐心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弟，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岳叔叔，按照规矩，我们给小夫妻买房，也是看重女方的一种表现，而且我有一个朋友手里还有不错的房源，我们两家首付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

    岳蒋眼中冷淡，笑意只是挂在面上，「是吗？」

    他又看向齐乐，「小乐，你怎么看？」

    此时的镜头才到周以约这里，刚刚的交锋与周以约无关，有效镜头距周以约较远，但周以约始终在齐乐这个角色里，随着剧情进展在摄像头拍不在的地方不断给出反应。

    他始终记得拍摄《方糖印记》时，秦林青导演的那句「我的镜头里有没有你是我的事，但是你在不在镜头里是你的事。」

    博弈对峙，冒进、焦急、轻视都是大忌。

    在岳听蕊受伤后，岳蒋与齐乐的这场棋局攻守关系就翻转了，主动权已然转移。

    而且齐心都把话递到这份上了，这不是他想去榨干父母姐姐的存款，而是父母姐姐主动送上来的。

    齐乐心里各种利弊翻转得很快，说出来的话极为情深意切，「我想要给蕊蕊一个家，我们的小家，我想把最好的都给蕊蕊，但是我现在的能力还不够，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工作几年再考虑婚事。」

 第71页

    「不行！」

    「不行！」

    岳蒋与齐峰的声音同时响起。

    岳蒋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但是齐乐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乐乐，自古以来，都是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齐峰极为相信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俗语，有时候喝了酒在酒桌上三两句的吹捧中，还会迷失自我，拿出长辈架子，挥斥方遒、指点人生。

    「可是——」齐乐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大人商量就好了。」见齐乐犹疑，喝了不少酒的齐峰一锤定音。他并不知道岳听蕊摔伤的事情，齐乐借着隐瞒的事情又在岳听蕊那里刷了一波真心。

    今天的岳听蕊穿着可以盖住脚踝的长裙，走路走得慢些，不特意关注，就不会看出行走不便。

    齐峰觉得岳听蕊很好，相貌家世，都挑不出毛病，所以要替儿子紧紧抓住这个女孩，年轻人懂什么。

    群像戏中，演员与演员的差别会体现得特别明显，尤其是杨清明与沈从然这样的老前辈，甚至他们脸上的皱纹都是戏，听他们说台词，看他们演戏是一种享受。

    镜头的分布，也是以两个父亲的对手戏为主，齐心齐乐为辅。

    势均力敌，方能酣畅淋漓，一时就顾不上那些后辈了。

    周以约在这场戏结束后，去看了监视器中的回放。割裂的感觉格外明显。身在场景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认识，但是从第三视角去看，徐音溪与他真的略显稚嫩。

    周以约越演，越发觉剧本其实是有些问题的。但是能和这样的制作团队合作，是非常难得的，甚至可以说，以周以约的咖位来论，他能到这个剧组已经算是走了大运了，他在剧本的修正上没有话语权，剧本本身就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现在的影视环境中，方方面面都不拉垮的影视剧凤毛麟角，剩下一些中，在制作与剧本的取捨，如果不是剧本真的看不下去，周以约会偏心选择制作优良的剧。

    婚事终究还是定下了，双方各退一步，在申城给这对有情人付上一套二居室的首付，即使这样，也耗光了齐峰夫妻一辈子的积蓄，还要齐心贴补一些。

    岳蒋不是拿不出全款买房的钱，但他心里存着一些算计，用房贷拖着齐乐，让齐乐在经济上无法全然自由，至于生活上，他们肯定会给女儿补贴，在家庭中，谁掌钱谁便有话语权。

    至于齐峰夫妇，一句「你想让儿子入赘」便可以将他们拿捏，他们只有齐乐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培养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眼见着有了出息，这时候入赘到人家家里，这不是给他们小城的人递话柄被戳嵴樑嘛，别说儿子会过得憋屈，他们的脸也会丢完。

    接下来的戏份就是齐乐与岳听蕊婚礼，演员们换好戏服，餐厅布景重复利用。

    剧组选择包下这家餐厅，也有看中这家餐厅自带草坪的原因，作为婚礼场所刚好。

    婚礼服装早就准备好了，裁剪合适、搭配细緻的晨礼服最考验一个男士气质，恰好，周以约温和雅致、眉眼间自有书卷气，相得益彰。

    随着张想一声「开始」，周以约戴上眼镜，手持捧花，眼中暗含锐利与精明，此时，他便是齐乐。

    作者有话说：

    齐乐写得我好卡文啊，好想写下一个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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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齐乐杀青

    《齐心一家人》的jsg故事主线是围绕着齐心展开的, 齐乐婚礼是推动齐心感情线的情节，在整体的拍摄中，更像是一个背景。

    婚礼上,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后, 齐乐揭开岳听蕊头纱，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 这是吻中很纯情的一种，却能从中体会到珍视万千。

    「没想到乐乐在我之前就结婚了, 感觉他还是个小孩子呢。」齐心感慨。

    「只要你点头，我们也可以。」站在齐心身边的陈锦接话，他与齐心从微末走到现在。

    齐心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她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

    仪式结束, 齐乐牵着岳听蕊走进休息室, 岳听蕊的腿不能久站, 齐乐扶她坐下，繁复精美的婚纱像盛开的昙花。

    「能嫁给你，我很开心。」岳听蕊看着齐乐，眼中依恋伴着爱意。

    「我也很开心。」齐乐单膝跪下, 脱下岳听蕊的高跟鞋，为她换上平底鞋。

    站起身来的时候, 在岳听蕊发上落下一吻，「现在要去招待宾客了，等我回来。」

    「卡，可以。」

    张想喊了结束后, 周以约立刻和江晚晴拉开距离, 「冒犯了, 江老师。」礼貌疏离，没有一点戏中人的影子。

    周以约也是不久前才觉察出江晚晴的不对劲，拍摄医院戏份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经歷有相似之处，江晚晴与岳听蕊共情，连带着入戏太深，把对齐乐的感情代到了周以约身上。

    周以约能够理解但不能接受，也许是受父母影响，周以约希望得到的爱情是细水长流的，没有杂质的。他不能接受圈内的快餐式爱情，因戏生情、剧组夫妻、吊桥效应都是不纯粹的。

    他明白第一次演戏的新人演员，尤其没有经过系统学习过的半路演员，很容易分不清角色与自己，所以作为前辈，他有责任有义务彻底隔绝这种错觉。

 第72页

    不过，好在齐乐的感情并不真心，要不然就真的麻烦了，周以约边向休息区走去边想，也边庆幸。

    接下来的剧情中，齐乐与岳听蕊的对手戏概括而言就是pua中的后期实录。齐乐已经完成了从好奇到探索到着迷。剩下的只余摧毁与情感虐待。

    周以约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深入分析完剧本后，觉得宋建华真的堆了太多负面设定在齐乐身上，一个集合了各种热元素的男人。

    婚后，岳听蕊因为受伤，出行不方便，便开始不爱社交，经常呆在家里，再加上齐乐的推波助澜与刻意控制，她的朋友越来越少，与外界的联繫也越来越少，她活在齐乐为她建立的信息茧房中。

    而齐乐工作越来越忙，他渐渐对岳听蕊忽视冷淡，但在每次冷处理过后，又会制造浪漫将人哄回来，将人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又高高抬起，往復轮迴。

    齐乐不会避忌对岳听蕊提起自己的工作，同时他会状似不经意间埋怨岳听蕊的无知，无奈于岳听蕊不能与他产生精神上的共鸣。

    他通过不断抬高自己，贬低岳听蕊，以及潜移默化地灌输「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忍受残疾的你」、「我那么好，你真是用尽了所有的运气才能和我在一起」这种类似的思想，达到精神控制岳听蕊的目的。

    在岳听蕊的精神状态已经摇摇欲坠到了临界点时，压倒岳听蕊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齐乐公司年终聚会，她陪着参加，却出了丑，那一刻，周围的目光像一根根针扎在她身上，扎的她千疮百孔、血肉模煳。

    而且之后，她又听到了齐乐同事对她的恶意揣测与贬低，自此，她的精神敏感而衰弱。她开始全然地依赖着齐乐，没有个人思考地信任着齐乐。

    与此同时，齐乐在所有人的眼里，是一个绝对的好男人、好丈夫的形象。即使岳听蕊看着确实状态不佳，但这对夫妻身边所有人都相信齐乐可以把岳听蕊照顾的很好，没有人会觉得岳听蕊需要外来的帮助，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

    直到——

    齐乐因为经济犯罪被立案侦查，他一直维持的假象才终于有了裂缝，尘封的事实才终于被揭开，但此时的岳听蕊已经被完全的驯服。

    岳蒋看到空洞的女儿，悔恨愤怒，心痛怜惜，恨不得亲自去弄死齐乐。

    周以约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杀青戏，是齐乐被法院判决，岳听蕊经过一年多近两年的治疗，来探监齐乐。

    他们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玻璃，齐乐并没有她想像中那样憔悴沧桑，反而平和宁静。

    岳听蕊看着齐乐，本来准备了很多很多指责的话，但是临到见面，却说不出来。

    「好久没见了，你过得还好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故友久别重逢。

    齐乐答她，「还可以，随遇而安，我适应能力一向很强。」

    语罢沉默，岳听蕊看着他，心里情绪万千，酸酸涩涩的，她应该要恨齐乐，可她又不争气地可怜齐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齐乐垂下眼睛，遮住了一切他不想让人看到的暗面情绪，「大概是因为我心理变态吧。看到美好的东西，我会想把它毁掉。」

    岳听蕊没有说话，齐乐下意识拓展解释，这是他们在一起近十年养出的习惯，齐乐会为岳听蕊解答她不知道的领域，这也是当齐乐埋怨岳听蕊无知时，岳听蕊强烈不安的来源。

    「可能是源于小时候过于压抑的生存环境，我很难对人产生信任，然后催生出了扭曲的支配慾？也可能是自卑，潜意识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无条件的爱？也可能要把责任推到原生家庭上？」尾音中带了些疑问，齐乐短时间内就找到了各种理由。

    但是他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声音很温柔，「我想把你做成一件独属于我的艺术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由我重新雕刻，只有你打上了我的烙印，认定我是唯一，才不会离开我，恶龙的宝物，不容他人窥视。」

    以前，岳听蕊最爱齐乐干净温柔的声音，但现在她只觉得心底发凉。

    「你是在报復我吗？还是在报復我爸爸？」岳听蕊觉得齐乐没有说实话，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实话。

    「报復。」齐乐重复着这个词，他很放松，「有一点吧。」

    齐乐看着岳听蕊，「你爸爸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用人脉，用钱一直压着我、控制我，想把我驯养成一条狗，但是狼行千里是为了吃肉的。」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齐乐眉眼一弯，轻嘲自己，「白眼狼。」

    「那......你后悔吗？」岳听蕊又问，齐乐本来可以有广阔明亮的未来的，但是因为一己私慾，全部倾覆。

    「没什么可后悔的，后悔也没用啊。」齐乐从小的人生信条就是想要的东西要牢牢抓住，即使不择手段，因为这样，才可能会有一半的机率得到。与此同时，也要承担着巨大的风险，机遇与风险从来正相关。

    他太偏激，所以才酿成今日苦果。

    岳听蕊听完后，沉默着拿出了一份文件，「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透过玻璃，齐乐看到了离婚协议几个字，「我同意离婚，走程序就好。」

    他答应的太快，让岳听蕊准备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探监的时间也快到了，岳听蕊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很不合时宜，甚至有些犯贱，但她真的想问，「齐乐，你......你对我真心过吗？」

 第73页

    听到这个问题，齐乐恍神了片刻，他没想到岳听蕊时至今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看着离婚协议书，眼里藏了很多情绪，但最终还是在心里嘆了口气，说出的话却很冷漠，「岳听蕊，你会爱上你的舞鞋吗？」

    是了，人怎么会爱上工具呢？如果齐乐爱她，齐乐又怎么会想着毁掉她？怎么会去贬低她的人格？怎么会抹杀她本来可以熠熠生辉的灵魂？

    岳听蕊没忍住哭了出来，真是自甘下贱！到现在还在自取其辱！

    齐乐在岳听蕊的哭声中被带出会见室，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酸涩的刺痛。

    不多的爱意混在大量的利用与私心中，有时候连齐乐都会恍惚，他爱过岳听蕊吗？

    大概有吧，看！他会对她心软，会有一点心疼，会斩断她最后的留恋，都有点不像他了。

    「卡！齐乐杀青。」张想站起身，先让场务给岳听蕊递上纸巾，然后走到周以约面前，拍了拍年轻人的肩，「以后一定要好好演戏，别浪费了天分和悟性。」

    周以约的进步，他看的最为清楚，只要不走歪路，过个几年，周以约必然是他们这一代演技的中流砥柱，他对这种年轻人起了惜才之心。

    「嗯，我会记住，会努力，谢谢张导。」周以约点头，真诚而谦逊。

    张想又拍了拍他，交代完便立刻投入到了下一场的拍摄中。

    每个人都很忙，包括周以约，《许卿风华》已经开机了。好在jsg周以约饰演的顾远乔在比较后面出场。李妙与两个剧组商量着，这边请几天假期，那边匀几天时间，才算是都没耽搁。

    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周以约就要飞横店。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齐乐写着写着还有点像个（疑惑），总之现实中遇到了要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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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无缝进组

    周以约到剧组的时候, 生活方面的事宜，郝时节已经准备好了。

    周以约不是第一次来《许卿芳华》剧组，之前拍定妆照的时候, 他就从《齐心一家人》剧组请了假, 来完成这边的工作。

    无缝进组，在周以约目前的工作经歷中还是头一遭,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没有充足的时间去分析角色, 这对角色，对他自己都很不负责任。

    但现在也没办法，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好在前期顾远乔的戏份很少，这才给周以约留出了余地。

    《许卿芳华》剧本改自出版的同名小说, 算是个还不错的 ip。

    女主闵瑶是刚刚结束高考的准大学生, 因为假期旅游, 飞机失事穿越到了架空王朝大襄，成为落水身亡的宁国公六岁的嫡女宁灼华，在大夫宣布无力回天时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就直面了整个院子的下人被全部打杀的现场。因为太过突然, 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就有人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与耳朵，但之前隔着门缝的一瞥, 一片血肉模煳还伴着哀嚎声，给她造成了极大的惊悸。加之身体虚弱，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闵瑶慢慢接受着自己作为宁灼华的身份, 不敢逾越, 不敢显露自己的不一样。封建朝代, 人命如草芥。好在生死之间一遭，心性大变都有迹可循，而且宁灼华只有六岁，性情本就尚未定性。

    宁灼华平庸地长大，不爱说话，孤僻怯懦，却偏偏生得如其名一般，灼灼其华，若不是家世显赫，若不是名门嫡女，还不知会被磋磨成什么样。

    十六岁那年，皇室赐婚宁灼华与六皇子江聿，故事就此展开。

    这部剧选角的时候，明颜的唿声就很高，圈子里有演技的浓颜系女明星就那几个，但也有人唱衰，毕竟明颜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却要饰演十六岁的少女。

    男主江聿的选角倒是没有什么疑问，梁陌无论是年纪相貌都与江聿对得上，古装扮相也一直很可，在微博投票中，遥遥领先。

    倒是顾远乔的选角，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这个意难平的白月光角色，最后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手里，这让很多想要自己偶像出演的粉丝愤愤不平，指责肯定是资本操控。

    不得不说，他们阴差阳错竟然接近了正确答案。

    不过，当定妆照放出来之后，质疑声小了很多，颜值即正义。竹林微雨，水墨白伞，天青衣衫，白玉乌髮，一双眼睛清透中透出悲悯，似神似仙。

    只一张照片，彻底反转了评价。

    《许卿芳华》未拍先火，只要制作改编不拉垮，绝对爆款预定。

    周以约拿到剧本的同时买了原着，虽然现在电子书很方便，但是他还是更爱纸质书的触感。

    在拍定妆照之前，周以约只来得及看了剧本。根据拍摄安排，周以约可以休息很长时间，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把书读完，把角色搭建丰满。

    周以约坐在远离人群的一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就觉得剧组人员在有意无意地孤立他，郝时节的吐槽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梁陌，尽会搞这些小动作。

    不过周以约也乐得清闲，能与人为善自是很好，但是为了看起来合群委屈自己就没什么意思了。本来就只是一份工作，剧组就是另类的职场，同事之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第74页

    而且从热度起来后，青果影视就借着人情请来了方锦华，给原来的导演安排了另一部影视剧。

    方锦华是圈子里不多见的女导演，能力很强、背景很深，一向以作品至上，严厉正直着称。这也是剧组的人最多只能搞偷摸摸的孤立，而绝不会闹到明面上，更不会影响到作品的原因，否则，方锦华真的能做出业内封杀这种事。

    于周以约而言，这样就够了。

    进组之前，周以约已经领教过这位女士的雷厉风行。若不是张想为周以约做保证，承认确实是因为剧组的问题拖了演员档期。就凭周以约没有按时来到开机现场，方锦华就能直接换掉周以约。

    所以，方锦华在剧组私下里有一个外号——暴君。

    明颜和梁陌都是现在大红的演员，在片场也不敢有一点造次，方锦华不会直接骂人，但是未知很恐怖，她肯说话还好，她不说话静静盯着你的时候，你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事，换掉你也是很有可能的。

    就在这种高压下，演员的演技普遍得到了提升，明颜自她的成名作之后就一直被吐槽演什么都带着一种精明感，但是这次气场完全被压了下去，倒是与宁灼华初期的形象很贴。而梁陌也将江聿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隐忍与深沉诠释得很好。

    周以约没戏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看书，将书与剧本结合去分析人物。

    整本书的底色就是悲剧，闵瑶本来生活在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十八年人生最大的困难就是高考，但她读书多年，终于跨越了这个门槛，眼见着以后会有更广阔的天地，但一切戛然而止。

    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封建朝代，还是一个皇权至上，等级严苛，男尊女卑、百姓如蝼蚁，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一层一层的枷锁压得她动弹不得，自由的灵魂被禁锢在各种规矩里，她听话、守拙，眼见着自己一天一天被磨平稜角，越来越像一尊精贵的玉人。

    待价而沽，十六岁被赐婚，不过是从一座金丝笼到另一座金丝笼，她曾经幻想着自己是一只苍鹰，翱翔在广阔的天地，可现在，她发现，原来做一只屋檐下的雨燕，也是一件难得的事，兜兜转转，她终是一只被娇养的金丝雀。

    她顺从着命运，在婚后发现江聿也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她以为自己碰到了不甘屈服、燃着微光的灵魂，终于可以相互依靠，相互救赎。她观察着江聿，慢慢交付着信任与爱意，展露出自己的所学，慢慢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六皇子妃。

    可是，当侧妃入府的时候，她才勐然感觉江聿在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就此，她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像个玉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在意就不会失望。

    书中花了很多篇幅去写宁灼华在与江聿相处中情感状态的转变，这也是拍摄前期的内容。

    直到拍摄中期，顾远乔才有了第一次正面出场。

    顾远乔，大襄国师，可观天命，但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上任国师断言他活不过而立。

    不过他本人倒是看得很开，生死有命，躯体囿于病痛，灵魂自由如风。

    这也是周以约来到《许卿芳华》剧组的第一场戏，周以约换上戏服，八分的颜值一下子拔到满值，这是角色赋予的魅力。

    大襄皇帝寿宴，国师着华服，以冠代簪。但即使是如此世俗的装扮，仍掩不住顾远乔的出尘清隽。

    「陛下万安。」顾远乔走进大殿，微微欠身行礼。

    「国师上座。」皇帝起身，回了半礼。

    当顾远乔进来的时候，除皇帝外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帝王是世俗间最高的掌权者，而国师是超脱世俗的神使，两者互不干涉，同样尊贵，这是大襄立国基石。

    宁灼华也看向顾远乔，她从少时知道大襄国师的地位后，就一直好奇。她曾经学过华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但每一段歷史，都写着卧榻之上，不容他人酣睡。封建朝代的君王，怎会容忍分权之人的存在。

    所以大襄真的很奇怪，而且相传国师确有神力，本来她是不信的，但是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她好像没有资格说唯物至上了。

    她看着顾远乔，只觉其人萧萧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入得红尘又远于红尘。

    注意到视线，顾远乔顺着看向了宁灼华所在的地方。心中确定，「果然是她，天外来客。」

    在闵瑶灵魂附在宁灼华身上的时候，顾远乔的师父，上任国师便心有所感，带着那时刚收下的小弟子翻了宁国公府的高墙。所以，顾远乔对宁灼华的初见，在十一年前。

    一年前，宁灼华花轿经过长平街，顾远乔于望星楼上望见，这是第二面。

    而jsg现在是第三面，顾远乔很快收回目光，在这种场合中，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无数倍，还是要尽量避免给别人带来麻烦。

    随后歌舞上殿，推杯换盏，红尘喧扰，未入仙人眼底。

    「ok！可以！」这是顾远乔第一次出场，方锦华下达的指示只有两个字——惊艷。

    为了满足暴君的要求，化妆、服装、礼仪、打光、摄影等各位老师拉着周以约试了好几种表现形式，足足花了好几天，目的就是要让人一眼难忘。

    「这是导演吗？这明明是甲方爸爸。」化妆老师见方锦华还算满意，终于松了口气，对着陪他们一直折腾的周以约说，「小周老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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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也辛苦了。」周以约笑着答。

    化妆老师被美色直面冲击，边给周以约补妆，边想起之前听到的传言，就觉得人啊，果然还得自己看，自己去相处了解才行。明明挺不错的演员，怎么之前就又被传带资进组，又被传耍大牌轧戏呢？

    作者有话说：

    垂睡梦中惊坐起，资本竟是我自己。

    第41章 二次重生

    接下来一场戏是夜戏, 酒宴散席，江聿被特许留在宫中，作为皇子妃, 宁灼华自然要伴他身旁。

    席罢, 顾远乔即将离开，江聿借着酒意讨要成婚贺礼。

    顾远乔尚未被选中成为国师之徒时, 作为御史大夫嫡幼子，他曾是江聿少时伴读。

    只是一旦被选中, 就要与世俗划开界限，断开一切联繫，这些关系才不再被提起。

    但少时情谊摆在那里，再加上六皇子确实神思迷离，似是醉得极深, 大家也只当一个乐子。

    宁灼华与一个宫侍一起扶住摇摇晃晃的江聿。

    顾远乔望着他, 一双眼睛沉静明澈, 似是能看透人心，而后视线轻轻掠过宁灼华，解下手腕上的菩提，「今日来得匆忙, 未备下二位成婚贺礼，这菩提虽不名贵, 却也有些灵气，权作贺礼，二位勿嫌。」

    江聿已经醉得人事不省，只能由宁灼华接过, 她对顾远乔行礼道谢, 「多谢国师相赠。」

    顾远乔点头应下, 温和祝愿，「愿汝与良人螽斯衍庆，如鼓琴瑟。」

    语罢，顾远乔离去。

    宁灼华看着他的背影，远望，高不可攀；近观，矜贵风华。

    「卡！明颜，眼神不对，你太有侵略性了，收一收。」方锦华眉头皱了起来，明颜的感情方面，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一不违法，二不违道德，男朋友换的勤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戏。

    而且，方锦华看了眼周以约，定妆照风波过后，继子都拜託到她这里来了，总是要看顾一下的。

    即使已经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但就这样被当众说出来，明颜心里仍有些羞恼与尴尬。可是，说这话是方锦华，惹不起呀，方锦华曾经真得实实在在地封杀过一个做三的顶流女星。

    「再来一遍。」方锦华说。

    「好，知道了。」方锦华就是明颜的去油剂，明颜演戏总有一种精明高傲的人工感，有时很不讨喜，但是她那张脸又有自己的记忆点，没有代餐，所以很红很独特。

    当方锦华的话落下之后，剧组的人都不由自主向周以约看去。

    明颜喜欢年轻帅气的小鲜肉，偏爱那些在十八线混迹的小演员，干净年轻又好打发，随手扔个资源就足够当分手费了。

    她这个习惯圈内人基本都知道，拍一部戏，换一个伴侣。

    周以约自然也知道，但是他没想到对象竟是他自己，在明颜故意撩拨他，婉拒之后再见，只余万分尴尬。

    不过，他还是要感谢方锦华的，有她的敲打，会让周以约轻松很多，毕竟他把剧组男女主得罪了个遍。

    而且值得庆幸的是，周以约后期的感情线，真正对戏的也不是明颜。

    江聿并没有喝醉，他心思深沉，借着酒意试探顾远乔。他剑指至尊之位，如果能拉拢顾远乔，胜算便可提升。

    可是顾远乔不知是不是看透了他的伪装与试探，菩提，偏偏是菩提！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是给他的回答吗？

    江聿将这串菩提握在掌心，用力一捻，化成尘灰与一根红绳落在地上。

    待江聿走进内殿之后，宁灼华看着色彩鲜艷的红色，鬼使神差地将其捡起放在了荷包之中，许是因为这是别人送的成婚贺礼吧，她想着，说服了自己。

    这根红绳是剧情中很重要的一个道具，是之后宁灼华接连被利用，失去孩子，亲人反目，又被不知是谁推了一把为江聿挡剑身亡后，重生在了另一个刚刚死去的女子身上的契机。

    那个女子本是农女，因为相貌清秀被县中老员外看中，便要强纳为妾，那农女也不过才十七岁，而那位老员外已经年余花甲，还妄想着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农女性烈，不堪受辱，投河自尽，随着水流到了下游的岸上，刚刚断气，睁开眼便是闵瑶。

    闵瑶早已心死，这吃人的时代，她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可这次，她就是活了下来，而且恰好遇到了前来改良稻苗的顾远乔。

    本来这段剧情在方锦华没到之前，按照明颜的要求是改为了假死易容，大部分时间还是由她出演。

    但是方锦华对照完原着与剧本，让编剧按照原着改编。方锦华不明白明颜什么审美眼光？非要去其精华取其糟粕？按照她的想法来，太没有新意也太落下乘了。

    因此，之后和周以约对戏的女演员何初静，峰迴路转，戏份一下子多了起来。

    何初静一直在三线左右徘徊，她长相只是清秀，但胜在气质很好，如白梅一般，干净又隐含倔强。只是皮相不够好，背景不够硬，便没有人愿意用她做电视剧的女主角，而且她也挤不进电影圈，就只能不上不下地在各种配角里刷脸。

    何初静自从进组后一直在观察着明颜的表演，因为她不仅要饰演闵瑶，还要与明颜饰演的宁灼华相符。这种大制作，对她来说，可遇不可得，她很珍惜。

 第76页

    周以约进组三个多月了，一共也就拍了几场戏。

    剧组要在明颜与梁陌进组前就确定好的档期中完成他们的戏份，势必要影响到其他演员。

    方锦华虽然强势，却也不能不讲道理，不能不尊重规则。除了两个主演外的几个主要的演员，她要求必须要全程待在剧组，其他小演员，她限制很少。

    周以约就是被要求全程呆在剧组的演员之一，不过也没关系，即使他一直呆在剧组，也没影响他定好了下一份工作。

    一部有居安影视投资制片的电影，名为《回春》，导演胡寂，编剧李煜宁。

    自居安影视成立至今，它参与制片真正拥有话语权的影视剧，目前加上《回春》，也才只有三部。《时间里的尸语者》已经联繫好了平台，暑期会在蓝优视频独播，另一部带着点灵异色彩，由程千源主演的校园剧也在后期制作了，还有这部正在策划的电影。

    周以约自从毕业后，就一直贷款上班，公司还属于亏损状态，他每年都要往里面贴钱。而且周以约主演公司的剧，是没有片酬的，公司盈利他拿分红，虽然目前入不敷出。

    直到现在，兰女士依然还是他的债权人。

    顾远乔戏份所需要的场景，已经搭建完成，一间竹林深处的小院。

    闵瑶于河岸被顾远乔所救，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像是卧在了云彩之中，屋中有一种宁静的竹香，她好久没有睡得这般好了。

    神思归来，她记得自己再次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顾远乔。

    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门被推开，顾远乔捧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中是一碗药汤。

    他不似闵瑶第一次见他那般矜贵自持，超脱世间，而是一身褐色布衣，头髮也束成道髻，扎了支木簪，朴素清俊。

    闵瑶看着他，连双生子这样的想法都陡然冒了出来，她确确实实无法想像顾远乔会以如此形象出现她眼前。

    「姑娘？」见闵瑶望着自己出神，顾远乔温和唤道。

    「嗯？」闵瑶下意识应答，「国——」闵瑶声音很低，及时止住话音，现在的顾远乔不认识她，而且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六皇子妃宁灼华，而普通百姓又怎会识得万人之上的大襄国师？

    她脑中换了许多称唿，最终定下，她唤道，「先生，有何事？」

    顾远乔将瓷碗送至已经半坐起来的闵瑶手边，轻声回答，「喝药。」

    「多谢先生。」闵瑶接过，一口饮下，利落到顾远乔没来得及掏出渍好的蜜饯，又听她问，「我......我唤闵瑶，不知先生如何称唿？」不知怎的，看到顾远乔透彻的眸子，突然想起了自己十数年没有人唤过jsg的名字——闵瑶。

    「闵瑶。」顾远乔重复了一遍，问道，「何意？何解？」

    「杜阮蓝闵，报之以琼瑶。」

    顾远乔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报名字，不过倒是很好记，他学之，「我唤顾季，顾孟平黄，席季麻强。」

    闵瑶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顾季，咕叽，虽然是个假名，可也太随意了些。

    「顾先生，是您救了我吗？这是您的住处吗？」闵瑶问。

    「是天命救你，此处是我临时落脚之处。」顾远乔收拾了药碗答道，他起身便要离去。

    「天命？我命只能由天吗？」闵瑶轻声问，问自己，问顾远乔，也问天命。

    「闵姑娘，天命是最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人生于世，前方有千般风景，既得眷顾，当好好活一场才是。」顾远乔说完，便推门出去，后又将门轻轻合上。

    「好好活一场？」若这话别人说，闵瑶不会有任何触动，只觉那人伪善，不知他人苦，何劝他人善？但......顾远乔，世人无人不知，顾远乔活不过而立。

    「卡，可以！」方锦华喜欢这种演员之间气质相容的氛围感，拍的顺利且满意。

    而且最难搞的人，最难拍的戏已经攻克了，剩下的戏对方锦华来说，就是雕琢美玉的过程了。

    她看向弯腰倾听工作人员讲话的周以约，这个年轻人还不错，沉静不浮躁，难怪张想向她作保，那犟小子向她低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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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三人同行

    闵瑶养好了病, 跟在了顾远乔身边，除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原先是个小乞儿, 在五岁时, 闵瑶成婚那年被顾远乔捡到。弃儿无名，顾远乔便为其取名——宁致。既有宁静致远之意, 也避开了自己的名讳。

    非澹薄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 非宽大无以兼覆，非慈厚无以怀众，非平正无以制断。只见其名，便知顾远乔对其寄予了多少厚望，若不出意外, 宁致极可能就是下一任大襄国师。

    顾远乔对闵瑶跟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异议, 顺其自然地留下了她, 顺利地让闵瑶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可是，虽然顾远乔有时像个神棍，但其技能满得都快溢出来了，什么都会又什么都精, 豁达平和，心怀苍生, 世间如他一般的人又有几个？这世间只有也只会有一个顾远乔。

 第77页

    顾远乔好像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避讳展露自己的才能，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不平凡，是以为一个农女看不出什么？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原因......她看不透顾远乔。

    闵瑶本以为像这些大人物都是高高在上五谷不分的，就像......江聿一般, 她还是会时不时想到他。

    剧情到这里就开始双线展开了, 一边是江聿的朝堂夺权, 一边是闵瑶、顾远乔、宁致的江湖游歷。

    闵瑶看着顾远乔像个最普通的农人那样下泥地插秧苗，跟男人们谈天说地，大到县里又有了江洋大盗，小到冯家的那个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她真的隐隐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顾远乔对外宣称闵瑶是他的妹妹，宁致是他的儿子，自己是个鳏夫，还是那种带着拖油瓶的身体不好只有脸能看的鳏夫。在知情的闵瑶眼中，顾远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常常令她无所适从。

    顾远乔并不会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他好像一直都在路上。每到一个地方，顾远乔首先了解的便是民生问题，他不仅要自己知道，还要宁致也知道。

    顾远乔对宁致在读书问题上极为严苛，繁重到曾经经歷过高考的闵瑶都觉得自己仿佛上了一个假高中。孩子还小，何必？

    可是她转念一想，许是因为每一任国师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们才能在及冠的年纪便通晓天下事。

    闵瑶不知道国师择继承人的条件，但就她所见，宁致天资聪颖，性情坚韧，确实是个好孩子。许是因为曾经吃过苦，他对于万事万物很珍惜。

    「阿致，不用一直都绷得那般紧，劳逸结合。」闵瑶做了桂花糕，宁致在他们临时落脚的小院中的桂花树下读书。

    宁致放下书，看着闵瑶，经过顾远乔的调养，宁致不刻意装扮时，看着就是个簪缨世家养出来的小公子，他眉眼总让闵瑶似曾相识，但被与顾远乔一脉相承的温雅气质压了下去，好像一切只是闵瑶自己多想。

    「闵姑姑，我要抓住一切时间，我要努力成长起来，这样师父才能少操劳一点，他身体不好，多思伤神。」已经入秋，冬天就快到了，他最讨厌冬天了，从前是因为他总担心自己会死在冬天，遇到顾远乔后，他怕顾远乔会死在冬天。

    闵瑶闻言愣住了，与顾远乔相识多日，顾远乔豁达强大，是以她渐渐忘了顾远乔先天不足的事。

    「说什么呢？」见到两个人神情皆有异，从书房出来的顾远乔问道。

    「没什么。」

    「没什么。」

    两人同时回答。

    顾远乔歪了歪头，眉头轻挑，带着笑意，「这是......有秘密了呀，都开始排外我这个孤寡老人了？」

    「没有。」

    「没有。」

    又是同时回答。

    顾远乔笑了出来，「算了，人与人之间，有时也不必刨根问底。」他坐在藤椅上，拿了一块桂花糕，然后向宁致问道，「小致，你对九恵如何看？」

    「仁政也。」顾远乔每每兴致到了，就会随即提问一些问题。是闵瑶上学时最讨厌的那类老师，其实那些记忆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很多都不再明晰。

    但很奇怪，和顾远乔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反而不会记得成为宁灼华的那些年，而是慢慢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敬老、慈幼、恤孤、养残、合独、问病、通穷、赈困、接绝，其中多涉及体恤弱者，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宁致答道。有些道理是书上所载，有些道理是亲歷方知，顾远乔教学讲究知行合一，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

    顾远乔用食指敲了一下宁致额头，「你倒是会讨巧，小聪明都用在答题上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闵瑶煮了茶，倒了一杯放在顾远乔手边。

    「多谢闵姑娘。」他们于今年初春相遇，近七月光景，顾远乔对外护她名声，对内不曾逾越半步男女之防。顾远乔是个君子，真君子。

    抿了一口热茶，顾远乔眉目舒展，看起来好像舒服了一些。

    自从刚刚被宁致点了一下，闵瑶不由自主地将顾远乔的身体情况放在了心上。

    「大襄可用吗？」顾远乔又问。

    「不能照搬，但可效仿，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书中虽有真意，但不可固步自封、囿于教条。」宁致答。

    顾远乔揉了揉宁致头髮，「阿致，你觉得什么样的政策是可行的？」顾远乔越来越不避，或者从未避过闵瑶自己确实来歷不凡。

    闵瑶总感觉顾远乔不仅是国师，现在更像是......帝师。可大襄国师是不该过问朝政的，神权与政权从来相互分离。

    可也不对，江聿曾有一谋士，名唤严乘风，似是与国师一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知道许多天机阁与顾远乔的秘辛，这样说来，江聿才是破坏规则的那个人，闵瑶如此说服自己。

    顾远乔防范皇室没有错，但闵瑶私心不希望顾远乔捲入纷争，更不希望他输。如今安逸自由的生活还能过多久？

    「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宁致边答边看顾远乔脸色，这与九恵一脉相承，应该不会有错。

    「还有呢？」

    宁致眼睛睁大，心里不停在想，「还有？还有什么？怎么还有？」他回想着自己读过的书，试探问道，「利民为本？」

 第78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施政要爱民。」好像那些问题只是随意一提，风轻云淡地就被顾远乔翻了过去，顾远乔懒在躺椅上，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见状，宁致放下书，收拾了顾远乔身边的桌子，从房中拿了薄被披在顾远乔身上，然后又重新看起了书，动作熟练极了，这是他常做的事情。

    「卡！休息一会儿。」方锦华拍完，又把刚刚拍摄的内容重新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过。

    「小周哥哥，小何姐姐，麻烦你们陪我一遍一遍试错了，谢谢你们。」饰演宁致的小演员孟州洋，今年也是jsg十岁，三年级的小学生，是个演戏很有灵气、很认真、很聪明，也很早熟的孩子，从他过于娴熟老练的沟通技巧可以看得一二。

    宁致的台词中有很多文言的内容，方锦华的剧组只允许现场台词，没有提词，没有后期配音，这就给孟洲洋提了很高的要求，文言流畅只是最低的基础，想要念好是需要不少努力的。

    因此，为了能呈现更好的效果，他们一遍一遍地重拍同样的戏份。

    周以约揉了揉孟州洋的脑袋，「你已经越来越好了，真棒！」周以约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还拉着何初静，「对吧，何姐？」

    「是啊，小洋已经很棒了。」何初静是个性格柔婉的人，但是女孩子总归还是在乎一些细节的，她看向了周以约，嘴角绷直，故作严肃，「小周同学，我也只比你大了两岁，不要喊得我好像比你大了二十岁一样。」

    一句何姐，一下子让何初静平白涨了二十岁，直直跨越四十岁的界线。何初静颇为忿忿道，「而且，你好意思吗？人家小洋喊我小何姐姐，你喊我何姐。」

    周以约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那我叫你初静姐？」

    「也行。」何初静还算满意，这就是调和折中之道。就像是一个经典的例子，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而且，周以约真叫她小何姐姐，她鸡皮疙瘩能落一地。

    等方锦华准备好之后，连着刚刚的场景继续往下拍。

    准备午饭的闵瑶心绪不宁，她想要提醒顾远乔天机阁有内鬼，有江聿的内应，可是她又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提醒呢？

    借尸还魂？怕不是会被当成妖孽直接烧成灰吧？

    可是不提醒，她过不去心里的坎，顾远乔是她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

    她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去告知顾远乔，死又何惧？也不是第一次了。

    闵瑶来到顾远乔身边，顾远乔在看着宁致练字。见她一脸严肃愁容，欲言又止，顾远乔唤她一声，「闵姑娘？」

    作者有话说：

    闵瑶也是有点双标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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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揭开

    「发生什么事了吗？」顾远乔问。

    宁致也意识到了闵瑶的不对劲, 他放下了笔。

    「顾先生，我有些事情......」闵瑶看了一眼宁致，她不确定宁致是否知道顾远乔的真实身份, 而且她等下所言的夺权斗争, 也不想让宁致牵扯其中。

    顾远乔拍了拍宁致，「小致, 我想喝城南酒馆的梨花酿了。」

    宁致知道顾远乔想把自己支开，「知道了, 我去买。」然后拿着自己的钱袋便出了门，自有保护他的护卫，这些护卫以普通人的身份隐藏在芸芸大众之中。

    「闵姑娘，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闵瑶以为顾远乔会带她到书房或者什么更加隐秘的地方，没想到就在院中。

    顾远乔坐正, 「闵姑娘可以放心, 予虽不才, 但这小院中还是藏得住秘密的。」

    闵瑶知顾远乔已是完全不隐藏了。

    「国师如此，是觉得我一个农女什么都看不出来吗？」闵瑶直接挑明，她已经想好了如何搪塞自己身份的理由，能瞒一时是一时。

    「那六皇子妃如此, 又是何故？」

    随着顾远乔话音落下，闵瑶睁大了眼, 一时说不出后面的话。

    「我是该称唿你闵姑娘还是六皇子妃，或者宁姑娘也可。」顾远乔说话依然是轻声慢语，可是那种万事尽在掌控中的肯定让闵瑶感到陌生，但这才是真正的大襄国师, 没有一个君主可以容忍一个共享权力的人, 除非这个人有着与自己持平的能力。

    国师从来不是一个人, 也不仅仅只是一个符号，他背后的天机阁无人知其深浅。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闵瑶回神讷讷问道。

    「闵姑娘是指哪次？」顾远乔问。

    原来加了身份之后，看同一个人的感觉会变得那么多，明明还是一样的装扮，明明还是一样的声调，但顾季和顾远乔是不一样的，顾季可以只是个病秧子、普通人乃至鳏夫，而顾远乔却是真正覆手风云、生杀予夺的大人物。

    但闵瑶也是在锦绣丛中待过的名门贵女，她很快恢復了平静，「听国师的意思，不止一次？」

    顾远乔看着闵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心中暗嘆果然还是吓到她了，「闵姑娘这是在套话吗？」

 第79页

    「就当我是吧。」闵瑶也无所顾忌了，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闵姑娘不是此世之人吧，闵瑶大概是姑娘真名。」

    纵是闵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此言，依然感到心惊。

    「你......你......怎么会知道？！」因为太过震惊，闵瑶直接应下。

    「这世间，奇人异事从来很多，闵姑娘不要害怕，我没有太多的探究之心。」顾远乔看着闵瑶已经有些惊惧，安慰道，然后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纵是我，每一任大襄国师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异处。天道平衡，得到一些，便要失去一些。失寿数，窥天机，便是如此。」

    一个人是异端，与一群人是异端，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单方知道秘密，与双方交换秘密，也是完全不同的，顾远乔在看人心方面太敏锐。

    见闵瑶逐渐平静下来，顾远乔才接着说道，「闵姑娘初至此世，是师父感悟，我在少时还翻过宁国公府高墙，见到过闵姑娘，闵姑娘身上气机与常人不同，何况那日天有异象，天机阁自然关注到。」

    顾远乔说着突然咳了起来。

    闵瑶虽心知顾远乔心性强大，算无遗策，但他身体不好也是事实。终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心软热了茶水递给他。

    顾远乔看到这杯茶，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他心有七窍，多智近妖。轻轻松松看透世间阳谋阴谋，人心人性，就连天机也能窥得一二，却依然会为温情触动，「多谢闵姑娘。」

    见顾远乔止了咳，闵瑶才问，「那这次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这具身体本人的？还有怎么确实我就是宁灼华的？」

    「乌鸦报丧喜鹊报喜，两者混同分不清方向，只知盘旋本就是异象，天机阁怎会错过。」顾远乔解释。天机阁遍布在大襄各处，他们可能是街头卖糖葫芦的小贩，可能是茶楼中的说书先生，可能是多年义诊的杏林圣手，除了国师本人，谁也不能确定天机阁究竟有多少脉络。

    大襄立国之时，有一圣谕，若有一日，江山动盪，国君不仁，可清君侧，甚至取而代之。但对国师亦有限制，一旦成为国师，从此与世俗无缘，不娶妻不生子，无亲无故，无情无恨。

    「至于闵姑娘本人，这不是一眼便可以看出来吗？每一个灵魂都是世间唯一的，独有的。」顾远乔将杯子放在掌中取暖，「而且，闵姑娘觉得平白丢了一个人，官府会没有备案吗？」

    闵瑶抿唇，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但闵瑶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以为古代底层人的行踪，没有人会在乎。

    顾远乔一眼看出闵瑶的想法，他轻笑，「我不知闵姑娘原来所在世间如何，但是一个国家若想长治久安，必然上下有序，各司其职，闵姑娘觉得国家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闵瑶听到这句话，终于找到了顾季与顾远乔的共同点，没忍住怼了上去，「顾先生，我不是你的学生。」

    顾远乔愣了一瞬失笑，「是远乔失礼。」

    双方话说开，闵瑶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无奈，正事一句没说，双方马甲倒是揭了个干净。

    「国师大人，我本是想和你说，要小心江聿，他应当是会对天机阁动手，他府中有一幕僚，名唤严乘风，疑似与你有旧。」闵瑶眼中担忧。

    「严乘风？」顾远乔默念了这个名字，心中已经猜到大抵是谁，没有太多讶异，他向闵瑶道谢，「多谢闵姑娘提醒。」

    「我是不是多事了？」闵瑶突然想到，那可是顾远乔呀，惊才绝艷的顾远乔。

    「怎会？闵姑娘提醒远乔，是远乔之幸。」顾远乔安心闵瑶。

    「卡！这遍特别好。」方锦华很重视对手戏中演员双方的反应，这短短的一段戏里，光是情绪变换就有很多次。

    何初静表演的难点在于她的情绪转变幅度偏大，但不能崩jsg表情，不能像川剧变脸一样，一瞬就一张脸，情绪之间极短的递进要把握的恰到好处才行，既要让观众知道你的情绪又不能直白的告知。

    周以约情绪的转换幅度是微弱的，但是就是要在这极小的空间中控制各种微表情，其中主要用到的是眼神与轻微的面部变动。而且整场戏的节奏是把握在周以约手里的，他不仅要顾自己，还要顾何初静。

    两个演员都很优秀，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挑上大梁，很让人遗憾，但放在娱乐圈也正常，没有人把你推到人前，纵是有才华，又有几人能看到？就像蚌壳里的珍珠，它再耀眼，卖家不卖，买家看不到也与沙砾无别。

    「你还别说，要不是顾远乔出场太晚，剧情也不多，他和江聿，谁是男主还真说不定？」何初静打趣道，她手里拿了个小风扇。眼见着要入夏了，天气越来越热，但剧中却越来越冷，他们的戏服越来越厚，真的是不论寒暑。

    然后她望着桂树，「我一直以为桂花只在秋天开，没想到还有全年开花的，日常感慨自己真是孤陋寡闻。」

    周以约没有接何初静上句话，那话太敏感，他顺着何初静的目光也看向桂树，「四季桂，也叫月月桂，虽然常年开花，但花期还是以秋天为主，而且香味也比其他品种的桂花淡，突然想到了顾远乔的台词，天道平衡。」

    「这部剧确实挺好，我能接到也挺幸运的，起码服化道和台词没有bug。」何初静感慨道，「我的粉丝有时候也会问，我为什么不接一点好的剧本，那是我能选的吗？别说小演员能拿到剧本大纲和角色小传已经是剧组非常负责任了，就连主演，有时候也只能拿到前几集的剧本，后面怎么样都靠运气，这种ip改编，起码还知道大致脉络和人物设定。」

 第80页

    一般，吐槽都会越说越多，何初静也不例外，而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周以约是个有分寸的人，「然后，再碰到爱改戏的演员，简直了，那种粉丝很多的加戏咖，就算我被骂了，也不能说，娱乐圈是阶级固化最严重的地——」

    「初静姐，可以了。」见工作人员向他们走来，周以约打断了何初静未说完的话，有些话只能出她口，入他耳，不再有后续。

    何初静也知道这些道理，没说完的话也住了口，不再提及。

    「何老师，周老师，方导让你们过去。」

    「知道了，谢谢你，麻烦你了。」周以约道谢。

    「不麻烦的，我的本职工作，周老师太客气了。」工作人员连忙摆手。

    方锦华把他们叫过去，介绍新来的演员林时，是少年宁致的扮演者。孟州洋虚岁十岁，是按照老一辈的算法，年末出生，一出生就虚两岁，真正年龄算起来其实还没满九周岁，撑不起后面宁致的剧情，所以剧组又找了一个小演员。

    「我儿子林时，你们之后带一下。」这孩子私立学校放暑假时间偏早，闲得无聊就想到剧组来，刚好少年宁致还没有找到演员，就让林时先顶上，毕竟林时也客串过不少影视作品。

    这算是常事，两人点头。

    而林时盯着周以约，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演过江洋啊？」

    这部微电影现在应该在学校里面作为毕业作品封存着，林时怎么会知道？

    「暗处的眼睛？」周以约反问。

    「真的是你，我哥第一个男主角。」林时有点兴奋，他是真的很崇拜他哥。

    「你哥是......林臻学长？」周以约对这个结论很惊讶，因为林学长给他留下的印象确实不像是出身权贵之家，虽然没有明言，但圈内对方锦华的丈夫的猜测也大致不差。

    「对呀。」

    周以约看向方锦华，方锦华答道，「我是林臻的继母，他们两兄弟同父异母。」

    周以约突然又想到另外两个同姓的人，「那方若竹学长和晓晓？」

    「他们是我的侄子和侄女，不过晓晓以前一直在南方，上了大学才到燕京来的，若竹倒是一直和小臻玩得不错。」方锦华答，「看来你和小臻关系真的很好，连若竹和晓晓都知道。」一提起林臻，方锦华话倒是多了起来，「那孩子犟，非要先靠着自己的努力试一试，不肯用我和他爸爸的人脉，他爸爸也是，非要让他撞一撞，这俩父子，都不让人省心。」

    等到他们下戏的时候，何初静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小周弟弟，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没想到你竟然......」

    周以约笑了笑，无奈道，「初静姐，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天知道，林学长是个不好好导戏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人。」

    何初静看着周以约，也嘆了口气，「还别说，真是个名利圈了，二代太多，以后更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周以约认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罗马，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但他和林臻做朋友，本来就与身份无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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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风雨欲来

    寒来暑往, 又是一年，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如今的大襄朝局，各位皇子的角逐越发激烈, 而且前不久, 在各皇子斗法时，突然扯出了一桩前尘往事, 曾经因谋逆而自刎的前太子被确实系诬告。

    皇帝震怒，彻查到底, 处决了一系列有利害关系的官员，幽禁了所有涉事的后妃皇子。最后在零丁线索之下，寻到了前太子的遗腹子，帝王亲自为其取名江昭，日明也。

    天下无人不知, 帝王钟爱前太子, 即使前太子引兵入宫, 帝王仍为其辩解，此为借兵其父，但最终诏令未被及时传达，前太子兵败自刎。帝王大恸, 自此再未立太子，这才引得如今各子夺位的祸事。

    失而復得, 帝王对江昭极近宠爱，动了并逐步实施将其立为皇太孙的想法，但是他又怕这个孩子像他的太子一样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他要寻一个靶子, 帝王纵横之术, 他把目光投向了如今唿声很高的江聿身上。

    这位生母身份卑微的皇子是在两年前为皇帝挡下刺杀时进入皇帝视野的。他在民间的名声很好, 世人皆惋惜于他为其父挡剑，其妻为其挡剑，香消玉殒，芳魂已散。

    世人又皆怜皆嘆六皇子也是深情之人，自妻亡后，为其守灵，自此再未娶正妻，成为民间一时佳话。

    而话题中心真正的六皇子妃闵瑶，在跟着顾远乔回到盛京，听到这些离谱的传言后，一脸的难以言说。

    顾远乔的身体越发差了，尤其是冬天，吹不得一点冷风，且他忧思过甚，灌下去不知多少药却也总不见好。

    闵瑶虽不知道顾远乔究竟想做什么，但小院中常有客人，大多领令后神态严肃，步履匆匆，她大概也能猜到顾远乔许是在布局，就是不知道剑指何方？

    顾远乔今年已经二十八岁，距离而立只剩......两年，宁致也在去年年末被顾远乔送走学艺。

    盛京的院落里，为了添一些亮色，显得更有生命力，闵瑶在院墙旁边种上了许多月季。

 第81页

    「闵姑娘，何必与我一起到这是非地？」顾远乔在来盛京之前，已经为闵瑶安排好了几个身份与后路，但他没想到，闵瑶会随他一起再回到这个于她而言应该是充满灰暗的地方。

    闵瑶在廊下制香，这是她给自己寻的事情。

    自从二十五岁后，顾远乔病情每况愈下，常年喝药，身上总是带着药材的清苦味，倒不是难闻，只是甜甜的果香与花香会让人觉得更加有希望。

    「那又如何，有谁会认出我吗？」随着时间，闵瑶慢慢释放了原来被压抑的本性，她本就是个积极向上的女孩。

    顾远乔不知道的是，闵瑶不是因为逃离盛京而自由，而是顾远乔在她身边，她才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闵瑶笑了一下，「就算真的有人认出我了，且不说这件事多么惊世骇俗，再怎么样，国师也能护住我的吧？」

    顾远乔未答，闵瑶也不在意，他们都知道这个肯定的答案。

    顾远乔隔窗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听雨声，一片宁静盎然，这便是闵瑶安心的来源。

    「先生，我之前读一本话本，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闵瑶边把花瓣碾碎边说。

    「是什么？」

    「我于万古长夜寻星辉，」闵瑶停顿，看了看顾远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幸得星辰入我怀。」

    顾远乔沉默了下来，他何其聪明，闵瑶的心思他当然觉察，从那句晓看天色暮看云开jsg始就知道。可是没有回应才是他们最好的处理方式，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大抵是个什么落第书生的梦中臆想吧。」顾远乔斟酌着话语。

    「是吗？」相处近三年，顾远乔也未对她多设防，他的想法闵瑶也能猜到一二，顾远乔外不让人误会，内不逾矩靠近，尽力维护着她的清誉，无非是希望她日后能干干净净地寻得好人家，可她偏不。

    闵瑶抿了抿唇，倔强道，「可是揽月入怀，星月为媒，即使是黄粱一梦，虚幻的拥有过也很美好啊。」

    「很多事情无法强求，最后只会伤人伤己。」顾远乔不贊同闵瑶的想法。

    「求不得亦是人生八苦之一，先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闵瑶将早就烘干的桃花瓣碾成粉加了些其他香料放到香囊中，递给顾远乔。

    顾远乔少年时便可以与大儒论道，少有的几次无言以对都是在闵瑶面前。

    「卡！」

    听到方锦华喊停，周以约与何初静都松了一口气。

    「小周弟弟，赶快起来蹦一蹦，拍到现在，我总感觉你身体不好，好像真得随时要没了。」受角色影响，再加上大家逐渐熟悉，何初静的性格也活泼了一些。

    周以约真得听话地站起来蹦了两下，戏内戏外反差很大。

    「周老师，你悠着点，补妆了。」负责顾远乔妆容的化妆老师过来补妆，一把按住周以约。

    因为顾远乔身体不好，所以在妆容上，面上没有什么血色，但毕竟要上镜，所以其中细节方面很多。

    京中风云变幻，还未到年末，各个皇子的斗争就几近落幕，如今最有希望问鼎那个位置的，大臣们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只剩六皇子江聿与皇太孙江昭。

    六皇子胜在民间声誉与能力稳定，皇太孙胜在出生正统与帝王宠爱。

    年龄是皇太孙的劣势却不全然是劣势，皇太孙年龄尚幼，确实未来不确定，但是帝王尚身富力强，这点劣势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淡去直至抹去。

    「江昭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为这个位置筹谋了这么多年，偏偏到最后出现了这个变数！」江聿在自己府中，对身旁的严乘风怒道。

    「我总感觉其中有天机阁的手笔。」严乘风回道。

    江聿眼神锐利，直直望向严乘风，「乘风，我知道你与顾远乔有旧怨，你这是想利用我报復？」江聿最是多疑。

    「没有，这世间能够从人海中寻到或者隐藏一个人完完整整的行踪，连我都查不到分毫踪迹，除天机阁，又有几个势力能达到如此？」严乘风呆在江聿身边多年，对江聿的性格很了解，他从一开始便与江聿达成了协议，他助江聿登上皇位，江聿助他执掌天机阁，成为大襄国师。

    「何况，我观察过死士身上的伤口，虽然很细微，但确实有天机阁的手笔，皇太孙身边负责保护他的人，不仅有皇家暗卫，还有天机阁护卫。」严乘风就是出自天机阁，他对天机阁各种伪装很熟悉。

    「但是顾远乔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这也是直到现在，严乘风才说出自己猜测的原因，「顾远乔冷漠无情，看似好相处，实则心防比谁都深，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不是说国师有神力，可窥天机吗？但这不是无稽之谈吗？」江聿一直觉得天机阁就是在装神弄鬼，操弄愚民罢了。

    「歷任国师确有些异处，这是真的，但是他们能力有限也是真的。」严乘风答道，这世间除了顾远乔，大概只有他才最了解国师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与职责。

    「所以，顾远乔应当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那他为何帮助江昭？他也想染指皇权？他还能活多久？」江聿眼中杀意明显。

    「乘风，我们要先下手为强了。」江聿从前此生追求唯有权力，但宁灼华死在他怀里时，他便多了一个执念，他冰冻了宁灼华的尸体，据说只要寻到四样东西便可復活，返魂香，鲛人泪，千年灵芝还有七窍玲珑心，现在还差最后一个引子了。

 第82页

    「但顾远乔行踪不定，如何寻？」严乘风问道，顾远乔週游四海，并不居于一隅。

    「若是陛下病重，急召国师归京呢？」江聿在皇帝身边早就安插了人，只是一直下着慢性毒药，他可不想让弒君的污名沾染到自己身上毫分。

    「会不会太冒险了？」已经筹划了这么多年，若是在这最后时刻露出什么纰漏......太可惜了。

    「时机差不多了，让骊姬加快速度，父皇不能活得更久了，要不然他一定会让江昭继位，他本就看不上我。」江聿也不傻，他甚至连逼宫都想过。江昭今年已经十三岁，如果杀不掉江昭，就只能釜底抽薪，杀了皇帝。

    江聿的扮演者是梁陌，而严乘风的扮演者是李天景，李天景毕业后带着梁陌的引荐签进了浪涛娱乐。

    他们与周以约都是熟人，而且其中恩恩怨怨与剧中，竟然多多少少还带着点相似。

    不过比较庆幸的是，双方的对手戏很少，江聿与顾远乔虽是同一场棋局的黑白手，但一直是无声的棋盘，隔空较量，没有碰面。

    戏份都是跳着拍的，顾远乔与闵瑶还有一场上元灯节的戏份，因为布景比较复杂，就往后推了，先拍了顾远乔与闵瑶小院中的戏份。

    下一场上元节的夜戏便是暴风雨来前最后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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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江山为局

    又是一年, 上元佳节。

    大襄对女子限制颇多，上元节是女子难得可以名正言顺出门的时间。其中原因，广为流传一说, 女子观灯有求子之意, 《岁时广记》载：「一云，偷灯者, 生男子之兆。」于是，偷灯观灯便寓意着祈求子嗣绵延。

    盛京自初八便开始点灯, 一直要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会落灯。

    正月十五这晚，全城放开宵禁，明月高悬，灯火隆重，人烟积聚。真真是月色灯山满帝都, 香车宝盖隘通衢。

    这场戏用到的群演很多, 大场面戏份都被安排在了这几天。

    冬日寒凉, 闵瑶私心并不想让顾远乔出门，他那似纸煳的身体万一被碰撞了，该怎么办？

    但顾远乔执意，最后双方各退一步, 顾远乔坐在望星楼中，从高处可观盛京全景, 他感慨道，「这种景象一年也就这一次，花千树吹落星如雨，看一次少一次了。」

    「别说这种话。」闵瑶微微皱眉, 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为了演出顾远乔重病的状态, 周以约疯狂地在剧组减重, 到后来戏份的时候，他比刚进组瘦了将近二十斤，一般人瘦到这种程度就没有什么美感了，但是周以约的骨相硬生生地撑住了镜头，再加上化妆的渲染，竟然有了一点献祭苍生的神性。

    闵瑶看着身旁长身鹤立的顾远乔，他真的太瘦了。

    原来即使再惊才绝艷的人也只是肉身凡胎，抵不住时间与病痛的侵袭。顾远乔面色苍白，不带血色，比起他大氅上的白色毛边颜色不逞多让，只有一双眼睛印着这万家灯火，剔透明亮中藏着对众生的悲悯。

    「闵姑娘不用一直陪着我，这难得的花灯节，错过可惜。」顾远乔抱着暖炉，对闵瑶说道。

    「不用，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不觉得可惜。」闵瑶很珍惜和顾远乔待在一起的时间，她必须要时刻看着顾远乔，才会有安全感。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好像只要错过一眼，顾远乔就会消失。

    望星楼小二送来元宵，「公子与姑娘不去放天灯吗？燃灯开始了。」闵瑶依然是未出阁的髮式，小二常常接待各种达官贵人，讲究的就是个四清六活。

    顾远乔用勺子舀了舀元宵，「我身体不好，舍妹要照顾我。」

    「那真是很可惜了，这放天灯啊，有向上天传达心愿的意思，还有那攀云桥，有去百病的寓意。」小二话语不断，「听说上一年城东的李员外，都病入膏肓了，他女儿在攀云桥上祈愿，竟然好了，你说奇不奇？」

    说完，小二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我，一遇到贵人啊，就说得停不下来，公子姑娘慢用。」

    小二出去后，闵瑶陷入沉思，她知荒诞，可是即使是一点小小的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要不......我去试试？」闵瑶不确定问道，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顾远乔轻笑，「闵姑娘，放天灯很有意思，我虽不能至，却心嚮往之，闵姑娘替我试试吧，好吗？」

    闵瑶问这jsg一声，也只是想要一个人肯定，顾远乔给了她。

    「那我去了，很快回来，你在这里等我。」闵瑶站起身，交代道。

    「我知道，闵姑娘注意安全。」

    待闵瑶离开后，小二领着一人进来。

    顾远乔也不讶异，刚刚那一番话也只是想支开闵瑶。

    「阿季。」来人唤道，这是顾远乔的乳名。顾远乔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天命贵不可言，但是恐承不起，便起了小名想要压上一压。

    「兄长，时别经年，家中一切可还好？」国师应与世俗断缘，可这规矩在上一任国师时就毁了，基石已经动了，与其缝缝补补，倒不如直接推翻重建。

 第83页

    顾远乔传信于其兄长顾远柏，顾家因出了个顾远乔，被帝王所忌，这些年子弟皆被打压，无所建树。顾家也藉此急流勇退，护住根基。

    顾家，自大襄建国时就在了，底蕴深厚，沉睡的狮子也是狮子呀。

    「家中一切都好，但你不好。」顾远柏看着病骨支离的幼弟，心中愧疚心疼。他比顾远乔大了二十岁，顾远乔出生时，先天不足，但那时正逢其父升迁，幼弟禁不住长途跋涉，于是索性他和顾远乔就留在了老宅，顾远乔是他一点一点带大的。

    他还记得顾远乔玩墨，把自己弄成一个小花猫的场景。

    「兄长，我想把江昭推上至尊之位。」顾远乔直入主题。

    虽然在信中，顾远柏有所感觉，但是直接听到还是惊了片刻。

    「阿季，国师不涉朝政是铁律，贸然篡改，你想背着千古骂名吗？」顾远柏猜不透顾远乔的心思。

    「兄长，神权与皇权的矛盾越积越深，当今帝王有多少动作了，而且下一任帝王若是江聿，他绝对容不下国师的存在。」顾远乔看得清楚，刨去私情，江聿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有太多见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了，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而其余皇子，还不如他。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这位，就是从兄弟阋墙中杀出来的，他深知有才华的人绝对不甘心屈于人下，他竭力培养太子，其他孩子野蛮生长，在后妃教导下一个一个只知道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但是天不遂人愿，太子被诬陷而死，此时，帝王只能在剩下这群歪瓜裂枣中挑一个，转机便是江昭，这个孩子天资聪颖，年级尚幼，还未定性，最适合教导。

    「兄长，我与你说这些，是想在我去世后，你能帮着江昭压一压那些想要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世家。」顾远乔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都是顾远柏所教，顾远柏于他，就如同他于宁致。

    「江昭是你安排的？」顾远柏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他真的是先太子的孩子吗？」

    「是，我没有必要混淆皇室血脉。」

    「你若推他上位，如何平衡国师与帝王？」至今没有听过国师继任人的消息。

    「无需平衡，从此便不再有国师了。」一语激起千层浪。

    顾远柏站起身，「阿季，你究竟想做什么？」

    「兄长，江昭是我的学生，我为他取字宁致，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既是国师继承人，也是大襄皇太孙。」顾远乔平静淡然，「所以，都是他的，需要什么平衡呢？」

    「那你们国师一脉能同意？」顾远柏虽不太清楚国师背后的势力，但让渡权力，无论从古至今，从平民到世家，都不是一件易事。

    顾远乔笑了一下，说起一桩秘辛，「兄长，死守规矩的那帮人已经不在了，被上一任国师也就是我师父处理掉了。」

    顾远乔回忆起那勉强称得上久远的记忆，天机阁也并非一派平和，「师父爱上了一个女子，私自养在江南，不知是谁把消息泄露了，那女子被凌迟，而后师父杀尽了所有参与者。」

    「什么？！」顾远柏不可置信。

    「师父当年没有什么软肋，他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天机阁在乎，所以两相斗争，天机阁只能退。」顾远乔说着，倒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严乘风便就是那些余下旧派培养出来牵制自己的人，就如曱甴，见不得光又噁心人。

    「如今旧派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看着宁致长大的，而且这世间，除了我，大概也只有宁致知道如何彻底毁了天机阁，只要他们没有利慾薰心，就不会动宁致。」感情可做一时维繫，但如果真的利益相搏，很多时候，不堪一击。所以，顾远乔必须要让新派有所顾忌，只有合作臣服才是双赢。

    「这局棋，你布了多久？」顾远乔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算无遗策，皇权、神权、政权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布局很久了，但是真正开始实行是在三年前。」在成为江聿伴读的那半年中，顾远乔就知道江聿不适合做皇帝，就像他曾经问过闵瑶，后来又问过宁致的问题：国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

    身为君主，他可以不爱亲、不爱师、不爱妻、不爱子，但唯独不可以不爱民。

    顾远乔不在乎江聿是否利用其妻其子，甚至不在乎他是否会弒父弒君，但他为自己一己私利，得到鲛珠后屠村，为打击陷害兄弟，不惜烧毁赈灾粮，民众食不果腹，一派惨像......

    「兄长，我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不然我不会将你牵扯进来。」顾远乔本就医术卓绝，没有谁会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阿季，医不自医——」

    「兄长，何必宽慰我，如今，我只想以我这条残命再给宁致上最后一课。」

    顾远乔打断顾远柏的安慰之语，「澹薄、宁静、宽大、慈厚、平正，我教他仁德。而后将他送进政治中心，帝王心术，朝堂平衡，没有谁会比帝王教的更好。阴谋诡谲、绝处逢生，江聿便是他的试题。」

    顾远乔平静温和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只差最后一课，生杀予夺的狠绝，没有人可以不染血地坐稳那个位置，我要江聿死在小致手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远柏心里产生不祥预感，他着急问了一遍。

    「兄长，我今天说得很多了。」

 第84页

    顾远柏读懂了顾远乔的未言之意。

    顾远乔舀起元宵，被顾远柏制止，「既凉了，让人换一碗。」

    「无事，闵姑娘也快回来了，若是不吃会被看出来有问题。」顾远乔摇摇头，咬了一口，很甜，有点腻。

    「阿季，你与那位姑娘？」

    「兄长，她是我的求而不得，因为她，我第一次埋怨自己身体为什么不好。」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自己的心意，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但是顾远柏于他亦兄亦父，他突然想说了。

    窗外燃灯，落在他眼底，一时璀璨，他语气很轻，「我心慕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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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国师杀青

    周以约现在就是剧组的瓷娃娃, 负责他这条线的工作人员普遍觉得他身体不好，总怕他什么时候就倒下了，一时间竟是戏外人入戏最深。

    「方导, 剧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编剧秦燕看完周以约的表演, 很是纠结，「顾远乔这个角色太出色了, 魅力已经要盖过江聿了。」

    「这不就是按照原着改的吗？」方锦华反问。

    「话是这样没错，但是原着感觉差别没有那么大啊, 两个人应当是旗鼓相当才对。」秦燕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改编剧本的时候带了私心。

    方锦华看了眼周以约，宽慰秦燕道，「没事的，我看着呢，剧本没什么问题, 有些角色, 还是要看演员的, 好的演员会让角色更有生命力。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完全被小周的演技带进去了。」

    见秦燕还是懵懵懂懂的，方锦华解释得多了一点，「你会觉得江聿没有魅力, 是因为你完全站在了顾远乔的角度去看江聿，所以你也会跟着顾远乔觉得江聿自私自利、不折手段, 但是如果你站在江聿的角度上，跟着江聿入戏，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了。」

    方锦华还有一点没有说，一个角色能立起来, 不仅仅要看作者或者编剧如何创造, 导演如何把控, 还要看演员如何塑造。

    为什么有的角色能够凭藉惊鸿一瞥就成为白月光，有的角色用了上百场戏却依然平平无奇，真的仅仅只是编剧笔下人设的问题吗？

    梁陌的演技太死板了，他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名为角色设定的框架里，却没有用更多的细节去填充，去丰满角色的血肉，这就会使角色的根基不够稳固，很容易便被其他角色影响而失去魅力。jsg

    梁陌与周以约的演技的差距越来越明显了。一个有追求的演员，绝对不会固步自封，而是永远在不断的思考，不断的突破。如果只把自己放在舒适区，那么就只能呆在自己的舒适区。

    上元节刚刚过去，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帝王突然病重，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太医院院首明言自己医术不精，或许只有国师才能妙手回春。

    帝王发布天下诏令，急召国师回京。

    彼时已是山雨欲来，顾远乔收到消息时，首先传信于江昭，让他不论发生何事均按兵不动。然后有条不紊地把一道道指令都吩咐下去。

    顾远乔也在等一个时机，在等......他为自己算出来的死亡时间。

    在即将入宫前，顾远乔久违地穿上了国师华服，以玉冠束髮，一如闵瑶那年帝王寿宴，第一次见到顾远乔那般。

    「不能不去吗？」闵瑶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感，让她说出了这句明知道答案的话。

    「不能不去啊。」顾远乔声音温柔，「天下人都看着呢。」

    一纸天下诏令，断了顾远乔任何搪塞的后路。

    「我知道。」闵瑶心中一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吉利，思索最后只是说，「先生，去年的桃花酒刚好满一年，正是开封的好时节。」

    「我记下了。」顾远乔看着闵瑶，离开的时候说道，「闵姑娘，莫要负天意眷顾。」

    这是一场鸿门宴，顾远乔心知肚明。

    「卡，做下一场准备。」方锦华在工作人员调整下一场布景时，来到周以约身边，「下一场就是杀青戏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周以约斟酌着回道。

    「等下的戏份，你是打算放开演，还是收着演？」方锦华问。

    「方导是什么意思？」周以约试探问道。

    「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得到的是你最好的状态，不用学其他剧组那种让戏。」方锦华给周以约一粒定心丸。

    「好。」

    「你和梁陌有旧怨？」方锦华看着休息的梁陌，突然问道。

    周以约抬眼，也向方锦华望着的方向看去，「有一点。」

    「你们好像没有什么交集，除了是同一届的学生，是在学校结下的仇？」方锦华从一开始就感受到这两位之间诡异的气氛，后来又在制片人那里了解到了选角风波。

    「学校里的话，应该不是资源的问题，你抢他女朋友了？」方锦华的思维跳跃得太快。

    「没有。」周以约否认。

    「那就是你的成绩一直压着他？」学校里，要不然是成绩问题，要不然是感情问题。

    「方导，这个猜测，你不会觉得荒唐吗？」

 第85页

    「那应该就是这个了，看来你也有所猜测呀。」方锦华一套就把答案套出来了，「为什么会觉得荒唐，梁陌这个人成名的太早，没有经过挫折，周围人又都捧着他，心气高，心眼也不大。」

    方锦华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要是你本来就比他优秀也就算了，但是在学校，你从头开始学却能压他一头，他不讨厌你才怪。」

    方锦华说着突然记起之前一个八卦，更加印证了猜测，「对了，你是不是你们那届招生考试的第一名？」

    「是。」周以约是以双科第一的成绩进的燕京电影学院，只是因为是素人，没有什么热度。

    「这就对了，你知道夏岩吧。」方锦华问。

    「嗯。」周以约点头。

    夏岩十六岁以一部青梅竹马甜宠校园剧出道，一出道即爆火。

    「夏岩是以艺考第一进的华京戏剧学院，和你们同一届，那时候还买过通稿踩梁陌，说他自负演技，结果踩着分数线进的学校。」圈内的八卦，没有谁比圈内人知道得更多了，方锦华总结，「这估计也是他针对你的原因之一。」

    「可是，我总感觉是无妄之灾。」周以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往事，他高考之后就出国了，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些暗流涌动。

    工作人员向方锦华示意可以开拍，方锦华站起身对周以约说，「小周，哪有什么无妄之灾，在娱乐圈里，就算你清清白白，只有你有能力，有人认为你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就会往你身上泼脏水，这就是娱乐圈的处世之道。」

    方锦华自己也曾经歷过这些脏手段，她准备先给周以约打个预防针，拉他一把，「小周，你要记住，不遭人妒是庸才。」

    皇宫已经完全在江聿掌控中，顾远乔在宫门下了马车，目送车夫离去，而后孤身一人走向宫城。顾远乔知今日若带着人，这些人绝对活不下来。

    宫侍已经准备好了肩舆，顾远乔摆了摆手，他沿着宫墙走着。

    到帝王寝宫时，重病的帝王躺在床上，发不出声音，毫无尊严。

    帝王看到他，眼睛瞪大。

    顾远乔行礼，亦如往昔，「陛下万安。」

    「国师倒是淡然，到了此时，依然不动如山。」殿门合上，江聿与严乘风从床帏旁边走出来。

    顾远乔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

    「国师，陛下待你不薄，何必下此重手？」江聿话语落下。

    顾远乔笑了出来，他终于知道这齣戏唱得是什么了，真是没一点新意，江聿想把弒君的名头栽赃到他身上，藉此获得大义，收服或者除掉天机阁，一石二鸟之计。

    但是大义呀，他也需要啊。

    真不想跟他们演下去，顾远乔敷衍道，「所以？」

    「来人，拿下国师。」江聿隐隐感到不对劲，但是除了大义，他还需要顾远乔的心。

    顾远乔身体虚弱，在侍卫要来制服他的时候，他先坐在了地上，咳个不停。

    此时江聿只是瞥了顾远乔一眼，他从来没有看得上过顾远乔，顾远乔能达到现在的成就只是因为他命好，一朵在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风一吹雨一打就断了。

    江聿向严乘风使了个眼神，严乘风拔出了匕首，满心畅意，「顾远乔，你有想过会死在我手里吗？」

    顾远乔先天不凡，受尽钟爱，无论是天下万民，还是他身边的人。

    就连严乘风的父亲，都偏爱顾远乔，对，严乘风的父亲就是上一任国师，当年，他的母亲被凌迟，他侥倖逃生后又伏低做小，但是他的父亲却说他心术不正，不肯将权力交给他，都是顾远乔的错。

    一想到顾远乔会受尽天下骂名，严乘风的笑已经忍不住了。

    他将匕首刺进顾远乔心脏旁边的位置，他必须要保证取出的心是完完整整的，他手上染血，「我倒是很想看看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能有多么不同。」

    而另一边的江聿抓着皇帝的头髮，让他亲眼看着顾远乔是如何被取心的，「告诉我，江昭在哪？」

    这是他计划中唯一的漏洞，江昭竟然被老皇帝送走了。

    老皇帝闻言眼睛亮了一瞬，他此时和顾远乔对上了视线，顾远乔疼得青筋暴起，满头冷汗，眼睛涣散，却向着老皇帝点了点头。

    这一刻，这个王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终于站在了同一条线。

    人被剜心后不会立刻死去，他们会清醒一段时间，看似很短，但痛苦很长。

    见问不出任何线索，江聿就不问了，这江山都在他手里了，还怕一个孩子吗？他退出寝宫，然后一场大火，宫殿化为焦灰。

    「卡！可以，这一遍过了。」这场戏一镜与一镜之间，需要很多准备。

    周以约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工作人员感慨，「太疼了，我看着都感受到疼了。」

    「周老师，你还好吧。」场务把花递给周以约，不由自主地向周以约胸口看去，「周老师，恭喜杀青！」

    「谢谢，我还好。」周以约笑着答道。

    「小周，恭喜杀青！」方锦华看完回放，才走过来，「演得不错，未来可期。」

    「谢谢方导，也谢谢大家。」周以约满身血色道谢，不忍让人再看第二遍。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直到现在，以约的三个古装角色，凑不齐一个全尸。

 第86页

    第47章 尘埃落定

    周以约的戏份虽然结束了, 但是《许卿芳华》这部剧的故事还在继续。

    闵瑶一直在等，在等顾远乔回来，但顾远乔始终没有回来, 再也不会回来。

    六皇子江聿弒君窃国, 以帝王为饵，残杀国师, 毁尸灭迹的言论传遍了大街小巷，闵瑶瘫软在地, 但她不愿相信，彼时顾远乔才刚刚入宫，即使......即使江聿要杀他，也没有那么快。

    但她真的不信吗？还是只在自欺欺人。闵瑶已经猜出大概是谁下令传出的言论，除了顾远乔还能有谁呢？还会有第二人想吗？

    而在百姓中, 这种言论刚传出来的时候, 并没有多少人信, 毕竟江聿在民间的名声一直不错。直到国丧发出讣告，言帝王病重，系宠妃毒害，宠妃系国师一脉, 六皇子清君侧，斩奸佞, 帝王垂危之时，jsg传皇位于六皇子江聿。

    一下子犹如水入热油，民众不信这套说辞，他们已经先入为主, 再听讣告, 只觉满是漏洞。另外又有一股力量推波助澜, 民众提出三问，一问国师为何害帝王？明明百害而无利。二问国师既下毒，何必单独入皇宫？不愿稳坐钓鱼台？三问为何独独利江聿，帝王国师赴黄泉？算无遗策，却只为六皇子做嫁衣？

    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许多势力见缝插针，将盛京这摊水越搅越浑。

    江聿想要藉助民间舆论夺得大义，却终被民意反噬。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认为六皇子得位不正，而且经顾远柏暗中游说，世家均形成共识，这位新皇连帝王与国师都能下手，又怎么会容得下他们，不过兔死狐悲。

    而且，他们若想利益长久，那么在位的就不能是一位既有才能又刚愎自用的帝王，他们把目光转向在传言中隐身的江昭，幼帝上位，才更有操作的空间。

    而天机阁中，等江聿以国师弒君为由讨伐，却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那群顽固派负隅顽抗，一时间，江聿与严乘风的合作摇摇欲坠。

    一步慢，步步慢。一子落迟，满盘皆输。

    顾远乔！顾远乔！江聿震怒，是他小看了顾远乔！

    但是，活着的顾远乔都没有斗过他，遑论死去的顾远乔。

    江聿终究坐上了皇位，但朝野动盪，所有人都在等，等一个爆发的契机。

    终于，附属藩国来京贺大襄新帝即位。江聿明令南越献返魂香，东海使者酒酣之时突然提起沿海与他们互通的一个小村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是为奇事。

    南越使者说起返魂香妙处之时，提及起死回生之术：返魂香可招魂引魄，鲛人泪可保尸身千年不腐，七窍玲珑心可重唤生机，千年灵芝滋养新生。

    此言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聿身上，每个人皆心有盘算。自有暗中之人传至民间，一时国师之死又被翻出，连带着江聿曾经的深情，他曾经的名声有多好，那么现在的名声都有多差。

    民心，忠臣，正统，大义，江聿未得其一，要不是他确实姓江，要不是江昭下落不明，他与乱臣贼子无异。

    而就此时，江昭携帝王遗旨，圣祖圣谕，兵入盛京。一路上都没有得到太大阻碍，毕竟先帝对他的偏爱有目共睹，且他是正正经经的江氏嫡子嫡孙，没有谁会比他更加正统了。何况，江聿弒君窃国、杀害国师本就是事实，此时起兵，为了大义，名正言顺。

    得民心，得清流认定，得世家扶持，手中又有兵权。

    圣谕中言天机阁可取而代之，又怎会只在纸上，这大襄一半实权都在其中，包括兵权。

    故事的最后，江聿兵败癫狂，他一生算计，却只做了几月帝王。

    他在疯了之后死在江昭剑下，剑入心脏，搅碎心脉。江昭知他将顾远乔的心活活剜出，满心仇恨，攻人攻心，江昭硬生生逼疯了他，这是帝王的狠绝；江昭盘算另外参与谋乱之人，不涉私情，只交给律法，这是帝王的公正；废除连坐，不牵连无辜，这是帝王的仁心。

    顾远乔以天下为棋局，把自己也视为一颗棋子，一颗牵一髮而动全身的棋子。

    一切尘埃落定，闵瑶独饮完那坛桃花酿之后，单方拒绝了顾远乔给她留下的所有选择与后路。

    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了，在这个时代浮浮沉沉了这么多年，被压抑了这么多年，不断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后，她要选择自己的路了。

    新帝登位在即，盛京一处院落之中，发生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了。一女子长眠于月季丛中，旁边只有一盏花灯。

    这是那日放天灯时，闵瑶在路上买下的，其上墨竹，极合顾远乔。

    她一点也不想相信天命了，她明明写着：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郎君安康；

    三愿郎君余生无病无灾，无凶唯吉。

    原来一个都没有实现啊。

    「卡，杀青了。」方锦华话音落下，工作人员齐齐松了一口气。

    何初静还沉浸在戏里，周以约不敢靠近。虽然周以约杀青了，但是方锦华为了能让何初静的情绪更加真实，还是让他留在了剧组，所以第一次杀青杀了个寂寞，还有一场二次杀青。

    「这是全员be啊！」

    「还是主角团全员无一生还的那种be。」

    ......

    工作人员随口讨论着。

    「小周弟弟，你跳两下，我缓缓。」何初静已经从伤心的情绪慢慢脱离，看着周以约说道。

 第87页

    周以约点点头，像兔子似的蹦跶了几下，稍显笨拙，何初静笑了出来，「小周弟弟，你一定要加油，你的先天条件比我好得多，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不过我快要解约了，前途渺茫，感觉可能性也挺小的。」何初静签约的是艺人工作室，前几年一直在给这个艺人做配角，耽误了不少机会。

    「初静姐，你也要加油。」周以约不是说不出那些场面话，但是没意思，他们都知道，娱乐圈能出头的人，一定需要很多的推手，当然也有例外，但是那种情况很少。

    「好，那我们一起加油。」何初静对各种规则也心知肚明，加油已经是很美好的祝愿了。

    周以约结束《许卿芳华》的拍摄后，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他已经连着工作了快十个月。

    他向白意请假时，白意建议他去吴州，「《回春》在吴州取景，你可以去那里旅旅游，待一阵，烟雨江南嘛，也很适合休息。」

    「意哥，你这是把我当机器人使唤呀。」白意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于是他看事情的角度也很工作狂。

    「不去吴州也没事，随你吧。」白意接着说起另外一件事，「对了，《时间里的尸语者》定档了，下个星期在蓝优独播，我最近都在盯着这件事，希望别扑，有个好成绩，毕竟我们都亏损了这么久，希望这次能一把捞回来。」

    「我不太懂，你们把控就好。」周以约不懂经营，也不插手经营。

    「我也是第一次，不过我查过了，那个时间段还可以，没有什么特别强劲的对手。」现在已经快到开学的时间了，有爆相的作品也已经播完或者在播了。

    「我是真的不想回去继承家业啊。」白意在周以约面前难得轻松，凡尔赛式的抱怨。

    「意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人合一。」

    「人定胜天。」

    周以约一脸无奈，「意哥，你家学渊源对你影响很深啊。」某些律师基因，每一句话都要有所针对性的应对。

    熟人之间互相知道很多，彼此的底大家都很清楚，白意轻轻呵了一声，「你家学渊源对你影响也不小啊。」某些文人基因，大道理说来就来。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出来，两个「离经叛道」的「不肖子」。

    「你还别说，赵霭是我们里面最符合父母期望的了吧。」身为二代，不插手家族产业，不和哥哥有纷争，乖乖领着分红，然后投资搞事业，没有不良嗜好不败家，简直新时代企业二公子的模范。

    「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是。」周以约接了一句，然后问道，「对了，《回春》女主角重新找好了吗？」

    《回春》是一部大女主电影，讲述了民国着名女性医学家白芷的一生。周以约居二番，饰演白芷的弟弟白朮。

    为什么弟弟是男主角呢？因为从各种记载中都无法详细窥探到这位传奇女性的情感生活，最后算下来，戏份最多，与白芷牵绊最深的就是白芷的亲弟弟白朮，中西医结合的第一人。

    原本女主定下了赵昕，双方也在协商，就差最后确定时，赵昕拿了金桂奖最佳。来邀约的电影多了，她就不想去演这样一部看上去就没有什么前途的电影了。

    于是，女主角还要重新找。

    不过，《回春》拍来确实不是为了赚钱的，主要是想要依靠它接近主流圈子，国家现在在大力提倡振兴传统文化，中医这种题材拍好了，以后想拿到主流资源也算是有个口子。

    而且导演胡寂自己也出了一部分投资，吴州的园林也是他提供的，居安影视投进去的钱也不算多，值得赌一把。不求票房，只求口碑，最差也不过就是上不了院线......

    反正，想想是有点惨的，人家不演情有可原。

    周以约想了想，对白意说，「意哥，我刚合作完的女演员何初静，最近要解约，你可以考虑签她，蛮优秀的。」

    「何初静？」白意反应过来，「我倒是知道，没有什么女主脸，撑不起女主的角色。」

    「意哥，你片面了，角色有千种万种，演员符合角色才是第一位的，她很适合白芷。」周以约看过剧本，何初静柔婉又带着倔强的气质与白芷非常jsg搭，「即使不签她，也可以考虑邀约她出演，相信我的眼光。」

    「行，我回头和胡导、煜宁合计合计。」白意虽然依然心有疑虑，但他相信周以约。

    「行，那我就先走了。」周以约向白意告辞，「听你的劝，去吴州待一段时间。」

    现在吴州正在搭场景，周以约刚好也可以过去帮帮忙。

    作者有话说：

    其实，《许卿芳华》从江聿和闵瑶（宁灼华）的角度来看，很有古早的感觉。

    然后，之后几章要开始走娱乐圈主线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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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人剧双爆

    等到周以约到吴州安顿好时, 《时间里的尸语者》开播。

    这部剧预算有限，在开播前也没有什么有力的宣传，只有主演以及主演朋友, 导演以及导演朋友的微博宣传了一把, 引起了一些热度。

 第88页

    毕竟娱乐圈是个圈嘛，虽然他们都很煳, 但是他们的朋友并不煳呀。

    鹿芒自不用说，即使顶着公司的压力也要为周以约的新剧宣传, 这可是周以约第一次担任主演的剧，要算实绩的，和之前做配角的戏不一样。那时候，周以约又不用抗收视压力。

    除了他，姜梦令本来想拉着团里的姐妹一起录个视频引流的, 她在《筑梦2045》以第三名的成绩成团追梦少女（dreamgirls）。但是经纪人不许, 毕竟她们是通过南极影视选秀出道, 和南极影视有很多合作，怎么可以去给对家视频平台的剧进行宣传。

    最后，在姜梦令的争取下，经纪人只同意她以个人名义发微博, 要是换了别的团员，经纪人绝对不会松这个口, 但是姜家毕竟之前还给了一个珠宝的代言，面子还是要给的。

    无论是已经解散单飞的鹿芒还是正在dreamgirls的姜梦令，都是圈内说得出名字的流量爱豆，他们的粉丝别的不说, 在数据这一块绝对可以傲视群雄。

    楚堂的朋友大多佛系, 只是手中都有实绩, 连带着季松风一起，竟然有三位影帝。赵霭趁机买了个热搜词条#三位影帝联合推荐《时间里的尸语者》#

    标题很噱头，而且很羞耻，但是很有用，热度真的被带了起来，至少不会再是查无此人的剧，就算再差也不会在角落里吃灰了，回本有望。

    但是一部剧能留不留得住观众，归根到底靠的是内容，包括剧集的制作，整体的剧情，演员的演技，细节的把控。

    而正好，《时间里的尸语者》虽然制作成本不算很高，但把钱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就连ost都是用了心的。毕竟，比起其他剧主演的片酬能占剧集制作的大头，而这部剧所有演员的片酬加起来也只是剧集制作的零头，剩下的钱还真不比有些「大制作」少。

    还是那句话，一部剧好不好，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时间里的尸语者》就这样以一个平平无奇的开场逆风翻盘，引发了收视热潮。

    这其中也有着一些幸运女神的眷顾，比如暑期档播放的剧没有一部出圈的，要不然就是被吐槽只知情情爱爱，每天就是一些小情小爱，为了爱情杀尽天下人；要不然就是被吐槽「虚伪的大女主真实的娇妻」，明明标榜女性独立却偏偏成功都靠男人，无论是古装剧，还是现代剧，无论是仙侠剧，还是职场剧，仿佛一条流水线出来的。

    而这时候，《时间的尸语者》，一部大男主剧，一部没有感情线的大男主剧，一部尽是家国大义没有感情线的大男主剧，脱颖而出，满足了被荼毒已久的观众胃口。

    它就这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火了，成为暑期档最后的狂欢。成功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直直冲着主创团队而去。

    这就好像你今天买了五注双色球，你希望最起码其中有一串数字能中个五等奖回个本，但是，你发现你竟然是那个中了一等奖的幸运儿，迷迷煳煳地得到了一笔天降横财。

    一时间，各种榜单被屠版，各种二创遍布在网际网路的各处，只要你是一个经常上网冲浪的选手，那么你一定避不开《时间里的尸语者》。

    而且，这部剧的剧粉年龄跨度很大，不像有些流量剧拍出来就是针对粉丝，有些偶像剧拍出来就是针对年轻的男性女性，有些农村感情纠葛剧拍出来就是针对中年夫妇。谈这些只是想要说明很多剧在策划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它的受众，所以，如果一部剧能够跨越年龄层的爆火，就证明这部剧在真正意义上的出圈。

    此时才播放近半，正到李未迟抗洪结束。热度已经如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了。除了剧火了，作为唯一主演的周以约也随着剧情的不断进展而频频登上热搜。

    娱乐圈一直都有一个现象，男演员很容易通过一部剧就火起来，而且大多数都是因为饰演的角色人设加成。也许这个男演员的魅力再众星云集的圈内只能算做中上，但经过角色，便能到十分。

    周以约的微博粉丝上涨的速度很快，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一夜爆红后，无数的热度汹涌而来，周以约从籍籍无名到风头无两，一举跻身顶流。

    人剧双爆，周以约和《时间里的尸语者》相互成就，引起了观众全方面的讨论。

    【这部剧的编剧真的有点东西，两个时代的思维碰撞，穿越时空的对话，自带矛盾转折和高潮。】

    【我是被剪辑安利过来的，本来以为二创已经把最精彩的部分都剪出来了，但是看剧的时候，才知道这部剧没有废镜头，一定要完整看下来，才能更懂李大人整个觉醒的心路歷程。】

    【我真的好喜欢李大人啊，又觉得李大人好惨，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成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现实又在打碎他的理想主义。】

    【李大人像是开在荆棘里的花，有一种很残忍的浪漫。】

    【大家都这么深奥的嘛，我就浅显地夸一夸以约的演技吧，他把李未迟和李到塑造的很好，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两个演员在出演呢。】

    【那我就更加浅显地夸一夸以约的颜值吧，他真的好好看，尤其是李大人一身青色官服的时候，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相比较，李到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果然是角色的魅力决定了演员的魅力。】

    【那我就夸一下案件吧，明明不是专业的法医探案剧，但是要比很多标榜自己是法医领域的职业剧要专业，而且那个鲛人的巨人观模型真的看出来花了钱的，果然，专不专业只看用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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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如此，我就夸一夸导演、摄影师和制作团队吧，那个涨潮绝对是现场实景拍的，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而且服化道也很精细，竟然没有歷史的bug，啊，我为什么要用竟然（狗头）】

    【那个我注意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我总感觉这部剧隐含了一些现实问题，比如骆翠的案子，里面就提到了师生悖德；然后鲛人案里，提到了幼女买卖的问题，还有，算了，不多说了。】

    【应该是你想多了，因为这些问题从古至今都有，只要有人的存在，暗处里就会有罪恶存在，这是人性的阴暗与弊处。】

    .......

    除了这部剧的宣发平台，湘江卫视与南极影视也是把握热度的好手，湘江卫视重播了周以约参演的《方糖印记》，南极影视也利用周以约目前的热度宣传了之前周以约参演的两部剧。

    所以一时间，周以约真的被捧得很高。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部「小制作」的剧可以这么火，它从来没有被资本看在眼里，自然就没有什么防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燎原之势已经压不住了。打不过就加入，再怎样也要分一杯羹。

    与此同时，各种採访与综艺邀约也发到了白意那里，白意急忙联繫了赵霭、秦蓁，连着李妙还有一些重要的工作人员，组成了一个小型会议，讨论周以约目前的热度与之后的职业规划。按照惯例，还要做好危机公关的准备，营销号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本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而话题中心的周以约在干嘛呢？他在吴州中医院学习。

    虽说他原来想要搭把手，但是胡寂觉得只让他做这些幕后工作可惜了，就託了老朋友把他塞到了吴州中医院跟着实习生旁听，带他们的老师姓方，周以约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

    一开jsg始因为不火，所以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因为他眉眼清俊多看两眼。而后随着《时间里的尸语者》热播，为了避免造成麻烦，首先，周以约的行程保密，而且，周以约跟着实习生学会了用发箍将头髮完全向后捋去，还带了一幅又方又窄的眼镜，被调侃简直是主任级别，站在一旁，不像是旁听生，而像是考核老师。

    这半个月，大家都过得挺玄幻的，现在只要上网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能听到周以约的名字。他们亲眼见证着网际网路是怎么把一个人捧红的全过程。

    周以约刚来的时候，说实话，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人，为了演戏还要特意来学习，各行各业都是打工人。

    而且周以约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知识面广而杂，很多话题，周以约都能接上而不突兀，又有礼貌又好看，情商高没有攻击性，就算不喜欢也绝不会讨厌。

    半个月后，勐然发现，哦，大明星竟在我身边。

    不过，周以约倒是没有什么改变，依然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汲取着知识。还宽慰他们，他与大家只是职业选择不一样，受到的关注度不一样，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他又不是传染源，不用刻意保持距离。

    轻快的玩笑话，确实打散了不少隔阂，大家渐渐恢復了之前的相处状态。

    方医生是国内中西医结合临床医学的专家，更偏中医，与白朮的行医风格极为相似。周以约除了看一些中医学入门书籍，还会在方医生与病人交谈时，记录下大概症状和药方。除此，方医生还给他介绍了一些基本的把脉手法：平脉、弦脉、结脉、滑脉等。

    本来接下来的安排是，让周以约去学着辨认常用的中药材。

    但是白意的连环call，打断了周以约的学习课程，周以约需要赶回燕京工作。

    作者有话说：

    啊，终于写到了这里。我去查了一些资料，尽量想写得有逻辑，但毕竟确实是门外汉，大家就随便看看吧。看文嘛，图一乐。

    而且我写观众评价的时候好羞耻（猫猫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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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杂志拍摄

    这部剧爆的太突然, 一部剧直接带飞了他们这个小公司。

    「以约，给你接了新的工作，大概工作内容我发给你了, 是一些杂志拍摄和採访, 综艺真人秀我给你拒了。」周以约刚到公司，就被拉到白意办公室, 李妙也在。

    一个演员如果想要在影视路上走远，他绝对不能在大众视野下暴露的过多,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该有曝光度也还是要有。

    但是综艺不行，因为它太容易形成人设了，而人设有利有弊，从演员的长久发展来看, 绝对弊大于利。

    「妙姐。」周以约先向李妙打了招唿, 然后才回白意, 带着无奈的笑意，「意哥，你又越妙姐的职权。」

    虽然在名义上，李妙是周以约的经纪人, 但是周以约很多工作都是由白意亲自和他对接的，周以约是居安影视最特别的艺人。

    「可不, 大老闆下令，我们这些底下人只能听命呀。」居安影视的领导层都是年轻人，整个公司的工作氛围很自由，李妙就是对着白意说话也是自在居多。

    「我这不是给你减压力嘛。」白意摸了摸袖口上的袖扣, 解释道。

 第90页

    「行, 知道了知道了, 我领情。」李妙也不在意这些，周以约虽说名义上归她带，但她还真没怎么费过心，而且白意一开始就和她说过周以约的特殊性，虽然平时一点也看不出来，但周以约确确实实也可以算得上她的老闆之一。

    唯一可惜的就是，一个独立自律的事业型艺人，对一个经纪人来说，可遇不可求呀。

    「话题差点岔过去了，以约，给你接的工作是《forest》冬季的拍摄，出外景，你回头要做好保暖工作。」《forest》是国内一线刊，说实话，白意接到邀约的时候也很惊讶，但是有机会肯定要把握住。

    紧接着白意才开始说起这次把周以约叫回来的重点内容，「我们之前开会对你后期的发展规划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大方向上不限制你选剧本，但是如果公司有需要，你还是要以公司为先，而且商业价值这一块，你要配合公司。」白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工作方面，公事公办。

    「可以，但是我还是想要一点选择权。」周以约知道这已经是对艺人非常宽松的限制了。

    「可以。」白意答应下来，「以约，放心，就算不论私情，我在你的事业选择上也会慎重慎重再慎重的，我还没有愚蠢到竭泽而渔。」

    一个负责的经纪公司，应当对每个艺人都有一套因人制宜的发展方案。艺人和公司是相辅相成的，而不是一方靠着拼命榨取另一方得到利益。

    周以约回到休息室，浏览着《forest》的信息。《forest》以自然之美为办刊理念，本来最属意的名字是《nature》，但是《nature》另有其刊，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现在的名字，它其中涉及很多元素，并不完全以森林绿色为主题。

    周以约接到的是《forest》十二月一月合刊的内页拍摄。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时尚杂志的「金九银十」早已经结束拍摄发刊，而且十二月一月合刊的封面人选也已经定下了，是一位音乐剧女演员。

    周以约虽然一夜爆红，一时风头无两，但是娱乐圈这个地方，瞬息万变，这期杂志会在十一月发刊，谁也不知道周以约的热度能不能维持到那时候，用他做封面风险太大，万一煳了，说不定还会降低杂志的格调。

    才九月，全国落雪的地方不多，经过选择，这次的拍摄地定在了阿勒泰地区已经降雪的山区。

    这次李妙和郝时节都跟着周以约，他们按照杂志拍摄团队的安排，坐了八个多小时的飞机，乘车到达拍摄现场。

    虽然科学解释都知道，但是一下子从夏季步入冬季，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染白的山林，还是会惊奇于大自然的造物瑰丽。

    「周老师，你好，一路颠簸辛苦了。我负责和您对接，我叫刘敏敏，您叫我小刘就好。」负责和周以约对接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很熟练很专业。

    「小刘，你好，我是周以约。」周以约回道，称唿小刘确实会免去很多尴尬，毕竟若是直唿敏敏有点冒昧，「没有，不辛苦，是你们辛苦了。」

    这是周以约第一次进行杂志拍摄，虽然之前也拍过定妆照之类，但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安，他在镜头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以剧中人物存在，周以约本人在镜头里这件事情会让他很不习惯。

    为了让自己习惯，周以约还给自己写了个平面模特的人设，以及去查了资料做了一个人物小传。

    负责周以约的摄影师看着和周以约年龄差不多大，这么年轻就能够单独负责《forest》的拍摄，足可见其优秀。

    「周老师，你好，我是您这次的摄影师，我叫纪民科，民主科学的民科。」男生很清爽干净，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给他增添了独特的气质，跟他老干部的名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纪老师，你好，我是周以约。」礼尚往来，周以约同样称唿对方老师。

    「我知道的，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我看过周老师的作品，我可是《时间里的尸语者》的忠实剧粉。」摄影师在拍摄之前，了解艺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谢谢你的支持。」周以约很开心有人喜欢他的作品，这会比有人喜欢他本人还要让他欢喜。

    「我也很荣幸，能够和周老师合作。」爱屋及乌是人的天性，当你很喜欢剧中角色的时候，很难不把这份喜欢带到演员身上。

    除去角色加成，周以约本人也很优秀，谦和礼貌，专业有同理心，很值得人喜欢。

    周以约这次的拍摄是以冬为主题，给周以约准备的服饰是品牌方sapphire贊助的，国内对该品牌读作萨菲尔，蓝宝石的意思，作为传统的蓝血高奢品牌，他们和《forest》一直有着合作。

    他们今年冬季的服饰中有一个系列与国内知名汉服品牌古韵联名，名为vitality in ink and wash（水墨中的生命力），以白色与黑色作为衣服打底色，其上的纹饰是白雪jsg苍山，松柏竹梅等中国风因素。

    周以约有着现在娱乐圈男星身上极为少见的书卷气，气质温润雅致，既如烟雨，也如水墨。

    sapphire负责人也有着藉此看一看周以约的时尚表现力与商业价值的目的，因为明星的不可控性，sapphire一般只签短代且通常不会续约。

    现在，他们有一些分支的代言人快到期了，也该物色新的人选了，这次的杂志拍摄也算是对周以约的考核审查。

    周以约在拍摄《许卿芳华》的时候瘦的太过了，他刚回去见到白意时，把白意吓了一跳，被白意赶紧催到医院里做了个全身体检，确认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后，就开始根据营养师和健身教练的要求做增重训练，尽快回到正常的体型。

 第91页

    虽然还是有点偏瘦，但是好在他宽肩窄腰的先天条件在那里，要不然他今天就撑不起这些衣服。

    雪还在下，摄影团队和周以约来到山谷中的一处水潭处，水潭低洼，周以约小心地顺着覆了一层薄薄的雪的山路往下走。

    「周老师，小心，有点滑。」几个工作人员紧紧跟在他旁边。

    「我知道，没事的，不用一直看着我，你们也要小心。」周以约总感觉这些工作人员把他当孩子一样在带，他很无奈却也能理解，一切的小心都是从血泪经验里总结出来的。

    为了安全起见，周以约没有让李妙与郝时节陪他一起下来。

    现在还不是很冷，水潭中的水没有完全结冰，只有一些不大的冰层分散地浮在水面上。

    按照纪民科的要求，周以约蹲在水潭旁，用手掬起一捧水。

    嘶！真凉！

    周以约在心里感嘆，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纪民科要拍出一种肃穆悲悯的感觉。

    周以约几乎立刻理解了纪民科的意思，蓝天与雪山连成一线，墨蓝的潭水旁，平地崎岖，年轻的旅人踩在露出山岩本身色彩的石块上，眼前是生命之源。

    细细碎碎的雪落在旅人发上，轻轻的，柔柔的，水潭之上，涟漪慢慢扩大，唯一的亮色是旅人衣服下摆上青绿的乔木纹路，与褐色石岩很近，就像是石岩中努力破土而出的小草，充满了茁壮的生命力。

    「周老师，好啦，太棒了！」纪民科拍完后就向周以约比了大拇指。

    周以约站起来搓了搓双手，才浸了一会，已经有些泛红了。

    「周老师，给你。」工作人员塞了个毛毛绒兔子形状的暖水袋给周以约，「周老师，辛苦了。」

    「没有，本职工作，谢谢你，你们也辛苦了。」周以约接过道谢。

    周以约走到摄影机旁边，看自己刚刚的照片。

    「周老师，你是第一次平面拍摄吗？很棒诶。」纪民科本来还以为会用很多时间，但是周以约真的给了他很多惊喜，静态图却有感情的流动，这就是演员的魅力吗？

    「之前拍过定妆照，算吗？」

    「呃......也算吧。」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好了，周老师，收！」纪民科手在空中旋转了一下，开始盘点之后的工作，「我们等下还有两组图要拍，之后还要拍一些物料，然后你还有个专访要做。」

    「加油吧，周老师。」纪民科有时候真的很像个小孩子，「give me five！」

    周以约从兔子绒套中拿出右手，和纪民科击掌，「我们一起加油！」

    作者有话说：

    一个又土又宅的人写时尚圈，太难为我自己了。

    我，周以约的事业粉，告诉自己，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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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拍摄结束

    拍摄第二组照片时, 摄制组牵来了一条哈萨克牧羊犬。黑白双色，白色偏多，偶尔夹杂了些黑色,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这一只是特意挑出来性格最温和的, 而且牧民也会一直守在旁边。

    在草原平地上，雪要比山谷里积的厚一些, 踩在上面，会有沙软的触感。

    雪山山脚下的木屋, 被白雪坠着，有一种童话世界的滤镜。

    周以约站在在牧民的身边，俯身试探性地摸了摸这只大型犬的背部，然后逐步放肆，最后将手放在它的头上, 揉了一下。可能是因为主人就在身边, 也可能是因为面前的人确实没有什么攻击意图, 气味柔和，它一直很安静，很温驯。

    等到它熟悉了周以约的气味后，拍摄才正式开始。

    根据主人的指示, 它趴卧在木屋前面的雪地里，周以约坐在它身边, 手轻轻抚过它，远来的旅人与草原的骑士，在白茫茫的一片雪色中相互陪伴，他们身前是天地, 身后是归宿。

    纪民科不敢大声说话, 怕惊到这只牧羊犬, 他向等在旁边的牧民示意，自己已经结束了。

    牧民这才唿喊着这只大型犬，牧羊犬跟着牧民的声音站起来跑了过去。

    纪民科看了看拍下来的照片，对团队其他人点点头。今天的拍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还有一组照片要等到太阳初升时，在山顶拍摄。

    根据行程安排，只能暂时定在明天太阳半升的时候。如果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除了雪面反射的太阳光可能会影响到拍摄，那时也没有了摄影师所需要的氛围。但是问题在于需要半夜起床爬上山顶。

    纪民科亲自过来和周以约商量，「周老师，明天的安排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切以作品为先。」周以约没什么犹豫便应了下来，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为了等一个场景，别说是半夜起床爬山，就算是整夜整夜不睡觉，只要剧组有需要，也是演员的本职工作。

    「周老师，还有一件事。」站在他们旁边的刘敏敏感觉周以约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她索性也就直接一点问道，「周老师，其实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将您还有您的团队送回县里的酒店的，但是......现在，您想不想尝试一下野外的帐篷露营？」刘敏敏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解释着风餐露宿。

 第92页

    山里到城里的路不太好走，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为了方便，摄制组在山脚下的平地上搭建了数个帆布帐篷，而且由于天气温度比较低，他们还准备了泡沫睡垫和睡袋，以及其他的各种保暖设备。

    周以约闻言先看向了李妙和郝时节，他不会替李妙和郝时节做独断。

    李妙自是一切以周以约为先，她见周以约同意，没有什么异议，而郝时节早就跃跃欲试了。

    周以约见状回道，「可以的，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刘敏敏松了一口气，她轻松笑笑，「既如此，那我就去准备你们的帐篷了。」

    他们拍摄，其实不常能碰到周以约这样的艺人，也可以说很少见，很多都是那种不敬业事还多的艺人，自己把自己捧得很高，自己认为自己很金贵。

    所以呀，周以约真的很让人有好感。

    野外露营对周以约来说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在工作人员搭帐篷的时候，他和郝时节搭了把手，记下了步骤，说不定以后会用到呢。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周以约把自己裹得厚实，抱着暖水袋，坐在帐篷前面。

    晚上繁星点点，这是在城市里很难见到的风景，周以约抬头看得很认真。

    见此，纪民科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想把定在拍摄结束后的专访移到此时此刻，他和编导商量了一下，编导又和李妙商量了一下，李妙和周以约说了一下，採访就这样开始了。

    一个想法转三下，看上去效率很低，但这也是他们在其他艺人身上测验出来的解题参考答案，不是最优解但不会出错。

    周以约补了一个很简单的妆，整体的造型没有改变。风吹过，会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很闲适很放松。灯光印着火光印着星光，周以约身上仿佛也带上了一层光晕。

    周以约在拍摄之前拿到了大致的问题。

    等一切准备就绪，採访开始。按照流程，周以约先是被cue自我介绍，他很简洁，「大家好，我是周以约。」

    因为周以约是演员，所以除了一些常规的问题，还有一部分的问题会集中在他这次出圈的作品《时间里的尸语者》上。

    负责採访的小姐姐不露脸，只有声音，「周老师，您对于《时间里的尸语者》引爆暑期档怎么看？」

    「这部作品是剧组很用心拍摄出来的，它能被大家喜欢认可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周以约回答，语速平缓。

    一部作品的成功，是一个团体的努力，周以约jsg出现在台前受益最大，但幕后人员的付出同样应该被大众得知。

    「那您是怎样看待这部剧给您带来的热度与关注？」紧接着上一个问题，採访者又问。

    周以约思考着，整理着语言，「我很欣喜于自己的作品被认可被喜欢，也感到很幸运。但是有时候会觉得没有什么实感，就像是上楼梯时，突然楼梯变成了电梯。」

    「是因为流量和热度让你觉得不安吗？」採访的细节问题经常会随着被採访者的回答随机改变，只要大致上没有偏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会有一些不安，觉得自己不够稳扎稳打，目前演戏的经验与实力匹配不上获得的成绩。」周以约的不安来源于他对知识的谦卑。

    问到这里，採访就开始转向他们杂志的内容，「周老师，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forest》？」

    周以约每次听到这样的问题，都会在心里嘆一口气，这道问题的答案，他很想说，不是你们请我来的吗？

    但是——

    其实《forest》只是想听人夸它而已。

    「因为很喜欢《forest》自然的理念，就像我这次的拍摄一样，有着人与环境相互交融的蓬勃生命力，有着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相互守候，我很喜欢这里。」

    这并不完全是场面话，周以约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喜欢冰雪的清冽肃寒，喜欢空旷清幽的寂然，也喜欢夜幕星光。

    他真的很真诚，这种真诚容易感染到周围的人。周以约让採访变得像是友人交谈，而不是一份工作。

    ......

    採访的时间并不长，周以约的回答也不需要工作人员进行太多的后期填补与润色，也算是别样的「主客尽欢」。

    阿勒泰与燕京的时间差大约又两个小时，一个属于东八区，一个属于东六区。因此，虽然感觉刚入夜没有多久，但实际上时间已经很晚了。

    只睡了好像很短的一瞬，周以约就听到纪民科喊他起床的声音。

    从来幕后人员都要更辛苦一些，周以约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各种服装道具，估计着他们一晚上可能都没有怎么合眼。

    路上不太好走，好在他们也没有挑什么高险的山峰，跟着当地的牧民走得慢却平缓，艺术很重要，安全更重要。

    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每个人开始忙碌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后，只等着太阳初升。

    「周老师，这次合作过后，我就要从剧粉变成你的一周目了。」纪民科一边调整着他的摄影设备，一边对身边的周以约说道。

    周以约红了之后，粉丝自发建起了周以约超话，他的粉丝自称周目。

    这个名字几经周折，一开始大家想谐音「约」为「月」，但是圈内基本上和月有关的名字都被用过了，总不能真的叫一月吧。后来集思广益，有人想到行舟见月，于是粉丝名又定下舟牧，舟牧，主舟之官也。不容易雷同还显得有文化，就是稍显生僻。

 第93页

    结果多读了几遍，发现与「周目」谐音，意外之喜，自此，周目作为周以约的粉丝名彻底定下，而且自称自己，会把数量词放在前面，一周目，二周目，三周目......

    欣赏一个人，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

    「谢谢。」尽管在娱乐圈也待了不短的时间，但周以约仍然对直白的喜欢有一点无所适从。

    旭日初升向来是一幅美景，古往今来多是溢美之词。

    周以约跟着纪民科的调度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以便能与光影达到更好的效果。

    山上的雪融化了一部分，一半是白色，映着光；一半是裸山，压着暗。而它们中间是周以约，一半明，一半影。白色与墨色相互交织，唯有围巾上一抹嫩芽亮色。

    太阳升起来，天亮了。

    周以约站在阳光下，纪民科用还没有收起来的摄像机又拍下了一张工作之外的照片。

    不是任务，是礼物。

    他送给周以约，祝愿周以约的未来就像太阳一般，光明璀璨。

    作者有话说：

    我很不好意思，国庆懒散的太过了，然后工作都压着了，这周事情很多，还要加班去做。等这周过去，就可以稳定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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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gg拍摄

    周以约回到燕京也没有闲着, 虽然推掉了综艺，但无法拒绝各个影视平台的採访。

    白意替他筛选着代言，在接到的代言中, 白意属意周以约可以与国民品牌合作。

    一个艺人的口碑立起来很难, 维护起来更难，但是坍塌只在一瞬间。

    电影还在筹备, 白意听了周以约的推荐，去联繫了何初静, 却被她的经纪人拒绝了。

    《回春》剧情以女主为主线，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白意动了改剧本的念头。电影与电视剧不同，电影是实实在在要花钱买票的，一开始的周以约扛不起票房, 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但这是下下之选, 市场上各种展现男性改革图治、变法图强的题材太多了, 但真正独立自强的女性题材只是寥寥。

    白芷，民国时期第一代女性西医，民国女权运动者，开闢女性办医院之先河。从不多的记录中, 无不展现着这位女性的卓越。

    白意和周以约说了何初静的回覆之后，周以约想了一会, 还是觉得要给何初静发个信息再确定一下。

    很快，何初静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白意联繫过她，也不知道《回春》这部电影，经纪人私自瞒下了这件事。不用深想也知道是何初静想要解约这件事, 让她与经纪人, 与工作室心生嫌隙。但是何初静二十一岁签约这家工作室, 五年的时间里三年都在给同一人作配。一个艺人的黄金期才有多久呢？

    「初静姐，你有想好解约后去哪里吗？」周以约在电话里问。

    「我打算签欣荣娱乐，他们也联繫过我。」欣荣娱乐、星辰娱乐、浪涛影视是目前艺人公司三巨头，分别与三大视频网站有深度合作。

    何初静嘆了一口气，「我现在真是被个人工作室坑怕了，就想找一个大公司，竞争虽然大，但也可以搏一搏，宁做凤尾不做鸡头。」

    周以约听到这话，把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也好。」

    「那《回春》现在找到演员了吗？」何初静试探问道。她与工作室的纠纷不是一朝一夕能理清的，在剩下的时间里，工作室肯定不会给她任何的工作机会了，所以，《回春》对她来说是一场雪中送炭。

    周以约声音平和温柔，「它一直在等你。」

    「那可真是双向奔赴了。」何初静松了一口气，庆幸笑着说道，她还以为自己错过了。

    之后，周以约建了一个微信群，把白意和何初静拉了进去，他们双方认识后，周以约便功成身退。

    《时间里的尸语者》开播一个月后，终于来到了大结局。

    李未迟官场沉浮十余载，从年少意气走到沉稳练达，风霜染面，愁入眉间。他一生清白刚毅、 持身守正，对上不畏权贵，对下不轻百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却偏偏......

    偏偏死于莫须有......

    泼了全身脏水，添了刑罚嘲弄，隐了生平功绩，抹了青史留名，只剩一具拼接缝补的尸骨，埋于青山荒野，无名碑孤寂零丁。

    千年后，山河变换，歷史终是还了一个清清白白的李未迟。

    【还是那句话，李大人真的美强惨，从他发现那两具鲛人尸体后，他就再没有自在过。】

    【李大人的道德底线太高了，越善良的人越容易「倖存者歉疚」，也不知道适不适合用在这里，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李大人，我真的哭死，感觉现实也是这样，我特别讨厌别人说正义不会缺席，但是会迟到，迟来的不合时宜的正义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编剧，你好狠的心，不，你没有心。】

    【李大人的悲剧从一开始就定下了，吃人的时代怎么会容得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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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约的演技真的好好啊，李大人跨度好大，但是我一点也没有出戏。】

    【结局我没有看懂诶，李到到底还记不记得李未迟呀？他和李未迟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他和李未迟是他做的梦吗？】

    【哦，这个问题，以约在之前蓝优的採访里有说到，这是开放式结尾，但是他的理解是歷史的自动修正。】

    【我理解jsg的是前世今生，觉醒了一部分记忆。】

    【这个结尾还挺玄妙的，两极分化挺严重的，有些人觉得很有留白的韵味，有些人觉得就是编剧圆不回来，烂尾了。】

    【看完了，我要去给《时间里的尸语者》打分了，这部剧暂时预定今年最佳。】

    【对，真的无论哪方面都没有短板，它值得高分。】

    【ok，去了去了。】

    ......

    在无数的观众为李未迟的信仰破灭，理想主义被狠狠打破而愤愤不平、心疼纠结、辗转反侧时，周以约开始拍摄代言产品的gg与海报了，他这次的代言是一个经典国民饮料品牌轻韵的果茶分支。

    这次他们以二十四节气为设计理念，与周以约签了一年的短代，一季一支gg。

    现在拍摄的是冬季六个节气，冬雪雪冬小大寒。

    轻韵这次的gg设计极为诗意，挑选了几首应节气的诗句，按照其中意象进行布景。周以约辗转去了数个城市，从南至北，从北至更北。

    立冬，细雨寒凉，道路两旁落叶半青半黄，周以约走在路上，发上落了一些朦胧的小雨。

    「周老师，这里可以了。」gg导演彭晨示意工作人员把他们的产品递给周以约，金桔柠檬茶。现在是要在这个场景下把海报拍出来，gg是动态，海报是静态，拍摄要兼顾艺术性与商业性。

    轻韵不断创新，加上现在一共是二十四种果茶，这才选择了二十四节气为gg创意。

    「很好，收工。」接下来要去下一个城市拍摄。

    小雪，松柏苍翠，晨露凝冰；大雪，雪落枝头，红梅半白。

    拍摄冬至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中国北部的县城，冬至日吃饺子是传统。

    一片一片的雪花打在窗户上，融化成水，屋内点了暖气，暖意融融。桌上的饺子既是道具也是之后的晚饭，再配上黄桃红茶，兼顾拍摄效果与实用价值。

    等到拍摄结束后，一个周以约没有想到的人走了进来。

    「彭晨，好久不见。」林臻携着风雪而来，先和导演打了招唿，然后看向周以约，笑起来，「以约，收起你惊讶的小眼神，是我是我就是我，你们的朋友小林臻。」

    「学长好。」周以约也笑起来。

    「你们认识啊？」彭晨比林臻还要再大一届，他们是大学里在学生会里认识的，彭晨是林臻的部长。

    「对，以约是我微电影的男主角。」林臻答道，然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私交甚好。」说完他还朝周以约做了一个wink。

    周以约本来想忍住，但是笑意还是从眉眼流露，他点点头，「对，我与学长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引为知己。」这是周以约不常见的外放情绪。

    彭晨也惊讶，自他和周以约合作以来，他眼中的周以约安静温和但是总会带着一点礼貌的距离感，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性格好，好说话，但也不敢造次，去开他的玩笑。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活泼，甚至有点皮皮的。

    「那可不，我专门风尘僕僕，颠沛流离，只为了见我的朋友一面。」林臻话音刚落下，就得到了彭晨的揭底。

    「我们今天这个场地是向《雪国列车》剧组借的。」彭晨过来选择场地的时候知道林臻在这里做副导演，就试探问道能不能租用。

    这个布景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林臻和导演提了一下，《雪国列车》的导演也就同意了，没收钱，但是回头肯定要请一顿饭的。

    「看看你，故友重逢，我本来还想煽情一波。」林臻嘆了一口气，故作哀怨。

    「已经很感动了，再煽情就不敢动了。」与林臻做朋友这几年，虽然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相互之间处出来的默契让周以约不会让林臻的话落到地上。

    三个人聊着聊着，林臻就极其自然地蹭了一顿晚饭。

    饭桌上，彭晨提到了林臻正在策划筹备的第一部独立执导的影片，但是这个话题刚提出就被林臻插科打诨煳弄过去了。

    周以约的筷子停了一刻，他抬眼看了看林臻。

    吃完饭，彭晨去处理今天拍摄的内容，周以约和林臻到了周以约休息的地方。

    「以约，恭喜你终于红了！」今天工作人员太多，林臻不好说这些话。他从餐桌上拿了两瓶茶饮，递了一瓶给周以约，以茶代酒，祝贺周以约。

    「谢谢学长。」周以约接过来。

    「不过你们公司就这么消费你吗？」林臻了解周以约，是个极其热爱表演的人，但是一直没有听到他进组的消息，而且听说他的经纪人给他推了好几个电视剧资源的邀约。

    「不是，等这个代言拍完，下个月就进组了。」白意已经和何初静沟通好了，胡寂那边的工作也差不多了，下个月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电影？」那几个电视剧的班底确实不错，能顶掉的也只能是电影资源了。

    「对，名为《回春》，讲中西医的医学先河，还涉及到了女性力量。」要是旁人，周以约不会说这么多，但他相信林臻。

 第95页

    林臻迅速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印象，「小制作？」

    「公司投资制作的。」周以约答。

    「你们公司怎么会给你安排这样的规划？」周以约现在需要的是参演大制作刷脸，就算是跑龙套。

    「之前拍《许卿芳华》的时候就定下了。」周以约解释道，「而且，剧本很好，胡寂导演执导。」

    胡寂擅长拍文艺片，也不差钱，拍电影是因为真的喜欢。虽然没有拿到过什么大奖，但是之前导演的作品也是好评连连。

    「冲着拿奖去的？」电影要么为名要么为利，当然还有极少一部分确实是为了梦想。

    「目前的打算是看一看能不能挤进主流资源。」

    「这个题材拍好了，确实很有可能。」林臻想到这一层，发觉周以约他们公司确实也有自己的考量，就是风险太大了，完全就是在赌。

    「学长，刚刚听彭导说你在筹备电影？」周以约转了话题问道。

    林臻嘆了一口气，还是没逃掉，「不是什么新的东西，就是之前和你说过，要你出演男主的那部公路电影，《风过格桑》。」

    这部作品，林臻从今年年初就在策划了，也和方若竹、周以约有讨论。他和周以约在《方糖印记》拍完后，就约定过，林臻第一部独立执导的作品要定周以约为男主。

    但是，周以约突然爆火了，再去演这样的电影就不符合他的咖位了。

    周以约能猜到林臻的考量，「学长，我很喜欢那个故事，不论私情，我也想接。」

    林臻带着怀疑看着他，「真的不论私情？」

    周以约点点头，肯定道，「学长，你知道的，我的事业心很强的，对事业上的选择一直都很自主甚至有些固执。」

    林臻当然希望周以约可以接下这部影片，但是他也想得明白，怎么可能不带私情呢？他无奈道，「以约，我不想消费你，也不想透支我们之间的友情。」

    「学长，是在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周以约话语平静却有力量，「学长，振作起来，继续战斗！」

    「我左右思虑还不是怕影响到你。」林臻一脸周以约不识好人心，他一骨碌从半瘫到坐直，拍了拍周以约，重燃斗志，眼神明亮，「不过，你说得对，干就完了！」

    作者有话说：

    立冬：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

    小雪：风腌松柏挺英翠，濡濡始冰冬节气。

    大雪：瀌瀌翱雪漫阅山，劲寒砺宿梅香开。

    冬至：竹门风过还惆怅，疑是松窗雪打声。

    小寒：草庐裊裊炉飞烟，远看近山白头浅。

    大寒：空看候雁北飞去，鸦鸟啄田枯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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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进组回春

    随后两个人商量了档期问题, 因为格桑花的花期是六月到八月，比对了周以约现在的工作安排，开机暂时定在明年五月, 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也不知道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安排。所以，两个人只能算是初步定下。

    第二天, 周以约又去刚刚下过雪的村落将剩下的小寒大寒拍摄完成。远山白头，炊烟裊裊, 大雁南飞，枯草覆雪。

    周以约连番转了两个月，终于在十一月进组。

    吴州是很典型的水乡城市，吴州的秋，丹桂飘香、枫叶橙红。秋意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剎寺庙, 如一首诗, 将柔情娓娓道来。

    这次前期拍摄的主要场景是在胡寂的私人园林里。周以约jsg来到这里的时候, 惊嘆于其中的写意之美，亭台楼阁，泉石花木，和谐而富有古韵, 不出城廓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 这种财富非是传承无以得。

    现场都是熟人，省了寒暄的时间。

    《回春》第一场戏是青年时期的白芷在济和医院附属东华医校学习西医第一年放假回家，与小了她五岁的弟弟白朮分享学校趣闻。

    这个时候的白芷也才只有十七岁，而白朮只有十二岁。何初静可以演十七岁, 但是周以约演不了十二岁, 因此剧组特意找了今年只有十三岁的杜西宁去饰演白朮的少年时代。

    杜西宁和周以约并不形似, 但是当他们都在白朮这个角色中的时候，却极为神似。

    周以约站在监视器后认真观察着杜西宁。

    两个演员饰演一个角色，这就代表了他们不仅要在角色上存在共性，同时两个人在表演上也要存在共性，不只是外貌轮廓整体气质的贴合，许多细节也不能被忽视。

    白芷出生中医世家，却成为民国时期第一代女性西医。从一些记载中看，比较据实的推测是因为她幼年患病，半身麻木。中药见效缓慢，无奈之下，她的父亲将其送往济和医院。在美国传教士约翰的治疗下痊癒，从此在她心中就留下了西医的种子。

    「桴蓟，你知道赛先生吗？」白芷在医校学习，知道了西医与中医本质上的不同，同时又受到刚刚兴起的民主科学新文化的影响，放假回家就迫不及待与弟弟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桴蓟是白朮的字，中药材中，白朮又名桴蓟。

 第96页

    因为术与猪两音相近，在称唿上的时候便犯了难，于是白附在白朮小时候就给他起了字，权当小名用了，虽然不合规矩，但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他是谁？」白朮沉静，温和问道，他年纪虽小，看着却比白芷还要稳重。他已经开始和父亲一起给病人问诊了，父亲说他很有天赋，再过几年也可以独当一面。

    「就是科学，西医讲究的是科学。」白芷神色飞扬，她的家庭极为开明，养出的她自信大方。

    「科学？」白朮低声重复。

    「是啊，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说西医学是科学，用先进仪器检测出病因，然后做手术。」白芷看着弟弟依旧不解的眼神，「不知道也很正常，民主与科学也是才从上海传过来。」

    提到上海，白芷想到了白朮的考试，「桴蓟，你中等科的考试怎么样了？」

    白朮在今年参加了清华学堂中等科的考试，被浙省选拔咨送。

    「通过了。」白朮已经在做去北平的准备了，之后在清华学校完成八年学习——包括三年中等科和五年高等科，毕业后，他会作为低年级的学生转入美国高校。

    「父亲的意思看来是想让你赴美留学。」白芷颇为惊讶，「父亲现在这么时髦了？」

    「父亲一直都很开明，美利坚是现在最先进的国家之一，我们应该要去学习。」白朮替白附解释。

    「父亲也真的放心，他不会要让你一个人留在北平吧？」白朮今年年纪尚小，北平又那么远......

    「姑姑在北平，她会照顾我的。」白附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他对白芷白朮姐弟两个的要求不同，可能是因为曾经差点失去白芷，他对白芷可谓是百依百顺，但对白朮要求很高，就像是在培养一只雏鹰，在幼年时就放手让他去飞。

    「姐姐再跟我说一些西医的事情吧。」白朮喜欢看姐姐骄傲自信的样子。

    白芷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髮，嘆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姐姐现在学的也只是皮毛，对好多事情是一知半解，我怕和你说多了会把你带偏，那样的话，父亲可要拿着扫帚追着我打了。」

    白芷想到自己刚刚的高谈阔论，有些羞耻，「姐姐本来还想告诉你，等你长大了要多出去看一看，千万不能被父亲束缚住，结果父亲的思想也太超前了，我倒是低看了父亲，高看了自己。」

    「姐姐也很优秀。」白朮一直都以白芷为荣。

    他看着白芷有些窘迫，转了话题，他想起白附和他说过的话，「父亲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国家积弱，我更要学好知识，将来以报国家。」

    白朮随父亲看过太多的悲苦，病痛、贫穷、愚昧、软弱在击溃着民众，也在击溃着这个国家。

    这一整段剧情，台词不多，之后会作为回忆片段插在电影里，交代时代背景。

    周以约一直在看杜西宁的表演，小演员真得很优秀，他把白朮这个角色的特点抓得很准，药香中培养出的沉静，符合年纪的懵懂，连续的追问中对新鲜事物的新奇，对姐姐的亲近尊重，说起自己未来的坚定......

    而且周以约注意到，在姐姐提及新鲜事物时，他的懵懂会带给他不安，不知道是杜西宁本人的习惯还是为白朮这个角色设计的细节，在这次谈话中，他抓紧了自己手中的药单。

    因为杜西宁还在上学，这次也是请了假来拍摄，所以他的戏份全部都移到了一起。

    周以约基本可以确定这是杜西宁为白朮设计的细节了，只要白朮不安，他就会抓住与中医药有关的事物，有时是中药，有时是书本，有时是......自己腰间的中药香囊。

    而后，在杜西宁杀青后，周以约和他聊了一下白朮这个人物，这是两个平等的演员之间的相互交流。

    没有戏的时候，周以约就跟着剧组的医学顾问辨认各种中药材。

    虽然涉及专业的戏份会有专业指导，但是如果不熟练一定会露怯。因为工作调整，周以约没有足够的时间为白朮这个角色做充分的准备，这是他的问题，所以才要抓紧一切可以学习的时间与机会。

    周以约的第一场戏是白朮结束留学归家。

    民国十九年秋，白朮赴美留学七年，终于重新踏上故土。

    向人力车夫付过钱后，白朮看着回春堂的牌匾，把眼镜取下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然后架回鼻樑，手帕放入西服口袋，又从中牵带出一个中药香囊。

    离家多年，他身上的衬衫西服灰围巾与这江南园林格格不入，他慢慢揉着香囊，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胡寂在这场戏中拉了两个特写镜头，一个是周以约的眼神，一个是周以约的手。

    虽然总有人吐槽扇形图眼神，但作为演员，眼睛有时确实需要在一个场景中表现出不同层次的情感，让观众在电影中随着演员共情。

    这幕戏开拍之前，周以约的人物小传中就总结了白朮的人物特性。医者的温润，文人的风骨，先进知识分子的创新与包容。

    近乡情更怯，回春堂是白朮从小长大的家，也是白朮知识传承的地方，多年之后重新站在这个地方，有对过往的怀念，对现在的紧张不安，对未来的期盼。

    这是一场无声的戏份，没有一句台词，只能依靠演员的肢体、表情、眼神来表达。

    白朮面对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无奈轻笑，怎么回事？不就是要见亲人吗？怎么还怯懦了起来？怎么还羞羞答答做小女儿情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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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香囊放回口袋，左手提着行李箱，便走了进去，在人声嘈杂中，看到自己的父亲，父子多年后相见，为了不影响问诊，双方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父亲或许不会注意，但白朮还是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卡，很好。」这是成年白朮的第一次出场，可以说，白朮给观众的感观就靠这一幕来奠定。而且前期杜西宁的表演质量很好，这同样也会给成年白朮的饰演者带来压力，但是周以约的表现非常优秀。

    周以约在表演之前，特意在自己的裤腿与皮鞋上甩上了几处泥点。

    胡寂注意到这个细节时，周以约解释，「白朮是坐船到的吴州，我查过资料，那时的吴州码头的地上始终都会有水，而且路也多以土路与泥路为主。」

    闻言，胡寂也被点醒，「确实，吴州多水。等下我要去和服装组和道具组交代一声，要体现出水这个元素，在吴州，怎么能少了水呢？」

    对一个导演来说，遇到会认真思考的演员是幸运，胡寂满意于镜头中的白朮，也满意于镜头外的周以约。

    作者有话说：

    白芷出场的时间是1915年冬。

    白朮回国的时间是1930年秋。

    时代背景和人物会有参考，但是会有一点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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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剧组闲谈

    《回春》的主线剧情要从白芷毕业开始讲起。

    民国十一年, 白芷以优异的成绩结束济和医院附属东华医校的学习，通西医内外科。

    民国十二年，白芷开始行医, 在各显贵人家为女眷看一些妇科隐私病症。

    民国十三年, 白芷与其志同道合的好友宣木子创办福音妇幼医院，收治孕妇与儿童。

    民国十五年, 上海霍乱肆虐，白芷带着福音妇幼医院的同仁进行医疗支援, 奋战在第一线。

    民国十六年，白芷于报上写文，去到街上演讲，唿吁保护水源，劝止市民贩卖腐烂瓜果、将吐泻物焚烧后再丢入江河, 宣传预防医学的重要性。

    民国十七年, 白芷深感底层民众生活苦难, 与当时的民族企业家一同创办朝阳医院，专为贫民看病。

    民国十八年，白芷将福音妇幼医院改为育心医学女校，教学与行医并重。

    以上这些剧情都与周以约无关, 因此周以约在拍完第一场戏后，就闲了下来, 进入了学习与修整时间。

    李煜宁常常会过来和周以约聊天，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剧本看的怎么样了？」李煜宁问。

    「差不多了。」周以约的剧本上有着很多的标记，在后面还附有对角色的分析理解以及角色在剧本外的延伸拓展。

    李煜宁盯着周以约, 突然促狭道, 「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我们小周同学已经今非昔比，我得称唿你为周老师了。」

    周以约笑笑，无奈道，「李编你别闹，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就可以了。」

    「以约，牌面整起来，我们毕竟也是个粉丝接近两千万的新晋流量了。」这个粉丝数量乍一看其实并不是多难达到，但是周以约才刚刚火起来呀，从百万到千万也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我一时竟分不清您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毕竟流量这个词已经被各种「流量」糟蹋得差不多了。

    李煜宁也反应过来这句话中有歧义，还好对象是周以约，他补正道，「我当然是在夸你。」

    然后又有一点轻微的埋怨，「真的是，好好的词，语意词性都变了。不过突然火起来还适应吗？」李煜宁真的很好奇周以约的心路歷程。

    「还好，比较直观的感受是选择变多了。」周以约虽然一直没有缺过戏源，但是火起来之后找上他的一些大制作男主剧，在之前是不可想也不敢想的。

    「不过你的曝光度真的很低了，每年都有突然爆火的艺人，但是他们哪一个不是趁热打铁，该捞钱的捞钱，该固粉的固粉，该维持人设的维持人设，就你，我都没听过你有什么消息，以约，低调过头了。」周以约确实从一开始曝光度就不高，不参加综艺，不买热搜，堪称娱乐圈的「蠢人」。

    「其实还好，这两个月的工作到十一月份就会放出来，之前拍的剧也定档了年末。」周以约对自己的职业未来心里有数，演员和流量虽然不是完全对立的，但周以约如果想要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就不能让周以约本身的曝光度高于他所饰演的角色。

    「以约，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很快，尤其是现在这种快餐时代，可能这个月你被捧得很高，下个月就会失去热度，无人问津，昙花一现。」这些其实应该是周以约的团队应该考虑的问题，怎样固粉？怎样提高粉丝的粘性？

    「我知道的，热度和流量都只是一时。」周以约把剧本搭在腿上，很认真也很温柔，「人的喜欢是一件很容易改变的事情，有人能关注我，我的作品可以被看到，可以被认真对待，这是我的荣幸。但观众或者说粉丝，他们是自由的，引导他们利用他们，用沉没成本效应套牢他们，挺没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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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宁在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没想到周以约是这样的想法，他沉默下来，然后说道，「周以约，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清高。」

    周以约清楚圈内常玩的套路，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但他不想，不喜欢，所以他不做。

    李煜宁看着他，突然知道周以约为什么可以把李未迟诠释的那么好，因为他们的精神内核是一样的。

    「心有荣华，内有反骨。」他对周以约说。

    周以约垂眼，「李编，我刚刚开始演戏的时候，我爸爸就对我说，让我记住......」周以约看向李煜宁，「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

    周以约笑笑，眼神明亮，「李编，面对喜欢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以好作品报之。」

    说完后，他拍了拍李煜宁，想要把严肃的气氛驱散，「李编，我有实绩了，我的粉丝也有底气呀，总不能说起自己喜欢的演员，只有一句他在努力吧。」

    两个人而后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之后就跟着剧组去到横店，进行后续剧情的拍摄。

    白朮回国后便被吴州医院聘任，他欣然应下，然后就进入了上班是西医，下班是中医的往復循环。

    他一直没有见到白芷，白芷如今任育心医学女校校长，长居上海。

    直到——

    山河飘摇，路上往来匆匆，人心惶惶，孩子清脆的卖报声响起：

    「卖报卖报，日军突袭上海闸北！」

    「卖报卖报，日军轰炸平民！」

    「第十九路军奋起反抗，双方激战！」

    .......

    消息传到吴州。

    「父亲，我要去上海。」白朮看完报纸，将其拍在桌子上，沉思过后，对白附说。

    「胡闹！如今上海在打仗，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恨不得从那里出来，你倒好，还要往火坑里去跳！」因为白芷在上海，白附多次想要女儿回来，电话、电报、写信都用过了，但都被白芷拒绝。

    「父亲，政府如今正在唿吁组织医疗队，此时战士们需要医生。」在前线，一个医生可以救下不止一个战士的性命。

    闻言，白附沉默下来，他亦是个爱国爱民的人，不然也养不出白芷与白朮这样一对儿女，只是终究有些担忧与......害怕。

    他害怕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害怕自己承受丧子之痛，他已经有一个女儿在战争漩涡中了，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陷入同样的困局......

    但是，人生于世，有些东西要比生命更重要......

    白附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气神，他终是妥协，「罢了，你去吧。」

    「父亲——」白朮本来还以为要用更多的话去说服白附，然而白附这样颓唐的妥协让他一下子进退两难，他看着父亲两鬓白髮，心中不忍。

    他离家太久了，久到时间偷走了父亲的盛年时光，他却没有发现。

    白朮俯身抱住了白附，「父亲，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们的军人，要相信我们的国家，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卡！非常好！」胡寂摘下耳机，刚刚白朮听到白附妥协的那一怔愣后愧疚与不忍的眼神，一下子击中了他，他立刻对身边的李煜宁轻声感慨了一句「绝了」。

    这个表演真的太细节了，一下子子女对父母的那种复杂的心境就被表现出来了。

    很多人对于父亲都会经歷三个阶段，少时崇拜，长大看轻，最后理解。

    如今的白朮正好处于一个过渡的阶段，在与父亲争执时，他会觉得父亲迂腐，但在父亲陡然妥协时，他又会心生愧疚，大抵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

    而后又重新拍了几个镜头，等周以约下了戏，李煜宁便开始夸他，「真棒！我感觉你比演《时间里的尸语者》进步了好多。」

    李煜宁虽然称不上演技上的专家，但他毕竟在剧组待了这么多年，该有的眼力自然是被练了出来。

    周以约在演《时间里的尸语者》的时候，虽然已经可以做到一人分饰两角，并且演出一个角色十数年阅歷变化。在年轻一辈于演技上是绝对的佼佼者，但那时他给人的感觉还是在表演一个角色。

    而现在，他在进入角色，补全角色。就比如刚刚的表演中，那不是专门为白朮设计的动作，那就是白朮在那种环境下会做出的行为。周以约在《回春》里成为了白朮，他的表演越发圆融如意，不留痕迹。

    还有一点很重要，周以约出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李煜宁好像在周以约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声控开关，当响起「开始」时，他是白朮，当响起「结束」时，他是周以约。

    周以约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回想自己在两部戏中的状态，他回答道，「确实感觉在表演上比以前会轻松一些了。」

    李煜宁一听就知道周以约自己当局者迷了，他调侃道，「你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典型写照。说说吧，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jsg，这才进步飞快？」

    周以约把之前演的角色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大概是......」周以约笑道，「量变引起了质变？」

    第54章 跨年晚会

    2046年12月10日, 《forest》十二月一月合刊发刊。

    上线5分钟销量1.5万+，10分钟销量2.5万+，随着时间, 还有往上增长的趋势。这是杂志方没有想到的成绩, 毕竟只看合刊就知道，十二月一月并不是他们的主打与主推, 而且一本40元也算不上便宜，杂志更是并非刚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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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微博与官网公布的时候, 确实引起了一波热度。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forest》真的打了一场漂亮仗。

    除此，之前轻韵公布代言人，并在立冬那天推出新的包装与海报时，他们的茶饮销量也有一定幅度的上涨, 只是因为他们是国民品牌, 本身的销量就很稳定, 又推出新口味，不能确定是不是代言人的实绩，因此很多品牌依然处于观望的态度。

    但是这次杂志的销量算是第一波周以约的商业价值的证明，随后sapphire公布新代言人的举动更是完全提高了周以约的商业品格。

    虽然只是一个系列代言人, 但作为顶奢品牌，它直接为周以约打开了时尚资源的大门。而且只要周以约还是他们的代言人, 那么周以约各种场合的衣服配饰绝对不会有问题。

    一时间，很多品牌的邀约都发到了白意那里。白意用一句流传颇广的话概括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一仗。

    杂七杂八的工作堆积，所幸周以约戏份不多。周以约干脆从剧组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先去拍摄sapphire的平面和视频gg片的物料。以及准备参加湘江卫视的跨年晚会, 他和孟静姝、湘江民族舞团有一个合作舞台——《梁山伯与祝英台》。

    因为这个节目, 周以约又要重拾钢琴。他拍完物料回来之后就呆在家里练琴, 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他妈妈是兰若，所以认识他们家的人都会以为周以约最擅长的乐器应该是大提琴，但事实上，因为没有天赋，他的大提琴甚至还没入门就被兰若叫停。

    元旦前一星期，周以约来到湘江，与孟静姝、湘江民族舞团进行表演前的彩排。

    《梁山伯与祝英台》并不是一个新的曲目，因此在整个舞剧、音乐的编排上只需要进行一些小小的改动，可以在短时间内速成。

    周以约孟静姝钢琴小提琴合奏。

    「孟老师。」周以约先到了，而后在他和舞团首席广洋进行讨论的时候，孟静姝进来了，他和广洋异口同声。

    在来之前，白意对他还有李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和孟静姝牵扯上。

    孟静姝的团队是业内有名的毒瘤，和他搭档的男演员别说讨巧了，基本上很难全身而退，他们团队的营销真得太强了，曾被戏言，一声令下，背后八千营销号整装待发。

    每次剧火了，她就是福宝体质。剧扑了，她就隐身，往男艺人身上泼脏水。

    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她的粉丝身上也都带着优越感，觉得每个男艺人都要爱她，都要甘愿做舔狗，只有他们的姐姐高不可攀，仿佛多看你一眼就是垂怜。

    以至于现在给大众的错觉是，男艺人能和她合作是这个男艺人的福气。

    每个被她坑过的男艺人只想呸一声，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营业的时候，男艺人场面话一个说得比一个漂亮，私底下，有选择的男艺人死活不会再和她进行第二次合作。

    但有时也没有办法，毕竟孟静姝的流量是实打实的，资本方才不管个人的得失，只要他们获益，他们就会继续捧着，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呀。

    周以约这次也是电视台那边特意定下的要求，而且只是一次舞台合作，估计也作不了什么妖。既来之，则安之。

    孟静姝点头以示回应，这个房间里，她的咖位是最大的。

    然后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广洋和他的团队一致看向周以约。他们的思想很简单，作为素人，他们自觉周以约与孟静姝交流才是最省事的做法。

    「孟老师，我们现在开始？」周以约接收到信号，他问。

    「可以，我之后还有安排，尽快吧。」孟静姝对周以约倒是很客气。

    「好，我们先试试合奏？」

    孟静姝的小提琴水平大概来说，和周以约的钢琴水平在同一层次，不比职业音乐人专业，在业余中算是顶尖水平。

    而且能明显感到，孟静姝对这次舞台很看重。无论孟静姝的团队有多少骚操作，但孟静姝的事业心在圈子里的艺人中绝对可以排在前列。

    花了一天时间，整个节目初具雏形。不过练习室版是练习室版，舞台版上台前还需要再排练。

    除此，他们还要拍一些物料，在安排节目单与放出海报的时候，孟静姝的团队开始计较起了海报的排版。

    本来的设计是：整张海报大概分成三块区域，底部三角形区域，将湘江民族舞团的照片放上去，其上平分两边较大的梯形区域，左边是孟静姝，右边是周以约，名字是孟静姝在前。

    但是孟静姝的团队觉得这样依然不行，他们认为周以约不配和他们平番，于是把他们准备的方案告知宣发部门。

    宣发部门缠不过也不想得罪他们，只能过来和周以约商量。

    周以约不理解，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的海报定下，孟静姝在海报的位置在前并且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空间，周以约在后，占了整张海报的三分之一不到，而湘江民族舞团只缩在海报底部的那一点点空间里。

    「这就是你们娱乐圈的争番吗？」在孟静姝离开后，广洋大受震惊。

    「是的吧......」周以约也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情。

    不过这样也挺好，省得到最后粉丝争起腥风血雨。

    果然，海报和节目单放出去，双方粉丝大致上都是接受的。虽然还是有一些极端分子，但没成什么气候。

 第100页

    2046年12月31日晚，湘江卫视的晚会是现场直播。

    孟静姝与周以约的节目在第十个，紧接着前面的小品。

    灯光打下来，周以约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上黑色的蝴蝶领结，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旁，气质沉静雅致，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琴声仿若蝴蝶振翅。

    这首曲子本就是小提琴协奏曲，小提琴是主场，钢琴伴奏。

    小提琴的声音一出来，这首曲子注入灵魂，一束舞檯灯光打在孟静姝所在的位置上，她一袭红色鱼尾长裙，头上别了钻石蝴蝶髮夹，有一种很梦幻的美丽，小提琴主奏拉得缠绵温柔。

    湘江民族舞团这次选择的舞蹈是现代舞，身着白色舞服的舞者，随着乐曲相识、相知、相爱、分离......

    【我去，在节目单公布的时候我就很期待这个节目了，这是什么颜狗盛宴！！！】

    【梁祝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小提琴和钢琴绝配！】

    【静姝红裙也太好看太绝了。】

    【以约会弹钢琴我知道，孟静姝拉小提琴也好厉害啊，舞台上的他们会发光诶。】

    【静姝很厉害的，都是被脸耽误了（我才没有骄傲的意思。）】

    ......

    因为时长的原因，改编时去掉了中间几段内容，直接跳到了抗婚。

    小提琴停了几秒，只余钢琴的低声吟诉。而后孟静姝的琴音从缠绵温柔到激昂有力。

    【啊啊啊！！！静姝这段撞弓拉得好绝好绝！这个女人的优秀我都说累了。】

    【这段，我当时练的时候像是锯木头（脸红）】

    【我发现他们两个都是没有看谱的，好感了。】

    【钢琴的声音有点太突出了。】

    【安啦，周以约毕竟不是专业的嘛，对力度与音色的控制不能提过高的要求。】

    【就是可惜了静姝，静姝的水平就很专业。】

    【？？？认真的？别的不说，周以约的基础绝对打的比孟静姝强，刚刚孟静姝音都跑掉了，还好意思给她洗揉弦呢。】

    ......

    最后的收尾是化蝶。

    【一下子这悲伤的气氛就起来了，小提琴真的好神啊。】

    【舞蹈也编排的很合适啊，不愧是我喜欢的舞团。】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小提琴最后的结尾，好忧伤啊。】

    【我的天，我最喜欢的男女演员啊，我突然都想他们合作翻拍《梁祝》了，感觉也很适合。】

    【有道理，他俩都好好看。】

    【抱走我家静姝，不约，小仙女就是要独自美丽，不是什么人都够得上的。】

    【这......你有点影响到我心情了。】

    ......

    灯光撤去，工作人员跑上台来，把钢琴搬下去。主持人jsg在幕布前说着这个节目收尾的话，并带出下个节目。

    接下来还需要他们出场的就是最后倒计时的数秒了。

    十几个节目过去后，大屏幕上滚动着时间：

    「十！九！八！」

    .......

    「三！」

    「二！」

    「一！」

    公元2046年已成昨日，公元2047年正式开篇。

    第55章 风雨前夕

    果然就没有人能躲过孟静姝腥风血雨的体质, 即使只是一个舞台合作，即使只是一个十分钟的表演。

    明明是可以共赢的局面，却偏偏非要争一个高低。

    【谁不知道这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是小提琴协奏曲, 你一个钢琴伴奏抢什么风头, 呵呵，我只能说想红想疯了。】

    【首先, 钢琴的共鸣箱声音本来就会更大，小提琴的声音被压着了, 应该是本来负责舞台音量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你有本事就去撕湘江卫视，搁这欺软怕硬，有毒吧。】

    【谁不知道静姝人美心善，每次都是能退就退, 我只能说人煳是非多, 丑人多作怪, 在圈内，还是低调一点，别借着有后台，就欺负干干净净的前辈。】

    【别在这里yygq, 有证据就上证据，没有证据, 我告诉你网络造-谣入诽谤罪的，同一□□实际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者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的，三年以下, 有本事舞起来呀。】

    【呵, 有本事发, 你别删呀，你猜我有没有固定证据，吓死你。】

    【周以约的粉丝都好大的威风，静姝可是前辈，在圈内的咖位不知道比周以约这个煳*高了多少，就周以约这种，我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反正我对他一生黑。】

    ......

    这场风波直接闹上了热搜，双方各执一词。但是周以约的国民度确实比不过孟静姝，加上营销号大多站在理中客的角度发周以约的黑通稿，一时间周以约的风评降了很多，再加上团队一直劝粉丝克制，反黑公关的事情交给公司做，这就让有些粉丝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本来就不稳固的粉丝一时间取关了不少。

    但是余波还没完，公关组一直觉得这件事埋了雷，有人在故意挑起两边粉丝的怒火，换句话说，有人在把孟静姝的粉丝当枪使用来攻击周以约。

    艺人明星是最容易被舆论毁掉的。

    不过往另一个方面想，也是能扒拉出一点好处的，第一，增大了周以约的知名度，黑红也是红，娱乐圈里，最惨的就是无人问津，第二，稳定了粉丝的基本盘，而且剩下的粉丝都还算比较理智，大多做事发言之前都会考虑到周以约。

 第101页

    周以约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无论是李妙还是白意，都告诉他，其他的事情有他们。于周以约，他的第一要务就是出作品。演员无论何时，作品都是最大的底气。

    虽然粉圈永远都在撕得昏天黑地、乌烟瘴气，但是流量总会被新的流量取代，唯有作品才具有不可替代性。人都是慕强的，这是万年演变而不变的基因。只要不是违法乱纪，全然没有道德，终能凭藉实力逆风翻盘。

    何况，周以约根本就没有确实的黑料，都是在捕风捉影，利用营销号造就的信息错觉。

    2047年1月23日，《齐心一家人》开播。

    周以约早就已经回到了剧组。周以约其实并不喜欢除了拍戏之外的工作，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摆脱那些附属的事情，身在规则之中，大多时候还是要尊重规则。

    《齐心一家人》在央视、燕京卫视双台首播，而后青果视频网播。

    导演张想，编剧宋建华这对黄金搭档是电视剧创作领域中的常青树与金招牌，他们手中握着好几部叫好又叫座的大爆作品。主演徐音溪，是大花中作品最少但是名声最好的一位，加上新晋流量周以约，这部剧不火都对不起它这个阵容。

    再加上服化道考究，剧情落地不悬浮，刚一开播，首播收视率央视直接达到1.154%，燕京卫视的收视率也有0.926%，而后收视率也一直处于稳步增长的趋势。

    因为这是一部完全以女主成长为主线的电视剧，因此无论是宣传还是剧情本身都完全的偏向女主，饰演齐心的徐音溪承担了大部分的关注。

    【张想导演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老练，饰演齐家父母的两位演员无论服化还是演技都没的说，齐心这个角色也很贴徐音溪，比她之前挑战自我去演活泼的角色可适合的不是一点半点，演技要是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还是不要总想着跳出自己的舒适圈。】

    【陪家人看了几集，还行，女主目前看演技比剧里其他几个主演人差点火候，不过还算不出戏，再看看。】

    【也许是期待过高，看了觉得就没有那么好，只能说无功无过，我承认徐音溪已经进步很多了，但是总感觉演技还是有些刻意，没有摆脱偶像剧的浮夸演法，跟其他那些有现实质感的演员搭戏有些跳戏。】

    【从开拍就很期待了，导演、班底、演员、题材、剧情走向很不错，演员演技无可挑剔，音溪为了这部剧做足了功课，期待后续剧情。】

    ......

    周以约饰演的齐乐在剧情的中期才会出现，所以在剧播放前期，他的团队与粉丝都很克制，除了应剧组要求的宣传，就不再多做什么，毕竟，因为粉丝行为影响偶像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且他们也有了切实的教训，粉圈互撕，不管是谁对谁错，只要撕出圈，对双方正主都没有好处，都会给大众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以约在剧组接下来的一场戏是：白朮跟着赤十字会医疗队从吴州来到上海。

    此时的上海经过半个月的奋战，城市伤痕累累，日军已经两次增兵，国民政府同时也在调兵援沪，双方陆空交战不断。

    伤员很多，但无论是抗菌药还是镇静止痛药，这些必需的医药物资都在短缺。上海老字号制药厂为了补足缺口，努力恢復生产，同时也在自主研制抗菌类的磺胺类药物、消毒剂、外伤清洗药等。

    临时搭建的手术室，白朮刚刚结束上一个患者的手术，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青黑一片，他用清水把手洗净，对于很多伤者来说，时间就是生命。

    这里原先是中医药馆，现在被老大夫捐献出来负责就近接收伤员。

    中医药馆在去年就关门了，民国十八年，国民政府以「愚昧落后」、「阻碍科学」、「医事卫生障碍」等理由，通过了「废止中医案」。

    虽然在整个中医界人士和其他各界爱国人士的努力下，中医并没有被废除，但国民政府对待中医的态度却十分苛刻，基本上没有任何来自政府的支持，再加上西医的挤占，各地中医馆都很难坚持下去，尤其是上海这种与外国人接触更多的地方。

    「白医生，止血的药不够了，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我们还有一批伤员怎么办？」梅护士步履匆匆，过来询问。现在这个医疗点，白朮是最有权威的医生，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确确实实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之前又在大医院里工作，他的医术水平有目共睹。

    白朮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高压工作，他现在真得很累。

    「药品不够，只是止血的药吗？」除了止血，做手术还需要一些抗菌药物，这是战争的必耗品。

    「什么药都缺，但是现在情势，止血更为紧急。」平时虽然用药已经很省，但是还是供不上需求。

    白朮沉思片刻，环顾一圈，「那就用中药止血。」

    此话落下，梅护士与柯大夫都惊讶望着他。

    柯大夫一开始很看不上这个年轻人，还不到而立之年，怎么能担得起生命之重？而且名白朮，字桴蓟，全然来自中医，却学了西医，要不是如今需以大局为重，他都想骂一声数典忘祖。

    不仅是西医看不上中医，中医同样看不上西医，莽撞直白，治标不治本。

    但是师夷长技以制夷，柯大夫这几天一直都跟在白朮旁边观摩，他不能不承认，确有可取之处。

 第102页

    而现在——

    「柯老先生，如今可还有止血用的药材？」白朮问。

    「有倒是有，你们敢用吗？不是愚昧落后吗？不是不科学吗？」柯大夫说话终究还是带着气性。

    「当然敢用，经过时间检验而一直存在，无需用科学去定义。」白朮也是回国后才知如今情况，便是家中医馆，也比不得从前了。

    他看着柯大夫，想到了白附，他弯腰鞠躬，「一切还要仰仗柯老先生。」

    「知道了。」语气虽然有着不耐烦，但这位老人眼睛酸涩，眼眶红了。他jsg行了一辈子医了，结果政府一句愚昧，一句阻碍，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这可是传了几千年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了，不肖子孙，数典忘祖和割地赔款一样痛快。

    他看着白朮，突然又觉得有了希望，年轻人才是未来。

    「卡，陈老师，特别好！」饰演柯大夫的老戏骨是陈然，燕京电影学院已经退休的老教授，现在有时候还会在话剧舞台上表演，是个很值得尊敬的前辈。

    「小周不错，没有年轻人的那些坏毛病。」自从和周以约搭完戏，他就没停过夸，还想着把周以约拐到演话剧去。现在演话剧的年轻人没几个能沉得下心的，都是想镀个金而已，挂着话剧院的名头，一年也不见得能演一部。

    「可不是，后生可畏。」胡寂也接着话头夸起来。

    周以约出戏后，听着这些夸赞，耳尖慢慢变红。

    「小李也不错，我看过你和小周的那部剧了，现在整个演艺圈，原创的本子越来越少了，你的剧本写得很好。」陈然好久没有待过氛围这么好的组了，他能感受到剧组的每个人都很认真，想着做些什么出来，而不是仅想着挣快钱，只把电影当做商品。

    第56章 声名狼藉

    李煜宁站在旁边, 夸赞从天而降。

    「看得出来，小李的歷史功底很稳，现在这样的人才越来越少了。」大概人年纪大了, 感慨就变多了, 何况陈然还教了这么多年书，说话中不可避免带着一些老师的感觉。

    李煜宁不习惯被这样直白地夸赞, 他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还要继续努力。」

    等到陈然与胡寂将话题转到别的方向去后, 李煜宁才缓缓唿出一口气。

    「李编，真厉害！」周以约悠悠地补了一句。

    李煜宁很不雅地向周以约丢去一个「你就幸灾乐祸吧」的眼神，周以约在熟人面前就完全没有了那分疏离感，眉眼飞扬间，可见少年, 当然, 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周以约更像一个恶作剧的臭小子。

    李煜宁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换个方向扳回一成，「我看你最近一直在读近代史的书，是不是上学的时候没认真学？」

    周以约点头，「上学的时候除了必要的歷史课程, 就没有再多去拓展近代史的内容了。」

    看着李煜宁「你继续说，我听着」的表情, 周以约笑了一下，「因为每次读近代史都觉得无能为力，不开心，所以就对它有点发自心里的牴触。」

    「你还有这个阶段呢, 逃避可是懦夫的行径, 不能接受屈辱的歷史是最无能最奴性的表现。」李煜宁谈到这个话题, 人也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与当时的想法不同了。」

    「哦？」

    「不管好的坏的都是我们歷史的一部分，都是曾经真实发生着的事情，没有那屈辱的一百年，也没有我们现在，我没有否定它的意思，只是小时候，没有办法和解而已。」周以约解释。

    「那你现在可以和解了？」李煜宁追问。

    「和歷史和解了，但没有办法和侵略者和解，忘记歷史就意味着背叛，逃避歷史粉饰歷史同样如此。」

    周以约望着放在椅子上的近代史书籍，「尤其是又回顾了一遍，更恨了。」

    「我也是，当时写剧本的时候，边写边骂。」李煜宁是燕京大学的歷史系毕业生，他读了各朝歷史，古代、近代、现代，平生最恨叛国者。他鄙视那些人，还鄙视不鄙视那些人的那些人。

    他又对周以约吐槽了许多事情，说到兴时，突然问周以约，「我是不是太偏激了？」好多人都曾经这样说过李煜宁。

    周以约答，「是有一点，但我尊重你的偏激，并且贊同你其中的许多观点。」

    偏激有时也只是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但是有些偏激就会给人造成伤害。

    《齐心一家人》持续播出，收视率同期第一。

    周以约饰演的齐乐刚出场时，就引起了热议。无论是从物料还是片头片尾中都不难推测出齐乐是个反面人物。但是当他真正出场，渺小的人站在庞大的城市中，很多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齐乐的戏份不多，他的故事穿插在齐心的故事中，仿佛一个电池的正负极，明明是在同一个载体上，却偏偏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现在剧情已经播放到齐乐欲擒故纵算计岳听蕊与她的家庭。

    【齐乐这个角色感觉就是齐心的对照组，心比天高的凤凰男。】

    【虽然齐乐人品不行，但他好好看，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也是个干净清爽又上进优秀的男生，可惜心术不正，难过（哭泣）。】

    【都说了反派不要找帅哥来演，理智上我应该狠狠地唾弃齐乐这种人，他就是我最讨厌的那类男生，利用别人的感情真心达到自己的目的，无论男女，都很讨厌，但是感性上我竟然觉得虽然是利用，但是他要是能对岳听蕊好，我也是祝福的，他的颜值在动摇我的三观。】

 第103页

    【不要动摇，该讨厌就要讨厌，不过换句话说，齐乐肯定要长得好看呀，要不然这剧情也进行不下去呀，他要是不好看，岳听蕊能看上他？而且齐心也好看，按照基因来说，他也丑不了。】

    【其实也和原生家庭有关，要是齐乐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也许就是一个天之骄子，心性无可指摘。】

    【这和原生家庭有什么关系？不要什么事都归到原生家庭里，就是齐乐自己的问题，一样的家庭，齐心怎么就没有长歪呢？】

    【对啊，以约採访的时候也说，无论什么样的外在环境，都不应该成为伤害别人的藉口，成为自身卑劣的遮羞布。】

    【以约？周以约？他是齐乐的扮演者？他演技可以呀，我都没认出来，我的印象还停在他抢孟静姝的风头呢。】

    【这事我还是要澄清一下的，纯粹子虚乌有，孟静姝的粉丝就是疯狗，逮谁咬谁，哪个和他合作的男艺人全身而退过？而且，以约这部剧一上，关注度不就有了，有必要和她争一个舞台？！】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些人就喜欢抢东西。】

    【有什么样的粉丝，就有什么样的偶像，如果你追星就学会了yygq，没有得到过任何正面的反馈，那我劝你就要好好反思一下这个星值不值得你追。】

    ......

    在前些天的反黑中，一个很有用的办法是：遇到说的特别过分的言论，直接拉黑举报一条龙，不要纠缠，被洗脑过的人会努力把你拉到和他一个水平，然后用经验打败你。

    等到剧情走到齐乐岳听蕊婚后的时候，基本上齐乐这个角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完全洗不白的那种。

    【我血压上来了，齐乐真是再好看的脸都拯救不了他了，不行，我要气炸了。】

    【齐乐绝了，各种渣男特质的集大成者，这个角色真的很难演，演不好就特别平面化，特别矛盾，但是齐乐很自然，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有逻辑的，不会让人出戏，演员和编剧有点东西。】

    【pua真的好恐怖啊，岳听蕊真的是肉眼可见的有点奴性了。】

    【我去，真的，带入一下我要窒息了。】

    【我发现我的三观还是稳固的，没有跟着五官走，齐乐去死！】

    【这种高智商的人真的好可怕，他明明在做坏事，但是无论是岳听蕊自己，还是岳听蕊的父母、朋友都没发觉不对劲，还把齐乐当做好丈夫好男人，我的天，粗思都极恐。】

    【凤凰男，pua，吸血，我只能说还好齐乐不家暴。】

    【？？？齐乐肯定不会动手的呀，动手也太没品了，齐乐享受在精神上控制岳听蕊，就像是优雅的绅士，哎呀，这样形容也不对劲，如果动手了，反而会影响他的作品。】

    【我靠，这种角色真的是介于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比三次元多了些魅力（我还说颜值和气质），比二次元多了些现实（把岳听蕊的变化表现了出来），总之现实里碰到了，快跑！】

    ......

    本来评论都是针对角色，但是不知怎么的，似有一只推手，突然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评论冒了出来，将角色上升到演员身上。

    无论是青果剧评，还是各种平台上的剪辑视频下的评论，还是周以约面向大众的社交帐号下，关于齐乐，关于周以约都是骂声一片，说周以约是本色出演，齐乐就是周以约。

    齐乐家境不好，心比天高、满腹算计，心性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周以约同样如此。

    刚开始是很多「同学」、「熟人」站出来说，周以约大学的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但他的手机电脑都是顶配，话里话外都是周以约虚荣，超前消费。

    然而还没等大家把这个瓜jsg吃熟，澄清就来了，又有一波同学证实周以约经常出去兼职，所以手中有钱也是正常的。

    只有居安影视的公关组觉得不对劲，这不是他们放出去的澄清啊。

    果然，又一波赫料如潮水般涌来，又有人爆料周以约家庭条件根本就不差，他在学校的时候装穷都是为了申请学校的助学金。

    一提助学金，又把很多吃瓜的群众拉下水。前一段时间，某高校拿了助学金的学生用这笔钱买ipad的事情才引发社会热议，周以约又刚好撞到这个风头上。

    如果说穷的时候去买不合时宜的东西只是虚荣，是人品上的瑕疵，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装穷骗助学金，就是不可原谅的来自骨子里的卑劣。

    一时间，周以约成为众矢之的。

    但事情还没完，紧接着又有人爆料，周以约和他目前所在公司——居安影视的高层存在某种不正当交易。

    而且贴出了时间线证据：居安影视虽然成立于2043年，却是在周以约加入居安影视之后才开始正式运行。而且很长时间里，只有周以约一个正式艺人，这个公司根本就是为了捧周以约才特意成立的。

    而且居安影视投资并独立制作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周以约的成名作——《时间里的尸语者》，就是周以约背后的金主在捧他。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周以约在《许卿芳华》中的顾远乔一角，被传是带资抢了别人的角色，据说原定的演员是蓝双。

    而蓝双也在此时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今天的太阳终于出来了！」更是成为「实证」之一，随后蓝双的粉丝加入进来，扒出了当年《方糖印记》节目宣传的视频，指责周以约的强势，心疼他们的哥哥。

 第104页

    提到强势，又有爆料周以约轧戏《齐心一家人》与《许卿芳华》，在剧组耍大牌，强加戏份，欺负梁陌，梁陌的粉丝也加入了进来。

    紧接其后的是，原先为周以约「澄清」的那些人开始反水，话里话外都是周以约大学的时候经常出校兼职，此兼职非彼兼职。

    周以约一连登上了数个黑热搜，于旦夕之间，声名狼藉。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我明天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伏笔，有些时间久了，我都不清楚当时构思这个情节的时候，具体是哪些了，都是只有大纲没有细纲的问题。

    感谢在2022-10-21 16:52:34~2022-10-24 20:2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4） 5瓶；快乐大可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黑料背后

    危机公关必须要快、准、狠, 黄金公关时间最多只有24小时。

    虽然网上爆出的黑料很多，但是其中的核心一是周以约到底有没有申领过助学金？二是周以约到底有没有凭藉后台抢角色？

    理清这两点之后，澄清也就变得简单, 当然主要的底气还是在于这些事情全部是空穴来风, 胡编乱造。

    周以约联繫了他的班主任曾静然，由于助学金名单涉及其他学生隐私, 不好向大众公布，最后是学校在自己的官微上发了一条解释微博。

    每一个学生在进校时, 学校都会统一办理银行卡，学校对学生的所有转帐，无论是奖学金还是助学金，或者特殊原因的退费、校内兼职费用都会打在这张银行卡之上，而每笔转帐都有事项的备註。

    周以约将这笔银行卡自2040年-2044年所有的转帐记录调取了出来, 在学校解释微博之后发了出来。

    其中一笔一笔, 只奖学金与兼职费用的数额就非常可观, 不管周以约的家境究竟如何，只这笔费用，买个顶配的电脑与手机完全足够。

    而后，居安影视又将企业查询网站上公开的公司股权分布的截图发了出来, 附带了周以约注资以及股权变动的公证文件，时间、公章一目了然。周以约不是有后台, 而是他本来就是创始人之一。

    除此，还有一篇解释公告，里面详细解释了由于父母想要周以约独立，以此造成误会的前因后果, 周以约作为创始人之一, 前两年也一直在补足亏损, 直到《时间里的尸语者》大爆之后，方才由亏转盈，公司每一年的财报也可以证明。

    在最后，公告对那些造谣的帐号进行了警告，如果不删博不道歉，那么就等着承担法律责任，勿谓言之不预也！

    白意直接联繫了他爸爸的律所，带来了一波案源，对网上发布的信息进行截图整理，并连夜起草起诉状，如果那些人不删博不道歉的话，明天等到法院上班就直接以侵犯名誉权起诉。

    至于顾远乔的选角，赵霭矛头直指浪涛娱乐。这场全网的黑料狙击背后，这些公司的影子都在晃悠。

    「蛋糕就只有那么大，群狼环伺，他们不想松口情有可原，可是这手段未免太下作了！」好不容易公司终于开始有那么点起色，赵霭在家里也被爸爸妈妈哥哥连环夸赞，结果就有人往他头上倒了一桶凉水，他要气炸了。

    「呵，浪涛还说私下解决，我跟他们私下解决了多少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让了一步，他们把我当软柿子捏！」赵霭年轻，年轻就意味着他不会完全按照套路出牌，「私下？我偏不，我不把事情都抖出来，已经是尊重他们的游戏规则了。」

    「所以为了让你放弃以约，他们出了多少置换？」白意在旁问道。

    「很多，说是可以再捧出一个顶流。」赵霭便说便翻出一个白眼。

    「他们是在拿你当傻子吗？这么好捧出来，用得着使这些手段？」白意都被气笑了。

    「就是说呀。」赵霭灌了一杯水，「他们不止侮辱了我的名誉，他们还侮辱我的智商！」虽然爆料中只是模煳提到公司高层，但是稍微了解一下居安影视，就知道这个所谓的高层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赵霭。

    也算是娱乐圈的潜规则吧，无论背地里有多些腌臜事，大家都会心照不宣，不会把这些所谓的「金主」牵扯到公众面前，最多也就是用春秋笔法留下悬念。

    「以约红得太突然了，而且具有不可替代性，他们没有办法复制这种成功，所以他们急了。」白意冷静下该来分析这次的危机。

    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从来很快，每一年都会出几个新晋流量，这些看似偶然的背后大多数都有资本运作的影子，他们企图控制大众的审美与喜好，构建信息茧房，让自己成为大众的眼睛与耳朵。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肆无忌惮地推出自己包装精美的「商品」，掌控市场的风口，轻易攫取更多的利益。

    而那些偶然火起来的艺人，要不然被他们同化，要不然是昙花一现，没有后期的不断曝光，热度很快就会消散，然后被新的热点取代，最后泯然众人矣。

    但是周以约偏偏就是那个反例，他所走的每一步好像都向着反方向，但却意外的越发靠近终点。

    他们研究周以约的爆红之路，发现这是与他们完全相背的路径。

    他们常用的手段：如果是感情戏为主的影视剧，那么一个手段便是营销cp，一旦发现观众察觉到了cp感，就可以大范围推开，甜剧开始各种发糖，生活已经那么苦了，看个甜甜的恋爱有什么错？

 第105页

    虐剧则开始捆绑或制造热梗，火葬场、be天花板、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配上煽情的bgm与台词，引人共情。

    另外，不管类型，还有用的比较多的手段是营销人设，可能是放大其本人本身被大众所喜爱的那个点，或者是将反响较好的剧中角色的特点嫁接到演员身上，甜妹、御姐、美强惨、少年感、天上小仙女与人间富贵花等。

    还有一些反差萌人设，如外在御姐内在甜妹，外在甜美内在独立，外在精明内心单纯的笨蛋美人、外在艷丽高不可攀结果是个搞笑男或搞笑女等。以及与时俱进的咸鱼怨种、中二bking、娱乐圈活人等。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至于曾经一段时间流行过的傻白甜、吃货、老干部、小白花、霸道总裁、励志人设等，由于各种各样的翻车和时代的变迁，已经逐渐被市场抛弃了，人设这个圈子也很卷的好不好。

    在确定完人设后，就是大幅度的宣传，标籤化一个艺人，是这个艺人进入大众视野最简单最高效的方式，他们会更容易被观众记住，这一点在资讯时代很重要。

    就像见效快的药会有更大的后遗症一样，这种方式对艺人后续发展会造成一定阻碍甚至反噬，但jsg是资本又不在乎，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获得更大的利益，达到最高的回报率。

    结果周以约的爆红完全避开了这些常见的手段，一没cp，二没人设。虽然也是凭藉角色出圈，但是周以约和角色之间相互独立。

    至于人设，首先周以约本人出现在镜头下的次数就很少，其次他的公司一旦察觉到这样的苗头，就会主动引流话题，根本不会让他有标籤化的可能，说到底，居安影视在尝试做一个长期的投资，他们想要的是鱼竿，而不仅仅是鱼。

    如此，便动了一大帮人的大饼，我本来已经形成了套路，可以躺着赚快钱，你却偏偏要做不一样的烟火，想要我捲起来，大家都用实力吃饭，不弄你弄谁？

    因此，这次的全网黑料，表面上矛头直指周以约，实际上也是对居安影视试图改变规则的警告。至于补偿，是为了防止居安影视直接釜底抽薪，把牌桌掀了。

    「所以，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在以约大火的时候不是更好吗？」李妙问道。

    「因为以约又有一个角色出圈了，一个角色出圈会有偶然性，两个角色出圈就增加了一定的必然性。」秦蓁答道，「他们做事也是要考虑投入的，你知道他们黑这一场得花多少钱？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事，他们是不愿意去做的。」

    由于这件事情太突然也太严重，在这间会议室里，除了公关组，还有赵霭、白意、秦蓁、李妙以及当事人周以约。

    因为担心有过激的媒体或个人，周以约的工作暂时搁置，回到公司，白意怕他被网上的言论影响，还给他换了一个老年机负责接打电话，只有一些必要的事宜需要用到其他软体，白意才把手机还给他一段时间。

    周以约又无奈又好笑又觉得心暖，他觉得白意有些过于小心，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是他又知道白意在全然为他考虑，也不想拂了这层好意。

    「以约越成功，他们构建的乌托邦就越容易坍塌。」秦蓁继续说，她本来就是因为和星辰娱乐对待艺人的理念不同，才独立出来，对于那些人的想法，比起赵霭白意她要更加清楚，「当你看过珍珠后，你的眼里还容得下鱼目吗？」

    「可是，以约或许只是一个例外，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李妙听着秦蓁的话，她能理解却还是不解。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豆腐渣工程，他们赌不起，所以就要把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我刚不是也说了，他们等到了第二个角色。」秦蓁答道。

    她把目光转到三位年轻的创始人身上，笑了起来，有畅意有嘲弄，「结果碰上了三个愣头青，硬骨头。」

    因为之前梁陌与周以约的事情，浪涛影视以为只要给得够多，赵霭绝不会保周以约。然而恰恰相反，赵霭接受条件是因为对周以约有好处，而涉及到根本问题时，他和白意绝对不可能放弃周以约。

    人生在世，有很多比钱更重要的事情，可能会有人觉得赵霭何不食肉糜。可是赵二公子，真正的金凤凰，从小到大，从来没为钱的事情发过愁。钱对他来说，太容易得到，太容易得到的东西赵二公子真没那么看重。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全部是主观看法，就是想把逻辑圆上。

    下一章继续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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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风雨已止

    压力来到浪涛影视。

    赵霭的意思很明显, 如果浪涛影视不把顾远乔的角色事件解决，那么他就要拉着梁陌一起共存亡，石头不砸在谁身上, 谁不知道疼。

    而且还可以顺带挑拨一下浪涛影视与星辰娱乐的关系, 当然只是一个蓝双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可是赵霭忍不下这口气, 能咬下一口就咬下一口。

    浪涛影视作为最大的出品方，发博解释称周以约是一开始就确定的饰演人选, 没有其他人选。青果影视随后转发。

 第106页

    至于蓝双，他那条微博本就语意不明，粉丝既能将其作为攻击的武器，自然也可以作为洗白的洗涤剂。

    解决了角色归属的纷争，周以约在与张想、方锦华商量后, 将原定的档期安排与两位导演的聊天记录也公布了出来, 随后张想与方锦华双双转发。

    所有的澄清在一天之内全部完成, 一个一个相互对应的证据，很专业，替吃瓜人整理的明明白白的。

    【这才是公关呀，以前那些明星都是什么, 除了发空话还是发空话，被黑了不要只会让粉丝去控评洗广场, 明明白白的甩证据，砸我脸上，我不怕打脸。】

    【别的团队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周以约可不仅仅是他们公司签约的艺人, 还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这可是老闆呀。这处理方式怎么一股法庭质证的味道。】

    【哈哈哈哈, 我只觉得这处理方式有一股法庭质证的感觉，就差列一个质证意见了。】

    【以约经歷这场天降横祸，之后肯定可以涅槃了，加油！给我一直红下去！】

    【啊啊啊啊，我之前还骂过他，我现在去删评论，他最近是不是有剧，我去支持一下。】

    【最近的剧中角色不是什么好东西，集美，去看一下《时间里的尸语者》，入股不亏。】

    【突然愣住jpg.我有一个很新很大胆的想法，这波热度不蹭白不蹭，用来安利不是正好。】

    【打开新思路。】

    ......

    这波澄清来得很及时，再加上赵霭花钱把澄清的热搜全部买到了黑料的热搜之前，大部分吃瓜群众都被这一波波证据说服，只有很小一批人还在阴谋论。

    【周以约真不愧是娱乐圈太子爷，都是大佬替他洗白，背后资本呀，啧啧啧，内娱要完。】

    【我可去你的太子爷吧，哪家太子爷被全网黑？这太子怕不是刘据？】

    【娱乐至死的年代，一个戏子占了那么多公共资源。】

    【......你这评论里面高高在上理中客的感觉真是典中典了。】

    【我看完了所有的黑料和所有的澄清，现在有点好奇周以约的家庭条件了，能一下子拿出上百万投资，之后也能拿出几百万补亏，感觉挺有钱的，起码算是小富。】

    【周以约是我的高中学长，他爸爸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教师家庭，老师现在这么有钱了吗？】

    【哦豁，突然发现了华点。】

    ......

    周以约从没有想让他的父母和他一起陷入舆论漩涡中，所以他所有的澄清能尽量避免提及自己的家庭就避免。他是公众人物，接受应付舆论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但是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素人。

    从被黑到现在，他的心态一直很平，甚至还有余力去宽慰其他人，但现在，「妙姐，麻烦你关注一下舆论。意哥，那些涉及我父母的，一到立案标准，直接起诉。」周以约鲜少那么强势。

    「知道，我盯着呢。」李妙拍了拍周以约，以示安慰。

    现在舆论的风向又开始朝着周以约的过往个人经歷与家庭条件奔去，然后突然冒出了好多「知情人」。

    【周以约就读的高中是明宁一中，是全国都是排得上名次的高中，重本率百分之九十多，在整个z省可以排到前三，他爸爸zsq是明宁一中的语文教研组组长。ps：是素人不爆马甲。】

    【我去，我一个外省的都听过明宁一中，这教育资源，比不过比不过。】

    【就算是明宁一中，一个老师的工资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有几百万的存款吧。】

    【老师的工资又不止明面上那些（狗头）】

    【说话要负责任，不要随便把锅扣上去，周老师的人品有目共睹，周以约学长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就算作为艺考生，他的文化课成绩也没拉胯过。】

    【来洗了，来洗了，他带着洗白走来了。】

    ......

    事情并没有随着澄清降下热度，而是越演越烈，他爸爸周书青在学校官网上的教师信息也被曝光，送上了热搜。

    周书青，京师师范大学中国古典文献学硕士，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明宁一中语文教研组长。「z省名师名校长培养工程」培养对象，曾获明州市「优秀教师」，明州市「优秀职工」等荣誉称号......

    社会兼职：z省中小学作文研究会副会长，z大古籍研究所兼职研究员。

    【我觉得挖人家父母的信息好不道德。】

    【我一下子感觉周以约的黑料很不可信了，看他jsg爸爸，感觉他们家家教一定不会差。】

    【你们信我，周书青老师真的是个特别好特别优秀的老师。】

    【而且好帅，就那渣画质的证件照都感觉很好看，就是那种很儒雅的感觉，特别有文人之风，君子之姿。】

    【周老师确实很有魅力，但是上课的时候，才华会让我们忽略掉周老师的颜啦，周老师有录过网课视频，讲宋词的，挺有意思的，我推荐你们去看。】

    【啊，为什么周以约的黑料最后都会变成安利呀，之前有个姐妹让我去看剧，现在你又让我去看网课，绝了。】

    ......

    其实这件事情闹到现在，已经过了最热度的时候，大家的热情逐渐消散，逐渐感到疲倦，再加上居安影视特意将大众关注点从周以约父母身上引开，很快，吃瓜群众便开始偏到其他方向。

 第107页

    这场浩浩荡荡的危机到现在只剩余波。

    第二天，新的热搜出现，周以约的热搜退去。但事情还没完，等到燕京向真律师事务所证据收集完毕，法律自然保障公民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这是信息爆炸的时代，这是舆论膨胀的时代，这是言论透明的时代，这是大数据时代，这是风过留痕的时代。

    键盘之后并非伊甸园，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了便会留下痕迹。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些代价，当居安影视将受理案件通知书放上微博后，又引发了新的热度，艺人被黑是常事，但是艺人直接起诉却不多见。

    至于造谣的人是卖惨，是说自己未成年，是说自己抑郁症，都留到法庭答辩时说吧。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在忙一个考试，所以就没更新，上班了还要考试，很无奈。

    本来其实写了一部分攻击周老师和兰女士的情节，但是想了想还是删了，因为我觉得以约是可以保护好父母的。

    周老师和兰女士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双向治癒的爱情。

    第59章 恢復拍摄

    在风波暂歇后, 周以约就回到了剧组。

    在《回春》拍摄期间，他的经歷真是一波三折，这不可避免的对他的状态造成了一定影响。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心沉下来, 一部作品是一群人的心血, 由于个人因素影响作品，这太不负责任了。

    「小周弟弟, 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不要把自己绷地那么紧。」何初静在休息时, 走到周以约身边。

    「我知道，等这部电影拍完，我就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周以约笑笑，有点稚气地回道，「每天都要睡到自然醒, 做一条开开心心的咸鱼。」

    何初静也笑, 她坐到周以约身边, 说出自己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我打算好了，解约后签居安影视。」

    「嗯？」周以约把目光转向她。

    何初静单手托腮，话语柔柔的, 「我挺喜欢你们公司的态度的，无论是对作品还是对艺人。」

    周以约听何初静继续说, 「我很喜欢《回春》的拍摄氛围，这是我拍过这么多戏，待得最舒服的一个组。」

    何初静也没有想到，进组之前, 她坚定想要选择欣荣娱乐, 进组之后, 她竟然开始摇摆不定，而周以约被黑之后居安影视的态度，则让她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

    娱乐圈会真心实意保护艺人的公司不多见，娱乐圈不消费艺人、爱惜艺人羽翼的公司更是少见。

    不只是仅对周以约，居安影视签的其他艺人，公司也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的给机会，尽最大的努力维护他们。

    「但是，初静姐，我们公司在规模、资源上确实无法与欣荣娱乐相比。」周以约从来不吝以最客观的眼光去看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知道，再怎么样，也比我之前待的工作室强吧。」居安影视背靠雄厚资本，又与秦蓁工作室有深度合作，在小型的影视公司与个人工作室中，算是很不错的佼佼者。

    「初静姐，你想好就好，意哥应该很希望能签下你。」周以约之前就已经为白意与何初静搭好了桥。

    在他们聊天时，何初静被叫走了，她的戏份很重，《回春》百分之八十的戏份都在她身上。

    战火绵延，时局动盪。白芷身上有着时代与性别的双重枷锁，她既是救国先驱也是女权先锋。于思想上，她对中西医的态度在不断变化，求学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完全地崇尚西医，虽说不至于贬低中医，但确实对其存在轻视。这也是她与白朮思想上的矛盾。

    1932年3月3日，日军司令官根据其参谋总长的电示，发表停战声明。同日，国联决议中日双方下令停战。24日，在英领署举行正式停战会议。经过数日激烈商讨，5月5日，《中日停战协定》在上海签订。

    停战后，城市重建，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后，白朮便去到朝阳医院。

    白芷久未归家，在来上海之前，白附便嘱咐白朮一定要去看看白芷，没什么要求，平安就好。

    战火之下，受伤的又何止是军人，覆巢之下无完卵，平民的伤亡亦不可避免。只是在战时，本就不多的医疗资源确实会更加倾斜于护城拼杀的军人。

    到了战后，医生的工作也没有减少，朝阳医院的伤者病人很多，每个人都很忙。

    医者仁心，白朮做不到袖手旁观，在等待白芷的时间里，他拿出赤十字会医疗队出具的医生证明，为病人做一些救治。

    为了不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常识性错误，在拍摄这些医学专业戏份时，剧组有请专门的医学顾问，同时，剧组还有常驻的歷史研究者。

    无论是何初静还是周以约都要先学先练，熟练之后才开始拍摄。细节决定成败，每一场戏结束后，胡寂会结合剧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反覆的看，以不同人的角度提出不同的问题，争取做到符合那个时代，没有bug。

    电影是创作，但涉及歷史的电影，尊重那段歷史是最起码应该做到的事情。

    李煜宁从来不是歷史虚无主义者，他学歷史，虽然有时也会提出质疑但绝不会不加分析去否定一切。

    「桴蓟。」白芷匆匆而来，把白朮带到休息室去，她倒了一杯水放到白朮面前。「你怎么也到上海来了？」

    「我跟着赤十字会医疗团，战时援助上海。」白朮一听就知道白芷完全没有接到白附的电报，「姐姐，你是不是避开了父亲的通讯？」

 第108页

    白芷眨了眨眼睛，直到此时心中放松，她才勐然意识到自己单方拒绝家中长辈的联繫多么幼稚，多么不合适，「是的，我没有看过。」

    「是为了不想分心吗？」白朮几乎在白芷话音落下就替她找到了理由。

    「卡！以约，你要不要试试换一种处理方式？」胡寂喊了暂停，自从周以约重新回来之后，他比周以约本人还要关注他的状态，生怕网络暴力毁了一个好苗子，他说话也和缓了很多，连批评都委婉了。

    周以约点点头，从郝时节手里接过剧本，剧本只有台词与少量的动作描写，具体的演绎还是要看导演与演员如何诠释。

    「这里，如果我停顿一下再答会不会更合适一点。」周以约看向和他对戏的何初静。

    「试试吧。」何初静也在看着剧本。一场戏拍个几次是非常正常的情况，即使是没有任何失误，有时为了尝试不同的效果也会适时多拍几次。

    周以约原本也想过要不要犹疑，但他总觉得这样处理让白朮与白芷太有距离感了。

    但是——

    算了，试一试吧，最后成品再看效果吧。

    周以约与何初静顺着刚刚的情节继续演了下去。

    白朮停顿了一瞬，然后他的情商使然，为白芷找到了合适的解释，「是为了不想分心吗？」

    「有这个原因，还有就是......」周以约换了表演情绪，从最开始那版的熟稔到现在这版的略带着疏离，与之相对，何初静也改变了原来的情感处理，同样的台词，气息停顿不同，给人的感觉就会完全不同。

    白芷垂下眼睛，「我和父亲有太多说不明白的东西，总是不欢而散，我想安静一段时间。」

    白朮在家也听过父亲对姐姐行为的不理解，「是婚事？」

    白芷今年三十四岁，却依然孑然一身，不愿成婚，为此，白附与她不知有了多少争执。

    最初，是为了求学，心无旁骛，而后献身医学社会服务，终日为事业奔忙，便耽误了。再者，虽说如今风气见好，但男尊女卑仍然普遍，只要行有余力，男人们三妻四妾，所在多有。

    白芷看不惯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加之她又致力于女权运动，推动女学，鼓励妇女走出家庭投入社会，实现自身价值，一时间，竟成许多男性公敌，甚至于报上写文骂她。总之各种原因加成，她便一直没有jsg成婚。

    但是白附认为女性虽不至于攀附男性，但总归要有个归宿，两个人多次话不投机，谁也无法说服谁。

    「桴蓟，我并非不想成婚，只是确实寻不到那个他。」白芷少时也读爱情，爱情是生命的火花，友谊的升华，心灵的吻合。谁不慕爱意。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爱情，生命里也不是只有爱情，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搁置所有倚窗等待。「再说，你不也没有成婚？这些年你倒是躲了个清闲。」

    「敌寇未灭，何以家为？」白朮听着白芷试图「祸水东引」，答道，「此生此身许国，何必牵连他人。」

    白芷沉默后问道，「父亲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吗？」

    白朮笑了笑，音调上扬，听到白芷耳中，竟然还有一丝俏皮，「他当然不知道呀。」

    白芷被逗笑，「我算看出来了，你也一定会成为父亲的一块心病，黏在父亲脚下的麦芽糖，我都有些心疼父亲了。」

    闻言白朮正色，「姐姐，父亲心软，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只要我们坚持，他一定会顺着我们。」

    白附向来缠不过他这两个孩子，他对儿女的爱多于儿女对他的爱。白朮记起白附发给他的电报，对白芷说，「姐姐，他年纪大了，他很想你，别躲着他。他让我来看你，告诉你，其他不谈，平安就好。」

    白芷突然感到眼睛酸涩，她一直很坚强，但是也很柔软，短短四个字一下子触到了她，她没忍住哭了出来，双手捂住脸，哭泣的声音很小，眼泪顺着手指划过掌心，是热的。

    白朮抱住她，温柔拍着她，无声的安慰。

    「卡！可以！初静，不错。」何初静的哭戏很出色，哭戏并不是只有声嘶力竭，痛苦不堪才是好的，符合人物、符合情境、引人共情的哭戏才为佳，情绪到了，无声静默的落泪也拥有无限能量。

    周以约松掉拥抱，何初静的情绪还没有平復，她哭得打了个嗝，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也不想一直哭的，但是我就是被这句话触到，想到我爸爸了，我之前事业不顺的时候，我爸爸也是说不喜欢就不做，他养我，我平安快乐就好。」

    周以约蹲在她身边，「哭不丢人的，只是宣洩情绪的一种方式而已，初静姐，你一定也是何叔叔的骄傲。」

    人很奇怪，他们有时很坚强，无论这个世界加诸多少不公与压力，即使负重也能前行。

    但是有时又很柔软，会为旁人的一丝善意记一辈子，为亲近的人一句话情绪失控，溶解所有尖刺与防备，袒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白附：我开明了但我不完全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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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文化之争

    等到戏外何初静, 戏中白芷皆平復完情绪后，拍摄继续。

 第109页

    「除了婚事，我和父亲的行医理念也大相迳庭。」白芷说, 「父亲的思想太过陈旧, 他总在守着那些老古董的东西，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 视西医如洪水勐兽。」

    白朮听后微微皱眉，「姐姐, 你......」

    「想说什么？」白芷见白朮欲言又止，似是不贊同，一下子和白附争锋的劲便冒了出来，「桴蓟，你不会认可父亲的看法吧？」

    白朮嘆了一口气, 无奈笑道, 「不全然, 姐姐，你不要和父亲一样，一遇到对方就开始非黑即白。」这两个人之间的无效交流源来已久。

    原先，白芷虽崇尚西医, 但对中医并不抵制。白附虽致力于中医，但对西医也是持中立态度, 偏偏两个人在争论时往往各执一词，不肯让步，仿佛折中可以要了他们的命，这也就导致在这对父女的眼里, 对方都是不可理喻的顽固派。

    久之, 自然也影响到了他们对中西医的态度, 两人的交流也越发话不投机。

    「姐姐，父亲没有不喜欢西医，要不然他也不会送你我去学习。」白朮先安抚住白芷的情绪，「但是，中医作为流传了上千年的医道，父亲一辈子都在钻研习之，这对父亲来说是他刻进骨子里，这辈子都不可能捨弃的传承，你也要站在他的立场去想一想。」

    白朮的出身经歷，造就了他的性格，他中西皆修，温和包容。

    白芷沉默，她听着白朮的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父亲面前，简直任性极了。她非常肯定地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父亲都会在原地等她。

    「那你呢？桴蓟？」白芷问。

    「兼容并蓄，博採众长，取两者精华。」白朮中西医皆学，他一直都在探西学中用之法，寻中西交融之道，希望可以做到传承精华、守正创新。

    「姐姐，你可以和父亲好好说你的理念，也耐心听听父亲的想法，君子和而不同，不必针锋相对。」白朮劝道。

    白芷认认真真地看着白朮，感慨道，「你真的在美国学到了很多。」白朮完全不同于她见过的所有人，他比传统教养出来的人多了包容，比西学教养出来的人多了谦逊。

    白朮听明白了白芷的话，他解释，「因为强盛所以自信，因为自信所以开放，因为开放所以包容。」

    白朮停顿后下了总结，「所以，国家强大才是一切的基础。」

    「受教了。」白芷觉得需要停下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她是不是太过自矜自傲？

    「卡！」随着胡寂喊停，周以约的戏份进入倒计时。

    这场戏其实是白芷思想的又一转折，在这部大女主电影里，周以约与何初静每一场的对手戏，几乎都带着些工具人的作用。

    在推动情节之外，平心而论，白朮这个人物的设计接近完美。因为戏份很少，也因为电影不同于电视剧，它的时长很短，一般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因此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穿插一条成长线。

    这个时候就很考验演员的表演力，周以约需要极少的戏份中体现出成长线，恰好，周以约自从演过齐乐之后，他的表演方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表演更有厚度。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向卢沟桥一带中国军队开火，中国守军第29军予以还击。全面抗日战争开始。

    1937年8月13日，日军以租界和停泊在黄浦江中的日舰为基地，对上海再次发动了大规模进攻。

    战争打响后，上海成立各处收容所，白芷加入医疗组，为进入收容所的平民进行救治。

    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淞沪会战结束。11月13日，上海市市长俞鸿钧宣布上海沦陷。

    此时，日本实际控制公共租界北区和东区。白芷虽被困在上海，但她得朋友帮助，进入美租界，不管如何，安全确有保障。

    日军还在向南推进，不断有城市沦陷。12月13日，南京沦陷。日军惨无人道的暴行，一时间自七七事变爆发后就产生的「亡国论」又一次甚嚣尘上，对抗战失去信心的人与卖国的投机分子大肆宣扬，企图动摇民族根基。

    随着炮火越来越近，白朮虽没有那么悲观，但是总归是要做两手打算。他早前便联繫了在美国与香港的同学，想要将父母与家中小辈都送到香港去，除此，还有家藏和他这些天从城中收购的各种典籍。

    日本对中国垂涎已久，几千年未曾中断的文明是世界上的瑰宝，但是守护宝物的龙受伤了。只能看着强盗们占领国土、抢占文化、奴化人民......

    自1906年，日本便成立满铁调查部，专为搜集中国的相关资料和情报，书籍也在他们的搜集范围之列，或购或抢。南京沦陷后，不少城中名医家中也被日军洗劫一空。

    典籍承载着文明的火种，文明不灭，薪火永传。

    白附不愿意离开故土，他们在这里传承了十数代，这是他扎根的地方。

    「父亲，你若不去，让女眷与小辈怎么在一个生地立足？」白朮最是知道如何劝说白附。

    「可是——」

    「父亲，没有可是，我会留在这里，接应姐姐，护住家里，把大家一波一波安全送离。」白朮打断白附的话，「父亲，你知道的，我有很多美国的朋友，我之后也会在英国人的医院里工作，我不会有事的，如果你们留在这里，我反而会有牵绊。」

    白附一生要强，他此生最不愿意的就是成为子女的累赘。

 第110页

    白朮对等在那里的美国同学说道，「jannis， 请你在路上照顾他们，安全到达香港。」

    jannis点头一定，这里用中英文拍了两条，为后期处理时，多一种选择。

    果然，不到半jsg月时间，人们纷纷逃出这座即将被日军占领的城市，人口从平时的60万下降到不足10万。

    日本侵略者不愿意引起列强干涉，因此没有侵犯列强们的产业，故而外国人开设的医院、学校和宗教场所成为此时的「桃花源」。

    白朮是教堂医院的医生，院长是英国人，也是红十字会的秘书长，在城市沦陷之前，他拒绝了国民政府准备的供英美法等国人士离开的专车，利用自己的身份，带着红十字救护车，率红十字医疗队深入被日军屠杀的地区，扶伤救难，救下很多中国人。

    「白，为什么他们像野兽一样残忍，听着哭喊与求救，他们不会怕下地狱吗？」同在医院的外国人向白朮问道。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不是人。」白朮一直被勒令留在医院里，院长担心一旦他跟着一起外出，落单时会被故意杀害，「当然，他们也不是人，他们水淹我们，焚烧我们，杀害我们......各种手段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发现蚁穴，对蚂蚁做的事情。」

    沉默......

    「他们不会忏悔吗？」

    「如果他们会，他们就不会做。」

    「为什么？」

    「因为国弱。」白朮几乎是很平静的，但是仔细看，他的眼眶是红的，是怒的，是屈辱的，也是恨的，国雠他不会忘，后辈也不会忘。

    「卡！过了，这一遍可以。」胡寂说话声音嘶哑，这段歷史，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难受。

    周以约休息的地方挨着李煜宁。

    「我本来想把白朮这个角色写死的，毕竟嘛，民国，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文。」李煜宁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为什么没写死呢？」周以约声音有点哑，他拿到剧本的时候，也奇怪了一瞬，后来想想许是不想配角喧宾夺主。

    「因为我突然心软了，战争死了太多人，我想着能活一个是一个，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优秀......那么令人惋惜。」李煜宁用他的笔企图在动盪的年代写上温暖的色彩，但是他知道那只是镜花水月。

    他有着文人的感性，「歷史是最残忍的学科，大多数的真相都是血淋淋的，时代的衰落，时代的更替，无数的牺牲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或者语焉不详的记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人身上，就是一座山。人力太渺小了，我们总是被裹挟在时代的洪流，我们共情我们痛苦，我们无能我们痛苦，我们迷茫我们也在痛苦......」

    说着，李煜宁停了，轻笑了一声，「我好像跑题了。」

    周以约沉思片刻，他理解李煜宁观点后，才缓缓说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们读歷史，不是为了改变歷史，也改变不了歷史，而是以史为鑑，在未来不重蹈覆辙。」

    然后周以约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他转而说，「其实你这样写也是合理的，白朮只是在记载白芷时顺带的人物，他自1937年之后便只存在于歷史的空白缝隙中，无人知道他到底是死亡？是离散？还是无为？所以，我也希望他可以像剧本里一样，虽经歷了回春堂的残垣破败，却终见其再现辉煌。」

    第61章 白朮杀青

    侵略者野心不止, 他们在中国领土肆虐着，下一步直指山东。

    几天的烧杀劫掠后，白朮看着被洗劫一空、摇摇欲坠的回春堂, 眼神沉寂。

    他现在有三个方向, 一是去上海与白芷会合，二是去香港与家人团聚, 三是去西南方，这是目前受到侵扰最小的地方, 也是新兴力量崛起的地方。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家陷入苦难，她的人民若只求利己，还有谁能救她？覆巢之下，焉有安卵？大不了捐躯赴国难。

    夜间, 白朮在油灯下伏案写信, 一封写给白芷, 一封写给白附。国与家之间，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这场杀青戏中，信上的字全部是周以约自己写的，他的字很漂亮, 赏心悦目的行楷。

    随后周以约又补了几个镜头，他在《回春》中的戏份全部结束。

    因为剧组都是自己人, 大家就简单给周以约弄了个杀青宣告，接着就投入了下一场戏的设计中。

    下戏后，周以约和李煜宁走在一起，似怀念似感慨, 「这场戏让我想到了李未迟。」李未迟写下断亲书的时候, 也是差不多的情境。

    「大概是他们也有些相像吧。」同为李煜宁笔下的人物, 构建时终会带着李煜宁本人的一些习惯，李煜宁也想到了周以约之前的那手毛笔字，「以约，你的家学渊源真的很不错。」

    无论物质条件如何，周以约真的是一个精神上的富翁。

    「我小时候和我爷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基础都是他给我打下的。」周以约提起他爷爷的语气中会不自觉地带着不太能在他身上见到的骄傲。

    李煜宁注意到了这一点，「那看来爷爷是个很优秀的人啊。」

    「是啊，很厉害。」周以约接着说，「他是周儒年。」

    一语惊起李煜宁心中万重浪，他看向周以约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是我想到的......那个.....周儒年？」

 第111页

    周以约点头，「大概就是吧。」

    周儒年，中国当代作家，现为京师师范大学教授，文学艺术中心主任，燕京大学、z大特聘教授 ，中国文学研究院研究员。他的作品基本上把有分量的国际国内现实文学类奖项拿了个遍，虽说文无第一，但是在很多人眼里，周儒年就是近些年来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李煜宁曾经在燕京大学选修过周教授的课，他被折服，随后读完了周儒年所有的作品，成为绝对的忠实读者。

    李煜宁看着周以约，心境突然变了，惋惜中夹着一点恨铁不成钢，他深深嘆了口气，「你怎么就来做演员了，周教授的文学天赋你一点都没遗传到？」

    「李编，你冷静。」周以约没想到李煜宁反应那么大，「文学天赋遗传不了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文二代、文三代的？而且，我们家一般而言，父辈都是不插手小辈的职业选择的。」

    「你还好生在了现代，在古代，你就得被逐出家族。」李煜宁类比了一下，周以约，清流世家的不肖子。

    周以约笑起来，「可不是，还好新时代保护着我。」他看着剧组刚刚炸掉的搭建出的场景，「很幸运生活在了新时代。」

    电影中，周以约最后一个镜头是：老年的他看着在原址上重新建造出的中医院。眼神似怀念，似欣慰，还有一点怅然若失，总之百般滋味，全在一双眼睛里。

    剧组给他画的老年妆用了好几个小时，粘了假头皮，定制的假髮比较稀疏。在没带妆容的时候，一下子让周以约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英年早秃。

    虽然只是一个镜头，但周以约还是研究了好多老人的共性，他戴上老花镜，微微伛偻，他表演的重点放在了一种经过阅歷的孤独感。同时，他也在想，到底此时应当突出一些老人的浑浊感，还是阅尽千帆的通透感。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去演老人，年龄跨度太大了，最后，他表演出的老年白朮带着周儒年的一点感觉，但同时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忧国忧民，他整体的状态会比他的实际年龄再大一些。这里又要交给化妆组，化妆负责适配形似，演绎负责适配神似。

    周以约结束戏份后，给郝时节带薪放了假，也给他自己放了个假。

    今年的春节来得很早，因为工作，周以约已经错过了好几年的团圆日子。

    恰逢春节确定节目前夕，周以约黑料缠身，各个卫视对他亦有所考虑，尽管周以约的公关速度很快，但是出于各种考量，加上周以约也要以低调为主，很罕见的现象，一个本年度大红的艺人在年底没有参加任何任何卫视的春晚与品牌盛典。

    爆出周以约黑料的时间也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年底，很多人都闲了下来，有足够的时间上网，而且足够闲，足够八卦，足够把事件扩散地又快又广。但凡周以约有一条黑料是真的，或者居安影视反应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周以约的口碑全线崩坏的可能性极高。

    周以约没赶上除夕，所幸赶上了元宵。

    他回到家里，最近各个学校都在准备开学，周老师忙碌了起来，兰女士则是有了足够的闲暇时间。

    周以约之前就和公司说明，他接下来几个月都会处于一种隐身的状态。他想，他大概进入了一段倦怠期。

    周以约消磨时间的方式，种种花、看看书、有时候想起来练练琴，懒懒散散、晃晃荡盪。

    周书青和兰若自然都注意到了周以约的状态，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先给周jsg以约一段时间让他自己调节。

    但是兰若看着看着，还是没忍住，她决定拉着头髮已经遮住眼睛的儿子出去走走，剪剪头髮也换换心情。

    「妈妈，这头髮是我为下一个角色留的，我没事。」周以约按住兰女士握着他的手，「我只想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一段时间，您也要允许这个世界上有不想与外界交流的人啊。」

    周以约从小就早慧，甚至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青春期的叛逆。也许说出来矫情，但兰若一直都想周以约可以多依赖他们一些，哪怕是向他们发脾气。

    「小约，我很担心你。」兰若坐到周以约身边，「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对你才是好的，我就说一句话，小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我和你爸爸给你兜底还是没问题的。」

    周以约抱住兰若，「我知道，谢谢妈妈。」

    尽管周以约强调自己没事，但兰若还是不放心，她把希望放在周书青身上。

    等到周书青回到家后，兰若说，「你找个时间和小约好好聊一聊，进行一场你们父子间的对话。」

    「他是个大人了，你要给他自己处理情绪的机会。」周书青更为理性，也更信任周以约。

    「可是——」

    周书青摸了摸兰若的头髮，「等之后我和小约聊一聊，你也要多给他留一些时间。」

    时间来到周末，在周以约浇花的时候，周书青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他开口，「小约，你应该不至于被网上的言论影响成这样才对。」

    周以约在周书青特意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他嘆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爸爸，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调整期，我工作太久了，想要休息一下。」

    「我知道，但是你妈妈很担心，所以我来了。」周书青小幅度晃了晃椅子。

 第112页

    周以约真是......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小约，每个人都会遇到阻碍，会生出负面情绪，烦躁、厌弃、颓靡，还有就是你这样的......」周书青想到了一个很空很大，意思却不实际的词，「虚无。」

    周以约看着他爸爸，心里小小的吐槽，这真是一个非常清新脱俗的对摆烂的形容。

    「我没有办法对你感同身受，就像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也没有相同的感受。」周书青用手拨了拨多肉，「但是我可以和你说一说我的经歷，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启发，小约，想听故事吗？」

    周以约来了兴趣，他点点头，从阳台角落拉出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上面，像小时候听周书青讲神话故事一样。

    「你小时候的大提琴是我喊停的。」周书青第一句话就激起了周以约的兴趣，「若若和我说你没有天赋，我就觉得你不必再学下去了。现在想想我那时也有些偏激，从始至终没有问过你是否喜欢，就私自决定了你的学习方向。」周书青看着周以约，「小约，对不起。」

    「没关系。」周以约从来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句对不起。

    周书青沉默了几分钟，「我不想你一直活在若若的光环下，就像是我一直都活在你爷爷的光环下，也可以说是我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的阴影。」

    「我年轻的时候拼命的去证明周书青不只是周儒年的儿子。」周书青回忆着青年时的自己，「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的天赋惊才绝艷到让人望而却步，这是后天花再多的努力也填补不上的，会让人很绝望。」

    周以约安安静静地听着周书青讲他的经歷。

    「那时候让我最痛苦的一句话就是『你不是周儒年的儿子吗？』因为这个出身，我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抹去，都会变得不值一提，大部分人看我的眼神都会带着惋惜，说实话，很伤人。」周书青说着，自己突然笑了出来，他唿出一口气，「你知道我最后做了什么吗？」

    「什么？」周以约从记事开始，周书青就已经是老师，是一个很成功的老师，这些往事，周以约曾经在长辈聊天的时候听到一二，但是从来没知道过全貌。

    「我放弃了文学这条路，放弃燕京的保博，回明州考了教师编制。」周书青说起这些的时候声调上扬，「我那时候，包括我现在都觉得年轻的我是个勇士，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生出了无限的掀翻棋盘的勇气，重新开闢了一条新的道路？我很感谢我的选择，也很喜欢教师的工作，我从中得到了成就感与满足感。」

    周以约想了几分钟，品出了周书青说这些话的含义，他无奈道，「爸爸，你还说不是来干涉我的？」

    周书青偏了一下头，在镜片之后的眼睛有着无辜，「嗯？我有吗？」

    「爸爸，我喜欢演戏，我不会轻言放弃，我也很清楚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休息好我就会再出发。」说完，他颇有些促狭，「何况......」周以约眨了眨眼睛，给了周书青一个爹嫌妈打的wink，「我大概，也许，应该是有天赋在的。」

    作者有话说：

    谁说我们以约没有休息时间，哼╭(╯^╰)╮

    过二十万字了，好神奇，我竟然真的写了那么多，以约的影帝之路走了百分之五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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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新的故事

    天气慢慢转暖, 周以约的头髮长得很快，他用黑色皮筋在后脑处扎了一个短马尾，干净利落又充满文艺范。

    周以约摆烂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还是觉得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于是他在休息的时间里去学了油画和摄影。

    见周以约振作起来，兰女士终于把心放下了, 心无旁骛的欣赏儿子的新风格，慵懒随性的文艺青年。兰女士日常感慨, 她和周老师已经是属于相貌出众的那一批人，而周以约又能挑着他们的优点长，线条流畅、五官优越，从小到大都好看，什么风格都可以兼容, 即使是在娱乐圈这种俊男美女扎堆的地方, 周以约靠脸也能立足。

    等周以约四月中旬来到成都时, 这种感慨同样发生在林臻口中，他对角色的设定是要有一种自我放逐的流浪诗人的感觉。

    《风过格桑》是一个奇幻爱情故事，创作灵感脱胎于《桃花源记》。

    男主角郑风，一个人生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人, 他的父母将控制欲伪装成爱意，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计算得当, 不允许任何行差踏错，他按照父母的要求挑学校挑专业挑工作。

    但是，意外先于明天来到，一场交通事故带走了他父母的生命, 父母的遗产与保险公司的赔偿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足以让郑风后半生都生活得很好。

    郑风处理完父母的后事, 就辞去了自己体制内的工作，决定去看看世界。久在樊笼，终于有了自由的机会。他捡起自己曾经被勒令禁止的摄影爱好，他终于可以成为自己人生的主人了。

    「以约，我喜欢你后脑勺的小揪揪，一下子那种叛逆的感觉就来了，先从外表脱离父母控制。」林臻看着周以约，总想用手去拨一拨，「在人物设定里，甚至于郑风衣服颜色还有头髮长短，他的父母都要管上一管。」

 第113页

    「我和方哥聊完剧本后，虽然不确定最后的造型到底要设计成什么样的，但是可以先把头髮留起来，毕竟剪髮比接发方便。」林臻第一部独立执导的电影，用的还是方若竹的剧本，主演还是周以约，时隔五年，导编演三角重新聚齐。

    林臻这次，投资相对充裕。说是不管他，但他爸爸哪能真的下这个狠心，折断他的梦想，而且还有方锦华这个父子间的「软化剂」在。林臻请了业内顶尖的摄影团队，目前还在寻找联繫适合的音乐制作团队。

    这次，他们要沿着川藏线拍摄，最后的目的地在西藏。女主角也是林臻特意从影视院校挑出来的，一个还在读书的藏族女孩拉则卓玛，由她饰演电影的女主角格桑梅朵。

    为了避免一些情节可能会触到忌讳，因此虽然拍摄地是在西藏，但是私设了一个部族——乌佑族。

    如同桃花源一般，乌佑族是在中国风雨飘摇，英国侵略西藏时，部族为了保全族中有生力量，让族中千人隐藏避世。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地区解放中，虽也有关于乌佑族的星点信息，但没有引起什么关注，毕竟在动乱的战争中，过长的歷史里，很多文明都消亡在黄沙中，湮灭的部族太多了。

    乌佑族以女性为主，直jsg到现在依然维持着母系氏族的习惯。他们信仰自然的神灵，他们崇拜大自然，他们认为世上万事万物都受神灵的支配和主宰，大自然中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树木都有神灵，都在守护着他们。

    在有女童降生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带着孩子前往部族中心的祭祀塔，由巫女举行巫术仪式，观察神灵是否赐福，能得到神灵青睐的初生女童便是下一任巫女，待她成长到十四岁后，就可以接任上任巫女的位置，成为新一任神灵的代言人。

    格桑梅朵就是这一任巫女，为维护自身的纯洁，更好的信仰侍奉神明，被选为巫女的女孩在下一任巫女接任之前不允许有过多的世俗欲望与牵绊。

    「这电影在国内会不会不好上映啊？」拉则虽然是藏族姑娘，但是她的汉语说的很好，现在的藏汉双语教育普及得十分完善。

    电影前期没有拉则的戏份，前期更有一种公路电影的感觉，郑风沿着川藏线自驾，完成一场自我救赎，或者说整部电影都是郑风对自己的治癒拯救，被囚禁的鸟儿终于挣脱枷锁在空中飞翔。

    父母强烈的控制欲，无微不至的安排是有形的枷锁，在他们去世后，锁链自然也就断了。但是前二十五年的本性的压制，没有一丝一毫自主的经歷，是烙在郑风灵魂上无形的枷锁，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影响着郑风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没有涉及到敏感题材，对宗教也进行了架空模煳处理，上映应该还好。」林臻在拿到剧本的时候就想过上映的问题，剧本也是一改再改，有了数个废稿，「电影本来就应该百花齐放，现在限制没有前些年那么多了，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政策嘛。」

    拉则很希望这部电影可以成功，相对于她的同学，她在角色的选择面会窄一些，很少能碰到能完全贴合的角色，她很珍惜这种机会。

    「就是这音乐制作，虽然基本都是后期处理的事情，但是我想着，要是能和我们一起进行拍摄，效果肯定会更好。」林臻招唿着主创团队，大家坐在一起，林臻用手撑脸，鬍子没刮，显得沧桑，「要是能把之前制作《世界屋嵴》纪录片原创音乐的孟桑榆挖过来就好了。」

    孟桑榆是在一档全民选秀节目里断层第一出道，以才华手撕剧本，节目结束后签约星辰娱乐。之后因为与星辰娱乐理念不同，星辰娱乐一边给他画着制作专辑、开演唱会的大饼，一边消费他，先是让他上综艺、客串电影，到了后来还想让他成团奶新人。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孟桑榆选择单方解约，赔了违约金被打压，再加上歌手的发展空间不断被压缩，沉寂多年，直到去年《世界屋嵴》纪录片爆火才得到了翻红的机会。

    「你上午才给人家发了信息，没回你是正常的。」方若竹在旁说道，林臻通过圈子里转了好几个人才要到了孟桑榆的联繫方式。

    「我这不是有些急嘛，过几天我们就要出发了。」林臻也知道自己有些焦虑，但这是他电影上的处女作，他真的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完美。他现在平均半个小时看一次微信，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慢刀子才是最难受的。

    周以约和方若竹讨论着剧本，林臻就在旁边握着手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时不时肌肉记忆应答几句。

    「以约，其实我一开始没想到你会接下这部电影的。」方若竹把剧本摊在膝盖上，对周以约说，「以你现在的流量完全可以接到更好的资源，而不是和我们在这里......嗯......」方若竹脑子里蹦出了瞎胡闹三个字，但这样说太伤人，他一下子没有想好要怎么继续往下说。

    周以约见状把话题接了下去，「我觉得很好，我喜欢大家一起认真对待一件事情的感觉，而且我不觉得这部电影会逊色于其他。」他看向林臻，林臻身上始终有一种向上的生命力，「我相信林学长会给我，也给电影圈一个惊喜。」

    方若竹深深看向周以约，刚刚的话很难说没有试探。

    与林臻不同，五年间，他与周以约几乎没有联繫。而身在娱乐圈，莫说五年，便是短短五天，也足以改变一个人，但是......

 第114页

    周以约好像没有变过，依然纯粹，依然对朋友有天然的信任与真诚，依然保有初心。

    方若竹抬眼，「我也相信。」他的长相冷冽带着一些攻击性，但是一旦和缓下来，笑一笑，就会弱化许多如冰般的稜角。

    林臻还不知道在他收到并回覆信息这短短的以分钟计的时间里，周以约与方若竹已经打了多少心眼的官司。

    只见他喜上眉梢，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掩盖不住的愉悦，他的开心快要实质化了，「以约，小竹，孟桑榆回我了，他接下了《风过格桑》的ost制作，这两天就会到成都来，谈具体的合同事宜。」

    「这样正好。」方若竹眼中含着笑意，情绪内敛，答道。

    周以约点点头，被林臻的喜悦感染道，「那很好。」

    「确实很好。」林臻说完就要去准备合同，一路上风风火火。

    孟桑榆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音乐创作人，古典音乐、流行音乐、民间音乐他都能做，除此，他一直领先于国内音乐时代，除了大众音乐，他也玩过很多种小众的音乐。要不是被资本打压，他也许早就是乐坛传奇人物了，也正是因为才华，他才能逆风翻盘，才华才是一切的底气。

    就像是周书青的那句话一样，有些人的天赋惊才绝艷到令人望尘莫及，甚至让人绝望，努力在绝对的天赋面前太渺小也太不可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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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公路遇见

    孟桑榆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 就跟着剧组一起踏上川藏线公路。他一直是恣意的性子，现在凡事自己做主，就更加自由了, 想做就做。

    他带上吉他, 把一路上脑子里萦绕的旋律记下来，以备后续整理。

    电影里, 林臻大量启用新人。他们第一次看到周以约时，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周以约虽然沉寂了几个月，但是依然还是当红的流量，而这部电影和周以约的咖位......

    太不般配了。

    相处了几天后，大家也大概了解到周以约和林臻之间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朋友之间, 真的要做到, 能做到这样吗？

    周以约告诉他们, 可以。

    虽然周以约一直说是看中了剧本，看中了这部电影的潜力，但是周以约的选择很多，没有必要花上勇气、时间甚至机遇去赌一个概率不大的可能性, 所以，必然有一个名为友情的砝码落在天平之上。

    演员的魅力在角色中体现, 郑风留着半长的头髮，一身黑色，冲锋衣配上运动风的裤子与鞋子，近视了很多年的眼睛也去做了矫正手术, 只是偶尔不习惯, 在出发之前顺便也带上了一副平光眼镜。

    不得不说, 这样利落的黑色，隐藏在棒球帽的短马尾，显得他整个人又帅又酷，与他前期在父母面前的形象天差地别，颜值指数函数式地增长了几个度。

    郑风在旅途中，遇到了旅行结婚的年轻夫妻，遇到了带着还没有上学的孩子去看世界的年轻父母，也遇到了癌症晚期，希望在生命的尽头想去看一看曾经因为各种原因耽误的朝拜圣地。

    婚姻从来不应该是束缚，年轻夫妻展开了爱情的羽翼，展现给郑风的是潇洒与幸福。家庭从来不应该是囚笼，年轻父母收藏着自由的苗种，给他们的孩子松软着广阔的沃土。生命从来不应该是暗淡无光的线段，即使它已经接近终点，但是谁说它只能落入尘土深埋？

    同行旅程，他们与郑风互相交换了联繫方式，留下了喜糖、千纸鹤与风铃。

    作为回礼，郑风回赠他们玫瑰、向日葵与鹤望兰。

    郑风含着喜糖中的巧克力，踩着油门，略有些苦，但又带着甜，他望向后视镜，经过的路像两条射线渐行渐近，汇聚成一点，再也不见。

    他似一只鸟儿向前飞去，虽仍有着陈伤，但它终于可以没有牵累向前出发，一眼望去，前方是坦途，是无垠。

    孟桑榆看着拍摄中的周以约，他有了很多的灵感，在配乐的创作上，底色为悲，乐音为表，以及......再罩上一层梦幻的薄纱。

    亲眼所见与隔着屏幕去看是完全不同的体验，jsg那种情感上的直流传递，那种表演中一层一层的递进，那种整个剧组对一个情节的百般讨论，皆是创作的缪斯。

    剧组在路上拍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在格桑花盛开的花期中到达既定目的地。

    为了这部电影，林臻在开拍之前就在当地土地规划局备案，翻修了已经脱贫搬迁的老村落。

    尽量如同桃花源记中所写的那样，他将桃花换成了格桑花，但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怡然自乐，确是未曾改变的。

    村民们也多是用了当地人，在服饰习俗方面也多有借鑑。

    休整之后，剧组再开始拍摄乌佑族剧情，毕竟高原反应，确实需要几天时间进行适应。

    晚上，剧组主创成员都宅在一间屋子里。

    「比我想像中要拍得快。」林臻计算着目前的拍摄进程，觉得周以约留给他的档期留多了，「以约，你现在真的绝绝子。」林臻竖起大拇指，拍摄过于顺利了，周以约的个人戏份自不用说，基本没有瑕疵，除此，他带着新人入戏的能力也非常优秀。

 第115页

    林臻看着周以约，顺着他一路的痕迹纵向而观，周以约拍摄《暗处的眼睛》时，他的表演还在摸索阶段，以现在的目光去看，表演说实话，痕迹明显且显刻板，标标准准的学生学院派。后来在拍摄《方糖印记》的时候，周以约则是完完全全的在用脑子，用技巧演戏，他花了很长时间去说服自己相信角色，这也就导致他只能是很浅层地塑造角色，不过还好，只是一部青春偶像剧，有脸撑着，演技不尴尬已经算是高分了，这才不至于成为黑歷史的存在。

    而现在，周以约渐臻化境。他的表演痕迹越来越淡，他对角色的塑造能力越来越强，或者说，不只是在塑造，也在进化，脱胎于剧本，生动于剧本，就好像，郑风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而现在他站在了你身边。

    这是周以约演戏的第六年，可是实打实算也才刚满五年，才五年，周以约已经成长到这一步，即使是林臻，也不得不感慨......嗯......恐怖如斯。

    林臻想着这个词，突然笑了出来，然后他看着周以约，「以约，快把你的进阶秘籍交出来。」

    「进阶秘籍呀......」这一路上被林臻夸得太多了，周以约都快要脱敏了，他笑着说道，声调上扬，「大概就是熟能生巧吧。」演员很多时候都在等待，等待一个好的角色，周以约也是，但是他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角色让自己存在空白期，他在自己能选择的范围内做出最好的选择，一直表演着。

    周以约在林臻面前向来是很活泼的，这是他在圈内难得的安全范围。

    林臻翻了他一眼，倒是孟桑榆若有所思，「你和别的演员不太一样。」无论是以前的娱乐圈还是现在的娱乐圈，影视歌很难分得清清楚楚，早期的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到后来的割韭菜圈快钱。

    孟桑榆在星辰娱乐的时候也被安排出演过几部圈钱的烂片，是以他对演戏这条路确实反感居多，而且就他所见的很多演员，不专业、不敬业，也很难让他提起好感。

    周以约很红，他这些年完全是有效演戏，如果说李未迟握住了网上用户，打开了周以约的粉丝群体与知名度，那么齐乐就牢牢抓住了电视机用户，拓开了国民度。《齐心一家人》此时已经不知道重复播了几轮了，黄金时间五六个卫视一起播放，齐乐是其中最出圈的角色，上到八十下到十八，一大半的观众都在骂他，甚至他还出现在了反pua课程的案例中。

    「我其实一直以为你没有演过几个角色，是属于一夜爆红的紫微星类型。」孟桑榆前两年在鹿芒的口中知道周以约，但是直到这次和周以约相处后，才去搜了他的履歷，才发觉周以约也是一部戏一部戏地演过来，也是从小角色一步一步走来，站在观众面前。

    甚至......

    甚至，他都没有一部担当主演的上星剧。

    「其实已经很幸运了，我被观众们看到了，这个圈子里有太多有才华的人，他们只差一个被看到的机会。」周以约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自从开始演戏开始，说不想红是假的，红了才能有更好的选择。而且他也想自己演的角色能够被看到，能够被认可，能够被更多人认真对待，但同时，他也做好了一直沉寂的准备，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只要有机会，只要他还喜欢，他就会一直表演下去。

    孟桑榆点点头，同样感慨道，「是啊，我们真的很幸运了。」孟桑榆出道即巅峰，虽然后面几经波折以致触底，但是他曾经的辉煌做不了假，他曾经也有过自己的时代，也曾少年怀才而遇。只这一点，便超过了娱乐圈百分之九十的追梦-打工人了。

    「我一直相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定要在不断地表演中去发现自己的问题与不足，这样才能不断精进。」周以约不缺天赋，但他从来不依赖天赋，没有努力的天赋太脆弱了，就像是不常见的霜花，薄薄的，脆脆的，一不留神就碎了。

    「你的眼睛有星星，会发光哦！」孟桑榆很喜欢周以约，他的灵魂真的有在璀璨生辉，孟桑榆一拍桌子，声音大了一点，「以约，我要写一首歌送给你。」这大概是一个原创歌手最真挚的欣赏与赞扬了，他将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作为礼物，自信而赤诚。

    「瑜哥，你也在发光啊。」在知道孟桑榆的经歷后，周以约的脑子里便浮现出「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气氛调节器林臻，此时悠悠的来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以约眼睛里的星星是我打光而来的。」

    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真诚的人会吸引真诚的人，孟桑榆弹起吉他，一阵轻快的旋律响起，仿佛远离喧嚣的奇幻梦境中举行了一场欢欣聚会，夜间接住星光的小精灵在含着露珠的叶片上跳舞，静谧、缥缈、轻灵、愉悦......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那么长的文，卡文了，再加上我改了一下后面的大纲，每十万字都是个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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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格桑花开

    格桑意为幸福, 其具体为何种植物存在争议。

    格桑花生长在高原之上，因此，在电影中, 于高原上生长绽放的野花统称为格桑梅朵。

 第116页

    对郑风这种活动区域被限制在一市中的人而言, 四千多公里外的西藏，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

    郑风怀着探索的心, 没有选择那些耳熟能详的景点，而是一人一车, 独行至人烟稀少之地。

    现代科技在这里的作用愈发少了，直到迷路误入格桑花田。如同各种志怪小说中写的那些，他也遇到了精灵一样的女孩——格桑梅朵。

    这是林臻最擅长的镜头风格，精緻细腻，惊艷臻美。

    天很蓝很低, 仿佛触手可以够到云彩, 绿草鲜花相互映衬, 生命力蓬勃而肆意，色彩妍丽，少女身着部族服饰，似骄阳明媚。

    郑风没有立刻接近, 他先按下了快门键，将景色留存。

    反倒是少女看到郑风时, 一双未被俗世浸染过的眼睛，有着好奇，踩着花间小道走近，轻盈纯净如小鹿。

    近了, 更近了。

    少女仰头看着郑风, 眨了眨眼, 郑风直觉心间仿佛被一片羽毛扫过，轻轻的，痒痒的，不容忽视的。

    郑风低头看她，阳光落在他们的位置，少女的眼睫染上了金色，好像坠着玉斑凤蝶翅膀扇动而过撒下的鳞粉。

    「你好——」郑风的声音很轻，他怕自己惊扰了平静。

    少女歪了歪头，说出了一些郑风听不懂的话，但是很奇怪，郑风可以理解。

    一丝怪异从郑风心中迅速闪过，倏忽一下，不见。

    「郑风，《诗经》十五国风之一......」郑风听到少女在问他是谁？他按照往常介绍，却突然想到少女大概是没听过的。

    可是，风要怎么表现呢？郑风不知道，他垂眸待着原地。

    他听到少女在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指了指少女，「你是谁？」这句话郑风是用藏语说的。

    少女笑了笑，弯起了眼睛，她指了指花朵，又指了指自己。

    「格桑梅朵。」郑风听着自己心底的声音这样告诉他，他也轻声喃jsg喃。

    「卡，这遍非常好。」林臻的声音宣告着这幕一见钟情戏码的落幕。

    「这一次演得我都快动心了，本来嘛，情感一定要传递出来才可以，而且你们几乎没有台词进行辅助，所以各种细节一定要有。」

    林臻为这幕戏份之前画过分镜图，他也一直在和演员、工作人员沟通自己想要的效果，磨了一镜又一镜，终于，实际出来的效果优于他的预期，达到他想要的生动而纯情。

    接着又拍了几个镜头，突破了瓶颈之后，拍摄非常顺利。

    「拉则，very great。」拉则这几天压力很大，她一遍一遍的ng，周以约陪她一遍一遍的重来，她拍不好，剧组的进度就会一直卡在这里

    拉则以前一直觉得复杂多面的人物是最难演的，而现在，她发现纯洁如一张白纸的人物，才是最无处着手的。

    「谢谢林导，终于找到状态了，再来几次我就要崩溃了。」拉则深唿出一口气，她性格活泼，剧组氛围又轻松，她除了刚开始装了几天文静之后，接着就逐渐以致完全放飞。

    「没事的，第一次演戏都是这样，你很有灵气，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林臻宽慰拉则。

    说着还指了指周以约，「你看，以约现在的演技很好了吧，他刚开始演戏的时候也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真的？」拉则眼睛一下子亮了，八卦是每一个人的天性。

    「假的，安慰你的。」林臻没好气道，「以约一直很优秀，我们第一次合作就拿奖了，说实话，能拿到奖，以约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周以约无奈的听着自己又作为一个例子被林臻挂在嘴边，眼见着林臻还要说出更不着调的话，他插入进去，「那其实是一个对导演的奖。」

    果然，拉则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林臻身上，「哇，林导，牛哇！」

    「低调，低调。」林臻上下摆摆手，带着笑意说道。

    「榆哥，这里大概需要一个插曲，怎么样，有灵感了吗？有没有找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林臻摸了摸下巴，又冲着孟桑榆问道。

    「有一点了。」孟桑榆全程跟组创作，这是一种很新的模式，他思考过后，突然蹦出一句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理解的话，没有那么深沉的感情。」林臻想了想，又望向了另外两个人，「以约，小竹，你们觉得呢？」

    「之前以约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最初这个情节的灵感来源，包括郑风的名字，都是源自《诗经》中《野有蔓草》一篇，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方若竹说。

    作为《风过格桑》剧本的编剧与创作者，方若竹可以说是整个剧组的定海神针，什么不清楚，找他准没错。

    孟桑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对喽，这种感觉就对喽。」然后孟桑榆嘆了一口气，「我之前还想了很多，但是都感觉感情太过强烈，不是那么合适。」

    「说说。」反正今天在高原上的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场务人员还在收拾，林臻也想听听其他的看法。

    孟桑榆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比如什么『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比如什么『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比如什么——」

    孟桑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臻的笑声打断，孟桑榆抿了抿唇，他就知道说出来是这个效果。

 第117页

    结果林臻笑得太过，一阵冷风顺着嘴巴进了喉咙，他不停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该！」方若竹一边拍着他，一边吐槽他活该。

    周以约把他的保温杯递给他，林臻接过，喝着水顺着气，好一会儿才总算是止了咳嗽。

    「榆哥，你这也太......也太有意思了，怎么会都是用古诗词呀？」林臻止了咳，也没止住笑，问道。

    孟桑榆解释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在低谷嘛，舞台很少，我就转做了幕后，那时候经常会接到一些古装网剧的ost，就去恶补了古诗词，然后发现诗词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言简意赅，很好用，就留下了习惯。」

    林臻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啊......这......这样啊。」

    孟桑榆拍了拍他的肩，点头，一语封喉，「没办法，都是生活所迫。」

    「白天，这不就是一时好奇心嘛；晚上，我可真该死啊！」周以约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哥的心路歷程，没错吧。」

    本来有些僵滞的气氛一下子又轻松起来，林臻迅速从周以约给他搭好的台阶上下来，还状似含羞带怯望了周以约一眼，矫揉造作的夹子音，「郎君既知奴家心意，不若心照不宣。」

    周以约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方若竹闭了闭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林臻，求你闭嘴。」

    一番插科打诨，一旁的拉则看得津津有味，林导真不愧是林导，这戏精程度，她自愧不如。

    接下来要转换场景到村子里进行拍摄。

    鬼使神差，郑风竟然没有一点戒心的跟着刚刚才认识的少女一起走入未知的领地，这甚至是现代科技没有到达的地方，它没有标註在导航地图中，也没有维繫通讯的信号塔。

    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好像这是安全的。

    穿过花田，是一座山。

    顺着山缝中只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中向前走去，内壁之上，是郑风说不出来的矿石发着悠悠的蓝光，奇幻诡谲。

    走了许久，天光乍现，郑风从甬道中走出来，入目便是一片广阔的平坦地貌。

    格桑梅朵笑意盈盈的向往来的人们问好，往来的人们见到她会退后一步，将右手搭在左胸心口位置处行礼，郑风便知这个漂亮到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在这个神秘的群体中地位颇高。

    「说不定是酋长的女儿。」郑风小声说道。

    他边走边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格桑梅朵把他带到了先知的住所，先知是他们部族最年长，地位最高的智者。

    无人知其来歷，无人知其年岁。

    他看到郑风，因为年老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突然明亮了一些，一开口，竟是带着南方口音的汉语。

    郑风辨别，他在问，「年轻人，你从哪里来？」

    「上海。」郑风说道。

    老者仔细看了看郑风的衣服，他疑惑而问，声音沉重，「现在的中国是什么样的？还是中国吗？」

    「是没有侵略者的中国。」郑风答道。

    老者笑了出来，这才向郑风解释乌佑族的歷史。

    他是在1903年底的时候为了记录英国侵略者的罪行从上海来到西藏的记者。这帮强盗用现代化武器肆意屠戮成千上万的平民，这是一场实力太过悬殊的战争。

    记者不忍，正逢当时，乌佑族也有把有生力量保存的想法，双方一拍即合，便寻了一处隐秘之地隐居，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四十余年，老者也已经一百六十余岁。

    老者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笑容，脸上深深的皱纹像是虬枝交错的老树根。

    郑风突然从心底生出凉意，他只觉眼前老人只是白骨上架着一层人皮，而现在他在寻找新的猎物。

    突然，老人的面容模煳，他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怪物，邪恶、贪婪、令人作呕。

    郑风惊悸转头望向格桑梅朵，仿佛看到了腐烂的艷丽花朵之下埋藏的枯骨。披着人皮的怪物咀嚼着人的血肉，却装作良善天真的美貌少女，诱骗着远道而来的旅人。

    他急忙后退，突然好像踩漏了一层台阶，咯噔一下，思绪沉入更深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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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南柯一梦

    「我都要感觉自己确实是个怪物了。」拉则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长唿出一口气说道，「刚刚以约哥看着我，那个惊恐的眼神, 我就觉得我好像确实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以约在旁边揉了揉眼睛, 又眨了几下，这才把眼眶泛酸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听到拉则的话，不好意思地道歉, 「抱歉，吓到你了。」

    拉则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好厉害。」她的大眼睛盯着周以约，「以约哥, 你的瞳孔是怎么控制的呀？真的可以在戏里面放大诶。」

    一般而言, 人并不能自由地控制瞳孔扩大和缩小。瞳孔开大肌和瞳孔括约肌都属于非随意肌, 非随意肌即没有办法用意识控制的肌肉。

    「为自己构建一个情境，让自己在这个情境中做出下意识的反应。jsg」周以约并不会藏私，剧组里这些新人来问关于表演上的问题，他都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解答, 「除了瞳孔对光反射这种调节，还有就是结合交感, 比如兴奋、紧张或者惊恐的时候，瞳孔会自然的放大，而在疲累昏昏欲睡的时候，瞳孔会自然的缩小。」

 第118页

    「所以如果你想要自然的表现出来, 就要让自己处于这种环境下, 没有环境创造环境。」周以约停顿了一下, 「你要信任你的人物，把自主权交给他，相信他会做出他应该做出的反应。」

    「哦。」拉则听的一知半解。

    林臻在旁边听着「啧」了一声，「其实再简单一点说，就是深度入戏，但是你是新人嘛，这对你来说太难了，风险也高，慢慢学着吧。怎么说呢，演员吃的也是一门技术饭。」

    「我感觉自己好弱啊，什么都不会。」拉则揉了揉自己的头髮，愁的小脸皱巴巴的。

    「不会就慢慢练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林臻对着她说道，他眼睛转了转，还是决定用周以约举例子，「以约第一次演戏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如，都是一场戏一场戏练出来的。」

    拉则好奇心被激了起来，她看向林臻。

    「以约最开始演戏的时候是情绪叠情绪的演法，一个依赖脑子演戏的演员。」林臻这几年也是一个组一个组地跟着跑，比之五年前的他眼光更加成熟，「不入门的时候，用本能演戏，入了门，就要学会用脑子演戏，再然后就是将这两者结合。」

    「体验派和方法派的结合？」拉则想了想，问道。

    「这种分类只是理论上的区分，现实里哪里能精确地找到两者的分界线。」林臻摇了摇头，「不过你要是觉得这样形容更好理解，也是可以的。我对你的要求，你只要能做到二十岁的以约那样就可以了。」

    拉则点点头，决定回去搜一搜二十岁的周以约演了什么角色。

    乌佑族是虚构的民族，因此服饰上参考藏族礼服，虽然不是日常服饰，但是好看。

    内衫对襟高领、齐腕长袖，白色丝绸面料上镶嵌着金边花纹。无袖外衫以印有圆寿，妙莲等图案的黑色锦缎为料，楚巴领子、袖口、下摆层层镶边，锦缎压边、金线镶饰，附上白色皮毛，白茧绸的裤子，皮底绒帮的靴子，嵌满银花的藏钱包，象牙手镯，礼服盛装，精緻非常。

    周以约穿上这一身华服，洒脱而英俊。服装师看着他，又给他配了一只用深绿色翡翠坠子改的耳夹，给周以约整个人添了神秘与野性。

    周以约虽然不对角色设限，也不对自己设限，但他本身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在娱乐圈里太少有了。是以，在选择他的角色或代言中，或多或少都有看中了他身上这股气质的缘由。

    野性和欲很难在周以约本人和他的角色中找到。

    用剧组化妆师的说法来形容，换装前，止于远望；换装后，想去触摸。

    林臻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精彩极了，难以言说。却不得不承认，虽然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但能压得下盛装的相貌，太出彩了，就像是格拉夫钻石孔雀胸针中的那颗蓝钻，光华内敛又不失锋芒，衬得起也压得下周边闪闪生辉的白钻与璀璨艷丽的各色彩钻。

    后面几天的拍摄都集中于郑风在乌佑族的生活。

    郑风的思维仿佛出现了断层，他忘记了先知，先知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乌佑族中没有先知。

    他依旧知道自己是郑风，知道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有好感，知道自己虽然穿着这个部族的服饰，却是个外来人，他的眼前一直蒙着一层薄雾。

    他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一种第三视角替他补足了这个世界的背景：西藏、乌佑族、隐居、群体生活、巫女......

    郑风疑惑，为什么他们双方的语言不同，但是能相互交流，能相互听懂，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淡忘了，他的思维相互拉扯，隐约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在挑战他的常识，可是他又在随着既定的行为而动而思而想而相信。

    部族里的人们一起烤肉，一起制作干肉、荞麦饼与奶制品，一起酿造青稞酒与玉米酒。男人们负责猎物的获取，他们集体狩猎，平分收穫，他们教郑风用植物配制毒药，涂在箭头上射杀野兽，激起了郑风骨子里生杀予夺的血性。

    他们晚间带着酒肉欢聚，席地围坐，饮酒吃肉，载歌载舞，人人平等，没有烦忧，怡然自乐。郑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他和格桑梅朵也越走越近。

    格桑梅朵，一个哪里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女孩。他们一起在夜间看星星，他给格桑梅朵解释他知道的一些星星的知识，恆星、行星与卫星，漂亮的女孩崇拜的眼神取悦了他。他们一起看清晨初升的太阳，他们依偎在一起。他们一起漫步在格桑花田，郑风摘下花朵编织成独一无二的花环，他看着笑靥如花的格桑梅朵，心中的喜爱涌现而出，他向格桑梅朵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却只得到了拒绝。

    少女惊慌离去，花环掉到了地上被踩出鲜艷的汁水，混着泥土变得脏污，郑风愣在了那里。高原上的风吹起他半长的头髮，凌乱的发尾甩在他的脸上，有点疼。

    「卡。」

    这些情节都是片段性的、并不连续的。

    「以约，你怎么总在爱而不得啊？」在周以约来到监视器旁边的时候，就听到林臻玩笑似的感慨。

    林臻和周以约一共合作了三部作品，江洋被骗感情，傅浔暗恋未果，这又有一个正在被拒绝的郑风。

    「是我的角色总在爱而不得。」周以约很是严谨地纠正林臻。

    林臻仔细望了望周以约，「还别说，你的气质还挺和的，你的身上既能看到一种忧郁的浪漫主义，又能看到一种破碎的现实主义。」

 第119页

    作为导演，他很喜欢这种演员，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故事，他们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有探索欲。

    周以约无奈道，「你知道吗，这部电影结束后，我都可以出一本夸夸手册了。」林臻真的能看到所有人的优点，并对其表达赞美，他是个很温暖很自洽的人。

    「这个月底，我要回一趟燕京，参加《许卿风华》的开播发布会。」现在已经是六月了，《许卿风华》定档七月初上星湘江卫视与燕京卫视，并在青果影视网播。

    方锦华已经给周以约发了通知，不好也不应该推辞，方导真的帮了他很多。

    「可以，到月底，西藏的剧情大概就拍完了，没有几场戏了，下个月开拍上海戏份。」林臻听完就答应了下来，演员的工作并不仅限于演戏，后续的宣传与配合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就算是周以约休息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周以约依然有着时尚杂志与代言的工作，如轻韵夏季的宣传海报、sec手錶的平面拍摄等。接下的工作必须要做，他可以松弛但不能懒散，他可以休息但不能不负责任。

    周以约一直想在自我与他我中寻求一个舒适区，一直想在娱乐圈的规则与自己的坚持中寻找一个平衡。

    周以约揉了揉脸颊，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开始了下一场的拍摄。

    郑风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远眺着远处的公路，那是他来时的路。

    不知怎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又回到了村子里，发现格桑梅朵正在举行祭祀仪式，驱邪惩恶，消灾化吉。

    底下的人们在虔诚的跪着祷告，站着的郑风像一个异类，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仿佛隐身了。

    他的逻辑突然闭环了，是了，乌佑族巫女是不能与外族通婚的，没想到，他竟然拿了牛郎织女、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本。

    格桑梅朵看向他的眼睛欲语还休，郑风想要冲上祭台拉住他心爱的女孩，他们一起逃向远方。

    去他的巫女！去他的不与外族通婚！去他的只有下任巫女继位才能重获自由！

    可是，为什么他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他的脚好像被胶水黏住了？

    远处传来了声音，不是梵音，是一种只要一听就让人烦恼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轰然倒塌，格桑梅朵不见了，乌佑族也不见了，一切的一切都在扭曲。

    他的眼睛似有千斤重，身体疲软。

    一阵白光，是天亮了。

    桌子上的闹钟催命地响着。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表演方法，我都有点心虚（都是门外人的主观想法与臆断），但是告诉自己，我的世界我做主，平行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有没有小可爱猜到这个剧本是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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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开播发布

    西藏剧情到这里宣告结束, 周以约先于剧组出发，乘飞机回燕京。

    剧组收拾完之后去上海布景，双方约定在上海会合。

    李妙时隔两个多月, 终于又见到了她手底下最当红的艺人, 捡起自己作为周以约经纪人的身份。

    《许卿风华》最大的特点应该就是有足够的钱和足够的牌面，作为青果影视今年最看好的几个项目之一, 它的宣传费用甚至超过一些项目全部的制作费用。

    在定档前一个月，剧方就已经开始预热买热搜, 青果影视腾出了一整个版面给这部剧用来每天倒计时的使用。

    开播发布会上，现场座无虚席，并且实时转播。

    明颜、梁陌、周以约，都是自带热度的演员，这部剧从去年还在拍摄的时候就期待值拉满, 时不时地出现在各种盘点中。

    发布会上, 主持人水端得平稳。既能突出主演, 也不会忽略导演、编剧等幕后主创，同时还照顾到了配角演员。

    周以约今天穿了sapphire给他提供的夏季新款衣服，蓝色的衬衫外套，搭着短袖白t, 加上牛仔裤，白色板鞋, 都是基础款上加了一点巧思，整个人显得又清爽又干净，很像还没有出校园的艺术系学长。

    在走完了基本流程之后，主持人随机抽取观看直播的粉丝问题, 经过几个问题后, 问到了主持人从周以约一入场就注意到的髮型, 她看着大屏幕问道，「以约最近是要进组吗？新造型是为新的作品准备的吗？」

    「是，最近一直在拍一部电影。」周以约简单地回答，他不再延伸，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宣传新作品的地方。

    「那就祝新电影顺顺利利。」主持人也点到即止。

    【以约这个髮型好好看，好像小王子，长发半永久呀！！!】

    【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原来我不是不喜欢男生留长髮，而是我不喜欢丑人留长髮。】

    【说呀，电影是什么，期待！】

    【他这套衣服也好适合夏天啊，我觉得男生女生都适合诶。】

    【我建议大家不要去搜价格，可以找相似的样式搭配。】

    【我回来了，还是拼夕夕适合我。】

    【哈哈哈，毕竟是奢侈品品牌嘛，很正常，如果不是品牌方的衣服，以约平常的私服价格都还好的。】

 第120页

    ......

    随后大屏幕上又出现了新的问题，支持人看着问题，整理语言向方锦华提问道，「网上很多网友都说，《许卿芳华》是神仙选角，每个演员与角色的适配度都很高，方导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选择我们各位主演的原因吗？」

    方锦华眉毛挑了一下，她虽然年过半百，但一点也不显老，是个非常明艷大方的美人，站在娱乐圈有名的艷丽美人明颜身边也丝毫不逊色。

    「明颜、梁陌都是当时选角唿声最高的演员，刚好他们也有意，一拍即合。」电视剧毕竟是要面对大众的，观众的口碑与观看率是评价一部电视剧非常重要的因素，「以约、初静他们都是根据角色特性，选角导演选出来的。」虽然选角和方锦华一点关系都够不上，但是她依然可以一本正经地说着场面话。

    【啊，我知道，有一个播放量破百万的剪辑视频用的就是明颜和梁陌，原来选角真的会关注观众唿声呀？】

    【我看过，那为什么顾远乔没有用江记呀？5555555】

    【顾远乔是男二呀，梁陌根本不可能让江记给他作配吧。】

    【别cue江记，江记男主剧都接不过来了。】

    【周以约也很红啊。】

    【这......srds，周以约演的时候还没红，那时候顾远乔这个资源对他来说是顶好的，网际网路是有记忆的，当时还有各种不好的猜测，说他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小演员怎么可能接的下这个饼。】

    【说真的，业内的敏感度真的比我们高很多，刚拍完，以约就红了。】

    ......

    「根据角色选择演员，难怪大家都说《许卿芳华》是选角天花板，学到了。」主持人把话圆了下去，看到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心里跳了一下，谁选出来的？

    【哦豁，这个问题搞事情，问明颜三十岁怎么会去想演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是不服老吗？】

    【y1s1，虽然明颜当时唿声很高，但是剪辑视频里用的是明颜十九岁的那部剧呀，那个时候眼睛干干净净的，满脸胶原蛋白，和现在确实不一样。】

    【我总感觉明颜越来越精明，演技也不如以前了，现在演什么都像她自己。】

    【拜託，这要看妆造的吧，以前很有名的几部剧，也有女演员三十多岁出演十几岁，也演得很好啊。】

    【第一，明颜没有三十岁；第二，明颜的演技一直在精进好不好，不知道的人看一看她的剧吧，不要人云亦云；第三，娱乐圈里还能找出明颜这类女明星吗，一派的小白花甜妹，小家子气。】

    ......

    「我们要问一下明颜老师，当时选择出演成年宁灼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难点？」主持人看着屏幕上不客气的话，修饰了一下问题。

    明颜笑了笑，撩了撩而耳侧的捲髮，「认真诠释角色是每个演员应该做到的事情，但是最后的成果是全剧组的努力，大家可以期待一下这部剧。」

    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没有蠢人。明颜这一套说辞，甩锅甩得极为熟练，角色好了，是我的努力，角色不好，是剧组很多原因导致。

    「确实，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一下《许卿芳华》。」主持人也不再挑选网友评论了，及时打住，开始下一个流程。

    发布会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等一下还会有娱乐媒体的採访。

    周以约呆在休息室里，何初静敲门进来，「这不是我几个月都没有见过的小周弟弟吗？」

    何初静已经成功签约居安影视，最近在拍居安影视投资制作的单元剧《忘忧客栈》，这也可以说是居安影视给她的入职礼物。

    居安影视目前已经成功播出两部制作的网剧，都获得了极好的成绩。《时间里的尸语者》捧红了周以约，《校园异闻录》让程千源破圈。

    「初静姐，琴姐。」周以约向何初静和她的经纪人陆琴问好。

    两位经纪人互相点了点头。

    何初静一脸认真地盯着周以约的小揪揪，可以看出来，带着角色的周以约气质变化很大，「你这样显得很不羁。」

    周以约笑着抿了抿唇，想到了他前两天回到公司，公司新给他的角色，「我现在这部电影还没有拍完，估计等腾出时间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哦，没关系的，只是客串，而且你这个单元可以往后推，先拍其他的单元。」何初静一下子就get到了周以约的意思。

    《忘忧客栈》讲述了因地球生灵爆炸增长，导致地府需要转世投胎的灵魂数量也不断增加，孟婆汤逐渐告罄，孟婆不得不前往人间寻找孟婆汤的原料。

    孟婆汤以八泪为引，熬制而成。人生于世，因喜、因悲、因痛、因恨、因愁、因爱，因嗔，皆会落泪，分别为生泪、老泪、苦泪、悔泪、相思泪、病中泪、别离泪、伤心泪。

    孟婆在凡间时为隐藏身份，便开了这样一家民宿，取名忘忧客栈，故事便由此展开。

    给到周以约的角色——戚别，便来自相思泪单元，戏份不多，一共还不到十场戏。

    时间很紧，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就开始各自的工作。

    等到採访结束，周以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李天景在他休息室的门口等他。

    他在心里嘆了口气，可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虽然两个人渐行渐远，但是他希望他记忆中曾经的朋友不要变得面部全非。

 第121页

    「以约。」李天景向他打招唿，李天景是那种刚毅方正的长相，在现在的娱乐圈环境下，并不能适配很多角色。

    「你好。」周以约回他，见李天景想说些什么又开不了口，他主动问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李天景双手搓了搓，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明年和浪涛的合约就到期了......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周以约没说话，沉默下来。

    「以约，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是朋友，所以......」李天景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不是了。」周以约说，「如果你需要建议的话，我没有办法给你。」

    李天景没想到周以约会直接否认他们的朋友关系，他印象里的周以约是个很随和，甚至没有什么主见的老好人。

    「行，我知道了。」李天景心里生出怒气与怨气jsg，但是现在他和周以约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他只能陪着笑脸，「打扰周老师了。」

    李天景走后，李妙看着周以约欲言又止。

    「怎么了？觉得我没有人情吗？」周以约问道。

    「那倒不是，就是太直接了，会得罪人，圈内大多都会留一线，面上搪塞过去。」李妙倒没有要指责周以约的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不像是周以约的风格。

    「我知道，但是我生气。」周以约真的曾经把李天景当做好友，付出真心。他可以接受这段友谊在时间和选择面前慢慢消失，可是，当李天景把它作为接近甚至讨好自己的工具时，他觉得失望极了。就好像是你已经接受了一个苹果的丢失，但是有一天，它以发霉生蛆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希望你重新把它作为一个好的苹果吃掉它。

    「妙姐，别担心了。」娱乐圈，最虚伪的地方，当你红的时候，周围都是好人。

    作者有话说：

    李天景，大概形容应该是一个自私又没彻底自私，投机又没有完全放下身段的一种人。

    第67章 一场争吵

    周以约把很多工作都压缩到这几天, 连轴转了几天之后，他揉着太阳穴坐在了去上海的飞机上。

    到了剧组之后，林臻看了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摸了摸下巴决定直接开拍前期剧情, 一个精神疲惫、沉默压抑的打工人，这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状态不用演就有了。

    「林哥，你这资本家的嘴脸是连掩藏都不想掩藏了吗？」周以约眼睛上戴着蒸汽眼罩,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他闭着眼，剧组造型师在给他重新剪头髮。

    眼皮上面暖洋洋的，整个人的精神也得以短暂地放松。

    「这不是要利用率最大化嘛。」林臻在旁边盯着周以约的头髮。

    周以约头髮剪得板正，前面不过眉, 侧面不过耳, 后面也落在脖子上面的位置, 是学生时代可以被教导主任作为宣传模板的标准。

    周以约捋了捋自己的头髮，头髮顺着指缝过去，拍掉了一些剪下来的碎发。

    周以约换上了制服，背着电脑包, 用淋浴头直接对着自己冲下来，散开的水柱把头髮衣服鞋子全部弄湿, 他关掉按钮，水流止，衣服紧贴着身体，发尾上上滴着水, 再配上长时间没睡的神态, 狼狈可怜。

    郑风拖着湿漉漉的身体, 沉重而又疲惫地推开房门。

    果然，父母都在客厅等他，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从他按掉自七点之后每隔十分钟一通的电话起，他就已经猜想到了这个场景。

    他今天真的很累，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车辆要限号，不知道为什么地铁上人要那么多，不知道是谁踩了他，不知道是谁手上豆浆在塑胶袋里漏了，弄脏了他的外套。

    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几遍刚通过的发言稿因为临时换了发言人又要重新修改，不知道为什么印表机偏偏在今天坏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去领办公用品的时候，採购人员偏偏几分钟前刚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放松刷朋友圈的时候，刚好就刷到了前女友发的婚纱照，她不知道要屏蔽前男友的吗？不知道他妈妈怎么又给他推了一个新的女孩的联繫方式。

    ......

    不知道明明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是个晴天，为什么偏在快要下班的时候，一场雨落得又急又勐；不知道为什么打车的时候会显示前面有156个等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没有带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赶上最后一把共享雨伞的扫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直接冒雨回家而不是等待或者求助。

    真奇怪！一阵风让他感受到凉意的时候，他突然想到。

    可是他浑身都湿了，这样会弄湿别人的车吧？

    然后就到了现在，他不想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是他自己的家，哦，也不是，来了主人，他现在......对......他现在是客人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一直不接电话呀？你知道我们会有多担心吗？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懂体谅我们家长啊？」郑风妈妈看着门口浑身都是水的儿子，一连串她自认为是关心的质问脱口而出。

    是什么声音？好吵！好冷！

    「今天临时开了个会。」耳朵渐渐能听清楚声音，郑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见他妈妈没有说话，郑风突然想起来他们常用的套路，这个时候应该乘胜追击才对，应该要义正辞严反问回去，「我不接你电话肯定是因为有不接你电话的事情，一个两个都挂掉了，为什么还要接着一直一直打，你知道有多耽误我的事吗？」

 第122页

    可是，算了吧，不说了吧。

    累！真累！

    「你开会之前应该要给我打个电话的呀？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没有办法预想到啊？电话一直响着多么失礼呀。」我退敌进，他该想到的，他们怎么会有错呢？错误都是别人的呀。

    「我多大了？我有过自主做选择的年龄吗？」郑风平静地反问道，他感觉自己一面冷一面热，他身体的机能也要坏掉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妈妈因为担心你，下雨天特意赶过来，你就是这个态度！你的手机是摆设吗？平时玩手机倒是一点不落，接个电话打个电话就不行？」终于，他爸爸也开口说话了，「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哪一件事像是一个成年人做的？顾头不顾尾，你要是可以的话，我和你妈妈还要操这么多心吗？」

    烦！真烦！！

    「那你们就不要管我！就算我死了也不要管我！」郑风感觉脑子都要炸了，右半边疼得他想吐，他向父母冷冷说道。

    「啪！」一个巴掌落在郑风左脸上，那一片迅速红了起来，火辣辣的刺痛，耳朵里面只有嗡嗡的声音，外面的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停滞般的安静。

    父母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他们的脸怎么都显得那么奇怪呢，鼻子怎么在右眼下面了？左耳怎么在嘴巴上面了？可是怪物为什么还要靠近？落在他脸上的手滑腻的像蛇尾掠过，这是什么香？好浓好难闻，胃液在翻滚，好像已经逼到嗓子那里了。

    郑风抽动嘴角，他想要笑起来，他从小到大最会腼腆乖巧的笑了。

    可是——

    厌倦！真厌倦！！

    虚伪！真虚伪！！

    可是，明明挨打的自己呀，她为什么要落泪？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不是我才要做的事吗？

    啊！对了，身体机能坏掉了呀。

    等眼前恢復清明之后，郑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应该是生病了，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指责，也没有力气去包容，他推开身旁落泪劝他认错的母亲，低头掠过暴怒等他认错的父亲，嗓音干涩，深深的无奈，「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什么叫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郑风——」

    「好了呀。」郑风父亲的话被郑风母亲轻柔的声音打断。这位精緻的女士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的继续发展，她阻止了这种在她眼里不得体的纷争，「小风——」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今天没有控制住我的脾气，我下次不会这样了。」郑风打断了这位女士的慈母表演，他认命般地想要结束掉这一切，这该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郑风，既然是个成年人，情绪控制是一门必修课，你如果连这个都学不会，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郑风父亲开始了胜利后的宣讲。

    「小风，我们都是关心你，除了家人，外人谁会管你的安全与健康呀。」郑风妈妈温柔的声音像撒旦的低语，一鞭一糖，他们像是在驯服一个不听话的马儿，而现在，不听话的马儿终于屈服，她享受着成就感，「小风，你这个礼拜和乌叔叔的女儿见一下，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对了，你阳台上养的那些花——」

    「妈妈，养花是一件陶冶情操的事情。」那是郑风所剩无多的自由净土。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着大雨，提醒你一下。还有，我和你爸爸今天要去参加舞会，时间快到了。」郑风的妈妈看了看手錶，拉住他爸爸。「哦，对了，风铃坏了，我们等下下楼要扔掉它。」

    「我们宁愿把自己的事情往后推，也要来看这臭小子，结果一肚子气。」他爸爸说。

    「对不起。」郑风再次道歉。

    「没关系，你是我们的儿子嘛，你要比我们的一切都要重要，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是我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会控制好我的脾气。」

    「那下次不要这样了。」

    「下次不会这样了。」

    随着父母离开，门也关上了，郑风闭了闭眼，捋了一下自jsg己的头髮，潮潮的。他把身后的电脑包取下，决定去洗个澡。

    「卡！精彩！」情绪一气呵成，饰演郑风父母的两位演员还是方锦华介绍过来的，在各种家庭戏里身经百战。

    郝时节赶忙拿着大毛巾和冰袋跑到周以约身边，刚刚那一巴掌可是真打，他在旁边听的都一激灵。

    在戏外讨论的时候，也考虑过要不要借位，而且试了一次，但是考虑到整个冲突的连贯性，真打上去的效果更好。

    饰演郑风爸爸的演员尚湖在正式开演之前，在自己的大腿上试了各种力度，争取一遍过。除了不想让对手演员多挨打外，一旦对手演员脸上带红，重新拍摄也会受到影响。

    「以约，还好吗？」尚湖看到周以约的脸慢慢肿起来，有点担心。

    「没事的。」周以约一手捂住脸摇摇头，他宽慰尚湖，「尚老师，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您也要考虑一下手的感受呀？」

    尚湖笑了出来，看着周以约的眼神还带着点慈爱，「一开始，我对你们这些年轻而且流量又大的演员有刻板印象，在演之前，我还觉得你会不会找替身，让替身替你挨打。」

 第123页

    「现在，是我狭隘了，无论是态度还是能力，你很好。」尚湖拍了拍周以约的肩。

    「小约哥，林导那边说这一场没什么问题了，你去洗个澡吧，别真的生病了。」郝时节满场窜，现在只要一看周以约演雨戏，他就会想到周以约演李未迟生病住院的事，害怕再发生一次。

    「尚老师，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周以约站起身向尚湖告辞。

    「去吧。」

    等周以约洗完澡，吹干头髮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来的时候，林臻还在纠结电影的结尾。

    剧本原名《笼中鸟》，方若竹真正的结局是：川藏线与西藏的事情都是郑风的一场梦，而他醒来，这些事情就在慢慢淡忘，他一生都没有逃脱父母的掌控，一直生活在父母为他打造的囚笼中。

    在改成电影备案的时候，名字先腰斩了。许多前辈也都提醒林臻，结局改的稍微光明一点，不只是好上映，而且观众的接受度也会高一点，生活已经很苟且了，难道连诗和远方也要打上折扣吗？

    所以《风过格桑》目前的结局是，一场梦醒之后，郑风还是随着梦中残存的记忆，踏上了去西藏的公路，最后一个镜头定在疾驰而去、越来越小的汽车尾部。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04 17:37:21~2022-12-06 14: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4） 3瓶；be美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郑风醒来

    第二个结局在之前就已经拍摄完成了, 周以约以为林臻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没想到他还在犹豫。

    周以约找到林臻时，林臻正在和方若竹讨论, 他看到周以约, 「以约，演的很好, 你对情绪的处理真的......」说着竖起大拇指，然后从自己的成语库里扒出了, 「炉火纯青。」

    从他们合作第一部作品的时候，林臻就看出了周以约对于情绪的观察与演绎都太细腻了，这真的是一种太难见到的天赋了。

    林臻看着周以约，周以约演得越好，他的心里压力就越大。

    看着看着, 林臻整个人瘫在方若竹身边, 几分崩溃, 「小竹，咋办呀？以约现在的时间是他最珍贵的时间，来义无反顾地演我们这部电影，因为什么, 你我心里都有计较，我们要怎么才能做到尽可能完美啊？」

    方若竹没说话, 眼镜之下望见了睫毛，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他知道啊，他还知道，周以约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上, 不知有多少人想看他跌下去,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唱衰他, 一旦电影有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周以约。

    林臻长嘆一声，自言自语，自我交流，「电影是要面向大众的，不是我的私有品，我得为所有人负责。眼看着就要拍到尾声了，不能再拖了，该有个决断了。」

    林臻对着周以约，一会一个嘆气，「以约以约，电影快拍完了，我有点焦虑。」

    眼见着话题又到了自己的身上，周以约顺着林臻的话说，「我以为你会更偏好现在的结尾。」周以约从一开始接到的本子就是已经修改好的那一版，后来在拍摄中，林臻才把原版拿出来，让周以约可以更多角度地理解方若竹的人物创作意图。

    林臻点点头，「我确实有一点偏向。」林臻皱眉，「哎呀，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这样主人公逃离成功、重获找寻自由的结尾，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它太过理想主义，以致像是空想主义。」林臻说道。

    「那原版结局呢？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没有偏向用它？」周以约试着搞清楚林臻的纠结。

    「首先，从作品本身的表达而言，我不喜欢，它虽然多了个人的表达，但是压抑太过，只能说......更像是一部小众的文艺片。」说着，林臻还特意看了方若竹一眼，「而且太平了，少了一些反转，反而和前期的剧情搭不上，那种无力感并不是我想表达的东西。」

    「再然后，就是现实问题，比如能不能、好不好上映，比如上映了，能不能吸引、留住观众，这都是需要考虑到的。」林臻觉得，与其到最后不断修改，不断妥协，倒不如一开始就弄清楚禁区在哪里，不去触碰。

    周以约一点也不意外，林臻如果真的喜欢哪一个结尾，根本就不会纠结。

    「所以，小竹，以约，咋办呀？」林臻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方若竹和周以约。

    方若竹也一直在想，林臻想要的太多了，他既想有一个最起码錶面上看上去圆满的结局，符合绝大多数人与主流的审美，又想有一个新颖或者说符合文艺片的「艺术性」结局。

    方若竹想了想，对林臻说道，「你考虑一下折中，开放式或者双结局。」

    「双结局会不会功利性太强了？」林臻知道方若竹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确实既想要，又想要。

    方若竹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鱼和熊掌难以兼得，如果你放不下艺术家的清高就别搞七搞八。」

    林臻揉乱了自己的头髮，他现在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那个黑色的的小人在笑嘻嘻地对他说，「欢迎来到利益至上主义者的世界。」那个白色的小人说，「真的要这样吗？别忘了你来时的路。」

    「咳——」周以约轻咳一声打断了林臻与方若竹的结界，「刚才不是还有开放式这个选项吗？」周以约把剧本卷了起来，「我有一个想法，可以做一下参考。」

 第124页

    林臻和方若竹把目光都投向周以约。

    「大致结局不变，但是可以加一个贯穿整个电影的因素，最后形成......」周以约停顿了一下，「类似梦中梦的效果。」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臻和方若竹一下子就明白了周以约的意思。

    「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林臻问道。

    「玫瑰花怎么样？」周以约说。

    「为什么会选择玫瑰花？」方若竹问道。

    「因为一支玫瑰花就可以让一个房间活起来，而且我们现在的拍摄现场也有，与之前的镜头可以衔接上，补镜头也容易。」单只玫瑰花有单只玫瑰花的魅力，且玫瑰花期有稳定时限，可以根据它的状态推断时间。

    林臻眼睛亮了起来，已经在脑子里开始想怎么拍怎么剪了，他双手一拍，「小竹，可以小改剧本了。」

    方若竹想了想点了头，他终于和林臻达成了平衡。

    林臻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这样决定了，好了，伙计们，干活吧。」

    二择其一时，谁说正确答案不能是第三种答案呢？

    在林臻和方若竹修改剧本的时候，周以约在思考下一场戏。他看向这个房间里的装饰，每个都与梦中相互对应。

    床边的书桌上，放着摊开的、昨天才取到、刚从朋友圈里看到过的，前女友寄来的喜糖与结婚喜帖，照片上的那对新人，正是旅途中遇到的那对旅行结婚的年轻夫妻。

    在喜帖旁边，郑风小时候拍摄的以千纸鹤作为摆拍道具的全家福照片，正是旅途中遇到的带孩子去看世界、幸福的一家三口。

    再旁边，白净的瓷瓶里，一支新鲜的红玫瑰点亮了整个房间，这是郑风在那无数事情侵扰中，在那突如其来的暴雨中，在那父母不断的指责声中，依然驻足花店，买下并保护着的一抹鲜活，是他枯燥生活中的一点微光。

    ......

    等到林臻回来，示意大家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周以约躺在床上，接触到柔软的床垫，好像jsg陷在了一团云朵里。原本只是感觉些许疲累，但一旦躺下，精神上的睏倦、身体上的疲软一窝蜂的全部向他涌来。他全部的细胞都在向他报告一个信息——想睡觉。

    周以约揉了揉眼睛，他努力记住并储存这种感觉，以后同类型戏份的时候可以作为参考。

    一声「开始」响起，数个摄像机各司其职，其中近景推进。

    接着之前的拍摄，手机中的闹钟在不停地响着，又烦又吵，这该死的噪音！

    郑风已经醒了，但他仍觉昏沉，一觉醒来，他反而更累。

    他闭着眼睛在枕头旁边摸着，想要关掉那个烦人的怪物。

    终于握住了四四方方的物体，郑风挤了挤眼睛，闭紧又放松，反覆几次，眼尾处有一点生理性眼泪浸过的湿润，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并不十分清醒。

    郑风看着手机锁屏，关掉了闹钟，这已经是闹铃第三次响起，也是最后一次响起。郑风半坐起来，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他拔掉充电线，手指操纵解锁，页面停留在一场直播回放上，主角是一位去往西藏朝圣的癌症患者，他记录并分享着自己从川藏线出发的一点一滴。

    郑风通过他的镜头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踏足的诗与远方，他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如此。

    郑风左右晃动脖子，第一时间从一旁的床头柜上取下了自己的眼镜。戴上后他点开自己的网页收藏界面，尽是西藏的各种信息。

    格桑梅朵，格桑花的别称，拉萨市花......象徵着爱与吉祥。

    随后又点开了自己的微信，置顶的是他的妈妈，而他们最近的聊天信息是昨天晚上，全部是关于那个他即将相亲的女孩以及她的家庭，除了联繫方式，后面又附带了各种信息：乌佑，上海户口，目前在高校做辅导员。爸爸是上海人，经营风投公司，妈妈是少数民族，民俗学副教授......郑风在查资料时，还看过她的课程。

    照片加载，一张是乌佑个人的生活照，是一张与格桑梅朵很像的脸。一张是他们一家人的合照，里面有一张先知年轻一些的脸。

    在去掉了手机软体右上角的红色数字后，郑风从床上下来。

    他拉开阳台的窗帘与推拉门，阳光正好，只有还带着潮湿的地面宣告着昨天那场暴雨的存在。

    郑风养了很多花花草草，虽然他总是一身暗色，但他喜欢亮色：红色、黄色、绿色......

    晨间的风拂过，吊兰的枝叶晃动，却没有清脆的撞击声。郑风下意识向阳台的右上方望去，是了，昨天他妈妈扔掉了他的风铃，像是扔掉了他的爱情。

    还要再买一个，郑风想。还要再认识一个，郑风也在想。

    他拿起水壶，根据不同的花，配成了不同的溶液，一对一的浇灌，这是他的为数不多的自由净土，他享受着这份成就与治癒。

    他的眼睛再次望向了书桌上的红玫瑰。红玫瑰，致我唯一的爱人，我爱你。

    阳台上，盛开的向日癸，阳光、明亮、热爱生活，拥有梦想，勇敢追逐自己想要的幸福，这是郑风想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他从小时候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没有绽放的鹤望兰，是一只还未启程的天堂鸟。请留在人间吧，你爱的人、爱你的人还在等你。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上个月事情很多，准备2023年换个城市，所以辞职搬家，结果中间还阳了。

 第125页

    谢谢你们还没有放弃这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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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远乔出场

    周以约整个七月就打算待在剧组, 因为重新修改过剧本，又增加了一些镜头，而之前已经拍摄完成的戏份也会相应缩减, 使整个故事更加连贯。

    周以约在这里两耳不听窗外事, 一派安然自适，而剧组外的网络世界这些天可没有闲着。

    《许卿风华》前期没有周以约的戏份, 仅有的镜头是江聿与宁灼华大婚之时扫过的那一个画面，所以前期的纷纷扰扰不大涉及周以约, 只有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披皮黑，总会在弹幕上刷周以约的名字，败坏观感，但这些和明颜大规模的粉黑大战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明颜, 出道即巅峰, 迄今十余年, 一直没有从顶流的位置下去过。

    娱乐圈更新换代很快，可能是因为男顶流一年可以出个好几个，女顶流几年才会出上一个，女星的换代速度比起男星要缓上许多, 但即使如此，能够一直站在高峰的明颜, 也实在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同样，她身上的争议也从没有断绝过，贴在她身上的标籤：「精緻的利己主义者」、「对演戏没有敬畏心」、「演什么都像她自己」、「角色都是流水线产出」、「永远爱十八线小鲜肉」等等。

    想要用明颜，就要有这样的觉悟, 她身上的话题度可以盘活一部剧, 也可以毁掉一部剧。

    这场大战的导火索是明颜粉丝因为明颜演技进步, 直接霸屏各个话题，导致梁陌粉丝不满，双方粉丝先起了摩擦，随后其他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群体也参与混战，再加上剧方与平台推波助澜，热度居高不下。对于投资者来说，回报率才是他们的第一目的。

    现在的局势下，除了现在已经在旋涡里的人外，还没有牵扯进去的何初静的经纪人陆琴这些天也一直在发愁。这场火愈演愈烈，眼见着肯定是扑不灭了，等到了后期，宁灼华下线，闵瑶上线后，这把火百分之八十会烧到何初静头上。

    陆琴也是居安影视重金挖来的，二十多年的经纪人经验，一些手段稍微露出点苗头，她就能猜出个大概。

    明颜啊，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被方锦华压着，不敢对方锦华出手，但她不会放过得了好处的人。

    对于这些事情，公司应该负责做好预备方案，艺人本职工作就是完成作品，而他们就是艺人的避风港。不过一切也只是猜测，还没有实际发生。

    到了七月下旬，《风过格桑》的拍摄也开始进入收尾阶段。

    梦过留痕，虽然郑风已经记不起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只余模煳的记忆碎片。但梦往往是潜意识想法的表象，郑风的叛逆宛若冰山下的火种，渺小微弱但存在，而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

    郑风注视着手机中乌佑的联繫方式，迟迟没有按下添加好友，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按照母亲的想法来做，他的人品似乎要突破界限，变得低劣起来，他不想这样。

    当然又引来了许多的指责，但他好像没有那么在乎了。他的父母都是体面的人，体面的人即使是逼迫也是「有礼有节」的，当他无所谓了，也就清净了许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摩挲着喜帖，他不会去这场婚礼的，或许尴尬、或许伤感，婚礼上他的存在本就不合时宜。

    他定下了百合花，准备了礼金与祝福，并托他与新娘共同的朋友带去，他希望她幸福，不管这份幸福的给予者是不是他。

    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感觉到了自己人生的空白，好像不剩什么事情了。

    夜间，他翻看着直播回放，心随意动，他点开了自己的手机银行，他是有一些存款的。

    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放逐自己也治癒自己，运气好，或许还能重塑自己呢。

    在《风过格桑》这部电影里，郑风是绝对的主角，大量的戏份都是他一个人的内心戏。没有对话，大部分都要靠演员和道具展现。幸运的是，周以约很好地撑了起来。

    「以约，还得是你。」林臻笑眯眯说道，「郑风遇到你，是他的幸运。我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周以约刚出戏就迎来新一轮的表扬，他无奈道，「林哥，如果我飘了，你要占一大半原因。」

    「才不会。」林臻对着周以约真心实意说道，「你是我见过最会自省的演员。」

    自省，周以约听过很多夸赞，但还是勐地被一下子击中。

    「再说了，演得好还不让人夸了，我就希望你一直走花路，身边尽是花团锦簇。」林臻希望周以约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被更多的人欣赏，能站在演艺事业的最高点。

    「我也希望你可以实现梦想，得偿所愿。」周以约知道林臻完全是因为热爱才选择了这个事业，所以他给出了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林臻眉毛挑动，满目笑意，「那就借你吉言。」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剧jsg组很多人的眼光都落在周以约身上，虽然他们一起合作了三个多月，但是周以约实在是太低调了，以至于他们有一种顶流名不副实的感觉。

 第126页

    结果，在《许卿芳华》昨天更新的剧集里，顾远乔于帝王寿宴一身华服出场，即时冲上热搜第一的时候，他们才终于有了实感。

    冲上热搜的原因也很简单，无他，就是太好看了。

    《许卿风华》的妆造都是一点一点精心设计过，无论是横向对比同期同类型的剧，还是纵向与演员们以前的剧相对比，《许卿风华》都太突出了，这也是即使这部剧闹出了这么多么蛾子，口碑依然在线的原因，实在是太能打了。

    【以约以约以约以约，我等了这么久，终于上线了，国师，顾远乔，真的神仙人物。】

    【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养眼的古装角色了，我本来低着头在吃饭，一抬头就是顾远乔走来的画面，不夸张，心勐地一颤。】

    【去年拍的时候，本来好多人都对以约饰演顾远乔有疑义，但是一张宣传照出来，这些话就彻底消失了，颜即正义。】

    【对对对，我当时也是质疑的人之一，但是怎么会有人比精修图还要好看？】

    【美人都是动态比静态好看的。】

    【哈哈，大家都好真实，这一集的收视率和播放量都是目前最高。】

    ......

    许是因为剧中的顾远乔仿若画中仙，追过剧的人很难将眼前这个顶着一头死板髮型的眼镜男与之看作一人，所以，今天望着周以约的眼神充满着各种复杂情绪，三分可惜三分惊讶四分不可置信。

    周以约对人的情绪何其敏感，只是他不清楚这种现象的原因，还是社交悍匪，已经晋升为剧组百晓生的郝时节替他解的惑。

    林臻就在旁边听着，听完前因后果调侃道，「怎么办？神仙哥哥已经被糟蹋成那男的了。」

    「本来也是普通人，演员的魅力都源于角色。」周以约很清醒，演员塑造角色，角色独立于演员。

    「倒也是。」林臻点头，「要是一直是一个角色的样子，可算不上什么合格的演员。一旦开始吃角色老本，那么也差不多是到了末路。」一人千面，演员可是个专业性极强的工作，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好了。」林臻拍拍手，故意不耐烦道，「那男的，开始工作了。」

    周以约抿了抿唇，忍住笑意与无可奈何，配合道，「来了来了，催什么催，晦气。」

    打工人周以约兢兢业业的工作着，除了拍戏，还要配合《许卿芳华》的宣传，当他顶着他的新髮型出现在直播连线中的时候，#顾远乔比周以约好看#、#论妆造对一个人影响有多大#、#男明星请注意形象管理#等话题又一次冲上了热搜。

    只能说顶流还是顶流，即使沉寂半年，热度依然能打。

    【啊啊啊啊，这个髮型的周以约有一种清澈的愚蠢，我不依，我的远乔哥哥啊！】

    【还好我一般只喜欢角色，不喜欢演员。】

    【这......周以约肯定要拍其他作品的呀，演员的形象当然要为角色服务。】

    【《许卿芳华》都是上一年拍的了，一年多了，总不可能还是去年的状态呀，接受不了的是不是没有粉过专业的演员。演员又不是爱豆，不需要营造所谓的神颜，也不会特意维持一种人设去讨好粉丝。一期一会，反倒让人很有好感，反差那么大，不只是髮型，整个人的气质都有变化，以小见大，周以约的业务能力绝对可以。】

    【你字数多，我信你。】

    【而且，周以约的眉眼依然很惊艷啊，我一直觉得周以约的那双眼睛内娱无代餐。】

    【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以约的滤镜太深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挺好看的，有点呆......有点乖。】

    【我其实也不知道大家反应怎么这么大，我瞅着还行呀，蛮顺眼的。】

    【可能是顾远乔太惊艷了吧，说实话，除了长相，主要是气质，我上一个觉得心动的角色还是李未迟，但是单论视觉冲击，还是顾远乔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姐妹是入了以约的坑了吗？】

    【我去，李大人和远乔是同一个人演的？我有点恍惚，我的白月光和硃砂痣齐了。】

    【这就是演员粉的快乐，zyy101欢迎你。】

    ......

    作者有话说：

    我为以约的颜值正名，我们以约可不只是业务能力能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前期的远乔应该是以约角色里的颜值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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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郑风反骨

    七月步入尾声之际, 周以约接到了曾静然的电话。

    因为前些年一些学术不端的事件屡有发生，各大高校都加强了对毕业生的审核力度。燕京电影学院除了毕业当年对学生的毕业作品有严格要求外，对于优秀作品也进行独立封存, 每四年都会由业内权威人士进行一次抽查审核。

    今年刚好就抽查到了林臻的《暗处的眼睛》, 主审是蒋春生导演，业内与居宁齐名, 甚至资歷还要更胜于居宁的大导。蒋春生最近本就在为新电影物色演员，接下评审工作也有到电影学院挖掘好苗子的意思, 然后，他看到了江洋，看中了周以约。

 第127页

    曾静然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在蒋春生面前夸了周以约许多，还将周以约在学校的一些活动视频资料、作业等都找了出来,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学生。

    周以约听完前因后果后, 真的很感谢曾静然, 有一良师，何其有幸。

    蒋春生的新电影已经筹备了近四年，周以约也去争取过角色，但是投完简歷后就此了无音讯。李妙也私下问过原因, 虽然没有明言，但主流电影圈确实对流量存在偏见。

    争取过没成功, 虽然失落倒也释然，但自此，周以约就没再关注这部电影的后续，没想到在今天峰迴路转。

    蒋春生的电影, 能参演已经很不容易且足够幸运, 何况是男主角。

    曾静然提出让周以约去拜访蒋春生, 蒋春生听说周以约在剧组拍戏，摆手说不必，要是方便的话，反正他现在事情也不多，他想要亲自去剧组见一见周以约，顺便也观察一下周以约在戏里的状态。

    曾静然把这些话都转述给了周以约。

    「林哥，蒋春生导演要来我们这里看一看，你介意吗？可以吗？」周以约把林臻拉到角落，小声问道。

    「嗯，嗯？」夏日睏倦，林臻蒙了一瞬瞬间清醒，「谁？蒋春生？蒋导？」

    周以约点头。

    「当然可以来，那可是蒋春生啊！我偶像啊！」林臻眼睛亮了起来，在国内导演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蒋春生了，但是蒋导现在已经是一种半退休状态，好几年都没有产出过作品了。

    「蒋导要怎么来？我们要做些什么准备？」林臻双手按在周以约肩上，兴奋中夹着紧张。

    「蒋导说不要惊动大家，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周以约加了蒋春生的微信，两个人已经沟通过一轮了。

    「哦，可以，一切按照蒋导的想法来。」林臻后知后觉，此时才问道，「以约，蒋导怎么会来？」

    「因为《暗处的眼睛》被挑中覆审，主审是蒋导，再加上曾老师的推荐，蒋导想来实地审查我有没有资质参演他的新电影。」周以约用简短的语言总结这有些玄幻的事件发展。

    「我去。」林臻此时也不知道是该觉得自己倒霉还是觉得自己幸运。

    「所以，林哥，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星。」这个机会的得到是因为江洋。

    林臻摇摇头，没有居功，「才不是，是因为你自己，现在的善果是因为你当年结下的善因，另外就是你本身的优秀。」

    这些年身边人来人往，林臻依旧温暖明亮。

    「对了，以约，我们要不要提前做准备，你打算在蒋导来的时候拍哪一幕？」能参演蒋春生的电影不容易，林臻想尽全力帮周以约拿到角色。

    「不用特意准备，就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吧。」周以约想了想说道，「蒋导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什么小心思看不出来？而且，从他的行事逻辑推测，大约是个很随性的人，如果准备太过，反倒不好。」

    林臻摸了摸下巴，「倒是也有道理，可是——」

    「别可是了，林哥，你要对我有信心。」在热爱的事业上，周以约有着足够的清醒与自信。而且，jsg在他眼里，角色没有孰强孰弱、孰大孰小，每一个都需要被十分甚至十二分地尽心对待，如果他心里已经把郑风置于他只知道名字的角色之下，未免也太看轻郑风，同样，也太侮辱自己作为演员的职业道德了。

    周以约拍戏的时候，手机一般会放在郝时节那里，既不会影响拍摄也不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剩下的戏份只有几场了，郝时节领着蒋春生进入剧组的时候，正好是《风过格桑》中最后一场争吵戏，对戏和走位都已经明确，虽然周以约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现在也只能先演演看。

    郑风辞职的时候，心里有着几许纠结，毕竟是体制内的工作，当时进来的时候也费了很多功夫，可是，这是他挣脱锁链的第一步，他不想一辈子都困于一隅。

    他的上级与他的父母是朋友，于是一场「三堂会审」即将开始。

    听说他要辞职，他的父母也顾不上维持多年的体面，在接到郑风上级的电话时，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急匆匆赶来。

    上级看到他们后，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挡住了外面窥探好奇的视线。

    「郑风，你在想些什么，这么好的工作，你还想怎么样？」郑父率先发难，他脸色又黑又沉，神色又怒又惊，这些话简直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没在想些什么，想辞就辞了，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吗？」郑风自从学会滚刀肉那副做派，整个人都无所谓起来。

    「小风，你是多难才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不要冲动。」郑母也劝道，企图对儿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都想过了，我就是不想干了，也不想呆在这个城市了，我想到处去看看。」郑风说话极平静，极理智。

    「怎么，上海那么大，是容不下你吗？你能去干什么？要不是我们帮衬着，你以为你能像现在这样？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要我们给你操心，我话今天就放在这了，你离了我们，你根本就活不下去。」郑父快要被郑风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死了，音调也不由得拔高了许多。

    「老郑。」上级皱眉拦了一下郑父，「好好跟孩子说。」

    「活不下去我就去死，死不了我就活着，反正就是一道非是即否的题目，随便赌呗。」郑风现在一点都不会被激怒了，他只觉得一切都糟透了。

 第128页

    「郑风，你——」郑父被气得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话被堵在了嗓子眼。

    「主任，走程序吧。」郑风转向上级说道。

    「小郑，你可要想好，这份工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上级劝说的话被郑风打断，「主任，我想好了，不想干了。」

    郑风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脑子里竟然还能闪过名人名句，他自嘲笑笑，「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上级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于是不再吭声，推门出去，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小风，不可以，这份工作真的很好，它给你带来了多少助力。」郑母眼泪已经开始流出眼眶。

    「也给你们带去了很多面子和谈资吧。」郑风歪了歪头，他眼底青色很重，重到隔着镜片依然清晰可辨。

    郑母愣住片刻，此时，那滴眼泪显得有些滑稽。

    「郑风，原来，你是这样想我们的，我们这么多年，就算是养只狗，它也能朝我们摇摇尾巴，结果好吃好喝餵出了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郑父那口气总算是缓了过来，又开始骂道。

    「小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样说话有多伤父母的心，我们把你从小养到大，替你操心了快三十年，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郑母也层层加注。

    郑风长舒出一口气，「如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他总算找回一点活气，「爸爸妈妈，我真的很累，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郑父怒极反笑，「我放过你，那谁放过我，我在你身上投资了那么多心血，现在你告诉我我要血本无归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爸爸，我是个人，是个有自己独立意识的人，不是你们手里的提线木偶，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按照你们的要求生活，按照你们给我设定的既定轨道行驶。」

    「那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你前女友把你带坏了？我就知道，那种小门小户没有教养的女孩子——」

    「妈，你也是女性，你怎么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待另一个女性！」郑风忍无可忍打断了这对夫妻一柔一刚的表演，「我是郑风，我是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我才是你们的儿子，我不是你们生命的延续，也不是你们实现自己控制欲的载体，更不是你们用以压榨炫耀的工具。」

    「郑风，我不想跟你废话，今天这个工作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你辞职就是在逼我去死。」郑父怒目圆睁，他没想到郑风现在的反骨这么硬，他拿出屡试不爽的威胁。

    「那你就去死吧，你先死，我跟上。」这个威胁从小到大郑风听了不下三遍了，他真的累了。

    「啪！」一个巴掌落在郑风脸上，郑风踉跄后退，眼镜也落在地上。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身体里面亏空的厉害。

    扶着后面的办公桌站稳，头晕目眩，还有些耳鸣，难受的想吐。

    眼前终于恢復清晰，郑风突然又甩了自己一耳光，这一耳光把郑父郑母的演员都吓着了，所幸两人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迅速接住了戏，原本的迟疑与惊讶也都符合剧中人物的行为逻辑。

    一直像个隐藏人的蒋春生直到此时才露出一点笑意，他刚刚一言不发、严肃非常的样子可把郝时节吓了个够呛。

    「够了吗？」郑风抬眼，冷漠厌世的目光把郑父郑母直直钉在原地。

    郑风歪了歪头，声音很轻，「不够？」

    随后又是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没有人说话，紧接着他又抬起了手。

    「够了！」郑父的声音终于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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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导演交流

    「卡！」林臻及时喊停, 那一巴掌来的很妙，把这段戏份推向了反转的另一个高潮，但由于是临时的反应, 所以之后要怎么调整还得下了戏商量。

    「尚老师, 李老师，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林臻夸道, 替周以约圆场，「临场反应能力绝了, 这小子还得多学习。」

    尚湖瞥了一眼林臻，他和方锦华交好，林臻也算是他的后辈，「别捧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林臻讪讪笑了笑, 人心都是偏的。

    郑母的扮演者李卓珺温婉一笑, 「小周很好, 虽然有点始料未及，但后来想了想，很贴切人物当时心境。」

    「多亏了尚老师、李老师专业能力过硬，不然我这两巴掌就白送了。」周以约眨了眨眼睛, 玩笑式的适时插话。

    听到这话，大家笑过, 然后翻篇。

    此时，周以约才慢慢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嗯？小郝呢？以往他不都是第一时间就跑上来？」林臻也注意到周以约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红痕。

    周以约大概猜到会是谁绊住了郝时节，他视线朝向各个方位，果然看到虽然离的不远但不特意找就不会发现的郝时节和......站在他旁边带着帽子的人。

    周以约小幅度扯了扯林臻防晒衬衫的衣袖, 示意他往那个方位看。

    林臻小声问, 「蒋导？」

    周以约点点头, 「大概。」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尚湖注意到这两人的拉拉扯扯，问道。

 第129页

    林臻不想节外生枝，有些事情在没有确定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没什么，我就是想去卫生间，问以约想不想去。」

    尚湖突然语塞，不过人有三急，也能理解。

    「那尚老师，李老师，你们先休息，我们先去了。」林臻说完后拉着周以约就走，路上给周以约的手机发了条微信。

    郝时节收到，紧张地转述完，得到同意后又领着蒋春生来到林臻的休息室。

    在双方见到面后，郝时节终于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机会对周以约来说有多难得，他很怕很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影响到周以约。

    蒋春生进了房间，摘掉帽子和口罩，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但人很精神，眼睛很亮。

    「蒋导好。」林臻和周以约向蒋春生规规矩矩问好，这位可是业内传奇人物，几十年前在全球审美都降级的大环境下，靠着深厚的文化底jsg蕴与新锐的艺术风格在世界电影史上嚣张地留下名字，而且直接引领了新的电影派别，打断了一直以来某些国家的审美霸凌。

    后来更是深挖各种社会问题，手下电影没有一部废片。于他而言，艺术就是艺术，不应该被任何东西禁锢。蒋春生的名字就是一个时代的符号，他有这个底气也有这样的资本去追逐自己心目中的电影本色。

    林臻在大学里的时候，甚至有一门必修课就是蒋春生的电影品鑑。

    「不用那么拘谨，我不吃人。」蒋春生笑吟吟道，说完后他看向周以约，「我刚刚看了你的表演，还可以，算是达到我找演员的标准。」

    周以约没想到第一句话，蒋春生就把结果摆明。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笑笑「嗯」了一声。

    蒋春生说完后把视线转到林臻身上，「《暗处的眼睛》是你的导演作品？」

    「啊，对。」林臻还没来得及为周以约高兴，话头就到了自己身上。

    「表象胜于实质。」蒋春生做出评价。

    林臻脸泛红，也「嗯」了一声。

    「你对颜色的运用，对电影整体风格的把握与渲染，很出色。但是，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的作品思想弱于内容弱于形式。」蒋春生这次去燕京电影学院，可不止碰到了一个曾静然，林臻的老师童哲也在为自己最喜欢的学生争取机会。

    「你不相信你的剧本，或者说，你没有把它当成自己的剧本。」童哲那天和蒋春生聊了很久，他说林臻是极具才华的，是一匹千里马，是他没有那个能力让这匹马优化。

    林臻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是谁拜託了蒋春生，但他知道蒋春生的每一句话对他都是很有价值的。

    「你的作业和毕业作品，我都看过了，包括刚刚的拍摄，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剧本和演员，你运气不错，虽然我不清楚编剧，」蒋春生看着周以约，「但是，你很信任你的编剧和主演，他们也很信任你，但是，你不可能每一部作品的主演都是周以约。」

    林臻沉默下去，他想到以前童老师对他的评价，如果演员撑不起，他的作品就会是一部精美的ppt。

    而这次，他自己独立执导的时候，林臻也感受到了很多问题，他有业内顶级的摄影班底，上乘的音乐制作，就连演员，如果不是因为方锦华，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朋友是周以约，作为新人导演，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配置。

    「我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我找不到。」林臻挠了挠自己的头髮，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难怪童哲说你有天赋，这种艺术直觉怎么不算呢？」蒋春生点点头，也算是明白了童哲的心情。

    「童老师？」林臻终于知道蒋春生怎么会和他说这么多，「怪不得。」

    「你介意我翻一翻剧本，看一看你拍过的素材吗？」蒋春生既然接下了人家的拜託，就不会随便应付。

    而且江水滔滔，本就应当一浪高过一浪，他们这些人已经老了，电影的希望在年轻人的身上，电影的未来也在年轻人身上。

    「当然可以。」如果是别的什么人，林臻不会同意这种要求，可是这是蒋春生呀。

    「那我去通知一下，这两天停止拍摄，放假休息。」林臻活了过来，而且有一点掩藏不住的开心。

    「我去吧，你在这陪着蒋导。」周以约拦了一下林臻，他也清楚能被蒋春生指导对一个新人导演来说是多么难得多么有价值的事情。

    林臻点头，左右手给周以约比了两个心，「爱你呦，以约。」

    他就说嘛，以约就是他的幸运星，是他的no。

    「知道了知道了。」周以约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两位。

    周以约给出的理由是又要修改剧本，可能已经有了前情，基本没有什么人发出疑问，而且周以约也没有说谎，只是不是全部原因罢了。

    因为签售会，这几天不在剧组的方若竹，也收到了林臻特地发来的信息。就算你不在，透过电磁波，我的快乐也要传给你。

    本来人多的地方就没有什么秘密，何况蒋春生还是个大活人。不过周以约的角色已经定下了，林臻也就无所畏惧。

    方若竹回来后，和林臻、周以约一样规规矩矩地看着蒋春生。

    「结局还是个梦？」蒋春生问道。

    「开放式，画面是郑风奔向远方，但会给床头柜上的闹铃响起的手机以及鲜艷的玫瑰一个镜头。」这是林臻早就画好的分镜图，他看着蒋春生继续说，「看观众怎么理解，如果喜欢happy ending，可以认为郑风不带手机是为了彻底与之前的生活说再见，玫瑰是新鲜的。如果喜欢bad ending，可以认为郑风在梦中又做了一场梦，玫瑰还是同一支玫瑰。闹铃一共会响三次，第一次是郑风被先知吓到，第二次是郑风从第一场梦中醒来，而现在是第三次。」

 第130页

    蒋春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他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一切都是梦，那么在这部电影里，郑风所有的挣扎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句话把三个人问的全部沉默了下来。

    「作为导演，如果你的结局是一场梦，你又在表达什么？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原生家庭？人只会在内心挣扎内耗？论迹不论心，电影的思想要看角色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他想了什么。」蒋春生同样看到了另一面，「开放式结局？你在讨好观众？增加话题度？」

    林臻被这过分直白的话问的有些尴尬与羞耻，但他很诚实，「有这个原因。」

    蒋春生看着抬不起头的林臻，轻声笑了笑，「有这个原因也没什么，作为新人导演，第一部作品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要么有市场，要么有奖项，要么有背景支撑，不然之后很难再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但是，林臻，你告诉我，你拍摄这部电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蒋春生严肃起来，自有威严与压迫。

    林臻下意识看向方若竹。

    方若竹刚想说话，蒋春生摆摆手，「自己的电影让他自己想。」

    「你这部电影在我看来是不合格的，作为总设计师的导演，连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拎不清，把一切交给编剧和演员，结果编剧和演员还没有达成一致，编剧于细节处表述晦暗，演员于表演处觉醒反抗，你们三个可真有意思，连臭皮匠都称不上。」蒋春生这辈子过手的剧本何其多，看过的表演又何其多，他一眼就能看出癥结所在。

    「林臻，想好了吗？」看着方若竹与周以约也低下头，蒋春生又问了一遍问题最大的林臻。

    「我想要明亮的结局，可是我又觉得那样太过理想主义。」林臻说话声音很轻。

    「还好我听觉还可以，你这样的音量可一点都不体谅老年人。」蒋春生在凝滞的气氛中开了个小玩笑，「你觉得理想主义，是因为你不相信你的剧本，或者说剧本不行，那你为什么不去填补细节让这些变得可行呢？」

    林臻抬眼，他好像抓住了倏忽而过的感觉。

    「我说过了，你有一个很好的主角，在你还没有明确的时候，他就已经表现出来了，那给自己的两巴掌，你不能让小周白挨了呀。」蒋春生终于露出笑意，还算是孺子可教也，「至于开放式，你想弄就弄，讨巧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你必须要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作为导演，可以给编剧与演员自由，但你必须能掌控全局。」

    作者有话说：

    no是希腊神话里的幸运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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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最终剧本

    蒋春生在剧组待了两天之后就离开了, 他可以给出提示，但不会直接干预。

    剧组已经停了几天了，林臻开始修改剧本, 他确定思想与骨架, 润色和完善交给方若竹。

    他考虑的太多，想要的太多, 反倒丢了他拍摄电影的本心，也忽略了周以约表演的本心。导演不同, 他们的电影也不同，他们能表达出的东西也不同。光明与黑暗、积极与消极，在艺术表达上，没有高低之分。

    只是林臻本身就是一个温暖明亮的人，如果他偏要以他妥协的灰暗结尾, 他自己会难受、会扭捏、会纠结, 而这些会不由自主的全部出现在他的电影里, 终究成为一个四不像。

    就像蒋春生说的，他没有把剧本当做是自己的，他不信任他的剧本，他从来没jsg有深入过剧本, 所以他的作品永远是表象大于实质，因为最重要的顶梁不是他的, 他只是外面的粉刷匠罢了。

    豁然开朗，神清气明，如果生活是修仙，那么他现在一定在破镜。

    「要填补细节让郑风的反抗意识觉醒的顺其自然。」林臻自言自语, 这是他这次修改剧本的根本。

    「前女友是一个因素, 让他再记住一些梦境的碎片也可以是一个因素, 还要再加上一些原因......」林臻咬着笔头，低声说给自己听，「要有一个因素在梦境之前，那场暴雨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直接促使了那场梦......暴雨......暴雨......」林臻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之前的设定，「车祸！梦境开始，他的父母就是车祸去世的，死亡本身就是一个促使意识觉醒的因素，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如果没有明天，那么今天为什么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当郑风梦醒后看到报导......」林臻想着，找出了郑风与郑父郑母的两场的争吵戏，他越看眼睛越亮。

    难怪蒋春生导演说他有一个很好的主演，周以约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郑风的反叛，而在第二场争吵戏的时候，那两巴掌是郑风精神奔溃的临界点，而且那种连续失眠的前因，也为他后期填补内容增加了足够的空间。

    无论是车祸现场声势浩大的死亡，还是因为疾病默默无闻的死亡。死亡，本身就是一场必然的赴约。今夜丧钟为谁而鸣？若我没有挣脱，它为我而鸣。

    林臻找到周以约，他兴奋地说着自己的发现，然后他问，「以约，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表演？」

    「因为郑风是个很骄傲的人。」周以约答，「你们不能因为他一直活在父母的控制之下就忽略了他的优秀，名校毕业、通晓古今、就连在体制内也风生水起，他自有傲气，只是被压抑驯服的太久，但只要有一点火星，他就能燃烧起来。」

 第131页

    林臻微微愣住，他突然觉得蒋春生对他还是太客气，就应该狠狠地骂他才对，作为导演，他竟然现在才真正读懂他的主角，「你看看，你知道也不早跟我说？」

    「确实是我的疏忽。」在真正踏上表演路上后，周以约也是第一次正式合作林臻这样的新人导演，他很多的表演习惯都是以前养出来的，以前的导演也没有过这样的问题。

    「好了，我就是找个理由安慰自己，我自己没用，跟你有什么关系？」林臻发现周以约真的当真了，连忙找补解释。

    「不是，我只是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在表演上有点独了。」周以约太了解林臻了，不会真以为他在责怪。他只是发现他以前的表演方式太自我了，自从齐乐过后，他拿到一个角色，会根据剧本，然后按照自己的方式推断角色的人生，并釐清他们的行事逻辑，直接预判他们在什么场景下会做出什么事，好像没有参考过别人的看法了。

    林臻说的不错，周以约是一个很会自省的演员。

    理清头绪后，拍摄终于重启。

    「够了！」郑父说完这句话之后，黑着脸带着一直沉默的郑母直接离开。

    他不可能真的去死，这只会是个威胁，但他也不会轻易妥协，想让他把打开笼子，做梦！

    郑风捡起眼镜，眼睛发亮，原来父母也都是欺软怕硬的，他们不是固若金汤，是可以被击破甚至击溃。

    紧接着，他处理完自己的离职事项，走出了这座他自从大学毕业后就进来的「围城」。

    郑风回望，然后兴奋的大喊一声，路人惊奇望向他，然后极有默契的远离他，估计心里都在评估这到底是个傻子还是个疯子。

    但郑风不在乎，他跑着跳着，他想对他经过的一切说出他的快乐，不管是陌生人，路过的猫狗、花草树木，甚至路边的石头，他都要告诉它，他自由了。

    「可以，我还是喜欢这样的发展。」同样快乐的还有林臻，他感觉自己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这场结束再补几场从梦中惊醒的戏，然后就把雨中那场车祸戏拍一下，我们就结束了。」

    林臻长舒一口气，「我们终于要结束了，真难呀。」

    「万事开头难，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周以约听到后，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不过难一点才有挑战嘛，人生的意义不就在于折腾吗？」林臻甩甩手，挑眉道。

    论起折腾，谁有网上折腾得欢呀。

    果然不出陆琴所料，宁灼华为江聿挡刀后重生为闵瑶，明颜在微博发布告别语，意有所指的茶言茶语一下子让何初静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东西，明颜不是女主吗？中间下线？后面全部都由另一个人扮演，这合理吗？】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想捧人也不要用这么直白的手段吧，把我们观众都当傻子吗？戏不是越多就越好，强捧遭天谴。】

    【我去，何初静背后资本是真硬啊，对方是明颜都敢抢戏，这要是换成什么不知名的小演员，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加戏咖滚出拆那。】

    【明颜从出道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吧，什么叫虽然只能参与到宁灼华一半的人生已经足够幸运？什么叫剩下的人生我不能参与，一个更加强大的躯体替代了我？这还不够明显吗？非要演员直白说出来，我被抢戏了，我被抢角色了才可以吗？】

    【那什么，我说一句话，别喷我，原着就是这样的，宁灼华二次重生后就是另外一个人的相貌和身份，而宁灼华的身体一直保存在冰棺里，江聿为了她能够復活，才有了后面的剧情。你们可以看看原着，真的是这样的，我就是个路人，真路人。】

    【剧本本来就是二创的，演员演戏看的是剧本，又不是原着，剧组宣传的时候，明颜就是女主，结果你告诉我她在二十多集下线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要说说了，既然买了原着的版权，尊重原着没错吧，改编又不是乱编，再说了，宣传的时候，明颜饰宁灼华，何初静饰闵瑶，这么大的字你们是没看到吗？】

    【拜託，那可是明颜诶，站在那里就有收视率，要不是有足够多的利益，剧方会放弃明颜选择何初静，你们都长点心吧。】

    【我看这部剧反正只是为了明颜，明颜下线，我就弃剧，以后《许卿芳华》只有前二十四集能看。】

    【+1】

    【+10086】

    ......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何初静的经纪公司是居安影视，什么成分不用多说了吧，年前的周以约，年中的何初静，真是一丘之貉。】

    【我可太清楚了，结果后面还是他们俩搭戏，yue，资本可真厉害，捧人捧的连face都不要了。】

    【你们神经病吧，跟以约有什么关系？拍这部剧的时候，何初静还在邱雪嫣工作室呢，造谣犯法，一群法盲。】

    ......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时间《许卿风华》的热度又再上了一层楼，黑红也是红。而且掌握遥控器的人大多不会在乎网上这些是是非非，他们只在乎剧情到底好不好看。

    剧方甚至借着这波热度加更，平白的流量不蹭白不蹭。至于演员之间的纷争，演员的口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只有自己口袋里的钱才是真的。

    「要是能请到方导发声就好了。」陆琴特地找到了李妙，之前周以约被全网黑的时候，方锦华就出来说话了，她以为是李妙在其中斡旋。

 第132页

    「不要说是我了，全公司加起来都请不起方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导会为以约说话，我估计是因为剧没播，怕影响播出才想着保下以约。」李妙也摊摊手，无奈解释道。

    「倒也是，那时候，不管是谁有丑闻，都得给压下去，毕竟出了问题损失太大了。」陆琴被说服了。

    「你也别太担心，和以约那时比起来，现在真不算是什么。」李妙安慰陆琴。

    「我也知道，怕就怕以后初静就被打上加戏咖的标籤，这对一个艺人来说太致命了，而且现在也有攻击公司和以约的言论了。」陆琴说。

    「公司和以约，你不用担心。」白意进来就听到陆琴这话，「以约就算只是唿吸都有黑粉，习惯就好，这件事不是还有一个解决路径吗？」

    陆琴和李妙看着他。

    「让明颜自己出来解释。」这些天，白意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都在一个圈子里，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除了极少数的人，谁还没有几个黑料了。

    白意本来想，要是明颜不惹事，那么那些黑料他就当做不知道，但要是明颜像现在这样，她就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说：

    我纠结了好久，最后jsg还是选择了奔向自由的结尾。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断更了两次，没有一气呵成写完的后果就是每次再开始的时候，都会有新的想法。我不喜欢改文，所以我会选择在后面的章节用新的情节圆回来，然后这个故事就显得有点啰嗦了。

    本来我是很偏向开放式结尾的，因为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盗梦空间》的结尾，我看过都快十年了，想起来仍然觉得很神来一笔。

    后来刷到《中国奇谭》的一个评论，如果一切都是梦，那么所有的设定都是假的，这个故事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梦结局是很不负责任的结局。

    我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故事，还是决定推翻了原本的结尾。而且，反抗意识的觉醒、对自由的追求不应该模稜两可。

    第73章 郑风杀青

    网上风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尤其是明颜下场规劝粉丝，解释缘由之后，局势逆转, 除了少部分依然坚持肯定是何初静背后的资本太强大, 但大部分的吃瓜群众都安稳接受，那可是明颜诶, 她能被欺负？

    而且，八月了, 娱乐圈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两年一次的彩凤奖评选，在电视剧三大奖中，只有彩凤奖会囊括网剧，有一点不拘一格选人才的意味。

    自2045年1月1日到2046年12月31日播出的电视剧（网剧）都可以选择申报。

    八月中旬大概会出入围名单，但在八月初就已经有营销号陆陆续续发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

    《时间里的尸语者》作为一举捧红了周以约, 这两年评分最高的网剧, 自然是各种推测名单里的常客, 而且它之前也拿到了一些其他的荣誉，只是没有那么高的权威性、专业性、知名度与业内认可度。大家普遍认为，不管最后能不能获奖，它提名优秀电视剧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周以约能不能触到视帝桂冠, 很难，难到营销号都觉得自己不能凭空捏造。虽然彩凤奖不拒绝网剧, 但是，歷年来没有一届优秀男演员奖出身网剧，就连提名都寥寥无几。周以约只要能够提名，对他来说都是飞升。

    而这些对于周以约都是之后的事情, 他现在正准备拍摄他在《风过格桑》中的最后一场戏。

    暴雨中, 郑风拖着疲累的身体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眼镜上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楚前面，视觉中一片模煳。

    前方不明，他不在乎。他庆幸还好身后的背包是防雨的，里面放着的东西应该不会被淋湿，如果......算了，被淋湿了，也是命。

    路上人往来匆匆，车辆的鸣笛声不断响起，喧闹的世界可真烦。人怎么这么多？车怎么这么多？这光怪陆离的怪物世界，好想消失啊。

    「郑先生？」一道女声叫住了他，哦，是他在出了地铁之后，经常去买花的那家花店的老闆，「郑先生，你先进来避避雨，我去给你拿一把伞。」

    郑风隔着水雾看不清老闆脸上的细节神态，但也无所谓，他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原本被地铁缩短的路程，他也走了，身上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他摇摇头，「不用了，会弄湿店里的，不过，您可以替我挑一支红玫瑰吗？」

    「嗯？」老闆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郑风还要买花，但是她还是按照郑风的意思选出开的最好的那一支玫瑰并包装整齐，递给站在店外的郑风，「这支玫瑰就当送给雨中的旅人。」

    郑风接过玫瑰，刚要掏出手机扫码，就听到这句话，他没有坚持，他在这家店里买了三年的花，知道老闆也是一个固执的人，不必在这里争执，「那我下次买花的时候再算上。」

    说完，郑风转身就走，老闆只是一个拿伞的功夫，就又见郑风走进雨幕，身影寥落，一身孤寂。

    突然「砰」的一声，只见一辆红色的跑车侧翻撞到了隔离栏，雨滴从车身划过，如血般鲜艷，人流顿时更加嘈杂，各种声音交织。

    郑风想走，但是他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了，他拿出手机，想要拨给能帮助处理这种场面的人，但是好像有人提前做了这件事。

    因为他听到，不知道是救护车还是警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原谅他，他向来分不清，但是按照常理推断，大概都有吧。

 第133页

    眼见着这件事有了着落，郑风又继续出发，这个世界上每秒都会有人死去，意外总在发生，善心、同情、怜悯是不够用的，冷眼旁观才是常态，郑风想。

    但是真的可以当做不重要的微尘吗？如果是，为什么会入梦？

    「卡，可以，结束啦！」林臻一下子跳起来，冲上去抱住周以约，还把周以约抱起来向上颠了两下，「终于拍完了，以约，终于拍完了。」

    「可，可以了，我身上都是水。」只能说还好工作人员够专业，在林臻喊停的那一刻就停了洒水车，要不然又得再多一只落汤鸡。

    「这是水吗？这明明是我兴奋的眼泪啊。」林臻衣服上被蹭湿了一大片，但他还是没有放手。

    周以约本来以为林臻只是想找个土味情话开玩笑，但是他突然感觉肩膀不对劲，原来不是玩笑话。周以约温柔拍了拍林臻，小声问，「真哭了？」

    「没哭，就是盈眶。」林臻松开周以约，换成搂着肩膀，「以约，恭喜杀青。」

    周以约也不揭穿林臻，「也恭喜你拍摄结束。」

    一听这话，林臻又来劲了，「命苦呦，你工作完了，解脱了，我却还得加班加点。」

    「能者多劳，谁让我们林大导演优秀不是？」周以约眨了眨眼睛，突然打了个喷嚏。

    「快去沖个澡，着凉了也不好。」虽然是夏天，但是傍晚的时候，风吹过湿衣服，带着些凉意。

    「我知道了。」周以约捏捏鼻子，「没什么，不是感冒。」

    「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我给你举办杀青宴。」林臻把周以约推着走。

    杀青宴结束后，周以约又在剧组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回到公司。

    虽然之前在手机上已经提到蒋春生电影的事情，但是见了面，白意想要知道更加具体的信息。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本来觉得彻底没希望了，竟然还可以走上蒋春生这条路。」白意一直在为周以约的未来操心，比起电视剧，毫无疑问，电影的出路更大，但门槛也高。而且按照现在居安影视的发展情况来看，公司自制剧不仅不会助力周以约，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

    《忘忧客栈》里，戚别这个角色是白意特意挑出来的，首先戏份很少，只是特别出演，剧不论如何都不会让周以约陷入争论；其次，和主线无关，周以约和何初静已经合作过两部对手戏了，白意可没有把两个人捆绑的意思；再其次，惊鸿一瞥的白月光角色，人设确实不错。

    而且，这只是一个用来过渡的角色，而白意还在物色其他更适合周以约的剧本。

    「不过这下好了，搭上了蒋导，也算是在电影圈里立足了。」白意心放下了一半，那可是蒋春生啊，只要被他看在了眼里，基本上就等于站在了电影圈的上层。

    然后白意突然想到，「以约，蒋导的电影什么时候开拍？如果耽误的话，《忘忧客栈》你就别去演了，一切以蒋导的新电影为先。」

    「意哥，你别急。」周以约无奈道，「蒋导的新电影明年才开始拍摄，我现在也没有拿到最后的剧本，想准备也无从准备，而且，和初静姐也说好了，我身上的价值，不用白不用嘛。」周以约说到后面眨了眨眼，开玩笑道，「意哥，你可是个商人？怎么回事？」

    白意勾起食指往周以约脑袋上一敲，「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以约，你走的太快了，直接拉着我们公司在根基还没有稳固之前就迈了一大步，所以我总在担心你。我是个商人没错，在逐步实现我制片人梦想的同时也会用一些手段，但是......」白意严肃起来，「你不一样，我只希望你在实现梦想的路上可以一直纯粹。」

    周以约同样严肃起来，听白意继续说，「你以真诚待我，我必以真诚还你。」

    「意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把我作为一个衡量标准？」周以约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他习惯对朋友一片赤诚，所以总给人一种柔软单纯的感觉，「意哥，说话可以直白一些，我要是听不懂这潜意思可怎么办呀。」

    白意微微一愣，刚刚那番话选择在周以约的玩笑话之后，确实有他的一点小心思。

    「意哥，你放心好了，我飞得再远，最后还是会停在这里的。」周以约一句话打消了白意的一个担忧，又用另一句话打消了白意的另一个jsg担忧，「而且，意哥，我也会拉着你的，我会一直保持对表演的初心，你只要看着我，就不会丢了自己。」

    白意捂住了脸，娱乐圈太容易改变一个人了，他恐惧于自己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里迷失自我，成为一个眼里只有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而他刚刚还企图用愧疚困住周以约。

    周以约站起来摸了摸白意的头髮，「意哥，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别人都欺负上门了，反击回去怎么了？我们又没有凭空捏造，用一些阴私手段。」

    白意拍掉周以约的手，「没大没小。」然后他问，「你怎么会知道？」

    周以约笑了笑，嘆了一口气，「我只是去拍戏，又不是与世隔绝。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而后又处理的这么悄无声息，我就问了一下妙姐。」

    「怪不得，我还真以为你神机妙算，有了读心术呢？」白意被周以约一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第134页

    「意哥，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周以约说，「每个人都有私心，这很正常，心脏它本身还不居中呢。只要所作所为，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就够了。」

    「周以约，你可真是被家学渊源影响过深啊。」白意突然有一种被老师引经据典絮絮叨叨的感觉。

    「那没办法，从小就被薰陶出来了。」周以约从不否认家庭教育对他的影响，他的父母一直是他的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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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提名彩凤

    后面几天, 周以约一直宅在自己的公寓里，拍戏的时候经常昼夜颠倒，作息极其不稳定, 他需要尽快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 还要把郑风这个角色从他的身上剥离开来，这样才是对下一个角色的尊重。

    周以约住的公寓三室一厅, 他平时在连着阳台的卧室休息，剩下两间, 一间改成了放映室，一个作书房与客房两用。这几天，他过得可谓「颓废」，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然后就看电影。观察其他人的表演也是周以约作为演员的习惯性课程。

    而同样处于放假状态的郝时节则在追《许卿芳华》, 主要最近除了这部剧, 也没什么其他的剧值得看。郝时节的工作时间向来是根据周以约的工作时间来决定的, 虽然当时招他的时候，他就兼工作与生活助理两职，但是周以约太独立，又注重个人空间, 不进组不拍商务的时候，他不会限制郝时节。

    目前的剧情已经到全员齐聚盛京。当时在拍摄的时候, 郝时节也是全程跟组，但制作完成后隔着屏幕看，又是新的感觉。郝时节追平更新后，就去翻了最新两集的评论, 可能是因为工作问题, 他会比较注意舆论风向。

    【我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总感觉他们到了盛京没有好事。】

    【啊啊啊啊，远乔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好怕一睁眼他人就没了，活不过三十岁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达摩利斯之剑。】

    【原着粉告诉你们，全员be，无人生还，也不知道电视剧会不会改。】

    【我去，我不相信。】

    【真的，小说当时写的时候，作者就说讨厌死那种男主虐女主千百遍结果最后还能的剧情了，所以女主到最后也没有原谅男主。而且，这本书能出圈，还有一点就是它真的把那种阶级感给写出来了，在众多穿越小说里面让人眼前一亮。】

    【就算是不论原着，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远乔活不下去的，他的师父和他都是世上最好的大夫，他们同时下了论断——活不过而立。剧里也没有提到什么灵丹妙药，反而是远乔得知屠村后，猜出起死回生之术，说了一句「荒谬」，以此推论，整部剧的设定还是比较符合常理的，所以，我觉得是个悲剧。】

    【别这样，我好喜欢远乔，我好久没看到这种温柔有礼的君子人设了，既有世家的清贵，又有普罗大众的平和，是我今年的角色人设天花板了。】

    ......

    郝时节看完之后，大多都在讨论剧情，且基本是正向的反馈，心放下了一大半。而且，虽然之前明颜的粉丝说要抵制，但实际上，后面剧集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内容为王，才是根本。郝时节又去翻了翻再前面的评论，可能是因为自己正主亲自闢谣，所有很多不礼貌的评论都被删除，大抵上还是风平浪静。

    【何初静的演技还挺好的，虽然外貌不一样，但她身上还是有宁灼华的感觉，没有出戏，这很难得啊。】

    【之前明颜茶言茶语的时候，我就不相信，这可是方锦华的剧，怎么可能让资本乱塞人。发布会的时候，方锦华都说了选何初静是因为适合闵瑶，现在这样一看，真的很合适。】

    【而且，宁灼华和江聿，闵瑶和顾远乔，这两对互不耽误呀。】

    【远乔真是智性恋的天菜，他和闵瑶互揭马甲的那一段，我真的有被惊到，我也是那一刻真正意识到远乔是大襄最有权势的人，顿时气场就起来了。就是那种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说实话，周以约演技真的可以。】

    【我觉得，仅是我觉得，周以约和何初静的演技比明颜和梁陌高一个档次。】

    【呵呵，只有你觉得。】

    【我总觉得远乔在筹划一场大事，宁致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宁致这个角色是剧本原创的，肯定有大用处。】

    ......

    随着《许卿芳华》的热播，彩凤奖的提名名单也出来了，《时间里的尸语者》提名优秀电视剧奖，周以约《时间里的尸语者》提名优秀男演员奖。

    这份名单一放出来，周以约的名字再次登上热搜。#周以约提名彩凤奖#的词条一下子冲上热搜第一。

    许多营销号急忙从各个角度分析发文，从周以约本身的演技、提名角色的特殊性，甚至连彩凤奖之后的改革方向都有分析，一篇一篇的文章新鲜出炉，毕竟流量一向是互相蹭的。

    倒不是其他提名的演员不优秀，只是他们被提名没有太多的意外，歷史剧、年代剧题材、演戏资歷均在十年以上，这算是板上钉钉的存在。彩凤奖一向偏爱正剧，甚至比起网剧，一些上星的都市剧、偶像剧更不受他们青睐。但尽管如此，周以约在里面还是显得格格不入，他太年轻，也太特别了。

 第135页

    一时间，各种猜测一窝蜂地向周以约身边涌来，当然大部分都是负面的。

    在这些各种各样的猜测中，有一位颇有些名气的影评人因为预测的提名名单全中被很多人关注，而后他发了一篇万字长文。

    其中关于优秀电视剧奖和优秀男演员奖的大概内容是：首先，彩凤奖作为最权威的电视剧奖项，选择把网剧囊括，一定有推动网剧发展的意思。但是，网剧因为题材小众、立意灰暗、制作流水线等各种原因，实在是不符合彩凤奖的评选要求，因此总给人一种有名无实的感觉，这和它的初心相差太远。

    其次，彩凤奖因为太过偏向主旋律，对于大众来说，高高在上的说教味道实在太浓，而且与年轻人的喜好也越来越远。彩凤奖这几年也一直在寻求变革，毕竟说到底，文娱产业还是要大众喜闻乐见才好。在这种背景下，《时间里的尸语者》就是一个很好的引子，它告知了彩凤奖的态度：只要网剧拍的好，也同样可以成为优秀作品，不拘形式，内容为王。

    总而言之，优秀电视剧奖必然会提名《时间里的尸语者》，而且必然会获奖，毕竟优秀电视剧奖能评出十部左右呢。

    而周以约一定会有一个提名，正是因为他是网剧出身，正是因为他年轻，正是因为他是被观众选出来的。但周以约一定不会获奖，虽然他确实优秀，但过犹不及，他还没有一骑绝尘的实力。彩凤奖会改革，但它重视舆论，更重视自己的权威性，这才是它的立身之本，他的步子不会一下子迈得那么大。

    这位影评人对于《时间里的尸语者》与周以约也有他自己的评价，他认为是剧带人，这部剧因为剧好，播放量与口碑皆是这几年网剧之最，所以周以约会火，但换一个和周以约实力差不多的演员，也会火，周以约还没有优秀到独一无二、没有替代品的程度。

    这篇长文一出，很快也被顶上了热搜，#锐评彩凤奖周以约获奖可能性#、#jsg周以约 幸运之神眷顾的孩子#、#周以约天选事业运#......

    从彩凤奖发布名单以来，一天之内，文娱榜前十热搜里，周以约一个人占了七个，怎么不算是娱乐圈顶流呢？

    他这个体质，真的不得不说，明明本人已经低调到除了必要的活动绝对不出现在大众视角下，但却总能登上头条，如果不是周以约铁了心做演员，估计也是个腥风血雨的流量「祸害」。

    颁奖礼暂定三天后，其实从前些天，艺人们都开始陆续向品牌方借衣服了。

    这也许就是身上背着品牌代言的好处，sapphire的高定，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不会失礼与逊色。

    而且，sapphire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延长与周以约的合作，甚至升级代言title，或者给周以约换一个系列，国风联名系列是他们去年到今年的主打，所以签订的合同都是短期代言，他们的经典系列，国内外都从来没有启用过一线以下的新晋艺人。

    比起其他的顶奢品牌来说，他们更加年轻有活力，足够大胆与创新。这次的颁奖典礼的露相也有试试水的意思。

    因为是公司自制剧，大家都在一起，直接可以一辆车一起带过去。

    说实话，楚堂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以约了，而且是盛装的周以约，一身板板正正的青果领黑色ck tie，还做了髮型，把额头露出来的周以约五官太优越了，也平生出距离感。

    「以约，真的有大明星的样子了。」楚堂说，仿佛和周以约没有隔着长时间未见的陌生。

    周以约笑起来，温和如玉，故意玩笑道，「人靠衣装，衣服太贵了。」他主动向前奔去，直接把距离全部甩在身后。

    楚堂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要拍拍周以约，又突然收回手，心有戚戚问道，「多贵啊？」

    「无价的呀，这可是品牌方的认可呢，怎么能用价格衡量？」周以约一本正经地解释。

    楚堂翻了个白眼，这不敬老的臭小子。不过经此一闹，他刚形成的隔阂全部都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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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即将进组

    每一次的活动出席, 都是品牌的一次展示，周以约在外场被摄影机收录的画面，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gg。

    当进入内场入座的时候, 周以约向各位老师们依次问好, 优秀男演员奖的提名候选人安排坐在了同一排。

    一个镜头扫过去，周以约实在是过于年轻、过于突出了, 五位提名者里面，除周以约以外最年轻的那一位也比他大了十岁。

    但是, 几乎所有的娱乐媒体与营销号在写周以约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心照不宣的忽略了周以约的努力与优秀，他们要不然就阴阳他的提名存在内幕，要不然就极力渲染周以约的幸运。可是，也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抓住幸运之神的眷顾。

    当然, 比起圈外人的种种猜测, 能坐在这里的人大概更能把周以约猜的八-九不离十——现阶段不会成为竞争对手。至于未来, 名利场瞬息万变，朝盛夕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整场颁奖典礼大概两个小时，优秀男演员奖与优秀电视剧奖是最后两个奖项。但是，几乎每个人从开场的时候就在时刻保持自己比较好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镜头会在什么时候扫过去。

 第136页

    周以约认认真真看着大屏幕，认认真真鼓掌, 这几乎是国内关于电视剧评选的最高荣誉了，负责颁奖的嘉宾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演艺圈的重量级人物。

    在优秀女演员奖花落孙姗之后，终于到了优秀男演员奖。虽然明知道自己拿不到这个奖项，但周以约还是心头一紧。

    颁奖嘉宾有两位, 一位是二封彩凤奖的视帝胡水, 一位是大满贯视后彭悦。

    在颁奖之前, 一般会有一段夸奖，也算是对五位候选人的介绍。

    周以约是第二个被介绍到的，彭悦看着他，镜头也跟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以约，说起来，以约也算是我的师弟，真的不得不感嘆一句后生可畏。」

    彭悦说着的时候笑了一下，温婉大方，「很多人可能都不清楚，以约可是彩凤奖今年各类奖项提名候选人里年龄最小的唯一一位20后，现在20后都展露锋锐了，我们这些上世纪的老古董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以约到今年也才只有二十五岁，却能将李未迟十几年的人生经歷诠释的淋漓尽致，很不容易也很棒，演艺圈正是因为有这样优秀的后辈，才能不断地欣欣向荣。」

    周以约听着彭悦说话的时候，很真诚很认真，每一个或现场或通过屏幕看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周以约真的很尊重也很热爱他的事业。

    ......

    现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五位候选人的演绎片段。周以约的展示片段正是李未迟于鲛人案后陷入认知绝境的那一段表演。

    「我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原来我怕死。」

    「原来我怕死！」

    「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权宜之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的忍耐是为了最后的沉冤昭雪。」

    「多么冠冕堂皇，我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

    「虚伪、卑劣、怯弱、无能，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怎么能是这种人！！！」

    这是一段极外放的戏份，或许从各种技巧来说，在众多老前辈眼里还有些稚嫩，但是其中对于情感的把控太精准了，只用一个片段就能把观众带入到角色的情绪里，真的不得不感嘆一句，即使是有各种外因加持，周以约本身的实力也接得下这个机会，抗得下这份荣誉。

    而且，缘分的奇妙仿若命中注定，二十五岁的周以约的提名节选正是二十五岁的李未迟的人生。

    「很不错，后生可畏。」坐在周以约旁边的前辈吴平江侧身鼓掌夸赞道。

    「谢谢吴老师。」周以约向他那边偏了偏，道谢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听清。

    最后优秀男演员奖公布，正是坐在他旁边的吴平江。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周以约便开始扣上西服的扣子，在吴平江站起身的时候也同样站了起来，握手的时候俯身。

    在颁奖典礼结束后，果然不出大多数人所料，《时间里的尸语者》拿到优秀电视剧奖，周以约无缘视帝。

    目前，已经有一些卫视在和白意谈《时间里的尸语者》的播放权。而网上又开始新一波的黑粉高潮，其各种言论倒是让人有点哭笑不得，拿周以约和吴成江进行比较，以此得出周以约演技不行的结论，一下子让粉丝都不好意思反驳些什么。提名及肯定，周以约已经很有出息了，有些人演了一辈子戏，连彩凤奖的影子都够不到。

    周以约后续的一些採访也致力于让他脱敏，话题永远都绕不过彩凤奖。提多了，周以约也有些心累，他想念剧组生活了。

    终于，八月底，《忘忧客栈》的原着作者与编剧书言把相思泪的剧本改好了，书言知道这个副本由周以约出演后立刻推翻了原本的改编，把自己的想法一窝蜂地灌给了导演，剧本和分镜一起改。

    与此同时，《许卿芳华》的大结局也在暑期最后的狂欢中被放了出来。

    【我万万没想到，宁致竟然是最后赢家。】

    【我去，四个主角，全死了！全死了！全员be，啊啊啊，远乔还没有表白啊，这世上从此只有顾远柏知道远乔喜欢闵瑶。】

    【沧桑点菸jpg.这个世上从此没有人知道闵瑶喜欢顾远乔了。】

    【后期的改编已经偏离原着了，我没想到结局竟然又忠于原着了，不过不得不承认，方锦华还是方锦华，改编的比原着合理了好多。】

    【确实，原着最后我感觉烂尾了，人设也不对，前期把远乔铺垫的那么厉害，结果远乔突然就死了，也没有做什么后面的准备，这怎么可能呀，那可是算无遗策的大襄国师呀。而且远乔的死就是为了铺垫宁灼华的復活，对，復活了，玄幻了，宁灼华最后把江聿杀了，然后殉情，就结尾了。】

    【......这个结尾，还是电视剧更合理，我突然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宁致了，就是为了稳定江山呀，原着格局也太小了。】

    【哎呀，古早虐文了，在各种斯德哥尔摩病症里能有这样的结尾已经不容易了，就是书里的远乔一直像个工具人男二很可惜，人设挺平面单一的，但是电视剧里的远乔，真的绝了，周jsg以约也太会选剧了。】

    【对啊，电视剧里把原着好多不合理的地方都改了，去其槽粕取其精华，这才是改编成剧应该要做的事。我一直觉得远乔最好的一点，就是他真的一直都很守礼，他真的就像是那个时代走出来的人，他和闵瑶的相处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一点逾矩都没有，他真的很尊重闵瑶，不像有些剧，表面上世家规矩严，结果没确认关系之前就又搂又抱，那不是甜那是下流。】

 第137页

    【你真的好会说啊，就是好虐啊，我的瑶瑶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自由。顾远乔算无遗策，江山为局，众生为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除了瑶瑶的殉情。】

    ......

    开学前的狂欢，听取呜声一片。

    只是，因为《许卿芳华》，因为顾远乔，周以约又又又登上了热搜，他上热搜真的好容易，这一个月他都好像在热搜上买了房，但是又确确实实都是真实热度怼上去的。

    白意揉了揉太阳穴，频繁上热搜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也想让周以约赶快进组，一出来，尽是风雨。他明明只比周以约大了两岁，偏偏有了一种老父亲的感觉，孩子在外面，想他，孩子回来，怎么还不走？

    而此时话题中心的周以约接到剧本后就开始做笔记，这次的角色很特殊，因为露脸的戏份很少，大部分都是声音、背影和一些身体部位的特写。

    周以约猜测，应该是为了可以维持白月光的神秘感，还有就是整个故事都是以女主林木的视角与回忆展开的。戚别是白月光、是死去的白月光、是暗恋的死去的白月光、是双向暗恋的死去的白月光。

    林木将戚别视为照进深渊的太阳，她贪恋但也恐惧。她努力让自己优秀，她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她成为了她认为足够站在他身边的人，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想要在同学聚会上看到他并向他表白，不管成与不成，都结束自己的暗恋。却得知戚别的死亡与他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情。

    戚别因为想要更好的了解她，毕业后去了她的家乡支教，为了救学生死在了那座大山里。

    他的朋友说，他喜欢她，这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却依然怀着隐秘的渴望。

    后来，她来到了戚别的父母身边，成为了他们的邻居，因为投缘，被他们认作了干女儿。

    在一次大扫除中，她在装饰用的信箱里，发现了没有寄出去的信，她打开，一张书籤从里面掉了出来，是从合照中裁出来放大的她的照片，背面有字，「高山有崖，林木有枝。」

    她突然有一种直觉，她拿出信纸，手指颤抖。

    原来，他真的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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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配音戚别

    故事很简单, 角色也不复杂。难点在于怎么在少量的戏份里把这种遗憾表现出来。

    周以约在网上把《忘忧客栈》的原着通读了一遍，读完只觉怅然。不只是他即将出演的相思泪单元，其他的单元故事也多是以悲剧结尾。人这一生, 轻松欢愉的日子很少, 因此才会尤为珍贵。

    这个故事的回忆是以大学校园为背景，周以约一开始看到的时候, 松了一口气。高中生由少年人出演才最合时宜，学生气本来就是阶段性的专属产物。

    周以约会在九月下旬进组, 先拍摄校园外的其他戏份。等到国庆的时候，趁着学生放假，剧组租了学校的一些场地，用来把各个单元需要的校园戏份一起拍完，尽量避免影响正常的教学活动。

    蒋春生也发了信息过来, 让周以约最少空出两个月的时间, 提前进入拍摄场地, 熟悉剧本与人物。周以约打算等《忘忧客栈》的拍摄结束后就直接去山市，这是《鬼媒人》的拍摄地，主人公的设定是土生土长的山市人。

    为此，周以约和李妙说好, 拒绝了今年所有的晚会邀约。

    根据安排，周以约先去了配音工作室, 他的很多戏份只有声音出场。戚别的形象是通过不同的人与女主的对话以及女主的回忆被逐步完善，在女主的视角里，因为暗恋，所以戚别几乎不会以正脸近景出现在观众面前。

    周以约拿着剧本, 看着剧本上的对话, 揣摩戚别说出这些话时的心境。

    「柯城, 不要用林木的名字去开玩笑，这不是一种幽默，这是一种冒犯。玩笑是双方都悦然接受，若是一方已经觉得冒犯，这就是不礼貌。换位思考，你会开心每个人见到你，都叫你「磕碜」吗？」

    「什么叫不识好歹？我的喜欢本身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她知不知道，接不接受都是她的自由，我知道你完全是站在我这一方考虑，但不要去诋毁人家。」

    「我去帮她是因为希望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而不是拿着这么一点小小的善意去筹谋些什么，甚至去对她进行道德绑架，这太下作了，也太侮辱我们两个人了。」

    「配不上？一定要论的话，也该我是我配不上她。她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要优秀与努力，她的起点比我们低了太多太多，她从那座大山里考出来，难度比我从父母的肩膀上前进大的多，毅力与自律是太难得的品质了，所以我真的很喜欢她，也害怕她会看不上我。」

    ......

    「妈妈，这是我喜欢的女孩，又漂亮又坚强，独立上进，但是她好像不太能接受旁人的爱意，我搞砸了一切。」

    「爸爸妈妈，我来到这里了，这里是她的家乡，有一个女孩子认出了我，她告诉我原来林木喜欢我，对，喜欢我！她拿出了好多证据，她说服了我，我真的好开心，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一定要向她表白，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不过，以后的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第138页

    「妈妈，你见到她一定也会喜欢她的，我们的眼光一直都是一致的，就像是我们都爱爸爸一样，我们也一定都会爱她的。」

    ......

    除了和朋友与父母的对话，周以约还要录那些从来没有寄出去，没有收件人信息，只有戚别一个人知道的信纸上的内容。

    「亲爱的林木同学：

    我是戚别，我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落笔时，却突然词穷，大概是学艺不精吧。也许这么说，显得有些冒昧，但是我，我很喜欢你，如果可以，希望可以成为你的男朋友、伴侣、爱人、余生最重要的另一半。

    唉，这么说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你，毕竟在你眼里，我应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同班同学，大概就是路上见到，觉得熟悉的半路人。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是在高中相识，大概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你应该会更加熟悉我，但是人不可以那么贪心，遇见你已经一种幸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时常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也许是感情本来就不讲道理，古往今来，多少大家文士都未能参透，我又怎能企图找到真理。我很喜欢你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我第一次对你产生印象的时候，你可能不知道，不，你一定不知道，你擦去眼泪像是一个英勇的战士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没有畏惧，没有妥协，你那时候在发着光，而这份光芒不应该被任何外物遮掩。

    接下来，我去了解了你。我声明，我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好奇心，而且我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光明正大的。你真的好优秀，考上现在的学校，一定付出了我想不到的努力，像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不，好像有点不对，你也是一株木棉，好吧，这样的形容有一点我的私心，但是我更想说的是，你是独立的，坚毅的，优秀的。

    我的目光之后好像总是被你吸引，无论是在课堂上、图书馆里，还是在你兼职的地方远远望着你，我看到了你各种的样子，意气风发的，埋头沮丧的，但这样的你才是更加鲜活的人。当我察觉并肯定自己动心，我决定对你说出我的心意，只有我主动，我们才会有开始。

    但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好意对你来说会是一种负担，我不知道你那么讨厌我的自作主张，但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可怜你的意思，也没有任何炫耀自己幸运的意思，真的很抱歉，我让你感到压力了。

    盼望你可以找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那个人，可以得到自己所求。」

    ......

    「亲爱的林木jsg同学:

    我是戚别，是你的大学同学。

    因为我的胆怯与犹疑，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不过幸好，我们曾经有过同学这个社会身份，所以我们有着互相的联繫方式。

    我时常会去看一看你的朋友圈，希望了解一下你的近况。我也会经常发一些我的日常，内心希望你可以驻足，我会逢年过节地向你发去祝福，其实那些都是我一字一字斟酌发出，独属于你的祝福，只是它好像看上去像是群发，每次收到你的回覆，虽然一般都是「谢谢」或「收到」二字，但仍觉开心，大概是因为这些回復证明了对方仍然是你。

    希望你万事顺意，所求皆如愿。」

    ......

    「亲爱的林木同学：

    我是戚别，嗯，是你可能已经忘记的同学，再加上一句，大概是你曾经讨厌过的同学。

    我这次是想和你说因为教育援助，我选择而且即将去到你的家乡支教，我没有办法让少年时期的你轻松一些，但是我可以让更多的孩子走出大山，也算是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你可不可以少讨厌我一些。

    这次，就希望我可以一切顺利吧。」

    ......

    「亲爱的林木同学：

    我就不向你介绍我的名字了，我已经从安秀女士的口中，知道原来你也曾经喜欢过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但是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我是不是大概可以理解为自己还是有着很大的机会，这让我很开心！很兴奋！

    我大概还有一个月就会放假，那个时候我会回去，我从未如此庆幸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这次一定不会退缩了，我要开始想一想我要怎么表白，我真的好兴奋！我有点睡不着了，我今天一直都没有停掉我咧开的笑容，我想要把我的快乐说给所有的人听，但是还不行，啊！好苦恼！

    对了，很冒昧也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不可避免的了解到了你的过往，你真的很勇敢，从淤泥里挣扎了出来，我也很幸运看到了你熠熠生辉的灵魂。

    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把我们毕业的照片截了下来做成了书籤，被我妈妈看到了，我告诉了她，你是我很喜欢的女孩，你叫林木，高山有崖，林木有枝。对了，你的名字起的很好，林木，郁郁葱葱，一听就是很有希望让人心生喜悦，才不是随便取的，退一步，就算它最初的诞生可能不尽人意，但是你的美好让这个名字闪闪发光。

    另外，我的爸爸妈妈真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有很多很多的爱，他们也很会爱人。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也是一个很会爱人的人。

    希望我和你都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又一些幸福的人！」

    最后一封信并不在那个装饰的信箱里，而是和戚别的遗物放在一起。虽然同样是一封戚别没有寄出的信件，但与之前的不一样，这一封充满了欢欣，充满了希望。

 第139页

    可是，遗憾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去到它们应该到达的地方，就如同收信人处的空白。

    配音也是表演，周以约的工作量很大，他要念完每一封书信，要保证情绪的连贯与准确，尽管剪到正片里的可能只有十之二三。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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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一些往事

    周以约的声音很好听, 很独特，从这把声音念台词十分贴他自己的脸就可见一二。但只单独去听这些声音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觉, 没有了外貌的干扰, 更觉惊艷。

    周以约一般会针对角色的特点，念台词的时候对声音做一些处理。戚别的声线比起他日常说话会更加少年感一点, 而且在每句话尾音的处理上微微上扬，这是林木印象中的戚别说话的感觉, 温暖无忧的小太阳。

    九月下旬，周以约依约进组。

    「周老师！」

    「周老师好！」

    「周老师，您好！」

    ......

    周以约一进组就听到好多声各种各样的问好。有实绩有流量，身后还有一家蒸蒸日上的公司做背景，周以约的未来可以说, 基本上是一片坦途。

    周以约刚从《风过格桑》剧组出来, 勐地有些不适应这种氛围。直到看到何初静, 才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初静姐，这里。」

    何初静走近拍了拍周以约的肩，然后极其自然地领着他, 来到导演王艺和编剧书言的面前，「艺姐, 书言，以约到了。」

    周以约向两位问好，「王导，书言老师。」周以约收到剧本的时候, 就看到了导演与编剧的名字, 而且, 在他来之前，何初静还特地向他介绍过这两位。

    白意原本只是看中了书言的小说，想要买下版权。在双方协商的时候，书言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由王艺执导，如果可以，她不要任何版权费。

    面对这种「捆绑式销售」，白意没有直接说「不」，而是给了王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她的实力足以撑得下一部剧的拍摄，那么几千万的投资给就给了。

    结果很惊喜，虽然拍摄略显稚嫩，但是很有灵气。如果有足够的平台与资源，王艺说不定真的能在男性导演占据主导的娱乐圈有一席之地，毕竟女性导演的细腻与温情，有着很大的开发空间。

    「周老师。」王艺和书言答应一声，书言的眼睛亮亮的，她是周以约的路人粉，不混粉圈但对周以约很有好感，会主动关注周以约信息，买东西会偏向周以约代言的品牌。所以，当她知道周以约会参演《忘忧客栈》的时候，真的很惊喜。

    王艺打量着周以约的穿着，还看到了周以约身后背着的包，点了点头。

    因为剧组经费有限，所以除了一些特定的服装，大部分演员的衣服都是他们的私服，在开拍之前，也和周以约交代过了。很明显，专业性强的演员不需要多操心。

    「周老师，等会你先和需要搭戏的安悦熟悉一下，对一下戏，我们就开始，可以吗？」王艺问道，很客气，有一点踌躇。说实话，周以约是她遇到咖位最大的演员，她确实有点紧张。

    「嗯，一切看王导的安排。」周以约温和笑笑，非常配合。

    林木的扮演者靳安悦，是dreamgirls的成员之一，姜梦令介绍而来。靳安悦身材高挑，气质清冷，科班出身，只是兜兜转转进了女团，让大家都淡忘了这一点。作为限定团，在整体的大环境下，演戏也算是解散后一条不错的出路。

    剧情以林木展开，不是周以约的主场，周以约以配合为主。

    林木其中一份兼职是在大学城里的一家咖啡书店工作，她很聪明，无论做什么上手都很快。书店老闆是一个不差钱的千金小姐，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事情不多薪资很高，作为兼职，可遇不可求。林木比老闆本人还希望这家店可以一直营业下去。

    这天，林木像往常一样站在点单处。门口风铃声响，林木抬头，看到来人下意识低头，「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我第一次来，请问你有什么推荐吗？」男生清朗的声音响起，特别的咬字方式仿若琴键的跃动，一点一点勾着林木的心向上向下。

    林木始终没有抬头，她的视线里是男生牛仔外套的蓝色领子，干净利落的下颌线，还有说话时小幅度滚动的喉结。

    林木眨了眨眼睛，「你......你对甜度有什么要求吗？」此时拍摄的时候又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视角，看到的是靳安悦微微颤动的浓密的黑色睫毛，仿若蝴蝶羽翼。

    「偏甜一点，我喜欢甜。」又是这种声音。林木时常在想，也许戚别的声音只是平常，只是因为他是戚别，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他才是特别的。

    然后林木勐然反应过来，「原来他喜欢甜。」她视线上扬，看到了戚别的唇，柔和圆润，他礼貌笑着的时候，上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显得很乖巧很温柔的样子。

    林木直觉自己盯得太久了，又垂下视线，尽量平静问道，「焦糖玛奇朵，可以吗？」

    「可以的，麻烦你了。」戚别拿出手机开始扫码，林木扭头去做咖啡，她觉得自己心跳的速率在上升，她真的很不容易才能这么接近戚别。

 第140页

    「ok。」

    「哇！」

    王艺话音刚落下，书言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多个机位无死角的拍摄，周以约这张脸也太优越了，不只是整体，就只局部单个部位也很出色。

    靳安悦的jsg少女情思把握的也很不错，虽然略显模式化，但是作为新人演员，演技合格甚至偏上，在这种非正剧中完全够用。

    这一场戏通过之后，这个场景下还要继续拍摄。

    戚别接过咖啡，向着一个方向走去，然后坐下，刚好旁边的书架上有着一盆绿色的文竹。镜头跟着林木的视线，看向戚别的轨迹没有阻碍，而那盆绿植朦胧了轮廓，却也遮掩了目光。

    于是在那一个下午，只要抬眼，林木便可以看到戚别，而戚别却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的视线永远都在不由自主地转向他。

    「其实戚别在这个位置也可以看到林木。」刚刚拍完，就听到王艺感慨，「这一对真的很可惜，就差了一点点。」

    「这样才是遗憾啊，除了喜极而泣，人这一辈子大部分的眼泪都是苦涩的，相思泪，相思泪，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书言在旁边补充解释道。

    王艺又嘆了一口气，说起了正事，「接下来，把你们在校外的几幕拍完之后，周老师，你要拍一些单人镜头。你们对手戏的重点都在校园里面，这些都安排在了十一。」

    剩下几天，周以约拍了写信、放信、发日常、翻朋友圈、发祝福、山村支教等各种单人镜头，除了脸，其他皆入镜。全身入镜的只有照片，遗物中支教时的合照、全家福合照等。

    校园戏份中，剧组请了很多群演。

    新生报导，戚别作为临时班长，在开学之前就负责和学生会对接，坐在规定的位置上迎新。

    「同学，请问是汉语言文学1班的吗？你叫什么名字？我找一下。」戚别看到一个人停在他面前，他抬头，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眼睛，身上的衣服有些旧，背着一个绿色帆布大包。

    「林木。」女孩的声音很低，有点哑，有一种疲惫感，感觉是经歷了一路的颠簸而来。

    「林木——」戚别读的时候微微拉长声音，「稍微等一等，我找一下。」

    一个班级总共只有四十五个人，戚别很快就翻到了，「同学，你的名字起的真好，满眼绿色，很有生命力的名字。」

    女孩没有回答，在戚别看不到的地方，她抿了抿唇，瞥了戚别一眼，但是只有一瞬，她就又看向了戚别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一个过去与她在两个世界的人。

    只有这样干净的人才会有这样干净的心思，她的名字可没有那么好的寓意。都是神棍忽悠她那对没什么文化又只想要儿子的父母，他们命中缺子是因为命中缺了一个木，单数才是有子的象徵，这才有了她的名字。其实实际寓意与招弟、盼弟、来弟等没有什么区别，不对，还是有区别的，是被小学初中同学乱起外号「丧门星」、「黑寡妇」的灵感来源，林木，陵墓，註定是个天煞孤星。

    没有得到回应，戚别也不尴尬，毕竟有些同学就是内向嘛。他核对好信息，把笔递给林木，「林木同学，签一下字就好了，你的宿舍在文渊2号楼317。」

    等到林木放下笔的时候，戚别才指着一处绿荫大道，「这条路一直走，然后向左转，过一个桥，就是文渊楼。」

    「谢谢。」林木接过自己的新生资料，拖着绿色大包，就要出发。

    戚别看着她，一般来说，女生还是让女生陪着更合适，但是这种帆布包女生也提不动。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让旁边同学替上来，起身走了两步，「同学，等一下，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林木下意识急切拒绝，动作太大，险些被包带着摔倒。戚别连忙一手拉住她的手肘，一手把包移了个位置。

    「东西好少。」这是戚别在心里的第一想法，今天的新生报导，大部分学生都是一家齐上阵。

    「抱歉。」戚别侧面挡了一下，拦住了一些好奇的视线。

    林木站直，她的视线从戚别握住她手肘的手看到他t恤袖口上小小的蓝色哆啦a梦。

    这个蓝色的机器人，是她很长时间一直在期待的朋友与救世主。

    戚别见她站直，一手提起她的行李包，「林木同学，给我一个助人为乐的机会吧。」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就像今天蓝天白云的好天气。

    林木跟着他，戚别放慢脚步，本来想等林木跟上来，却发现林木习惯落后他一些。他垂下眼睛，调整速度，比林木大约会快两步，一路上还和林木介绍学校的各种情况。

    林木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他说话时微微转头露出的侧脸。她伸出手握了一下，无论是风，还是光，果然美好的东西很难被抓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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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戚别杀青

    第二次见面, 是在新生大会上，戚别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即使穿着正式板正的黑色西装, 依然掩不住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戚别, 原来他叫戚别。

 第141页

    林木远远望着他，她不想看着显示屏, 明明真实的戚别就站在远处。

    虽然不论是什么样的方式，他们两个人之间都仿若隔着一条泾渭分明的银河。

    耳边萦绕着戚别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勉励之语, 林木心中却只觉得这个名字不衬他，萋萋离别意，平添几许愁思。

    后来才知道，哪里是不适合？是太适合了，父姓戚, 母姓别, 他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是了, 小太阳若自身不够温暖，怎么能把光撒给别人？

    当被刻意储存的记忆一丝一缕地透出来，林木想起来了更多的细节。

    几乎文学院人手一份，戚别获得青芽新创意文学大赛金奖的文章；贴在宣传栏上优秀学生的介绍海报......

    球场上, 肆意奔跑的身影，旋转在指尖的篮球......

    校园艺术节上, 抱着吉他弹唱《一生所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命运......

    辩论赛上，「不同人的生命是否有着不同的价格」作为辩题。

    文学院作为反方, 具体内容已经模煳, 只有戚别的一切依然清晰, 林木把戚别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生命的价值并不适合用投入成本、所得回报去评估，我承认法律上对于生命数额有一套较为完备的计算方式，但我认为那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给予生者的安慰，或许还有对造成这些悲剧发生的当事人的惩罚，而不是生命本身的价格。」

    ......

    「刚刚有一个问题不应该出现在辩论场上，但现在比赛已经结束，我的回答是，我会救他，即使代价是我的生命。我若救他，我们之间都有活下来的机会，我若不救他，他活下来的概率是0。你的预估是他才七岁，而我二十七岁，社会在我身上的投入高于他，我所能创造的回报大概率也会高于他，但是他才七岁啊，我的道德与良知不允许我放弃。」

    这场比赛，文学院输了。林木想起不知道是谁对戚别的评价，「一个极致的理想主义者，像是被放在保护罩里珍贵的白瓷，未来一定会在这个社会里撞得支离破碎。」

    可是，还没有支离破碎的时候，戚别就已经用自己的生命践行着自己的坚持，纯粹一如往昔。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艷的人，可是没人回答，遇见了，却似流云，该怎么办？

    林木摩挲着信纸，她记起了那一年的助学金申请，没什么新意，不过就是贪婪心毒的学生和瞎眼徇私的辅导员之间一唱一和的故事。她其实看到了戚别，但她一点也不想让戚别看到她，不想戚别看到她为一点点钱斤斤计较、疲于奔命的样子，仿佛就像个「土包子」、「市井泼妇」，这些词从她以为已经是朋友的口中说出，才更伤她。

    她承认，她当年真的懦弱而自卑，活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鸭子，跌跌撞撞地闯入五光十色的世界，看到了干净明亮的白天鹅，只要靠近，仿佛就会让天鹅染上尘埃。不能靠近，会弄脏他的，只有和他一样是白天鹅了，才配站在他的面前。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心口不一的话会被戚别知道，她只是不想任何人把她和戚别扯上关系，她不想成为戚别的污点，更不想戚别讨厌她。她也不要同情与怜悯，她要平等地和戚别站在一起。

    戚别发的每一个日常，她都会截图保存，一遍一遍点开相册。戚别发过来的每一个祝福，尽管大约是群发，她都会开心上很久，一字一字地记在心里，脑jsg海中能有不知道多少种回復，但都会被一一按下不表。每每公式化回復之后，却还妄念戚别可以和她继续聊下去。

    这份感情积攒的太久了，只有高中对她最好的老师安秀与她的女儿知道，她们来旅游并看望她的时候，她借着醉意边哭边说，林木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戚别。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王艺很擅长却也很难过拍这种遗憾的戏份。

    「看似差了一点点，其实差了很多。」靳安悦还沉浸在情绪里，「即使大学的时候，林木知道了戚别的心意，结果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骨子里的自卑太难改变了，她害怕的太多了，她害怕自己会消耗掉太阳的光芒，也害怕把自己的软肋交出去，她没有安全感，哪怕那个人是戚别。」

    「对，戚别在林木的眼里，是带了很多层滤镜的，甚至被林木放在了神坛之上。高岭之花走下神坛，对他的信徒来说，真的是好事吗？」书言早在构思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了戚别的死亡。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除了他们本身具备的一些美好品质外，还有一点，他们是可望不可即的，是没有办法抓住的。」书言继续说，「但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在脱离了各种滤镜与幻想之后，在长时间的亲密接触之后，再没有了仰望与憧憬之后，终究逃不开变成白米饭的结局。」

    「书言老师......」靳安悦欲言又止。

    「好吧，我确实有一点偏激。」书言笑了笑，止住了这个话题。

    于周以约，最后一场戏是他和何初静的对手戏，也是唯一一场绿幕戏。

    忘川河边，因为孟婆不在，积攒了不少没能投生的亡灵。而今天，是孟婆回来后熬好汤的日子，终于可以投胎了。

    按照阳间功德而算，戚别必然来生顺遂，但是这种命途都是定量的，一个萝蔔一个坑，得等缺，而且处理这种带着功德的灵魂都是vip待遇，由专人一对一。

 第142页

    孟宁和戚别面对面坐着，戚别身前是一杯传说中的孟婆汤，无色无味，如清水一样。戚别惊奇看着，倒是没想到这么普通。

    「戚先生，喝了这碗汤，就此忘却前尘往事，祝你来生顺遂，长命百岁，我们不要那么快再见面。」孟宁垂眸说道，「而且这一锅汤的其中一味原料与戚先生还有一种特殊的缘分。」

    戚别端起瓷杯的手暂且放了下去，「您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味原料为相思泪，取自......」孟宁特地停顿了一下，戚别向她点了点头，笑容一如往昔，没有因为死亡而心生怨怼。孟宁继续说了下去，「取自林木。」

    「就是你想的林木。」见戚别怔愣一瞬，孟宁补充道。

    戚别一时没有言语，倒是让孟宁想到了和林木的见面。

    忘忧客栈会向符合条件的人发送邀请函，若是觉得是骗子，也可以不来，毕竟符合条件的人不少，但求有缘人。只是这些有执念的人大多无法拒绝任何圆梦的可能性。

    「不是戚别困住了我，是我自己困住了我自己，我多自私呀，如果我一直记得他，在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里打上我的烙印，他就是我的。我成为了他，我们就算是在一起了。你看，他爸爸妈妈现在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了，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知道我，他们不怪我，他们真的很会爱人......」林木的眼泪滚落，从无言落泪到小声啜泣，再到捂着脸哭出声来，「可是别人都不是他，我想要他，我想他，真的很想他......」

    孟宁收了她的眼泪，作为报酬，见面是不行的，有违阴阳两界法则，但从阴间带一句的话给她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便有了今天与戚别的会面，「我可以给她带一句话，你要不要想一想说些什么？」

    戚别眼睛垂了下去，他轻轻笑了一下，很温柔很可亲，「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向前看，成为更好的自己，与自己，与世界和解。」

    孟宁愣住，「没了？」竟没有一句提及自己。

    「没了。」戚别声音很轻，有些时候，记忆是一种负担，爱也是。已知结果的爱情是一种痛苦，「这样就够了。」

    见孟宁点头，戚别道谢后一口饮尽孟婆汤，前尘往事不再，此生彻底画上句号。

    镜头定格在这一刻，戚别的戏份宣告结束。

    周以约杀青后，就开始有人陆续上来，想要签名。周以约一张一张签了to签，首先这样的心意更足，其次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倒卖签名。周以约自认自己的签名只对喜欢自己的观众有一些纪念价值。

    「以约，恭喜杀青。」等到大家都散开之后，何初静才缓缓而来，然后她问，「后面是又要准备进组了？」

    「对，不过是保密电影，抱歉。」蒋春生受不了现在的网络环境，总在企图影响一部电影的创作，所以他一般真的定下了谁，都会签一份保密协议。

    「没事，理解，恭喜！」何初静大概猜到应该是一部「大制作」，毕竟很多作品巴不得多一些曝光。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差点忘了这个剧本的玄幻设定，把女主孟婆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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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到达山市

    周以约把东西收拾好就准备出发去山市了, 蒋春生直接选择在整村搬迁后遗留下来的村子里面实地拍摄。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往往是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先决条件之一。很多贫穷的地方, 交通条件大多不便利, 比如山市的许多小山村。周以约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山市的西南处，在剧本中被称为唐家村。

    在这种地方, 摩托车大概是最方便的，但很可惜, 周以约没有摩托车驾驶证，他只能找了个老乡把他驮了过去。

    进了村子之后，如果不是有着各种拍摄机器摆着，他根本就不会觉得这是一个片场，太自然了, 大家都好像一直待在这里的本地人, 反倒衬得他有些格格不入。

    一眼望过去, 终于见到熟悉的人，「蒋导。」

    「到了。」蒋春生把视线转向周以约，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嗯。」周以约点了点头。

    「走吧，我领你去你的房间。」村子里大多都还是一些砖瓦平房, 蒋春生领着他沿着村子里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路向里走去。

    到了屋子里面，倒是收拾的很整齐, 只是各种物件都很像是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时的感觉。周以约把行李箱放下，坐到蒋春生对面。

    他想给蒋春生倒杯水，但是他环顾一周，也没找到热水, 「蒋导, 这里没有烧热水的工具吗？」

    「还没准备。」从进入这里那一刻, 蒋春生对周以约的课程就开始了。

    「小周，我可能和你之前遇到的导演都不太一样，我是个掌控性很强的人，我的眼里最重要的只有我的作品。演员是我创作的元件，也是我创作的一部分，所以，在剧情里，我需要你绝对的成为你的角色，而现在这段时间，是你体验角色人生的时间。」蒋春生不喜欢说废话，他一般都是直入主题。

    周以约一下子想通了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体验角色，成为角色。

 第143页

    「你们这一辈演员都有一个普遍的毛病，观察人物观察的太少，都像是关在玻璃罩里的收藏品，眼界太窄，经歷太少，塑造人物流于表面。」蒋春生每次挑年轻演员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要愁白了头髮，有时候，他宁愿挑那些什么都不会的素人。

    「小周，我看了你的履歷，你少了沉淀的工夫。」周以约一路走来太急了，他不是在演戏，就是在去演戏的路上。但他却不得不急，他一直是一个被挑选者。

    「是。」这些问题，周以约自己也有所感觉。

    「也不要有压力。」蒋春生看着低头沉思的周以约，反而安慰道，「整个市场都是这样的，太浮躁，电影电视剧一个接一个的出来，不只是演员，导演编剧也没有十年磨一剑的精神了。」

    周以约点头，「我知道了。」

    「行，我把剧本都列印好了，你回头领一份，然后看一看。」在人没有到剧组前，周以约手里的剧本一直都不是完整版，「拍摄什么的先不急，一步一步来。」

    周以约这一看，才好像明白蒋导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嚮往光明却也不能丢失直视黑暗的勇气。

    男主人公名叫唐正阳，是请村里辈分最大的长辈挑出来的好寓意的名字。

    但其实这个名字很讽jsg刺，因为他的妈妈是从南方被拐卖到这里，被唐正阳的爷爷奶奶用了一辈子积蓄替他们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唐铁犁买下来的。

    两个老人坚信有个媳妇就能让儿子收心，但是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唐铁犁是个混子，哪个好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贪钱人家的女儿，偏偏唐铁犁心比天高还瞧不上。一来二去便相中了这个被拐来的女孩，好看还洋气，看着也读过书，最重要的还是个干净的。品相好，价格就贵，但是老人咬了咬牙，说说价还是给买下来了。

    一个被当做商品的人能过得有多好呢？逃过就锁着，打骂都是常事，直到她生下唐正阳之后，日子才算过得好了一些。但是老人们一直觉得她始终有异心，从来都是关着她，不肯让她和孩子接触。

    唐正阳慢慢知事之后，他逐渐开始接近他的妈妈，虽然爷爷奶奶总是在骂她，可是只有她会给他讲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她会讲孙悟空、姜子牙甚至还有阿波罗......

    当她生下唐正阳后接连流过两个孩子再一次怀孕，这一次她被看得更严了，她手上脚上都是链子，被关在一个狭小的铁笼子里。

    唐正阳会偷着给她送自己偷偷藏下来的吃的，然后瞪着圆熘熘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她日益鼓起来的肚子。他想要有一个妹妹，就像是隔壁唐晓龙总向他炫耀的小凤一样。

    唐正阳上学了，他的妹妹也出生了，妈妈也被放出笼子了，但是全家人好像只有他在高兴。可是，妹妹真的很好看啊，白白的皮肤，黑黑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但他妈妈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虽然以前也这样，可是现在不一样，但唐正阳也不知道不一样在哪里？

    而且，最近会有几个陌生人到他们家来，然后会特地来看他的妈妈，点头又摇头，总是说着，「便宜些」、「二手的」、「要不是时间巧」......

    唐正阳总感觉自己好像会失去些什么东西，于是他只要一放学就会去找他妈妈。

    他发现没两天他妈妈精神突然好了起来，还和他说起了话，自从被关在铁笼子里，她已经好久没有给他讲过故事了。

    她说，他以后一定不要像他爸爸一样，一定要走出这个小山村，一定要保护好妹妹。还有，她的名字叫南星，沈南星。她摸了摸这个她一直视为耻辱的孩子的脑袋，他长得更像她而不是他的爸爸。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孩子生来原罪，可是也非他所愿，算了！

    她其实真的很讨厌他，对他好也只是希望利用他找到一个逃出去的契机，可是这家人看她看得太严了，好像是因为这个村子之前有一个女人就是这样出逃的，虽然还是没有逃出这座大山。

    她抱了抱唐正阳，唐正阳把头窝在她肩膀上，这是妈妈呀，妈妈太瘦了，他以后一定要把更多的东西给她吃，还有妹妹，他一定会把妹妹养的白白胖胖的，谁都不能欺负妹妹。对了，妹妹叫唐月月，他起的，太阳和月亮永远在一起，他叫妹妹小月亮。

    南星，原来妈妈叫南星啊，妈妈是星星，他是太阳，妹妹是月亮，他们是一家人。可是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爷爷奶奶叫她「养不熟的白眼狼」「赔钱货」，爸爸叫她「贱人」「母狗」......

    可是，老师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人，她们很辛苦才给了孩子生命，我们应该对妈妈很好很好才对。

    第二天，他放学回来，在路上摘了野花，很漂亮，送给妈妈她一定会开心的，他还用其中一朵黄色的小野花圈成了小手串，戴在小月亮手腕上一定很好看。

    可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那间小屋子里面只有铁链了，妈妈呢？妈妈不见了，妈妈怎么会不见了？

    他急忙去找爸爸，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

    家里只有奶奶，奶奶跟他说妈妈跑了，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脏话。

    跑了？妈妈不要他和小月亮了。他又急忙去看小月亮，小月亮还在床上，他还有小月亮。

    他把小黄花戴在小月亮手上，用脑袋蹭了蹭妹妹，然后没忍住哭了出来。他明明很乖很乖了，他考试都是第一名的，老师真的都很喜欢他，为什么只有妈妈不喜欢他？为什么妈妈不要他？

 第144页

    周以约读完之后，心里像坠了一颗大石头一样，虽然这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与人物，但又何尝不是大多数被拐妇女的缩影。在艺术处理上，用孩子的眼睛看着一切，更有一种天真的残忍。

    而且这些只是《鬼媒人》的背景情节，南星在刚到的时候都没有逃出这座大山，怎么可能在已经被磋磨的不成人样的时候逃出去呢？

    鬼媒人，一种为已死的未婚男女做媒的职业。

    唐家村旁边的小张庄，有一家人的儿子因为痴傻一直没有结上婚，直到失足溺亡后，家里人想着生前都没有为他娶一门亲，一个人到了那边孤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于是便找到了鬼媒人，出了大价钱，想要聘一门阴亲。

    鬼媒人于是在这附近寻适合的人家，一来二去，被唐铁犁得了消息，便主动和鬼媒人搭上了话。

    鬼媒人一开始不同意，这人还没死，而且还不是未婚，这怎么行？但是又捨不得媒人钱，也有些心动。再加上唐铁犁说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他这才松了口。然后想了一套说辞给那家人作了交待，确定了两个人已经离了，虽然是二婚，但是二婚有经验，更会照顾人，彩礼也要的低，而且这媳妇来自南方，能压得住缠在溺亡之人身上的水祸，刚刚好是天作之合。

    媒人的嘴，舌灿莲花，活的能给你说死了，死的能给你说活了。

    于是，三方都达成了一致，就等着南星咽气。唐铁犁保证一定能赶上良辰吉日，果然赶上了良辰吉日。

    若有往生，若信轮迴，她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这个山村里面。

    所以，在多年以后，所有涉事的人无故死去之后，这段往事被扒了出来，人人都信怨灵。都觉得，是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里把以约的角色从男二改成了男主，前面提到这里的章节也已经改了。

    第80章 剧本围读

    剧组的演员逐渐来齐, 蒋春生领着周以约去认识这些前辈。

    为什么说被蒋春生看上就等于站在了电影圈的上层，除了直接能给到的电影资源，这些人脉也是千金难买。

    负责侦查案件的刑警郑杰义由祁归出演, 唐铁犁由王德风饰演, 两位都是影坛上重量级的演员。

    「祁归，德风, 这是以约，男主角的扮演者。」蒋春生向祁归和王德风介绍着周以约。

    「祁老师, 王老师好。」这些可都是出现在表演教材中的人。其实直到现在，周以约依然觉得有些玄妙，他好像一举跨越了影视圈里所有的门槛。

    很幸运，不止，非常幸运。

    祁归和王德风回应完, 也会在心中感慨这个年轻人的幸运, 他在最适合的年纪被最负盛名的导演挖掘。而且他才二十多岁, 年轻本身就是一种资本，本就意味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他们也都读过剧本，都要承认唐正阳这个角色很出彩，可挖掘可表现的地方很多, 复杂性与成长度演好了，完全可以成为任何一个演员一生中的代表角色。

    蒋春生给了周以约一个月的时间, 去把剧本读熟读透，在此期间，他只需要关注这一件事。

    一本剧本，一叠a4纸, 几支笔, 周以约就一个人呆在房子里。

    剧组设在了贫困区, 交通不便，剧组吃的东西很多都是自己种的，虽然也会从外面运一些过来，但伙食说实话，只够吃饱。

    周以约自进组到现在，已经瘦了很多。也让很多人对他改了观。

    改变是悄无声息的，他不需要刻意减重，蒋春生也能让他逐步贴合人物。

    就像祁归感慨的那样，「有一句话用在这里大概不是很妥当，但是还挺能表现我的想法的，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稳得住心神，是个好孩子。」

    王德风喝了一口酒，笑道，「老祁，蒋导的眼光你得信得过，蒋导手底下出去的孩子，哪个出过大差错？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蒋导用人之前，恨不得把人从头到尾，祖孙三代都扒一遍。」

    「确实，这部戏拍完，小周估计得脱胎换骨。」祁归和王德风碰杯，笑着说道。

    「多大的付出多大的回报，羡慕嫉妒恨，你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怎么就碰不上蒋导二十多岁的主角呢？」王德风夹了一块土豆，声音含煳却没吞音，能够少年得志的演员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

    祁归拍了拍jsg老朋友，笑得声音大了些，「那没办法，每个人的机遇都是不同的。你要是想想季松风，还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王德风啧啧了两声，贊同道，「要是和季松风相比的话，小周都算不得幸运了。」

    季松风一路有多顺畅呢，说一句开挂也不为过。目前圈内年轻一辈的电影男演员里，季松风一骑绝尘。

    国内，二封金枝影帝，三金满贯只差金桂；国际上，最权威、最着名、最有影响力的三大a类电影节（也被称为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中，季松风二次提名百灵国际电影节银雀奖，首提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金幕奖。说得再直白一些，不只是年轻一辈，就算直接翻国内电影史，百余年间，能超过季松风的男演员也不会超过两位数，而他今年只有二十六岁。

    最重要的是，他的实力支撑得起他的幸运，也值得他的荣誉。还没毕业就被大导挑中，表演可圈可点，一路拿奖，良性循环，而后的作品也一路青云直上。

 第145页

    「人和人之间的运道本来就没法比，你年纪一大把了，这心态......」祁归啧啧，调侃道。

    「怎么了，怎么了，还不容许人家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了。」王德风说着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也是难得的轻快时光了。这部电影，光是看着剧本已经觉得沉重了。

    屋子里面的周以约，在纸上写着，「剥削。」对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的剥削，对人身自由权、性自由权、人格权的剥削。他盯着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吃人」，吃女人，吃死人。

    而且，剧本中写唐正阳因为亲眼目睹小月亮的死亡并且得知沈南星的经歷产生了双重人格。主人格唐正阳因为受到刺激过大，高烧之后忘记了小月亮与沈南星。而这些记忆都被新生的次人格南星继承。主人格唐正阳在唐铁犁的影响下走上了做鬼媒人的不归路，而南星则一直在筹谋杀死所有参与者。

    死的人太多了，而且每个人的身边都会有一个星月的标志，村子里面流传出了各种鬼神之说。人心惶惶，终于惊动了警方。

    在大家读剧本时，蒋春生组织了一系列的剧本围读。

    「什么都可以提，大家畅所欲言。」这是蒋春生拍电影的习惯，他认为大多数事情都可以越辩越明，「从男主角开始，以约先来吧。」蒋春生不喜欢在无谓的□□、人情世故上浪费时间。

    「蒋导，祝编，一定要是双重人格吗？这些诱因会不会有点太牵强......」周以约从一开始便质疑起了人物的基石。

    「不一定呀，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你有更好的理解也可以。」蒋春生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可不可以只是表面上的双重人格，实际上却是逃离法律制裁的一种手段。」周以约试探性说出自己的看法。

    「法外狂徒。」祁归这些天一直在准备自己的角色，条件反射般地注视着周以约。

    「他为什么要逃离法律制裁呢？南星应该是很想带着唐正阳下地狱的。」编剧祝葳蕤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女性，她扶了扶眼镜，颇有一种教导主任的感觉。在她预想中，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南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活下去，而且他也不允许唐正阳这个垃圾活下去。

    「祝编，唐正阳在南星产生的时候，他做错了什么呢？」周以约的眼睛很亮，他现在还是周以约，他心中有质疑，阻碍了他与角色之间的对话，他始终没有与角色真正共情，「而且，按照南星的逻辑，他不会自杀，他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行刑者，他不觉得自己在犯错。」

    「那为什么唐正阳不在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去报警呢？」祁归顺着两个人的争论，突然提出重点问道，「按照剧本，是因为他直接生病然后忘记了，可是南星为什么不在能占据身体的时候报警呢？而是选择自己动手？」

    「所以，这其中应该要有一个变量，让南星或者说唐正阳放弃了报警这条路。」祝葳蕤也随着这条线思考，「可以从沈南星这条线入手，只用加一个情节，就是......」祝葳蕤说着看向了蒋春生，「可能会很黑暗。」

    「也可以是因为唐正阳同样走不出这座大山，那个铁笼子可以启用。」蒋春生很清楚电影的主线在哪里，不能本末倒置。

    「你的意思是，唐正阳被发现了，被锁起来了。」祝葳蕤总结道，「所以，如果是在被囚禁的时间里，他被唐铁犁驯服。那么，唐正阳的软弱可以是南星的限制，也是恨意的原因，这里就说得通了。」祝葳蕤想着，自己点头，「也只需要加一个情节。」

    「那就这样，而且可以更好的解释为什么这个新生的次人格名为南星，为什么南星走不出大山，为什么南星要带着唐正阳去死。」蒋春生敲定，其实很多疑问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点的变通，就可以很好地解决，「而鬼媒人，也是唐铁犁对唐正阳的驯服成果。」

    越想越合理，果然不同人之间不同的思维模式会撞出不同的火花。

    「还有，星月标志是不是太明显了？」祁归也提出自己的质疑，「虽然按照剧本，是直到最后才查到沈南星的真名，但是月亮的标志，以及死的人都和唐正阳有关系，这有些太明显了，我会觉得剧本的悬疑性偏低，我的建议是直接用星星的标志。」

    「选择用星月标志，有借用宗教的意思。」祝葳蕤解释道。

    「我知道，但是用这个标志的宗教距我们故事的背景太远了，没有太多的意义。」祁归说。

    「可是如果只是一个不知名的标志，剧本一开始营造的灵异感就弱了很多。」祝葳蕤答道。

    「葳蕤，悬疑感才是这个电影想要营造的主要感觉。」蒋春生只在必要的时候说话。

    「行，我明白了。」祝葳蕤点头。

    每次的围读都会对剧本做一些细节处的变动，尽管在创作的时候就已经改过数次，但是当演员真正进入角色，他们基于剧本，对人物产生特有的理解，对纸面人物进行自我意识的加工，从二维走向三维，让人物立体起来，生动起来后，不可避免的会对剧本提出质疑与修改。

    一轮一轮的讨论，尽可能地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只有一个最质朴的目的，希望这部作品成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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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启动拍摄

    山中无历日, 寒尽不知年，一年的时间似水流一般，不知疲倦向前驶去。

    因为年终各大晚会都没有周以约的身影, 于是网上又开始了黑粉的高潮, 仿佛黑周以约就是他们每年年末用来凑满kpi的捷径，就连白意都不得不怀疑, 这群一面嘲讽周以约过气，一面又主动给着周以约热度的人, 到底想不想周以约煳。

    春节，剧组全员放假，回来后才开始正式启动拍摄。蒋春生把小演员们的戏份全部提到了前面，趁着寒假，赶快拍完, 免得耽误他们上学。

    因此, 在排出的日程表里, 周以约前几场戏都有小月亮在。

    自沈南星死去之后，得了一笔横财的唐铁犁做事更加荒唐。而且他好像尝到了这笔生意的甜头，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于是他去寻了一点门路，私底下弄了一个团体, 一年一年的，还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赚的确实不少。不过这笔生意，唐铁犁心知肚明，说到底不是什么正道，也不好大肆宣扬, 而且万一有什么「小人」眼红,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这些年, 唐铁犁倒是不经常在家，他买了摩托车，城里村里到处跑，这门生意就得讲究个消息灵通。为了跑生意，前几年唐父修房子从屋顶上摔下来，没抢救过来，他也只是回去随便操办了几下葬礼。

    唐正阳现在在县里面读高三，是他们村子里这一辈孩子里唯一一个考上高中的，平时都是住在学校，一个月才回家一趟。

    现在处处都是一片喜庆，过年了。

    唐正阳的奶奶自从老伴去世之后，身体精气神一下子全垮了，只有嘴巴的刻薄程度一丝没减还变本加厉。

    唐正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用很恶毒的话骂小月亮，像曾经骂他妈妈一样。

    唐正阳捏了捏拳头，眼睛低着，他一定会走出这座大山，而且一定要把小月亮也带出这里，但是现在jsg还不行，他还做不到，但是很快了，很快就可以了。他深唿吸，松了拳头，走进房间放下包，来到厨房，唐母正在盯着小月亮切白菜。

    小月亮看到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把放下刀，扑到他怀里，「哥哥。」

    唐正阳抱起小月亮，举了两下，放下来后弯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髮，「去哥哥的屋子里，哥哥给你买了新衣服还有髮夹。」

    小月亮眼睛很大很灵，但是她惊喜过后，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先看向了唐母。

    唐正阳注意到后，往她视线那里侧了侧，温柔说道，「去吧。」

    小月亮这才点头，甜甜的小声应了一句，「谢谢哥哥。」这才轻轻从厨房迈步，直到出了厨房之后，轻快地跑了起来。

    唐正阳则拿起小月亮放下的刀，切着白菜，叫了一声，「奶奶。」他不是傻子，这村子里藏不住太多秘密，他知道他的妈妈是买来的，大概也能猜到他爸爸从事的不是什么正当的职业，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想着去报警举报，这会影响到他的未来，他不能被这些毁掉，他还要带着小月亮去看世界呢。

    「别太惯着那丫头，女孩子都是赔钱货——」

    「奶奶，可以了。」重男轻女已经完全刻在了这个老人的骨子里，估计会陪着她一起到棺材里。唐正阳打断她，语气不是很好，但很快，他调整情绪，问道，「白菜是要做饺子馅吗？」

    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到了这个老人的脾气，只见她拿起一片白菜叶就往唐正阳脸上扔。

    唐正阳没有防备，被砸了个正着，刚好砸在眼角，有一阵刺痛，「你和你那个短命鬼的妈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唐母恨死了唐正阳这双和沈南星有七分像的眼睛，一时间所有的怒气与怨气都向他喷涌出来，「都是那个丧门星！死了都不安分，要不是她，阿牛怎么会一天到晚都不着家，老头子又怎么会死，都是她！灾星！你们也是灾星！」阿牛是唐铁犁的小名。

    唐正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周围，没搭理她。所以，死了，果然是死了是吗？有时候，唐正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更希望沈南星跑了，还是更希望沈南星死了。

    「以约，过来。」蒋春生盯着眼前数个监视器，从身边拉出来一张椅子，让周以约坐在旁边看他自己刚刚的表演。

    蒋春生指着周以约转换情绪的这一幕，「自己看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大学表演课上被突然提问的场景，周以约条件反射的紧张了起来。

    他一点一点非常仔细地看，压制情绪......没有什么问题呀，大概？周以约看向蒋春生。

    看着周以约的疑惑，蒋春生解释，「太快，太完美了，会和之后被砸有割裂感。」

    周以约一点就透，带着恍然大悟，他又去重新看向这里的表演，确实，唐正阳只是个少年，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情绪完全地掩藏下去，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藏的很好了，但眉梢始终应该有一些余下的厌烦。

    「明白了？」蒋春生也是个观察微表情的高手，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他也能知道个大概。

    「明白了。」周以约点头。

    「明白了重新再来一次。」蒋春生的拍摄，很少有人能一遍过，合格不代表可以。

 第147页

    蒋春生的电影拍的很慢，很细，有时候，一天甚至几天只能出一镜。

    他教演员的方法，就是尽量让演员自己发现问题。有些东西，别人说再多都不如自己意识到有用。还好，周以约是个聪明的孩子，要不然他和蒋春生，两个人迟早得疯一个。

    饶是这样，周以约只要坐在蒋春生身边，仍然时刻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蒋导倒是不骂人，但是他停下来静静盯着你的那种气场，那句剧组人都在等你，全剧组都在陪你耗着，那种心理上的压力，一直如影随形压着周以约。

    再加上唐正阳的造型，又黑又瘦，头髮也特地做了些处理，一整个营养不良，他一声不吭的时候，特别会让人觉得可怜，只有可怜。

    周以约在之前几个月里，一直跟着唐正阳的人生走，农活、家务什么都干，化妆师每回看着他，都在心里嘆声可惜，这可是在娱乐圈都上乘的颜，这可是弹钢琴的手，现在就只是个土气粗糙的穷小子。

    扮演小月亮的小演员和剧中的小月亮同岁，今年刚好十岁，拍戏时她妈妈一直都在旁边陪着她。

    唐铁犁在过年的时候突然回到了家，唐母自然是欣喜万分，她指示着唐正阳和小月亮干这干那。但是唐铁犁却拦住了派给了小月亮的活儿，他上下打量着小月亮，然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月月，过来爸爸这儿，爸爸给你买糖，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不好？」

    小月亮心里有些害怕唐铁犁，他太陌生了。她缩在唐正阳身后，攥着唐正阳后背的衣服。

    「你爸爸喊你，你是聋了吗？听不到了吗？还不过来！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跟你那个该死的妈一个样。」又是一轮刻薄难听的话。

    「妈，好了！」唐铁犁故作姿态地打断了唐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副慈父的样子，「月月，过来。」

    小月亮看着唐正阳，想要徵求唐正阳的意见。

    唐正阳虽然不清楚唐铁犁为什么突然慈父心爆棚，但是他要是能多喜欢小月亮一点，小月亮的日子也可以好过一点，他心下计较得失，蹲下身，对小月亮说，「小月亮，去和爸爸玩一会儿，等哥哥忙完，再陪你好不好？」

    虽然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唐铁犁再混，小月亮毕竟也是他亲生女儿。

    在唐正阳踏出门的那一刻，心有所感，他突然回头。只见唐铁犁把小月亮抱在腿上，手上揪着小月亮新买的蝴蝶髮夹上的蝴蝶翅膀。

    「莹莹，演得真棒！」这场戏过了之后，大家都在夸着结束后第一时间跑到妈妈身边的小演员。

    王德风坐在原位，骂道，「唐铁犁可真太不是个东西了！」

    「确实，我也算看过不少角色了，这一家人真的是坏到骨子里了。」饰演唐母的戈语也随之发出相应的感慨，「唐母真的是把一个又蠢又坏的人的劣根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是吧，戈老师，我都快演不下去了，说他是个畜生，我都觉得侮辱了这两个字。」王德风不知道在心里嘆了多少口气，就唐铁犁这些行为，哪个但凡还存在一点点人性的人能做的出来？

    戈语拍了拍王德风肩膀，「有些事情只有把它们摆在阳光下，才能被更多的人看到，电影算是传播途径很广、受众面很大的途径了。」

    就像是一块坏肉，如果一直把它捂着，它只会不断滋生病菌，发霉发臭。想要根治，就要让它晒晒阳光，狠下心剜掉它。

    周以约此时，依然还在唐正阳的角色里，他思考着这一切。也难怪之后的唐正阳痛苦万分，逃避现实，直接分出了另一个人格。

    那是小月亮呀，唐正阳生命中唯一的慰藉，但却是他亲手把小月亮推到了恶魔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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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水中捞月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 尤其是像唐铁犁这样既卑劣又自私的人。

    他这次回家，只是因为新接了一个单子，对方是山市有名的房地产商, 儿子才十二岁就因为先天疾病去世了。

    生意人最是讲究命理风水, 为了家宅后代的昌盛，为了后续财源的不停歇, 这家人绝对不想因为一座孤坟坏了运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他们托到鬼媒人, 寄希望能不能找到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双方结成冥婚。

    可偏偏他们要求还多，说是什么儿子託梦回来说自己眼界高，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这就导致虽然鬼媒人拿出了很多女孩的备选, 但是他们都没有看上, 直到唐铁犁将小月亮的照片送到了这家人的眼前, 他们才终于点了头。

    小月亮生的漂亮乖巧，一双眼睛又灵又亮，脸颊处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说实话, 这对兄妹都更像沈南星。

    其实鬼媒人那些弯弯绕绕，有门路的人哪些会不知道。但是他们不在乎, 他们只看重结果，只要目的达到，其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刀没砍到谁身上谁就不知道疼。

    所以,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是生是死, 是怎么jsg死的？又有谁会在乎呢？他们需要的只有她的尸体。资本的原始积累大多血腥残忍, 那家人的手上也没那么干净。

 第148页

    唐铁犁将□□伪装成蜜糖，比起活生生的小月亮，死去的小月亮才对他更有价值。而且小月亮的尸体也得尽可能得完整体面，只有这样，才是上等货，价格才更高。唐铁犁想了许多可以让小月亮「意外」漂亮死去的方案。

    「等一下是莹莹的重头戏，记得多照顾小演员的情绪。」蒋春生向和莹莹搭戏的演员们交代道。小演员在演戏时大多需要调动他们最本能的情绪，在现实与虚拟之间也做不到成年人那样的泾渭分明，所以他们很危险，是易碎品，是需要保护被呵护的存在。

    无论是剧中还是剧外，如今都是山市最冷的时候。

    剧中，途经唐家村的清濯河的河面上已经结上了一层不算厚实的冰，尽管家长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要到冰上玩，但是每年依然会有因为冰不够结实掉到冰水里冻伤或者死去的孩子。

    毕竟，寒冬的冰水呀，真的会死人的。

    因为贪玩，冰裂了，掉进了河里，救治不及，然后死去，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多么清清白白的离开。

    可是，只有唐正阳知道，小月亮怕水，一直都怕，唐母一不高兴就会拿水泼小月亮，久之，小月亮对有水的地方都会有一点恐惧，她是不可能去冰面上玩的。

    所以，当唐正阳听到唐母说小月亮玩冰去了，他绝对不信，一丝一毫都不信。而且，重要的是，唐铁犁也不在家，唐正阳心里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唐正阳急忙跑出门，他怕晚一步就会来不及。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但是村子拢共就这么大，不管唐铁犁想做什么，只要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绝不会在显眼的地方。

    所以，在哪呢？

    会在哪呢？

    究竟在哪！？

    这里也不是！

    也不在这里！

    到底在哪儿？！

    ……

    唐正阳很急很急，他一直在跑，一直在摔，一直在爬起来，再跑，再摔，再起来......刺骨感直愣愣地窜进他的膝盖手心，一直到没有知觉。

    「卡，以约，还好吗？」听到这一声，周以约从雪里爬起来，他的手被冻的通红，而且看着肿了许多。其实他真的不太好，虽然穿的很厚还特地垫了护膝，但是一直在摔，寒意刺骨，又来来回回摔了好多次，怎么会不痛？

    「还好，蒋导，这一遍可以了吗？」周以约搓了搓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第一时间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话题。

    蒋春生看着拍摄的片段，终于点了头，顺便关心了一下他的男主角，「以约，先喝点热水，别生病了。」

    这里的情节也有为后面做铺垫的意思，毕竟唐正阳已经十八岁了，虽然在力气上依然比不过年富力强的壮年男人，但是也不应该被轻易忽视。只有在力竭或者受伤之时，才能被轻易压制。

    「莹莹，准备一下，等一下我们争取一遍过，好不好？」蒋春生走到莹莹身边，事无巨细的给小演员讲戏，边讲边教。

    唐正阳终于找到了唐铁犁与小月亮，小月亮在冰水里已经不再挣扎，唐正阳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然后他双腿比大脑更快向前奔去。

    在中途却被唐铁犁一把推倒，这一下，仿佛之前所有的痛都叠加了起来，他全身都在痛，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罢工。但是，他依然竭力想要站起来，他想去把小月亮拉上来。

    又是一脚，唐正阳被踹到远处的冰上。

    「咔擦。」

    是冰层裂开的声音。

    裂纹像蛛网似的以唐正阳为中心扩散开来，唐正阳无心管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小月亮。

    唐正阳试着站起来，没有成功，他站不起来。他开始向前爬，手脚并用，但是冰层太滑，他找不到着力点，只能缓慢而无力的慢慢移动。就好像是他的人生，他永远留不住自己想留下的东西，比如小月亮，比如沈南星。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够到小月亮了，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冰裂开了，唐正阳掉进了冰水里，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真冷啊！水真的很冷啊！

    呛!好呛！冰碴子从耳朵，鼻子，嘴巴进了身体。

    难受！好难受！唐正阳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缕天光。

    突然，头皮一疼，接着两只胳膊被架了起来，一上来，冷空气直接就把唐正阳呛得咳个不止，胸腔发闷，有些发疼，他喘不过气来，原来氧气对他也那么吝啬。

    唐正阳像一条狗一样大口喘着气，他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了小月亮。他立刻伸出手，终于，他碰到了小月亮，凉凉的，冷冷的，冰冰的。

    唐铁犁把小月亮拖了上来，小月亮已经死了。

    而唐铁犁欣赏着唐正阳像狗一样的姿势，在心里油然生出满足感。是个狼崽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在自己面前像条狗一样狼狈。

    唐正阳抱着小月亮的尸体，抱得很紧很紧，他想把小月亮捂热，可是他自己也是凉的。他想要说些什么把小月亮喊回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嗓子被堵住了，他竟然突然间失声，脑子又晕又痛，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鼻子被粗糙的布料捂住，一种刺激性的气味让他失去意识。

    「卡！」这场戏拍了好久好久，演员们都冻的不行，蒋春生一喊结束，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去，各种取暖装备都涌了上去。

 第149页

    周以约被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裹住，手里端着热水杯。这一场戏真的太费心神了，每一个细节都经过反覆讨论。

    演员一遍一遍地试，一遍一遍地出效果，一遍一遍地入戏，一遍一遍地共情，很伤身也很伤神，而且，对周以约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以约，还可以吗？」见周以约端着杯子发呆，蒋春生坐到他身边。

    「我没事。」周以约的声音很哑，在之前的拍摄中，蒋春生想要试试另一种感觉，周以约硬生生把声音喊哑了。

    然后蒋春生觉得不行，不够有力量，也太干太刻意，一切重新开始。

    在小演员缓过来后，蒋春生带头鼓掌，「恭喜莹莹杀青，莹莹以后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莹莹害羞的缩进她妈妈身后，被她妈妈揪出来，她笑了一下，「谢谢。」

    说完她向四周望了一圈，她在找周以约。在和她有对手戏的演员里，只有周以约和她比较亲近，倒不是说其他人不好，只是毕竟都是反派人物，太亲近了不利于小演员入戏。

    她跑到周以约身边，给了周以约一个拥抱，「以约哥哥，我要去上学了，你要好好工作啊。」

    周以约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声音很温柔，「知道了。」

    那边，蒋春生还在和她妈妈交代，回去之后要多注意孩子的心理状态。如非必要，蒋春生其实并不希望孩子过早地接触不符合他们年龄的社会黑暗面。

    在这个场景下，蒋春生打算再拍一镜。他在等，等着裂开的冰重新凝固。

    蝴蝶发卡浮在冰水里，然后被封入冰层，翅膀被踩了一脚无力地耷拉着。

    澄澈的冰凝固着粉色的蝴蝶，就像精緻的水晶盒禁锢着小月亮的躯体，无言的枷锁桎梏着圣洁的灵魂。

    唐铁犁碰过髮夹的翅膀，它在微微颤动，是挣扎与预示，蝴蝶被毁坏被弃置，是死亡与映射。

    电影中并不会直接出现小月亮遇害的全过程，藉助蝴蝶髮夹的意象与唐正阳的情感转变来进行表现。所以，这也就对周以约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所幸，他确实很不错，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无一短板。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跳台，乘东风扶摇直上。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有个临时的工作，工作时间很长，只能在摸鱼的时候用手机码一点字，所以更新的会很慢很慢。

    第83章 惩罚时刻

    小月亮杀青了, 但唐正阳的噩梦还在继续。

    等他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他刚起身, 就撞到了硬物, 头勐地一痛。

    他在黑暗中摸索，勐然发觉自己手上脚上都是铁链, 他一动，就有厚重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只是因为刚刚醒来, 意识混沌，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觉到。

    「这是哪儿？」

    「小月亮呢？」

    「有没有人？」

    ……

    唐正阳的嗓子因为太久没有喝水，仿佛黏连在了一起。声音嘶哑干涩，一说话嗓子就痛，是一种几近失声的状态。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河水潮湿的土腥味道, 夹杂着碎冰的冷冽。四周很安静, 唐正阳好像听到了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也听到了老鼠咀嚼的咔嚓咔嚓，风吹过窗户唿啸簌簌。

    他很冷，全jsg身都在发抖。他很疼，身上有着大多摔伤过留下的紫青色的淤痕, 胃也很疼，抽搐着如同痉挛。好像是饿的, 又好像是受凉。

    他想喊人，但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声音。他爬了几步，手碰到了圆柱似的物体，很冰, 好像能把手撕下一层皮, 他凑近, 一股铁锈的难闻气味，他突然干呕了起来。

    他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想，但他不愿意相信。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

    周围寂静阴冷，唐正阳很累，但他不敢睡，他不知道他再次醒来会遭遇些什么。

    他就这样一直睁着眼，鸡鸣声响起，天将明，许是一缕日光，透过高处的小窗微微照亮这方寸之地。

    唐正阳最后一丝希冀被打碎，原来他真的被锁在了铁笼子里面，曾经锁着沈南星的地方。

    「卡！过了。」就是这里，当时看到江洋的时候，蒋春生便带入了周以约。如今的周以约在处理此类情节的时候更加自如也更加细节，没有了学院派的模式化，他的表演更真实，更有血肉。

    周以约一时没有从角色里面脱离，他真的很累很累。他双手捂住脸，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郝时节把热风扇移到他对面，暖融干燥，他才好像找回了一点自己。

    为了这一场戏，周以约熬了好几夜，蒋春生的拍摄基本採用自然光，为求真实，那些铁链也实打实的压在周以约的手腕脚腕上，剧组请了专业的医生，做了充分的保护准备。

    周以约的体重随着拍摄逐渐降低，无需过于刻意，当进入角色的时候，自然会无比贴合，而外在只是最基本的东西。

    依旧还是那句，蒋春生每次都会问道，「以约，还好吗？」

    与电影本身不同，拍摄的顺序是按照唐正阳的的人生轨迹进行的。电影开场便是一连串的死亡案件，刑警郑杰义不信鬼神之说，直指他杀本质。《鬼媒人》用他的眼睛逐渐揭开这些往事。

    听到蒋春生的问话，周以约轻声「嗯」了一下，他拿着郝时节递过来的热水，小口润着喉咙，他前几天用嗓过度，到现在声音都有些哑，说话的时候会有点痛，于是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话，整个人很安静。他低着眼睛，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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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嘛，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触底方能反弹，不把唐正阳逼到极点，南星又怎么会产生呢。」蒋春生坐到周以约身边，他是一个会经常和演员沟通的导演。

    「我知道。」周以约声音有些低，这是他现在最舒服的音域了，「但是，苦难为什么都找上了他们呢？」周以约说的是唐正阳，也是小月亮，也是沈南星。

    蒋春生沉默了一瞬，他嘆了一口气，「以约，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苦难，我们看得到的，我们看不到的，都太多了。」蒋春生向周以约讲述着创作动机，「这是一部电影，我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将我所想表达的东西塞进去，我需要足够的冲突。」

    「不会不忍心吗？」周以约问，他是真的在与角色共情，在某一瞬，他或许真的成为了唐正阳。他在怨恨命运不公，亲近的人皆未得善终。

    「会啊。」蒋春生也不是铁石心肠，在打算拍摄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看了很多类似的案件与卷宗，越深入越觉心惊，有时候啊，人心真的比鬼怪可怕千百倍。一个人究竟可以有多坏呢？大概是没有下限吧，自私、卑鄙、贪婪......人类创造的所有负面词语，几乎都可以用在他们自己身上，「我有的时候会安慰自己，在这个故事里的人物皆为虚构，他们只是一个放在台前的符号，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将诸多苦难加注于他们。」

    「掩耳盗铃。」周以约一下子便看出了蒋春生的自欺欺人。

    「我知道。」蒋春生没有否认，「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让它晒晒太阳，也许我做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只要有一个人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它就是有价值的。」这就是蒋春生如今已经功成名就，完全可以舒舒服服躺在荣耀筑满的锦绣丛中，却依然费心费力拍着一部「吃力不讨好」的片子最真诚的答案。

    「以约，我们对社会应该是有责任的。」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蒋春生已经把周以约当成了自己亲近的晚辈，「我们是公众人物，占据了这个社会面向大众几乎最优质的资源，所以，我们应该要做些什么，不荒废社会给我们的优待。」

    「社会责任感？」周以约小声重复道。

    「对。」蒋春生肯定道，「在我看来，电影是承载我思想的载体，也是我向这个社会说话的传声筒，或者说，所有的艺术形式皆是如此，绘画、音乐、雕塑、文字等等。」蒋春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睛很亮，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在告诉世界我的想法。」

    周以约勐然感觉自己被触动了一下，他抬头看着蒋春生，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他从唐正阳的思维中挣脱，以一种客观理智的视角审视自己，他在脑子里重新思考着这个故事，脱离自我代入感，第三视角确实是一种不同的感受。

    周以约没有休息太久，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拍摄。

    「真的不给阳阳送吃的吗？这都两天了。」唐正阳迷迷煳煳的仿佛听到了唐母的声音。他此刻真的狼狈异常，身上没有一块好肉，青青红红紫紫。飢饿、疼痛、忍到极限的生理反应......尽管如今是寒冬，但却依旧盖不住难闻的气味，唐铁犁真的是把他作为人的羞耻心与尊严践踏的彻彻底底。

    在这些时间里，唐正阳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南星，怎么会不恨呢？怎么能不恨呢？她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好脸色呢？原来真的有人生来原罪啊！

    时间过得真的好慢呀，唐正阳数着一秒又一秒，却每每在中间断掉，便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与掌控。一次又一次，重新但失败。

    「急什么，死不了就好，不是给他留了水嘛，他的性子该磨一磨了。」唐铁犁这两天心情不错，那家人对他做的媒很满意，给了不少的媒人费，再加上聘礼钱，这一把比他们干了几年都多，他这可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另一边，唐铁犁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儿子了，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孩子长歪了，他可得好好给他扶正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傻小子，不知道社会的变通。之前，还想着跟他老子动手，简直无法无天，他现在终于抽出空了，可以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继承人了。首先，得赏罚分明，他之前做了错事，就得罚。

    时间来到第三天，小房子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清冷的空气与污浊的臭味形成循环。唐正阳艰难睁开眼睛，大口唿吸着新鲜的氧气。迎着光亮，他看向了唐铁犁，他心中的恨意简直无法掩藏，是一种要溢出来的痛恨。

    唐铁犁眼睛眯了一下，心下瞭然，果然罚的还是不够多。跟他那个死掉的妈一个样，唐铁犁突然想到了沈南星，他看向唐正阳的眼神，居高临下，冷漠带着残忍，他看着已经喝下去的水，闻着空气中没有散去的臭味，嘲弄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勇敢呢，原来怕死呀。」

    一句话击溃了唐正阳仅剩的自尊心，唐正阳眼睛发红，想要向唐铁犁冲出去，但是锁链束缚了野兽的爪牙，虚弱的身体限制了攻击，即使是一头雄狮，在此等境遇下，也只能如同家猫，任人揉弄。

    唐铁犁蹲下身，唐正阳想要去咬他，却被他一把钳住了下颚，他真想一颗一颗把狼崽子的牙拔了，但是他有更好的惩罚手段，他也是读过兵书的，攻心为上，只要把对沈南星的那些手段放在唐正阳身上，不信他不听话。再硬的骨头，他都能给他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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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铁犁把目光放在了他带来的那碗面上，然后他笑了一下，把面倒在了地上，正好是有痕迹的那块地方。

    做完这些事，唐铁犁甩开唐正阳，他一用力，唐正阳再一次撞到了铁柱上，五脏六腑连着骨头皮肉都被震得发痛，迟迟没有爬起来。

    门再一次被关上，光亮渐弱。

    「我去，我好想弄死唐铁犁啊！什么东西！！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刚一齣戏，王德风就在疯狂地咆哮，他说出了几乎剧组所有人的心声。他妈的，唐铁犁这种垃圾怎么还不领盒饭？！

    「冷静一点。」祁归揉了揉耳朵。前期的拍摄没有他的剧情，但是他依然次次不落的盯着拍摄，毕竟，能和蒋春生合作的机会jsg有一次少一次了。

    「老祁，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只能用坏这一个字去形容一个角色，他真的，就是坏！」王德风说。

    其实唐铁犁这个人物演好很不容易，他是一种符号性的角色，纯粹的坏，绝对的恶种。

    第84章 南星出现

    在整部电影的拍摄中, 特别黑暗与压抑的情节，蒋春生的手法都比较含蓄。没有了水的碗，地上少了许多的面.....

    是了, 对生命的渴望战胜了对尊严的维护, 唐正阳的骄傲被粉碎，只是还不够, 虽然压死骆驼的不止最后一根稻草，但最后一根稻草却至关重要。

    这段时间被唐铁犁特意空下来用来「教导」唐正阳, 唐正阳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自然要按照他的规划，蜕变成他最优秀的继承人。他要唐正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 唐正阳就是太天真了, 心也太软了, 这样可怎么行？怎么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上成为人上人。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唐正阳这把刀不能对着自己，所有首先要把他这一身反骨给摘了。

    唐铁犁把唐正阳关在铁笼子里, 像人类最初将狼驯养成狗一般。只要唐正阳听话，那么就给他一点奖励, 比如可以让他暂时从笼子里面出来解决生理问题，比如可以让他用碗吃饭，比如可以暂时解除他的锁链......

    看似一步一步的退让，让唐正阳产生一种错觉, 暂时的妥协, 会让唐铁犁放下对他的戒备, 他就有机会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好了。

    而这也是唐铁犁计划中的一部分，想要彻底驯养一只狗，就要让它即使出了笼子也不敢逃离，甚至连跑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因此，唐铁犁甚至会故意放松警惕，主动给唐正阳逃离的机会。

    然后把他抓回来，进行惩罚，有时候是毒打，有时候是电击，有时候是断水断食，有时候是其他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

    唐铁犁不知道什么是塞里格曼效应，但是折磨控制一个人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沈南星是他失败的作品，但是他也从过往的失败中总结出了经验，加以优化，刚好可以用在唐正阳的身上。唐铁犁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唐正阳，这座大山就是你的噩梦，你逃不出去，甚至连这个笼子，你都逃不出去。

    直到当笼子与锁链打开时，唐正阳不再想着逃离，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唐铁犁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

    今天的食物格外丰盛，唐铁犁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正阳捡着地上的饭菜往嘴里塞，他正在为之后要告诉唐正阳的真相而兴奋不已。

    唐正阳从一开始的愤怒怨恨到现在的无动于衷，当他把尊严放下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显得不过如此。

    「好吃吗？」唐铁犁眼里闪着纯粹的恶意，兴奋与激动让他整个人宛如扭曲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贪婪吞吃着美好的人格。

    唐正阳沉默，他一直沉默。

    唐铁犁也不在意唐正阳吭不吭声，接不接话。他拉了一把板凳就坐在唐正阳对面，看着唐正阳吃完后，才慢悠悠的含着笑意说道，「这可是你妹妹的喜酒，你身为大舅哥不得表示一下。」

    唐正阳愣住，然后他觉得整个人都在发麻，他在发冷，生理上心理上都非常难受，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像是突然生出了触手，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撕扯着他全部的器官。

    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好像都堵在了嗓子眼，他要喘不过来气了。唐正阳张大嘴，大口唿吸，但是没有用，还是窒息。唐正阳将手伸进嘴里，他想要把堵住的食物抠出来，但是嗓子发痒，他咳了起来，一声连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

    心脏发痛，唐正阳一手捂着左胸，感受着急促的跳动，咳得太急，抠的太狠，他「哗」地一声吐了出来，满地污秽。

    等到发麻的劲过去，唐正阳只觉得全身瘫软，他想要维持平衡，下意识想要用手去找到一个支撑物，但是被手上铁链的重量一带，直直地摔趴在了地上。

    「怎么了，刚才不是吃的很香吗？这可都是五星级大厨做的？要不是你妹妹，你这一辈子怕不是都吃不上那么好的菜。」唐铁犁犹觉不够，他畅意笑起来，虽然他在那群富人面前卑躬屈膝，但是在这个家里，在唐正阳面前，他就是主人。

    唐正阳双眼发愣，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尊严，所有羞耻心的遮羞布都化为乌有。他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

    「你不是说我是吃人的魔鬼吗？你难道就不是了？你吃的东西可是用小月亮的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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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不是！

    唐正阳拼命摇着头，他在心里吶喊着否认。

    「你有本事就饿死自己啊，哦，我忘了，你没本事。」一句一句的嘲讽，唐正阳觉得自己的头要炸开了。

    「你妈妈的死是为了你，小月亮的死也是为了你，你享受了她们给你带来的利益，现在是想要干嘛？一脚把她们踢开吗？」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唐正阳下意识的拒绝这些「栽赃」，他没有，他没有，他真的没有吗？他真的不是既得利益者吗？沈南星和小月亮的悲剧真的与他无关吗？唐正阳不知道，他不知道。

    「是你，都是你，她们都是你害死的！」

    唐正阳瞪大了眼睛，他满眼血丝，眼睛周围红红一片，像是被天敌追赶到悬崖边缘却没有能力成功飞跃的羚羊，向前撞的粉身碎骨，向后成为野兽盘中餐。

    「唐正阳，你怕死！」最后一句话仿若死刑钉把唐正阳牢牢地钉死在十字架上，他没有向前沖的勇气，只能被咬住命脉。

    是了，他为什么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他为什么那么懦弱？他为什么那么自私？他为什么尽是浮于表面的道德与底线？

    思想的挣扎一向是很难被表演出来的，这是一种非常主观的心理上的转变。

    歇斯底里，静默哀伤，绝望沉沦，心如死灰……

    周以约为这一场戏设计了很多很多的方案，他不可能在一场戏里面没有反应，也不可能都是反应，他不知道怎么表达才是好的？

    这也是这场戏一遍一遍重拍的原因之一，有几次，蒋春生都觉得可以了，周以约却依然想再试一次，也许可以更好呢？

    而且剧组不仅周以约一个戏疯子，王德风也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捨命陪君子的激情了，棋逢对手方能酣畅淋漓。

    在这个圈子浸淫太久，演的角色太多，说实话，拿到一个角色自有一套模板可以套用，久而久之，便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失去了表演的初心，成为一个「老油条」。

    但是周以约不一样，他是个年轻人，是个具有冲劲且具有热情的年轻人。他在，就带来了朝气，这说起来很有意思，他本人和唐正阳一点也不像，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周以约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在唐正阳身上，他很认真，认真到有些执拗，可正是这股子赤忱，才能让久违的最初的那个自己慢慢重现。

    如果一个剧组只有一个人认真，那么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这个人是个异类，是给他的合作伙伴增加工作负担，是「矫情」，「出风头」。但如果全剧组的人都是如此，这便是他们的日常，大家一起为一件事奋斗以期望它好。这是幸运，周以约很幸运。

    「以约，接下来就是南星的出现，你准备好了吗？」蒋春生在周以约修整了一天之后才开始拍摄这一幕，这是一场周以约一个人的戏。

    为什么不让周以约沿着之前的情绪一鼓作气呢？蒋春生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周以约需要时间去沉淀，去思考南星这个角色，而不是赶鸭子上架。

    唐正阳是唐正阳，周以约是周以约，他们两个的交点只是周以约演了这样一个角色。唐正阳情绪崩溃出现南星，是情之所至，而非周以约本人。

    大概是蒋春生曾经看过一个年轻的天才的凋亡，自此，他便很注意保护演员。就像是居宁面对季松风会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每个人到了每段人生的时候也会有着一些改变。

    「嗯。」周以约点头，他话越发少了，尽管他被保护着，但是全身心投入演绎角色，角色本身对他的影响不可避免。

    唐铁犁弄到了对付动物的麻醉针，他用在了唐正阳身上，唐正阳在崩溃绝望中陷入了沉睡。

    等他睁开眼，便是南星，这里的处理只需要一个镜头。

    南星，以沈南星为名，是唐正阳被压在最深处，从他的妈妈那里继承到的反抗与勇敢。沈南星到死都没有放弃逃离这座大山，她从未被jsg驯服。

    南星大概很像沈南星，这个次人格融合了沈南星与唐正阳两个人的经歷，他对唐铁犁是加倍的恨意。但是当周以约携痛恨而来的时候，蒋春生与周以约看着那个眼神，同时摇头。

    「以约，我认为逃离才是南星产生的第一要务。」蒋春生说。

    周以约同意蒋春生的逃离二字，正是因为无法逃离，才会想着毁灭吧，南星恨着所有人。

    但是在最初的最初，南星是什么样的呢？他该是什么样的呢？

    周以约垂着头，脑子里他们一起讨论的情景一片一片翻过。

    南星，南星……

    「是明亮。」周以约突然间想通了，虽然祝葳蕤在创作人物的时候，只有南星出自沈南星的意思，对南星出现的描写也只有短短十几个字。但是演绎本身就是创作的过程，南星，光粲极南星。

    第85章 思维困境

    第一阶段到现在就结束了, 之前的一切在电影中会以回忆的形式出现，下一阶段从电影开场进行拍摄。

    时间也已经到了三月，这几天的拍摄不算顺利, 周以约太紧绷了, 蒋春生想可能是安排太紧凑的原因，正好这个月是奖项的评选月份, 剧组不少一部分人各有安排，包括导演蒋春生与主演周以约。蒋春生就直接给周以约放了假, 让他调整自己的心态。

 第153页

    蒋春生是今年金果奖主评审之一，而周以约则是以《许卿芳华》顾远乔一角提名华艺奖优秀男演员。

    在电视剧三大奖中，华艺奖是唯一一个直接明面上就参考人气的奖项，也是唯一一个将专业与流量并行的奖项，他们两年评选一次, 对于演员会有两类奖项, 传统的最佳男女演员奖, 也是大众常说的「视帝」、「视后」，以专业度为第一评选要件，并且会限制必须是卫视剧，必须是主演。而另一类优秀男女演员奖, 则只限制了电视剧范围，其他完全自由, 根据大众喜爱度进行评选。

    所以，在过往的评选中，也出现过配角直接越过男女主获奖的情况，不过每每出现这种情况, 主演的演员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尴尬。但观众又不管这些, 乐子人, 越热闹越兴奋。

    而这次，周以约直接越过梁陌提名，梁陌少不了要被媒体阴阳怪气一番，这也是常态，踩低捧高，娱乐圈传统艺能了。

    不过，这次营销号们好像终于对周以约笔下留德，嘴下留情了，没有再像周以约提名彩凤奖那样闹得满城风雨，一连登上数个黑热搜。

    「以约，真争气，我就说了嘛，我们受的委屈必须从戏上讨回来。」白意记梁陌记了三年，这次可算是出了他心里一口郁气。

    周以约轻轻点了点头，权是给了白意一个反应。但他其实心里很平静，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把梁陌作为对手看待吧，演技上的高山太多了，他远眺都生怕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来时路上的一块小石头。

    白意看着周以约，他在盘算着周以约颁奖典礼的出场。周以约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了，对于一个正当红的艺人来说，很不常见。这也是现在整个大环境下的常态，有时候，即使艺人想要沉下心，外部诸多因素也不会允许，也会推着艺人按照资本想要的既定方向走去。

    周以约真的被保护的很好，无论是在剧组内，还是在剧组外。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浮华奢靡的圈子尤甚。怎么可能没有人打过周以约的主意，但是这些事情从来到了白意那里就会被画上休止符。除了试镜，周以约没有在其他任何场合被人挑选过，尤其是当做商品被人评估价值。

    太多人都在羡慕甚至嫉妒周以约的好运，都带着虚伪的面具对周以约当年的选择啧啧称奇。但事实上，换位处之，他们真的有勇气在毕业那年放弃头部公司的橄榄枝毅然决定「付费」去一家刚刚成立的、没有经验的、前途渺茫，只有一腔热情，只谈理想与远方的小公司吗？他们真的能够在自己明明比同龄人优秀太多，却只能看着他们拥有比自己好的资源时，沉静淡然踏踏实实地演好自己手里不被别人看好的「三流」角色吗？他们真的能在一夕爆红后，依然按照大家刚开始的约定，保有初心吗？而周以约做到的不只有这些。

    「以约，你现在还需要保持现在的体型吗？太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了。」上镜会显胖，所以演员一般都会偏瘦一些，周以约在饰演唐正阳的时候，瘦的太过，之前练出来的肌肉都瘦没了，现在整个人显得太过单薄。

    知道的人会尊重他为角色做出的努力，但是太多的人，免不了捕风捉影，用恶意揣度。

    「现在可以慢慢加一点体重。」周以约说，唐正阳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我每次看你这样，我都害怕，好在年轻经得起你这么造。」上次周以约瘦成这样，还是顾远乔时期，但这次和那次又不太一样，这一次，不仅是外在，白意能明显感觉到周以约精神上也很累。

    白意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这次的角色很难吗？」

    「嗯。」周以约点头，「很难。」周以约产生了情绪宣洩的念头，「我太想把他演好了，但是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我很怕我会辜负他。」

    白意想过很多，但是他没有去想周以约会不自信。在周以约进组之前，他刚刚提名彩凤奖，即使没有拿奖，也是一时风头无两，应当正是志气高昂、意气风发。

    「我觉得我掉进了一片海，我却只有一艘小船，我有些力不从心。」周以约离开剧组的时候，蒋春生特意嘱咐让他把自己放松下来。

    清醒的人触到知识的广袤，越发觉得自己无知而渺小。周以约便是如此，白意也看得分明，「以约，你已经很优秀了，就很直观的，国内电视剧三大奖，你已经提名两个，这是多少人这辈子都碰不到的荣誉。」白意看着他，「而且这次，你一定会拿奖。」

    这倒不是什么幕后操控，华艺奖优秀男演员奖，明眼人都看得分明，在提名的人里面，周以约的人气是断层领先的。该说不说，虽然娱乐圈里面，男艺人更新换代很快，每年总会出圈那么几个，但是这两年内，却再没有一个人出现过像周以约这样现象级的爆火。

    这个奖与其他都不同，华艺奖优秀男演员更多的是针对演员本身，而非角色。所以，不出意外，它属于周以约，而顾远乔的出现只是让这件事更加名正言顺、更有说服力了而已。

    这段时间为什么那么风平浪静，除了其他候选人疯狂的粉丝外，连一向好造谣的营销号都不去反驳发文，他们是想要流量，但是睁眼说瞎话也怕掉粉。另外一个原因，周以约连彩凤奖都提名了，现在只是一个华艺奖，还不是华艺奖重量级具有权威性的最佳男演员奖，这有什么好酸的。

 第154页

    周以约垂下眼睛，他的眼睫毛很长，也许是被角色影响，白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他以为不会出现在周以约身上的负面因子，「以约，你在急什么？」

    周以约是一个时刻会剖析自己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比他自己更了解他自己，蒋春生白意能从他身上看出的问题，他自己已经感受到了。

    「我控制不住的产生了压力，之前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走的每一步都在进步，但是当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筹码的时候，我开始有些害怕而且总是担心自己会输。」周以约知道自己的症状是什么，「我现在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我只能不停地往前跑。」周以约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我知道我现在应该要放松下来，可是我做不到。」

    白意沉默了下来，他直到现在突然意识到周以约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年轻人，一直以来，周以约都显得无坚不摧，强大包容。白意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一切都显得苍白而无力，就像是被芦絮塞满的棉衣一样，无论外表再好看都不实用。

    周以约也没有想在白意这里寻求心里安慰的意思，白意问了，他便说了。他知道自己现在陷进了误区，也知道他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当然，这种想法在他晚上接到周书青的电话时戛然而止。

    白意自己没有办法把周以约从思想的泥潭里面拉出来，但是他可以找其他人呀。他知道，以周以约的性格，周以约绝对不会对父母说起自己的困境，说出光鲜亮丽之下的糟心事。

    周书青在周以约成年之后，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对周以约进行过干涉。大概是自己的经歷使然，周书青一直觉得孩jsg子应该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他们不是父母人生的延续，不管是荣誉、遗憾、期望，都不应该把这些加注在孩子身上，孩子拥有对自己人生绝对的统治权。

    虽然他是个老师，但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家人，周书青都很少会去讲一些大道理，道理是要在不断的成长中去体悟，而非喊口号式的泛泛空谈。

    在白意的讲述中，他理清了周以约的思维困境。在电话里，他温柔轻缓的声音，干净利落地抓住了周以约最根本的问题，「小约，你的害怕、担心、着急，都源于你的不信任。」

    这一通电话在周以约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周书青可以看着周以约撞上南墙，却不忍周以约在迷宫之中一遍一遍原地打转。

    「不信任......不信任？」周以约重复着，忽然好像醒悟了些什么。

    「小约，一部影视剧，它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作品，你一个人也无法完成一部作品。」知子莫若父，除了周以约自己，周书青大概是这个世上第二了解周以约的人，倒不是说周以约和兰若不如和周书青亲近，但是男女性思维的差异，自然会让周书青更容易推测出周以约的心思，「小约，知识是没有边界的，一个人终其一生无法穷尽，所以，你需要协助甚至是帮助。」

    「爸爸，独立也是一种问题吗？」周以约问，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癥结在哪里，但是即使在旁人面前再成熟，年轻的儿子在父亲面前总是会有一点自尊心的包袱。

    周书青无奈笑道，「当然不是，独立是好事，但是万事过犹不及，当你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了，就需要正视甚至审视自己，及时调整方式方法。」周书青用具象表达代替抽象，「所以，小约，你要试着去依赖一下你工作中的一些人。」

    第86章 报復开始

    与白意推测地一样, 周以约毫无疑问地拿下了华艺奖优秀男演员。这个奖项对周以约的加成只能算作锦上添花，但是有便胜于无。

    周以约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之前压着的合作品牌方各种宣传都同时启动拍摄, 他一时间又要全国到处飞。随着周以约的商业价值越来越高, 他也在双方谈判中占据更多的主动，许多条款也都会偏向他一些, 比如对投入时间的安排上，周以约基本享有了最大幅度的自由。

    周以约能带来的回报率很高, 人也没有什么黑料，少了很多潜在的风险性，同时，在拍摄时敬业配合度高，因此, 即使在时间安排上很紧凑, 很多品牌方也都乐意提出合作。

    等周以约再回到剧组的时候, 蒋春生敏锐地发现周以约的状态变了，果然，适当的放松是必要的。

    南星出现的第一件事便是逃离，他要报警, 要让这里的一切罪恶都公之于众，要让这些禽兽不如的人受到该有的制裁。

    但是, 他失败了，他总是只差一步，唐正阳总会在那一刻醒来，然后退缩。

    但南星不是唐正阳, 在确定无法逃离之后, 他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让这些人受到惩罚。第一个, 就从唐母开始吧。

    唐母死于蛇毒，而且是死于唐铁犁亲手买的药酒。唐母「不小心」跌倒，连带着泡酒的玻璃罐一起摔碎，那条蛇被惊醒，直接咬伤了唐母逃走，本就是剧毒，再加上没有及时就医，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唐母已经完全没有气息了。

    唐铁犁假模假式地落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后，就盘算着用唐母的死狠狠地敲药酒老闆一笔。无人在意地上酒渍中的油渍，无人在意玻璃罐上的裂缝与星星图案。

    唐母死了，唐铁犁就彻底不再呆在村子里了，他把唐正阳带到了城里，想着把自己的生意交给唐正阳一部分，直接让唐正阳辍了学，那个学，上了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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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终于走出了那个村子，但是南星已经回不了头了。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那么轻易结束。第一个已经死了，第二个，会是谁呢？

    唐铁犁他是要留到最后的，但是，如果现在就对买小月亮的那一家人动手，首先难度很高，他基本上接触不到，而且，即使成功了，也一定会引起极大的影响，之后，势必会步履维艰。

    南星与唐正阳在外表上一模一样，他们之间的转换没有非常明显的规律，往往就在一瞬间，这就对周以约提出了不小的难度。

    唐正阳、南星、南星伪装的唐正阳。三个角色，没有一个是好演的，三个角色在一起的时候，就更加不好演，这需要一种非常细腻的区分，在不违和剧情的同时表达给观众。

    周以约虽然一贯以细腻见长，但是他又不是程序设定，所以，剧组的进度一直不算快，休假回来的周以约，也不再着急了。

    唐铁犁带着唐正阳干着鬼媒人的活计，他嫌弃唐正阳太像个学生仔，于是要让他学着长大。

    因此唐正阳在电影中的出场就是叼着烟，眼下青黑，眼神浑浊还带着血丝，正在谈「生意」的情景。

    「你们能找到我，也了解过市价，越新鲜的越贵，年轻的、好看的、干净的、学歷高的，这价格可不便宜。」唐正阳眼睛眯了起来，这大清早的，就有一对农村的中年夫妻找过来，唐正阳只是看了两眼，穷人能有多大的油水。这也就是唐铁犁不接，才丢给他的。

    那对夫妻里的丈夫搓了搓手，眉宇间深深的皱纹证明了他的愁苦，「我们也是亲戚介绍过来的，你说吧，得多少？」

    唐正阳也不怎么想应付他们，他伸出手，五指伸开，「起码得这个数。」

    那个妻子顿时坐不住了，「你们这也太黑了！我们娶个活媳妇都没那么贵！」

    「那你就去娶个活媳妇呗，不二价，能行就行，不能行出门慢走不送。」唐正阳脸上也不耐烦，他咬了咬菸头，还真当他想做这门生意不成。

    唐正阳很矛盾，他一面在唐铁犁的驯养下，成为了唐铁犁想要他成为的样子，另一面，又对这样的生活从心底里产生不敢表现出来的厌烦反感，两者相互冲撞，唐正阳就是现在一副得过且过的摆烂废物模样。

    做鬼媒人的当然不止唐正阳一家，但是他们是有名的有路子，上面下面都有人。

    男人准备咬咬牙，他们这一辈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儿子嘛，「我们想要个条件合适的，就是这价格能不能再低一点。」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市场里，本来好货就少，供不应求的。」唐正阳打了个哈欠，「你要是想要条件合适，钱少的话这年份就没法保证了。」

    鬼媒人的货源可不仅仅有刚死不久的女性，有时候，那些已经入土为安的尸骨、那些没有依靠被看中的女孩，人性在利益面前，底线一退再退。

    「行，劳烦你给看着挑一挑。」这对夫妻也是货比三家过的，知道现在市场是什么样的，知道唐正阳也没煳弄他们，他们也不再跟唐正阳过多纠缠。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两人嘴里还在嘀咕着，「现在这价格也长得太离谱了，十多年前张阿大也从唐家这买了一个女人，才花了那一点钱，除了是二婚别的没毛病......」

    十多年前，二婚。

    唐正阳突然抓住了这两个词，他脑子里突然间明悟了些什么，但是又被深深的恐惧束缚。他只觉得脑子很痛，他其实早有猜测，只是自我欺骗着，唐正阳的大脑产生了一片茫然的空白。

    南星接替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南星可以得知唐正阳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就仿佛是一个观众视角，旁观着却无法改变事情运行的轨迹。

    这种时候需要周以约在短短几秒之间，从唐正阳转换到南星再转换到南星假扮的唐正阳。

    南星把情绪藏下，学着唐正阳平时的情态，他试探性地问道，「十多年前，老闆就开始做这门生意了？」在外面，唐铁犁一般介绍唐正阳都说这是他的员工，让唐正阳喊他老闆，无他，虚荣拽面子罢了，要不是这门生意拿不出手，唐铁犁非得给自己封个唐总不可。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唐正阳是他的儿子，从南星的观察来看，这对夫妻应该是不知道唐正阳与唐铁犁之间的父子关系的。

    这还是他们进来之后，唐正阳主动提出的话茬，人的普遍思维，朝里有人好办事，要是能和唐正阳打好关系，对他们可没有坏处。

    这对夫妻也不急着走了，八卦是最容易开启的话题，也是拉近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途径。

    他们左右看看，然后小声说道，「小伙子，你们老闆第一笔生意做的就是他自己的老婆。」

    南星心中愤怒，但是面上不显，他做出一jsg副惊讶的样子，也小声回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说八卦的人最不喜欢被人质疑，男人「啧」了一声，「也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不知道，唐铁犁的名声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们这哪有什么秘密？他那死了的老婆就配给我们庄张阿大家那个死了的傻儿子了，我和阿大做了多少年邻居，当时我还去吃过席，我能不知道？」

    看唐正阳一副听傻了的模样，男人仿佛出了一大早忍让的郁气，他越说越多，「我这次的门路也是他给我找的，怎么样，有这层关系在，你可不得多费费心。」最后这句话才是男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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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原来你们和老闆还有这份渊源，有关系能和那些生人一样吗？」南星感觉自己牙都快咬碎了，却只能说着圆滑的搪塞话。

    男人笑了一下，为自己的聪明，为这伙计的上道。

    等那对夫妻走了以后，南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在心里念着，张阿大，张阿大。

    「卡！以约，过来，这里重新拍一下。」蒋春生倒回去，让周以约看着自己人格转化时的表现，「太模板了，又不是川剧变脸，不合适。」

    「好。」周以约坐到他身边，一帧一帧的重复看着。

    「葳蕤，你也过来，这里的剧情，本来我看剧本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表演出来有点太快了，缺少铺垫，你再改一改。」这里说的就是那对夫妻态度的突然转变。

    「行，我知道了。」于是祝葳蕤也坐到周以约身边，重复拉进度条，同时和蒋春生、周以约一起讨论这一处的修改。

    周以约已经习惯了每一场戏都得拍个几遍甚至十几几十遍，他现在调整自己状态与领悟导演未言之意的速度在这种精细的压力之下快了很多。同时，他还能分出心思在之后的戏上。

    张阿大夫妻与他腿脚不便的母亲的死，第一次引起了警方的注意。毕竟一场火烧死了三个人，确实是不小的案件，虽然最后定为了意外，但是警方对此留下了记录，这对南星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作为媒人去参加婚礼，多正常呀。婚礼上喝酒，客人酒喝多了回家睡死过去，也很正常。黄纸有明火，风一吹吹到了隔壁，不奇怪吧。大半夜的，没有及时发现，也说的过去。

    等警方来到的时候，现场都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摸过，借着看热闹或者弔唁的名头，顺手牵羊走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什么吧。

    至于柴火垛是不是火烧起来的起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呢？还有其他的一些疑点......

    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尸体也被收拾了，村里也没有监控，而且也没有人真的想知道真相，张阿大夫妻唯一剩下的孩子现在在外地打工，巴不得没有了这群负担，这会正好，一个都没留下。

    邻居巴不得警察走得越早越好，问什么都是不知道，他们办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能遮掩就遮掩，而且，一旦处理不好，被讹上了可怎么办？村里主任要不是怕以后突然提到这事担责任，谁想惹这一身骚，走个过场就行了。要是意外，对谁都好。

    第87章 真相揭开

    南星还在盘算着等这阵风头过去, 去把沈南星的尸骨挖出来。他不迷信，但是他想这么做，他想让沈南星自由。

    买卖沈南星尸体的买家已经付出了代价, 卖家还得留一段时间。拐卖沈南星的人贩子也已经死在了南星手里, 对，他就是第二个復仇对象, 一个有酒瘾的人喝酒喝死了有什么奇怪的，而且还有酒桌上那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清理收尾, 人以群分，这些人啊，都是处理惯了这些事的。

    他也算是唐铁犁的「供货商」之一，他干人贩子本来也就是为了赚钱，至于是赚活人钱, 还是赚死人钱, 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看谁出价高罢了。

    南星看着自己的手，好几条人命了，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等这些事情都结束, 他就带着唐正阳一起去死。他旁观着唐正阳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明明妈妈妹妹都是这一切的牺牲品, 他却可以将其他女性作为商品平淡地评头论足，仿佛这件事就像是喝水一般平常，麻木的人还有什么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呢？

    周以约每次读剧本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唐正阳是最直接最浅显的受害者, 但是这里面基本都是对女性的剥削, 拐卖、阴婚、遗弃, 受害的大部分都是女性，从出生到死亡，女婴到女尸，原来无论是哪一个阶段都有那么多的危险呀。」

    祝葳蕤，执笔者，女性。她听着周以约的感慨，很沉静，「所以，为什么呢？」

    被遗弃的多为女婴，被拐卖的多为妇女，被配阴婚的多为女尸，所以，为什么呢？

    周以约安静了下来，就像唐正阳之前崩溃的那样，他是否也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既得利益者呢？

    祝葳蕤拍了拍周以约，「以约，我一直相信人性本恶，需要在后天用教育约束，无知愚昧是最大的祸根。」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蒋春生身上，「我带着剧本来找蒋导的时候，其实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这个剧本无论是票房还是奖项都不讨好，但是蒋导跟我说，我们有时候也是要有一点赌性的。」

    她把目光移向周以约，这个孩子真的被教养的很好，「所以，为什么？我没有答案，我只负责誊写题目，不负责解答。」

    唐正阳从唐铁犁手里接了不少生意，唐铁犁本来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现在有个免费劳动力，自然要当牛做马地使唤。

    唐正阳也因此接触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南星用他的身份从一家要破产的烟花厂老闆那弄了一些原材料，一般来说这些东西是不能外泄的，用了多少都有备案的定量，但是老闆都已经准备跑路，又有求于唐正阳，帮着煳弄了过去。

    唐正阳听话，唐铁犁对他的看管和戒心也减弱了很多，接着生意的名头，唐正阳经常各个地方跑，他回到唐家村总是会住上一两晚。

    下一个要付出代价的是谁呢？南星已经有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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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商业竞争是一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小月亮的买家把对手逼得太狠了，因此只有稍微放一点把柄出去，自然会有人牢牢抓住。再大的生意人明面上也是要遵纪守法的，名声真的很重要，小月亮终究也成了南星手里的工具。

    借刀杀人，或者鹬蚌相争，南星匿名添油加柴。

    危及性命自然是南星最想看到的，不过地处偏僻加上落单，也是南星想要的。于是，双方约在了争夺的度假村规划区见面，那里现在还只是小村子，只是因为发现了天然温泉，才被看到了商机。

    虽然约定孤身前来，但怎么可能呢？不过还好，带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保镖。一声爆炸响起，保镖们立刻沖了进去，这时就是南星对车动手脚的最好时机，调虎离山的连环计。

    在山路上行驶，着急慌张引发车祸，这就是南星写好的剧本。

    富商的死亡与村民的死亡，调查力度完全不一样，虽然前面挡了个替死鬼，但是郑杰义还是发现了很多疑点，而且干干净净出现在死者旁边的星星图标，更像是一场挑衅与宣告。

    与此同时，南星的计划也加快了。他知道富商的家人死咬着不放，而这个世界上也不存在完美的犯罪，他一定会被供出来，但他不在乎，他不贪心，他只需要一些时间。

    正当警察开始调查匿名者是谁的时候，唐正阳已经把麻醉昏迷的唐铁犁带到了小月亮死的那个湖边，现在是晚上，这里不会有人来。

    白天有人问起，南星只说喝醉了，不会引起怀疑，毕竟谁会想到儿子会对父亲用麻醉针呢？随着他觉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仿佛掌握了这个身体所有的主动权，唐正阳倒是出来的很少，比较起来，他才更像是主人格。南星也不纠结，只要唐正阳没有成为他的绊脚石就好。

    南星把唐铁犁捆的严严实实的，而且绳扣越拽越紧，是宰杀时捆猪的手法。他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唐铁犁快醒了。果然，手底下开始了挣扎。

    南星笑了一下，他一脚把还在迷濛状态的唐铁犁踹进了湖里。现在是秋天，晚上已经很凉了，水里更凉，唐铁犁被冻得哆嗦，水凉刺骨，他清醒了过来，就感觉唿吸不顺，水压四面八方挤着他。他挣扎，束缚越来越紧，但他还在挣扎，无数骂人的脏话还没有吐出就变成了泡沫，他好难受，怨恨不甘竟然一下子突破了恐惧，他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会变成怨鬼。

    越来越难受，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他怕了，只jsg要有人救他，他一定......

    突然，他被人拉了上去，只是露出了头。

    很重，唐铁犁本来就不轻，泡过水之后就更重了，南星用一棵树杈作为支点，省力了许多。唐铁犁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咳嗽，快要把肺都咳了出来，他看向南星，骂道，「狗东西，你在做——」

    他话还没有说完，南星手一松，他又掉了下去。

    南星在心里数着时间，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差不多了，又把唐铁犁拉了出来。

    他不说话，只是重复这样的过程，听着唐铁犁从怒骂到恳求，看着唐铁犁逐渐在他面前也变成了狗，突然，一道闪电噼过，然后，天边轰隆一声。

    原来，天气预报还是准的，今夜有大雨，老天也不想今夜死太多人呀。

    这样一打岔，他倒是忘了自己数到哪里了，算了，无所谓了，他松了力度，等了一会，把唐铁犁拉了上来，又补了几刀，脖子上，左胸上。接着斩断了绳子，唐铁犁又沉了下去。

    他洗了手，把刚刚油腻腻的手感洗掉，然后该下一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家村爆炸事件，先于警察上了媒体。据说，是有人给媒体发了匿名邮件，经核查确定，与富商案件是同一个人。

    等警方赶到，封锁犯罪现场时，发现主要被炸的是后山，其他的地方都很随机，一些房子有被烧过的痕迹，只有少数几家几乎没法住人了。

    昨天晚上，因为雷声，大家一开始没有太过在意，直到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太不正常了。住在后山很近的那户人家发现着火了，这才害怕了起来，然后好几户人家都着火了，一片混乱。

    好在大雨下了下来，这才免于这场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但是即使是大雨，也浇不灭唐铁犁家，村子只有寥寥几家的二层小楼。

    爆炸过的后山翻出了很多尸骨，经过一场雨水洗净，婴儿的，成人的，杂乱无章，很明显不是正常掩埋，触目惊心。

    老村长腿软瘫坐了下去，出警的人赶忙打电话叫来法医与其他同事。郑杰义在愤怒中，再一次看到了那颗星星。

    他心下怀疑，只听到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突然说道，「是她回来了，她说过她会回来的......」

    郑杰义直觉这是突破口，他拉着妇女问道，「谁？」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一下子牵扯出了很多旧案，被遗弃饿死冻死的女婴们，被拐卖欺辱致死的妇女们，而且这些还并非全部，还有一部分即使已经死去仍被挖出来配对的尸体。

    现在这已经不是一个村，一个县可以解决的事情了，专案组接手，势必要挖出整条产业链。虽然已经併案，但是郑杰义仍申请继续参与。

    经询问，那名妇女也是被拐卖进来的，从她口中，郑杰义得知了一个名字——沈南星，一颗挂在无边黑幕中仍然未曾湮灭过光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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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星曾经问她要不要一起逃出去，也是在那时候，她们互相交换了名字，她不是唐江家媳妇，她叫林菀，她是林菀呀。

    可是，因为害怕，是她出卖了沈南星，是她让沈南星住进了笼子里。她一直害怕，在沈南星快死的时候，她去看了一眼，沈南星诅咒她，诅咒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这些年从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敏感到几乎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想起沈南星，所以，在看到那颗星星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便是沈南星回来了，她回来復仇了。

    几天后，唐铁犁的尸体浮了上来，插在脖子大动脉里的星星挂坠让村子里的恐慌达到了极致，郑杰义早早地便将嫌疑人对象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唐铁犁与沈南星的儿子，唐家现在唯一活着的人——唐正阳。

    作者有话说：

    我果然写不来悬疑剧情。

    感谢在2023-03-09 13:42:35~2023-03-11 09:2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悦310 2瓶；同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星星坠落

    当警方赶到沈南星埋葬的地方时, 发现沈南星的尸骨已经被挖了出来，他们又晚了唐正阳一步。

    警方以为唐正阳要逃离，他们布控了有可能的逃离路线, 却忽略了唐正阳根本没有想逃走。唐正阳先去了殡仪馆, 付了一大笔钱给负责燃烧的工作人员，也算是插了个队, 给沈南星谋了个特权。然后他把装着沈南星骨灰的骨灰盒放在身后的背包里，去买了一瓶除草剂, 又买了小月亮最爱吃的草莓糖。

    他喝下除草剂，真难喝呀，他赶忙剥开糖果的包装，一开始，混淆的口感令人发呕, 直到一会, 他才尝到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之后, 唐正阳撤下了身上所有的伪装，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县里临河而建的公园，这条河据说会汇入东海，他把骨灰撒了进去, 他想让沈南星回家。警察通过监控，立刻追踪到唐正阳并迅速朝着这里出发。

    唐正阳拿出自己的录像机, 他就这样坐在草地上，草上有些湿，但是空气很好，水的味道, 草的味道, 很干净的味道。他现在好像还是那个在学校里读书的学生, 似晨读一般将这些事情一一说出来。

    警方知道的，警方不知道的，警方怀疑的，警方想不到的。

    唐正阳怎么会不知道南星的存在呢？他若是存在记忆的空白，又怎么不会产生慌张与疑问呢？只是他太懦弱，所以当有人挡在他面前时，他选在躲在后面，心甘情愿交出身体，不管那个人要做什么，总不会比他自己更差了吧。

    他猜得没错，南星做得很好。

    说话是一件很快的事情，没有多少时间，他收好录像机，然后坐在湖边发呆，他看着一只白色的鸟掠过水面，惊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波纹渐渐平静，唐正阳眼睛动了动，然后捡起一块泥，扔进水里，也盪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白色的鸟与黑色的泥，终不过殊途同归。

    唐正阳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哭了出来。他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这样了呢？唐正阳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他看着远方，近了，看着一群人从车上下来，他知道时机到了。真慢呀，要是他毒发了，没有来得及把证据交给他们可怎么办？

    渐渐的，症状出来了，他吞咽时好像有火在烧，他本来还想说一些话的，又不想说了。他就知道死很难受，所以才一直怕，所以他才一直过不了生死这一关。

    该死的南星，这个时候怎么开始装缩头乌龟了。唐正阳在心里骂着，埋怨着，他站起来走了两步，一头扎进了湖里，又无所谓了。

    岸边好像有很多声音，他听到好像有人下水的声音，但是已经没用了，他多聪明啊，他可是做了双重保险。意识昏沉，剩下的事情交给南星就好了，反正南星一直也想让他死。

    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还无法决定自己的死亡吗？凭什么他的生命总要被别人操控，就算那个人是南星也不行。南星不是想带他死吗？他偏不，他要带南星去死。他可是唐正阳啊，他一直都不是个好人，他骨子里留着唐铁犁骯脏下作的血。

    「卡！过了。」工作人员和周以约从水里爬上来，之前的特写已经拍完了，这次要拍全景，採用了实景。周以约拍摄的时候，为了安全，旁边就是救生员。

    蒋春生看着拍摄完成的素材，点了点头，也不顾周以约身上还沾着湖水的腥气，抱了抱他，「以约，杀青了。」

    「嗯，蒋导，杀青了。」从冬天拍到夏天，从冰面拍到水面，拍到周以约又长了一岁。

    「唐正阳一定要死吗？他好惨。」等周以约沖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就听到等着他的郝时节感慨，好的演技会不由自主的感染到周围的人。

    「一定啊，他不自杀也逃不过法律，除了他自己，他手上一共有九条人命，没有人能够代替法律动用私刑。」周以约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

    「可是他也是受害者。」受害者是被逼着成为加害者的。

    「一码归一码，那些人犯罪，他们会有相应的制裁，唐正阳杀了他们，也会有制裁，很公平。」虽然很现实，但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理所应当成为犯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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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正阳他是个精神病，他可以不用死的。」郝时节突然发现了漏洞。

    这个问题周以约曾经问过祝葳蕤，祝葳蕤给他的回覆是，这个话题太敏感，所以压根就不会到学术的讨论层面，再加上需要艺术的渲染，唐正阳的自杀是最好的结果。

    周jsg以约用手搓了搓脸，习惯性地笑了一下，这是他放松的方式之一。不出意外，他的工作到这个时间就结束了，他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让唐正阳和南星从他身上离开。

    蒋春生很忙，但他还是为他的男主角很认真地准备了一场杀青仪式，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这么年轻的演员合作过了，他很看好周以约，他希望周以约可以在演员这条道路走下去，所以他才会在每每闲下来的时间里和周以约说些感悟。

    蒋春生有一点私心，流量不少见，但是不受资本辖制的流量很少见，演技好的演员不少见，但是演技好三观正的演员很少见，而周以约都占了，他可以影响到很多人，甚至不需要他特意去做些什么。

    杀青结束，周以约回到燕京，他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般而言，工作与生活很难清清楚楚地分开，但周以约在尽量去这样做。他休假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待着，但有时也会回家和父母在一起，有时也会约上好友出门到处看看。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鹿芒，很多人都以为他和鹿芒的友谊随着学业的结束而结束了，但事实上，只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发展方向完全不一样，也不想让一些不相干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谈论，所以他们不会将自己私下的交往放在网上，只有鹿芒帮他宣传新剧，他帮鹿芒宣传新歌的时候，此时才是最直白的宣告，但因为不是独一无二，也不会被过多提及。

    兰女士很喜欢鹿芒，鹿芒去到明州的时候，和兰女士一见如故，或许音乐不分家吧，兰女士比起文学的周老师，比起演员的周以约，与鹿芒更有共鸣。

    周以约之后要去参加一个综艺，自出道，他只参加过一个综艺——《逃生者》，还是作为npc。除了宣传期与商业活动，周以约从来没有让周以约出现在镜头前。

    首先，当然是周以约非常朴素又执拗地认为，演员需要藏在角色后面，演员本身不应该掩盖角色本身，其次，是他没有自信，公众在熟悉他之后，再去看他的角色还能一如既往，不受影响，他害怕自己会影响角色的生命。但是这次，鹿芒足以让他退让一点坚持。

    鹿芒十六岁就签约了星辰娱乐，这一签便是十年，随后跟着公司的安排，考电影院校，成团出道，五年团结束后，为了赚钱，公司又让鹿芒不断跑综艺，在各种网剧偶像剧里打转，就是不提曾经许诺给他的音乐梦。

    因为他做的事情和音乐偏离的太远了，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音乐教育，虽然唱跳俱佳，但就连粉丝都认为，他距离成为一名原创音乐人，仿佛还差的很远。

    但周以约知道，鹿芒在工作之余，即使只是一点点的空闲时间，他都会把时间和精力全部扑在音乐上，基础不牢，没关系，补上就行。zera这五年一半的原创曲都是鹿芒的作品，只是冠上的往往都是团体的名字，版权也只在公司里。

    能做朋友的人，能成为挚友的人，他们往往都很像，这里的像是一种精神上内核的相似，他们都是「笨蛋」，只是「笨」的地方不一样。

    鹿芒今年八月合约就到期了，他决心解约，不管公司给他开出了多么优惠的条件，他都不相信，星辰娱乐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一点信誉可言。

    星辰娱乐在一次又一次的碰壁中，也明白鹿芒这次是铁了心，他们在这段时间给鹿芒接了很多工作，其中就包含这部边拍边播的综艺——《有朋自远方来》，说是邀请友人，其实都是公司安排要捧的人，鹿芒自己也心知肚明，公司肯定是要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的。

    原本只是这样也还好，但是眼见着要收官了，本来说好最后一期把zera其他团员请过来，实现一场合体。但是公司突然变卦了，星辰娱乐不仅要把鹿芒的脸踩在脚底下以此给他一个警告，后续还想要藉此为契机放出一大波似是而非的鹿芒团内黑料并让这些黑料的可信度更高。

    星辰娱乐是有名的造星工厂，圈子里一大半的流量都出自这里，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不扒一层皮就从这里离开，鹿芒也不会成为这个例外。

    时间很急，虽然没有实际定下来但消息都已经放出去了，节目组也很急，但他们知道这一切后果都可以从鹿芒身上讨回来。

    现在对鹿芒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可以替代zero的人。但是首先，去哪里能找到价值与这个曾经红极一时的男团相等量的人呢？其次，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会去得罪星辰娱乐呢？

    第89章 好友相见

    有啊, 周以约呀。

    周以约还真不怕得罪星辰娱乐，他与星辰娱乐不会成为朋友，只要一直是如今局面, 他就是星辰娱乐眼里强大的假想敌。当年周以约被全网黑的时候, 星辰娱乐的影子就在上蹿下跳，虽然最后隐身的很快, 但它的名字还是被牢牢地记在居安影视的小本本上。于星辰娱乐而言，周以约的存在本身就是怀璧原罪。

    《有朋自远方来》这一季最后的地点定在了国内最南方的一座小岛上, 节目组这一季一共去了六个地方，拍摄了六期内容，每一次会以上下两次播出总共十二期节目。这个小岛是最新被开发作旅游区的地方，所以当地的旅游局与节目组达成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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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一共有三位常驻嘉宾，当代诗人宋崖, 金果影后苏曼以及鹿芒, 每一期他们都会邀上好友, 一起领略当地风情文化，在畅聊中，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之间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临近收官, 节目组特地对三位嘉宾说，希望可以有一些惊喜。表达的意思很明白了, 无非是希望能邀请来重量级的好友。

    说实话，节目从开播起成绩就不是很好，作为慢综艺，本身热度就有上限, 而且这已经是第四季了, 观众已经产生了疲倦感。虽然每一季都在寻求变化, 节目也想要重新找到新鲜点，但这一季因为杂糅了太多因素导致定位混乱，成绩也就不尽人意。

    不过好在，柳暗花明，出现了一点转机，周以约的加盟让收官也不会太过难看。

    周以约穿得很简单，基本就是浅色系的衬衫加上休闲裤，他乘船来到小岛，蓝天白云，椰林海岸，是一个只要踏上就会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此时风平浪静，阳光明媚，连陷在沙里的礁石都显得格外可亲。

    下了船，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等在那里，副导演乐呵呵的，「周老师好。」

    「你好。」周以约点头致意。

    其实他们节目组一开始就有邀请周以约的想法，只是圈子里都知道，周以约不上综艺，所有递到他手上的综艺本子都会被拒绝，无一例外，但还是会有这么一个流程，万一呢，万一他就同意了。这几年，周以约是唯一一个没有上过综艺的顶流艺人。倒不是说没有其他的艺人比周以约能带来的价值更大，但是要的就是一个稀有，物以稀为贵。有些节目，甚至还会特意安排环节提到周以约，有时候，就只这一个名字说出去，就能给他们节目增加额外的播放量。

    导演前两天还在说，真没想到鹿芒还有这个资源，虽然他们知道鹿芒与周以约是大学同学，但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关系本就淡薄，又这些年过去了，加之还在娱乐圈，有几份友情经得起消磨。

    但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周以约来了，他们这一期的播放量稳了。

    「周老师，岛上的交通工具是电动自行车。」副导演看着周以约背着的旅行包，预估了等下的安排，点了点头。

    「谢谢。」周以约接过电动自行车的钥匙，让工作人员装上摄像机，他把包放到前面的踏板上，准备出发时，却见副导演接了一个电话后，请周以约稍微等几分钟。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周以约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晒了会太阳。然后就看到了居宁，居宁是苏曼邀请来的老朋友。

    该说不说，周以约见到居宁的那一刻，心里顿时生出了淡淡的尴尬。直到最后拍摄结束，周以约都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主要他当时没有什么名气，也无所谓说不说，以至于居宁一直以为周以约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助理。后来周以约火起来，居宁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演员，周以约也不知道。

    居宁和周以约到岛上的时间相隔不长，本来是和周以约一样的流程，但是居宁不会骑车，而工作人员出现在镜头前又难免影响观感。副导演灵机一动，这还不简单，直接让周以约载着居宁不就好了。

    所以才有了此次的尴尬会面jsg，居宁没有怎么变过，依然还是半长的头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条纹衬衫和黑色五分休闲裤。

    「居导，这是周以约，周老师。」副导演以为两个人不熟，主动充当起两人之间的桥樑。

    居宁点了点头，「知道。」

    「居导好。」周以约问好。

    副导演这时才对着周以约说，「居导不会骑车，周老师能不能载居导一程？」

    周以约抿了一下唇，突然冒出来一句，「电动自行车不能承载十二周岁以上人员。」

    副导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解释道，「周老师，你放心，我们会在节目播出的时候标註，而且我们这里也不是在道路上，没有那么大的限制。」

    居宁就默默地看着周以约，看着这嘴里没一句话实话的臭小子。他倒是不在意周以约的隐瞒，但是看着周以约尴尬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周以约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算了。

    他接过居宁的包，搭在自己的包上面，撑着车，等居宁坐稳后，才拧动车把，向着椰林深处开去。

    宽大的叶子遮蔽着日头，偶尔透露出来的仿若余晖，迎着吹来的风，身体和精神仿佛都可以在这一瞬间放松，如果周以约的身后没有居宁的话。

    但在现在，周以约身体挺得很直，居宁不跟他说话，他心里更加没有底。而且，摄像机拍着，周以约也不好说些什么。

    目的地距离海岸不远，周以约跟着剧组的车停了下来，阮清已经到了，阮清正是宋崖请来的第三位嘉宾，当代作家，燕师大博士生导师。此时他正和宋崖拿着个蒲扇晒太阳，看到他们两个，沖屋子里面喊道，「来客了，还不来接一下。」

    听到声音，鹿芒和苏曼都出来了，然后鹿芒的眼睛亮了，他跑着冲过来，给了周以约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很实，是一种不设防的亲近。

    分开后，鹿芒注意到周以约旁边的居宁，喊了一声，「居导好。」

    居宁点了点头，刚想去拿包，就被鹿芒眼疾手快地截了胡，「我来拿就好，居导一路辛苦，去休息就好。」

    这时苏曼也到了，「就是，让年轻小伙子们出力。」

 第161页

    居宁话很少，他不是很习惯出现在镜头下，他这次来主要是听苏曼说可以见到阮清，他一直对阮清的一部小说有兴趣，希望可以改编成电影，刚好这次有机会牵线搭桥。

    等大家都安顿好之后，他们围着天幕下的长桌坐着。按照惯例，节目组不会在物资方面有什么限制，他们更多的是去不同的地方，领略当地的自然与人文。

    导演站在摄像机后面，只有声音，「欢迎阮老师、居导还有以约来到我们《有朋自远方来》。」

    停顿一下，才接着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处于热带季风气候，这里自然资源丰富，人文资源独特，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最后一期了，我们决定做出改变，我们对你们不作任何限制，大家可以自由在岛上活动，当然，我们不会主动提出帮助，但是我们在岛上放了一些任务卡，大家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相应奖励，所以，各位老师们，祝大家玩得开心。」

    之前，就有观众吐槽节目组太死板，任务无聊。反正也不会更差了，节目组决定迈出一步大的。

    三位常驻嘉宾都有些怔愣，这种完全放手也太突然了，所以，下一步要做什么？

    大家互相看看，宋崖先说话，「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这个房间里我到的时候看了一下，只有住宿用的东西。」

    苏曼也点点头，「确实，连吃的都没有。」

    一句话说到了重点，眼见着快到中午了，午饭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大家的眼神一下子又落在了导演身上。

    导演笑着说，「我们岛上有很多吃的，都是可以自由採摘的，这也是大自然给我们的财富。」

    「我来的路上，倒是看到很多水果。」阮清说道。

    既然规则这样定下了，在这里坐着的人也没有什么矫情的，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没有抱怨，只是分析要怎么做。

    「白天可以去找水果，晚上落潮了可以去赶海，然后还有任务卡，估计我们缺的东西都在那里。」周以约把导演的话总结了一下。

    宋崖点点头，他笑着嘆了一口气，对着导演故意埋怨道，「你们看看，一点都不尊老。」

    「哎呀，宋老师，您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你们都是正当好年华。」导演夸张的仿着之前在探寻徽州文化之旅学的不伦不类的黄梅戏腔。

    大家都笑了起来，连居宁都弯了弯唇角。

    「好了，不开玩笑了，那我们就逛一逛。」宋崖站起身，捏了捏腰，「还好有保险，我就动一动我这把老骨头。」

    周以约眼睛眨了一下，他本以为这些事情应该会落在他和鹿芒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作为年轻人的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4 14:36:24~2023-03-19 14: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布卡伊 15瓶；南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综艺任务

    在岛上, 自然获得的食物分为三种，水里游的，树上长的, 地上种的。

    说是自由活动, 但是节目组也不可能一点策划都不做。于是，六个人一起出发, 在不同的节点两两组队，居宁跟着阮清乘船出海捕鱼, 宋崖和苏曼去摘一些长在地上的水果蔬菜，至于爬椰子树这种需要体力的项目，自然而然的剩给了鹿芒和周以约。

    椰子树下，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工具，除了上树摘椰子, 还有一张任务卡。在岛上, 椰子除了作为食物, 还可以与艺术挂钩，正如此时的主线任务：完成一件简单的椰雕作品，奖励是鸡肉，可与椰子一起做椰子鸡。

    鹿芒看了看树, 看了看刻刀，看了看周以约, 很快做出了决定，「以约，手工活你来，体力活我来。」

    周以约点了点头, 他并不担心鹿芒, 与大众普遍认知中的爱豆脂粉气不同, 鹿芒常年练舞，身上肌肉流畅，无论是核心力量还是爆发力，都可圈可点，比他现在偏瘦的体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个人分开做事情，一加一的效果大于二。鹿芒穿戴好护具，周以约拿起刻刀。节目组请了当地的老师傅教学，带来的椰壳已经经过雕刻前的处理工序，形状不一。老师傅的普通话带着当地人的特色，提起自己手艺的时候，脸上笑容透着白白的牙齿，藏也藏不住。

    在老师傅介绍椰雕的歷史与成就，起源与发展的时候，周以约在思考做一件什么才比较好，复杂的做不出来，时间也有限。

    在鹿芒即将开始上树时，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现成的半边椰子壳，给周以约出主意道，「以约，做碗吧，做完送给我，我喜欢，你做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周以约还没答覆，导演顺着鹿芒的视线，一下子就猜到鹿芒在想什么，他打手势示意不行。

    节目组要的是足以向观众交代的素材，而这一期大部分的素材都得从周以约身上找。于他们而言，周以约自然是话题度越大越好，但是囿于节目本身性质以及导演自身的性格，他做不出刻意剪辑去刻画黑料，因此他希望周以约的高光越多越好，但又不能做的太过，现在的观众可不好煳弄。

    「做碗也可以。」老师傅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听到鹿芒的话，「椰子很早以前就做乘东西的容器用，碗、杯子，我们都做的很多。」

 第162页

    周以约听到老师傅的话后，放下心中的犹疑，笑意温雅，一点也不驳老师傅面子，「那就做碗吧。」

    导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周以约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导演见状在心里嘆了一口气，随着周以约的想法去了，算了，随便吧，摆烂了。

    等到周以约把大致轮廓确定好之后，鹿芒已经爬到树顶，说实话，他前几步，步步抖动的时候，可把导演的心勾得忽上忽下。

    上树难，摘椰子更难，鹿芒拿着他的工具，结果死活弄不下来，他冲着周以约故意委委屈屈抱怨道，「以约，它好顽固啊，欺负人。」

    「你吓吓它。」周以约头也没抬，随口应付道。

    鹿芒也跟着配合，对着椰子，很突然的大声喝了一声。

    椰子吓没吓到不知道，但摄像却被鹿芒吓得一激灵，镜头抖了一抖。

    鹿芒对镜头特别敏感，他看向摄像，摄像沖他点了点头，示意没事，鹿芒这才又开始向着他的椰子大业进发。

    周以约在老师的帮助下，也开始慢慢进入状态，他做事情很认真，负责跟拍他的jsg摄像还会拍一些近景，时不时把镜头定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低头，长长的睫毛在阳光底下，自带了一层柔光，毛绒绒的坠着洒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民选出来的顶流，确有过人之处，周以约身上有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松弛感，他是一个很难让人对他生出恶感的人。

    讨巧做了简单的东西，周以约看着成品，先嚮导演组问道，「现在算任务完成了吗？」

    「当然算，我们回头把奖品送到小屋。」导演点点头。

    周以约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对老师傅说道，「老师，我想见识一下椰雕真正的魅力，可以吗？」周以约知道节目组有宣传的任务，他也不觉得自己临时赶鸭子上架的作品可以够上这门手艺的门槛，于是，主次互换，周以约给老师傅打起了下手。

    老师傅自信笑道，「那我简单做一个杯子吧，我们雕刻完还有后续的步骤，我回头把你的和我的一起弄出来。」

    「好，谢谢老师。」周以约拿起自己的半成品，看着老师傅的手法，些许的问一些技艺上的问题，然后给自己的作品修修补补。

    鹿芒已经放弃了一把摘数个椰子的不理性愿景，他决心一个一个往下摘，每次扔椰子的时候都大声喊着清场，中气很足。

    每次鹿芒弄出动静的时候，周以约都会看向他，然后向他竖起大拇指。虽然他们两个同龄，但周以约总会想要多照顾他一些，鹿芒不自信，周以约便在处处给予肯定。

    同样，鹿芒也是如此，在周以约默默无闻的那几年里，鹿芒总会在他出现的场合里向所有人提及周以约的才华，比如孟桑榆，在见到周以约之前就已经听过多遍周以约的名字。

    鹿芒不是没想过给周以约介绍工作，但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影视剧资源，而周以约也有了比他更好的安排。鹿芒可以将就，在烂片里打滚，却固执地认为周以约不可以。他一直尊重周以约对演戏的敬畏心，也同时坚定地相信周以约终会踏上演艺的殿堂。

    当周以约终于爆火，终于可以拿到更好的资源时，他为周以约高兴的同时也收敛了自己，不再把这段友谊广而告之。

    同时，周以约也坚定地相信，鹿芒一定会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他们约定好，鹿芒第一场个人演唱会的时候，周以约一定要在最好的位置。

    兰女士喜欢鹿芒，一开始确实有着一点爱屋及乌的意思，而兰女士在音乐上未尝不会给鹿芒带来一些助力，周以约知道鹿芒不曾直接说出来的落差，所以关心都如春雨细无声。

    鹿芒此时已经摘了一地的椰子，他摘的时候就在算，六个人肯定一人要分一个，做菜还要用，所以他虽然没有细数，但十几个是有的，他把椰子放在节目组准备好的网兜里，准备返程。

    路程不算远，周以约顺手接了过去，扛在了肩上，倒是也还好。鹿芒也自然让给周以约，他的体力确实耗了不少，就他和周以约的关系，也不必客套。

    鹿芒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载而归，回家！」

    等他们两个到小屋的时候，已经闻到了菠萝饭的甜香。每一个地点都有任务卡，米饭是苏曼学习舂米舞的奖励。剩下的海鲜是居宁和阮清出海的收穫，调料是他们体验晒盐的奖励。

    「回来了。」看着周以约身后的大包裹，先上去帮忙的竟然是谁都没有想到的阮清。

    「谢谢阮叔。」周以约借着阮清的力，把椰子平稳地放在了地上，然后直起身，向阮清道谢。

    声音不大，但是被旁边的鹿芒注意到了。他关掉麦，凑到周以约耳朵旁边小声的说，「认识？」

    周以约也反应过来了，他太习惯了，关掉麦答道，「阮叔是我爷爷的学生，我住在爷爷那里的时候，和阮叔是邻居。」

    鹿芒也知道周以约的家庭，一想也是，就连他这个学渣都知道周儒年，由此可见这位文学大家的影响力，毕竟谁的语文阅读理解不怕碰到周儒年？

    节目组给的量算过刚好只够六人一顿餐，他们下午还有别的安排。阮清主动接下了开椰子的工作，居宁则是和他一起。宋崖和周以约作为生活在港口城市的人，接下了处理海鲜的工作，苏曼负责做饭，鹿芒给她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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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以约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这是生活最基本的技能。厨艺这一点，他虽然没有遗传到周书青，但处理食材却很熟练。周书青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他喜欢做饭，看着食材在他手里变成美味，于他而言，是一件非常治癒的事情。

    宋崖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周以约，说实话，在他对明星这个群体的认知中，年轻一辈大多都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加上他也会和女儿一起看综艺，屏幕中的明星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自己把自己捧上神台。虽然鹿芒让他有一些改观，但是更多的年轻艺人的到来让他更加深了这种刻板印象。

    他主动和周以约搭起了话，「小周，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周以约手上停了下来，他看着宋崖的眼睛，礼貌笑笑，答道，「做一件简单的椰雕作品。」

    还真被宋崖猜到了，他默念着脑子里自然浮现的诗句，而后说道，「挺好。」

    第91章 作品归属

    海岛上的天气风云多变, 天陡然暗了下来，雨说下就下，任性不讲道理。

    只是吃一顿饭的时间, 他们原本下午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雨要是不停，赶海计划就泡汤了。

    宋崖坐在窗前, 看着大雨，突然有了一点兴致, 他冲着老朋友阮清喊道，「老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动动脑子。」

    此话一出，阮清就知道他想玩些什么了, 死贫道也死道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于是阮清招唿大家一起，除了已经去睡美容觉的苏曼。

    「很简单，就是用差不多的句式接龙，形容窗外的风雨。」宋崖介绍了一些游戏规则。

    鹿芒坐在周以约旁边, 在之前的节目中，有时候兴致到了, 这群老前辈也会有他们的游戏，很多时候鹿芒都插不上，他拉了拉周以约的衬衫下摆，「以约, 要不我们先撤吧。」

    周以约一抬眼就和阮清对视上了, 阮清沖他笑了一下, 周以约拍了拍鹿芒，「好好坐着吧，放心，我们肯定会被照顾的。」

    「那我先来举个例子。」宋崖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急风，急雨，疾风骤雨。」

    按照顺序，下一个是坐在宋崖旁边的居宁，居宁稍微想了一会说道，「阵风，阵雨，震风陵雨。」

    「这个接的好。」宋崖双手一拍，「老阮，到你了。」

    阮清想了想，把难度降低了一些，不局限于同音字，声调可以变，「嗯......季风，季雨，急风暴雨。」

    「老阮，你竟然好意思讨巧。」宋崖对老友一点也不客气，「你咋不把风雨二字换掉呢？」

    「听到了吧，宋老师说也可以用其他的成语，不限风雨。」阮清旁边是鹿芒，他给了鹿芒一些提示，「我们在岛上，海上风浪怎么没有人说？」

    提起风浪，鹿芒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成语，惊涛骇浪。惊，今，仅，近......鹿芒在心里把声调过了一遍。

    「这场雨今天下得很大。」周以约突然感慨，重音放在了今天二字。

    凭藉着多年的默契，鹿芒理解到了，「今浪，今涛，惊涛骇浪。」他还解释了一下，「今天的浪，今天的涛。」

    「也可以，算你过，有进步。」宋崖夸道，「好了，还剩一个，小周，到你了。」

    周以约避开风雨，他说道，「无云，无日，乌云蔽日。」

    「老宋，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想要我们给你提供写诗的灵感？」阮清在周以约声音落下后，就对宋崖调侃道，不给他再开一轮的机会。

    「我就这点心思，你看出来就算了，看破不说破。」宋崖顺着阮清的话接道，「不过，老阮，你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在写。」阮清现在无论谁来问都是这两个字，阮清大部分作品都是散文，小说只有寥寥几部，但仅他的成名作就足以让他在小说这个领域负有盛名，改编成电影，同样成绩斐然，而居宁看上的是阮清的处女作，在阮清所有的作品里最籍籍无名的一本——《深水长明》。

    在捕鱼的时候，居宁就对阮清提起他的目的，但是阮清还在考虑。首先确实当时写作略有稚嫩，其次，这个主角有阮清的影子，虽然，所有放在明面上的东西都不一样。

    居宁很坚持，阮清看得出来他的认真，居宁也很擅长游说，他成功地让阮清陷入了犹豫，如果是其他的作品，给就jsg给了，偏偏是这一部。

    他想起了居宁的话，「江拾没有错。」、「您没有江拾勇敢。」短短两句话，十三个字，肯定而直白地打动了他，甚至让阮清陷入一瞬间的恐慌，一种秘密被窥破的恐慌。

    阮清一生未婚，关于这一点虽然也有人疑问，但一想到作家嘛，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癖好，从歷史上看，有才华的人毛病都不少，未婚放在里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提起阮老师的小说，我很想改编成电影，但是阮老师一直没有同意。」居宁还想要再努力一把。随着导演的作品越来越多，已经鲜少有能打动他的文字了，但是当他随手翻开那本看着已经有些年份，没有再刊过几次的小说时，他知道他很想要的东西找到了。

    「哦？哪一部？」宋崖来了兴致。

    「《深水长明》。」居宁知道他直接在节目中说私心很大，阮清的犹疑很有可能是不想让这部作品被更多的人知道，但是在节目中明确说出来，一定会被关注到。再配上居宁的名字，无疑对娱乐圈的豺狼虎豹来说，是一块肥美的鲜肉，一定会有人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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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清深深嘆了一口气，「居导，你这......」

    宋崖感受到了不自然的气氛，他在中间斡旋，「居导，老阮那部作品写的不行，那是他二十三岁写出来的东西，那时候全靠一身灵气闯荡。老阮后来的作品就成熟多了，他硕士和博士一直是周儒年老师在带。」

    「我知道，阮老师后来的作品也很好，但有时候就是看个眼缘嘛。」居宁也松了下来，不能追得太紧，进一步就够了。

    节目组也感受到了紧绷，导演看着到手的素材，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剪掉，以及不同选择之间带来的利弊。

    这场雨一直不见停，等苏曼睡完午觉出来的时候，鹿芒拉着她一起参与他们的飞行棋大战。没错，在节目组拿出围棋、象棋之后，他们选择了飞行棋，给出的理由也很一致，今天已经动过脑子了，现在放松为主，五颜六色，看着心情就好。

    硬生生地把节目组想要的听雨对弈的氛围与格调毁的干干净净。也不是他们不会玩，起码就节目组知道的，宋崖和居宁都会围棋，虽然谈不上职业，但是在业余中绝对拿得出手。

    今天的天气变化是天气预报都没有想到的，为了安全，节目组也只能搁置自己的自由岛上行策划，启动另一个计划：完成任务获得食材。

    导演组拿了一个乐器，「这是椰胡，当地特色乐器，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在老师的教导下用这个乐器演奏出一首完整的乐曲，谁来？」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鹿芒，只有阮清看的是周以约，因为鹿芒与周以约呆在同一个方向，倒是也不突兀。居宁眼睛动了一下，他今天的注意力一直在阮清身上，阮清似乎对周以约关注太多了。

    「我没有接触过，但是我可以试一下。」鹿芒直接接下了，这里确实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好，第二个，我们都知道当地传统戏剧很出名，这次的任务就是老剧新声，将传统与创新结合，自导自演自唱，限三人。」

    这个任务的指向性其实很明显，但是宋崖考虑了一下，他对这里的语言比较熟悉，所以加入比较好，因此周以约就被剩下。

    导演也卡壳了一下，「嗯......下一个任务，在以前，风雨中出行，都会用到蓑笠，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制作笠帽与蓑衣，就交给阮老师和以约了。大家任务的完成度决定着大家的晚饭，所以，大家加油。」

    其实，导演组不会真的为难嘉宾，给出的任务都不算难，同时也在不断展示当地的特色，这是这个节目一直的模式。说实话，如果这种模式刚出来，会很受欢迎，但是现在同质化节目太多了，这样慢悠悠的节目在审美疲劳下会有些无聊。

    周以约和阮清一个做笠帽，一个做蓑衣。因为时间有限，工序复杂，因此也不需要周以约真的把成品做出来，只要出一个雏形就可以。

    周以约拿着竹篾，在心里嘆了一口气，今天一天可尽是手艺活了。

    先做笠框，周以约学得还算快，眼睛先会，脑子随后，手再跟上，竹篾已经被处理的很干净了，不用担心会有毛刺扎进手指，因此熟练起来速度自然提了上去。

    等周以约终于完成上下两层的笠框，可以往里面插叶子的时候，阮清的蓑衣已经做完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屋檐下，像是在发呆也像是在思考。

    周以约想，应该是那部小说的事情，其实，以阮清现在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一点情面都不留地拒绝居宁，现在这种局面，居宁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因为阮清在偏向他，只需要一个助力，推动阮清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等周以约只差最后一步笠沿时，前两项任务都已经完成了。这三项任务环环相扣，周以约与阮清承担了道具组的工作，鹿芒承担了配乐组的工作，然后他们进行表演，由当地通过直播观看的居民进行投票，票数多少决定他们晚饭的优劣。

    只能说居导不亏是居导，就算是导演戏剧，也是一把好手。等到晚上吃过一餐丰富的特色菜，节目组把摄像机都关掉，结束今天的录制后，周以约借来了节目组的围棋，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席地而坐，「阮叔，居导，要不要下一盘棋，胜负决定作品的归属。」

    「你们果然认识。」今天的猜测在现在得到了印证，居宁坐在蒲团上，等着阮清。

    「老阮，他是？」宋崖慢半拍地问道。

    「他姓周，老师的那个周。」阮清答道，看向周以约的眼神复杂，没想到主动破冰的人竟然会是他一直以为还没长大的孩子。

    「孙子？」宋崖说完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脸，他在说些什么东西。

    「对。」周以约笑着回答，眼睛弯弯，明澈柔和。

    「阮叔，来吗？」周以约正准备站起来给阮清腾位置的时候被阮清压了下去。

    阮清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你和居导来一盘吧，居导赢了，我同意影视化，居导输了，这件事不谈。」

    第92章 皆是赢家

    「他？」居宁直直盯着周以约,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惊讶明显极了。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包括还没有撤走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把视线都投在了周以约身上。

    「是。」阮清摆摆手，轻笑说道。他倒像放下了一件心事那般闲适, 仿若惊起一波水浪后抚平衣角的过路人。

 第165页

    周以约看向阮清, 阮清向他点点头，周以约垂下眼睛, 心中自有计较。

    周以约坐正，嵴背挺直, 向居宁点头致意。

    居宁把黑子推给他，「不用猜先了，你执黑先行。」

    「好。」周以约也没做过多推辞。

    周以约开局落子中规中矩，一时也看不清棋力深浅。

    「老阮，交给小周真的没问题吗？」宋崖盯着棋局走向, 对着阮清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是因为没什么想法, 所以才希望有人能替我做出决定。」阮清摇摇头，声音很轻。

    宋崖嘆了口气，「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小周这个年纪, 会下围棋我是没想到的。」

    「以约小时候每个暑假都会到老师那里，老师去哪, 干什么都带着他，很多爱好也都是老师给他培养出来的。」阮清看着周以约，这个他最亲近的晚辈，「以约聪明, 学什么都快, 他会的很多。」

    「定段了吗？」宋崖看着周以约的年纪问道。

    「没, 老师让以约学棋只是想锻鍊他的记忆能力和逻辑思考，还有面对胜负输赢的心态，没有想让他走这条路的意思。」阮清回忆着十多年前的事情，「这条路太难了，也没有足够的热爱支撑着，老师说，以约长大了会有自己的选择，他们能做的只是让以约拥有更多的容错率。」

    宋崖一时没有言语，迟钝一瞬，才张了张嘴，哈了一声，「真是个幸运的小子。」这话里面很难没有羡慕。

    「是啊，太招人羡慕了。」阮清笑着顺着宋崖的话说道。

    「看周老师的作品还有他对学生的严厉，真没有想到他作为祖父这么开明与......温柔。」宋崖虽然不是周儒年的学生，但目前撑得起国内文坛的这一辈，或多或少都受过周儒年的教导与影响，交谈中或多或少透露出一些周儒年的性格。

    周儒年与他的名字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他年轻时以笔为矛，靠着一身锐气掀翻了当时顽固不化的文坛，搅乱了一池华而不实的死水。

    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写，就算被排挤被孤立，依然我行我素。周儒年坚信，jsg文人的笔就是他们的思想，亦是他们立人处事的根本。医生医人身，文人医人心，歪门邪道会影响一片人。他对学生负责，难免严厉。

    阮清也想到了周儒年的那些往事，感慨道，「以约生在了老师改变的时候。」

    「怎么讲？」

    「老师是个倔脾气，但在师母面前却很温柔，当然，师母也值得，师母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记忆已经有些远了，但他还记得那个喜欢研究各种甜点的女人，「师母一直理解他支持他，有师母在，他就好像永远都有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我知道，方兴专门研究过周老师的作品，他说，周老师笔锋犀利，连路过的狗都免不了被说上两句『吐舌头沾的口水，被讨好的人看着噁心，其他人看着害怕。』」宋崖想起了方兴的总结，说道，「却也写出了最温柔的爱情。」

    「师母身体一直不好，最后也没能撑过疾病，师母去世那年，小书和老师的关系一下子降到冰点。」阮清比周书青大了五岁，他还辅导过高三的周书青。

    「为什么？」

    「很多原因吧，小书的性格像师母，但是又比师母多了些倔强，估计遗传了老师。」阮清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嘆了一口气，「小书的压力太大了。」

    「确实。」宋崖只是想想都觉得无奈，「周老师站的太高了。」

    「老师擅长的不是小书擅长的，老师习惯性忽略小书，小书习惯性觉得被忽略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没有了师母，父子两个多年的矛盾全部爆发，小书毕业后直接回了明州，老师留在燕京，谁也不联繫谁。」阮清那些年就一直充当双方的传话筒，「都是倔脾气。」

    「然后呢？」

    「然后啊，小书结婚，两个人这才算是破冰，那一天，老师和小书抱在一起哭，拉都拉不开。」阮清想起那鸡飞狗跳的一天，还是忍不住想笑。所幸，周书青遇到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从此再也不会被忽视，「后来，以约出生，小书在他身上圆满自己年少未得的遗憾，老师在反思了自己之后，在以约身上弥补着这些年对小书的亏欠，以约从小得到的爱都要满出来了。」

    「不对，不是这样。」阮清的话刚刚落下，在一旁听着这些故事的鹿芒就反驳道。

    「什么？」阮清疑惑。

    「不是遗憾，也不是弥补。」鹿芒看着阮清的眼睛，肯定地说道，「周叔叔说过，以约只是以约，不是谁的延续，以约是单纯迎着爱出生，没有其他的杂质。」

    说实话，这是阮清第一次记住鹿芒，萍水相逢的人太多太多，他往往见过就忘了，不会放在脑子里，更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个孩子，很好很不错，周以约的眼光也很好很不错。阮清笑了笑，「是，我有些偏颇了。」

    鹿芒眼睛连续眨了好几下，他抿了抿唇，脸上慢慢开始泛红，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气的皮球，没在言语。要是阮清坚持，他还有很长一段话等着，他见不得人说周以约的不是，但阮清就这样轻轻放下，反倒让他有一点不好意思。

    「鹿啊，老阮没有别的意思。」宋崖出来打打圆场。

    「我知道，我就是刚刚有点冲动，以约很优秀，他值得这个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鹿芒在刚刚那一刻，阮清的话在他耳中自动翻译成，周以约获得的所有的好都是建立在周书青的不幸上，所以才第一时间反驳。但是那是阮清啊，是周以约亲近的长辈，不是他平时接触到的那些话里有话的「假人」。

 第166页

    宋崖倒是被鹿芒的话镇住了，他唿出一口长长的气，「鹿啊，你可真是小周的脑——死忠粉啊。」差点被闺女带的啥都能说出口了。

    鹿芒揉了揉脸，肯定道，「以约很好啊，我能和他做朋友是我做过最对的选择。」鹿芒时常庆幸在2042年，他敲了那扇房门。

    「以约和你做朋友也是他的幸运。」阮清看着还在和居宁胶着的周以约，感慨道。

    随着黑白双方落子逐渐增加，中盘已经可以得见一些苗头。

    「竟然是小周占了上风。」宋崖话中带了一些惊讶。

    阮清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什么波动，在盲赌中，什么结果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又是一子黑棋落下，大块的白棋被吃住。居宁此时已经不再落子，他盯着周以约，突然说道，「这部电影可以让你做男主角。」

    一句话惊起万层浪，本来因为看不懂棋昏昏欲睡的工作人员一下子精神起来了。连导演都恨不得重启摄影机，但是也只是想想，他可赔不起违约金，而且这里的人惹了谁都不好。

    只是，谁不想看神被拉下神坛，在慾念中挣扎，染上贪慾的污泥。

    周以约太干净，这种干净源自他的沉静，他总是安安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认认真真地配合着每一个安排，规规矩矩又整整齐齐。但这是娱乐圈呀，浮躁喧譁的圈子里，凭什么有人不被同化？怎么可能有人在干干净净的同时还能站在流量的风口？

    他们更倾向于相信周以约在他们面前伪装，而现在，马上就可以戳破这层伪君子的人皮，漏出马脚与本性，这种即将看到丑态的禁忌感让人肾上腺素都飙升了起来。

    而周以约眉目未动，依然自顾自的按照之前的计算，等着居宁落子后再继续落子，「居导，到你了。」

    居宁随意落下一子，如果周以约不放水，这局棋盘活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几乎没有。

    居宁盯着周以约，「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周以约落下一子封死居宁的后路，无需言语，这就是周以约的回答。他的嵴背一直都挺得很直，他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

    居宁抓出两颗棋子放在棋盘上，周以约中盘胜。

    居宁却笑起来，「臭小子。」

    其实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许给周以约的空头支票，如果周以约真的让了棋，别说男主角了，周以约就算想在他电影里客串一条狗，他都得嘲讽两句然后踢出去。居宁被称为鬼才，除了他剑走偏锋独树一帜的导演风格外，还有就是他捉摸不定的性子。而现在，虽然还是可惜，但技不如人能怎么办？自己接的赌，自己输的棋，这一点外部因素都找不到。

    神依然在神台上稳稳地坐着，君子于花中，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阮叔，想好了吗？」周以约走近阮清，笑容明朗。

    「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阮清笑着打趣道，在刚才，他看着周以约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周以约收起笑容，严肃而认真，「阮叔，我没有资格替你做出决定，所以，我会用我最真实的状态去面对这一盘棋，得到的也是我能做到的最真实的结果，给你做最客观的参考。」

    「我知道。」阮清现在心中轻松，「不过，以约，不后悔？」

    周以约摇摇头，他的眼睛很亮，「不用这些手段，如果我适合的话，我会是居导最好的选择。」周以约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使是他当年还只是个小演员的时候，他尚且不会借朋友谋求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是现在。

    鹿芒总算听出些门道，所以，阮清是想给居宁版权的，那闹这一出是干嘛？

    「那现在怎么圆回来？」鹿芒问道，刚刚居宁话音落下，全场只有阮清和鹿芒坚定地相信周以约一定会赢。

    「刚刚不是只说了不谈。」周以约挑眉，一个词可以有很多意思，看怎么解释了，「不谈可以是不想谈了，也可以是不用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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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节目尾声

    话虽然是这样找补, 但主动权在阮清手上，后续的事情，完全可以下了节目再谈。

    今天已经很晚了, 明天还要早起录节目, 嘉宾除了鹿芒和周以约，其他都不算年轻了。

    雨时断时续下了一夜, 天将明才晴。晨间的水汽很足，连带着太阳都柔和了许多, 风吹过来轻轻柔柔。

    「各位老师早上好。」导演带着一顶黑帽子向大家问好，「虽然今天雨停了，但是天气预报显示雨水还是不稳定，于是节目组昨天晚上联繫了当地的文协，今天下午会有一场名为「钢铁森林」的诗歌活动, 各位老师可以去玩一玩。」

    「钢铁森林？」一听诗歌, 宋崖的瞌睡虫全部飞走了。

    导演招手让工作人员把宣传海报依次发到他们手里。

    「将重金属与诗歌jsg融合, 钢铁冷寒与人文浪漫......」宋崖看着宣传海报上的介绍语，兴致盎然，「有点意思。」

    「各位老师们可以自己自由安排上午的时间，我们今天没有任务。」导演让工作人员准备了一些之后在现场也会有的乐器, 电脑印表机纸笔一应俱全，「老师们如果有兴趣的话, 也可以做一些准备，如果缺什么就和我们说。」

 第167页

    周以约拿起手机按照宣传海报上的网址搜索点进去，里面是更详细的信息，还有现场准备工作的直播, 已经进行到最后的收尾, 整个空间全部使用钢铁的元素, 冷冽的刚、厚重的铁，相互交融形成独有的风格，充满了锋锐的震慑，肃杀的力量。不谈其他，整个场地就是一件艺术品。

    「我得好好想想。」宋崖觉得自己很兴奋，从参加这个综艺，这种抑制不住的兴奋还是第一次。

    鹿芒拉着周以约走到他一眼就望见的架子鼓旁边，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要和周以约分享，「以约，你知道吗？我第一个学的乐器就是架子鼓，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众星环绕的王。」鹿芒拿起鼓槌，敲了几个音，「后来用的比较多的就是钢琴和吉他，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架子鼓，这可是我的初心。」

    鹿芒提起自己喜欢的事物，眼睛好像在发光，他站起来，腾出位置，「以约，你要不要来试试？」

    「好啊。」周以约接过鹿芒递过来的鼓槌，答应道。

    因为兰若，周以约学过不少乐器，但基本都是弦乐器，架子鼓还真是第一次。

    鹿芒在旁边向他介绍各个部分和这些部分的发音，他认真说，周以约认真听，也会上手试试。

    宋崖在选诗时注意到了这些声音，他走过来。虽然听不太懂一些名词，但是他很喜欢鼓的节奏。

    「宋老师。」看到他，周以约和鹿芒都停下来问好。

    「不用停，我就是过来听一下。」宋崖笑着说，「节奏很适合做背景音。」

    「这个？」鹿芒反问，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片灵感，他向周以约伸出手，周以约把鼓槌交给他，并从位置上起来。

    鹿芒敲了一段很快的节奏，其中自有急促紧张，然后一声清亮的镲片声音，发声很快，消音迅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宋崖双手一拍，「对，就是这种感觉。」

    「那宋老师可以和鹿芒合作一部作品啊。」周以约主动把空间留给宋崖和鹿芒，不去打扰他们。轻轻地走到书架，抽了一本书用来打发时间。

    居宁和阮清呆在一起谈小说，他们和节目组说过之后把麦取了下来。

    苏曼找当地的老师学习椰子的百般做法去了，她女儿是个椰子食品的狂热爱好者，可以一年365天都喝椰汁还犹嫌不够。

    居宁揉了揉脖子，眼睛看向四方，他的视线落在此时一个人坐着角落的周以约，安静却不显得孤独，自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居宁好像突然穿过时间空间，看到了脑海中文字的具象化。

    「安静，不是虚无，他只是安静。纯粹，所以干净，眼中山水花鸟，人来人往，他从来不曾隔绝，一桨一船，左边托着光怪陆离，右边载着清水绵延。」

    居宁盯得久了，阮清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周以约感受到了注视，他放下书。

    视线对上，居宁向周以约招了招手，在周以约走过来的时候打量着他，周以约被他盯得有些发慌，脚步都迟疑了一瞬，近了才说道，「居导。」

    「再瘦一点，头髮再短一点，再黑一点......」居宁说着，没有前言，「眼神干净，没有圆滑世故的轻浮感，很好。」

    阮清已经猜到居宁在想什么了，心境不一样，换一种角度去看周以约，他突然意识到，周以约就是他年轻时最羡慕也最想成为的那种人。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于己，内心自足；于人，有同理心；于事，公正坚定，守得住本心，从不轻易为外物所动。

    周以约感觉这两位对他好像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是不约而同，居宁和阮清都没有多说些什么。

    「奇奇怪怪遮遮掩掩的中年人。」周以约在心里小声吐槽。

    另一边，宋崖和鹿芒在相互磨合，他们已经确定了诗歌——李白的《侠客行》。

    鹿芒根据宋崖朗诵的节奏来创作背景曲，在音乐上，鹿芒真的很有天赋，他一直欠缺的乐理知识也在一步一步地被他补足。热爱、天赋、实力皆具，却要被耽误甚至扼杀。

    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最没有用，所以鹿芒要挣脱困住自己的笼子。不管往后是好是坏，即使向前会被撞得头破血流，那也要向前。

    中午，除了节目组提供的海鲜大餐外，苏曼也带着她一个上午的成果回来了。种类很多，椰子糖角、椰子糕、椰子酱......

    饭后，节目组带着嘉宾乘船离开小岛，前往「钢铁森林」活动现场。

    节目组和主办方已经沟通好了，主办方觉得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提前告知了参与人员到时候会有节目组进行综艺的拍摄，交代不要把与节目有关的拍摄内容提前上传发表。

    周以约下船没有跟着大部队，他向节目组要了一辆车，要先去拿自己的作品。专门的跟拍摄影坐在车后座，周以约坐在驾驶座上，戴着鹿芒特地找给他的黑色棒球帽和黑色眼镜。

    周以约与导演和跟拍说好，走在街上人群里的时候不拍摄。不在镜头下，周以约就可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或许看着清秀，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会闲到去注意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等到周以约拿好东西赶到现场，活动已经准备开始了。这里是个很大的地下空间，亲眼见到比在视频中更为壮观，有一种冷兵器带来的精神上的颤慄，工业时代钢铁潮流里的深沉，可以让人压抑的心得到释放。

 第168页

    现场还有很多以钢铁为原材的雕塑作品，大多都是不知名的艺术家提供而来，每一个作品都挂着作品与创作者的名字，还有作品内涵与创作目的。

    周以约向摄影机最多的地方走去，到阮清身边时，摘掉眼镜和帽子，揉了一把头髮。

    活动主打就是一个自由，形式内容皆无限制，可以是古体诗也可以是现代诗，可以唱也可以读，可以是汉语也可以是其他语言......

    主办方和宋崖商量，希望宋崖可以压轴，并且能在最后说上几句话。宋崖是很多年轻诗人的偶像，他的诗歌中自成一派，享有盛名。

    宋崖没有拒绝，没有谁会不希望自己热爱的领域欣欣向荣越来越好。

    热烈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等到宋崖和鹿芒上台的时候，欢唿声响起一片又一片。鹿芒坐定，鼓点透过话筒，有节奏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然后宋崖声音响起，透过话筒，多了一些金属感，「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鼓点渐渐紧密，一下子就把在场人的情绪全部提了起来，好像连带着心脏都在跟着节奏共振，落在镲上的鼓槌果断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短暂清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最后剩下的只有鼓声，「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台上意犹未尽，台下掌声不断。

    宋崖说了很多心里话，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场面话，而是真的兴之所至，心之所向的肺腑之言。真心真情才能打动人，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不是专职写诗，他们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诗和远方是他们的伊甸园，是他们在繁忙的生活里的一点点闲暇。

    活动结束，这一期的录制也接近尾声。回到岛上，余晖的海滩上留下的他们的脚印，是《有朋自远方来》节目这一季的收官。

    鹿芒要提前出发去赶航班，周以约把椰子碗送给鹿芒，经过后续的处理，看起来精緻多了，「说好了送你，别嫌弃。」

    鹿芒抱了抱周以约，依然抱得很实，「以约，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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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白意劝说

    回到燕京, 周以约也不得清闲。

    《回春》终于要上映了，作为一部传记电影，它在国内的受众面本就局限。当然, 这部电影从筹备的时候, 就没指望用它赚钱，只要票房不要太低就好, 太低的票房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演员后续的发展。

    定档jsg之前，国内各种电影活动上, 《回春》已经拿了不少奖，但是最重要的，也是白意在这部电影筹备时就看中的，来自官方的背书。《回春》入选「文化百年」优秀影片，这下子, 《回春》连下了院线之后的归属也有着落了。

    同时, 《忘忧客栈》的播出时间也定下了, 比《回春》早上一个月，如果这部剧播出的反响够好，也会拉动电影的票房。

    白意算了算时间，这个暑假, 周以约一共有一部剧，一部电影, 还有一部综艺，然后，加在一起，周以约的有效出场时间还没有三个小时。

    其实, 白意一直觉得做周以约的粉丝, 耐性一定很好, 毕竟正主是个动辄进组就消失几个月的人，物料比起其他同体量的艺人来说，也是垫底的存在。

    可就是很奇怪，虽然周以约与娱乐圈惯用的套路完全不一样，但偏偏就是可以一直稳定在顶流的位置，粉丝的粘性非常强，平时看着佛系，但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一点不含煳。

    「以约，最近的宣传先观望一下，做两手准备，你们都先宣传着。要是《忘忧客栈》播的好，就以初静为主，要是不尽人意，就以你为主。」白意还是规规矩矩的一身正装，这么多年了，他这点习惯倒是一点没有变。

    「行。」周以约翻着白意找给他的电影剧本。

    「回头你再好好做些准备，我们可能还要配合国影局宣传部门一起，这部电影毕竟也快两年了，对于人物构建、歷史背景、中医药文化等方面都要再做些功课。」白意提醒周以约，「要不然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多丢人。」

    白意知道周以约心里自有成算，点到为止也不多说，他看着周以约认真翻着剧本，「这剧本怎么样？不错吧。」

    周以约点点头，虽然只有一部分，但看完意犹未尽。

    「喜欢就去演。」

    周以约听到白意这话，看向白意的眼睛里，含着笑意调侃道，「白总现在真是财大气粗。」

    「别贫，这是姜维一主动找到我的。」姜维一是《盛世》的监制，白意说到这里，笑着反调侃回去，「我的大明星啊，你得对你自己现在的地位有些清晰的认知。」

    周以约手上拿的剧本，名为《盛世》，讲述了千古明君席初如何从少年时一路征战，推翻檀朝，建立政权登上帝位。

    「这次要写端太-祖少年时的故事，主要的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八岁这十年，走的是商业片的路子，这个年龄段不好挑演员。」现在有名的几个主演电影的年轻演员，单抗票房的能力都不行，跟着名导跟着前辈混出来的票房，业内人一看就知道有多少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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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举个最基本的例子，蒋春生的电影只要不是烂到看不下去，就只是蒋导这个名头，过十亿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还得符合角色，端太-祖可是歷史上有名的美男子，史书上白纸黑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又高又帅。」白意想起姜维一和导演丁西南的吐槽，「我也不是有什么偏见，但是身高有时候在塑造人物上确实是硬伤，尤其是有依据的歷史人物，骨架太小连盔甲都撑不起来。」

    白意看着周以约，「你虽然也瘦，但底子在那，练一练肌肉就回来了。」

    「意哥，你很看好这部电影。」周以约听着白意的游说，肯定道。

    「对。」白意点头，「市场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类型的影片了，在歷代帝王中，这位的地位和知名度也算是独一档的，那是最绚烂的时代。」

    「意哥，我不觉得我会成为第一候选人。」这倒不是周以约不自信，但是普遍认知就是电影与电视剧是有壁的，周以约虽然拍摄了好几部电影，但是现在一部都没有上映，用他风险很大。

    白意本来不太想把话说的太明白，他想让周以约知道他就是好的，他是被肯定着的而不是被挑选着的，但周以约太敏锐，他嘆了一口气，也只能据实以告，「确实也是有在考虑，首先，就是角色匹配度，你确实比较适合。再加上，李祥东老师珠玉在前，谁接下这个角色都有压力，所以，这就筛掉了一批人。」

    李祥东曾在歷史正剧《端太-祖》中饰演帝王席初，这部剧当年获得了空前的成绩，李祥东被誉为天选端太-祖。纵然之后也有着不同的演员饰演不同阶段的端太-祖，但无人可出其左右。

    「其次，姜维一对这部作品很看重，演员需要特训几个月。」这部电影以武戏为主，有不少战争大场面的制作，席初就是靠一场又一场征战推翻旧政权建立新政权，他可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

    很多演员三脚猫的马术根本不够用，除此，演员还得学枪法、箭术，虽然这些可以靠剪辑，但是就算不是实打实来，至少底子得有。

    「几个月呀，丁西南虽说有些吸引力，但毕竟名气比不过那些大导。有点名气的年轻演员哪个愿意花上那么长时间在一部未来不明晰的电影上？一下子又把可选择的演员的范围缩小了。」

    白意一点一点给周以约捋，「同理，又有几个资方敢把钱投进来？这一不留神就得赔进去，所以，导演不够量招商，就得靠演员来凑，这是一部要赚钱的电影，这样一来，又杜绝了新人演员的路。」

    「流量决定不了电影的票房。」周以约听着白意的分析说道。

    「但是，流量可以打开这部电影的票房。」白意道，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有些流量艺人演技真的一言难尽，也会有一些影片找到他们的原因之一，当然，大部分给的都是配角或者有前辈撑着。

    因为无论是在宣发、热度还是初始票房上，除非人人喊打，不然都会有一定的优势。至于后续的发展，大部分情况下还是由影片质量决定的，一部影片票房如果真的大幅度的坍塌，绝对不仅仅是演员的问题。

    白意一下子说了太多话，他有些口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的同时还不忘给周以约也带上一杯。他润完了嗓子，又继续说了下去，「哦，还有一点。」

    周以约抬眼望他。

    白意笑了笑，风轻云淡，「我投钱了。」

    周以约竟然，竟然一点也不意外，他从一开始白意对这个剧本多有肯定的时候，几乎断定了这个情况。

    白意从来不会给周以约不好的东西，也不会放过递到自己手里能赚钱的东西。他的眼光一直很好，无论是投资的影视剧综艺，还是签下的艺人，基本没有亏本买卖。

    「以约，不着急，可以慢慢考虑。」白意又抽出一沓a4纸，「这都是最近找到你的，我替你筛掉了一批，就这几本还看得下去。」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过好的了，再去看差的，落差感太明显了。

    「意哥，你这是把谈判技巧一个不落的全用我身上了。」周以约随手翻了翻，脑子里把刚刚的一切过了一遍，嘆了一口气，把翻开的那本剧本合上后堆叠得整整齐齐。

    「习惯了。」白意也不否认，他在周以约面前很坦诚，只是一直养成的思维逻辑与说话方式很难改变。

    周以约把剧本放在腿上，他垂眼，食指与拇指相互揉搓。虽然没有人看出来，但是《鬼媒人》的后劲这几天一直在影响着他，他还没有完全从那种压抑的氛围下走出来。

    「以约，我想你出演。」看到周以约犹豫，白意直白了起来。

    「为什么？」

    「嗯......大概是因为你没有演过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角色吧。」白意看着周以约，「你才二十几岁，现在不演，我跟你说等到你三十多岁了，就演不了了。」

    很多角色都是有时限的，到了年纪，不管保养的再好，从眼睛里也能看出勉强。

    周以约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松弛了下来，问道，「意哥，什么时候开机？」

    「还早，今年年底能开机就不错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可是要到草原上特训的。」白意知道周以约同意了，但他只是想不明白周以约犹豫的点在哪里。

    在哪里呢？在周以约自身的纠结上。周以约不想带着上一个角色的影子投入到下一个角色中去，他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这样做。

 第170页

    他本来的打算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四处看看。结果现在直接公费旅游，也不算差。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好，那就演吧。」

    「行，等最新的剧本修订好，我发给你。」白意没有怀疑过周以约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虽然中间有一点点的小插曲，无伤大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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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综艺反响

    《忘忧客栈》最先播出, 总集二十集，每天更新两集。

    刚刚播出的时候，因为同期有着其他大ip制作, 水花不是很大。但是随着剧情的延伸, 再加上白意也买了一些营销，有了起色之后, 播放量才开始稳步上升。虽然按照这种情况，没有了大爆的可能性, 但是搏一搏，小爆一下也算是达到了预期的目标。

    娱乐圈，不管是红还是黑，最怕的就是没有关注度。

    与此同时，《有朋自远方来》也开始官宣收官的嘉宾阵容, 节目组放出了一些花絮。虽然节目一直在走下坡路,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连着几季总归还是有着一波忠实粉丝，天天作为下饭菜期期不落。

    网上之前就一直造势，最后一期会是zero男团合体，不管是团粉还是唯粉都期待了好久。甚至当时还被星辰娱乐买上了热搜, 就是为了在热度最高的时候给鹿芒致命一击，直接动摇鹿芒最坚实的粉丝基础。

    结果周以约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搅乱了, 有谁在请到了周以约之后还会稀罕剩下那四个人？这时候再爆黑料，毫无疑问失了先机，信任度也会大打折扣。而且，周以约之前面对黑料的应对, 星辰娱乐还歷歷在目, 谁也不知道周以约能为鹿芒做到什么程度, 一个鹿芒，还不值得他们赔上另外四个人。

    【我猜错了，我以为最后一期，肯定是zero世纪合体，555555，我的零团你们怎么回事，一定要这样王不见王嘛。】

    【我听说是鹿芒要解约，星辰娱乐怎么可能把零团放出来给鹿芒增加热度。】

    【他们之间都是有竞争在的吧，只有我们zqsg罢了。】

    【之前不是就有爆料他们团内不和嘛，现在不就真了么，还好我不是团粉，我担独美就好。】

    【呜呜呜呜呜，杀人诛心啊，我真的粉了他们五年，这就是限定团的命运吗？!】

    ......

    在一部分人沉浸在美梦破碎的悲伤中时，更多的人都关注到了周以约上综艺这件事。就算不混粉圈的人，对周以约这张脸也不会陌生，之前《时间里的尸语者》获得彩凤奖优秀影片后，就改名《山河未迟》上星央视，依然掀起了一波收视高潮，直到现在还时不时会重播。

    而湘江卫视每年暑假都会重播《方糖印记》，没有人一直是它的受众，但一直有人是它的受众。今年在华艺奖之后，重播的剧目还多了一部《许卿芳华》。

    无独有偶，燕京卫视也在重播《齐心一家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忍不住骂两句齐乐。

    周以约演技很好，即使几部剧同时放，也不会让人出戏，各有各的受众，互不干扰。

    网上对于周以约上综艺这件事，互持观点，争论不休，靠着自然热度，周以约又登上了热搜。

    #周以约 《有朋自远方来》#

    #周以约 上综艺#

    #演员频频上综艺会出戏#

    热门话题下，不少职黑浑水摸鱼、添油加醋。周以约一消失就是几个月，不只是粉丝会着急，他们更着急，这可是他们维持生计的稳定业务之一。

    【周—以—约，真的是他，之前有路透拍到他，我都不相信，我一直觉得他不可能上综艺，没想到他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叛变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他们上个综艺一两天，赚的钱我们这辈子都赚不到，而且，拍综艺比拍剧拍电影轻松多了，这种事情有一次肯定就会有第二次，我g立在这了，周以约绝对不可能只上这一个综艺。】

    【周以约就不能好好做演员嘛，上什么综艺，他的剧好几个都是我的下饭剧，我可不想以后看剧都是他在综艺里的样子，烦死了。】

    【提起剧，我愿称周以约为蹭热剧之王，这几年热播的剧，周以约都是里面的配角，戏份不多，粉丝的存在感倒是很足，我再说一遍，配角不配用这些剧当代表作。】

    ......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在乎，也不会在网上发表过多的言论。网上的争锋基本都是职黑与粉丝之间的内部矛盾，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登云梯，你刷你的，我刷我的。换个话题进去，评论两级反转。

    【我去，真的诶，以约都多久没出现在镜头前了，我每天都靠着旧物料过日子，快饿死了。】

    【上一次好像是华艺奖？】

    【要是现场的话是华艺奖，非现场的话是品牌放出的以前的存货。】

    【不说不知道，一说这粮是真少，真贫穷啊，沧桑点菸jpg】

    【其他的两位也都好重量级，居宁和阮清，都是神仙。】

    【是啊，虽然这节目是真的无聊，但这嘉宾是真的给力。】

    ......

    节目未播先火，这一期的热度直接碾压了同期所有的节目，《有朋自远方来》整一季的节目加起来都比不了这一期。

 第171页

    节目组想过周以约肯定能带动节目，但是他们属实没想过能这么立竿见影，直接腾飞。

    等到节目播出的时候，热度一下子就涨到了南极影视实时第一。就是节目开始与往期一般无二的风格毫无疑问再次得到一声嘆息。

    【其实要是这个节目不总是加一些有的没有，做成文化旅游宣传片也不错。】

    【夏天和海岛真的很配，阳光海滩，想想都觉得惬意。】

    【每次去得地方都不错，请的嘉宾也还可以，每期文化普及也说的过去，但是就是没有让人看下去的欲望。】

    【主要就是没有化学反应，大家都像是完成任务，没有带给观众身临其境的享受。】

    【请来的嘉宾也出不来效果，搞笑吧也没有，深度吧，我是非常明显地感受到了文娱行业，文与娱的差距。】

    ......

    其实节目组每期都会看观众的反馈，但是一来节目调性定下了，只能小修小改；二来，很多时候他们也不能决定来的嘉宾。说到底，大家都是打工人。

    等到周以约出场的时候，弹幕和评论的数量都在显着增加。别人出场的时候收敛，这是尊重与礼貌，但是到了自己的主场，终于可以舞起来了。

    【以约这种穿搭真的好清爽好少年，好喜欢。】

    【啧，啧啧，啧啧啧，你喜欢的是衣服吗？我都懒得拆穿你。】

    【哈哈哈，电动自行车不能承载十二周岁以上人员，一下子唤醒了我每天在路口等红灯的记忆。】

    【严谨，很严谨。】

    整个屏幕都被严谨两字刷屏，直到周以约载着居宁来到小屋，鹿芒跑着抱住周以约。

    【这个抱抱好实在。】

    【确实，真情实感和逢场作戏着实有区别，对比一下上期鹿芒和这期鹿芒，双标不要太明显。】

    【都是表面上演给你们看的，娱乐圈哪有真友谊，周以约上节目不就是为了曝光，过气男明星。】

    【srds，周以约上热搜可能比你买件衣服还容易，他需要去一个半死不活的节目攒人气？】

    【半死不活这个词好形象。】

    弹幕与评论总是有好有坏，毕竟，就连人民币也做不到被世界上每个人都喜欢，更何况是人。

    随着节目继续往后播，嘉宾们开始分组做任务，最吸引人的自然是鹿芒与周以约这对组合，一动一静。

    【鹿芒身体素质不错啊，虽然一颤一颤的，但是每一步都还挺稳的。】

    【26分34秒，有腹肌，不要太感谢我。】

    【光天化日，当红小鲜肉竟做出这种事......】

    【说吧，一顿吃几个营销号。】

    【以约好安静啊，说话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他本身就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都是人设。】

    【煞风景的黑子给老娘滚，以约其实性格就是比较内敛的，从他的採访里也能看出来。】

    正好此时，周以约脸也不抬的说了一句，「你吓吓它。」后期还给这一段做了很多特效，椰子的小恶魔微笑，鹿芒的虚张声势，以及他和周以约的狐假虎威、卧龙凤雏。

    【啊这，是我不了解以约了，可能他只是单纯在动手的时候不喜欢动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这个节目到目前能让我笑出来的梗，都是以约说出来的，他总在一本正经地搞笑。】

    【鹿芒也很配合啊，果然是朋友的默契，一开始的讨巧，现在的撒娇。】

    节目组一直在三个视角切换，等到再次切到周以约与鹿芒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成果，周以约让老师傅展示手艺，鹿芒爬上另一棵树。

    【周以约真的很会说话诶，果然混娱乐圈的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人家好好的善意，被你形容的真难听jsg。】

    【说实话，其实以约的那个碗有点丑了。】

    【第一次做嘛，能理解，简陋是简陋了一点。单看也还好，但是和师傅手里的一对比就有些惨烈了。】

    【我来挽尊一下，以约的审美还是在线的，修补了之后好看了不少诶。】

    等到任务完成，周以约一把扛起网兜，回到小屋处理鱼的时候，又一次刷新了观众通过节目对他的认知，就好像雾中看花，却发现是烟火气。

    大家各司其职，此时的观众也从这一期找到了慢综的闲适。静观庭前花开花落，闲看天上云捲云舒。

    云层翻涌，一场暴雨倾泻而下。刚刚还岁月静好，一下子疾风骤雨。

    【果然是夏天的海边，这天气比我奶奶的脸还多变。】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游戏，学渣拒绝。】

    【其实只是最基础的组词了，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里确实会反应不过来，越到后面就越难。】

    【怎么了，九漏鱼担心露怯。】

    【怎么哪都有你，这里面全是科班出身，最少本科文凭，好不好。】

    【哈哈哈，宋老师对阮老师的吐槽，果然是老友加损友才能这样。】

    【不过也好，阮老师把难度降下去了，还给傻小子提示了。】

    【以约真的很努力了，这个今天说的真是字正腔圆。】

    【哈哈哈，阮老师：我拒绝，这是为难鹿芒吗，这是为难我 。】

    节目组在得到阮清和居宁的同意后，把两个人对《深水长明》的争论内容放进了节目，其实之前两人捕鱼时谈话也有涉及到这里，但那时居宁表现的含蓄，不像现在这般直白。

 第172页

    【我去，阮清加居宁，王炸！】

    【《深水长明》，这本书怕不是不好过审。】

    【确实，我当时第一次看的时候惊呆了，后来又读了一遍，读懂了一点只觉得心里发凉。】

    【你们都在打些什么哑谜？好奇。】

    【你去看这本书就知道了，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哑巴和妓-女的爱情故事。】

    【（震惊）（震惊）（震惊）阮清老师写文这么大尺度的吗？】

    【这倒是居宁很擅长的题材，也是金枝奖最爱的小众文艺片，不管谁舔上这块饼，只要演技到位，拿奖板上钉钉，季松风不就是和居宁合作才二封金枝的。看着吧，娱乐圈又得一波动盪。】

    【这......阮老师不是还没答应吗？】

    【单纯，肯定答应了，不然不会放出来。】

    该说不说，被各种节目浸淫过，观众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套路。这一期到目前为止看下来，内容满满当当还有富余。因此除了正片，还会有一个加更，节目组把他们下飞行棋和排演的剧目内容放在了加更，星期天的时候播出。

    【又是任务，以约今天和手艺活干上了。】

    【宋崖老师：什么？演戏？我来！】

    【就喜欢这种打乱计划的感觉，要是周以约去演了剧目，就没什么意思了。】

    【蓑笠啊，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蓑风雨任平生。】

    【以约的手好好看，摄像也好会啊，特写特写拉特写。】

    【阮老师好熟练，都不用老师怎么教。】

    【鹿芒也学的很快诶，椰胡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和苏老师的唱腔能合上诶。】

    【苏老师考进电影学院之前，是学戏曲的，有底子在的。】

    【是我小看宋老师了，他唱得竟然比苏老师还准。】

    【说个恐怖的事情，大家看进度条。】

    不看不知道，一看进度条已经快到底了，节目组在最后留下了悬念。

    【我真香了，说是无聊，但就着饭看得还挺舒服。】

    【该死的南极影视，又想让我沖vip。】

    【明天看加更，下星期六才看下一期，周五晚上超前点播。】

    【南极影视，你是会赚钱的。】

    这一期节目播出后霸占了热搜文娱榜，《有朋自远方来》除了第一季，已经很久没有这个排场了。

    有带着节目话题的热搜，#《有朋自远方来 》海岛一日游#

    有带着周以约话题的热搜，#周以约 手艺人#，#周以约鹿芒你吓吓它#

    但在这个人均搞钱的时代，排名第一的热搜是

    #居宁阮清 《深水长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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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三人相聚

    除了南极影视, 圈内都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他们知道居宁在筹备新电影，但是想不到居宁会直接上节目把事情摊开说。就连白意都特地找到周以约, 问他有没有机会出演？

    周以约摇摇头, 居宁的性子怕不是比某位观众的奶奶还多变。

    《忘忧客栈》在南极影视独播，《有朋自远方来》播出后, 南极影视很给面子的给了《忘忧客栈》一个推荐位。

    这也是在周以约参加综艺之前，白意就和南极影视达成的约定。周以约上综艺自然是为了鹿芒, 但其他的价值，白意也不会放过。生意人过招，招招不落空，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部剧在宣传的时候基本没有提到周以约，因为戚别这个角色确实只能算个很小的配角, 一个单元故事两集也就讲完了, 而在这其中, 主线人物还是林木。

    戏份太少了，如果用周以约主推宣传难免有「诈骗」的嫌疑，也会损耗周以约自身的价值。在某种程度上，白意甚至比周以约还要更加爱惜他的羽毛。

    好在直到目前为止, 这部剧的数据还看得过去，算是有效播剧。

    播出的时候, 剧粉有一部分与周以约的粉丝重叠，他们对周以约的声音还算熟悉，毕竟自周以约出道之后，他所有的剧都是原音。

    他们之前没有想过周以约还会再拍网剧, 所以即使感觉很熟悉, 也因为一直没有正脸不敢确定, 只能特意去扒演员表，果然，周以约饰戚别。

    本来粉丝也想安利传播，但因为没有正面出场，水花一直不大，单有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部广播剧呢。后来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随遇而安就好。

    但运气这种事情难以预测，在周以约和何初静一起宣传《回春》时，相思泪单元竟然意外之喜地出圈了。

    起因是某网站发起了「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白月光」的视频投稿活动。戚别以某位up主口中的全属性出圈，那位up主这样形容戚别：

    活着的戚别已经是林木心里最干净、最明亮的白月光，他是林木对这个世界所有美好想像的具象，从见到他的那一天，林木就从黑暗走到了晨昏线，她对戚别每多一分喜欢，她就踏进光明每多一分。

    或许随着时间，那个携光而来的少年会染上阴影，泯然众人，成为浑噩社会的一部分。也许他们多接触一些，她就会知道他不是那样好，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第173页

    但他死了，死在了最好的年华，死在了曾经被人笑话天真的信念。自此，他永远不会成为少年讨厌的人，他一直会是她最爱的模样，会随着她遇见更多的人而在她的记忆里不断美化甚至神化。

    这份感情不是单向的，他也喜欢她，那写于纸上未曾宣之于口的暗恋，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林木心上的一根针，只要想起就会密密麻麻地泛着疼。如果......如果她没有口是心非，如果她再勇敢再坦诚一点，她就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爱意，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还有最致命的，他是为了她才去那个小山村支教，是在回来准备向她告白的路上死去的。虽然没有必然联繫，但她一定会一直想，控制不住地想，如果不是自己，他就不会死，这种愧疚与自怨，遗憾与悔恨会慢慢变成执念，伴着林木终生。

    所以，余生，还怎么喜欢上别人呢？后来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註定得不到一个公平的较量，他们甚至连摆上天平的资格都没有。戚别既是林木的求不得，也是她的爱别离，他们永远不会有怨憎会。

    这个视频登上首页热门推荐的时候，很多人被吸引。up主把剧中的书信做了出来，配着剧中节选的台词和画面，平静下藏匿者着克制的爱意，透色的冰块裹挟着红橙色的火焰，好像汹涌的灵魂被就地封印，无端让人感到难过。

    视频用戚别与林木两个人的台词，分别做了左右两个声道，只要看过，就会知道林木为什么那么喜欢戚别。

    「林木——同学，你的名字起得真好，满眼绿色，很有生命力。」

    「这个名字，算命的算出来可以让我爸妈得子，和招弟没什么区别。」

    「林木同学，给我一个助jsg人为乐的机会吧。」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

    「我喜欢你身上蓬勃的生命力，你擦去眼泪像一个英勇的战士去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没有畏惧，没有妥协，你那时候在发着光，而这份光芒不应该被外人所掩盖。」

    「我那时候被卡助学金找导员的时候就像个疯婆子，而且这幅鬼样子还被我喜欢的男生看到了，你不知道，我转头看到他的时候有多绝望，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我去帮她是因为希望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而不是拿着这么一点小小的善意去筹谋些什么，甚至去对她进行道德绑架，这太下作了，也太侮辱我们两个人了。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好意对你来说会是一种负担，真的很抱歉。我让你感到压力了。」

    「我讨厌对我好的人，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这样一厢情愿的好意很烦啊，所以呢，在炫耀自己有多幸运吗？那种过剩的同情心真是虚伪到让人想吐，他们想要什么，接受者卑躬屈膝的双手乞讨大声言谢吗？」

    ......

    类似的双声道台词还有很多，一个温暖优秀、教养良好的男生与一个倔强独立、内心自卑的女孩透过声音被清晰地勾画。

    此外还有很多戚别的独白，一字一句都是祝福，他希望她幸福，而不在乎她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他给了她最纯挚的偏爱。

    「盼望你可以找到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那个人，可以得到自己所求。」

    「希望你万事顺意，所求皆如愿。」

    「愿你成为这个世上幸福的人。」

    ......

    视频的最后把孟宁与林木的谈话，孟宁与戚别的谈话并列放在了一起。

    「是我自己困住了我自己，我多自私呀，我成为了他，我们就算在一起了。」

    「我希望你一直可以往前看，成为更好的自己，与自己与世界和解。」

    因为《忘忧客栈》还没播完，因此能找到的孟宁与戚别的谈话片段是从预告里面抠出来的。

    与戚别的谈话是孟宁斟破执念的一个契机，这段情节被放在了十九集，所以，周以约唯一一次正面露脸是在十九集。

    被剪辑视频安利到，不少人去搜了这部网剧，虽然剪辑已经是最精华的地方，但是其他的故事也很不错，《忘忧客栈》借着这波流量又活跃了一把。

    欲盖弥彰，半遮半掩才惹人心痒，太多人都想知道戚别到底生得什么样？

    他们翻看演员表，看到周以约三个字的时候，震惊中又带着些当然。震惊于周以约竟然还会拍这种三无网剧，当然于戚别就应该长周以约这个样子，没有人比周以约更适合戚别了。

    带入周以约，一切都合理了。天知道他们多怕小网剧因为没钱找个随便的人演他们的白月光，只是想想都觉得难受极了。没有了担惊受怕，以已知的视角再去看戚别，即使依然没有正面镜头，他们的大脑可以自动补足。

    《回春》背后是国影局，所以无论是定档还是宣传，都颇为顺利，八月上旬点映，八月中旬正式上映。

    《回春》的定位是一部中医药文化的民国女性的传记片。中医药文化、女性题材、传记片，每一个在电影市场都不是热门词彙，甚至称得上冷门，主创已经做好了遇冷的准备。

    但点映的成绩出乎他们的意料，点映加预售的票房竟然还不错，眼见着快要破千万。虽然与热片完全不能比，但与之前的同类型影片相比，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传记电影在国内落寞已久，能掀起一点波澜的，每年最多也就一两部。多数都是默默无闻地上映，无人问津地下线，最后一统计票房，常年排在电影票房倒数。

 第174页

    周以约在《回春》送到影院之前，就已经看过成片。但在电影院蹭到一张票，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周以约坐在中间，左边是上星期才杀青的季松风，右边是上星期才解约成功的鹿芒，在电影开场前，他笑着说道，「你们两个aa电影院包场费用？我可不给报销。」

    「那倒也不必。」季松风微微前倾身体，指了指鹿芒，「他也是我请的客。」

    「老闆大气。」鹿芒学着他收藏的表情包图片，握拳摇晃，憨态可掬。

    季松风看着鹿芒的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咳了一声，故意说道，「你这学的是猪？」

    鹿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瞪大了，「我这是兔子！」

    「哦？兔子呀？」季松风四个字说得意味不明，说得鹿芒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表演，毕竟现在对他做出评价的可是国内目前最年轻的影帝。

    然后就只见，季松风低下了头，好像在反思自己的口不择言。

    鹿芒一下子心就软了，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以约，却只见周以约一双好看的眼睛盈满笑意。

    他意识到自己又被季松风骗了，隔着周以约就要去够季松风。

    季松风躲了一下，抬起头，笑得极为放肆。

    鹿芒看着他，没忍住也跟着笑出声来。倒不是这件事有多么好笑，而是他们三个待在一起，便足够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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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夜行谈话

    电影播放, 三个人安静了下来。

    开篇是幼年白芷病重，中药见效缓慢，白附将白芷送往济和医院。这是白芷第一次接触到西医, 她的眼睛中印着与家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随着麻醉，她的视野慢慢模煳。病癒修养, 在院中晒太阳，鼻尖是药香, 她走到前院，抬头看见古朴厚重的牌匾——回春堂。

    在剧情播放时，出品公司、出品人、策划、制片人、导演、编剧、主演等名字一一浮现，电影的名字也随着幼年白芷的眼神落点，与牌匾上的名字慢慢重合, 是为回春。

    整部电影依据白芷年龄的增长进行主线的展开, 十七岁、十八岁......一直到七十二岁寿终于广州。胡寂非常擅长光影的运用, 每一次明，每一次暗，都有其隐喻。

    周以约出场是在电影中期，他的戏份不多, 在整部电影中只有十分钟左右。白朮这个角色，有两个作用, 一是交代背景，二是推动白芷思想转变。

    少年白朮，引出民主科学，留美热潮。与白芷谈话, 交代白芷对西医的推崇。

    白朮回国, 成为白附与白芷之间的桥樑, 亦是中西医相互轻视现状下的另一种□□平衡。

    白朮支援上海，引出中医困境。与白芷相见，促进白芷思想转变。

    白朮转移古籍，交代当时侵略者抢夺掠取文化的强盗行径，还有那一代人为了留下民族火种的坚守与努力。

    电影尾声，并没有直接展现白芷的死亡，而是与开场相唿应，也许是回忆，也许是幻想，镜头又一次回到了回春堂。然后白芷带着老态的声音响起，她在慢慢诉说着自己这一生。

    白朮的结局，原本拍摄的镜头经审核被否定全部删除，既然整部电影都已经往纪实去靠，何必在最后心软。

    因此，白朮最后被提及，是白芷那一句，「后来的我，再也没有见过桴蓟。」

    这样的处理，反倒更让人唏嘘，是啊，那个时代，多少惊才绝艷的人物昙花一现，消失在歷史长河中。

    电影结束，三个人依然很安静。

    然后鹿芒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咬着牙，「我真恨呀，好生气。」

    国力衰弱，宵小可欺；文明繁盛却无力护佑，眼睁睁见着盗抢猖獗。反抗的人被捂住嘴巴，掐住脖子，绑住手脚，屈辱地、狼狈地趴在地上，还要听着小偷与强盗颠倒黑白，说着这是他们的，那也是他们的。

    胡寂在镜头的处理上，并没有太多关于战争的正面描写，但是每一次轰炸过后的后方医疗，残破的建筑、简陋的医院、浑身血污的军民，十室九空的城村，只需要一点点，就足以让人感到压抑绝望。

    出了电影院，已经是凌晨两点，他们走的这条路，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有人，路灯倒是很亮。夏天的夜晚温度，穿着薄外套散步正好，他们好久都没有那么悠闲了。

    季松风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从电影本身评价，「这部电影作为纪传电影，拍得很不错，无论是主角还是时代背景的展现都可圈可点，但是票房可能不会很理想。」季松风的性子一向很直接，尤其是在朋友面前更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知道。」周以约回答，声音不大，但是放在这安静的夜里也足够了。

    与电视剧jsg不同，一张电影票要几十块钱，在选择上自然便会谨慎许多。而涉及近代歷史的影片，不管怎么拍，基底都是沉重的。传记电影放上大银幕是最没有花头的，它或许可以经过时间的检验成为经典，但不会是市场的宠儿。

    鹿芒点点头，「确实，如果是我的话，不是以约参演，我大概率不会去看这类型的电影，除非是口碑真的很好。」

 第175页

    「除了外部原因，你应该也看出别的问题了吧？」没有指名道姓，但周以约知道季松风在问自己。

    周以约点头，然后又觉得季松风隔着鹿芒也许看不到，他答应了一声，「嗯」。

    鹿芒左看看季松风，右看看周以约，茫然却又显得理直气壮，「你们俩个又在打什么哑谜，弄得我好像不聪明一样。」

    季松风煞有其事地附和道，从认识开始，他就很喜欢逗鹿芒，「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很不错。」

    鹿芒这次就在季松风旁边，他一伸手，胳膊勾住季松风的脖子，压下去，「季松风，你不挤兑我能死啊。」

    季松风顺着鹿芒的力道弯腰，「别闹，松手。」

    「我不，快说。」鹿芒常年锻鍊，比季松风力气不知道大到哪里去了。

    见鹿芒这里说不通，季松风把周以约也拉下水，他冲着周以约求助，「周以约同学，我可是为你花了钱的，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欺凌？」

    周以约不仅没有帮一把手，还退后几步远离战场，眼睛里噙满笑意，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了一个字，「该。」

    季松风眼睛瞪大，他拍了拍鹿芒的手臂，示意放手。

    鹿芒这次听话地松开了季松风，看戏似的看着季松风扑向周以约，压在周以约背上，手用力揉了揉周以约的头髮，「好你个周以约，竟然反戈，太令哥哥失望了。」季松风一词双义。

    风吹过，被季松风弄乱的头髮直接煳在了脸上，周以约眨了眨眼睛，有点痒，他手腾不出来，声音无奈，投降妥协道，「好了，好了，我错了。」

    季松风这才放开周以约，整理了一下自己，扶额无奈道，「这要是被媒体拍到，明天绝对得上热搜。」

    「震惊！深夜竟有三个男子在无人的路上做出这种事！」鹿芒跃跃欲试地拟了标题。

    季松风对这震惊体简直无力吐槽，「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但是我每次和你们呆在一起都感觉自己智商退化到幼儿，太幼稚了。」

    「那可不，我们季影帝，娱乐圈有名的高冷男神。」周以约一把把头髮全部捋了上去，调侃道。除了故意打趣，哪个正常人会在娱乐圈里当着面称唿这影帝那影后的。

    「对对对。」鹿芒在旁边附和，顺口还来了一段不伦不类的说唱，「都说影帝季松风，恃才傲物独一份，待人处事最高冷，业务顶级无疑问，所以，能不能能不能——」鹿芒一下子卡了壳，脑子一抽，「给我一个吻？」

    说完，鹿芒自己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季松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气出病来无人替，但是，他真的好想给鹿芒一脚。

    周以约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他吐槽道，「就非得压上这个韵吗？再说，你这韵也没压对呀。」鹿芒，一个分不清前后鼻音的歌词小能手。

    鹿芒双手举起，摆了摆，「打住，这个话题可以了。」然后他才想到他们最初的问题，「这部电影还有什么问题呀？」

    在谈起自己专业的时候，无论是季松风还是周以约，都很认真。

    「首先，纪传电影，说到底要上大银幕，它得是一部电影，起承转合，高潮跌宕，在情节的设置上，《回春》有所不足。」季松风不同于周以约，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季松风都有一种攻击感，他不笑的时候，眼睛略长，平白生出冷淡薄凉，「《回春》对时代背景的刻画补足了一部分，但不够。」

    季松风看向鹿芒，他问，「你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有些人物出场的时机太刻意了？」

    鹿芒突然被点到了，他是特意来看周以约的，所以每次到了白朮的情节，他都会看得很认真，好像确实是诶。只是由于这部电影全篇都在围绕白芷，不细想也不会出戏。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也是通病。工具人太多，缺少铺垫。《回春》虽然是一部大女主电影，但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薄化边缘化去衬托她，最起码谈话中应该有所伏笔。」季松风眼神敏锐，他刚刚很认真地在看这部电影。

    「当然，这些是我作为观众的感受，在拍摄制作的时候，我们也没有第三视角。」季松风把视线转到周以约身上，「接下来，该说说表演上的问题了。」

    周以约眼睛睁大了些，好像是上课的时候突然被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

    「以约的表演中规中矩，当然这个角色本身发挥的空间也不大，没什么好说的，我倒是对女主角有点兴趣。」这句话说得颇有些歧义，但是在他旁边的周以约和鹿芒，都知道他这是单纯的学术上的兴趣，绝对没有任何狎昵亵渎的意思。

    季松风看向周以约，肯定道，「她很适合这个角色。」

    周以约点头贊同，「是，很适合，我第一眼看到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

    「单以表演技巧论......」季松风说着自己就停了，「也不能这样论，演员和角色互相成就。不只是外貌或者气质，我感觉她们隔着时空仿佛共情了。」季松风最后总结道，「所以，即使这部电影，我提到了一些毛病，但是女主角真的很成功，也不枉剧情资源全部倾斜给她，瑕不掩瑜，我觉得她有冲击明年奖项的可能性。」

    「很有可能。」周以约亦肯定道，「市场上刻画女性的电影太少了，刻画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

 第176页

    「不过这个女演员的压力应该很大吧。」这部电影的剧情全部围绕着白芷，何初静几乎是一力扛起整部电影百分之八十的镜头，大众视角中，毁誉皆繫于一身。

    「初静姐最近确实有些焦虑，不过意哥会处理好的。」何初静主演的剧和电影都在差不多时间内定档，而且成绩都只是中规中矩，说不上扑但也绝对说不上爆，即使白意把利弊全部分析到位，宽慰她这个成绩是正常的，但是不失望依然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正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太好，压力才更大。

    每次周以约和季松风讨论表演的时候，鹿芒都像是被隔绝在他们之外。但是，鹿芒不会失落，他们有他们的热爱，他也有他自己的热爱，音乐的世界同样无比广袤。

    等周以约和季松风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忽略了鹿芒后，转身发现鹿芒拿着手机蹲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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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相约草原

    周以约和季松风走过去, 这一条路，旁边是一个小公园，七八点的时候很热闹, 到了半夜, 基本就见不到人了。沿着他们走的这个方向，到拐角处就能看到季松风停在那里的车。为了散步, 这三个人特意从电影院另一个门出来饶了一整条路。

    周以约和季松风站在鹿芒身后，不约而同地没有去打扰他。周以约歪了歪头, 看着鹿芒录音。

    几分钟后，鹿芒才站起身，腿有点麻，周以约在他身后顺手扶了一把。

    「我刚刚在录草里面虫子的声音，我也分不清都有什么虫子, 但是注意到了就先录下来, 以后写歌的时候说不定会有用, 积累素材嘛。」鹿芒跺了跺脚，又绷直腿，缓解久蹲的酸麻感。

    「挺好。」季松风打了个哈欠，别说, 他还真有点困了。除了拍戏，他基本都是早睡早起生活规律。聊天的时候没什么感觉, 一停下来困劲就上来了。

    「年轻人，躁起来。」鹿芒把手机收起来，靠近季松风声音突然大起来。

    季松风退后了两步，瞌睡虫被吓走了, 他揉了揉耳朵, 「你幼不幼稚？」

    鹿芒没接这话, 他现在心情很好。他很喜欢这个环境，没有人的干扰，大自然的声音真的很神奇，他好像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忙忙碌碌了十年，他太久没有停下来去看看身边最平常的风景了。

    「我想趁着解约这段时间去旅个游，我好久都没有闲下来了，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被人抽着不停地转。」鹿芒说起自己之后的安排，「以约，松风，你们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还没有，我可能要到明年才jsg能进组。」季松风想了想，又推翻，「说不定明年也不一定。」

    「我去，这么玄乎，哪个导演这么消遣人？」鹿芒真的惊讶了，这不就是绑了个大饼在前面，主要吊的这头「驴」还是季松风。论起国内影坛，目前格调能超过他的不过一手之数，再限制年龄在三十以下，甚至三十五岁以下，无论男女，更是一个都没有。

    之前有人酸言酸语挖苦他是文艺片的神，商业片的鬼，只能演小众的片子，扛不起票房。这话说得没一点意思，别说季松风从出道就没拍过纯粹的商业片，这个结论完全出于主观臆想，无稽之谈。就算他真的扛不起票房，只要他自己不胡来，以他现在的成绩与高度，他已经是国内电影界的代表人物，要是影坛真有什么大活动，还是得拉他出来撑场子。

    拿周以约来说，流量有，国民度有，代表作有，已经超过娱乐圈百分之九十的艺人，但他和季松风完全没有可比性，季松风是娱乐圈站在顶峰百分之一的人。

    最简单的例子，顶奢代言，sapphire到现在给到周以约的依然还是支线代言。周以约的业务能力没问题，他们的合作也一直很愉快，但是周以约整体的成就与他们的品牌并不匹配，说得直白难听一点，就是周以约还不够格。

    但这些对季松风完全不是事儿，季松风的成就不仅仅在国内，国际三大电影节，连提两大电影节最佳男主，即使没有拿奖，放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也是屈指可数。

    「刘丛宣。」季松风眉毛挑了挑，看向鹿芒，似笑非笑。

    刘丛宣在导演中也是个奇葩，他的作品两极分化的堪比珠穆朗玛峰与马里亚纳海沟。年纪轻轻就拍出过影视上足以排在前几的作品，也拍出过刻在耻辱柱上的作品。

    除了这一点，他折腾演员的能力几乎可以与居宁齐名，用网上的评论来形容，居宁拍电影献祭演员，刘丛宣拍电影耗费演员。

    这里的耗费就是最表面意义的时间与精力的耗费，开机的时间不确定，拍多久不确定，拍的戏份最后能不能用不确定，可能辛辛苦苦拍了几个月，最后成片只有几秒。

    但是刘丛宣的上限实在太高了，天赋流选手无所畏惧。所以，即使他这么不靠谱，还是有一大波演员前赴后继。只需要一部电影，也许就可以飞升。而且比起其他大导，刘丛宣的电影资源容易接触的多。还有更现实的一点，顶级富二代混圈，打好关系，从他手里稍微漏点资源，不说多，捧出个二三线演员绰绰有余。

 第177页

    刘丛宣三个字噎住了鹿芒，鹿芒「哈哈」了两声，「是他，那就没事了，正常，那这段时间你怎么办？就闲着？」

    「先看看，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挑挑剧本，要是有更好的我就不等他了。」季松风同样有选择权，他也不是非要吊死在刘丛宣这棵歪脖子树上，「要是没有的话，等个一两年也等得起。」

    鹿芒真是又一次别噎着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啊啊啊，羡慕嫉妒恨，瞧这话说的，等个一两年也等得起，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飢，娱乐圈也没几个人敢这样说吧。」

    现状如此，娱乐圈更新换代的速度实在太快，朝盛夕衰比比皆是，很多时候，一两年过去，谁还记得你是谁？除此，就算艺人自己愿意厚积薄发，那身后的团队呢？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但季松风不能以常理论，他从出道至今，不算燕京电影学院的那部任务剧《四神石》，只有四部作品，除了刚刚杀青的这一部，其他的没有一部在奖项上落空。

    他的公司把他当活招牌捧着，他能带来的隐性价值远超过他拍戏或者参加商务活动带来的直接收入。只要季松风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不想着离开去对家公司，他的公司永远给他家的温暖。

    「以约都不敢，对吧，以约。」鹿芒把话题又转到周以约身上。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周以约才好像有了存在感，他答应了一声，说道，「想像不出来自己一两年一直不演戏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弓弦一直绷得太紧会断的。」季松风目光定在周以约脸上，严肃了起来。

    周以约垂下眼睛，避开与他的对视。周以约意识到，季松风看出来他的问题了。

    感受到气氛一下子不对劲了起来，鹿芒把刚刚的话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多年呆在娱乐圈的条件反射，让他思考周以约的回答是不是有什么歧义，「以约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嘛。」鹿芒的声音在季松风看傻子的目光中越来越小。

    季松风敲了鹿芒脑袋一下，想骂他，但他又是一片赤诚好心，季松风最后无奈嘆了口气，「你是不是傻？」

    「我和以约有什么说不开的，对于职业的方向和途径，我们早就谈过不止一次，我的理念是演技一定是在好的作品中磨出来，不好的作品只会消磨一个演员的灵气。」周以约是季松风在演员路上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唯一的朋友，鹿芒那个根本不把演戏当职业的人不算。

    季松风走得太快站的太高，这条路上遇见的人要么对他有所求，要么不可避免地产生争胜嫉妒，还有一些认为他高不可攀从而敬而远之。

    周以约赶的时间真的很巧，校园是最后的净地，那时候的感情没有多少利益牵扯。而他们还不是同一届，没有竞争关系。彼时，相逢于微末，志趣相投，目标一致。

    当然，这段友谊一直维持下去，季松风认为主要的原因在于周以约的品性。于周以约而言，不管他的朋友如何，他一直平视。他不会因为朋友比他优秀而心生嫉妒，也不会因此妄自菲薄。易位而处，季松风无法确保自己会比周以约做得好。

    「以约认为，量变引起质变，演技一定要在不同的角色中打磨出来，作品有优劣之分，但角色没有高下。」这是周以约和季松风基于自己实际情况与未来规划得出来的两个最适合他们的结论，没有谁对谁错，君子和而不同。

    鹿芒听着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刚才干嘛生气啊？」

    「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他不对劲。」季松风指着周以约，「我不信他自己没有感觉。」

    周以约先是抿紧了唇，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调节了。」

    「之后打算做什么？」季松风紧接着问。

    「为进组做准备，大概率会去草原培训。」目前还没有最后定下，但大体不会变。

    「方便一起吗？我刚好想去那里走走。」季松风在周以约话音落下时就问道，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更像是通知。

    周以约没有拒绝季松风的好意，他想到了当年《沉沦》的拍摄，「有兴趣的话就一起吧，现在没有进行拍摄，没什么保密的东西。」

    「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我也要去。」好不容易三个人都闲下来，鹿芒不允许自己被丢下。

    「想去就去，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可不给报销。」被季松风点明的时候，周以约觉得蒙在自己心上的阴影散去了很多，他也是要依赖一下自己的朋友的。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我觉得松风真是娱乐圈的气运之子。是谁的男主快一百章了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奖项？哦，是我家的男主。

    不过下一章终于可以进组了，感觉好久都没有写新的角色了。

    第99章 进组特训

    细緻的观察力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就像周以约可以从一场颁奖典礼看出季松风不对劲, 季松风也可以在散步的十分钟内看出周以约有问题。

    周以约在下意识把自己藏起来，他太安静了，安静到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注意不到他。但是他们是最亲近的朋友, 周以约是个公众人物, 这些看似很平常的举动放在周以约身上就很奇怪。

    季松风一开始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他诈了周以约一把, 这不就给诈出来了。

 第178页

    旅行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路演在九月学校开学后才频繁了一些, 做最后一轮努力。就目前情况来看，《回春》口碑稳定却不惊艷，等到下了院线票房最多也就近亿，按照分成离回本还差一点，不过之后和网络平台合作, 能赚一点是一点。

    与季松风鹿芒分开之后, 下午, 周以约就给姜维一打了电话，与周以约的判断一样，只是多两个人而已，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不同于马术俱乐部, 草原培训班偏重野骑的训练，以节省体力, 长途奔袭为目标。

    周以约读书的时候，学校里有关于马术的选修课，他当时就学得很好，仪态姿势规正漂亮。不jsg过这些年倒是真没怎么拍过骑马的戏份, 上一次还是顾远乔。

    有基础, 能省下不少事。这边是姜维一在盯着, 他和马场的老闆是好友。现在演员已经陆陆续续地赶来了，因为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对他们的安排也各不相同。

    周以约他们来得很早，出乎姜维一意料，不过这是好事，周以约是主演，他越敬业越优秀，这部电影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

    而且他还带来了季松风，那可是季松风呀，只要季松风开口，除了主演，其他角色只要他适合任他选，要是客串的话，给他再写个角色也不是不可以。

    除了马术的训练，姜维一还请了营养师、形体老师、武术老师等，他要打造全方位一体化训练。

    然后鹿芒就眼见着周以约过上了天天训练，每天早起晚睡的日子，骑马，射箭，形体锻鍊。还有各种兵器的学习，枪、刀、 剑、匕首，攻防近战，一应俱全。当然，为什么要主练这几种，除了歷史上明文记载「银鞍白马，红缨长枪。炯炯有神，灿如日月」，还有观赏性的考虑，毕竟这是一部电影。

    鹿芒前几天也跟着周以约试了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压力太大了，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周以约还有点轻微的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每天身上都带着淤青和他自己都分不清从哪里来的小口子。

    鹿芒也不是吃不了苦，他练舞的时候一天十几个小时也是常事，但是这种一个接一个项目的学习，大部分是之前没有接触过也不感兴趣的，让他又感受到了小时候被人压着学习的痛苦，每天还只能吃特定搭配的饭菜，还会受伤，还得不到成就感，烦死了。

    「以约好拼啊。」鹿芒和季松风一起坐在草地上，他向季松风感慨道。

    「那是他的工作。」季松风没打算给自己在这部电影里找个角色，他这些天除了盯一盯周以约，其他的时间都在闲逛，悠闲自在，「工作哪有轻松的。」

    鹿芒看向季松风，问道 「你演戏的时候也这么辛苦吗？」鹿芒想到网上对季松风的评价，「你可是被老天爷追着餵饭的呢。」

    季松风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否认，「怎么说呢，演戏的天赋肯定是有的，不止我，以约也有。」他顺手拔了一根草放在指尖，没转起来又被攥在手里，「天赋点亮一处就很不错了，表现情绪自然得心应手，但是其他的呢？比如骑马，耍枪，也靠天赋啊？这不都得靠自己去学去练。」

    语罢季松风仰头躺在草上，「有时候想要有尊严的成功就得靠拼命。」

    鹿芒也跟着躺下，他又听见季松风说，「我们都已经足够幸运了。」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听到是周以约从马上摔了下来，季松风和鹿芒手一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跑到近前，才发现周以约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因为马没有受惊，周以约也就很幸运地没受什么伤，只是为了避免被踩到滚了几圈，显得有些狼狈。

    仰躺在草上，他有些累了，闭上眼睛打算养神几分钟，结果就闹了个乌龙。连本来很有自信的教练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岔了，在确认周以约没有伤到骨头之后，围着的人散开了，教练也把马牵走了，避免马对周以约造成伤害。

    季松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好笑又好气，他坐到周以约旁边，朝着周以约肩膀就是一拳。

    周以约睁开眼，眼中没有惊恐，反倒是有一点瞭然。

    他揉了揉被锤的肩膀，现在满身的疲倦，「下手轻点，疼。」周以约小声嘟囔，肩膀这些天没有一天不酸痛的。

    鹿芒收回想要再给他一拳的手，心下未定，「活该，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心都快跑出来了，那个传谣言的混蛋怎么回事，连你被马踩断骨头都出来了。」

    周以约抬起手臂压到眼睛上，笑了出来，「三人成虎。」

    鹿芒看了看他还是不放心，蹲到周以约旁边，用手轻轻压了压他各处的骨头，一边碰一边问，「疼不疼？」

    「我真没什么事，本来就没跑多快，后来又减速，我身上还戴着护具。」周以约用另一只手拦了一下鹿芒。

    「所以呢？摔下来的感受是什么？」季松风突然问，他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是周以约故意的。

    周以约双手摺叠垫在脑后，「一开始想着要是骨头真断了是个什么滋味，后来仰头看着高大的马，觉得还是得避开。」

    季松风神情严肃，果然，他猜对了，与他当年一样，被角色影响，有自毁的倾向。

    周以约看到季松风直接黑了的脸，有点心虚，他笑着打岔，「别担心，往上看，我还是更喜欢碧蓝的天。」

 第179页

    「说人话。」季松风暼了周以约一眼，看到这个状态的周以约，心倒是放下了，双手撑着草地，一条腿曲着。

    「就是突然好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活着有意思的多。」周以约想着刚才眼里放大的马蹄，心有余悸。

    「哦？」季松风一个字百转千回，有无数未尽之意，「好死不如赖活着。」

    周以约仰躺着，鼻尖是泥土和绿草混合的味道，目光所及是澄明的日光，「什么生什么死，我还远没有到那一步，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吧。」最后两个字拉长音，黏黏煳煳的。

    「好好说话。」季松风看着周以约坠马后一脸淡定，「刚刚装的真好，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呢。」

    「本来就没什么事，虽然这样说很无奈，但我确实可以说是整个剧组都最担心磕着碰着的瓷器花瓶了。」周以约无奈自嘲道，「刚刚教练的脸都吓白了，旁边的人看着比我还要害怕。」

    说话的时候周以约闭着眼睛，疲惫就像潮水涌来，他更累了，然后慢慢就没了对外界的感知，他睡着了。

    等到鹿芒又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周以约没有回应，「睡着了？」鹿芒小声向季松风确认。

    季松风看了一眼周以约，点点头，没发出声音，口型是，「让他睡吧。」

    等周以约醒来的时候，身旁只有鹿芒在记谱子，吉他放在他的腿上，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灵感爆棚，灵感这东西玄而又玄，有一点就要立刻抓住，转瞬即逝。

    周以约揉了揉脖子，不想打扰到鹿芒，他放轻动作坐起来。

    「哟，醒了。」鹿芒放下笔，点开放在身边的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睡了三个小时，刚好饭点，不会是饿醒的吧。」

    「是啊，可不就是饿醒的嘛。」不想动脑子，周以约顺着话头说了下去，然后左右看看，没见到季松风，「松风呢？」

    「你睡着的时候，姜总过来了。」鹿芒动了动腿，「然后问松风哥要不要考虑参演，松风哥怕吵醒你，就和他到其他地方去谈了，我刚给松风哥发了微信，他说快回来了。」

    周以约点点头，换了个姿势，「那就等一等吧。」

    季松风拒绝了姜维一的邀请，而且谈得不太愉快，他回来的时候带着低气压。

    「怎么了，姜维一说错什么了？」周以约一句话让季松风的气顺了不少。

    「也没什么，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不给你作配，要么是看不上你，要么是怕你有一天会超过我。」季松风喝了一口水，坐下说道。

    「呵。」周以约轻笑了一声，「哪得来的结论？」

    「也不一定是真的这样想，说不定就是激将法或者拿感情来牵制我。」季松风和姜维一交谈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也是个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季松风嘱咐周以约，「你之后和他相处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意哥也和我说过。」周以约想到白意的话，「姜维一是个利字当先的人，不能深交，但是做事还算规矩。而且我现在和他是合作关系，他不至于做些什么。」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再待两天就要回公司了。」季松风说。除了他和姜维一不欢而散外，周以约这边的事感觉不用他操心了，但是还得再观察两天看看。回去还有其他的工作，毕竟吉祥物也是要出个场的。

    季松风冲着鹿芒问道，「你呢？跟我一起走吗？」

    鹿芒摇了摇头，然后心有戚戚看着季松风，话中带着心虚，「我答应了姜总，给电影做配乐工作。」

    这次周以约和季松风都没想到，季松风扶额，「你是不是傻？姜维一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工作给你？」

    「就是说会请朝阳音乐工作室，我就觉得能跟着学习也很好。」鹿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在微信上就答应了，不至于打扰周以约和季松风。

    太典了，季松风简直槽多无口，「他这就是给你画了个饼，想白嫖你廉价劳动力，你怎么跟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一样？」季松风性子上来，能无差别地怼遍所有jsg人。

    「要是真的能请来朝阳工作室，对鹿芒来说，确实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周以约分析道，「要是后面不是的话，鹿芒直接走就好了。」

    「能这么容易？」娱乐圈可没有太多好说话的人，虽然微信上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契约，但是想要在这上面做些文章还是很容易的。

    周以约笑起来，「嗯……只要姜维一还想靠这部电影赚钱，他就不会为难我的朋友。」

    「小心他换了你。」季松风了解周以约，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但是还是忍不住怼了一句。

    「不会，这部电影我投钱了，我不仅是主演，我还是资方。」居安影视投资虽然并不完全等同于周以约投资，但是不妨碍他可以借势，「小心我撤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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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特训结束

    「嘁。」季松风翻了个白眼, 「你做不出来这事。」

    先不说白意能不能允许周以约这完全私人的行为，就只周以约个人，他就做不出来砸人饭碗的事情, 这不仅仅是姜维一一个人的电影, 后面是成百上千人的工作。

 第180页

    周以约好不容易装了一把，被季松风啪一下戳破了, 他眼中含着无奈，「好吧, 我确实做不出来，但是，只要姜维一相信我能做出来就够了。」

    「那倒是，姜维一赌不起。」季松风一下子就理解了周以约的意思。

    姜维一重利，精緻利己。推己及人, 他才不会相信周以约会为了陌生人放弃自己所图。

    季松风看着旁边的鹿芒, 「而且鹿芒也不值得他花那么多精力, 说不定就真是空手套白狼，能套一个是一个，套不到也就算了。」

    鹿芒这才放下心，唿出一口气, 「那你们还吓我，连博弈论都玩起来了。」

    「别知道个词就随便用。」季松风堵了他一句, 交代道，「你以后凡事多想一步，多留个心眼不会有错，不要把人都想的太好。」

    「防患于未然。」周以约接着交代, 「把事情从坏方向去想, 也从好方向去想, 形成的区间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有所准备。」

    「其实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当时没想那么多，下次会注意的。」鹿芒知道季松风和周以约都在为他想，但是有时候脑子确实转的没有那么快，「吃一堑长一智嘛，好啦，反正都是可以解决的。」

    季松风的机票定在了两天后的早上，前一天晚上，姜维一特意来致歉，季松风也没难为他。在娱乐圈，有时候，就算私底下有不少嫌隙，但是面子上总是要过的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对方，闹得难看对谁都不好。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矛盾，一方都已经把台阶送过来了，另一方不趁机下来还能踩着登基不成。

    季松风走了之后，周以约照常训练，鹿芒找了个老师学马头琴去了。他经由孟桑榆引荐，现在准备成立工作室挂靠在悦音旗下，跟他从星辰娱乐一起出来的经纪人负责总体筹划，正主撒手没，按照鹿芒的话来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文戏的演员不需要来这边，但是有一个例外，饰演男二冯止的李柏。

    冯止出身清流世家，数百年歷史中，族中身居高位者不胜枚举，只帝师便出过八位。冯止作为家中嫡次子，幼时便被选中太子伴读，在成长的时间里，他见遍了这位未来掌权者的狠戾残忍。

    太子好大喜功又无能短视，喜奸佞，恶忠良，连最好的老师都改不了他的劣根性。这个国家要是交给这样的人手里就彻底完了。

    冯止与席初少年相识，一个是文臣之子，一个是武将之子，一个性子清正，一个性子肆意，但偏偏这样两个人成为了挚友，是无人知晓的挚友。

    席初看出了冯止忠孝束缚下的是非明辨，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冯止看出了席初纨绔表面下的鸿鹄之志，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同样对万民怀有一份仁心。

    李柏是李祥东的儿子，姜维一特意请来李祥东饰演席初的父亲，镇远侯兼抚远大将军席澜。这也是未来宣传的一个方向——角色的传承。

    至于李柏，李祥东提出的条件就是带他一起进组，抱着让他就此进入电影圈的想法。李祥东倒是没有让他一开始就做主演，主演的位置是众矢之的，既要抗票房又要抗口碑，他对自己的儿子心里有数，再言，姜维一也不会同意。二来《盛世》中的男二人设也不错，也更适合李柏，有时候，男二演好了或许比男主还要出彩。

    周以约之前不知道还有这一遭事，但现在，他知道了。可能是因为这两年进的组都是熟人组的局，他都快忘了这才是娱乐圈的常态。周以约捏了捏鼻樑，礼貌应对。

    李祥东毕竟年纪大了，所以对他的要求是能撑得住角色形象就好，但一个有追求的演员不会也不能允许自己将就，老骥伏枥仍志在千里。李柏就是知道他的爸爸是这样一个不服输的性格，放心不下才跟着过来。

    周以约看着这对父子，时常感到人心真的很复杂，一方面，李祥东对演戏敬畏热爱，另一方面，他也想着用他最爱的事业作为筹码为他的儿子铺路。

    李柏看着周以约，心中触动，他这是第一次看到年轻演员的拼劲，而且这是周以约呀，国内娱乐圈数一数二的流量艺人，别说和他同层次的，就算是还不如他的，也是磕不得碰不得的，在剧组被捧着像个玉人。

    同时，李柏不可避免生出羞愧，这种感觉就是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的惫懒便没有任何冠冕堂皇的藻饰。而且，李柏以己推人，他一直觉得周以约的成功存在猫腻，但是，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加打脸。嘉奖不给值得的人，那嘉奖便是不值得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周以约的训练效果也出来了，他的肌肉紧实，身高腿长，颀长劲瘦，有一种内敛的力量感，站在那里，就像是有着完美头身比的二次元动漫人物来到了现实。

    同时，他也越来越向席初靠近，周以约并不仅仅只把这几个月作为课程对待，他读剧本，分析人物，慢慢将席初的人物特性放在自己身上，这些学习是他向人物靠近的途径，席初也是少时一步一步学会这些。

    等训练课程结束的时候，马场的老闆给他们办了欢送晚会，远来的朋友，草原上的生灵祝愿一路顺风。鹿芒跟着草原上的原生乐队，拉起了他的马头琴，弦音低沉自带故事感，晚间吹来的风带着寒意，是啊，深秋了，老闆自家酿的酒热烈甘醇，是离别也是欢送。

 第181页

    「周哥，你是不是也看不上我啊？」李柏坐在周以约身边，满脸通红，他今天真的喝多了，最起码思绪迟钝，在绝对清醒的时候，他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李柏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华京戏剧学院的在读大四生，《盛世》会是他的实习期作品，这个起点很高。他刚来这边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喊周老师，但是李祥东有意让他与周以约拉近关系，周以约自身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他慢慢就改了称唿。

    「为什么这么问？」周以约手里一直拿着杯子，谁来敬酒都抿上一口，一杯酒他能混一个晚上。他不喜欢喝酒，除了必要的场合他基本不沾酒，他不喜欢辛辣或者苦涩的口感。

    「因为我是靠我爸才能得到这么好的机会，对别人很不公平。」关系户一直以来都不招人喜欢，李柏一直怀有一份歉疚。

    周以约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他看向李柏，仿佛看到了李柏纠结的内心，周以约回答道，「站在一个事不关己的道德高点，确实很不公平。」周以约说完自己笑了笑，声音有些低，在风中甚至与马头琴低沉的声音很适配，「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

    李柏眼睛也在泛红，他就像是一只困兽，困住他的笼子表面上是李祥东，实际上是他过高甚至极端的道德洁癖。周以约是他接触到直觉可以推心置腹的同辈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不知怎么就是很相信周以约。

    「李柏。」很多时候，全名意味着这个事情变得庄重，周以约想了很多，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他突然意识到他也是一个前辈了，他声音平和温柔，似清风明月，安抚道，「父辈资源是你天jsg然的优势，就像是相貌、天赋一样，没有必要去迴避甚至将其视为洪水勐兽。」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一面无法拒绝、不想拒绝，一面又会唾弃我自己。」李柏自嘲道，对着自己的那把刀锋利极了，直中要害，「又当又立。」说完后，李柏靠近周以约，小声在周以约耳朵边上说，「周哥，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有去看过心理医生。」李柏突然笑起来，笑出了眼泪，「我是个不正常的人。」

    周以约没想到李柏的自我厌弃达到了这种程度，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同样在李柏耳边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看过心理医生，谁说去看心理医生的人就是不正常的人呢？」

    李柏歪了歪头，被酒精侵染过的大脑像一个有着生锈零件的机器，他问得直白，「周哥，你也有心理问题吗？」

    「有啊。」周以约点头，他从来不会将心理问题与不正常画上等号，「演员进入角色，共情力是一项很重要的条件，但是共情力强便容易出现一些心理问题。」周以约还开了个小玩笑，「这可以算是我们这个职业的特有工伤呢。」

    作者有话说：

    我五一玩完回来了，感觉就是人好多啊，我好累啊。

    「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出自《破窑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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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颁奖典礼

    第二天下午, 周以约和鹿芒出发准备回到燕京。在一开始的打算里，虽然还没有开机，但结束训练周以约便要去剧组。

    只是, 最近国内国外都是奖项评选的高峰, 电视剧方面，白梅奖时间确定在十二月初, 十一月中旬已经将入围名单放出来，周以约《齐心一家人》齐乐提名白梅奖最佳男配奖。

    白梅奖两年评选一次, 与彩凤奖偏爱正剧，华艺奖偏爱流量不同，白梅奖更喜欢现实的生活类电视剧。可以说电视剧三大奖项几乎囊括了所有类型的片子，国内能拿到大满贯的演员，基本上在塑造角色上没有短板, 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掌握, 什么样的题材都能挑战。

    每个奖项都有自己独特的评选范围与标准, 就像彩凤奖会吸纳网剧，华艺奖会将流量独立，白梅奖则是将配角单独拎出来，除了最佳男演员奖, 最佳女演员奖，还设置了最佳男配奖与最佳女配奖。

    三大奖的含金量为什么高, 除了官方背景以及专业的评委组，拿奖的人数少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两年时间里，成百上千部作品，最多也就有十个演员能得到最终的认可, 再减去参考人气的华艺奖优秀男女演员奖, 将男女分开, 就各剩下四位，这其中还极有可能出现重复。

    提名即肯定，可不是什么挽尊说说而已，提名者也有官方证书与业内认可，这也是周以约的彩凤奖提名比他拿到华艺奖优秀男演员奖还要让他同一赛道的男艺人破防的原因。

    在电影方面，因为一部影片只能选择一个a类电影节申报，考虑到政治因素后，林臻选择了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而且很幸运的是，《风过格桑》入围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银星奖。

    与季松风提名的金幕奖不同，金幕奖是特别设立面向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上所有单元展出的关于少数群体相关主题的影片，其权威性仅次于主竞赛单元的金星奖。而银星奖是面向世界上所有的电影新人作品。

    「新人」条件主要限制在导演与演员身上，对导演，这需是他第一部独立执导的长篇影片，对演员，这需是他第一部担任主演的电影，两者有其一便可报名。

 第182页

    不必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也没有人敢浑水摸鱼，现在网际网路如此发达，秘密太容易就被挖出来了，而一旦发现欺骗，不止会收回影片所获得的所有荣誉，同时会被整个世界拉黑。

    世界三大国际电影节，百灵国际电影节在欧洲，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在北美，天海国际电影节在亚洲。

    与从前世界文化风向全然掌握在欧美不同，当亚洲各国开始崛起，文娱行业欣欣向荣，审美方向越发多元化之后，原本的欧美审美渐渐不再具有垄断性，其权威性与含金量也大打折扣，经过几年的摸索与改革，终于还是形成了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

    天海国际电影节是三大中最年轻的也是最难拿到的，电影节所在地位于亚洲的一个小岛上，由世界电影协会承办，无论是从设立还是选址，不难看出背后各方平衡的考量。表现在奖项上，就是它严苛的评选条件，只看艺术性，不接受影片中任何明示或者暗示的政治倾向。而且，他们不是一定要做选择，如果本年度没有好片子，那就不颁奖，把宁缺毋滥做到极致。

    所以，周以约十二月的行程，最重要的就是白梅奖与斯哥尼亚银星奖，虽然后者是影片入围，并不是个人奖项，但是有作品去总比被品牌方邀请去要强上一点。

    没错，即使《风过格桑》没有入围提名，周以约也得去走一趟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无论是sapphire还是sec都给周以约发了邀请函。周以约拿到华艺奖之后，sapphire随即公布周以约升级为他们品牌的中国区代言人，同时，周以约一直都是sec的品牌代言人。

    还是那句话，身上背着品牌代言，服饰就不用周以约自己操心。sapphire的衣服，sec的手錶，既不会失礼还可以顺便打个gg。

    至于网上，在白梅奖公布提名名单时，各方又开始撕得不可开交了，尤其是最佳女主角奖，只要名单发出，这里永远都是重灾区。

    齐乐提名，就算是不混粉圈只对娱乐圈有一点了解的人，也能想到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齐乐，两年了，他清新脱俗的「渣男」行径，仍未被超越。

    之后也不是没有同类型的角色，但齐乐实在过于先入为主。齐乐太好看了，他的相貌让一切具备了基本的逻辑，岳听蕊喜欢上他太正常了，而这才是一切的起点。

    除此，周以约的表演真的细腻，他是个细节控，他的齐乐即使是最后暴露也是具有魅力的。

    齐乐从始至终都不会给人一种将会失控的感觉，他做的一切虽然不符合大众的三观，但是观众仍能从他的行事中找出他扭曲三观下的逻辑性。不像后面有些演员画虎不成反类犬，表情狰狞不像是精神控制反而像个家暴惯犯，做事割裂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种角色不好写，老练如宋建华都差点翻车，这种角色也不好演，周以约当年用了不短的时间去分析补足齐乐的成长线，填充丰满角色。后面那些看到甜头的快餐式制作拿什么去比，他们出一部，《齐心一家人》就被拿出来重温一次，常看常新常火。

    颁奖典礼当天，周以约穿了黑色丝绒礼服，里面搭配了黑色衬衫，以黑色丝绒领结作为配饰，all ck的搭配，很低调也很显气质。

    他跟着《齐心一家人》剧组一起进场后坐在一处，在今年的白梅奖上，《齐心一家人》可以说是最大赢家，入围了最佳电视剧奖、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原创）、最佳女演员、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等六项奖项。

    周以约左边坐着沈然生，右边坐着江晚晴。他落座时，将西服的扣子解开，再次问好，「沈老师好，江老师好。」

    沈然生打量着周以约，髮型师很喜欢把周以约的头髮全部梳上去，露出他优越的五官，尤其是在一身严肃的黑色中，眉眼更显出色。沈然生看着现在更显成熟的周以约，欣慰笑道，「以约，我发现你长大了。」

    拍摄《齐心一家人》的时候，周以约才只有二十三岁，仍带着刚出校园的青雉与拘谨。而现在已经过去三年了，周以约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成为一线演员，即使是他们这些老前辈也要避其锋芒。

    周以约也跟着笑了笑，眼睛弯弯，显得很亲近，「可不是嘛，一不留神，又被时间偷走了三岁。」

    一句话让沈然生仿佛还是看到了那个会坐在旁边听着前辈们酒后扯皮，偶尔蹦出几句真诚却不好招架疑问的男生，他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时间可是很公平的，你被偷走了，好像谁没有被偷走一样。」

    「江老师就没有啊。jsg」周以约从进场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江晚晴很沉默，可是今天她得到提名......于是周以约把话题转到了江晚晴身上。

    沈然生的视线也转到江晚晴身上，接着周以约的话说道，「女孩子有特权的，她们会得到时间的偏爱。」

    江晚晴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最后抿唇笑了笑。

    颁奖仪式开始，周以约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前面的流程是动画片、纪录片、综艺节目、外语电视剧的奖项评选，进度过去三分之一后才到内娱的重头戏，在最佳摄影与最佳美术颁奖结束，就轮到最佳男配角，颁奖嘉宾是张秋婷，白梅奖最佳女演员奖获得者之一。

    张秋婷穿着绣着白色梅花的旗袍，气质卓然，温婉大气，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年近半百。她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大家好，我是张秋婷。」

 第183页

    底下响起了掌声，在掌声停止，张秋婷接着说，「一部成功的电视剧从来不拘泥于主角，配角也会有广泛的讨论度，他们用他们精湛的演技诠释着角色，折服着观众，那么今年谁能摘下白梅奖？让我们来看大屏幕上的五位候选人。」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电视剧的片段，《齐心一家人》一共是有两位入选，饰演齐峰的沈然生与饰演齐乐的周以约。五位中，周以约是最年轻的那一个，剩下的四位全部是四十岁往上走，而且在剧中的角色也是中年人的形象，无论是周以约还是齐乐在里面都稍显突兀。

    节选的片段是齐乐与岳蒋对峙的那一场戏。

    「......我还没有下作到利用感情达到目的。」

    「......但是法律伦理、家国忠孝，爱情不是第一位。」

    ......

    与杨清明对戏还能不落下风的，年轻一辈里面屈指可数，而且，这种平常的戏份也更见演技。

    说不紧张是假的，即使是学霸，在成绩公布的时候也很难做到心如止水。

    江晚晴看向周以约，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周以约的侧脸线条利落，成熟坚毅，与屏幕中的齐乐好像......真的不一样。

    江晚晴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加油。」

    周以约听到了，他看向江晚晴，笑了笑，眉眼柔和很温暖，「收到，加油。」

    真的......一点也不像，江晚晴非常肯定以及确定。

    所以，还犹豫什么，她要把那个趁虚而入的渣男踢出自己的生活。演员是演员，角色是角色，江晚晴又一次在周以约的身上明白了这一点，同样，她也突然明白周以约当年的保持距离是一种多么温柔多么君子的拒绝。

    作者有话说：

    大家五一出去玩都是身心俱疲，但是长假每年就五一、十一和春节，打工人没有寒暑假，唉。

    不过以约终于到了收穫的时候了，事业粉开心！

    第102章 最佳男配

    摄像机尽职尽责地扫过五位候选人, 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点媒体喜闻乐见的噱头。

    但是五位候选人都很平静，起码面上都很平静，沈然生还有空和周以约讨论了一下周以约的选片, 打碎了周以约心里最后一点点紧张。

    周以约的片段排在第三个播放, 沈然生是最后一个，在看完第四个的时候, 沈然生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他拍了拍周以约，周以约把身体侧过去, 就听到沈然生说，「以约，我感觉会是你。」

    角色特别、话题度高，演员与角色反差大、有突破，按道理说只要占一个获奖机率就会增大, 而周以约的齐乐达到了两个。

    能够提名的演员, 不说多, 演技八十分是有的，而且相差也不会很远。这时候便依赖于评委组的主观判定，而评委组考虑的落点，一在角色, 二在演员。角色与演员从来相辅相成，如果观众不是因为角色而认识这个演员, 那么这个演员也不适合被称为演员。

    一个有魅力的角色，必然具有一定的广度与深度，可以留给演员足够的发挥空间，虽然说齐乐这个角色被笑说一直在叠热词, 但正因如此, 他可供挖掘的方向也多, 这其中就很看演员自身的把握与选择，他有没有把这个角色塑造起来。

    而周以约将这个角色塑造的很不错，齐乐直到现在还是反pua课堂的分析对象。

    五段片段播放结束，镜头给到了张秋婷，张秋婷也没有故意吊人胃口，她打开手中的信封，拿出写着名字的卡片，微笑说道，「本届白梅奖最佳男配授予——」张秋婷停顿了片刻，「周以约《齐心一家人》，请获奖者上台领奖。」

    台下掌声响起，所有的镜头都对着他，周以约站起来，深唿出一口气，带着微笑，扣上扣子，和沈然生握手拥抱，旁边的张想也站了起来抱了抱他，说了声「恭喜」。

    此时，主持人在读评委会的评语，「周以约在《齐心一家人》中精准把握住了齐乐的成长轨迹，在有限的表演中让我们看到了齐乐完整的前半生，他对齐乐认真负责的诠释必让电视剧史上再多一位生动独有的人物形象。」

    周以约走上台，张秋婷从托盘上把银色梅枝盘绕的奖盃还有红色的证书交给他，「恭喜！」

    「谢谢张老师。」周以约双手接过。

    主持人来到周以约身边，「恭喜以约，以约准备好获奖感言了吗？」说着便将话筒放到周以约唇边。

    周以约本来都打算把证书用手肘夹着去接话筒，但是这样……他微微弯腰，到了台上，周以约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他平復了自己的激动，「我很荣幸能得到白梅奖的认可，感谢白梅奖评委组、感谢观众对《齐心一家人》，对齐乐的认可。」

    周以约说话的时候，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是齐乐的剧照，那是刚刚来到上海的齐乐仰视这座繁华的都市，齐乐的眼里自卑与自傲相互矛盾共存，站在舞台上的周以约温雅而谦逊，他们有着相同的容貌，却有着相反的心性与人生。

    这也许就是演员这个职业最具吸引力的地方，一人千面，可歷百种人生。

    「我很幸运遇到了《齐心一家人》剧组，感谢张导在拍摄时给我机会让我一遍一遍试错，给我充足的容错率，感谢宋编不厌其烦，和我一起理清角色逻辑线，感谢剧组中各种前辈老师毫不藏私的教导，尤其是沈老师。」

 第184页

    此时镜头很自然地对准了沈然生，沈然生看着周以约，看到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喜爱的晚辈的欣慰与骄傲。

    「沈老师在我迷茫的时候点醒我，要时刻记住演员以角色为本，是角色决定了演员的表演方式，而不是演员去决定角色特性。感谢《齐心一家人》台前幕后的每一个人，是大家的努力让《齐心一家人》这颗明珠绽放光芒，而我只是过于幸运沾了光。」

    周以约说完后向一直拿话筒的主持人道了谢，然后鞠躬下台。

    「以约感谢了很多人，其实他也要感谢自己，而我们也谢谢以约带来的这么精彩的角色。」主持人看着周以约，也在心里感慨着后生可畏。

    很多人都被流量这两个字蒙了眼，其实摒弃偏见，周以约二十五岁提名彩凤奖，二十六岁拿到华艺奖与白梅奖，尽管不是最具含金量的最佳男主，但是在电视剧领域，在他这一辈，甚至再添上几岁，三十岁以下的男演员中，实绩也是遥遥领先，有且唯一，无人可出其左右。

    这场颁奖典礼实时直播，因此周以约刚下领奖台就登上热搜榜，#周以约 白梅奖最佳男配#话题非常迅速地升上热搜第一。

    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周以约的名字依然牢牢地挂在热搜上。

    《齐心一家人》最后斩获了最佳电视剧、最佳编剧（原创）、最佳男配角三个奖项，算是中规中矩，没有很失落也没有很惊喜。

    娱乐圈最常用也是最立竿见影的手段就是舆论，热搜榜上挂的可不仅仅是自然热度。

    #白梅奖是完了吗？#、#周以约 小满贯#等话题也紧跟着在热搜前排。

    前者是明嘲，后者就是暗坏。小满贯这个称唿一开始是指三大奖项都提名但无一获奖的演员的自嘲，后来就变成了讽刺，毕竟人嘛，最擅长的就是将正常的词语污名化。

    如果只是嘲讽的话倒也没事，毕竟各花入各眼，每年没有哪个演员可以没有任何质疑的捧着奖盃，哪怕资歷再深。但是点进话题，就会发现里面尽是披皮的水军在冒充粉丝，非要把小满贯作为一种荣誉硬戴在周以约头上，因此路人只要一点进去就会发现眼睛都被蠢到了，这是最败坏路人缘的行为。

    白意除了给周以约撤黑热搜，还做了另一手准备。

    前不久申请的风jsg过格桑官博发了《风过格桑》入围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银星奖，居安影视官博立刻转发，白意顺手还买了个热搜上去。

    其实半个月前，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的入围名单就出来了，但是当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主竞赛单元。

    再加上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成立时，影片拍摄皆以导演为中心，因此一般公布的信息只会有影片与导演的名字，而且外国参选影片要翻译成英文才允许报名，这一系列原因就导致入围名单上写着《highway adventure》lin zhen，这谁也没有往周以约身上去想啊。

    至于国内的宣传，白意与林臻商量后，林臻同意全权交给居安影视。于是白意决定先压一压，就是为了应付今日的局面。

    微博上的图片特意选择了周以约单人的宣传海报，他穿着一身民族华服，耳垂上坠着深绿色翡翠，坐在格桑花中间的大石头上，远眺乌青的群山。

    神秘悠远中蛰伏着野性与欲望，这是在周以约本人身上见不到的风景，唯在角色中方可窥见。

    消息一出，营销号和娱乐媒体们蜂拥而至，这也藏得太好了。一下子，别说那几个特意被买上去的黑热搜，连周以约拿到白梅奖这件事都让了位。

    虽然只是影片入围，虽然只是针对电影新人的奖项，但那是斯哥尼亚呀，直到现在，依然是含金量排名前三的奖项啊，竞争范围是整个世界啊。

    而且，周以约真的太好看了，本来大多数人对民族服饰就有滤镜，再加上扎起来的短马尾，单边耳坠，无论男生女生都不好昧着良心讲一句不好看。果然，演员的魅力在角色里。

    而此时，舆论漩涡中的周以约在收拾东西，他要在凌晨赶到机场，林臻已经在北美等他了，品牌方北美负责人也在等他。

    再过两天，就是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开幕式，电影节第一天他还得去走个红毯，展示品牌，最后一天参加颁奖典礼，中间的十天是他的自由观影时间。

    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的入场票门槛颇高，除了主办方邀请、品牌方邀请、以及入围影片的参与人员，其他人需要提前三个月在官方网站上进行申请，填写自己与电影的故事，经过筛选后才能拿到入场券。限制人数也是为了保证热爱电影艺术的人不会因为人太多而看不到自己喜欢的电影留下遗憾。

    每一年，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都一票难求，收票的人甚至会炒到高价。电影节上，除了电影还有生意，这里聚集着世界上电影行业中最成功的人，只要被看上就极有可能一步登天。在商业化上面，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是排在第一的存在。

    除了此次参选的影片，还会有一些艺术性很高但是商业价值较低的小众电影，它们除了在电影节，便基本再没有公开放映的机会，此外，还会有一些经典影片的重置放映。

    一想到能够连着十天看到精品的影片，周以约觉得生活充满了奔头，连十三个小时的飞机都不觉得累。飞机落地，周以约在十二月十八日赶到了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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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highway adventure》翻译为《公路奇遇》。

    第103章 观影结束

    是林臻来机场接的周以约回酒店, 林臻早前就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了。李妙则是跟着品牌方负责人负责商务问题的洽谈，她和周以约出了机场就分开了，最后约定好在酒店见。

    林臻请了一位本地人做司机、保镖、翻译, 三位一体人才, 有时候车子行驶在路上，还能充当导游。有了这位在, 林臻才算放下心，毕竟在一个持枪合法的国家, 谁也不知道哪个行为，哪句话不对就触了别人的禁忌，有个本地人，万事好沟通。

    车上，郝时节主动坐到了副驾驶, 林臻和周以约坐到后排, 周以约打趣道, 「大忙人亲自来接，真是幸甚至哉。」

    「那可不，我可太怕你半路被人拐跑了。」异国他乡呆了两个月，林臻现在见着周以约别提有多亲切了。

    周以约笑了笑, 头枕在西红柿靠垫上，车里开了暖气, 他说着话没忍住闭上眼睛倒时差。这一个月周以约一直没有什么空闲时间，明天是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开幕式，好在衣服配饰都已经准备好了，尺寸也都修改好了, 这才显得没有那么急促。

    但是时间还是挤压得很紧, 等到电影节结束, 他又要立刻回国，《盛世》的开机定在了元旦假期过后。

    林臻则是抱着他的黄色荷包蛋，在平板上规划后续的安排，这次首映结束，接下来就是国内上映，目前，即使他动用方锦华和白意的人脉，最热的春节档也抢不上了，再往后推，三四月份都是电影的淡季，这也是影院看在面子上想给他的档期，投资小风险小。

    周以约虽然很有些名气，但是娱乐圈太多虚浮的偶像了，谁也不知道周以约有没有票房号召的实力。

    林臻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白意倒是说能给他争取到后续的档期，比如五一与端午。但是林臻考虑完还是想趁热打铁，趁着还有热度的时候上映，最起码能省不少营销费。

    罢了，真要叫他在春节档诸神混战，也不一定玩得转，指不定就被炮灰了，三四月就三四月吧，起码影院给到的排片和档期都很实在。

    电影制作三巨头，制片、导演与演员，林臻占了两个，他还是最大的资方，如果《风过格桑》在国内市场能取得一个还不错的成绩，那么林臻便可以一举打响自己的名头，成为风头无两的新锐导演。

    等到了酒店，周以约倒是见到了不少认识的人，明天的电影节红毯是一个增加曝光度的好途径，无论是国内媒体还是国外媒体都已经整装待发。

    说实话，尽管已经经歷了不少类似的活动，但是周以约仍然不习惯这种仪式。

    周以约和《风过格桑》剧组一起出现，他们很年轻也很特别，只是前进的速度很快，原因呀，除了别扭还有冷。

    男性倒还好，不管怎么说，西装外套多少还抗点风。尤其是周以约今天这身sapphire的纪念100周年的经典系列，夜蓝色的西服三件套，搭配同色系的条纹衬衫与领带，特意修改过的尺寸妥帖合身。最主要的是多了一件背心且西服呢料，在保暖上算得上礼服前几了。

    而女性的礼服就纯纯的要风度不要温度。拉则穿着露背蓝白渐变鱼尾裙，整个人都快被冻傻了，寒冷驱使她越走越快，被媒体喊住拍照的时候，拉则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吐槽这红毯怎么这么长，到了内场就好了，内场的暖气全天二十四小时供应。

    第一天除了开幕式还有其他活动，等到一天结束，周以约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时，周以约和郝时节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套衣服的价格等同于周以约在燕京的那套公寓。

    观影要提前一天预约，银星奖入围影片在第五天放映。周以约和林臻一直从第二天看到现在，他们坐在一个小型的观影厅。

    电影放映，中英文双语字幕。以地铁开场展现着郑风倒霉的一天，镜头会在各种细节处稍作定格。

    其实每件事都是一件小事，但是一件叠一件，每一件都像是落在已经重压之下的骆驼身上倒数几根的稻草。

    下午的雨下得很急，深沉的冷色中，手机振动一遍一遍，像是烦人的苍蝇振翅。

    直到郑风买了那一支玫瑰，压抑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鲜活的暖色，只听「砰」的一声，郑风好像隔着玫瑰又看到了一片红色，在这片红色中，大屏幕上浮现了电影的名字。

    电影开场，虽然有色彩亦有对话，但它的镜头语言中却好像在展现一场荒诞的黑白默片。

    只需要五分钟，林臻的美学造诣与镜头掌控力显露无疑。有时候，有些人说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确实有些道理。

    郑风湿漉漉地推开房门，整个房间平平无奇死气沉沉，镜头在格格不入的物品上做了停留，鲜艷的喜糖与喜帖，的全家照，阳台上那些繁杂的色彩与生命力......还有那对体体面面的夫妻。

    然后......然后......是一场争吵，一些毫无新意的单方压制的争吵。

    坏掉的风铃在垃圾袋里依然会因撞击生出清脆的声音，但是他们说它坏了，它就是坏了。就像是郑风，他们说他错了，他就是错了。

    从浴室出来，郑风把玫瑰插在花瓶中，手机放在床头，镜头扫过电源与电源旁边的闹钟标识，手机的直播直到郑风睡下也一直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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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郑风接到了一个电话，交警告诉他，jsg他的父母出了车祸，让他节哀。

    郑风立刻赶去，尸体已经被收拾好，现场只能看到红色的车辆残骸。

    郑风捂了捂心脏，他应该要感到悲伤才对，可是，为什么他毫无波动？他像个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处理着后续的事情，终于，在某个夜晚，他突然觉醒，意识到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不能再重复这样的生活了。

    他做了很多父母不让他做的事情，仿佛迟来的叛逆期。他辞了工作，从外到内报復性地改变着自己，然后自驾来到了川藏线，踏上了去西藏的路。

    此时，音乐响起，钢琴的声音仿若最温柔的送别。

    在路上，郑风遇见了很多人，也经歷了很多事。

    停下来时，他遇见了格桑梅朵，仿若命中注定，他会摘下这支最好看的格桑花。

    孟桑榆的音乐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有时候，同一个曲谱，不同的变调便是不同的感情，不同的乐器便是不同的韵味，音乐与画面相互配合，好像一副精美的画卷在慢慢展开，美好不似凡尘事。

    中间的剧情真的很幸福，但就是幸福的太轻易了，反而让人有些不安，尤其是与格桑梅朵有关的剧情，总有一种片段式的跳跃，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自己的npc。

    直到格桑梅朵带着郑风去见了先知，随着先知与格桑梅朵变成怪物的同时，似乎听到了从很远很远的界传来的声音。

    至此，这个故事蒙上了一层奇幻色彩。

    待郑风再次醒来，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也似乎觉察了什么。他的眼前好像被蒙着一层雾蒙蒙的纱，他好像有了上帝视角，无法控制只能看着自己不断融入乌佑族。

    直到祭祀那日，远方又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郑风向前奔去的脚步定格，所有的一切轰然崩塌，原来这一切都是梦。

    梦境并不是什么新鲜的题材，但是林臻的拍摄剪辑手法让这个故事又有了独特性。他对时间做了蒙太奇处理，一步推着一步，情节安排得很满，让观众在观影的第一时间没有余力去思考片中世界的真实性，如此当迷底揭开，恍然大悟之时便会有无数细节跃然于脑海中。

    后面的剧情便是揭秘，梦境与现实一一对应。

    首尾唿应的一场争吵，人还是那些人，但郑风已经变了。他不再妥协，用了最决绝的手段挣脱枷锁。

    影片的最后，公路还是那条公路，但这一次，是短髮戴着眼镜的郑风坐在了驾驶位。

    随着逐渐远去的汽车，竹笛与唢吶的声音响起，配乐很惊艷，不是尾声，而是新生。

    电影结束，观影的人没有立刻离场，他们用不同的语言对这部电影进行分析与评价，斯哥尼亚的奖项有时候也会适当参考一下观众的评价。

    不算复杂的情节，不算独特的题材，但是导演的拍摄、剧本的逻辑、音乐的创作、演员的表演，哪怕是最严格的影评人，也要承认这是诚意之作，可评中上。如果再论，导演与演员皆是新人，便可称后生可畏，入围银星，实至名归。

    在电影节最后一天的颁奖晚会上，当主持人说出「silver star award for best film，《highway adventure》」时，也多是认可与掌声。

    林臻站在领奖台上，感谢了很多人，尤其是他的男主角周以约，洋洋洒洒数百字。

    镜头随着林臻的视线与夸赞落在周以约身上，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身上有着水墨一般的雅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电影中的失意、失控、热烈、野性都掩藏于静水之下，似阳光洒落下的瓦尔登湖，自在淡然的同时，亦充满艺术感。

    察觉到镜头，周以约微笑点头致意。镜头定格，周以约在2048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登上了北美媒体的影娱版块。

    第104章 席初出场

    国外的报导很快就被搬运到国内的各大社交软体上, 周以约与《风过格桑》的热度上升得很快，又一次霸占了文娱榜。

    风过格桑的官博关注量稳定增长，超话也建了起来。

    周以约从回国后就开始调整作息, 元旦睡得昏天黑地, 在1月4号赶到剧组开机。

    剧组目前设在北方草原，趁着冬天, 拍摄席初在北境的生活，分为前期与后期, 前期是席初尚未入盛京的少年时代。后期是席初护卫边境，击退戎狄，并由北境开始起兵的青年时代。

    戎狄每逢秋冬便不安分，即使没有大规模的南下，每年也总会有那么几支队伍四处流窜抢扰檀朝边境平民。

    席家自百年前就驻守在北境, 自檀朝建立便封镇远侯, 世袭的爵位。现任镇远侯席澜因战功卓着被加封抚远大将军, 手握十万大军。

    倒不是席澜的能力真比先辈强上多少，主因还是檀朝内忧不断，为君者平庸无能，偏信奸佞猜忌贤臣。朝堂浑浊不堪, 上下沆瀣一气，结党营私之风猖獗, 致使国力日渐衰弱，这才引得饿狼环伺，最近十几年，边境战事不断。

    席初, 席澜嫡长子, 镇远侯世子, 自出生起，便吹着这北地的风霜，养出了一身恣意热烈的血肉。

    檀朝自第三代帝王起，就有召世袭公侯与边将之子入盛京进公学的规矩，由大儒授之诗书礼仪。这个政策最初是为了给这些小辈灌输忠君思想，稳定政治。但到了这两代皇帝便名为进学，实则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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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镇远侯府更是重点对象，每月必有一封密信自雍州送往盛京，其中席初亦时常被问及，这是雍州知州与席澜心照不宣之事。

    虽然为怕当地官员与席家牵扯过深而至所报信息不实，雍州知州经常轮换，但是席家若是连雍州都无法握在手里，又怎么防得住戎狄？

    帝王的治国能力哪怕比得上他猜忌之心的十分之一，如今的檀朝也不会是这幅光景。治世能臣有，但不得重用，屡遭打压。大厦将倾，又岂是数个不得志之人能够挽回的。

    席初作为席澜唯一的嫡子，在十五岁那年，皇帝便连发诏令宣席初入盛京，但因其母病故，按照檀朝惯例，席初需守孝三年，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此次，皇帝派宠臣赵瑾前往雍州宣旨并接席初进京。当然，更深层次的意思，是为探席澜虚实而来。

    这是开机的第一场戏，一般为了求开门红，第一场戏的安排难度不会很大，但丁西南不信这些，他只信自己，他要按照自己的步骤来。

    于是，《盛世》第一场也是周以约第一场戏终于开始了。

    北方草原上的蛮子垂涎觊觎物产丰富的中原大地不是一天两天，今年也不例外，他们永远都不老实，草原上的牛羊熬过严寒，他们就安分些，草原上的牛羊熬不过，那么中原也别想好过。

    交战数年，席澜太了解这帮人是个什么样的本性，因此即使在没有大范围冲突时，席澜也不会放松对戎狄的戒备，除了各个要塞的驻军，平日里先锋队伍也会在边境日日巡看，戎狄侵犯之心不死，小范围的交锋不断。

    一支五十人的戎狄小队，企图进犯边境村子，村民立刻发出信号，在附近巡看的正是席初所在的先锋队伍，快马前去，双方交战，胜，战利品便是侵略者的人头。

    席初不领军职，但作为席澜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的镇远侯世子，他从小一半时间都长在军营里，被整个军营看着长大。

    席初十三岁就开始领任务，一开始做些后勤，跟着押送粮草，挖沟垦地、救治伤员，后来再大些，就被席澜踢到先锋队伍去和戎狄人面对面拼杀。不过，到底不是真正的底层小兵，席初每次出任务身边总会跟着一位经验老道的副将。

    席初自己也争气，弓马娴熟，武艺精湛，同时脑子灵活，无论是军事谋略还是他日常的功课，都极优异，只是这些都被席澜隐下大半，除了心腹的几位将军，其他人所知不多。

    席澜既要为席初铺路，也要为席初瞒住高居庙堂那位的眼睛。但多年造势，席初在雍州军民心中的名声还不错，就只他身先士卒，无世家傲气，无权势压迫，就强了太多太多，而且，他的父亲是雍州军民心中的英雄，对于英雄之子，爱屋及乌总是会宽待几分。

    何况，席初生得又好，虽然听着有些荒谬，但这是事实，少年人英姿勃勃，鲜衣怒马，怎会惹人生厌？席初的母亲是檀朝颇负盛名的美人，虽是五品言官之女，但得太后看中，收为义女，赐婚于镇远侯席澜，当时也是一段佳话。

    处理好这些尸体，他们便要回城。一般而言，为了不吓到城中百姓，回城时士兵们都会收敛煞气，在城外驻军军营安放战马，擦洗jsg盔甲与兵器上的血污。

    马蹄溅起沙土，到了军营，席初单手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他枪尖在地。只听一声修长清亮的鹰啸，一只海东青盘旋在空中，俯冲而下，减速滞空后稳稳落在席初左臂的臂套上。

    席初把它爪子上绑的小纸条拿下来，动了动手臂，海东青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纸条上有五个字，「赵瑾至，慎归。」

    「世子？」见席初停下无其他动作，他身后副将驱马上前。

    席初脑中想着从盛京传来的赵瑾事迹，以及他外祖父家书中暗含的叮嘱，他外祖父时常给他写信，但是每封信都不知转了多少手才能到他手里，而且每封信在外人看来也多是劝学为主，只有席初和他的母亲知道其中关窍。

    在最近的这份家书中，其中一句「余读杂书，读至『顽石伪玉，玉之表彩更胜，众人皆贊，信之，以为己明众人愚。』颇有所感，望初亦有所感。」

    席初大概能推出赵瑾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得再看。

    「赵瑾亲自来了，看来盛京是非去不可了。」席初心中想着。

    他看向周围，翻身下马，对身后副将说道，「王叔，留下几人先不要下马，等下就这样随我回城。」

    虽不知席初究竟想做些什么，但军令如山，在这支小队中，席初的命令他们只需要听从，「是。」王林许随后点了几人。

    席初进营将身上武器卸下，手中的长枪，身后的弓箭，右腰处的长刀，小腿处的匕首以及手臂上经过改良的小型臂弩。然后将一把花里胡哨的长剑放到了身上，轻甲擦拭明亮，洗了一把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公子。

    席初速度很快，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遭到队中陆三调侃，「我们世子爷这是要偷哪家姑娘的芳心啊，还得我们当个绿叶。」

    「去你的，我们世子这模样，还需要你当绿叶，我要是生得这模样，哪家姑娘不多看我一眼。」朱庆接道。

    席初笑，「那可没，小花姐姐可还就相中你了呢。不过，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想法，可得跟小花姐姐告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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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笑，说话的朱庆脸慢慢红了，他皮肤黑，红起来颇具喜感。

    席初没什么架子，和军伍之人打成一片是常事，不是那种面上功夫，他会记下亲近之人的各种境况。他虽然是席澜之子，但入伍年纪小，无论是席澜还是他自己，从来也不会拿身份说事，大家不由自主都会多照顾他一些。

    只有王林许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他望向席初，席初向他点了点头，王林许在心中暗嘆，该来的还是来了。

    席初的母亲，已故镇远侯夫人为他多争取了三年时间。那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总是觉得席初还小，无论席初是十三岁，还是十五岁，甚至是如今的十八岁。她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棋子，太清楚何为身不由己，所幸运气好，遇见的席澜是个好人。

    但是，盛京是个吃人的地方，她明白席初就是盛京针对镇远侯的靶子。若是能晚一年，席初便可以在那座牢笼待得少一年。若是席初岁数大一点，便多一点本事，少受一些辖制。

    她身体不好，再加上常年忧虑，总是缠绵病榻，却硬是用各种法子吊着命，再后来，哪怕每日满身疼痛，哪怕成为活死人。

    连席澜这种伤惯了的人，都怜惜也佩服她的韧性，她本柔弱，为母则刚。

    直到那道圣旨传下，可能是悬着的利剑终于下来了，她再也支撑不住。死去的时候形销骨立，那副模样谁能想到她曾经是冠绝盛京的美人。

    所以，与席澜不同，席初对坐在皇位上的那位可没什么忠君的旧情。

    今日，赵瑾的声势颇大。进城后，席初远远便望见了那架奢华的马车。

    昭城作为雍州地界的主城，百姓民风颇为彪悍，今日来了一群格格不入的客人，许多百姓还会经过多看两眼。

    侯府门外的道路两旁，比往日热闹了许多。等到席初一队人纵马前来的时候，虽有煞气与血腥味道，但百姓一点不惧，若不是席初走得急，说不定还能收到瓜果点心、绢花香囊呢。

    席初径直进府，到了前厅，陡然生出了骄矜之气，只见他看也没看赵瑾，一把夺过王林许手中的黑色布袋，扔给席澜，「老头，戎狄人的命，我给你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13 12:53:44~2023-05-20 20: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永远无c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初次交锋

    「卡！」这段从下马到进府是一个长镜头, 也是丁西南非常喜欢的拍摄手法，藉助空间的移动造成紧张的气氛，如临其境更具有代入感。

    开机已经好几天了, 周以约这还是第一次拍摄室内的戏份, 前几天，他一直都在外面穿着颇具重量的盔甲吹着寒风。

    上场戏是席澜与赵瑾的对手戏, 饰演赵瑾的演员是朱星哲，选秀出道的流量小鲜肉, 整个剧组叫得上名字的角色中唯一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长相精緻阴柔，虽然是被资本塞进来的，但该说不说，非常符合史书上对这位佞幸的记载。

    只是演技不是很好, 在某种程度上, 可以和曾经的鹿芒同为「卧龙凤雏」。鹿芒是做不出合适的表情, 而朱星哲是表情太多太夸张。

    丁西南算是个很有耐心的导演，在三遍拍摄都没过之后，他就开始给朱星哲开小灶，在一旁讲戏加演示, 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表情, 每一个动作，事无巨细，保姆级一对一辅导。但就算如此，这一场宣旨的戏也足足拍了一个下午才过。

    丁西南看着成果, 在剧本上做了批註, 让编剧小改剧本。同时, 他在自己的备忘录中也做了一些对日后剪辑工作的补充。

    后期剪辑会尽量减少赵瑾的正面出场，赵瑾的第一场戏，除了露面必需的镜头，其余部分保留台词，用以搭配周以约前几天拍摄的少年时代戏份，作为电影的开场。

    丁西南看着好说话，但他有时候很轴。一开始用周以约，他就不贊成，只是姜维一坚持，且其中各种利益牵扯，作为导演，他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但就像是做减法一样，当见到周以约时，他心中的担忧减去一些，当周以约完整地参加完集训，他对周以约的担忧又减去一些，当他和周以约沟通角色与剧本，周以约阐述出极为严谨的成长线与逻辑线时，他对周以约放下了百分之九十的心，等进入拍摄，他终于开始贊同并佩服姜维一选人的眼光。

    他想过，如果周以约和朱星哲是一类人，那么姜维一可能就要换个导演了。

    姜维一也很满意，他一开始选择周以约，只是觉得周以约能吸引投资，但是周以约太争气了，戏外，一个月内拿下两个大奖，实属意外之喜。戏内，一旦入戏，周以约可以非常自然地融入且成为剧中人，演技成熟，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他的年龄好像一夕之间真的小了许多。

    丁西南对周以约有一个非常简单但是一针见血的评价——省心。不要小看这两个字，在身心俱疲后，这几乎是丁西南对演员最佳的评价。

    周以约业务能力强，配合度也高，无论是对角色的填充还是对剧本逻辑线的分析，他都很专业，读书不是万能的，但不读书是万万不能的。

    周以约从接到剧本，只要休息时间里，除了整理人物小传，他也一直在读檀朝末年、五国割据、端朝初年的史书以及席初的传记，并根据其中参考引用的文献，去找类似的书籍与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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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饰演歷史人物，一定要把他放在那个时代背景中去理解与分析，撇开歷史背景谈歷史人物，就是个笑话。

    理解能力与表现能力同样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课，但是现在太多靠脸靠资本的混子了。

    不过，让丁西南欣慰的是，除了朱星哲这个例外，《盛世》剧组里，老演员不必说，到现在还不被时代淘汰的，只要不刻意摆烂，职业素养都很不错。年轻一辈，无论是周以约还是李柏，都是很纯粹的演员。

    李柏虽然也是靠关系进来的，但是正因如此，李祥东对他的要求极严苛，虽然他还没有正式进入拍摄，但平日表现来看，丁西南对他不是很担心。

    而其余大部分角色分量不大的演员，他们只要能做到跟着剧本诠释人物不作妖，就已经很难得了，丁西南也不会苛求太多。

    有了之前的经验，在这场戏开拍之前，丁西南就把朱星哲叫jsg到一旁开始交代。如果一遍一遍过不了，会浪费整个剧组所有人的时间。

    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各就各位进行拍摄。

    席澜接的很稳，他无需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没大没小。」其中的亲昵实在太明显。

    「这位就是世子吧，果然是少年英才。」赵瑾扣上手中杯盖，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平平。

    席初这才把视线转到赵瑾身上，打量过后眼中生出轻视之色，又被很快收回，「是我，你是哪位？」

    赵瑾手中杯盖向下压了一下，虽然席初情绪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赵瑾能在皇帝面前如鱼得水，看人眼色的功夫炉火纯青，他笑意不变，却未接话。

    果然，这些世家的天之骄子生来就是讨人厌的。

    「世子，这位是赵瑾赵大人。」侯府管家席鸣接下了这个话茬。

    席初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连余光都没给赵瑾一个，语气轻慢带着嘲讽，「知道，很有名。」

    赵瑾轻笑出声，这种感觉，真是又熟悉有陌生呀，自从他成了天子近臣，一开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倒是和这个小世子一般，但自从他查了襄国公府后，一百多条人命打底之后，再没有人再对他是这个态度了，还有些怀念啊，「能被世子记在心里，是瑾之幸。」

    席初似乎没有想到赵瑾能如此泰然，他看向赵瑾，嫌弃之色不再掩饰。

    赵瑾拿开茶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盖住唇角的嘲讽，真是一个单纯高傲的......蠢货草包啊。

    从席初进门，他就闻到了血气，他手上的人命可不少，那黑布袋里的东西，自然知道是什么。

    可是这真的是这位世子的军功吗？不见得吧，那把剑怕不是都没出鞘吧。

    来之前，赵瑾自是把北境军队都了解了一遍，是以他一眼便看出了王林许的身份，把自己的副将，从二品将军放在儿子的身边，席澜好大的手笔。

    席澜是真的很宠这个儿子了，只可惜这个儿子本事不见得有多少，世家的高人一等和武人的轻慢文人，倒是学了个十成十，不过好在还知道掩饰一下，要不然怎么欺骗那帮愚民。

    席澜自然也不是个好煳弄的人，他警告地看向了席初和站在他身后的王林许。

    王林许避开了他的视线，倒是席初挑了挑眉，一脸的无所谓。

    这些情绪极为细微，但是也被赵瑾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卡。」这些茶杯上的动作都是丁西南给朱星哲设计并告诉他什么时候做些什么，这样就可以尽量避免正面拍摄，也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赵瑾是个什么人？他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是文人却无一丝风骨，是一条很好放出去咬人的狗。在主人面前，卑躬屈膝又乖顺讨好，但是放出去咬人的时候，又可以一击即中，不咬掉一块肉绝不松口。

    他是个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的人，可能是因为出身寒门遭受过羞辱，而后一朝得势，看着很多原先高不可攀的人向他卑躬屈膝俯首，他对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总是怀有轻蔑与恶意。

    而这份轻蔑，就是席初可以拿来做伪装的地方。而且要利用赵瑾引以为傲的察言观色能力，让他自己去发现挖掘「真相」，发现镇远侯府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有什么比军民心目中品学尚可的镇远侯世子其实是个草包更让人兴奋的呢？

    席澜只有这一个嫡子，如果这个孩子的名声真是一个纨绔，反而不可信。毕竟，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凭什么承继镇远侯府，北境军民，有谁会服？有谁会放心能放心把身家性命交给这样的人？

    所以，虽在今日戏幕方才拉开，但这场戏在台下已经准备了十八年。离开昭城进入盛京，在史书之上，是端太-祖波澜壮阔一生真正的起点。

    第106章 重回故地

    少年时代拍摄结束, 在这个场景中，还要继续拍摄席初自盛京归来，收整北境兵权, 击退戎狄南下, 并由此为起点结束五国割据，统一中原, 建立端朝的一些戏份。

    先帝独爱郑贵妃，爱屋及乌, 子凭母贵，先帝甚至试图废长立幼，废太子立郑贵妃之子为储君。不过被臣子们拦下，最后也只能与大臣们各退一步，违祖制硬是封了南地给这个儿子, 赐封号平王, 亦有平等王之意。做到这份上却仍担心这个孩子手无实权, 最后会落个怀璧其罪，竟把号令南境军权的虎符也给了他。

 第190页

    这个事情太荒唐了，皇帝所做随心所欲，只顾自己, 一国基石动了，这世道怎么可能不乱？

    一年之后, 先帝暴毙，太子继位。

    新皇暴虐，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撕了先帝遗诏，亦违祖制让贵妃活殉。

    平王大恸, 不出意外的反了, 自立为国, 势要讨伐昏君，国号为平。

    祸不单行，这几年就天灾人祸不断，这一场赤地千里的干旱犹如落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垮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政权。

    干旱带来饥荒，天府之地，路有饿殍，朝廷却无所作为，皇室争权，官员敛财，还要加征财税，谁管百姓死活？

    民怨四起，农民起义，自立为王，国号为顺，西北各处皆有所应，一时之间将欲燎原。

    檀朝内乱，周围狼子野心，趁虚而入，东夷入侵东境，他们早早地便开始蚕食腐化檀朝东线，养了一帮卖国之人，里应外合，扶持傀儡政权，国号为和。

    戎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大军南下，被席澜挡住，双方交战焦灼。

    但值此危急时分，却有人向新皇进言，可派北地驻军与顺国相斗，如此新皇便可以渔翁得利。这个计策并不高明却刚好献在了新皇的心头，他早就看顺国与席家不顺眼了，他们若是能拼个你死我活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盛京的人们安稳得太久了，戎狄一直被拦在雍州之外，他们便以为戎狄只是纸老虎，以己度人，他们甚至觉得戎狄的强悍只是席澜为了吹嘘功绩的工具罢了。

    想要激怒席澜，他们把目光移到了席初身上，若是席初死在了农民起义军的手里......接下来的一切就会走向他们想看到的那个局面，甚至，只要让席澜相信席初死在农民起义军手里就可以了。

    而且，新皇与席初有旧怨，席初必须死。若不是席澜不能动，他必要席初受尽百般折辱。

    席初得此消息，所幸将计就计，他已经在盛京待了三年了，他该回去了。

    归家之路太难，难在路远，难在艰险，难在人心难测。

    这一路先是护卫反水，而后入顺国更是被一路追杀，不仅有新皇的人，还有轻易便被挑唆的顺国起义军，危难之时齐心，一旦稍有好转，乌合之众的劣势显露无疑。

    这一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席初身上染了太多血。有人用血为席初扫除障碍，有人用血牵绊席初脚步，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但席初不能倒下。

    恰逢乱世，谁也不易，席澜一面抵抗戎狄，一面还要谨防来自自己国家与君主的背刺。

    他当然想要去帮席初，可是牵一髮而动全身，一旦他行动了，便是正中新皇诡计。若是平时，就算是与顺国为敌，他亦无惧，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罢了。

    可是，戎狄决不能踏入我疆土半步，无论如何内乱，同族之人总会怀有几分仁心。戎狄不同，外族之人，只会将战败者视为牛猪，屠杀欺侮再寻常不过。

    十室九空，国土疮痍，哀声遍野的事情绝不能在他面前发生，绝不能。

    哪怕失去他的儿子，只要他还活着，戎狄就绝不可能踏过边境线。他爱君爱子，但更爱国爱民。

    不过还好，席初回来了，他伪装成流民，踩着鲜血与人命走完了余下的归程。

    此时，周以约已经画好了妆，这场戏接着上午的戏，上午的席初还是那个清爽干净、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下午的席初便衣衫褴褛，步履艰难，满身脏污狼狈，根本看不出人样。

    今年的干旱，北地不可避免也受到了影响，粮食总量不似往年，但年年积粮这时候就排上了用场，起码撑过今年没什么问题。

    这些天，雍州来了不少流民，有些是从西边顺国而来，有些是从东境而来，饥荒与战乱从来都是最容易摧毁一个国家人民的天灾与人祸。

    席澜做不到无动于衷，也不会一味放任。流民进城，验明身份，起初几天会给一些菜粥，而后就要自己学着在这城中谋生。

    席初跟着流民队伍进入昭城，那般模样，任谁也不会把他和镇远侯世子联繫在一起。

    他跟着流民排起了队，暗自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时隔经年，盛京中的生活或多或少改变着他，他更加谨慎，更加深沉。

    在没有遇见jsg可以信任的人之前，冒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这城中面前之人是人是鬼。

    直到马蹄声起，席初捧着菜粥抬眼。他立刻放下碗，直接拦在马前。

    席澜急忙拉住缰绳，马险险停了下来，席澜正色刚要训责，却直直望进那个年轻人的眼睛里。

    没有谁会认不出来自己的儿子，尽管他们已经近四年未见，尽管他的儿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席澜下意识抓紧了缰绳，细看，他甚至在颤抖。然后他向近卫吩咐，声音平淡却有威严，「把他带回去。」仿佛这是一个不认识的有挑衅嫌疑所以要被带回去审问的倒霉蛋。

    「是。」将军的命令只需要执行。

    粥棚的流民都麻木地看着这一切，这世道，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们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来的多余的同情与善意。

    「卡！可以，过了，以约，李老师，准备接下一场戏。」周以约和李祥东都已经是很成熟的演员，丁西南拍他们真的非常省心。

 第191页

    而且，剧组里的瘟神朱星哲这几天也不在，丁西南别提有多轻松多畅快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朱星哲要准备回去参加各种晚会，经纪人过来接他的时候，说起这些还一脸的与有荣焉，丁西南看着姜维一与他们商业互捧，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丁西南不可避免的把视线转到了周以约身上，心中疑惑，周以约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要离开剧组的迹象。据他所知，朱星哲与周以约完全没有可比性，没有理由，朱星哲都能接到邀请，而周以约接不到。

    可是周以约就是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剧组，每天看看剧本走走戏。

    丁西南不好意思直接问周以约，怕触到什么不该问的东西。他找到姜维一，姜维一告诉他，这是周以约一直的习惯，一旦进组，除了必须要去的商务通告与活动，其他时间他不会轻易离开。

    周以约是个做事很专注的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自认自己并非什么凤毛麟角的天才，所以只有如此才能把事情做好。

    不出意外，今年的周以约又会待在剧组过年。

    这下，丁西南的心就彻底定下了，他可离不开他的男主角，至于朱星哲，眼不见为净更好更顺他心。

    周以约保持着自己的妆造，等下一幕准备完成后，用现在的状态去接戏。

    场务打板，李祥东和周以约立刻进入了角色。

    席澜看着眼前已经比他还要高一点的儿子，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他的脸颊，像席初还小的时候那样。他的手在席初脸侧微微颤抖，眼中各种情绪交杂。

    但他最后只是把席初脸上的头髮拂开，低声嘆了一句，「长大了。」

    很难分辨出这三个字里面到底藏着席澜多少心绪，或许其中有欣慰，有心疼，亦有愧疚......

    「不长大不行啊，人总是要长大的。」席初嘀嘀咕咕了一句。

    然后似是放下了所有戒备，笑了起来，一把把自己的头髮煳到两边，向后一瘫被椅子接住，「老头，先不要抒发久别重逢的感慨了，有没有能吃的，你儿子快在你面前被饿死了。」

    再多的愁思也被这混小子打断了，席澜哭笑不得骂了一句，「臭小子。」他看向席初脏污的面容，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了，「不洗一下？我记得你以前可是最怕脏的，每次就算在外面藏得越好，一回家也总是——」

    话没说完，就被席初截住了话头。「老头，这几个月，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活下来才有余力谈体面。」

    语气依然很轻松，落音依然上扬，仿佛依然带着少年人的天真意气、无畏无惧。但是，无论是席初还是席澜都知道，终不是少年了。

    席澜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些什么，身上的盔甲仿佛陡然重逾千斤，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眼前的席初变了很多，长大了，但他突然不想席初长大。

    席澜垂下来的手握拳又松开，他突然上前几步在席初面前蹲下来，一把抱住了席初，还伸手拍了拍席初的脑袋，这是自席初十三岁开始便不再有的温情。

    席初的下巴垫在肩甲之上，铁甲的冷意锋锐，膈得他并不舒服。

    所以当席初感觉自己的眼睛热了起来，他抬眼眨了眨眼睛却于事无补时，他找到了原因，一定是老头的盔甲太硬太重，让他难受了才会忍不住想哭，才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才不是。

    一滴眼泪从席初的眼睛流下来，划过脸颊，落在肩甲之上。

    这一滴泪仿佛开了一道口子，席初把脸藏进自己的双手中，他靠在席澜肩上，无声地哭了出来，无人得见。

    作者有话说：

    五国割据：端檀平顺和。

    感谢在2023-05-21 14:49:51~2023-05-26 23:4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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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镇北之战

    温情并非煽情,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电影，都不可能完完全全断了感情的展现。感情有很多种，并不仅仅局限于亲情、友情与爱情。

    这一场戏, 无论是李祥东还是周以约都演得很好, 一个能抛戏，一个就能接戏。

    李祥东对于表演把握得太精准了, 微微颤抖的手却只是轻轻拂去儿子遮眼的头髮，那一句「长大了」, 从他嘴里说出来一下子就从冷冰冰的汉字活了起来，这就是演员二次创作赋予角色的灵魂。

    整一段表演都没有什么大幅度的感情宣洩，即使是最后的拥抱，也是轻声的甚至是无声的。

    「卡，非常好。」丁西南给了相当高的评价。

    一场对手戏, 双方你来我往, 势均力敌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对手演员的状态很多时候也会影响演员的状态。

    周以约和李祥东拉开距离，分别平復心绪。

    先到他们身边的是李柏，他拿了水递给周以约和李祥东。

    刚才他一直在旁观李祥东与周以约的对手戏，他知道周以约能有现在的地位必有其过人之处, 但是真的看到他与李祥东对戏不落下风，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钦佩又有艷羡，还夹杂着一些无力与自惭形秽。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学生时期你花上几个小时解出了一道难题，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的时候转头发现身边的学霸只需要读完题目便已经想到了解题方法，甚至还要优于参考答案。

 第192页

    李祥东拍了拍周以约肩膀, 说了句「很不错」就去监视器旁边找丁西南了。

    周以约刚才就注意到了李柏看向自己复杂的神情, 只是李祥东在旁边, 他不好说些什么。等到李祥东离开后才侧着头问道，「怎么了？」

    可能因为是同龄人，李柏更喜欢和周以约交流，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压力太大了，我怕我会做不好。」

    周以约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看向李柏，他的眼睛一直很干净，每次看着人说话的时候都真诚极了，「是我让你感受到压力了吗？」

    李柏勐然听到这话，似有一阵暖风袭来，心里暖融融的。

    「周老师，小李老师，暖风扇我给你们打开了。」场务接好了电线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李柏突然笑了起来，「没有，是我自己。」

    「那就不要多想，只要去做就好。」周以约向场务点头致谢后听到这句话，回答道。

    「嗯。」李柏其实也不是真想得到别人的规劝，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什么都懂，只是懂是一回事，过不过得了自己的心结又是一回事，而且，他也想找人说说话。

    周以约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情绪控制力极好，也不会精神内耗，在他身上，能够让人感受到一种平和温柔的力量。

    而且，现在的周以约和刚刚认识那会又不太一样了，用一句很俗气的话，周以约现在的眼睛里更有光了，大概是更有精气神了吧。

    之后，周以约被叫到监视器旁边，李祥东丁西南有一些分歧，想听一下他的看法。

    这大约是李祥东，这位视帝大满贯对周以约最直白的认可，无关流量，无关成就，只看作为演员的能力。

    世子归来是喜事，是大事。而且，如今局势，席初已经不需要再装平庸，反而，他越是能力卓绝，越是可以让北地军民心安。

    这把刀已经藏锋太久，也是该到崭露锋芒的时候了。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没有什么比军功更好的正名方式了，席初是镇北侯世子，这是他的出身决定，但能否成为被军民拥戴，令戎狄闻风丧胆的镇北侯，就要看他自己的能力。

    前期的戏份安排得很紧凑，这对演员的精力与体力是一个比较大jsg的挑战，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武戏。

    特训的时候，丁西南没有实地去过，是以他的印象里，或者说从周以约过往的演艺经歷中几乎百分之九十的戏份都是文戏，从而推出周以约大约是不擅长大开大合的武戏。

    但是在真正开始拍摄的时候，周以约却一点不显得生疏，他仿佛真的融进了席初这个角色里，他的表演自信松弛，有那么几个瞬间，连丁西南都恍惚，那个骄傲恣意的年轻将领好像真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军营，沙盘旁。

    此时北境一半的将领都聚在这里，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戎狄没能迅速拿下雍州，他们的补给已经坚持不住了，只要扛过这一轮，今年便结束了，百姓终于可以休养生息了。

    但此时，气氛却显得紧张，席澜与席初产生了截然相对的分歧。

    席澜求稳，依然想以防守为主。

    而席初却有其他的想法，戎狄人劣性未除，一年一年，野火烧不尽。

    北境却每次都只能被动抵挡，双方实力相当，所以，凭什么？

    想要一劳永逸，就要把戎狄打怕，打得他们再也不敢犯我国土，甚至，直接斩草除根。

    「狂妄！席初，这些年，你就只学会了莽人做派吗？」席澜一掌拍在桌子上，他一听席初的想法，就以为席初是被最近的几场顺利迷了眼，「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从小就应该知道，没想到你到现在还有这个毛病！」

    营中这些将领多是看着席初长大的，于是他们一边劝席澜消气，一边劝席初认错。

    席初环顾他们，他很年轻，他的眼睛很亮，「虽如今是公事，但容我暂以私情相称，各位叔伯，大家都认为我们只能防守吗？」

    这些人都是跟了席澜一辈子的老人了，他们打仗谨慎惯了。一时之间，竟无人应答。

    「各位叔伯都和戎狄交战了半生，你们对戎狄的将领很了解，同理，戎狄对我们也很了解，他们知道我们必然会以防为主，他们亦会大军逼近，因为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席初手里移动着沙盘里的双方军队。

    「你既然知道——」

    「正因如此。」席初手指落在戎狄的大本营处，「这才是釜底抽薪的好时机。」

    「你想的倒是简单。」席澜没忍住呛了自己儿子一句，「你能想到的，百年来前辈们想不到吗？但草原广阔，一望无际，战马一到那里便会迷失方向，再加上草原风雪，就算是做了标记也难以寻到。」说着，席澜深深嘆了一口气，他年轻的时候，何曾没有与席初一样的想法，为将者，谁愿意总是挨打后反击？寇可来，我为何不可去？

    「我知道，可是我们若是有人带路呢？」席初目光灼灼。

    「那些俘虏还是降将，你相信他们？」席澜轻嘲道。

    「为何不信？为何不行？」席初没管席澜的嘲讽，他反问道。

    「荒唐！」席澜的火气又一次被席初激了出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会做的。」席初知道这便是自己说服席澜最好的机会了，「戎狄部族分散，大多都是面和心不和，每年大部落吞併小部落的事情不胜枚举，他们不曾有中原人千年来的忠孝礼义信的教养，也没有把小部族的人当做自己族人的胸怀。」

 第193页

    「所以，靠赌？」席澜眉头紧蹙，要不是席初是他的儿子，他早就把这种不着调的人轰出去了，「席初，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拿人命赌，这个赌注太大了。」

    无论是谁，命都只有一条，这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

    「父亲，相信我，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席初坚持着。

    僵持良久，席澜终是避开了他的眼睛，似是妥协了，「若是有人愿意陪你冒险，就尽管去吧。」

    「将军，不可！」

    「将军，世子年轻气盛——」

    「世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

    席初太重要了，不论私情，若是席初有什么不测，北境以后还能交给谁？

    席澜举起手，示意大家不必再说。

    「谢将军，我必不辱使命。」席初退后，单膝跪地。然后他站起来，「还有一句话，等我回来我会对父亲说出来。」

    等到席初掀帘而出，席澜长长嘆了一口气，一向挺直的嵴背都弯了方寸。

    「将军——」

    「雏鹰大了，就得放手让它飞，不然它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飞呢？」席澜似是在说服其他人，但更多的是说服自己。

    席初自然不会真的以自己的性命做一场豪赌，他有九成的把握。

    他前些天同意互换俘虏的目的就在于此，他安插了许多间谍，其中有中原人也有戎狄人。靠着他们带回来的信息，以及带着鹰隼的斥候的探查回报，再加上戎狄驻扎的地理条件必然靠近水源、草场，离各个部落的距离不会太远等共性。

    席初根据这些信息已经做了太多次的演算，这一次，他必然要让戎狄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犯，也无力再犯。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戎狄必须要安分下来。

    这一去，便去了大半月，席澜夜夜难眠。

    直到这天，席初的海东青带来消息，信上写着戎狄必然三日内退兵，让席澜派出一支部队埋伏在天阴山。

    席澜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无论成败，总归还活着，活着就好。

    如席初预测的那样，第二天下午，戎狄果然退兵。席澜命令开城门追击，迫使戎狄军队进入天阴山，前后夹击，此役中，戎狄主力损失七成，剩余残兵败将溃逃草原。

    而草原此时已然大乱，王庭坍塌，皇室几乎被杀殆尽，各个小部落为了抢夺资源，内乱不断。

    后世对这场战争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激进者甚至称这场镇北之战是端太-祖统一中原，万邦来朝盛世的开端。

    而此时的席初快马回城，一如当年，进府将手中袋子丢给席澜，「老头，戎狄王的头，我给你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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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乱世开局

    席澜一手接住, 这一瞬间，席澜突然有些恍惚，席初仿佛没有变过。

    乌云蔽日, 也仅仅是蔽日而已, 太阳就在那里，也许云开雾散之时, 不减明亮。

    无论是作为将军，还是作为父亲, 他都以席初为傲。

    他突然想起席初离开时想说没说的那句话，「所以，去之前，你说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哦——」席初拉长音调, 懒懒散散地瘫在椅子上, 拿下腰间的水囊, 现在这里面装的是烈酒，席初灌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父亲, 你老了，而现在的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

    这句话语气太轻, 仿佛只是一个孩子对父亲无奈的碎碎念。

    但席澜长久的沉默却让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席澜还算了解这个儿子，他当然知道席初不可能只是随便说说，对于席初他早已心有所觉，「说吧, 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要——」席初眼神锐利, 野心为这双眼睛再添三分压迫, 「整个天下。」

    席澜勐地站起身来，正色严肃，嘴唇动了动，却久久没有说出什么话。

    「席初，你是想谋逆吗？」这话很平静，平静到风雨欲来。

    席初当然能感受到席澜藏在平静之下的怒意，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做，有些话他必须要说，「如果父亲觉得要忠于坐在皇位上的那位，那么我就是谋逆，但谋逆了又如何？」

    「席初！」席澜双拳握紧，一拳砸在桌子上，爆发出一腔的怒气，「你的忠孝礼义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席初不避，他直直看着席澜，「父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席初站起身，走到席澜面前，他俯视着坐着的席澜，眼神坚定，「我从始至终认为，镇北侯忠的应当是民而非君，民心之所向，即吾剑之所指。」

    「席初，这话冠冕堂皇到你自己都信了吧，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权力最腐人心，终会面目全非。

    席初挑了挑眉，一口应下，「有啊，我是人并非佛，怎会没有私心？」他话语一转，「但纵我有私心又如何？若我能让国家昌盛，百姓安居，那这私心便不再是私心。」

    「强词夺理！」席澜脑子被席初气得嗡嗡的，「不居其位不谋其政，未居其位未谋其政，你又怎么确定你能做好？」

 第194页

    「起码我不会割城求和。」席初似乎站得累了jsg，顺手拉了一把离他最近的椅子坐下，向后仰着，前面的椅子腿翘起，但席初平衡极稳。

    东境临海之地被强占亦有，被拱手相让亦有。

    席澜被这话噎住，他自然知道如今的皇帝不是什么大才，甚至连平庸都称不上，昏庸二字最是配他，但是几十年的忠君思想在他心里扎根得太深了。他说不出也做不到拥兵自重，自立为国。

    但席初不一样，他自幼便生活在皇室的重压阴影下，后来更是入盛京为质，无论是对皇室还是对檀朝都没有什么感情。

    戎狄踏我国土，杀我国民，屠尽又何妨！今上庸才，割城求和，信奸佞杀忠良，颠了这皇权又如何！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席澜把这些天的事情串了起来，突然发现席初早就已经做了很多准备，这绝非他的一时兴起，镇北一战，席初的威望达到顶峰，甚至有越过自己的趋势。

    席澜心中越发确定，原来，原来自己也在席初的棋盘之上。这四年里，他到底都经歷了些什么，才像如今这般，做事狠绝缜密，步步算计。

    席澜心中感情复杂，原来太阳也不可免俗，终究还是变了，「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席初，吾辈立世，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心怀道义，断不可为小人行径。」

    席初面上依然是万事尽在掌握的淡定，心里却是放下了绷地最紧的那根弦，席澜有松动就好，就不枉他这一番谈心。

    「所以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席澜清楚席初今日把话摊开了说，必然是有所图。

    「顺国会有流民来到北境蓄意谋刺。」席初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今日明牌就是想要得到席澜的助力。

    「谋刺谁？」席澜心有所感，但仍问道。

    「我。」席初侧了侧头，指了指自己。整个北境，只有他与席澜有如此的影响力，值得两地开战。

    「顺国有你的人？」席澜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可以算是。」冯止如今就在顺国，既为顺国那位平民皇帝出谋划策，也为这天下大势推波助澜。

    这场戏结束之后，李祥东沉默了很久。

    该说不说那句「你老了」不仅对席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对李祥东同样有很大的触动，尤其是这话还是从周以约口中说出来的。

    席澜与席初，他与周以约，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像。角色的传承，怕不也是演员的传承吧。

    所以呀，父子还是父子，李祥东和李柏，这对父子如出一辙的敏感与拧巴。

    那日谈话结束，席初有意造势，他在军民心中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

    席澜明知而放任，他逐步把军权放给了席初，同时为席初挡下了许多老将的不平之言。

    他曾跪在祠堂一夜，只为了向祖宗先辈们为席初解释，若真有罪责，他愿一力担下。

    这天下乱局初始，民不聊生，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上层人的权谋衡量，落在平民身上，就是一层致命的阴霾。席初的志向他明白，但这乱臣之名，他不想让席初担。

    忠孝，他看着力透纸背的二字，终是长嘆了一口气，眼神坚毅，下定了决心。

    镇北侯席澜于昭城被顺国流民行刺重伤，各方势力震动。

    北境震怒，讨伐之声日益激昂。与其相反，顺国国内几乎全面戒备，相互推责，内乱不断，人人自危。而其他三方端坐看戏，只有真正忧国忧民者才知道，这乱世各方皆已入局，终于要开局了。

    席初没想到席澜会为他挡下这一劫，他虽算计至深，但他不会用席澜的命去做筹码赌注，席澜是这世上他最亲的人了。

    可是，席初也是席澜最亲的人啊，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席初涉险？而且，他入局要比席初入局适合得多，诚如席初所言，他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席初想做的事情很多，如此席初便可以腾出时间做他想做的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北境与顺国开战，连席澜都这样以为。

    「老头，你就不怕我把这天捅个窟窿。」席初端着药碗，用勺子一勺一勺搅弄，他生气又心疼，多重情绪却不想表现出来，垂眸声音故作冷淡，看着年纪虽轻但威仪迫人，「你可是我的剑鞘，剑鞘要是没了，对谁都不好。」

    「阿初，我不是你的剑鞘，你的剑鞘在于你的心。」席澜虽避开了重要脏器，但是利刃扎入血肉，很深很疼，他必须要重伤，要不然怎么能让这场戏继续往下唱。

    席澜虽然醒了几天，但依然虚弱，他忍着疼问出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事情，「下一步，与顺国开战？」

    席初把碗递给他，摇了摇头，「不，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顺国，由一盘散沙筑成的堡垒，何需外力？它自己就撑不了太久。」

    「所以？」席澜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药汤，继续问道。

    「我想要的，是把外敌先撵出去。」席初的视线从来都在东夷占领的东境之地，「或者说，杀到他们再也不敢犯我国土，然后再关起门来打狗。」

    席澜直到现在才终于算放下了心，席初虽不敬皇权，然他心中有大义，如此便够了。

    草原的戏份拍到现在就要告一段落了，周以约也和剧组请了假。

    他临到四月有戏外的事情要忙了，首先是《风过格桑》在国内上映的宣传工作，之后他在四月还要去一趟欧洲，《鬼媒人》入围百灵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第195页

    周以约已经和剧组协商好了时间，刚好，趁着周以约离开的这段时间，丁西南准备着手拍摄李柏的戏份了，作为男二，李柏的戏份也很重。

    冯止与席初之间，双方立场虽几经移转，但终究殊途同归。

    那个时代，出了太多惊才绝艷的人，不只有席初，冯止的人生也绝对值得一部大男主剧。

    顶级世家出生，在王朝分崩离析之际，向檀朝帝王提出「内祸」之策，以落第书生的身份进入顺国，成为顺国君王最为信任之人，搅动内乱并趁机掌权，最终归顺于席初，一人将檀朝与顺国两位君王玩弄于股掌之中。

    直到天下大定，端朝统一中原，大家都以为席初断然容不下冯止，毕竟一马不鞴双鞍，忠臣不事二主，冯止如此行径，对君王来说绝对是大忌。

    可是席初就是容了他，最终冯止位极人臣，得进太庙，谥号文正。

    后世记载，君不疑臣，臣不欺君，君臣相和，共同缔造了那个万邦来朝的传奇盛世。

    第109章 敲定合作

    《风过格桑》在3月26日开始预售。

    因为其获得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银星奖以及周以约的名气, 预售数据很不错，在正式上映之前预售总票房突破1亿。

    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四月都是《风过格桑》的上映期, 五一若是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影片, 那么《风过格桑》可能还会再延上一段时间。

    今年是电影大年，四月的百灵国际电影节, 报名的影片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胜前几年。

    《鬼媒人》是本次入围主竞赛的唯一一部华语电影，但是很可惜, 周以约没能提名优秀男演员银雀奖。

    这部电影从拍摄起就一直是保密状态，虽然或多或少的也被得到了一些消息，但总体来说，知道的人确实不多。因此，当电影频道第一次播报这个消息的时候, 给了太多人惊喜或者说是惊讶。

    周以约的电影发展路径很特别, 国内电影界默默无闻, 国际上三大电影节入围两个。

    虽然有很多酸言酸语甚嚣尘上，说他都是沾了电影的光，但是这种说法很是好笑。

    两部电影中，周以约皆是主演, 是唯一的毫无疑问的主演，他和电影互相成就, 哪家正常人能把他会把他从电影的荣光中踢出去。

    而且，更让圈内人注意到的是《鬼媒人》的导演，周以约竟然和蒋春生合作了！

    《风过格桑》上映之后，票房一直稳居在同时段第一, 口碑总体来说, 瑕不掩瑜。

    【讲故事的方式我很喜欢, 中间真假难辨的幻梦，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部族中，有一种直击人心的美好，但是又一直在坠着人的心，导演真的很可以，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反转反转再反转，我特别喜欢乌佑族或者说梦醒之前的那一段，情节的碎片拼接就像是拼图一样，好有意思。】

    【看完了，只能说，不愧是斯哥尼亚的含金量，这部电影真的是只有年轻人才能拍出来的作品，很自由很大胆，无论是拍摄还是配乐，相辅相成。】

    【逻辑上没有bug，剧情一环扣一环，所有的线索都可以一一对应，最后的结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画面真的好看，色彩的运用让我感觉看到了年轻的蒋春生，色彩的比拟和对比很精jsg确地表达出了情节和人物。】

    ......

    当然也有差评，大多集中在矫情、自我高潮等方面。

    【前面花里胡哨的搞了这么多，结果立意就是一个原生家庭，这也太小家子气了。而且郑风有什么好不满意的，要是没有他父母，他什么都不是，一看就知道制作者们都没有怎么吃过苦，臆想出来的苦难也太浅薄了，国产剧悬浮的通病都已经传到电影上来了。】

    【中间的虚构民族倒是有点意思，但整部电影给我的感觉还是文青的无趣的无病呻吟，越看我越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只有两个字，无聊，不算是一部很烂的电影，但是也称不上什么好电影，结局又是「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俗套极了。】

    ......

    《风过格桑》毕竟是林臻第一部真正呈现在大众面前的作品，林臻对大众的反馈看在眼里。

    「哼，作品哪能从立意做高下之分？家国情怀也好，诚挚爱意也罢，只是电影选择的题材不同，如果都以这个去做优劣审评，那么以后市场上就只会有一种电影了。」林臻嘆气的表情做得夸张，他这几天一直和周以约跑路演以及做一些访谈。

    「各花入各眼，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评判标准，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让所有人都满意，哪怕是那些殿堂级的电影，都有人会从里面挑出各种各样的错处。」林臻丰富的表情，让周以约有点想笑。

    「哎呀，其实我知道，我就是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林臻双手托着脸，「有些人说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很多时候他们也是一叶障目，自以为很清醒，其实也只是活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里，所见所闻也是局限。」

    眼见着话题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这也是林臻和周以约聊天的常态。

    「这很正常，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周以约把目光移到林臻身上，「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很难打破思维与阶层的限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真的很难，一直很难。」

 第196页

    「啧，这还要怪大数据时代。」林臻的脑迴路总是很跳跃很多变。

    「嗯？」周以约试探问道，「信息茧房？」

    林臻打了个响指，「对，除了这，还有就是资讯时代，有些人刷了些碎片化的知识，就开始洋洋得意以为见到了世界，而有些人活在自己的茧房里，形成了思维定式，就以为自己遗世独立，众人皆醉我独醒......」

    林臻越说眼睛越亮，他突然拉住周以约的胳膊，「以约，你说我下一部电影就拍这个题材，好不好？」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这是一个信任的时期，这是一个怀疑的时期。」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林臻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双城记》的开篇。

    「在未来某个平行时空平行世界里，那里的底层民众都住在四四方方的抽屉一样的房间里，管理者通过数据传输单线与他们进行交流，他们获得的资讯皆是管理者想让他们获得的，他们只是定向畜养的......」林臻慢慢补足着世界观。

    周以约没有去打扰他，还示意推门进来的郝时节保持安静，他看着林臻，这个时候的林臻在发光。

    周以约想到了《风过格桑》拍摄时林臻对孟桑榆说的玩笑话。不过，他可没有给林臻打光的本事。

    周以约出发去百灵国际电影节的时候，《风过格桑》在国内的票房已经破了四亿，而且一直在持续逆跌。

    百灵是一座音乐之都，也是一座文艺之都，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国内当年的翻译大家既考虑到了音译也考虑到了意译。

    周以约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他高中毕业旅行国外第一站便是这里。

    四月，同为北半球上的同一条纬度线，正好也是春天，整座城市像一幅巨大的油画，色彩绚烂而浪漫，花海、画展、音乐会、电影节，熬过了单调的冬日，艺术的种子萌芽破土，带着无限的生命力肆意生长。

    同为享誉世界的电影节，百灵国际电影节与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相差很远，斯哥尼亚作为电影工业化的发源地，在寒冷的冬日，不可避免地掺杂着商业的锋锐。而百灵于温暖的春日，百花盛开之际，是一种来自人文的温柔。

    周以约跟着蒋春生一起，蒋春生为他引荐了许多电影大师。艺术有时候很纯粹，它会超越语言、国家、文化甚至文明的限制，将内核传达。伯牙子期，棋逢对手，都会惺惺相惜。

    而且，在这里，周以约还碰到了老熟人——居宁，居宁是这次评审团的成员之一。

    居宁还是老样子，不过在异国碰到熟人，他的心情确实轻松了很多。

    这一次的电影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前辈在，还是因为天气适宜，周以约在这十天中很舒服，很惬意，很享受。

    他很松弛，这种松弛感在一个年轻演员的身上并不常见，一般而言，它的形成可能需要一定的阅歷、豁达的态度、通透的心境......而娱乐圈，不管是哪国的娱乐圈，都几乎没有这样的土壤。

    国内这几天非常热闹，周以约人虽然不在，但每天的热搜一直没有下去过。

    电影首映结束，掌声久久不断，暗黑沉郁的色调中，鲜亮才尤为珍贵，骯脏劣质的世界里，纯善才不可容，要么同化，要么毁灭。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鬼媒人》拿到了今年百灵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雀奖。

    居宁和蒋春生以及周以约同一班飞机回国，因为是一起买的票，他们的位置很近。

    居宁自从下了综艺一直在筹备《深水长明》的拍摄，他邀请了阮清和蔺明共同担任编剧，并在湘西找到了一个适合拍摄的镇子。

    同时，他也一直在物色相看演员，他没有第一时间联繫周以约是因为他更属意用新人演员，江拾是一个太干净的角色，被娱乐圈浸染过的人很难再有那股灵气了。

    可是曾经那一眼的触动太深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将这些演员和海边小屋里看书的周以约做比较，然后，他发现他还是更加偏向周以约。正当他打算去找周以约的时候，周以约已经进了《盛世》剧组。

    「小周，你现在这部电影什么时候能拍完？」居宁从来都学不会拐弯抹角。

    可能是因为曾经的欺骗，周以约面对居宁总是会有些侷促，「嗯，大概还要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居宁低声重复，然后他盯着周以约，「我可以等两个多月，你要不要接《深水长明》？」

    居宁直白到让旁边的蒋春生不由得失笑，这个人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变过。

    周以约也笑了，他从来不是个扭捏的人，「好啊，居导愿意等我，我便接。」

    居宁也露出一个笑，「不错。」

    当事人很淡定，旁边的人很不淡定，他们的合作就这么在几分钟之内敲定了？

    这可是居宁，这可是目前娱乐圈最好的一块电影大饼，居导，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这可是周以约，目前娱乐圈绝对的头部顶流，周老师，你不再看看剧本，不用和公司交代吗？

 第197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1 17:55:22~2023-06-08 10: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美学 20瓶；永远无cp 2瓶；蒲公英小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潜龙在渊

    周以约回国后立刻回到了剧组, 现在开始拍摄席初入盛京进公学的戏份了。

    「以约，我感觉快要高攀不起你了，你这几个月是开了挂吗？」姜维一在一场戏结束后坐在周以约身边,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他这一路飘红的「潜力股」。他虽然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眼光, 但周以约这个成长速度也太快了吧。

    白梅奖、银星奖、金雀奖，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什么开挂？明明是跬步千里, 积微成着，终于到了收穫的时候。」丁西南也来到他们身边, 他看向周以约的眼神也很兴奋，但这份兴奋更多的是因为《鬼媒人》。

    蒋春生，金雀奖，这对国内每个热爱电影的导演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高山。

    「配乐上面我已经联繫好了朝阳工作室。」姜维一特意在周以约面前提及这件事, 说实话, 一开始, 他是在画饼，但是后来又引进了jsg不少投资，现在有足够多的钱去做一部精品。

    周以约点了点头，「谢谢。」周以约清楚姜维一这句话是在讨一个人情。

    姜维一点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就好。

    赵瑾亲自迎镇北侯的世子入盛京, 这个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来到了各个世家权臣的桌案上了。

    在路上，席初让赵瑾彻底明白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矜小公子可以是什么样子，席初一次又一次踩在赵瑾的底线上，但赵瑾不仅不能动他还要捧着他。

    只要席澜还活着, 谁在明面上都动不了席初, 就连皇位上的那一位也不可以。

    朱星哲的戏一如既往的烂, 不过丁西南已经研究出了应对之法，一般就集中在手部特写或者整体氛围的渲染。

    朱星哲的经纪公司还给姜维一打了电话，希望剧组拍摄可以迁就一下朱星哲的时间。谁能想到在周以约和李祥东都在的剧组，大牌竟然是朱星哲。

    一来二去，丁西南攒了一肚子气，都被姜维一劝下来了，毕竟捧朱星哲的公司确实是最大的资方之一。

    资本都是很聪明的，就算是要捧人也不能做冤大头，《盛世》周以约抗票房，李祥东抗口碑，朱星哲只需要来刷个脸，这部电影成功，那么他们就会造势，让朱星哲占据最大的利处，若电影不成功，那么就让朱星哲隐身。

    这个娱乐圈太荒唐了，敬业认真的人就活该被欺负吗？

    这次算是长了个经验，丁西南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朱星哲合作第二次，没有能力也要有态度啊。而且，还不知道这部电影之后朱星哲的公司要做些什么妖，按照现在来看，大概率是不可能平平淡淡过去的。

    「现在的电影行业，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在周以约下了戏吃饭的时候，李祥东李柏和他一桌，李祥东感慨道，「放在以前，那个小鲜肉第二天就得被踢出剧组。」

    「嗯......可能是因为粉丝经济吧。」李柏忖度着回答。

    「呵。」李祥东嗤笑了一声，「所以说，明明技术进步了那么多，却越来越拍不出好片子了。」

    「这也没办法，确实是行业趋势——」

    李柏的话被李祥东打断，「什么趋势？不过就是流水线更好赚钱而已，流水线的作品，流水线的演员。」李祥东「啪」的一声把筷子扣在桌子上，「都是垃圾。」

    李柏随即也放下筷子，和周以约对视上，两个人互相眨了下眼睛，都不敢吭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以约把动作放轻夹菜，李柏不復从前的紧张，反而有点想笑。

    「他走不了多远。」李祥东大半辈子都在这个圈子里，朱星哲的职业生涯不会长。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便是有採摘汲引之劳，盈涸荣枯尚且无常，何况是无任何採摘汲引之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与命运。」李柏看周以约一直没搭话，只能他来接话了。

    「你要引以为戒。」李祥东告诫李柏，「你要是变成这样，就别说是我的儿子。」

    「我不会。」李柏声音变轻，自嘲笑笑，「知道了。」每次都是这样。

    「李柏不会。」周以约在心里嘆了口气，这对父子啊，「李老师，你要对李柏有信心，他是个很正的人。」

    「希望他不会吧。」李祥东倒是没驳周以约的话。

    「他不会。」周以约非常肯定且坚定。

    话音落下，李柏和李祥东的目光完全落在周以约身上，在周以约说出这句话之前，他们没有想到周以约这样的「温和老好人」还能有这样的锐气。他平日里太稳重，总给人一种万事都淡定泰然，情绪平平的感觉，少了许多年轻人该有的锋芒。

    而现在，李祥东才真正看到了周以约与席初性子中的共性。

    「李老师，有时候你也要多夸一夸李柏。」家事难言，周以约只能把话说到这里了。

    镇远侯世子第一次入盛京，一身红袍，纵马而行，直接惊动了盛京城防守备军。若不是无人伤亡，席初入京第一站怕不是就得被送到兵马司。便是如此，第二日弹劾镇远侯世子的奏摺摆满了帝王的桌子。

 第198页

    作为接席初入京的赵瑾自然不能免责，他原本就是众矢之的，这次这样好的机会，他的对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而定嘉帝将弹劾席初的奏摺全部按下，只是拟了一道旨，让席初立刻入公学。

    言镇远侯世子年岁尚小，又初到盛京不通规矩，教导教导就好。赵瑾未能劝诫阻拦，闭门一月，罚俸三月。定嘉帝态度极为明确，他就是给了镇远侯世子特权。

    一场试探，席初明白了定嘉帝对他的底线果然很低。

    接下来的剧情里，盛京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如果要给镇远侯世子下一个定义，大部分人都会想到「轻狂」二字，定嘉帝对他的纵容，甚至超过了太子莫弈与五皇子莫轩。

    老谋深算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手捧杀，但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观镇远侯世子行事，当真不是个聪明人。

    他纨绔庸才，对授课的大儒不屑一顾，冥顽不灵，朽木不可雕。他吃喝玩乐，为讨红颜一笑于千金阁一掷千金......

    一开始大家也猜测席初是不是在藏拙，但他做事真的太不得章法了，若不是皇帝护着他，他早就不知道被打死多少回了，而且一日两日可伪装，一月两月也可伪装，但是这都一年两年了，就算是个好苗子一直泡在污水里，也该废了。

    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可能他们认为这不重要。席初做事从来都有底线，他从未对师长恶语相向，从未因口腹之慾劳民伤财，从未对任何底层人怀有轻贱之心。

    冯止能看透他是因为一个意外，但能成为朋友的前提很有意思，皆有底线且互有把柄在手。

    冯止自从伴读时就一直辅佐莫弈，但莫弈暴虐非常，甚至以将人作为猎物猎杀为乐。冯止劝阻却无济于事，反而被隔绝在莫弈的近臣圈之外，若不是冯止家世卓绝，早在冯止第一次顶撞之时就已经成为那些猎物之一了。

    这些事做的还算隐秘，再加上支持莫弈一脉的世家权臣们相互遮掩，倒也只是私下里的骯脏。但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冯止无法救所有人，但能救一个是一个，至于替莫弈收拾烂摊子，若有可能，冯止巴不得帝王废了他。

    席初在京中有很多双眼睛，有些是镇远侯府这么多年间一一埋下的，有些是席初入京后养出来的。

    席初自问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在定嘉帝的刻意捧杀之下，他做事嚣张一些也无所谓。

    进京第二年的春猎，猎人猎物谁又能分得清呢？

    一箭擦着莫弈的耳边唿啸而过，正中特意为莫弈备好的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梅花鹿左腿之上。

    侍卫们立刻戒严，还没等莫弈发怒，马儿又受了惊，竟直接把莫弈甩了下来。

    身边侍卫急忙护住莫弈，另有一些围住了射箭的席初。

    莫弈一身狼狈，衣衫染尘，头髮凌乱，面色阴沉暴怒，「给孤杀了！杀了！」

    侍卫只敢围却不敢杀。

    「殿下这是要杀谁？难道是要杀我吗？」席初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坐在马上，俯身看着莫弈。

    「席初——」这两个字是喘着粗气咬着牙说出来。

    「是我呀，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席初侧头，他今日未带冠，而是用了玉白色髮带扎了马尾，更显少年气，「殿下，别来无恙。」

    莫弈双手紧握成拳，像是一只盛怒的笼中之虎，「席初，你放肆！竟谋害刺杀孤！」

    「殿下哪里的话？这等诛心之言也太寒我们做臣子的心了。」席初从马上一跃而下，「殿下，这真是个意外，若殿下不信我，大可让圣上决断。」

    不提皇帝还好，一提莫弈更是愤怒，眼睛都快气红了，他明明才是太子，他明明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人，可偏偏无论是他的那个弟弟还是席初都能踩在他的头上。

    「席初，今日孤记下了，不止你」。莫弈在席初这里从来没有讨到过好，只要他与席初有什么争执，无论到底是谁的错，皇帝一定会袒护席初。而且席初还与莫轩交好，今日这份羞辱很难没有莫轩的授意，要不然席初一个臣子是怎么敢猎鹿的？

    「殿下，既如此，这鹿臣便收下了。」席初未管身边威胁的刀剑，直行来到鹿的身边，这只鹿还没死，甚好。

    莫弈一挥衣袖，抢过身旁侍卫的刀，一刀噼在了马的脖子上，马痛苦嘶鸣一声，倒下了。

    莫弈把刀向席初的位置上扔出去，「背主的玩意儿，不配活着。」

    冯止下马，把自己的马让给莫弈，他的马是除了死去的那匹外最好的。

    莫弈上马，对冯止命令道，「处理好。」

    「是。」待太子离去，冯止看向席jsg初，颔首，「世子。」

    席初拔掉自己的箭，看了看天，意味不明，「冯大人，刚有只黄雀飞了过去，真可惜，手中没有箭，射不下来。」

    冯止眼神一凝，他刚刚确实趁乱靠近，让手中在猎鹿时就备好的弓箭刺激到了莫弈的马，可是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只是一个意外才对。

    所以，席初是在诈他？

    「冯大人，鹿我就带走了，这匹马也算是无妄之灾，替人担了责，还请大人好好安排。」席初扛起这只鹿走着，然后被身边人接了过去。

    「去吧。」那人点头，便先离开了此处。

    席初上马，箭在指尖转动，懒懒散散无法无天无忧无虑的少年人模样，向冯止挥挥手，「冯大人，事情办完了，我们也先走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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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猎结束，莫轩成了最大赢家，尤其是那只梅花鹿，抢尽了风头。

    看着太子阴沉的脸色，很多大臣们心中亦有计较，五皇子殿下太过锋芒毕露了。逐鹿逐鹿，逐的又岂止是鹿。

    「世子，这件事做得太过了。」回到府中，席鸣听闻今日猎场之事，面容严肃。

    「我知道，可是我想做。」席初坐在院子里，喝了一口来自北境的烈酒，「鸣伯，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世子，太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席鸣看着席初，嘆了一口气，「五皇子殿下也不是可靠之人。」

    席初轻笑了一声，「一丘之貉罢了，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强，所以，让他们狗咬狗不是很有意思吗？」

    「世子，慎言！」

    「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容不下我镇北侯府，都说定嘉帝平庸，可定嘉帝至少为国为民想过，有些许容人之量。但他的儿子们可都是毒蛇，还未掌权，一个剋扣军费，视四境守军如洪水勐兽，一个贪墨赈灾物资，贪图享乐，弃万民于不顾。」席初做了个总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人，交好无用的。」

    「所以，不如让他们互相斗，他们在这座城里争得越厉害，就越腾不出手去管其他事。他们两败俱伤才是四野之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天下事谁又能说得准？」

    席初垂眸，退去了特意装出来的没心没肺、肆意妄为，夜色中，增了许多寂寥，「这里的天比昭城差得远。」

    第111章 剑指和国

    现在的拍摄基本都是实景拍摄与置景棚拍结合。一些大幅度运动的特写在后期处理时, 背景图的流动性、光线的方向角度等都需要特别精细，要不然就会显得很假很廉价。

    丁西南偏向实景拍摄，但是有些戏受技术等各种原因限制, 只能棚拍后期处理。

    所以有时候一部戏的成功不能仅仅看演员, 演员演的再好，导演编剧后期剪辑甚至配乐滤镜拉垮, 这部戏很难成为一部佳作。

    《风过格桑》最后以8.34亿收官，是四月电影票房冠军, 这意味着周以约在电影圈的第一步踩得很稳很实。

    《鬼媒人》因为题材原因，要上映的话需要多轮审核，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审核完，蒋导愿不愿意做出让步。

    《盛世》到现在，周以约已经拍了四个多月。剧情中的时间线在拍摄时是完全打乱的状态, 有时候周以约上午还是刚入盛京的不羁少年, 下午就是兵临盛京城的年轻将军。

    倒也不是有什么不好, 出于成本的控制，绝大部分的影视剧拍摄都是这样的。而且《盛世》的取景地实在是太多了，一路上辗转了数个城市，丁西南选择在同一场地进行集中拍摄也是最适当的决定。

    但是有时候剧情跳跃得太快了, 周以约必须一遍又一遍的熟悉剧本才不会力有不逮。

    天下今分五国，东境为和, 南境为平，西境为顺，北境为端，檀朝端坐盛京, 周边十一州环围。

    席澜遇刺, 北境军权归于席初, 在顺国全面戒备之时，席初却剑指和国，出乎天下所有人的预料。

    大军压境，东境有志之士于各处响应，端国出兵虽名不正言不顺，但帝王昏庸，割让国土，礼乐崩坏。

    再说，此时已至末路，谁还管那些，如今首要之策便是先把侵略之敌赶出去。

    东夷强在海战，陆上交战节节败退，最终只剩下临海最后的几城。

    其实真要论起海上作战，还要数原东境抚远大将军齐赐。但东夷入境，齐将军被内奸出卖，含恨战死，齐家满门被屠，尸体挂在破败不堪无再战能力的东远号上，直至风干。

    国土沦丧，英雄受辱，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压在身上的大山，亦像是刺来的利剑，唯有用敌人的鲜血方可一雪前耻。

    可是能够上战场的军人与战舰十不存一，远少于东夷。

    席初看着茫然大海，他在思索后面如何打。他自幼生活在北境，而后入盛京，对于海很陌生，但是如果不把他们打怕，那么他们便会如百足之虫一般，没完没了。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何其之难？

    许是国运，许是气运，每逢危难之时，必会有大才出现。

    刘琼宇撕下了席初发出的招募令，自荐献策。

    刘琼宇所在的刘家原是东境最大的海商，他从记事起就不知道跟着自家的商船出过多少回海，后来再长大些，因为不想永远萌阴于父辈羽翼之下，开始隐藏身份与其他渔船一同出海。他聪慧有心，这周边海域他比海图还准。

    东夷来犯，首先便切断了刘家的海路，而后劝说刘家为他们所用，长房一脉宁死不屈，二房却贪生怕死，甚至为了表忠心将刘琼宇父亲的人头献给了东夷。整个长房只有刘琼宇因为出海未归逃过一劫，其他皆以身殉国。

    归程时刘琼宇察觉到不对劲，便继续伪装，于海上流浪，直到此次席初气势汹汹征讨才趁乱上了岸。

    「如今应对东夷，其一，拖，东夷远征最怕持久战役，如今将军占据优势地位，民心所向，只要物资运输之路不断，基本立于不败之地。」刘琼宇边说边看着席初，他虽言语肯定但心中仍有顾虑，他也担心自己只有纸上谈兵的能力。

    「这不算新策。」席初已经把刘琼宇调查过一遍，纸上谈兵又如何？若此法可行，自有实战出来的人去调整，集众智而非唯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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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琼宇一下子心就定了下来，这就是有人托底而生出的勇气，「其二，海上战役，军队战舰固然重要，但万不能忽略风雨。」

    「继续。」

    「海上风浪于每年七八月猖獗，若碰上飓风，此时船只于海上便如浮萍。」

    「靠天意？」

    见席初皱眉，刘琼宇摇头，「我说这些只是希望将军可以守住疆土，万不要放弃失地，只要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属于我们，天道自然站在我们这边。」

    席初此时在心里嘆了口气，他原以为刘琼宇能给他提出什么妙计呢，没想到还是这些老生常谈的守成话术。

    「将军，还有其三。」

    「如何？」

    「其三，需要时间。」刘琼宇拿起一支笔，沾了墨，走到海图旁边，「东夷虽称自己军舰千艘，但其中一半皆为木船，此时火攻为上策。」

    席初示意刘琼宇接着说。

    刘琼宇用笔在海图上添加了一块地方，而后将其中间海域划定出来，「这里便是火攻最好的地方。此处狭长，出口处蜿蜒，若可以让东夷进入此处，封锁两端，便可瓮中捉鳖。」

    刘琼宇嘆了一口气，「此法需要我们的船比东夷精良，船壁高而坚，如此才可以围截拦堵东夷。除此，我们还需要占据此地。」刘琼宇的手指落在他添加的那块地方，「这里是我偶然发现的岛礁，我查遍海图，皆没有该处的记载，这便是先机。」

    席初垂眸，双手手指相扣，「我会让人去探查这里。」

    话停下来气氛沉寂，席初不喜做事情拖泥带水，但如今局势也只能相持。

    东境大部分失地虽已收回，但终归还有一部分在东夷手中，不过这只是暂时，疆土一丝一毫也不相让。

    「将军。」刘琼宇的声音唤回了席初的思绪。

    席初盯着他，刘琼宇像是忍耐了许久才终于从缝隙中露出恨意，「我想问叛国之人如何处置？」

    席初眸光锐利，目光灼灼，他的眼睛一直很亮，语气平淡但毫无迴转余地，「杀。」

    刘琼宇跪下向席初行了大礼，终于没忍住泪水，「如此那便最好，琼与拜谢将军。」

    或许是因为一直生活在北境，一直与戎狄交战，席初最恨的便是那些勾结外族、残害同胞的奸人。席初自入东境，对这些人便是雷霆手段。

    东夷扶持的余孽因为惧怕，他们不遗余力地拼命抹黑席初与北境军队，说席初臼头深目，长壮大节，喜娈童幼女，能止小儿夜啼，说北境军队为鬼军，都是一帮jsg魑魅魍魉，所过之处食人之血肉，以此来让百姓人心惶惶，心思不定，屡有反叛。

    但真当见到的时候，百姓才发现这支军队军纪严明，气势蓬勃，而席初本人更是姿容俊秀，丰神俊朗，所做之事，抚民以宽，除其邪虐，休养生息。他们又没做亏心事，他们不怕。

    席初收到远方的传信，他一面率军逼近失地，一面在收復之地广募人才重整秩序。

    进入相持对席初并没有什么不好，唯一苦的便是还在失地的百姓。

    「卡，今天收工。」最后一幕夕阳西下，海面被染上了一层红色，席初向东远眺。

    丁西南来到周以约身边，「以约，你觉得席初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以约侧头看向他，笑了笑说道，「丁导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可有些晚了。」

    「我一开始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其实有想过要不要自己补点什么儿女情长的恩怨纠葛、思想觉醒进去，毕竟歷史上的端太-祖实在是太顺了，他就像是一个真正令人不可企及的天才。」丁西南坐到周以约身边，「他就是一个传奇，我觉得我对他的润色像是在侮辱他。」

    丁西南作为端太-祖的拥趸，「不过转念一想，他的一生已经记录得很明确了，毕竟是对史官直言『朕之生平，卿实录之，吾既行此，又何畏后世之言？』的男人，他是个很骄傲很自信的人。」

    端太-祖直到现在仍然被很多人奉为男神，除了他的功绩，他的人格魅力隔着千载时光，透过薄薄的史书熠熠生辉。

    「他也是一个很自由的人。」周以约在丁西南长篇大论后，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周以约看着丁西南疑惑眼神，解释道，「我之前看过关于端太-祖近百篇论文，其中王竹梅教授的论点很有意思，她说席初这一生都在追求自由，他想要权力是因为他想要自由，而自由只会存在于能繁育出自由的土壤里，席初没有找到，他便成了造土人。」

    「很新颖的角度。」丁西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观点，怎么说呢，追星也不至于去翻论文，「也很浪漫。」

    「不过再浪漫也得继续拍，两个小时的电影，一个多小时的战争场面。」丁西南嘆了口气，调侃道，「这部电影应该定位成战争动作片。」

    周以约笑起来，整个人在黄昏中像打了一层柔光，透着温暖，「毕竟是自己打下皇位的帝王，妥妥的天选之子。」

    第112章 盛世开启

    天下事, 风云变。

    五国皆动，端国与和国相持，秋收结束, 檀国与顺国联手开始攻占平国。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冯止的出谋划策与推波助澜, 之前的刺杀事件是席初与冯止一同策划，目的就是为了让冯止在顺国可以更快地获得顺国国君信任, 稳固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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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澜遭到刺杀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席初必会与顺国开战, 无论是顺国国内激进的主战派还是保守的主和派。

    唯有冯止言席初绝不会现在出兵，并抽丝剥茧对顺国国君做了事无巨细的分析，而后发展及结果与冯止所料一般无二，自此，冯止便极得顺国君王重用甚至其言有时被奉为圭臬。

    初平三年, 这天下完全乱了。

    于此乱世之中, 北境竟然是最安宁的地方, 戎狄残兵不敢也无力再犯，席澜坐镇，亦无人敢浑水摸鱼。

    席初倾东境北境两境全力，一面招募巧匠能人打造军舰, 一面训练重整海上军队，不止东境, 北境亦然。北境有一片海，从前由东境军负责，但此时，已由席初接管。

    初平四年, 檀顺平进入对峙, 平国一半城池被攻占。

    同年夏中, 海上暴雨狂风，天意终于站在了席初后面，席初勐攻东境还未收回的疆土，几战后，东夷与其走狗败退海上，与天抗衡。

    待得风平浪静，东境、北境两支海上军队从两侧夹击，将东夷舰队逼入预定的海湾。那里的岛礁已经提前埋伏好了人，万事俱备，就等瓮中捉鳖。

    选在今日决战，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了席初这一方。席初下令顺风火攻，火箭连发，一时之间烟焰涨天，海水皆赤。东夷木船无一倖免，士兵或被杀或被俘，侥倖逃脱者将流亡于茫然大海中。

    此一役，东夷惨败，筹谋了几十年的侵檀之计付之东流；此一役，自此国土之上再无外敌，东境百姓终于得以喘息；此一役，彻底粉碎了东夷卑劣的野心，这次的损失没有数十年绝对恢復不了。

    初平五年，东境纳入端国，百姓休养生息，端国百姓无战乱之苦的消息传遍天下。

    平国几乎被吞食殆尽，莫轩带着三千甲死守最后一州。倒不是莫轩真有什么君王死社稷的气节，只是他太清楚，他若战败，只有死这一条路。莫弈不必说，虽是兄弟却恨毒了他，而顺国那位君王有过之而无不及，痛恨一切「上等人」，所过之处，稍有些权势之人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席初回到北境，带兵突破云起山，直入顺国境内。

    顺国此时大军都压在南边，北边边防空虚，再加上一群散兵游勇怎么可能比得过北境精兵，席初一路势如破竹。

    冯止曾以席初为大局忍下刺杀之仇为由，多次为席初在顺国造势，而端国百姓生活安稳更是天下皆知，加之席初善于治下，军纪严明，所过之处抚民为主。顺国国民对席初的印象很好，都认为他确是一个仁善之君。

    因此，一路上席初都没有遭到过百姓的过多抵抗。乱世之中，百姓所求唯有活着，安稳的活着，至于坐在皇位上的是谁？他们没有那么在乎。

    顺国国君连忙召大军北上，但大部分将士家人所居之地已然归顺端国，而从各方传信来看，他们家人们生活得很好，因此，将士们均无应战之心，行军敷衍。

    而此时，冯止带着席初给他的精锐，控制了顺国皇宫，改了国君诏令，发了一纸密令给大将军，言目前局势是顺国与端国之策，明战暗和，实际共同的目的是檀国。

    若平国被灭，檀国接下来一定会对顺国出手，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有理有据，加之顺国大将军也早就受不了檀国那帮少爷兵的做派，双方积怨已久。

    与此同时，席初给莫轩去信，愿助平国一臂之力，借兵反攻檀国。

    天下这一池水，越搅越乱。

    初平六年，檀国被顺国反戈一击，元气大伤，加之平国来势汹汹，攻防互换，檀国危矣。

    下半年，顺国国君驾崩，冯止掌权。随后席初攻占顺国国都，解散军队，改国号为端，顺亡。

    初平七年，莫轩入主盛京，手刃莫弈，席初救驾来迟，只能手刃贼子以慰莫弈在天之灵。檀平两国亡，天下一统，国号为端。

    「予安，真虚伪啊。」席初此时坐在盛京太和殿内的台阶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玺。他轻甲染血，就在刚才，莫弈莫轩都死在了这里。

    「是啊，真虚伪啊。」冯止坐在席初身边，自嘲说道。

    以席初的性格，他不在乎后世如何评说他如何得位，乱臣也好，贼子也罢，他既做了这些事，便不惧人言。

    但君辱臣死，冯止在乎。席初是他选中的帝王，他希望席初永被后世景仰，一身光风霁月，莫轩也好，莫弈也罢，都不配成为席初身上的墨点。所以，他才策划了这场兄弟相残的戏码，为的就是让席初可以名正言顺得到皇位，乱臣贼子一代枭雄太难听了。

    席初看向冯止，笑了出来，他把玉玺随手抛给冯止，向后仰躺着，「打了这么多年，突然结束了，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还挺荒唐的。」

    冯止仓皇接住，没忍住骂了一句，「席宁一，你确实有够荒唐的，这可是玉玺，国之命脉。」

    席初懒懒地摆摆手，「不过一块破石头罢了，国之命脉要是靠这个，亡国之兆就在眼前。」

    「呸呸呸。」冯止在顺国这么多年，跟着底层民众学了很多，「你也快呸几声，说话百无禁忌。」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当年盛京城里的芝兰公子了。」重回盛京，于故地见故友，席初也不由得想起了盛京那三年。

    「这些年谁能不变。」冯止也跟着躺下，一下就被硌住了，他看向席初的眼神一言难尽，不愧是武将，他硌的难受又重新坐了起来。

 第202页

    「予安，给你个丞相你做不做？」席初漫不经心问道。

    「我自然是想的。」冯止的野心从来没有瞒过席初，「但是你能放心？」冯止现在是众矢之的，一臣易三君，声名狼藉。

    席初轻笑了一声，「我当然放心，我若用人，必然不疑。」

    席初利落起身，拉起冯止，向皇位走去，然后在冯止惊疑的目光中按住他的肩膀，让冯止坐在了龙椅上jsg。

    等席初手拿开，冯止立刻起身，然后用手指着席初，「你......你，席宁一，你有毛病吧！」冯止已经太久没有如此失态过了，但是席初总在做他预料不到的事，一如七年前，什么故作轻狂？席初骨子里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把椅子罢了，是坐在上面的人给了这把椅子尊贵，而不是它自身尊贵。」席初倚在雕刻的龙头旁边，这一刻，在冯止眼里，他比金龙还要明亮。

    冯止突然笑了，是他把路走窄了。席初又不是檀国与顺国那两个狭隘的废物，席初是何其自信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太阳就是太阳，独一无二、光明璀璨，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引人追随，他根本不必担心什么，他会用人敢用人也有能力压得住异心。

    帝王疑心，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强大而已。

    「一切百废待兴，接下来做什么？」政权新立事情很多，这个国家现在千疮百孔，虽然这几年有所缓和，但整体弊端太多。

    「赶人、杀人、选人、用人。」席初总是语气平淡地讲出最不平淡的话。

    「明白。」冯止应下。

    世家根系盘根错节，从前与檀朝牵扯过深，往往牵一髮而动全身，所以根本动不得。

    尤其是定嘉帝幼年登基，直到成年手中也没有多少权力。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反抗就是在定嘉二十七年下令彻查江南贪腐，但只是几月，就不了了之。在世家操控下，江南贪腐一案的痕迹被全然抹去，负责该案的官员处死的处死，剩下的也都是三缄其口，仿佛这世间从来都没有这些事。

    但是现在，席初是个「野路子」，终于可以把这盘桓数百年的毒瘤一把清理掉了。

    「你如果不方便处理，我让——」

    席初看着冯止，想了想他的身份准备改口，却被冯止拦住话头。

    「我去吧，我比较熟悉他们的手段，而且我去，对我冯家尚可以网开一面。」冯止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可。」席初点头，然后他转了转脖子，「明日的事明日去忧，接下来我要去逛一逛这盛京城。」

    席初走出太和殿，此时天还未明，殿外数万铁甲于亮光朦胧中如真似幻。但只一瞬，天光乍明，是希望与新生。

    席初对着身边的将军交代了一些话，然后翻身上马，从铁甲中间穿过。当年他初入盛京，一身红袍染尘，却只跑了一半盛京城就被强行拦下。如今，他一身铁甲染血，要把剩下的那一半看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3 20:15:10~2023-06-15 16: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美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阮清往事

    几场盛京城中的骑马戏放在了一起, 作为《盛世》最后的杀青戏。

    一场是初入盛京，红衣少年恣意纵马，一场是国丧之际, 阴谋丛生, 席初与冯止将计就计连夜奔袭，一场就是这最后一幕, 旭日初升，晨曦之中, 即将登基的年轻帝王，花了十年，终于完成了对这座城的征服。

    六月虽然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月份，但是戏服加盔甲，周以约拍完后依然满身是汗。

    「以约, 辛苦了。」丁西南拿着一束花递给正在喝水的周以约, 「恭喜杀青！」

    「都是应该做的, 再说，他们比我还要辛苦。」周以约合上水杯，指着周围的群演。

    这不是什么客套话，虽然只会留几十秒的镜头, 但群演却实实在在连等带拍准备了一夜。

    丁西南嘆了一口气没再说些什么，工作养家, 哪有不辛苦的。

    丁西南事情很多，没待几分钟，他就又去把剧组主要人员找齐拍杀青照。

    自此，《盛世》在周以约的计划中就可以先告一段落了。

    席初这个角色可以算是周以约的舒适区, 难度不是很大, 而且丁西南的要求也不高, 除了动作需要一个一个细节去扣比较耗费时间外，大部分的文戏，周以约都是一次过。

    六月之后，居宁就开始询问周以约的进度，他希望周以约可以尽快进组熟悉剧本与角色。

    于是，《盛世》拍摄结束，周以约只回了一趟燕京，把后续事情交代好之后就和郝时节轻装简行立刻来到了湘西的古镇，《深水长明》的剧组设在这里。

    周以约到的时候，下着小雨，从车窗向外看去，雾蒙蒙的一片。小镇没有完全现代化，大部分还是一些青瓦两层小楼，似水墨画，很漂亮诗意讨人喜欢，但这里的诗意与江南又不太一样，少了一分婉约多了一分清新。

    居宁选择的地方很偏僻，居导总是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周以约和郝时节跟着导航，等导航说已到达目的地时，周以约给居宁打了电话。

    居宁说已经让人来接他们了，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周以约便出来撑着伞等在车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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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来的会是阮清，待阮清到了近前，周以约笑着唤了一声，「阮叔。」

    郝时节也跟着打招唿，「阮老师好。」

    「你们好。」阮清点了点头，交代道，「你们把车停在石桥旁边，和剧组的车都停在一起就好，然后带着行李跟我进去。」

    「这一片，包括里面迁走的村子，这里的河都被居导做了片场，居导和当地土地局沟通好了，也所幸这片地方还没有想好怎么规划，有了这一段空窗期，要不然也不好找这么合适的地方。」阮清边走边跟周以约介绍。

    他们踩在用碎青砖铺的小路，行李箱一拖就会陷在空隙里，周以约只能拎着走。

    这里的村子与周以约拍摄《鬼媒人》时待的山村完全不一样，村子依水而建，房屋大都时间久远，散发着些霉味，倒是和《深水长明》的背景比较贴合。

    《深水长明》是阮清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全文将近十五万字。在此之前，阮清擅长而且写得多的均是散文，所以《深水长明》中很多遣词造句也都有些散文的感觉，语言清丽，不少描述显得朦胧。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部适合改编成电影的小说，但耐不住居宁喜欢。

    「小周，读过了吗？」等周以约安顿好，就和阮清蔺明一起被叫到居宁的房间，居宁指着桌上的《深水长明》的出版小说问道。

    周以约点点头，「读过。」

    「说说你的想法。」居宁盯着周以约，居导眼睛留白较多，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凶。

    被突然提问，周以约也是一愣，「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像是江拾临死前的走马观花。」

    「为什么？」阮清问。

    「人在临死之际，据说在看到黑暗之后也会看到一束白光，迴光返照走马观花。」周以约抿了抿唇，轻声说，「其实我一直很喜欢这个书名。」在一个文学氛围很浓的家庭中长大，周以约多多少少也沾了些文艺。

    死亡之后是什么？这一直是一个未知的课题，也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据说濒死之人，能看到一束明亮的光，也会看到想要看到的人与事。

    周以约看向阮清，「阮叔，我感觉自己好像在过度解读。」

    阅读理解一直是应试教育的特色之一，作为好学生的周以约很擅长分析与联想。

    「江拾确实死在了水里，但这些故事是真实存在的。」阮清很少解释自己的作品，他一直认为作品写出来放在大众面前，便已经默认作品经大众审阅。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作家自然有作家的想法，但读者若能从中得到些什么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阮叔。」周以约叫定阮清，「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写这个故事吗？毕竟男女主可能都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周以约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什么词用在这里比较好，「体面人。」

    《深水长明》的故事背景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湘西的小城名叫灵秀，相传是一位诗人曾来到这里，觉得原本的地名配不上这座与世隔绝的美丽小城，为此留下一首诗与灵秀二字，但具体如何已不可考。

    灵秀的地理位置偏僻，与镇子还有一条秀水河挡着，秀水河河面宽阔，桥屡建屡败，久之，大家就不再尝试，纷纷以船渡河，但是若只是一两人，撑船实在太麻烦，摆渡人这个职业由此兴起。

    一代人一代人过去，到了国家新建，就只剩下一位摆渡人，人人都叫他阿江，他在这秀水河已经过了二十年，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又过了二十年，他在河边看到了一个鲜亮的搪瓷盆，在灵秀这可是个不便宜的东西，也不知道是jsg哪家粗心的落到了这里，他近看，里面竟然是个孩子，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小脸紫青紫青的。

    阿江连忙抱起盆，划过秀水河，跑向小镇，小镇有卫生所，兴许还能救救这孩子。

    到了卫生所，孩子救活了，却是个哑巴。

    阿江识一点字，他知道这孩子是被故意遗弃的，当小孩子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拇指的时候，他动了养个孩子给自己送终的念头，他给孩子取了名叫江拾，江边拾到的孩子。

    阮清嘆了一口气，在他同意《深水长明》影视化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情会说出口，「我是湘西人。」阮清很轻的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开口就是这句话，「我在江拾身上影射了我自己，我对他很不好。」

    蔺明听到这话有所思，同为文字创作者他对这句话更能共情，他读《深水长明》的时候就有所感。

    江拾似乎总带着一点赎罪的感觉，他对秀秀简直到了盲目的地步，而女主秀秀的设定也很奇怪。他与阮清沟通过，阮清总说等一等。所以，阮清是在等周以约？或者是想直接一把交代清楚？

    阮清的眼睛里似有怀念，突然转了话题，「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恋爱。」

    这下连居宁的眼睛都睁大了些，阮清一生未婚，作为文学界的代表人物之一，媒体对此也多有揣测，有不少捕风捉影的谣-言，现在这倒是第一手资料了。

    周以约隐约听过周书青提起过一点，但周书青总在嘆息，语焉不详。

    「她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女孩，她的文字大胆到有时会让我觉得天马行空，她的世界前卫而自由。」阮清说起这些的时候很温柔，「我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被她吸引。」

 第204页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定是遗憾。

    阮清轻声喃喃道，「三十七年零七个月还多了。」

    而后阮清恢復正常音量，「其实是个没什么新意的故事，她因为优秀成功保研，然后被她最亲近的朋友造谣她用身体换前途。」

    只是一句话，阮清便不再平静，果然，不管过了多久，他就是恨，他就是放不下，「毁掉一个女孩的努力与优秀真的很简单。」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大概是因为嫉妒或者不甘，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纷纷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她。」

    「阮叔，那个时候你在哪？」周以约直觉接下来的事情才是让阮清愧疚至今的心结。

    「我在这里收集资料......」阮清自嘲，「准备写一篇以湘西为背景的小说。」

    阮清向后头靠在了椅背上，眼睛里印着木质的房梁，「那天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问我她的朋友现在被造谣，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的朋友呢？」

    阮清眼睛泛起了红，「我告诉她，大多数人都一致认为的话，应该确实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为什么偏偏是她的朋友出了问题呢？而她可能是因为太过无条件相信她的朋友，反而一叶障目，很多事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要分得清是非。」

    「其实，我是不相信她那个朋友的人品，一个抄袭惯犯有什么人品可言，我私心想要她离她那个朋友远一点，是我没想到......」阮清声音已经哑了，「等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她已经自杀了，就在她给我打完电话的那个晚上。我是她最后的求生希望，结果却是我间接害死了她。」

    周以约突然后悔自己今天问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抱住了阮清。

    而蔺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拾是个哑巴，既然灾厄从口中出，那便永远不要开口。

    为什么江拾对秀秀的好像是在赎罪，因为那是阮清在赎罪。

    为什么秀秀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因为她只是一个假设而已，当年的阮清写下这本书大概想要证明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能接受。

    但是蔺明嘆气，作为编剧，这种小说的改编会让他很为难。

    作者有话说：

    灵秀这个地方的灵感来自于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但是故事内容完全不一样。

    《深水长明》就是最后一个详写的剧本了，《四季赞歌·夏长》不会详写，这篇文大概在四十万字的时候就可以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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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塑造江拾

    编剧的改编也是创作, 其实很多小说都并不适合改编成影视作品，《深水长明》亦是如此。

    它主要的问题是带了作者太多的自我意识，作为文字表达, 《深水长明》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作为影像表达，它就会显得单薄。

    所以, 蔺明早先便和居宁谈过，剧本可能需要大改。

    阮清拍了拍周以约, 摸了摸他的头，宽慰这个共情力很强的孩子，「我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周以约松开阮清，阮清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復了, 他看着居宁和蔺明, 「《深水长明》给了你们, 我就不会多干涉，你们可以放开手去做。」

    「阮老师，我可能会改的很多。」别看居宁一直催得很急，实际上直到上个月, 所有的工作才进入正轨，包括剧本的改编工作。

    再加上蔺明实在是不好下手, 这可是阮清的作品，他时时刻刻都会想顾着阮清的想法，进度很慢。

    「没关系。」阮清摇了摇头，「我一直都感觉对不起这部小说的人物, 无论是江拾还是秀秀, 如果你能让他们重新鲜活起来, 应该是我要谢谢你。」

    蔺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对他说出这些话，顿时心里一阵暖流袭来，恨不得立刻拿起笔改出一部旷世之作，才不算辱了阮清的名声。

    「我过几天要回燕京，好久没见那帮老朋友了。」阮清其实一直都没有接下居宁的让他作为编剧的邀请，他等在这里是为了周以约。

    现在人也见到了，什么也都说开了，他这把老骨头还呆在这儿只会让这部影视作品处处受限，所以，该放手就得放手，该离开就得离开。

    周以约一直没有拿到剧本，他当时同意参演完全是出于对居宁的信任。不过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剧本保密，直到这几天他才知道原来是根本没有剧本，他这是被空手套白狼了。

    不过在娱乐圈，演员很少能在进组前拿到完整的剧本，所以其实能不能演到好戏，除了能看到的客观条件，运气也很重要。

    周以约进组后，居宁对他提的第一个要求是学会潜泳，而且每天不能断掉游泳，非必要不要说话，衣食住行等方面要全部按照居宁的要求来，居宁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居导还是居导，虽然心软了些，但对演员还是极其苛求。

    但当真的按照居宁的要求完成之后，周以约明白了居宁的想法，江拾确实有许多需要补足的生活细节。

    江拾出场是他十八岁那年，阿江爷爷在他十三岁就去世了，他接过了爷爷的工作成为了新一任的摆渡人。

 第205页

    村子里的人念他年纪小还不会说话，往往也都会帮衬着些。每次从镇上回来，坐在船上的时候，会在给钱之余还给江拾留下一点他们从镇上买的小东西。

    他们大都会和江拾聊一聊，聊什么的都有，好的坏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因为江拾不会说话，他们可以很放心。

    七月，周以约的潜泳已经出师了，他原本就有游泳基础，只是居宁说他那姿势不行，太正规了，还是要野路子一点才更加符合人物。

    周以约仰躺在船头上，身上的衣服颜色暗沉，布料粗糙，这些衣服自他进组就开始穿。

    居宁本来还打算动周以约的头髮，还拿了一把剪刀给他，让周以约自己上手，但被他拦下了，他八月还要去参加金桂奖，现在剪得乱七八糟，到时候头髮会不好做造型，髮型等他回来或者正式开拍时再改。

    周以约慢慢靠近江拾，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比如，现在的周以约就只能晒晒太阳，他被限制用手机，每天只有晚上有一点时间用来处理事情，其他时间只能闲着。

    所以，当江拾脱离剧情的那些时间里，他在做什么？他会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会成长成什么样的人？这些都是剧情外的生活，都会影响周以约对人物的塑造。

    周以约很早以前就知道塑造人物需要补足人物的成长线，即使剧本中没有，这也是演员对人物的准备工作。但那些终究只是jsg分析出来的，靠脑子想出来的。而现在身临其境，避无可避。

    果然，居导就是居导，他的电影是最能捧人的。

    这一点上，即使是蒋春生导演都不能和他相比。蒋春生往往是电影比演员出色，而居宁很多时候演员比电影本身要出色。当然电影与演员绝对是互相成就，但凡其中一个拉胯，另一个也没法评说。

    比如《鬼媒人》这部电影很出色，周以约也很出色，但是周以约没有最出色以及他还可以更出色。

    周以约没有得到百灵国际电影节银雀奖提名，居宁告诉他，当时评委组给出了两个观点，一是一人分饰两角，周以约对唐正阳的塑造优于对南星的塑造，不排除在塑造人物上存在短处；二是影片本身盖过了演员本身，周以约的表演没有让人一眼惊艷。

    当然，最直接的原因还是这一届神仙打架，几乎每一个提名的演员都已经是国际知名的实力派。放在往届电影小年，周以约就算拿不到银雀奖，一个提名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

    周以约在剧组里，除了每天要学习的课程外，他还把片场走了一遍。之后上山下河，砍竹子摸鱼，这也是周以约给江拾找到的日常。

    在江拾靠近秀水河的小院里，周以约弄了一块菜地，养了几只鸭子，屋檐上挂着一些竹子做的小玩意。

    江拾的生活一大半都在船上，平时没人乘船的时候总要打发时间，没有手机没有书，他平时会做些什么呢？

    周以约看着书里，「江拾把自己用竹子新做的帽子递给秀秀，看到秀秀戴到了头上，心里头畅意极了。」

    「秀秀看到飞过去的雀儿，对他说，若她也是就好了......江拾将做好的竹雀递给她，秀秀对他笑了笑，江拾觉得这笑容比秀水河还好看，从此，秀水河只能排到第二。」

    于是，周以约找了老师去学竹编的手艺，从砍竹子开始学，竹子变成竹条，竹条变成各种小玩意。

    江拾的世界是安静的，但他在自己的世界也过得怡然自乐，他仅仅是不会说话而已。

    《深水长明》这部电影居宁决定採用顺拍的方式，周以约拍了这么多年戏，还是第一次顺拍。

    完全按照剧情发展与剧本顺序拍摄所需要的成本很高，在以赚快钱为主的现今娱乐圈里，几乎已经很难找到了。

    蔺明的剧本第一版已经出来了，主创人员都被叫到了居宁的房间。

    秀秀的扮演者是新人岳韵，从五千个女孩中海选出来的。

    蔺明先对岳韵说，「剧本里会有几场稍微暴露一点的戏，在海选的时候我们应该也说了。」

    「嗯。」岳韵长相干净，当时挑中她，也是看中她的眼睛有一种纯真与无辜，但是整个人又有一种肉嘟嘟的欲感，「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和居导是拍正经片子的人，我们不拍那种片子。」

    岳韵被逗笑了，其实她进组时就已经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她也是翻过小说的人，虽然小说没有具体描写，只有寥寥几句话，但是在海选面试的时候特意告知，肯定免不了的。

    「行，你有个心里准备就好。」这些戏剧本里也都写了，蔺明也不再过多赘述了。

    「另外，我添了一些剧情进去，主要在江拾是怎么注意到秀秀，怎样喜欢上秀秀的，小说里面是一见钟情，并且有大量的心理描写，但是放在电影里，很难让人有逻辑与共情，你们回头可以再看看剧本。」这些话，蔺明主要讲给周以约。

    「我们是顺拍，现在的剧本随时可能会改，所以你们主要的任务是尽量让自己沉在角色里，而不是去抠剧本。」居宁补充道。

    周以约点点头，他最近说话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还会配上动作。

    郝时节天天跟李妙打电话报备，李妙让郝时节盯好周以约，有任何不对劲都要立刻通知她。

 第206页

    于是，在金桂奖开始之前，李妙亲自来接周以约，还给居宁和剧组所有人带了礼物。

    她看到周以约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还算正常。只是说话比较少，只是喜欢一个人独处，这些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起传言中其他演过居宁电影的演员好上许多。

    周以约听完李妙对居宁视若洪水勐兽的话语，摇摇头无奈说道，「没有那么可怕，居导也是人。」

    「以约，我是担心你，演戏固然很重要，但是你自己比演戏更重要。」李妙是周以约的经纪人，虽然她在周以约的事业上做的事情没有很多，但是她和周以约是从微末走到现在，这份情谊要胜过她手里带的其他艺人。

    「妙姐，别担心，我分得清演戏与现实，分得清周以约和江拾。」周以约向来理性，就算受到影响，也能很快调节。

    李妙盯着周以约，无奈嘆了口气，妥协道，「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要好好的。」

    周以约笑笑说道，「妙姐，不要说得我好像要上法场一样，我可是周以约，也算得上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

    话音落下，周以约才惊觉时间过得很快，从他正式进组演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占据了他生命的四分之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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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八月金桂

    八月的金桂奖是娱乐圈的盛事之一, 今年的举办地在鹭洲，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也是《方糖印记》的取景地, 周以约回到这里也算是故地重游。

    周以约这次一共要走两个剧组, 《回春》与《风过格桑》。

    《回春》提名最佳故事片，何初静提名最佳女演员。

    《风过格桑》提名最佳故事片摄影, 周以约提名最佳男演员，林臻提名最佳导演处女作, 孟桑榆提名最佳音乐。

    从这几年的电影市场来看，以女性为主的电影真的不多，这里不是指大男主电影中的镶边女主，也不是群像中的单元女主，而是真正扛主线的大女主。

    这不是个例, 即使从整个世界来看, 男演员在电影的号召力上一般也要优于同级别的女演员。没有足够的收益, 就不会有足够的投入，没有投入，就更加不会有收益，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当然, 不是没有人打破，但这样的人这样的电影太少了。这种现象就导致在电影奖项的评选中, 女演员评奖的难度与含金量会稍弱于男演员。所以何初静拿奖的概率其实很高，无论是题材还是表演，起码比周以约要高。

    周以约的很多消息，从来都是黑粉先动, 这么多年了, 粉丝可能都换了几茬了, 有些黑粉倒也是长情。

    上个月金桂奖公布提名名单后，网上关于周以约的争论就没有断过。

    说他资歷太浅的有，睁着眼说他演技差的也有，更有甚者指责金桂奖向流量妥协、崇洋媚外，即将沦为水奖与野鸡奖，这些人丝毫不在乎金桂奖是国影局直属的奖项，也不在乎金桂奖是国内现存歷史最长的奖项，总之黑白正反全凭一张嘴。

    每次的话术都是用流量二字去否定周以约，且不说周以约爆红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而这三年里，他的成就也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再说，流量怎么了，谁说流量就不能和演技并存了？

    金桂奖当天，周以约先跟《回春》剧组走了红毯，在签名板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进了内场后，立刻从另一个门转过去，和《风过格桑》剧组汇合，又走了一遍一模一样的流程。

    到了内场，他的位置安排在了《风过格桑》剧组。

    林臻从他那五位数的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根蛋白棒递给周以约，「以约，给。」然后又掏出几颗糖递给身边的人。

    「林导，特殊待遇要不得啊。」拉则虽然婉拒了，眨了眨眼打趣道。

    林臻剥开糖纸，「以约最近进组，一看又是要减脂的角色，吃糖不好。」

    被拉则拒绝后，林臻把糖又塞回口袋，对拉则说，「你等下要的话再向我拿，之前就有听说女演员低血糖晕倒的，你们减肥减的太过了。」

    不提还好，一提拉则有无数的苦水要倒，「不减不行啊，林导，你不知道演员这个行业有多卷，更不知道女演员有多卷，我一米六五九十斤都算胖，最近要拍一个古装剧，我经纪人天天催我减肥，古装胖十斤，上镜再胖十斤。」

    然后拉则目光转到周以约身上，「看来小周哥也没有倖免。」

    周以约jsg笑着点点头，「要瘦还得要有肌肉。」

    「可不是。」孟桑榆最近要开演唱会，虽然不至于像演员那么严格地控制体型，但也不能懒散的太过分。

    「救命。」要不是经纪人严防死守告诉她，今天的头髮妆容不能有一点差错，拉则都想直接挠头髮了。

    「这也都是工作，想想到手的钱，是不是就没有那么难了。」林臻作为几人中唯一没有体型烦恼的人，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待，这也确实是演员应该做到的事情。

    「其实也就是跟你们抱怨抱怨而已，我也知道我要是拿这个去卖惨就真的太何不食肉糜了。」拉则苦着脸说道。

 第207页

    在圈子里呆久了，确实不可避免会受到同化，渐渐与普通人越走越远。但是换而言之，现在网际网路这么发达，多看看大众也要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金桂奖颁奖仪式网上实时直播，内场主持人都是前几届金桂奖的得奖者，一水的正统演员。

    在宣布具体奖项之前，大屏幕上出现了金桂奖七十年的歷史纪录片，里面都是曾经获奖的电影片段。

    这些电影周以约基本都看过，作为演员，输入与输出同样重要，人与电影的故事终是以电影讲述。

    整场颁奖仪式进行了三个半小时，《风过格桑》拿到最佳故事片摄影，林臻拿到最佳导演处女作，何初静拿到最佳女主角，孟桑榆拿到最佳音乐。只有周以约没有得奖，但是他输给的是《春回大地》的郑启阳，也算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算不上爆冷。

    只是有些人根本不管任何影响因素，结果出来后，#周以约奖运#就上了热搜，其中褒贬混战。

    【笑死，周以约从得奖的全世界路过。】

    【这个男人选择旺队友不旺自己，他真的我哭死，应该给他颁一个年度感动人物。】

    【有些人话说的不要太过分，提名即肯定，以约已经很优秀了。】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风过格桑》还在评奖期，再说，以约也还有其他电影。】

    【不是粉，我感觉周以约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林臻拿到奖先夸周以约，说周以约在最火的时候依然义不容辞去演他这个新人导演的作品，守诺重义，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何初静拿到奖也是先夸他，说最感谢的就是周以约，是周以约在她最难的时候推荐的她，无论是出演电影还是加入现在的公司，孟桑榆还给他专门写歌，我真的有点好笑又有点羡慕。】

    【这才哪到哪，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上，林导夸以约的篇章占了他获奖感言的百分之八十。】

    【哈哈哈哈哈哈，林导真的，和以约是好多年的朋友了，这次应该是他们第三次合作了。】

    【三次？我以为他们才第一次。】

    【之前扒出来的以约大学的那部微电影，就是林导导的，然后《方糖印记》林导是副导演，当时以约上节目还说过。】

    【这样说的话，周以约和初静也是三次合作了。】

    【初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之前的工作室耽误死她了，后来她和居安影视这个小公司签约，粉丝都不满意，但是现在来看真的是最适合她的。】

    【该说不说，居安影视签人的眼光我是真的服，周以约、何初静、程千源，都是踏实不作妖的好演员。而且居安影视捧人也可以，这三个都是自制影视剧捧出来的。】

    【说实话，我觉得以约的得奖运是有点差，从《时间里的尸语者》开始，每次都差一点点。】

    【有没有可能，就是周以约能力不行，这么多好片子都没撑起他，扶不起的阿斗。】

    【黑什么都别黑这个，以约这几部作品可没有一部「大制作」，没有大导也没有前辈撑场，在出片之前，你们扪心自问，会认为这几部片子能成功吗？】

    【对啊，这里要夸的不应该是以约的选片眼光吗？为什么都在嘲笑他，我看不懂。】

    ......

    网上是是非非，周以约从来不往心里去，隔着键盘，谁知道对面是人是鬼，和他们计较是对时间最大的浪费。

    晚上，林臻和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周以约一起来到海边。

    八月的鹭洲能看到「蓝海」，据预测这几天就会有，他们今天来碰碰运气。就算看不到，坐在礁石上吹吹海风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林臻拎了一袋零食，他掏出两罐啤酒，递给周以约一罐，自己拉开易拉罐灌了一大口，吐槽道，「单身狗简直了，我竟然只能找到一个你来跟我一起看『蓝眼泪』。」

    周以约没有打开，他握在手里，啤酒还是冰的，上面还有水雾，「林哥，能找到一个大半夜和你看不确定景观的人已经很好了，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林臻又喝了一口，然后把空易拉罐扔进袋子里，他开始架设摄影机。

    「希望今天运气能好点。」林臻弄完后坐下，从袋子里又拿出一包草莓牛奶硬糖。

    没多想，林臻习惯性顺手递给周以约，周以约摇摇头，「你吃吧。」

    林臻立刻收回手，嘆了一口气，「还好我没选择当演员，我绝对受不住。」

    周以约看着他，只是问了一句，「这些设备扛着不累吗？」

    「那又不一样，我——」林臻勐然意识到周以约的意思，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怎么样都是值得的。

    「以约，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亲眼看看「蓝眼泪」吗？」海浪拍打，一浪叠着一浪，林臻的声音有些含煳。

    「为了新电影？」周以约记得林臻曾经提到过。

    「对，我觉得这种萤光蓝很有未来的感觉。」林臻一口咬碎了只剩下薄薄的奶壳，里面的草莓酱很浓郁。

    「未来的感觉？」周以约好像能体会到林臻想要的感觉了，应该要有宇宙与科技。

    「来了！」林臻勐地起身，兴奋对周以约说道。

    周以约向海面看去，这是一种诡谲的美丽，近处黑色与蓝色互相交织，远处是没有边界的黑色，在那一片黑色中，周以约看到了一点光亮。

 第208页

    他静静看着这一切，他说过，他真的很喜欢深水长明这个题目，没有缘由，就是很喜欢。

    林臻刚刚下去踩在海浪里，用手捧了蓝色的海水，有颗粒一样的触感。

    「这个时间点大概是海萤。」周以约听着林臻的描述答道。

    「难怪，我就说怎么触感不对。」林臻也无所谓是夜光藻还是海萤，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拍到了自己想拍的，就够了。

    海风吹过，周以约原本垂在额头上的头髮碰到眼睛，有点痒痒的，但他很放松，林臻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色，周以约也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大家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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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电影开拍（倒v结束）

    从繁华的都市回到古旧的小镇, 周以约再一次成为了江拾。

    居宁一直没有定下开拍的具体时间，他任由演员们在这个环境下融入生长，然后一天的清晨, 他突然开始了拍摄。

    镜头聚焦到了秀水河, 然后是秀水河上的小船，再然后是小船上的江拾。

    随着一根竹竿顶上鲜艷的红布挥着, 江拾划动木桨，让船靠岸。

    「小江拾, 到小镇上去，只有我一个人，载不载？」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有些黑有些瘦。

    江拾向她来的方向看了看，没有其他人, 他点了点头, 把船稳住, 让妇人上船。

    船不快不慢稳稳噹噹，这是江拾最舒服的速度。如果渡船的人赶时间或者想要欣赏风景，可以特意交代。

    妇人看着江拾，开始倒起了苦水, 说起了自己的家长里短，说到后来竟然骂了起来。

    她看向江拾, 江拾看到她的目光后，空出一只手摆了摆，摇了摇头，眼睛大大的圆圆的, 尤其配上他自己上手剪的头髮, 歪歪斜斜参差不齐, 比他本来的年纪还要再小一些，整个人显得干净又无辜。

    妇人气一下子消了下去，有点可惜说道，「你呀，这村里就属你生的好，怎么就不会说话呢？要不然婶子我高低得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江拾又摇了摇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满月变成了弦月。

    妇人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她也算是看着江拾长大的，这是个好孩子，只是可惜了。她心下惋惜，嘆了一口气，将手伸进水里跟着船划动。

    他们已经到了水中央，水面空茫，秀水河依然干净漂亮，自她少女时就是如此，她兴之所至，「小江拾，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江拾又点点头，笑着jsg竖起大拇指，还上下晃了晃。

    妇人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支小调，这是秀水河上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以前哪个年轻的女孩不会唱？

    只是生活磋磨，终不似少女模样，没有那样轻灵的嗓子了，也没有那样无忧的岁月，更没有那样自在的生活了。

    唱了两句，妇人自己都觉得不好听，却见江拾笑意不减，还特意给她打着拍子。

    见她望过来，又晃了两下大拇指。

    妇人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热热的，却依旧嘴硬道，「行了行了，别比划了，好好划你的船。」

    剧本上这一场戏停在了这里，但是居宁没有结束的意思，周以约就继续演了下去。

    直到几分钟后，居宁才示意结束，拍摄的机位很多，居宁坐在八个监视器对面，单单这个场景就很给人压迫感。

    周以约倒是不用自己划回去，他身边跟着几艘景区常见的电动小船，有摄影师、安全员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人员。

    如果居宁有需要的话，会给他提供手机或者接他回岸。

    居宁这次想做一个新的尝试，他每一场戏都会要求演员至少演两遍，第一遍就是按照传统的拍摄，分场分镜。第二遍就像拍摄纪录片一样，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录下来。

    每个导演都有每个导演的风格，他们对演员也有不同的要求与态度。

    与周以约之前合作过的任何导演都不同，居宁更加专-制，他很多时候是把演员作为艺术完成的「工具」，他需要演员在他划定的框架里进行表演，他不相信演员的审美，所以，他也不怎么和演员讨论戏。在和周以约合作之前，居宁一直想找新人，也有出于掌控的目的。

    周以约是一个很有想法的演员，他是一个很温和但原则性很强的的人。无论是当年陪着季松风进组还是海岛上的那一盘棋，都足以让居宁知道周以约是个很个性的人，绝对不会做一个傀儡与工具。

    同样，周以约也知道居宁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从来不和居宁争执，他只会认认真真的表演，以实际效果说服居宁，也会在经过判断后按照居宁的想法进行调整。

    主创团队都是居宁的老搭档了，他们一直担心居宁会和周以约合不来。他们不了解周以约，他们按照常理推测，周以约应该是一个一直被捧着的人，一个有才华有些傲气的人，而居宁恰好也是这样的人。剧组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要是两个都如此就没有宁日了，针尖对麦芒，一山不容二虎。

    不过在开拍之后，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周以约与他们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他和居宁不像第一次合作，他们出来的效果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二，这段时间，连居宁的脾气都好了不少。

 第209页

    难怪业内和周以约合作过的团队没有不夸他的，情绪稳定情商高，业务能力强态度也好，低调配合度高还不作妖，这样的人在工作里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喜欢？

    当妇人到岸之后，江拾没有立刻返程，船随着风随着水流在水面上缓缓漂动。江拾坐在船尾，他从船舱里翻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竹片和刻刀，他打算做个简单的竹蜻蜓。

    这是阿江爷爷教他的，也是他小时候有记忆之后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刚过去的妇人家里也有小孩子，他小时候收到很高兴，那么那个小孩子收到也会高兴的吧。

    江拾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削着竹片，他的手很稳很巧，他很认真很专注，好像这天地间只有这一件事。做好一部分，他会伸个懒腰，抬头看看岸边有没有飘起的红布。如果没有的话，他就继续低头做着，然后他就一直在做着。

    直到竹蜻蜓成形，江拾旋转双手将竹蜻蜓飞了出去，双手捧腮看着它在空中飞着落在远处的水面。江拾脱掉上衣，一头扎进水里，身姿矫健，像秀水河里一条漂亮的白鲢鱼。

    居宁看着监视器里传来的画面，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原作的这个比喻。

    江拾抓住竹蜻蜓后转身向着他的船游去，等到了船边，他一手扒住船身，从水里冒出头来，另一只手用竹蜻蜓把自己的头髮从额头推了上去。

    摄像机抓了特写，在这一刻，周以约恍然有一种侵略性的漂亮，他从兰女士那里继承而来的眉眼一向出色，只是平日大家看到他本人，更多注意到的是他一身的温雅书卷气，不会单单盯着他的眉眼。

    而现在，他浸在水里，没有任何掩饰，五官全然露在外面，如此便不可避免第一时间会被他的眼睛吸引。甚至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滴，形状好看的眼睛眨了眨，水滴滑落，像星星坠落在眼睛里。

    居宁第一时间想到了一句用在这里可以算是错用的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周以约真是越简单越好看，当然也可能是他对沉在江拾角色里的周以约存在滤镜。

    周以约大部分的戏份都在水上拍摄，今天又拍了整整一天。临到傍晚周以约终于结束上岸了，他抓紧时间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去吃饭。

    虽然用来拍摄的河水因为附近一直没有设过工业区，没有受到过什么太大的污染，但毕竟也不是完全没有隐患，所以到了晚上，周以约睡觉之前还要对头髮和皮肤再进行深度一点的清洁和护理。

    剧组还请了医生，每天会检查周以约的皮肤情况，内外中西一起进行，不管是湿气入体还是皮肤病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周以约每天吃什么也都是剧组营养师安排好的，在尽量贴合江拾的情况下给他准备的针对性的食谱。

    「年纪轻轻就喝上了养生茶，以约，你已经打败了百分之八十的年轻人啊。」蔺明与居宁不同，他还蛮喜欢和演员交流的，在交流中迸发出灵感。

    周以约拿着他的保温杯，一口一口喝着，里面是祛湿的中药茶，还加了一点水果，总之味道奇奇怪怪，但是喝多了习惯了还有点好喝。

    周以约点点头，「可不是。」周以约在剧组只是尽量减少说话的频率，也不是一句话都不能说。不过不可避免还是有一些影响，比如他说话越来越简短。

    蔺明每天都会看周以约演戏，他也会根据拍摄的实际情况调整自己的剧本。越看他就越喜欢周以约，因为周以约真的实现了他的文字，让他的江拾具象化了，他甚至想直接说一句，周以约就是江拾。

    「以约，你这些动作设计的很传神诶。」蔺明正在和周以约对剧本，周以约根据剧本设计用在电影中的动作，他现在在徵求蔺明的意见。

    江拾不会说话，所以他所有的意思传达都要依靠眼睛、表情和动作，而这些动作还要简单易懂。

    周以约在开拍之前，专门去学了手语课程，他并不会完全照搬，毕竟江拾没有这个条件，也不符合人物与时代。

    周以约跟着剧本，化用一些最浅显易懂的动作。以求最后出来的效果，即使是一点都没有接触过手语的人，也能从他的动作中猜出他的意思。

    「因为一定要能准确传达。」周以约把保温杯合上，放在耳朵旁边晃了晃，说话的时候慢慢的，「不仅要在剧情中满足日常的交流，还要能把剧情传递给观影者。」

    「果然只有谈到演戏的时候你的话才能多一点。」蔺明被周以约的动作可爱到了，周以约这样也太显小了，其实十七八岁的少年体型已经很接近成年人了，只是因为年代原因和江拾的家庭条件，周以约需要减重才能更加贴合人物。

    二十来岁的演员去演这类角色，眼神和气质特别重要，稍微不留神就会演出成年人的世故与疲惫。但周以约自从沉在角色里，他给人的感觉就特别干净，有一种没被世事侵染过的单纯。

    在知道居宁选中周以约的时候，说实话，蔺明有一点担心，他其实也更中意新人。与居宁不同，他怕的是周以约身上会带着精明的算计感，但他看到周以约本人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竟然一点也没有。

    周以约是一个干净又安静的人，眼睛很漂亮，周以约的瞳孔并不是纯黑，在光下有点琥珀色，时常显得温柔。

    初印象里，周以约给他的感觉已经很好了，而现在，他看着周以约想到了小说里的那句「江拾像极了秀水河，灵秀而澄湛」。

 第210页

    接下来有一场重头戏，江拾与秀秀的相遇。

    在众人眼里，秀秀是镇里的姑娘，而且去过大城市，有本事的很。

    她的表妹出嫁到灵秀村，一则她实在拗不过舅舅的盛情邀约，二则她也想回家看看，这才赶了回来。

    《深水长明》整体的色彩因为秀水河的原因有些青绿调的感觉，添点红色会起到点睛的作用。

    所以，jsg竹竿顶上绑着的是红布。所以，船上挂着红色的平安结。

    所以，这场融合了时代特色与当地民俗的婚礼在居宁的拍摄计划中颇为重要。

    所以，在一片红色中，是江拾与秀秀的初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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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夜色月色（入v一更）

    灵秀的送嫁迎亲遵循传统古礼, 时间定在了黄昏傍晚。

    这场婚礼，灵秀村的船几乎全部出动，整齐列在秀水河上, 每一艘上都挂着红色绸布和红灯笼, 这是对新娘最大的看重。

    灵秀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盛大的仪式了，秀水河太久没有那么喜庆了, 也太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这场戏是群演最多的一场戏，也是少有的不以江拾为主的一场戏。

    居宁很看重这场戏, 锣鼓喧天，红妆十里，极致的色彩对比，极致的视听盛宴，居宁的镜头语言有一种直击人心的震撼。

    而当热闹过后, 夜色才显得更为孤寂。

    眼见着月亮高悬, 江拾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家。临到岸边, 却听到一声好听似乎带着甜意的声音，「你好，请问还载人过河吗？我可以加钱。」

    秀秀因为留下和新娘多说了一会儿话，等席散客走时发现自己被落下了。这新婚夜, 她也不好住在表妹的夫家，太不守礼了。

    于是她问了表妹的婆婆, 知道了可以来找秀水河那个不会说话的摆渡人。

    江拾点点头，让秀秀上船。

    此时船上的红绸与灯笼还未拆，朦朦胧胧的光影中，秀秀靠在船舱, 随着船身的晃动, 闭上了眼睛。

    月光与灯光印在夜幕中的秀水河, 似是名贵的墨水中泛起了粼粼微光。

    江拾侧头去看他的客人，那个姑娘坐在阴影里，红色灯笼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为她染上了神秘与妩媚。

    她很漂亮，江拾觉得她像今夜的秀水河一样漂亮。

    所以，江拾多看了一会儿。

    秀秀似乎感受到了视线，她睁开眼，正好和江拾对上了目光。

    她这才勐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这么不设防，竟然孤身坐上一个男人的船，四面空荡寂静，夜里的秀水河像极了吸人灵魂的幽灵。

    秀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看向江拾的眼睛里藏着惊恐。

    江拾看出了她的害怕，他摆了摆手，有一大堆话想解释，但是又说不出来，他有点生自己的气，双颊鼓起，像一只可可爱爱的河豚，又后退了几步，离秀秀更远了一些，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秀秀防备地频繁望向江拾。

    借着微光，她看见的是，这个摆渡人很清瘦，侧脸很利落，很安静很专注，不像是个坏人。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衣冠禽兽她见得太多了，也许理性与兽性之间只差了一件衣服。

    罢了，她有什么资格矫情地在乎呢？

    可是，船安安稳稳地靠岸了。

    当她实实地踩在地上的时候，她真正看清了摆渡人的正脸，很清秀很年轻，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

    江拾也跟着从船上下来，他看了看她，先是指了指她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手心向上摊着。

    秀秀想起来，哦，还没有付钱，她正准备掏钱的时候。

    江拾摇了摇头，再次指了指她的手，又把自己的手心向上晃了晃。

    「你是......让我也伸手吗？」秀秀猜测着江拾的意思。

    江拾点了点头，抿唇笑着，眼睛弯起，唇角弯起，很可爱很无害。

    这样的笑很有感染力，秀秀试探着放下戒心，她学着江拾伸出左手，手心向上。

    江拾将握拳的右手放在秀秀的手心上方，他张开五指，三颗水果糖落在秀秀掌心。

    这是之前渡船的妇人回程的时候带给江拾的，说是她大儿子从省城里给她寄回来的，让江拾也长长眼界。

    江拾没捨得吃，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彩色的糖纸真的很漂亮，像阳光底下的秀水河一样漂亮。

    秀秀瞪大了眼睛，她直直望着江拾。

    江拾依旧笑着，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钱包，摇了摇头。

    秀秀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开始有些热热的。

    江拾向她挥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秀秀手比脑子更快一步，拉住了江拾的衣摆。

    江拾转头，眨了眨眼睛。

    秀秀一直低着头，手却攥得很紧，她轻声问，「我......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江拾立刻退后了一大步，头摇得像拨浪鼓，嘴抿得紧紧的，他被吓到了。

    秀秀看着他这个样子，没有忍住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她突然双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第211页

    江拾低头垂眸，有些疑惑又有些愧疚。他也蹲下了，伸出食指，很轻很轻地戳了秀秀的肩膀。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女孩一直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燕子，看着可怜兮兮的，所以他把那些漂亮的糖果全部送给了这个和秀水河一样漂亮的姑娘。

    秀秀直到腿开始发麻，难受的感觉让她的大脑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冷静的行为，她竟然企图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去寻求慰藉，她已经可怜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擦了擦眼睛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竹编的简易小灯笼。

    小灯笼其实是江拾自己做的小糖罐，里面的糖已经送给了眼前的姑娘。

    他蹲下身的时候，看到草丛里有萤火虫，他抓到了几只放到了糖罐里，又揪了几根草，揉搓在一起，做成了手柄，这样就做成了小灯笼。

    江拾将放着萤火虫的小灯笼送到了秀秀面前，指了指秀秀的手。

    「你......你要送给我？」秀秀试探地问道。

    江拾点了点头，又向前递了递。

    秀秀接过，她放到眼前，看着里面的萤火虫，「谢谢你，我叫秀秀，你叫——」

    秀秀说到一半想起来江拾没有办法给她回復，她小声道歉，「对不起。」

    江拾笑着摆摆手，然后他指着镇上的方向，向秀秀挥了挥手。

    转身离开的时候再次被秀秀拉住了衣摆，「你可以在这多等我一会吗？我家人很快就会过来的。」

    虽然自己在家人心中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但正因如此，他们才一定会把她牢牢握在手里。

    「就一会儿好不好，我有点害怕。」秀秀低着头，雪白的颈子印着月光，她知道她这样是好看的，是会让人怜惜的。

    曾经有一个客人这样说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想，她真是烂透了。

    她松了手，突然不想再纠缠江拾了，这个晚上，江拾已经给了她两个礼物了，江拾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的人不应该和她牵扯在一起。

    她抬起头望着江拾，「不用了，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江拾摇了摇头，他眼睛亮亮的，然后双手叉腰，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秀秀连蒙带猜，大概知道这是要保护自己的意思。

    「小傻子。」秀秀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但是她对江拾的行为却再没有了拒绝的意思，她也想接受别人的好，也想被人保护，哪怕那个人只是因为人好而已。

    看吧，她还是自私，她的良心大概只有一点点。

    江拾打了个哈欠，把手对着月亮，透过手指缝隙看着月光，他握住拳头，仿佛抓住了月光。

    他松开，眼睛跟着手转了一圈，手指缝隙中秀水河，握成拳头仿佛秀水河也是他的。

    然后他的视线转移到了秀秀这里，在看到秀秀的那一瞬间，他赶忙撤回手背在身后，脸上发热，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

    他不敢再看秀秀了，在刚刚那一刻，他竟然觉得秀秀也是可以被他握在手里的。

    这不好，这太不好了，要是阿江爷爷还在的话，肯定要扯着他的耳朵骂他，怎么学坏了？

    「大家辛苦了，今天收工。」居宁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片场，这几天天天都是夜戏。

    拍摄的并非是纯然的夜色与月色，想要达到那种效果，对打光、置景、摄像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居宁是一个很严格的导演，他最广为人知的一点是他对演员的严苛，但其实他在各个方面都是一个精益求精的完美主义者。

    蔺明坐在居宁旁边，他喜欢看周以约的表演，他总感觉江拾这个人物身上带着阮清和他还有周以约三个人的某种期许。

    不知道是不是江拾这个角色太纯良的原因，蔺明看他总有一种在看儿子的感觉，他对这个角色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这种明明由欲而生出的好感，原来也可以很纯情。」蔺明忽然感慨道。

    居宁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欲jsg望本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可控的没有理性约束的欲望才是可怕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自制力，所以欲望就被打上了羞耻不能明言的标籤，慢慢就被污名化贬义化了。」

    「居导，你哲学学位没有白读啊。」蔺明调侃道，他看向还在场景中整理东西的周以约，「不过没有一句台词，以约也完完全全把江拾的心里状态表现出来了，真的很有天赋。」

    「这是他应该做到的，也是他的本职工作。」面上再严肃，居宁的唇角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我的眼光一向不会出错。」

    作者有话说：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出自徐志摩《沙扬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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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朦胧爱意（入v二更）

 第212页

    确实, 居宁挑演员从来没有滑铁卢。

    挑演员，不仅要适合角色，还要会演、能演。

    周以约自不用说, 同辈能和他相比的演员不出一手之数。

    岳韵虽然是新人, 但她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很不错，居宁给她讲戏, 她往往一点就通。

    收工后，居宁叫住了周以约和岳韵, 说是要做一个简短的角色沟通。

    原着是以江拾的视角进行展开，秀秀的形象显得单薄许多，很多背景都是一笔带过。但是改编成电影，秀秀的人设就要进行补充饱满，所以蔺明给秀秀多加了几场戏。

    「秀秀应该没有原型人物吧？」岳韵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她隐约知道江拾身上似乎带着点阮清的影子。

    「没有。」蔺明在改编剧本的时候, 和阮清之间一直没有断过联繫, 他曾经要犹疑着问了一嘴，「秀秀就是一个工具人，是一个用来表达阮老师愤怒与歉疚的对象，所以阮老师才说对不住她。」

    「那就好, 我就说嘛，秀秀这个角色要是有原型人物, 她也太惨了。」岳韵长出一口气，「哪家好人这么写身边人啊。」

    作为秀秀的饰演者，岳韵太清楚，无论是原着还是剧本, 秀秀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悲情甚至悲剧的人物, 江拾给她的善意, 在江拾看来只是寻常，但于她而言却难得一见。

    无论是哪个时代，仅有美丽大多都是一件可悲的事情，觊觎、利用、嫉妒都会毁了这份美丽。

    岳韵与秀秀，除了演员与角色之间的融合共情，还有女性之间天然的共情。

    居宁其实要交代的不多，周以约和岳韵都是省心的演员，尤其是周以约，有时候连居宁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拍完这部电影就不会说话了。

    周以约看到居宁的目光，下意识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然后他反应过来，用手搓了搓脸，「居导，怎么了？」说话有些慢，声音有些哑。

    「没事。」居宁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真是越来越心软了，也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开始关心起了演员的心理状态了。

    「哦。」周以约下意识点头，然后无奈嘆了口气，为这该死的条件反射，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脸。

    下一场戏依然是夜戏，江拾陪着秀秀等到了她的家人。

    可是江拾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这只漂亮的燕子为什么会有一群毒蛇一样的家人，他们既像阴冷丑恶的爬行动物，还像攀附吸血令人噁心的蚂蟥。

    总之，江拾很讨厌他们，第一眼就很讨厌。

    他们也不喜欢江拾，看向江拾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或者说觉得江拾就是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江拾对人的恶意特别敏感，他生气了，转身就走，这次他的衣摆没有再被拉住。

    船上，他越想越气，气唿唿地沖秀水河发脾气，平静的秀水河激起了层层浪。

    周以约真的很会演戏，没有一句台词不能说话时，那么神态、动作、眼神甚至是周围的环境都能成为他的助力。

    他的表演很生动，他的江拾很生动。在剧组里，几乎没有多少人能将周以约与江拾完全区分开来，很多时候，他们的眼前仿佛只有江拾，只有秀水河上纯粹的摆渡人，而不是闪闪发光的周以约。

    又三天，秀秀表妹回门。等到了傍晚回村时，只有秀秀送他们到秀水河边。

    没有长辈送小辈的道理，平辈之中只有秀秀有时间。

    他们乘着船离开，秀秀依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看不到人后，秀秀才拿起绑着红布的竹竿，红色布料在风中摇摆。

    抬头看着这抹红色，秀秀莫名感到一阵轻松快意。

    就像是飞蛾趋光，人也会靠近温暖，寒冷的人找到温暖的那一刻大抵就是秀秀此时的心情。

    萤火虫已经被她放走了，秀秀把糖果重新装了进去，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比萤火虫还要明亮。

    她今天带了一盒巧克力，虽然在大城市不算什么稀奇物，但也不是在这种小地方能见到的，她要把它送给江拾，作为还礼。

    江拾看到红布，划船而来。

    秀秀上了船，「你好，江拾。」秀秀已经从表妹的丈夫那里知道了江拾的名字。

    江拾看到秀秀，先是眉眼俱笑，然后指了指秀秀，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见过你，我记得你？」秀秀带了一点点疑问语气说道。

    江拾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秀秀抿唇而笑，脸颊泛红。她想江拾一定想不到，其实他的动作还可以理解成，你在我眼里，也在我心里。

    秀秀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江拾，「送给你，作为上次的回礼。」

    江拾眼中似是无可奈何，他摇摇头，没有立刻收下，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能平白收下别人的人情。

    「收下吧，我都特地带来了。」秀秀的声音很好听，江拾从第一次听就觉得像糖果。

    江拾嘴巴绷得紧紧的，秀秀站起来把盒子塞到了江拾手里。

    江拾嘆了一口气，先把盒子放进自己做的斜挎竹包里，他晃了晃船桨。

    「我没有目的地，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的，让船自己飘着就可以了。」秀秀一下子就能看懂江拾的意思说道。

    江拾一想也是，他放下手中的船桨，和秀秀一起进了船舱坐在了秀秀对面。

 第213页

    他从包里拿出秀秀送的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颗，剥开外面的锡纸，里面是黑乎乎的一团，江拾瞪大了眼睛看向秀秀。

    「可以吃的，而且很好吃。」秀秀仿佛看到了自己第一次吃巧克力的情形，但是又不可避免想到了之后的事情，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江拾先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他又看了眼秀秀，心一横闭上眼睛，迅速塞了一颗进嘴里。

    带着一点点苦的醇香口感很特别，江拾慢慢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了第二只，然后他咬了一下，甜甜的带着酒香的口感，他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他先指着放着巧克力的盒子，又指着自己，大拇指再次竖了起来。

    「我就说很好吃的呀。」秀秀在江拾睁眼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她看着江拾手舞足蹈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见到江拾就会想笑，就会感到轻松，就会感到愉悦。

    真的只是因为江拾给了她糖果与小灯笼吗？真的只是因为江拾愿意陪她等家人吗？秀秀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想见他。

    江拾又剥开一个，递到了秀秀面前。

    秀秀摇头，「我不吃，你吃就好了。」

    江拾没有收回手，他专注盯着秀秀，眼睛清亮。

    「好吧。」秀秀从江拾手中接过，巧克力又苦又甜的口感在味蕾上迸开。

    江拾将剩下的巧克力整整齐齐放好，然后看了看秀秀，又望了望秀水河，他打定主意也要送东西给秀秀。他对秀秀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水面，做了一个游泳的摆动动作。

    看到秀秀点头后，江拾一把脱掉了上衣。

    年轻的身体匀称健康，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江拾略微显得瘦削，身上盖着一层肌肉，腰腹劲瘦没有赘肉，可能是因为常年游泳，他的体态线条流畅利落，漂亮极了。

    秀秀突然脸一瞬间就红了，不过还好，天色将暗，江拾又一头扎进了水里，大概是没有看见的。

    秀秀一直以为男人的皮肉或是油腻的jsg，或是干瘪的，但都是令人反胃的，原来也有干净的，也有好看的。

    秀秀拍了拍脸颊，长出一口气，她望向水面，却看不到江拾了。

    她有一瞬的慌张，心提了起来，她站起身出了船舱等在船头。

    看见江拾从水里冒出头跟她摆手，她同样摆手回应，心重新定了下来，把江拾脱掉的上衣叠好，因为船头上有水，她就一直抱着江拾的衣服。

    但是不知道过去了几分钟，秀水河水面太平静了，秀秀又开始担心了，理智上告诉她，江拾从小在水边长大，不会出事，但万一呢？水火皆无情，再老练的人在自然面前也是渺小如尘。

    她四处寻望，然后突然感到船头向下坠了一点，她低头，江拾从水里冒出头来，一抬眼，两人直直望进对方眼底。

    江拾向秀秀笑着，然后举起用草绳穿好的大鱼，他一手扒着船，一手晃着手里的鱼，神气极了。

    水珠从他的发上滴落，划过挺直的鼻樑。可能有些痒，江拾晃了晃脑袋，他把鱼扔上船板，空出的手把头髮全部捋上去，在秀秀眼里，一种性感的荷尔蒙扑面而来。

    秀秀仓促慌张地移开眼，转身向船舱走去，不再看江拾，不敢看江拾。

    江拾眨了眨眼，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抿唇用力一下子撑上了船。

    秀秀好像生气了，可是为什么？

    江拾挠了挠头髮，突然想到阿壮哥跟他说过，女人是最难懂的，他们就像是天气，说晴就晴，说阴就阴，说下雨就下雨。

    他以前不懂，但现在懂了。

    他回忆着阿壮哥以前跟他说的解决办法，然后他脸也红了，跺了跺脚，什么抱一抱，亲一亲，哄一哄？哼，不要脸。

    河上的风吹过，江拾激灵了一下，水珠在身上有点冷，他走到船舱，只探出头去看秀秀。

    他踩了船板，弄出了一点动静。

    等秀秀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指了指秀秀手里的衣服，然后哆嗦了两下。

    秀秀这才发觉她竟然一直抱着江拾的衣服，她立刻丢开，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完全是掩耳盗铃。

    她咬着唇，满脸羞恼，一手抓起刚扔在地上的衣服，走了几步，扔到了江拾身上，然后转身就回去，没搭理江拾。

    江拾鼓起了两腮，一头雾水，但他先穿好了衣服。

    然后慢慢挪进了船舱，移了几步看看秀秀，见秀秀没有反对的意思，点了油灯后来到秀秀身前蹲下。

    秀秀坐着比他高了一点，低头望着他，一下子就又想到了刚刚在船头的那一幕，又移开了脸。

    江拾也不催她，就捧着脸看她。

    「你干嘛。」终是秀秀先开了口，她刚刚那一刻突然想明白，她怎么会和一个不会说话的人比沉默呢？

    江拾笑意舒展，眉眼间尽是小得意，阿壮哥说，只要女孩子主动搭话就算是解除危机了。

    江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他从水下捡的石头，倒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其上红色与蓝色星星点点布在上面，很漂亮，所以他看到了就想要送给秀秀。

    他用手指点了点秀秀的手背，手指上磨出来的茧子碰到秀秀时，秀秀感觉到了一阵麻意，她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第214页

    江拾把握着石头的那只手张开，一颗大概掌心一半大的石头落在秀秀眼中。

    「送给我的吗？」秀秀问。

    江拾点头，等着秀秀伸手。

    秀秀拿起石头，在黄色的灯光下，色彩更加梦幻，一下子突然名贵了起来。

    「谢谢。」秀秀把石头放在她随身带着的包里。

    见秀秀收下，江拾眼睛里溢满了笑意，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印着她的身影，像秀秀曾经听别人炫耀过的琥珀。

    秀秀看着她，一种突然的冲动袭击了大脑，凭心而动，秀秀终于抱住了江拾。

    作者有话说：

    秀秀和江拾，是双向的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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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 春生夏长（入v三更）

    江拾被抱住的时候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秀秀的头髮扫过他的鼻尖, 他只觉得很香，却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靠在他身上，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心脏的跳动完全不受控制, 它一下又一下地重重落下。

    江拾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僵硬地蹲着, 眼睛眨动的次数比他以往一天还要多。

    「卡！先暂停一下。」居宁的声音透过大喇叭响起，简直立体环声。

    周以约回神,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张了张嘴巴，把「啊」字的四个音调过了一遍。

    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出戏小技巧，调整情绪也是作为演员的必修课。

    一开始他放任自己沉在角色里，只是想更好地理解江拾, 但是现在, 他需要开始区分角色与本人了, 所以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江拾不会做不能做也做不出的行为。

    他转身见岳韵还没有从戏里出去，他拍了拍岳韵，「小岳，居导让我们过去。」周以约的声音在岳韵耳边响起。

    「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岳韵话一出口, 就感到一阵尴尬袭来，她立刻和周以约拉开距离, 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急忙道歉，「呸呸呸，周老师, 不好意思, 真的不好意思。」

    周以约没有立刻站起来, 他刚刚腿蹲麻了，现在像触电一般，只能双腿伸直坐在船里。

    「没关系，你这样还是对我工作能力的认可呢，应该是我要感谢你。」周以约看着岳韵的眼睛，他现在身上的气质很复杂，既有江拾不染世事的纯情，又有周以约本人的通透自持。

    岳韵一下子所有的惶恐都没有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真心实意夸道，「周老师，你也太会说话了。」

    果然，能和居导这样的人平和相处，情商真不是说说而已。

    「对了，刚刚是居导要找我们吗？我们快过去吧。」每一件带着居导的事在岳韵这里都是大事。

    大概是因为居宁给岳韵的感觉既像顶头上司，又像高中教导主任，岳韵看到他心里就发憷。

    所以，她有时候也蛮佩服周以约的，周以约竟然可以一点都不怕居宁，这难道就是一线演员的底气吗？

    可是，她感觉就算她有朝一日有幸成了一线，看到居宁也还是会害怕的，这可能是一种天赋压制吧。

    居宁看了看今日的拍摄成果，把今天剩余的拍摄都取消了，他叫上了蔺明，说要改一下这里的剧本。

    等周以约和岳韵到了，居宁指着剧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里的话需要改一下，性张力太弱了。江拾和秀秀之间有情也有欲，你们两个的拉扯感不够，懂我意思吧。」

    周以约在脑子里復盘刚刚的拍摄，大概知道问题在哪了，他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如果我往后倒一点，秀秀被我带一下，从而产生了肢体上的摩擦，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会不会太刻意。」蔺明手里的笔抵在下巴上。

    「不会，因为江拾从送石头的时候就一直在蹲着，腿麻是生理反应。」周以约继续说。

    岳韵一下子就联想到周以约刚刚揉捏放松腿部的事情，所以，在刚才，周以约就已经预判到了居宁的问题吗？这难道就是成熟演员的职业敏感度吗？

    「可以。」居宁想了想确实可行，他望向蔺明。

    「我没意见。」蔺明已经开始在剧本上补充细节了。

    「岳韵。」居宁转头看向她。

    「啊？」岳韵立刻打起了精神，「在，居导，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问问你后面的戏做好准备了吗？」后面的戏尺度稍微有点大，对新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心理上，所以居宁一定要确定好岳韵的准备工作，他希望这场戏的拍摄次数可以少一些。

    岳韵点点头，「我有心理准备的，你放心吧，居导。」

    「也不止是新人，以约也没有拍过吧？」在选角周以约的时候，蔺明就将周以约的演艺履歷过了一遍，他发现周以约的角色似乎都没有特别缠绵的感情线。很多要不然是点到即止，要不然是怀着利用的伪装。

    「确实没有。」周以约从出道到现在，前期演配角，大多意难平，后期电影基本没有什么感情线发展。

    「他不需要人担心，又不是新人了，什么场面他没见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居宁莫名对周以约很放心，「再说，他一个男演员，拍不过就一遍一遍来嘛，影响不大的。」

 第215页

    「居导，我还在这里呢。」周jsg以约无奈的声音响起，「居导，我的命也是命。」

    「知道你在这里，就是说给你听的。」居宁打趣接梗。

    蔺明没忍住笑了出来，跟着调侃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让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以约长嘆一口气，笑着没在接话。

    「所以，小岳，你不要有压力，我有预感，你说不定会比以约做的要好。」蔺明有的时候就是居宁的翻译器，谁让这位冷面导演即使心里有也说不来什么慰藉暖心的话呢？

    电影的拍摄每耽误一天都等于烧一天的钱，蔺明在昨天晚上就加班加点赶出了现在的剧本。

    接着上场江拾与秀秀的拥抱，拍摄再次开始。

    这场戏以周以约为主导，在开拍之前，走戏的时候，周以约就已经计算好了角度，并和岳韵商量出了各种细节，以便既可以达到居宁想要的氛围感，又不至于会冒犯到岳韵。

    江拾已经蹲了很久，在秀秀抱住他靠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一时腿麻软了一下，勐地向后仰去，好在一只手及时撑住了。

    但秀秀所有的平衡都繫于江拾一身，江拾后仰，她顺着力道也不由得向前倾了过去，正好砸在了江拾身上。

    江拾赶忙用另一只手稳住了秀秀，他的手臂环过了秀秀纤细的腰肢。

    他刚想去看看秀秀有没有事时，微微侧头，脸颊扫过秀秀的脖颈。

    细腻的触感，说不出的香味，他此时一动也不敢动，红晕先上了他的脸颊，等到秀秀心神定下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江拾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卡，这遍可以，过了。」仅仅是这几个动作，也足足花了一天时间。

    主要困难在于如何把握这个度，生怕只是多一点点，江拾就会变得油腻。

    因为在这部电影里，江拾始终是一个对照组。

    即使是在情-欲中，江拾依然要是清清爽爽的，很矛盾所以很难呈现。

    他们只能一遍遍调整动作，希望找到最适合的表达。

    最后的成果里，从手搭在腰上改为了环过腰身。一方面，前者会有狎昵的感觉，而后者不会；另一方面，紧实的手臂更有安全感，也更符合实际情况，同时可以与柔软的腰身形成对比，刚柔并济的呈现藏着一点暗示。

    脸颊扫过脖颈这个动作也是从多个方案里面挑选出来的，弃掉的那些，脸颊贴脸颊，唇贴脸颊，唇贴脖颈......有些太直白，有些又缺少张力。

    果然，恰到好处从来都是最难的。

    还有其他各种看似细枝末节的地方，也许观影的时候丝毫不会被观众注意到，但创作者在创作时都要一点一点考虑到，细节决定成败。

    这场戏结束后，周以约和岳韵暂时就没有了对手戏。接下来的春梦了无痕，他们会各拍各的部分。

    目前的计划是先拍岳韵，于是，周以约自进组后终于有了一点自由的时间。

    居宁的剧组是封闭式拍摄，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一般的商务活动居宁是不放人的。

    因此，即使是《鬼媒人》在中秋定档上映，当蒋春生知道周以约是在居宁的剧组时，便不再要求周以约参加宣传与路演了。

    但是现在，周以约和居宁商量过后，做了绝对不会影响拍摄进度的承诺，才终于请到了假，也终于可以给蒋春生一个确定的答覆。

    出了片场，周以约对外面的世界竟然有了一点不适应，好像恍然一梦过后，他有些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了？

    他现在才算真正理解了季松风那年的状态，果然，有些事情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知道其根源所在。

    周以约路演第一站是燕京，他提前到达，他还要回公司看看另一部剧的剧本大纲。

    一般来说，立志走电影路线并且在电影上取得一定成就的演员很少有再回来接电视剧的了，一是因为电影的拍摄较电视剧会更精细，演员发展的空间更大；二是电影所获得的收益，无论名利都要超于电视剧。

    但这部剧不一样，这是一部上级派下来的任务剧，周以约被列为优先人选，这是一个接触主流资源很好的机会，白意不想让周以约错过。

    五年前的同系列电视剧《四季赞歌·春生》，没错，和蒋春生导演同名，无论是收视还是口碑都很不错，女主角饰演者也靠这部剧一举拿下彩凤奖与白梅奖最佳女主，差一点点实现了大满贯。

    推给周以约的这一部不同于以女性为主，以教育为题的《春生》，《夏长》以男主视角展开，讲述了戈壁造林人敢于奋斗勇于奉献的故事。

    最近找到的剧本，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这部剧是最优选项，所以，白意觉得周以约会接下。

    周以约选戏，没有歧视链。他会更注重人物，然后再看剧本、制作班底、主创团队这些最基本的条件。

    对于人物他有三个偏向，一是选择他喜欢的，二是选择有挑战性的，三是选择有意义的。

    果然，周以约一回到燕京就向白意确定了下来。

    现在还要等待《夏长》导演的回覆，而对方的回覆很快很利落，邮件上只有「同意」两个字，带了一堆附件。

    周以约看了落款，原来还是熟悉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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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心照不宣

    张想两个字在圈内大概再找不出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了。

    难怪白意对这部剧的前景这么有信心, 这种类型的剧完全是张想的舒适区，他从来没在这里失过手。

    而张想在给出的几个人选中，最中意的也是周以约, 这波属于双方一拍即合。

    《鬼媒人》定档在9月11日, 中秋节当天。

    在八月点映的时候，口碑很好, 看过的人几乎没有差评。

    蒋春生加周以约绝对是王炸组合，他们两个足以让各年龄段的人心甘情愿地走进电影院。

    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营销号嘲讽蒋春生竟然也会为了流量折腰。

    但是当电影开始点映的时候, 就连他们都被说服，似乎这个角色只能是周以约来演。甚至他们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周以约，而是唐正阳与南星。除了周以约，还能有谁适合这个角色呢？他们想不出。

    等到正式上映，首日票房便突破两亿, 成为中秋档票房冠军。

    电影以悬疑开场, 开场便是烧焦的房子与三具尸体, 正在勘查的警方，正在检验的法医，一直维持秩序的喊声，还有在警戒线外踮着脚看热闹的村里人, 总之，一个画面可见众生百态。

    尸体与证据都带回警局, 经过侦办，最后警察向赶回来的死者的儿子说明这只是个意外事件，几滴鳄鱼的眼泪滴落，几颗星星升起, 鬼媒人三个红色的大字出现在银幕上。

    一条窄小复杂的街道上乱糟糟的, 什么都有, 不停的有互相对骂的声音，终于，镜头七拐八拐来到了最里面的房子里。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眼下青黑叼着烟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出息的混混身上，不过，即使这么邋遢也能看出来底子不错，而且年龄超不过三十。

    然后他们你来我往，谈起了「生意」，原来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就是鬼媒人。

    他谈生意的架势十分老练，也确实，他手里成了不少对姻缘，目前这个客人是之前出事的张阿大家的邻居介绍过来的。

    现在管的严，想要聘一门阴媒，可比娶个活人难上太多了。有钱还不够，还得要有路子，一个熟客介绍一个生客，人家才肯接下来。

    唐正阳领着客人，把「程序」过了一遍，把「规矩」讲了一遍，接着又是一套腐化的人情往来，称兄道弟，对死去的人明码标价，肆意评说。

    等唢吶声响起，套了红绸大花的棺材出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电影院的空调开的太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

    这部电影双线并行，不久后，警方又接到了一个案子，本市富商的车祸一案。

    这个案件涉及的人非同一般，于是警局局长立了军令状，下令一定要尽快破案，警局的资源尽可调动。

    郑杰义很快就查到了富商的竞争对手头上，但是疑点依然很多。

    而他还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标志，他之前就有所怀疑，现在更加确信了。

    ……

    南星在电影前期一直没有正面的出场，他有时隐藏在唐正阳身体里，有时穿着带有黑色帽子的卫衣充当着復仇者与清道夫。他的转换完全靠周以约的表演细节来体现。

    直到他把唐铁犁像猪一样绑起来扔进湖里的时候，他的脸才jsg彻底从一片黑色中暴露出来。

    是唐正阳，不，又不像唐正阳。

    不同于唐正阳的颓丧堕落，这个和唐正阳有着相同面貌的人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急待灼烧那些骯脏的东西。

    他戏耍着唐铁犁，每次把他从水里提上来，就会跟他说一个人的死亡。

    先是唐母，南星说着自己的作案手法，画面中，唐母的死亡与关于小月亮的回忆相互穿插。

    再是那个人贩子，与被烧成焦炭的张阿大一家三口，这里开始出现了沈南星，沈南星生时被买卖，死后亦被买卖。

    再之后是富商......这次唐铁犁在水里的时间太长了，他已经像一条死狗了。

    南星环顾这里，这片湖，毁了小月亮，也毁了唐正阳。

    在南星漠然的目光里，唐铁犁曾经驯服唐正阳的画面一一浮现。

    最后，唐正阳一念便生南星。他睁眼的那一瞬间，便是南星。

    从这里开始，这场电影才算是真正全部摊开在观众面前了。

    雷声轰鸣声起，夹杂着爆炸声，也混合着铁链与唐正阳的嘶吼声。

    南星一刀又一刀扎在唐铁犁身上，血溅在他身上。

    直到大雨倾盆，南星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

    雨往往是被利用洗净罪恶的常用工具，但这一场却有惊雷，惊雷炸出的后山尸骨昭示着这里所有的罪恶。

    记者们的摄像机快门声不断响起，等到警察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态势与舆论。更深更大的罪恶终于露出了水面。

    一场声势浩大的调查姗姗来迟，久违的正义终于降临在这个小村子里。

    但是，揭露这所有罪恶的人却也是一个罪人。

    电影尾声，观众才发现，唐正阳原来一直都在，就算是被砸断了嵴樑，他跪着趴着也没有忘记过挂在天上的月亮与星星。

    电影结束，电影院里除了沉默便是抽泣。

 第217页

    灯光亮起，《鬼媒人》剧组主创团队站在台上。

    此时许多观众还沉浸在电影中，勐然看到周以约，尤其是干干净净自信温柔的周以约，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当一个姑娘拿着话筒哭着问，「你喝药的时候苦不苦呀？」

    现场没有笑声，很多人只觉得眼睛酸涩。

    周以约举起话筒，他很温柔也很真诚，「无论是唐正阳还是南星，都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最后反而是解脱。」

    「所以唐正阳一直都是清醒的吗？他一直都知道南星的存在？」另外一个影评人站起来问道。

    「对，他只是被砸碎了勇气，把恨藏了起来，但不代表恨意自此消失。」

    《鬼媒人》已经结束拍摄已经一年多了，但周以约从来没有忘记过唐正阳与南星，对他而言，他们不仅仅是角色，而他也不仅仅是扮演者，他仿佛借了他们的身体去体会了一段他们的人生。

    路演会问的问题有很多，除了演员，导演也是主要对象。

    「接下来，我想问蒋导一个问题，你当时选择周以约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最近这几天随着《鬼媒人》口碑的发酵，也因为周以约在《鬼媒人》里的表演非常出色，所以，关于蒋春生为什么选择周以约的话题已经慢慢淡了下去。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有什么避讳，但口吻太急切，带着已然确定了某些事情的盛气凌人，让人听起来有些不舒服，总感觉带着恶意。

    「以约是我亲自挑的演员，这部电影只有他能演，他从始至终都是我唯一的选择。」蒋春生掷地有声，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给了周以约最直白的认可。

    这句话太有分量，一下子无论是提问的人还是坐在电影院的人都愣住了，只有站在台上的《鬼媒人》剧组一脸淡定，表示这都是基本操作。

    「那蒋导可以告诉我们，是因为什么契机认识到以约的吗？」回过神之后，那个人又接着问，颇有些咄咄逼人，仿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幕。

    「是以约大学的一部微电影，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考古一下，和《风过格桑》同一个导演。」蒋春生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在选择周以约这件事上他问心无愧，没什么不能说的，还顺带宣传了一下林臻。

    「暗处的眼睛。」台下有人直接说了出来，这里的观众有不少是周以约的粉丝。

    在周以约刚红的那一年，他就已经被扒过一次了，有些粉丝甚至考古到他在话剧团当背景图。

    周以约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的，他从不会否认过去的自己，因为是过去的自己塑造了现在的他。

    他眉眼温柔，头髮柔顺垂下来，不是非常正式的装扮，穿了一件对黑黄皮来说绝对是灾难的浅蓝色卫衣，果然，人白就是无所畏惧。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一点江拾的气质，所以他比以往看起来要更加……嗯，好欺负一点。

    听到粉丝喊出自己最初的作品，他抿唇微笑，竖起大拇指给了一个贊。

    原本被搅的有些尴尬的场子又重新活跃起来，现在的周以约看起来真的完全没有距离感。

    粉丝们一直觉得，周以约不带角色只是周以约的时候，他的身上会带有一点距离感。

    也许是因为周以约真的很少会将生活中的自己暴露在镜头前，他谨慎地保有演员的神秘感。

    除了电视剧电影在播时，除了代言的商务活动，除了颁奖典礼，便很少能在其他场合看到周以约的身影。

    所以，就连白意都感嘆过，周以约粉丝的粘性真的是让人太羡慕了。周以约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周以约有活动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追星，谁也不耽误谁。

    大概就像周以约曾经说过的，作为演员，他能给他的观众最好的回报便是作品，他和他的粉丝之间对此一直保有双向的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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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点到即止

    周以约连轴转地跑了各个城市的路演, 有时候一天有十几场，从早上到夜里。

    这几天，他不是在电影院, 就是在去电影院的路上。

    《鬼媒人》的票房增速很快, 中秋假期三天内便突破了十亿。工作日涨速略有减缓，但依旧维持着单片每日一亿以上的成绩。

    同时, 这部电影的口碑也直接爆了，蒋春生果然还是蒋春生, 宝刀未老，一出手就是精品。而周以约这个名字的讨论度又一次升到了各个平台的前排位置。

    《鬼媒人》的档期在九月底结束，之后由国庆档的影片接棒。各大影视平台上对《鬼媒人》票房的预测都大差不差——三十亿上下。

    不过这些就是周以约顾不上的事了，居宁从第三天起就开始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催着周以约赶快回剧组。

    等周以约回到片场的时候，居宁看着他阴阳怪气道, 「大忙人进了一趟城, 都变洋气了。」

 第218页

    周以约现在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闻言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无奈道，「居导，口下留情。」

    蔺明也跑过来凑热闹, 谁能想到，圈内有名的金牌编剧真实面目竟是个狂热的八卦分子。

    不过这热闹如果不是居宁和周以约的, 他还不惜得看呢，实在是这两个人待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太有趣了。

    在刚进组的时候，蔺明就发现居宁对周以约的态度很有意思，居宁平日待别人严肃居多, 但对周以约一直很亲近, 可又总喜欢阴阳怪气, 一时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是喜欢周以约呢，还是不喜欢周以约呢？

    直到蔺明旁敲侧击出周以约曾经伪装助理混进居宁剧组的时候，他那几天一看到居宁和周以约就想笑，仿佛居宁的脑袋上写着大冤种，而周以约的脑袋上写着活宝。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展开，比他的剧本都有意思。

    他还特地去补了《有朋自远方来》最后两期，当他看到居宁坐在周以约电动车后座，周以约背挺得比背背佳还直的时候，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而且他还注意到，周以约在看到居宁的那一刻，后退了一步。

    自此，他再看到居宁怼周以约的时候，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太魔性了，但是太快乐了。

    不过蔺明走近才发现，周以约的状态不是很好，看着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的样子，他想着问道，「以约，你这是熬了几天啊？我才jsg几天没见你呀，你就沧桑成这样了。」

    周以约搓了搓自己的双颊，以此让自己清醒一点，「会在路上休息一会。」

    会在路上休息，也就是说没有正儿八经的睡过觉。

    有时候很奇怪，明明是同样的时间，但在交通工具上休息会比在床上累上太多太多。

    「辛苦了。」蔺明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周以约摇了摇头，「这都是应该做的，不应该去谈什么辛不辛苦。」

    蔺明一下子没理清这句话的逻辑关系，就被居宁打断了。

    「赶快去睡觉吧，千万别猝死在剧组里，不然又该有人说你们演员是高危职业了。」居宁别扭地表达他的关心，就是这话听起来确实是有些刺耳。

    周以约笑了笑，都有气无力了还皮皮的，「居导，虽然我能理解您的潜意思，但是我还是想听好听的话。」

    说完，周以约就被一旁终于等到居宁首肯的郝时节拉着去休息了。

    「臭小子。」居宁对着周以约的背影笑骂了一句。

    而蔺明这时候才理清周以约想表达的意思。有些人做了很多事，但仍觉不够，甚至仅仅只是「辛苦了」三字，都会让他觉得过誉。

    在饱饱的睡够一天一夜之后，周以约终于感觉脑子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居宁又给了他两天时间让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重新找回江拾的感觉。

    而当他再次融入江拾的时候，新一轮的拍摄宣告开始了。

    这是周以约之前没有涉及过的亲密戏，不过有一点特殊，这是一场他自己的独角戏，而不是双方肉-体的交织。

    就像是蔺明说的，又不是拍什么色-情片，点到即止就好。

    在这部电影的表达中，暧昧与克制要比本能更加适宜。

    这场戏主要是近景与特写，所以周以约只需要赤-裸上半身，他要对着摄像机与摄像师表演完这一场戏。

    与很多人想像中的香-艷画面不同，真正拍摄的时候，现场甚至是有些滑稽与搞笑的。四周都是机位，其中一个摄像师一脸严肃地举着摄影机躺在床上。

    因为不能干扰演员入戏，所以他要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就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也要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

    周以约这场戏全程要靠核心力量撑着，要不是他平时也健身，这会已经起不来了。

    拍了一遍又一遍，周以约全身是汗，尤其是头髮，汗湿后紧紧黏在额头上。

    不过这倒是居宁想要的感觉，只是他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直到这一次，周以约眼睛红红的，几滴汗从他额头滑下，划过鼻尖，落在唇边，还有一滴坠在睫毛上，他眨眼，向着摄影机落了下去。

    居宁眼睛亮了起来，就是这样。

    当居宁一声「过了」出口，周以约再也坚持不住，立刻翻身瘫在旁边，好累。

    摄像师托着他的摄影机跑的比兔子还快，好险。

    春梦了无痕，大梦一场空。

    自这场梦结束后，江拾就再没见过秀秀，仿佛秀秀也只是一场梦。

    只有被他珍藏着的巧克力见证了这并非虚妄的一切。

    江拾仰躺在船板上，船搁浅在靠近小镇一边。

    他想见秀秀却又怕见到秀秀，面上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双颊鼓起，嘴巴抿得紧紧的，几秒后，把气吐出去，像一条吐泡泡的鱼。

    在又一次长长地唿出一口气后，江拾突然感觉一直攥在手心里的巧克力似乎有点黏黏的。

    他摊开手，发现因为自己一直在想事情，不自觉地抠破了巧克力外面的糖纸，而里面的巧克力也因为手心温度已经有融化的现象。

    黑乎乎的一滩黏了江拾满手，江拾立刻坐起来，抬起手盯着，满眼无措，

    「傻小子，发什么呆呢？」秀秀轻轻地走上了船，她想给江拾一个猝不及防，她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第219页

    江拾一激灵站了起来，他紧张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见秀秀笑意盈盈的目光马上要落在他手上，他立刻把手往背后藏了一下。

    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秀秀实在难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你藏什么呢？」秀秀问。

    江拾立刻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秀秀都担心他能把自己摇晕。

    「拿出来好不好？」大概人都有劣根性，他越不想让秀秀知道，秀秀就越想知道。

    秀秀的声音实在太温柔，秀秀的眼睛实在太无害，江拾不想也不忍心拒绝她。

    江拾抿着唇，看着有点气唿唿的，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摊开在秀秀眼前。

    秀秀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江拾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含着委屈，他把头垂了下去，看着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大狗。

    秀秀笑完后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她只要看到江拾，就可以暂时忘记她那一塌煳涂的人生与步步紧逼的亲人。

    她踮起脚，摸了摸江拾的头髮，「这有什么关系，洗掉就好了呀。」

    说着她拉起江拾的手腕，想让江拾随着她的力道蹲下来。

    江拾感受到手腕上柔软的触感，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加快，一声一声仿佛要突破胸膛的束缚。

    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梦中的情景，他觉得秀秀像一朵初开的粉白色牡丹。

    很久之前，那是阿江爷爷还在的时候，有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坐在船上，他的身边就放着一盆江拾从来没有见过的花。

    江拾记得，他说那是牡丹，他这一盆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香玉，温香暖玉。

    江拾脸上又开始烧红了，他又紧张又害羞，还带着歉疚与自责，种种情绪交织，他挣脱了秀秀的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头，不敢抬眼，更不敢看秀秀。

    所以他不知道秀秀被他甩开后，先是惊讶而后委屈瞭然，最后眼眶红了，眼泪一颗一颗落了出来，「所以，你也在嫌弃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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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揭开伤疤

    突然听到秀秀带着哭腔的声音, 江拾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下意识急忙摆手否认。

    等到大脑终于接收到秀秀的语言信息，江拾感到疑惑, 他不知道秀秀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真的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秀秀那么好，他只是害怕冒犯到秀秀而已......

    秀秀低着头, 一点也不敢看江拾，她真的很怕看到江拾也对她露出嫌恶的眼光, 就像之前很多人一样。

    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在知道了她的过往后，还能不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可是，如果有选择，她也绝对不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

    母亲病重，父亲和哥哥肯定不会管她死活, 他们巴不得可以早点丢掉这一个负担。

    穷人是生不起病的, 也是不配生病的。疾病不会去挑选对象, 当它降临在某个人身上的时候，富人大概还能搏一搏，可穷人只能是认命。

    母亲是秀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慰藉了，虽然母亲更爱哥哥, 可是母亲也是爱她的，秀秀一直这么认为。

    在最亲的人的生命面前, 有些一直坚持的东西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暂时的捨弃。

    秀秀审视着自己，发现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大概只有她的容貌和身体。

    当只有年轻漂亮这一个筹码，她又想要钱时, 她还能去做些什么呢？

    后来, 父亲与哥哥胃口越来越大, 慾壑难填。而且最让秀秀感到绝望的是，母亲竟然也成为了他们压迫自己的帮凶。

    他们从不把她的苦难当回事，只会觉得她的拒绝真是可笑，一次和无数次有什么区别，一个人和无数个人关了灯不都一样。

    他们都变成了只会趴在她身上吸血的寄生虫，她的亲人们让她所做的一切的事情都成为了一个笑话，原来她所有的牺牲都是自我感动，她就该理所应当为了他们卖掉自己。

    真可笑啊，真荒唐啊，所以她失望过，绝望过，同时也麻木过，堕落过，无所谓过。

    可是，她现在不想这样了，她想和江拾一起离开那个腐臭的家庭。

    她一直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花，她确实喜欢江拾，喜欢江拾身上的干净纯粹，喜欢江拾给她的珍视尊重，喜欢江拾很多很多......

    甚至江拾不会说话这一点，在她这里反而是加分项，因为不会说话便不会说出伤人的话。

    可是，江拾是知道了吗？江拾为什么会知道？是谁跟他说的？怎么说的？

    是父亲？母亲？哥哥？还是谁？还有谁？

    原来隐瞒被揭开的时候，人会发冷啊。秀秀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仿佛此时此jsg身处于寒冬腊月。

    原来无话可说的时候，嗓子会干哑呀。她的嗓子好像坠了铅，好沉好重，她感觉自己嗓子被黏住了。

    原来怀有期盼又被打碎，真的会有窒息的感觉，就好像水已经漫过鼻子，只能无望的无果的挣扎。

 第220页

    你就是一滩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污泥，还妄想着什么呢？你配吗？

    秀秀开始的哭音与后来的沉默让江拾没由来的心慌，他感觉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秀秀了。

    江拾现在心里很急，他忍不住地不停地揉搓着双手，突然，手上黏腻腻的感觉一下子提醒了他，他掏出新做的糖罐，从里面倒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后放到秀秀眼下。

    这是秀秀给他的巧克力，除了已经吃掉的两颗，剩下的他一直没有捨得吃，他把它们都珍藏了起来。

    而秀秀看到巧克力，心里更难受了，江拾已经开始嫌她的东西脏了？

    她仿若撕开嗓子，觉得唿吸甚至都被一层薄膜限制住了，「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直接扔了，不需要还给我。」

    江拾直觉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秀秀误会的更深了。他急忙想要解释，可是他说不出话，他什么都不会说。

    秀秀也不看他，他做出的动作秀秀都看不到。江拾第一次感到原来不会说话是一件这么无力的事情。

    他把巧克力塞进秀秀手里，然后用双手把秀秀的脸捧了起来，力道很轻，万分珍重。

    江拾的手上有一点茧子，碰到脸颊，秀秀感到脸上有一点粗糙的摩擦。

    她知道是江拾，可是江拾不是嫌她脏吗？为什么还碰她？所以说，江拾和那些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是不是？

    秀秀心里勐然生出莫名其妙的怨气与怒气，她突然想和江拾对峙。

    如果江拾也只是庸俗众人的一部分，那么她是不是就配得上江拾了？

    秀秀抬起眼，却只望见江拾那双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明明白白映着她的身影。

    在看到秀秀抬头之后，江拾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拍了拍胸膛，表情夸张地长出一口气，然后双手手心向上向两边摊开，很无奈也很无辜，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秀秀直直盯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什么端倪或者是伪装的痕迹，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所以，江拾不知道，那他为什么刚刚......

    「你刚刚为什么要甩开我？」这是今天这一切情绪失控的导火索，也是诱发秀秀心结的引子。

    江拾眼睛眨了眨，嘴巴抿得紧紧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秀秀，我甩开你是因为我对你有欲望，所以你碰我的时候，我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见江拾一直没有回答，秀秀有些急了，眼睛红红的，连语言都没有组织，全靠本能问道，「为什么？你说呀。」这是秀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是希望还是绝望，就在这一念之间。

    江拾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他看着秀秀着急，心里也很急，可是他真的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秀秀才能理解他的意思。

    见秀秀眼睛中似又有水色，江拾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秀秀。

    这一刻，世界好像都安静了，江拾是安静的，秀秀是安静的，云是安静的，就连风与秀水河仿佛都陪着他们一起安静。

    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拥抱，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随心而动，没有夹杂着任何世俗的利弊衡量，有的只是一腔最纯粹的真心。

    江拾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毫无保留地钻进秀秀的耳朵里，稳健又令人安心。

    「江拾，你这是什么意思？」秀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她把脸埋在了江拾的怀抱里，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江拾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身上的体温仿佛把她从寒冬腊月带回了温暖的春日。

    不需要言语的回答，秀秀知道了，江拾大概、也许是真的很在乎她，也是真的不嫌弃她。

    她试探着回抱江拾，先是双臂环过，最后双手落在江拾的背上，也抱得紧紧的，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燕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安全屋。

    江拾身上是最简单最单调的皂角味道，但秀秀却觉得好闻极了，比任何名贵的香水都要好闻。

    他们好像抱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去感知时间。

    等到秀秀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在江拾怀抱中动了动，推了推江拾。

    江拾感受到轻微的挣扎后，松开了抱住秀秀的手，主动退出了这场拥抱。虽然不知道秀秀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但是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秀秀现在已经不难过了，已经又像他认识的秀秀了。

    他们相顾无言，江拾向她笑了笑。

    秀秀看到江拾脸上的笑意，则是立刻移开了视线，她现在不敢再看向江拾。她回忆着自己刚才的行为，她怎么会又怎么能让江拾看到她这么不堪的一面。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江拾弯腰侧头去看秀秀，干净清爽的少年气夹杂着因为刚刚拥抱而生出的暧昧，这让秀秀明显地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已经偏离了原定惯例。

    秀秀急忙想要转个话题，但是可能是因为大脑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她说出来的话也跟她想的相差甚远，她对江拾说，「刚刚你抱我的时候，胸口那里有东西硌到我了。」

    话一说出来，秀秀就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她在说些什么？她怎么就偏偏说出了这些话呢？怎么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反倒是江拾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给秀秀准备的礼物，原本就是想等见到秀秀就送给她。

 第221页

    江拾从里袋里面拿出一个他自己用红布边角料做的小包，然后他把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个银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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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银镯定情

    在灵秀, 一般人家的女孩在成年后，家人都会请老师傅打一只银镯子，寓意着往后余生可以平平安安, 顺顺利利。

    这一直是灵秀的传统, 甚至有些老人还会说，这只银镯子有时候就意味着命运的眷顾与好运的馈赠。

    虽然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出灵秀,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这就是一场营销骗局。但灵秀大多数的家庭还是宁可信其有，只要家中不是非常贫困, 一般都不会轻易更改这个老规矩。

    再说，不同样式的银镯子戴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也相得益彰，漂亮的紧。

    一般来说，没有出现什么特殊情况或者变故，女孩们也不会轻易摘下。

    可是江拾从第一次见秀秀, 就注意到秀秀手腕上没有银镯。在之后的交往中, 江拾指了指秀秀的手腕, 然后疑惑望向秀秀。

    秀秀看到江拾目光落点的时候，解释道，「我父亲母亲偏心哥哥，把母亲以前给我准备的买镯子的钱拿去还哥哥欠下的债了, 而之后我也一直没有收到过银镯。」

    江拾听完后神情严肃，阿江爷爷以前跟他说过, 这样子是最不好的行为了，还不如家贫买不起。因为这就相当于是将女孩子的运势截断用来供养男孩子。

    秀秀看着江拾认真非常的面容，只觉得一阵暖流从心里趟过，原来真的有人在为她的命运操心, 这种被人关心,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她闲适地靠在船上, 宽慰江拾，「没关系的，国家不是老早就宣传不要迷信嘛，一个人的命运怎么可能是由一个镯子来决定，命运说到底，还是掌握在自己......」

    秀秀说着突然也觉得有些好笑，她说起这些话也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她的命运重来没有握在自己手里过，她哥哥从某种意义来说，何尝不是用了她的运道。

    江拾看到了秀秀强装乐观的无奈，他的目光总是逡巡在她空荡荡的手腕上。

    江拾突然想到了阿江爷爷说过的话，人的命运也是可以被改变的，jsg好运也是可以被续上的。秀秀 的家人没有给她，不愿意给她，那么江拾便将这些补上，银镯还是祝愿。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礼物，江拾想要给秀秀最好的。

    红布上的镯子并非只是光熘熘的一个圆环，上面还有手艺师傅用银丝缠出的桃枝，镯子表面还刻了几朵桃花。

    江拾不会说话，所以做镯子的师傅与他在沟通上存在一定障碍，对于江拾的要求都是连蒙带猜。

    师傅问话，让江拾点头或者摇头。

    年轻女孩，不是亲人......

    哦——

    师傅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求爱呀。

    「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做，保准那个女孩肯定喜欢。先天有缺陷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对人家好，人家就会愿意的。」师傅说着，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嘱咐江拾各种追求小妙招。

    江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聊天结束时交了定金。

    收到成品后，江拾很惊喜，因为镯子很漂亮，他觉得秀秀一定会喜欢的，他真的很满意。于是，他还给师傅带来了两条鱼。

    这是小镇上的人情，礼尚往来，师傅给他搭了两条红绳。

    「这个镯子收好，你要是会说话的话，我高低还得教你两句送礼的话，这都算是我们一辈一辈传下来的文词。」师傅想了想，有一段时间没打这种求爱的镯子了，记忆都有点模煳了。

    哦，终于想起来了，师傅清了清嗓子，带了唱腔，「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家宜室。」

    江拾一头雾水，什么都没有听懂，他歪头疑惑望向师傅。

    师傅也不跟他多解释，这傻小子又不会说话，跟他说了也是浪费。

    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能不能成的主动权在秀秀手上，秀秀看到银镯子的时候，再一次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更热了些。

    江拾拿着手镯，朝秀秀面前递了递。

    秀秀只是盯着他，江拾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看手里的镯子，是有什么不对吗？没有什么不对吧？

    正等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时，听见秀秀说，「江拾，你可以坐下吗？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吧。」

    逃避不是一个好办法，刚才的一切虽是乌龙，但未来有一天的现实说不定会完完全全的发生。

    秀秀意识到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而且她的家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第222页

    趁现在大家还没有陷得更深之前，说个明白更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让外人添油加醋地告诉江拾，倒不如由她来说。

    ......

    秀秀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她不敢去看江拾。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在痴心妄想，要是她和江拾换一个境遇，她怕是连话都不愿意和江拾多说。但她现在却希望江拾能够接受这样的她。

    这番谈话到了尾声，秀秀已经带了哭腔，「江拾，我和你想像中的女孩完全不一样，我和很多人睡过，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秀秀把自己完全「赤裸裸」摆到了江拾面前，她本可以美化一下自己，说一说自己的苦衷，但是无所谓了，有些事情做了便是错了，不论是什么原因。

    江拾在秀秀的言语中，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秀秀的世界，充满了恶意与慾念，原来不是每一个世界都能像秀水河一样简单干净。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做些什么。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也没有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所以他需要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怎么做？

    秀秀没忍住，眼泪还是从眼眶里面落了下来，虽然这种结果显而易见，可是，在宣判来前，他依然心存侥倖，心存盼望。

    「江拾，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秀秀重复着这些话，除此，她不知道能和江拾再说些什么。

    她发现自己真的好自私，她为什么要故意撩拨江拾......

    当江拾的指腹擦过她的下眼睑时，秀秀愣住了。

    她仰头傻傻望着江拾，江拾把她留下的泪水擦干后摸了摸她的头髮，是安抚。

    「江拾，你听懂了吗？这是我的人生，不是我编的故事。」秀秀神色认真，再一次告诉江拾这件事的严肃性。

    江拾点头，他听懂了。

    秀秀以前过的很不好，以前也不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他认识的秀秀是现在的秀秀，而现在的秀秀他觉得很好。

    秀秀眼中燃起希冀，「你......你不在意吗？」

    江拾点点头又摇摇头。

    秀秀抓住江拾的胳膊，神情急切，「这是什么意思？」

    江拾安抚拍了拍秀秀的手，在秀秀放开后，他起身把船上的挂历取了下来，铺在秀秀面前，他指了指今天的日期，然后向前翻，摇摇头。

    「是说以前的事情都可以过去吗？」秀秀向好的方向猜测道。

    江拾点头，笑着给了肯定。

    他又翻到后面的日历，认认真真看向秀秀，双臂交叉摆手。

    「是让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是吗？」秀秀好像已经知道江拾的想法了，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被天上馅饼砸中的幸运儿。

    江拾点头，他又重新翻回今天，指了指上面的日期，拉起秀秀的手，把银镯子放到了她的手心。

    秀秀将手合上，将银镯子彻底握在手里。

    她看着江拾，抱住江拾，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阳光终于有一次照到了她的身上。

    江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稍有些单薄的肩膀从此便担负起了两个人的命运。

    良久，江拾松开怀抱，想要从秀秀的手里把银镯拿出来替秀秀戴上。

    秀秀手缩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盯着江拾，说出来的话带着些恐慌，「都是送给我的东西了，你还想拿回去吗？」

    江拾失笑摇摇头，他绝对绝对没有这个想法。

    他指了指秀秀握着银镯的手，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与食指圈成了一个圈，套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秀秀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江拾不是那种朝令夕改，会随意戏耍别人的人。

    秀秀感受着手中银镯的轮廓，自己把镯子拿出来戴在左手腕上，光亮的银饰衬得手腕越发精緻。

    这个镯子套住了秀秀，她希望也可以套住江拾。

    秀秀抬起手，将银镯对着光，对着江拾，她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镯子是新打的，很明亮；秀水河正逢秋季，河水在一年中最是澄明清澈；江拾看向她的眼睛，更是如镜子一般剔透。

    秀秀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喜哀皆繫于江拾一身。

    「江拾，谢谢你。」秀秀站起来，笑着对江拾说，笑容明媚极了。

    谢谢你愿意接受一片狼藉的我，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还可以被爱的机会，谢谢你让我感觉原来我还可以被救赎。

    「卡，可以，这次表现不错。」居宁这声通过，终于意味着这一个月的阶段拍摄宣告结束。

    这一个月，岳韵以为自己看到了撒旦，她终于明白居宁的那些名声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了，盛名之下，名副其实。

    之前一直是周以约打头阵，替她顶住了居宁百分之八十的攻击，所以她自我感觉良好。

    于是，当到了她的主场戏份时，居宁这两个字于她便是噩梦。

    她一遍一遍的不合格，一遍一遍的重试。

    而且，居宁没有不连坐的习惯，比起个人，他更看重整体的表演，所以周以约也要陪她一遍一遍的重试。

    岳韵每一天压力都很大，每一天都会和周以约说上几句，「对不起，周老师。」

    直到今天，岳韵终于可以说出，「谢谢你，周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2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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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至暗时刻

    在居宁喊停之后, 周以约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然后小声地快速地说了一段绕口令，将江拾从自己的身上暂时移开。

    等听到岳韵的道谢之后, 周以约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声音不大，在岳韵没出戏前, 与岳韵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恭喜从居导的手底下逃生。」

    有些时候,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把一个演员从角色中拉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周以约已经发现了，岳韵在戏中与戏外最大的锚点是——居宁。

    她看到居宁，就像耗子见到猫, 有一种天然的面对天敌的恐惧。

    果然, 居宁两个字让岳韵一下子就回归了自己作为演员的身份。

    「周老师, 谢谢你。」岳韵jsg清楚这些天都是周以约在带着她出戏，她看向周以约的目光里有感激与敬佩，「周老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感觉你帮人出戏好熟练啊。」

    听到这个问题，周以约第一时间想到了季松风, 唇边流露出轻松的笑意，难得有些调皮地对岳韵说，「大概唯手熟尔。」

    「周老师，岳老师, 麻烦听到广播到导演室, 居导在这里等你们。」

    「周老师, 岳老师，麻烦听到广播到导演室，居导在这里等你们。」

    ......

    一段像极了商场里面寻找走失小朋友的广播循环播放在周以约和岳韵耳边。

    其实居宁的原话是，让周以约和岳韵到我这里来。但作为一个传话的小小场务，传话时也要做一点小小的改动嘛。

    「周老师，这......」岳韵一时语结，她莫名感到一阵羞耻，不过所幸，还有一个周以约和她一起。

    这充满年代感的广播倒是真的很符合居宁的童年，周以约心里吐槽着，有些想笑，他对岳韵猜测解释道，「这大概就是居导说的沟通方式的改革吧。」

    通过扩音器传出的声音，一直到周以约和岳韵来到居宁面前才停止，这一路上，他们接受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蔺明坐在旁边，看到他们两个，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样？以约，小岳，介绍一下一路走来的感想。」蔺明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一进来，就开始搞事情。

    「挺好的，有一种耳目一新的美感。」周以约随口胡诌。

    话音落下，产生了几秒钟的沉默，因为这敷衍的意味太过明显，可周以约又偏偏说的极为认真。

    「以约，你学坏了。」蔺明唇角抽动，想笑又忍住，他的笑点一直都很奇怪，他嘟囔道，「就算是敷衍我，你也要认真一点啊。」

    「别具一格、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周以约随着蔺明的心意又添了一点，彻底逗笑了他。

    「好了。」居宁把刚才的那些拍摄画面初步整理完后，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了下个阶段。

    他对着周以约和岳韵说道，「你们的感情铺垫就到这场戏，这场戏的结束也就意味着全部的结束。」

    居宁手里捲起的剧本一下一下磕着桌子，发出有些闷闷的撞击声，他话语很沉，「接下来风雨欲来，江拾和秀秀要开始走向他们既定的宿命了。」

    秀秀的动作太急了，这种急迫一方面来源于她的家人们已经不要脸到在小镇就要给她拉皮条。她本以为她的亲人到底会稍微顾念一下名声，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有些人真的可以毫无底线。

    另一方面，她也在怕江拾会反悔，虽然江拾答应她会和她暂时离开秀水河，离开灵秀。但是她真的心里一点都没底，看似主动权在她这里，实则全在江拾一念之间。

    虽然她已经在完成计划之前与江拾尽可能地减少见面，也尽量做得小心翼翼，但还是引起了她的家人们的注意，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她的家人们就像是贪婪的秃鹫，时刻紧盯着「半死不活」的秀秀，就为了等秀秀彻底「死去」之后，他们可以在秀秀的「腐败的尸体」上大快朵颐。

    但是秀秀现在恢復了生命力，这怎么可以？

    秀秀的哥哥钱俊是个混不吝，吃喝嫖赌样样占全，身边尽是一群不正混的下三滥。

    秀秀就是他的钱袋子，眼看这只金鸡要飞到别人家生蛋了，真该死。

    于是，在知道江拾之后，他们砸了江拾的房子与船。

    几个人把江拾按在船板上，钱俊踩在江拾的脸上碾着，十足的羞辱。

    边踩还边向他身旁那群狐朋狗友说道，「看吧，这就是那只不知所谓的癞蛤蟆，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永世都翻不了身。」

    他的脸上尽是恶意，这恶意让他的脸已然扭曲，比之这世间最卑劣的恶鬼还要丑陋。

    他的帮凶们脸上也挂着快意甚至享受的笑容，苦难让人崩溃，但旁观甚至制造别人的苦难却会让一群野兽感到释放。

    江拾一直没有放弃挣扎，但此时的他却只像一只被缚在茧中的蚕，力求可以破茧而出，却不知茧之外依然是茧，他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第224页

    江拾试图嘶吼，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身旁的恶人反而还以此为乐。

    「哦，还是个哑巴呀。」嘲讽的大笑声起。

    钱俊也从中得到一些乐子，他的脚在江拾的脸上左右移动，「这样吧，你求饶一声，我就放过你，你说好不好？」

    话音落下，刚刚下去的嘲笑声又起。

    「钱哥就是宽容，还不快求饶——哈哈」一个男人附和着钱俊，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又忍不住笑出来。

    说着，他还起身又踹了江拾几脚，人体绵软的感觉让他沉迷。

    顺着力道，江拾向他用力的方向滑了一下。

    钱俊的脚一下子没有了支点，踩在了江拾的脖子上。

    顿时一种重压之下的窒息感困住了江拾，江拾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散尽，在这场残虐的欺凌中，他终于再无任何反抗能力。

    见江拾像死狗一样没有声息地躺着，这群欺软怕硬的垃圾货色终于害怕了。

    「钱......钱哥，他......他不会......」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壮硕男人按住江拾的手颤颤巍巍松开了，他一下瘫坐了下去。

    听到这话，其他按着江拾的男人也做鸟兽散，欺负人和杀人完全是两回事，一时间，这群欺软怕硬的垃圾货色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推诿责任。

    虽然话语中没提到钱俊，但所有的矛头都是钱俊。

    钱俊也慌了，他的声音都在打颤，但是依然死命维持着自己作为「大哥」的面子，「滚，白长这么大块头了，一点事都担不住。」

    他蹲下，把已经控制不住抖动的食指放到了江拾的人中上。

    这一秒时间好像被无数倍地拉长，直到感受到江拾的唿吸后，钱俊腿一软，差点也瘫坐下去。

    他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找回自己「大哥」的姿态，转身冲着他的「兄弟们」喊道，「都怕什么，人又没死，看看你们这软脚虾的样子，没出息的货色！」

    「卡！周以约，没事吧。」居宁难得把演员放在了戏前面。

    周以约揉了揉脖子，爬起来后开始拼命咳嗽。

    他刚刚就想咳了，但是他咳嗽会控制不住的发出声音，这才强行咽了下去。

    直到现在，他嗓子像被一根又一根羽毛上下滑动，咳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郝时节连忙把水杯和毛巾递给他，周以约接过来喝了几口，嗓子顺了顺，虽然还是咳，但已经好了很多，不像刚才一样甚至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来，然后他拿着毛巾煳在脸上，一把就把脸擦干净了。

    「周老师，对不起。」钱俊的演员孙韩洋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等周以约平復下来之后向他道歉。

    「没——」因为咳得太久，周以约第一个字的音都没有完整发出来，他又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

    「没关系。」声音有点哑，但是已经可以完整地说出来话了。

    周以约走到他身边，「多亏了你演的那么好，我们才没几遍就过了，我都没受什么苦。」周以约举起大拇指，「真棒！」

    这一刻的周以约身上杂糅了江拾，孙韩洋心里的愧疚感更盛了，在心里把钱俊骂了一万遍，「该死的人渣、禽兽、狗东西......」

    周以约走到居宁旁边，居宁难得没有阴阳怪气他，「怎么样，还好吗？嗓子没事吧？」

    周以约一直在喝水，等他这一口咽下去，他有一种爹嫌妈打的无所谓感，「有事，工伤。」

    居宁常年半眯的眼睛睁大了，一句「滚」字已经挂在了嘴边，但见到周以约这狼狈的惨样，还是皱眉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剧情，你怎么看？」居宁问周以约。

    蔺明在旁边看戏看的正热闹，感慨这一对真是忘年冤家，结果话题突然到了自己的工作内容上。

    周以约也是越演越能体会阮清埋下的伏笔，他收回了刚刚的不着调，眼神专注，神情认真，「我只能说，所有的苦难都被加诸到了江拾身上。」

    江拾和秀秀这对小情侣以银镯定情，银镯在灵秀意味着幸运的护持与命运的馈赠。

    但命运是公平的，当江拾给秀秀补上已经被截断的运势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翻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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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 言语如刀

    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这是最美好的祝愿, 也是这世jsg间大部分人盼望一生都无法得到的遥不可及的企望。

    等江拾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镇上卫生所的床上，因为吹了太久的风, 他病了, 是高烧，晚来一会说不定就把人给烧傻了。

    那天, 钱俊一伙人大概是真的怕江拾会死在他们手上，他们把船停在了岸边匆匆离开, 还给捆着了，到底是没有让江拾随水波漂流。

    也是幸运，秀水村有出行的人，回来的时候看到躺在船上人事不省的江拾，赶忙把他送到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医生在了解患者基本情况时, 江拾虚弱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摇了摇头。

    医生猜了几个可能性, 然后才确实自己的病人是个哑巴，不过还好，不是个傻子。

    江拾沉默着躺在床上，他双眼放空, 只是直直地盯着白墙上的一处黑点。

 第225页

    他在想，原来秀秀是在这样的世界里长大的, 她真的很不容易。

    江拾想起了阿江爷爷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歹竹出好笋，所以，秀秀真的很好很优秀。

    但是他现在好难受啊, 他想阿江爷爷了, 也想秀秀了。

    「卡！」居宁这次的声音不用通过扩音器也能被周以约听到了, 周以约难得拍不在船上的戏。

    「小周，有问题。」居宁抬手让周以约过来。

    他和周以约沟通的时候，要不然叫全名，要不然叫小周，后者还是从那年周以约做小助理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这里的话，你的留白太多了。」居宁皱眉看着监视器里回放的周以约刚刚的表演，这里他很不满意周以约的处理。

    「因为我刚刚在想，这里的话要不要插入一些人物闪回的片段。」周以约解释了一下。

    他其实不常对居宁解释，因为居宁不喜欢听别人解释。大概心理就类似于，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你等等——」周以约的话突然点开了居宁的思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居宁翻开自己的分镜本子，他一般拍摄电影的分镜图都是他自己亲手画的。

    居宁是个很天才的人，哪怕不做导演，他在其他领域也可以闪闪发光。

    「小周，拍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居宁突然问。

    「在想阿江爷爷。」这是剧本上没有的，但是当躺在那张病床上的时候，周以约觉得江拾一定很想念他的爷爷，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也在想秀秀。」虽然一切的事情都是由秀秀而起，但是秀秀也是受害者，也是无辜者，而且，她还是他的爱人。

    居宁拍了拍周以约的肩膀，「就是这样，小周，你很不错。」

    有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演员成为角色？居宁一直认为，一部好的电影就是一个世界，而剧本只是一个世界最简单的架构。

    一个好的角色应该是让人真的相信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只是观众没有遇到无缘得见本人，只能通过影像资料去窥见他、她、他们的某一刻或者某一生。

    周以约已经完全吃透了江拾这个角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拾与他可能只是不同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而这次的创作恰巧是两个世界的相交的节点。

    当江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秀水河边时，有一个不速之客在等他。

    其实江拾躺在卫生所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报警，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他要是报警势必会影响到秀秀。

    而秀秀告诉他，他们现在只差一点点时间了。

    江拾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自己被盯上，他希望秀秀可以逃离。

    钱俊和他的兄弟们也怕事情闹到警察那里，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堵江拾。其实江拾不知道，他就算有报警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回来了，没想到你命还挺大。」钱俊嘲讽道，他在这里餵蚊子餵得一身火气。

    江拾对他心生厌恶，目不斜视地向着自己的船走去。

    虽然钱俊一伙人在船上乱砸，但好在船身没受到什么伤害，还可以支撑渡过秀水河，等到了家再修吧。

    「你是哑巴，也是个聋子吗？我跟你说话，你别装听不见。」无视是对钱俊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最大的精神伤害。

    江拾依旧不理他，自顾自地摆弄船。

    钱俊怒火上头，对着江拾冲上去，想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他一上去，就被江拾反制，被狠狠踢了一脚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之前，只是因为他们人多，江拾寡不敌众，才会那么狼狈。

    真要是一对一单挑，一个被酒色掏空的人，江拾让他一只手，他都打不过。所以，即使是现在大病之后虚弱的江拾，也可以压制住钱俊。

    江拾蹲下，钱俊的脸被他压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土，这让钱俊感到十足的愤怒。

    在钱俊的世界里，他如今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仿佛就是一只雄狮被一只蝼蚁冒犯到了。他无能狂怒，大吼了两声。

    江拾皱了皱眉，生病的感觉很不好受，再加上钱俊真的很烦，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耐心。

    他抓起钱俊的头髮，把钱俊的头拽起来，然后又向下砸去。

    「江拾！」钱俊猝不及防，一阵晕眩疼痛过后，他冲着江拾大喊道。

    江拾不理他，再次把他的头压在泥里。

    一时间，钱俊气的脑子嗡嗡的，他有些想吐，却依然高人一等地训斥道，「江拾，你是不是疯了！」

    江拾眼神冷淡，把钱俊又提起来然后又按下去。

    「江拾！我不会放过你的！」

    「江拾，你给我等着！」

    ......

    他喊一句，江拾砸一下，直到钱俊服软。「江拾，江拾，别砸了，我错了。」

    江拾这才松开手，站起身面无表情看着钱俊，仿佛看着一堆垃圾。

    「卡！不错。」

    随着居宁的声音落下，周以约揉了揉脸和眼睛，把自己一直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

    他向孙韩洋伸出手，想把孙韩洋从地上拉起来。

    今日戏份双方攻防角色互换，说实话，有一瞬间，孙韩洋真的害怕了。

    尤其是周以约好像真的带着一种疯狂劲，是一种忍耐了许久的失控。

 第226页

    虽然孙韩洋能感觉到周以约按他头的时候收了力，但他也是真的有点怕周以约入戏太深把自己弄死。

    所以，这一场戏肯定会很不错，毕竟他所有的恐惧都是真实的反应。

    「周老师，你怕不是在蓄意报復？」孙韩洋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但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句话他不该对周以约说，周以约又不是跟他一起的小演员。

    周以约也有一点惊讶，但他转瞬之间笑开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是不是——」孙韩洋连忙摆手，说着说着，他看着周以约也跟着笑起来。

    有些人就是一种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言语可使人如沐春风，但也可以让人如临寒冬。

    言语如刀，很多时候刀刀见血。

    钱俊虽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但是被小人盯上，就代表着就无数的麻烦。只要秀秀一天没有妥协，那么江拾就一天得不到安生日子。

    钱俊被打怕了，他身上的疼让他不敢再和江拾正面对上，江拾是个不要命的人，他可不是，他的命比江拾金贵的多。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唾沫星子也是可以淹死人的。

    钱俊故意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嫁到秀水村的表妹听，表妹是个大喇叭，她一知道，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而且三人成虎，流言从来越传越荒唐。

    什么江拾要拐带好人家的女孩子，骗的人家非要跟他私奔。

    什么江拾在船上手脚不干净，见人家女孩子生的漂亮，动手动脚。

    什么女孩的家人来讨个说法，却被江拾打了一顿扔进了水里。

    什么江拾因为残疾有疯病，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了。

    ......

    各种流言蜚语在村子里面传开了，倒也是有着一些人不相信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做出这些事。

    但是江拾确实这几天没有再出现在秀水河上了，再出现在他们眼前了。再加上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秀秀要许给的那家人是镇上土建局的，本来是要给秀水河上修桥的，江拾就是故意想要搅黄这件事。

    这个消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漏洞，可偏偏很多人都信了，他们用恶意以己度人，或者站在道德高点说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信这句话，所以他们不信江拾。

    当触及到他们切实利益的时候，所有道貌岸然的假面都被掀开，人类最本质的恶性占据了上风。穷山恶水出刁民，居于一隅，未经教养，本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一时间，在江拾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为了全村公敌。

    更有甚者，在他到后山修船住在以前搭建的小房子里的时候，把他刚刚收拾的家又砸了一遍。

    江拾他不会说话，有些事情，满身是嘴jsg都说不清，更遑论一个哑巴。

    江拾花了几天终于把船补好了，他回到家看到一片狼藉，他的门被踹开，他养的鸭子一只都没有了，他的小菜园被踩踏，他所有的东西都被翻过，他做的各种小玩具全部都被毁坏。

    江拾心中怒意燃烧，他以为钱俊他们一伙又来了。

    他怒气沖冲出门，看到村子里面的人，他想要跟他们说说他房子的事情，却被吐了一脸口水。

    然后他们开始骂他，有些他懂，有些他不懂。

    「活该，果然是没人要的坏种。」

    「阿江也是惨，估计就是被这个小灾星剋死的。」

    「他要是没作孽，怎么会是个哑巴，估计就是上辈子作恶太多了。」

    「阿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要是个好人，还能教出这个小畜生，我们村里人对他多好啊，他这样对我们，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一路货色。」

    ......

    江拾最恨别人说阿江爷爷，他像个小炮仗一样沖了上去。

    这场架胜负不重要，秀水河已经不再是干干净净，温温暖暖的了。

    作者有话说：

    啊，写的我好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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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 杀机初现

    江拾很快就发现他遇见的恶意并不是个例。

    好像秀水村的每以个人都在讨厌他,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突然之间, 大家都变了呢？

    没有人愿意坐他的船, 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每个人见到他都是厌恶的表情。

    他一连闲了好几天, 每日无所事事，只能飘荡在秀水河上。

    直到这一天, 他终于再次看到了红布飘扬。

    他脸上忍不住地浮现笑意，他觉得这就是好运的开始，村里人终于不再和他套脾气了。其实他也不爱打架，只是那两个人骂了阿江爷爷，他才忍不住动的手。

    大不了, 大不了以后都不打架了, 阿江爷爷说得对, 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当他兴致勃勃地划到岸边的时候，却发现是钱俊，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江拾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去，这种冷漠的眼神一下子唤起了钱俊不愿回想的记忆, 被江拾踢到的地方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第227页

    钱俊下意识退了两步，但是在这两步中, 他想起了江拾现在的处境，心里生出一股快意。

    这快意竟然抵消了恐惧，甚至胜过恐惧。再加上钱俊又想到等一下会和江拾进行的谈话，他便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的笑容。

    在江拾防备的目光中, 他将要跨上船, 被江拾用船桨挡住。

    江拾不愿意看到他, 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转身就想要划船离开。

    「我带了秀秀的消息，你确定不听一听吗？」钱俊知道江拾一定不会拒绝，他对江拾的心理已经摸透了。

    情爱什么的蠢透了，所以，秀秀蠢透了，江拾也蠢透了。

    江拾果然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或许是钱俊的阴谋，但他确实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秀秀了，也没有秀秀的消息，他不知道秀秀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境遇，他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能为秀秀做的。

    见江拾停下，钱俊嘲讽地「哼」了一声，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他直接一脚踩上了船。

    他知道一旦涉及秀秀，江拾不会拒绝他的，果不其然。

    「最近日子很难过吧。」钱俊上来后打量着这艘船，「船修的不错。」

    江拾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直把他盯得有些发憷。说实话，钱俊是真怕江拾一时想不开，不要命的拉着他一起死。

    这句话一出，江拾就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搞的鬼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钱俊给江拾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所以他做出什么噁心人的事，江拾也不觉得意外。

    但是村里人为什么宁愿信一个外人的造谣，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不好受吧。」钱俊其实五官脸型不算差，但他已经被酒色完全掏空了，他昨天可能又是和酒混了一夜，现在灰黄的脸上眼袋像吊死鬼一样坠着，他此时半眯着眼，小人得志的丑态令人作呕。

    「只要你放弃钱秀秀，我就替你把这些都澄清了，你就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钱俊又开始了，开始摆出了他那副自认为高高在上，但其实就像个小丑的滑稽姿态。

    江拾没理他，这些话对江拾来说并不新鲜。

    钱俊知道江拾是个哑巴，他也没想过要江拾给他什么回应，而且他今天才是主角，独幕戏也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了，你知道钱秀秀是个什么人吗？他没告诉你吧——」钱俊眼睛里都是恶意，他靠近江拾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也掩盖不住的兴奋，「她是个婊-子。」

    江拾眼神一沉，一伸手就掐住了钱俊的脖子，把他按在船板上。

    船身因为船上人动作幅度过大而左右摇晃，钱俊又一次感受到了潮湿的泥土味道。

    他应该要怕的，毕竟江拾曾经差点弄死他，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真的很兴奋，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已经太久了，终于可以找个人说说了。

    他眼睛瞪大，满眼尽是红血丝，看着可怖，「江拾，你不知道对吧，怎么可能有男人能够忍受——」

    他的话在看到江拾点头后戛然而止。

    江拾的眼睛很通透，所以能让钱俊明白江拾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真的不在乎。

    江拾的怒意是在听到他那样说秀秀后才生出的，这怒意是对他，而不是对秀秀。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呵。」钱俊躺在地上还要嘲笑江拾一声，在心里骂道，「妈的，傻子。」

    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人愿意戴绿帽子？钱秀秀到底找了个什么品种的傻子？

    钱俊不能理解江拾，正如他不能理解秀秀一样。

    因为秀秀，他们家物质生活不算差，秀秀一个人供养了全家，尤其是和以前相比，不知好了多少，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依然不认为他们是在吸秀秀的血，他们觉得这都是秀秀应该要做的。

    至于用身体赚钱，那是秀秀自己自甘堕落，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也是因为秀秀自己没有本事，只能靠身体赚钱。要是她有本事，能是现在这样吗？再说，她的「本钱」也全部来自父母，所以，她用这个「本钱」赚钱报答父母有什么问题吗?

    衣冠禽兽与禽兽的区别大概就在于那一身衣服总是要穿好的，他们总会找到能说服他们的逻辑，从而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冠冕堂皇，哪怕这个理由只有他们自己能接受，他们只需要这个形-式。

    所以，当秀秀开始反抗的时候，他们慌了，他们绝对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明明只需要牺牲一个秀秀就够了，秀秀也太自私了。

    而且，一直不都是好好的嘛，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为什么秀秀现在不愿意做了？

    更何况，他们都让秀秀回家了，在灵秀，没人会知道秀秀那些脏事，他们都给她瞒的好好的，在这里，秀秀是一个顶优秀的女孩子。

    也不是他们好心，而是他们一直待价而沽，想要尽可能的把秀秀卖出一个好价钱。

    现在眼看着交易就要成了，结果「商品」突然不愿意了，这怎么行？

    明明她现在只要去伺候一个人就够了，吃喝不愁，有权有势，除了不是法律上的配偶，其他能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变量是江拾？呵，一个穷小子。

    后来，钱俊知道了江拾是个哑巴。

 第228页

    而现在，江拾他妈的还是一个傻子。

    钱俊看着江拾，他原本就扎根在心上的毁坏欲茁壮成长，眼看就要超出界限了。

    他和秀秀不一样，秀秀会珍惜江拾的干净，从而嚮往江拾给她的温暖，但钱俊只想毁掉这份干净与美好，他看着江拾就讨厌，他就希望江拾过不好，他看江拾还怎么维持这一分善意。

    钱俊在地上像蛆一样挣扎着，江拾的手却如同铁掌一样禁锢着他，让他丝毫不能移动。

    他用手掰着江拾的手腕，然后费力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钱秀秀的事吗？你得先把我放开，我才能说给你。」

    江拾抬眼，思考了片刻，然后他看着没有反抗能力的钱俊，慢慢松开了按在钱俊脖子上的手。

    钱俊艰难爬起身，揉了揉脖子，特意离江拾远了一点，确定江拾没有办法立刻给他造成威胁后，他才开始说起诛心的言论，「钱秀秀不会过来找你了，你还在这里坚持没有意义。钱秀秀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已经决定jsg放弃你了，要不然为什么那么久了，她还不来找你？」

    见江拾不说话，钱俊又下了一剂勐药，「钱秀秀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江拾终于有了起伏大的波动，他起身盯着钱俊，试图探究这句话的真假。

    钱俊这话三分真七分假，镇上的大老闆看上了秀秀，想要把秀秀养着当个小情人，金丝雀，享齐人之福，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放在古代，充其量也就是个外室，哪来的婚礼？

    江拾先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审视这个消息，然后他得出结论，应该不是真的，所以他慢慢恢復了平静。

    见江拾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钱俊心里生出无限的厌烦。他的债目前已经迫在眉睫，必须要还，要不然讨债的人非打断他的手打断他的腿不可。

    现在最好的最迅速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秀秀送上那位大老闆的床上，要是能攀上这一层关系，他的债还用愁还用急吗？

    但是钱秀秀被锁在家里，目前绝食以死相逼，说再也不会做这些事情了，她想要有尊严地活成她自己。她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就可以和爱的人一起去过平凡普通的生活。

    所以，钱俊为什么单独来找江拾，因为秀秀那边说不动，他便想从江拾这一方着手，让江拾知难而退，只要江拾放弃，秀秀没有了精神支柱，自然会像以前那样。

    他现在的救命稻草只有秀秀了，所有阻止他的人都是他的敌人，都会被他扫平。

    江拾，软的硬的都不行，他也是个冥顽不灵的人，钱俊一想到那些欠钱的人的后果，他背后就会生出冷汗，所以，秀秀必须要跟大老闆。

    而江拾，要是说不通的话，他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

    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让江拾彻底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他倒是要看看秀秀失去了精神支柱妥不妥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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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 江拾杀青

    「太惨了, 太惨了，这对小情侣也太难了，他们明明才是最无辜的两个人。」虽然剧本从蔺明笔下生出, 但是很多时候, 人物被创造出来之后，他就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会按照他们既定的宿命去前行，执笔者也无法轻易更改。

    何况, 江拾与秀秀的命运底色，阮清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赋予给了他们，无辜的人却要背负着加害者的罪孽。

    被无辜陷害却无法驳斥的江拾，终其一生都要被「盪-妇羞辱」的秀秀，为达目的编造传播谣-言的钱俊, 人云亦云乌合之众的秀水村村民......

    阮清以轻柔荒诞的笔触写下了这个脱胎于真实经歷的故事, 轻柔源于江拾眼中的秀水河, 源于江拾眼中的秀秀，源于江拾眼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

    荒诞源于每个角色的特性都在被夸大，无论是江拾的缄默，秀秀的苦难, 还是钱俊与旁观者的恶意。

    人都是复杂的，人性中从来善恶相互交织。只是阮清当年落笔时, 怀着无尽的愤怒与悔恨，他放大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藏住了复杂的人性。

    阮清笔下的江拾，是无边恶意中那一点点的温情, 就像黑夜中摇曳的烛光, 一点一点的燃烧, 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彻底熄灭。即使牺牲了自己，依然没有对黑夜没有任何改变，负隅顽抗却只做徒劳。

    蔺明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对着周以约说，「以约，其实我感情上真的想让他们两个远离这个苦难之地，去过自由的新生活，但是理智上告诉我，这不可能。」

    周以约拍了拍蔺明的肩膀，「我知道。」然后周以约在心里也嘆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们都只是普通人。」

    是啊，这个故事里的大家都只是普通人，所以没有超级英雄会突然降临拯救他们，他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嘲弄，反抗被压制，一步一步的努力前进，却总也走不出这座囚笼。

    剧组的时间过得很快，或者说因为每天的事情都被安排的很满，所以感觉时间过得很快。等周以约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深水长明》的拍摄也逐渐到了尾声，没剩几场戏了。

 第229页

    江拾的杀青戏就是他的死亡，说起来也很巧，江拾和唐正阳一样，都死在了水里。

    只是也说不出他们两个谁更惨一点，两个人都是被命运裹挟的倒霉蛋。

    江拾因为各种流言蜚语，已经好几天没有在秀水河上载人过河了，他现在打算靠竹编来维持生计。

    他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突然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江拾认得他，他的小名叫小九。

    虽然秀水村的人都对江拾很不友好，但是毕竟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江拾对他们没有防备心。

    所以当小九告诉他，他的小伙伴因为想去镇上，偷着用了家里的船，结果现在被困在水中央的时候，江拾也没有多想，立刻跟着来到了河边。

    路上江拾觉得不太对劲，他问小九，其他大人呢？

    小九告诉他，他们都去看电影了，所以阿龙才想趁这个时间熘出去。现在大人们都在一起，一个知道了，肯定所有的大人都知道了。

    江拾一想也是，不过因为他的船又被砸了，所以现在只能游过去，他看了看船的距离，不算太远，可行。

    江拾始终记得阿江爷爷的嘱咐，在天气凉的时候，入水一定能够要做好准备。

    但是小九很急很急，一下子就打乱了他，「江拾哥哥，你要快一点呀，阿龙要是被发现偷着去镇上，他爸爸能打死他。」

    「江拾哥哥，求求你了。」小九一直拉着江拾的衣服，满眼乞求，隐约还挂着泪珠。

    江拾最容易心软了，于是他草草地淋湿自己后跳就进了水里。

    现在的秀水河水温有些低，江拾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心里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已经这样了，就这点距离，应该不会出事。

    江拾想着小九的话，也想着快一点把阿龙接回来，这样就可以把这件事隐瞒住了，就像他小时候瞒阿江爷爷一样。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江拾一心向前，便没有看到在岸上的小九，已经把眼泪擦干，蹦蹦跳跳地打算回家了。

    小九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大人真好骗。江拾果然是个傻子，哭一下他就什么都相信了，殊不知，他最会骗人了。

    他把手放进自己背的小布袋，里面是今天赚到的钱和糖。

    这糖他见都没见过，不过听那个大人说是叫巧克力，只要大城市有，还是外国传过来的。回去他可得在阿龙他们面前好好炫耀一下，叫他们总是看不起他，也让他们眼馋眼馋。

    「卡，先把小周捞上来。」居宁促狭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片场。

    在旁边一直护持的电动小船立刻停了下来，船上的人把周以约拉了上去，毛巾热水都准备好了。

    郝时节一直守在这里，他每次看周以约拍这些戏份都会担心，每次比周以约还要紧张。

    不仅仅是因为周以约是他的老闆，还有周以约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跟着周以约也好几年了，周以约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他的哥哥一样，真心才能换真心。

    等确认完周以约没事之后，郝时节才有空想起了这个剧情，忿忿不平道，「怎么连小孩子都这么坏呀？」

    「因为他们还没有养出是非的观念，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也不知道什么是错的，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规范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周以约想了想，回答郝时节。、

    「生气，全员恶人嘛这不是。」郝时节咬咬牙，他还没有扮演者淡定。

    周以约看了很多遍原书，并非可以简单的用善恶去评判，这个村子的人影射的是大众。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1

    所以，江拾有没有做那些事情，真相真的重要吗？也不见得吧。群体早已下了评判，个人的是非显得无足轻重。

    接下来的这场戏才是重点，这场戏中，江拾将永远长眠于秀水河。

    当江拾气喘吁吁地游到船边，他用一只手扒住船身，正等他想要用力起身翻上去的时候。

    迎面只见到了一柄铁锤，江拾条件jsg反射避开，但是实在太突然了，而且铁锤速度太快，江拾躲过了正面撞击，却依然还是被锤子剐蹭到了。

    这个锤子用了钱俊全部的力气，正面对上可以把江拾整个脑袋砸碎。

    但是现在砸偏了，虽然江拾还是被波及到了，但总归没有立即失去意识。

    江拾感到一阵眩晕，他想吐，而后才感到疼。一股暖流从头上往下划过脸颊，与他身上带着凉意的河水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冷一热。

    江拾凭藉着最后的意志力松开了扒在船上的手，他的求生意志告诉他，回水里。

    江拾眼睛已然模煳，他没有看清是谁攻击的他，也看不清水里的路，只能凭藉着本能去寻找生路。

    他被秀水河呛到，四面八方都像是密不透风的囚笼。除了小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秀水河这么不温柔了。

    江拾头上的血越流越多，仿佛在水中盛开了一朵红莲花，然后散开如一块红丝绸。

    又是红色，这部电影最重要的颜色之一。

    江拾在水里，钱俊不好再用锤子砸他，他划着名船跟着江拾。

 第230页

    他今天有很多时间，今天村里不会有人出来，且不说他派人守着出行的路，就只这帮爱占小便宜的村民，怎么会错过免费的电影和看完电影之后的现金补贴？

    钱俊脸上带着疯狂乃至癫狂的笑容，他追上江拾，会将桨板狠狠地砸向江拾，像猫抓耗子一样，他就这样看着江拾狼狈的逃生，心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快意。

    ......

    江拾已经没有力气了，同时，他的腿还在抽搐。现在的他像极了菜板上的鱼，被携着重力的刀背狠狠砸下，时不时地抽搐两下。

    见江拾已然到了极限，钱俊用桨板把江拾压进了水里，江拾控制不住呛了一口又一口。

    四周的水流挤压，江拾努力地睁眼，他好像看到了一束白光，那光里是秀秀和阿江爷爷在向他招手。

    渐渐的，他眼前黑了，却又依稀听到了「秀秀」的名字。

    后来，他彻底没有了意识，从此也不会再有意识。

    「卡！这边也过了。」

    最后的特写戏份都是在室内拍的，周以约从水里出来后抖了抖自己的头髮，然后一连打了数个喷嚏。

    鼻子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看着可怜兮兮的。

    一直等在旁边的郝时节，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他早早的就将毛巾、热水、电吹风、电热扇等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周以约。

    这场杀青戏足足拍了三天，周以约累极了，他现在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就只想洗个热水澡，干干爽爽地睡上一觉，最好谁都不要来打扰他，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他真的好累，心神俱疲。

    居宁整理好素材后才走过来，他不来，其他人都不敢动。

    居宁接过场务准备的花递给周以约，「小周，恭喜杀青！」

    周以约接过，说了句「谢谢。」就又垂下脑袋，仿佛刚刚那两个字只是梦呓。

    居宁也知道这一场周以约的压力有多大，所以也没有怎么打扰他。再说了，他杀青了，其他人还没有杀青呢。

    在之后几天，周以约没有选择提前离开，他想在剧组就尽可能地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省得回去又吓着白意和李妙。

    居宁当然乐见其成，他心里也是想让周以约在剧组再待一段时间的，有可能还再要补几个镜头。

    对于结局，蔺明对书的改动较大。

    原作中，江拾虽死，但秀秀找到了光明的未来。秀秀先是故意妥协，而后逃出灵秀得到自由，从此奔向新生活，即使这个新生活中没有江拾。她的人生中仿佛没有出现过江拾。

    这里面当然全是阮清的偏心，包括很多读者都吐槽这个结局是败笔。

    蔺明看这个结局，难免也觉得有些薄情。

    而对加害者，在阮清最初的手稿中，加害者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大概是因为现实中吧，那些害死那个女孩的间接兇手们都生活的一个比一个好吧。在出版的几个版本中，钱俊才受到了审判，得到了法律的惩罚。

    无论是秀秀还是钱俊的结局，蔺明明白这会是在书中世界里最可能的情形。但他不想接受也不能接受，江拾的命横在那里，他才只有十八岁。

    于是在和居宁沟通过后，影版《深水长明》秀秀的结局改为了开放式，没有明说，但钱俊双手双脚皆被打断，也足以证明秀秀从未妥协，从未放弃江拾。

    作者有话说：

    1这段话出自《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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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金枝造神

    周以约刚从《深水长明》剧组出来, 还没等他好好休息几天，就被李妙立马安排好了下一份工作——金枝奖颁奖晚会。

    在这届金枝奖中，周以约《风过格桑》郑风提名金枝奖最佳男主角。

    李妙一直以为周以约今年大概都出不了居宁的剧组, 想着缺席也就缺席吧, 要是运气好有机会能拿奖，金枝奖也不会因为演员不来, 就临时变卦不给。

    而且，说实话, 李妙对这次金枝奖，周以约能拿下最佳男主角没有报太大希望。

    金枝奖偏向小众的文艺片，喜欢精緻有特点的镜头语言。

    《风过格桑》能够入围并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只是竞争对手皆是这种类型影片的佼佼者。

    如果周以约再晚一点出剧组，李妙就会让这件事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但周以约在金枝奖颁奖礼前回来了, 这时候就不能不去了。

    现在距离金枝奖只有三天了, 虽然时间比较赶, 但是各方加快速度也还来得及，男艺人的造型礼服比起女艺人来说，要简单省事太多了。

    现在礼服是绝对来不及定制了，用现成的改一改也可以, 周以约倒是真不缺衣服的资源，sapphire就是他最好的后盾。

    西服除了场合需要合适, 尺寸适合也很重要，大了小了都会影响衣服与人的质感。

    给周以约量尺寸的时候，李妙才发觉周以约又瘦了很多，比他之前《鬼媒人》路演的时候还要瘦。

    李妙围着他走了一圈, 打量着他, 想着回头给他补回来。

    但其实周以约虽然瘦, 但瘦的很匀称，一点也不显得羸弱。而且因为他的骨相与骨架都很优越，所以他换上西服时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一点也没有撑不起衣服的感觉。

 第231页

    「以约，你要尽快调整好自己，你现在这个体重对你来说有些风险。」艺人当然是要比普通人瘦一点，这样上镜才好看，但是身体才是第一位，就周以约这折腾劲，也就是现在年轻，过了三十岁，就知道后遗症了。

    「妙姐，我知道了。」周以约自从脱离角色，就已经在调整了，但是短时间内效果不是很明显。而且，他还要为下一个角色打算。

    下一个角色大概会在明年春节过后进组，是一个扎根在戈壁上的种树人，一个无私奉献的理想主义者，体型大概也有些偏瘦的。

    周以约从他年轻一直演到他年老，中间横跨四十年，是个很有挑战性的角色。

    从两个剧组时间衔接上来看，周以约今年终于可以回家和亲人们好好过一个年了，而且还有一个多月的休息时间。

    这次金枝奖，《风过格桑》剧组也来了。不过周以约主要跟着的是《盛世》剧组，因为《盛世》已经定档了2050年的春节档，目前正好是预热宣传期。

    说起金枝奖与周以约的渊源，大概是2044年的周以约连入场资格都没有，而2049年的周以约却已经有了角逐最高奖项的资格。

    周以约花了五年的时间走到了这里，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比起大多数人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

    而且，这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者中还有季松风，周以约很高兴他总算是追上了季松风的脚步，终于有机会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周以约从来没有妄自菲薄，也不会自骄自傲，他一直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就是要摘得影视的桂冠，他一直践行要敢想敢做才会成功的理念。

    周以约和季松风都不是这次得奖的热门人选。周以约首提，季松风三提。

    无论是首提即中还是三中封神，在金枝奖的歷史上占比都是极少的。

    不过，金枝奖对季松风的宠爱人尽皆知。如果季松风此次能够再拿到金枝奖，那么他就会是金枝奖有史以来三提三中的第一人，按照金枝奖的惯例，三中的演员此后不再参与金枝奖的评选，他们的名字会被刻jsg在金枝奖的荣誉殿堂。

    这种情况太少了，纵观金枝奖六十年歷史，也只有两位女演员有此荣誉，一位五提三中，一种七提三中。能够三提三中的演员，能力与运气都必须是顶尖的。

    可是他是季松风啊，目前国内新生代电影人第一人，金枝奖首提即中，两提两中的天才演员。

    除此，谁也无法担保金枝奖到底想不想要造神？到底想不想与季松风的名字彻底绑定？

    金枝奖当天，《盛世》剧组来的很齐，监制姜维一、导演丁西南、主演周以约难得都在。

    周以约今天穿的西装也是由sapphire提供的——亮片的cktie缎面戗驳领礼服，整套礼服像是把星空穿在了身上，说的好听一点叫华丽，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浮夸。

    这套礼服，最大的时尚单品就是脸，但凡人丑一点绝对是个翻车的灾难现场。

    红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姜维一塞钱了，金枝奖外场主持人竟然介绍了《盛世》整整二十几多分钟，为《盛世》做了一波价值很高的宣传推广。

    等到了内场，因为是提名者，周以约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周以约坐下的时候，他发现旁边座位后背上贴的名字正好是季松风。目前季松风还没有到，大概是被各种流程绊住了腿。

    周以约跟旁边的前辈们打招唿寒暄时，感到身边有人坐下。

    他结束谈话后看过去，果然是季松风。

    周以约心神放松了下来，他脸上的笑容完全忍不住，他轻咳了一声，伸出右手，带着些促狭道，「季老师，你好，好久不见。」

    「少来。」季松风轻人轻拍掉周以约的手，然后盯着周以约问道，「听说你进了居导的组，没事吧，人还吃得消吗......」语气里尽是关心。

    居宁这个「罪恶深重」的男人，直到现在还让季松风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还有一点没出戏，但整体上还好。」周以约直到现在，有时候在说话之前还是会习惯性用手比划，几十秒后或者几分钟后才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季松风听完后打量着周以约，他看的很仔细，看神态，看动作，看眼神，「确实是感觉还带着一点角色的影子。」季松风猜测道，「大概是个天真的角色？」

    「差不多。」周以约一点也不意外季松风能看出来，季松风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可就真枉他新生代第一人的名头了。

    「也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之前不是说要和刘丛宣导演合作吗，谈好了吗？现在怎么样了？」按照常理来说，去年，季松风说今年进组，现在都已经是年末了，但是周以约一直没有听到过关于刘丛宣电影的消息。

    季松风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周以约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是一部保密不能多说的电影。

    周以约和季松风靠得很近，已经远远近于大众社交距离，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仅他们二人能听到就好。

    金枝奖颁奖现场，所有的细节都会被摄像机一一记录下来，包括季松风与周以约。

    除了摄像机，他们的一言一行也落在了其他人眼里，大多数人都惊讶于季松风与周以约的关系竟然会这么好。

 第232页

    之前完全没有什么苗头啊，而且他们两个仿佛自出道起便走了截然相反的方向，演艺履歷也完全对不上呀。

    结果就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在金枝奖的颁奖典礼上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

    颁奖典礼开始了，周以约虽然是第一次提名金枝奖，但是在此之前，他也参加过各种各样的颁奖晚会，只能说，流程形式都是大差不差。

    由于金枝奖歷来有扶持小众作品的传统，周以约认认真真看着节选片段，在这里能淘到不少鲜有人知的好作品。

    镜头时不时地会扫过周以约和季松风，看到镜头后，周以约微笑，季松风点头。

    其实他们这一对真的蛮有意思的，他们都很年轻，两个人都还没有到三十岁，他们的未来太光明了。

    一个又一个奖项过去，终于到了最佳男主角奖的颁布。

    这是这场颁奖典礼中最受关注的奖项之一，前来宣布奖项的是之前拿过金枝奖最佳男主的蒋毅和拿过最佳女主的向晴。

    紧接着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五位候选人的电影节选片段。

    周以约《风过格桑》的选段是郑风梦醒之前，准备冲上祭台带走格桑梅朵，而后梦醒......

    蒋毅和向晴打开手中的信封，相互看了一眼，有一点点惊讶，但却也是意料之中。

    第六十二届电影金枝奖最佳男主角奖授予——

    稍微停顿，来自于向晴震透力极强的女声响起。

    季松风！《暗影》！

    听到名字后，季松风先站了起来，随后周以约扣好西装也跟着站起身来，在掌声雷动中和季松风相互拥抱，「恭喜你，松风。」

    几秒后，季松风松开了拥抱的手。

    然后向着他已经非常熟悉的舞台，轻车熟路地走上台，还引得蒋毅笑道，「松风对这套流程应该特别熟悉了，一回生二回熟，这都是第三回了。」说完后，蒋毅把手中颇有些重量的奖盃递给季松风。

    「松风大概来我们这里，就像是回家一样。」向晴也跟着接话，把手中的证书也递给季松风。

    季松风接过奖盃与证书，向蒋毅和向晴道了一声谢，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言，前面没有什么稀奇的，惯常都是对金枝奖主办方、金枝奖评委......电影导演、电影编剧、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的一连串感谢。

    在感谢词结束之后，季松风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他看向周以约坐的位置，摄像机也跟着他挪了过去。

    「这是我第三次拿金枝奖，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季松风说的这话极骄傲，但没有人会觉得他自负，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今天的金枝奖就是他的主场，就是他最荣誉的地方。

    季松风带着笑意望向周以约，「但是我相信我的朋友会创造新的歷史，以约，我希望下一次我们可以一起站在这个台子上，由我来为你加冕。」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在赶榜单，可能会有点错别字，欢迎小可爱捉虫，我明天会改。

    我发现有一些小可爱对这里有一点争议，以约也非常优秀，只是他和松风的际遇不一样。现在是《风过格桑》的评奖期，所以，以约会显得有一些被动，等回头到了《鬼媒人》和《深水长明》的时候，我们以约就势不可挡了。

    而且以约在2049年才只有27岁，到了2050年也才28岁，他的未来不要太光明。

    别人有的，我们以约都会有的。

    感谢在2023-07-12 08:40:42~2023-07-12 14: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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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以约掉马

    季松风一句话把他们两个一起送上了热搜, 成为本届金枝奖的最大热点话题。

    #季松风周以约#

    #季松风三封金枝#

    #周以约 下一个季松风#

    #周以约 创造歷史#

    ......

    一连数个词条，点开后评论简直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有攻击季松风恃才傲物, 故意挑衅的；有嘲笑周以约无能无作为, 任人欺负的；还有说周以约贷款奖项被打脸，没有奖运的......

    更有浑水摸鱼的营销号企图引起两家粉丝互撕, 不过所幸，这一点对这两家粉丝倒是效果都不大。

    季松风的粉丝数量比较少也大多佛系, 他们对季松风的了解仅限于季松风拍了什么电影或者又拿了什么奖。

    只能说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季松风虽然在电影界硕果纍纍，但论起国民度，他倒不如周以约。

    周以约虽然现在主攻电影，但是他那几个电视剧的角色却实在深入人心。

    这么多年了, 能打的依然还是它们。各个电视台轮流播放, 掌握着老中青少四代的遥控器。

    除此, 周以约主演的电影票房也都非常可观，《风过格桑》八亿收官，《鬼媒人》更是在二十天的档期中，票房达到二十七亿, 观看人次八千多万。

    很多人可能提到周以约会觉得陌生，但是一提角色名字, 他们绝对会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呀。

    至于周以约的粉丝，早就在一轮又一轮黑热搜的轰炸中，对营销号的套路司空见惯, 现在对这些小风波早已经心如止水了。

 第233页

    而且, 很多粉丝都是追着颁奖直播看完的, 周以约明显和季松风就是好朋友，也jsg就是营销号在那里没事找事，颠倒黑白，妄图引战。

    不过，周以约竟然和季松风是好朋友？！

    这也太突然了，很多周目都知道周以约和鹿芒的关系很好，但季松风？这太梦幻了。

    主要虽然但是，人都是慕强的，那可是季松风诶，虽然他们也不怎么看季松风的电影，但是对他的地位还是有所耳闻的，是个感觉高高在上不食人烟烟火站在云端上的人。

    然后网上就掀起了扒季松风与周以约关系的热潮。

    哦，原来他们合作过《四神石》。

    嗯？季松风竟然还转发宣传过《时间里的尸语者》。

    等等，鹿芒发的微博中，这个侧脸和背影是不是周以约和季松风？

    ......

    周以约坐在台下和季松风对上眼神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等听到季松风领奖词中提到他的时候已经躺平了，没有意外，他们两个都得上热搜。

    于是，周以约刚出内场就去联繫了李妙，让她尽可能控制一下舆论的走势。

    果不其然，当周以约和季松风面对面坐在葛红叶的小酒馆时，网上热度已经升到热一了。

    周以约嘆了一口气，双手撑着两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季松风。

    季松风被他看的难得有些心虚，他拿起桌子上的小饼干咬了一口，没什么底气道，「别这样看我，我就是当时站在台上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季松风准备的领奖词只有前面的感谢词，可是当他望向周以约的时候，突然脑子一热，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哟，两位大明星这是怎么了？」葛红叶端着现做的玉米汁进来，没忍住调侃道。

    「老葛。」周以约站起身，把葛红叶手里的托盘接了过来。

    葛红叶也没跟周以约客气，把东西给了周以约后，他坐在沙发上，「说实在的，你们还真是好久没来了。」

    「因为一直都不在燕京。」周以约一边放东西，一边解释道，「前几个月都在湘西，好不容易出趟剧组，每天都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到处转。」

    「好了好了，知道了，大忙人。」葛红叶可真是太稀罕周以约每次都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了，真诚到有亿点点可爱。

    周以约把手底下分杯的玉米汁，一杯递给季松风，一杯递给葛红叶，自己也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带着甜香的玉米汁暖手。

    葛红叶一面说着「都是小孩子的东西」，一面喝得一滴不剩。

    不过，他看向周以约，他还蛮想知道周以约的心路歷程的，但他又不太敢问。

    周以约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猜测着把话揽了过来，「其实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葛红叶闻言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季松风的视线也落在周以约身上。

    「怎么说呢，毕竟还是没能免掉世俗与欲望，做演员的哪个不想拿到三金或者更高的奖项？」周以约说得坦诚，他不掩饰自己也会有功利性的一面。

    「那要不让松风把他的奖盃借你两天过过瘾？」葛红叶随口开玩笑道。

    「以约不需要。」季松风第一时间反驳了葛红叶，他神情有些严肃，他知道葛红叶是无心的，可是这一句话一下子侮辱了周以约和电影两个在季松风心里非常重要的人与事。

    「他有这个实力。」话语掷地有声。

    葛红叶反应过来，便知自己失言。

    「就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我才不会为了区区五斗米折腰呢？」最后几个字带着点俏皮的尾音，一下子便解除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葛红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周以约和季松风也感慨很多，这几年，他们都经歷了不少事，但是挺好，没有走散。

    不知道怎么的，葛红叶突然想起了也是金枝奖后，他曾经对周以约的调侃，清了清嗓子，决定改个话题，「五斗米哪里还能配上我们大明星，我们以约同学现在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走正门了。」

    这话其实说的没毛病，但就是哪里听得怪怪的。

    周以约只能无奈解释道，「我和松风现在还在热搜上没下来呢，要是再被拍到，明天估计又得挂一天。」

    季松风深以为然，不过他觉得虽然这件事是他挑起的开头，但是能发酵到这个地步，其中决定性因素还是在于周以约的热搜体质。

    所以他非常淡定、非常自信地反问道，「怪我？」

    周以约可不会被他唬住，首先非常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带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辣不然嘞？」

    一句话舌头都没捋直，仿佛被蜜蜂狠狠地蛰过，一瞬间充满了清澈的愚蠢。

    葛红叶眼睛眯起来，静静地看着这两位「戏精」，在心里感嘆，好演员就是好演员，一个抛戏，另一个立刻就能给圆上了。

    只是季松风看着周以约瞪得圆圆的眼睛，一下子联想到了一只小猫头鹰，他没忍住不专业地笑了场。

    周以约歪了歪脑袋，季松风笑得更欢了，这氛围太容易影响人了，周以约也跟着一起笑开了。

    葛红叶一下子没理解笑点在哪里，等感觉笑得差不多了，他才咳了两声，在心里先吐槽了这两位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句「幼稚」之后，转了话题，「对了，快过年了，过年应该都没工作了吧？」

 第234页

    2050年的春节还剩一个月就到了。

    季松风点点头，他一直是一个很特立独行的人，除了电影，他没有接过任何其他的工作。

    「我今年要回家过年。」周以约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变轻了，「好久都没和家人好好待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周以约推了元旦与春节所有活动的邀约，他都打算好了，等他把今年的工作做完，他就去京师师范大学接他爷爷一起回明州。

    连着工作了一年，谁还不能休息休息了？

    周以约不知道多想念他爸爸烧的糖醋鱼，而且他爷爷也总念叨着想吃一碗红糖元宵。这个世界上，大概只剩周书青还能做出周儒年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了。

    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网上每天也会有无数的新消息替代昨日黄花。

    友情再怎么情深意切，也没有兄弟互撕来的有看点，让人记忆深刻，再加上季松风和周以约的公司都在有意降热度，所以网上很快就没有了讨论度。

    周以约本来以为自己在几天内就能把收尾工作全部完成，但是事实上工作很杂很多，他花了将近半个月才算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一遍。

    不说别的，各个品牌的新年宣传物料得全部拍完吧，契约精神，周儒年言传身教的一堂课。

    周以约到京师师范大学时，校园里空荡荡的，最后一批学生在前几天也都离校完毕了。

    周以约今天全身上下都是黑色，长款黑色羽绒服，黑色长裤，黑色棉靴，还戴了黑色的帽子、口罩和围巾，找了一副平光的眼睛架在鼻樑上，看着和校园里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周以约轻车熟路地穿过校园，他从小就经常待着这里，虽然随着时间变了很多，但大体规划依旧。他循着记忆来到周儒年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听到一声「进」后推门。

    周以约靠在门框上，侧头去看周儒年，乖巧极了。

    「来了就进来，刚好帮我录入一下学生的成绩。」周儒年可不吃他这一套，他推了推眼镜，使唤起周以约。

    自从知道周以约来接他，他就想好了把这些活都丢给周以约。

    「爷爷，你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周以约走了进来，因为办公室有暖气，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把身上的帽子、口罩、围巾也都摘了下来，然后坐在电脑旁边，一边吐槽一边非常熟练地做起了表格。

    一时间，办公室只有键盘和笔的声音，相对又相合。

    自从周书青回明州后，周儒年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学校的公寓里，当接到周以约的电话时，他就开始着手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现在只剩下手头上这一点工作了，周儒年与很多老师不一样，他其实不支持老师无偿让学生帮忙做事情，学生的时间也是时间，时间从来不等人。所以，他早早的给他的学生们放了假，学生时代的假期是最充裕最幸福的，何必去限制人家。

    「嘭！嘭!」没锁的门响了两下，然后一个女生推门探头环顾。

    「周教授，你好，是阮老师叫我过来的，他说您同意指导我了。」女生是阮清带的研究生，不过她的风格更偏向周儒年，所以阮清希望周儒年可以帮忙看看她的文章。

    周儒年接过纸质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再次戴上，他有些远视。

    女生有些紧张，所以她一开始一直低着头，过了几分钟，才慢慢环顾四周，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生。

    等等，这个男生怎么这么眼熟。

    能长成这样的，大概，应该、也许没有别人吧。

    周以约感受到落在jsg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抬眼，眼里带着笑意，指了指周儒年，做了一个「安静」的示意动作。

    女生点点头，好了，确认了，是本人。

    周以约，周儒年，都姓周。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一个论坛体的小剧场放在这里的，现在有点晚了，等我睡醒再补上吧，大家晚安，么么哒。

    好啦，写完啦。第一次写论坛体，满足！

    【京师大校园论坛>>莘莘学子>>一花一世界】

    谁来解码錶白墙上的黑衣服小哥哥？好人一生平安。

    1l 楼主

    今天逛表白墙的时候，突然看到这张侧脸照，哇，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我直觉是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图片jpg.

    2l

    让我瞅瞅是什么好东西。

    3l

    srds，男人变帅的成本很低，只要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再丑的男人也能变成氛围感帅哥。

    4l

    有道理......

    5l

    好忧伤，好现实，无从反驳。

    6l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把我从梦里滋醒。

    ......

    21l

    不是，这张不是诈骗，我用我姐妹下半生幸福打包票，是真的帅哥，这张图就是我帮我姐妹偷着拍的，小哥哥巨温柔声音也巨好听。

    22l 楼主

    哇喔！活捉一个当事人，快嗦快嗦，饿饿，饭饭。

    23l

    好狠，姐妹下半生幸福......

    24l

    hhhhhh，那也是因为有足够的自信，不过小哥哥应该是文学院的，我和我姐妹在路上碰到他和周儒年教授走在一起，而且很亲近的样子。

 第235页

    25l

    ？？？不不不，我文学院贫瘠的土地上养不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帅哥，不是那帮歪瓜裂枣。

    26l

    哈哈哈哈，楼上拉黑警告！

    27l

    文学院男生：让我看看论坛都在夸我什么，6！

    28l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他走在周教授旁边猜测一下。我和我姐妹本来想趁现在学校没什么人，把学校整个都逛一遍，对了，我们是林萍校区理学院的新生，所以这是第一次到主校区来，没想到就碰上了周教授，我姐妹是周儒年老师的铁粉，这次真的就是走了狗屎运，走在路上遇到了偶像。我姐妹当时扭扭捏捏的，我拉着她就沖了过去，笑话，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29l楼主

    哈哈哈哈，有你是你姐妹的福气，然后呢？然后呢？

    30l

    然后，我姐妹问周老师能不能要一个亲签，结果发现没有带书......

    31l

    dbq,我笑出来了，我回去就敲木鱼，但是她好惨，同情她三秒。

    32l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我姐妹傻乎乎翻包的时候，包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33l

    啊，这——

    34l

    天哪，云抱抱她，在偶像面前，这也太尴尬了，而且周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

    35l

    对呀，我们当时也觉得完了，我姐妹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愣在那里，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然后，然后，重点来了，这个小哥哥蹲下去帮我姐妹把东西都捡起来了，然后整整齐齐地把这些都放在了我姐妹的包旁边。

    36l

    哇哇哇哇哇，我的天！

    37l

    他还对周儒年老师说，我都说你平时要多笑笑，看吧，都吓着人家了，还好人家心善，这才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赔偿。

    38l

    我的天三个字我已经说累了，我现在也好好奇这个男生的身份啊，我看到周教授就像老鼠见了猫，他是怎么敢这么开玩笑的呀。

    39l

    主要是一点都不尴尬了，情商好高好温柔，我确定了，他绝对丑不了，人格魅力足以拯救一切。

    40l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温柔的灵魂独一无二。而且楼上还说，小哥哥的声音巨好听，声控不在乎脸。

    41l

    最主要的是脸应该也不丑，我姐妹说近看他，眼睛巨好看，而且又爱笑，人又高又瘦，目测也有一米八以上。

    42l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绝了。

    43l

    更绝的还在后面呢，他问了一下我们的宿舍楼，让我们随便起一个自己知道的代称，说之后他把周老师亲签的书给我们寄过去。我姐妹本来想直接把宿舍号和真名都说了的，被他拦下了，还说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在陌生人面前透露个人信息，他知道这两个模煳的信息就够了，东西能送到能收到就行了。

    44l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本来还在为你姐妹尴尬，我现在只想说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45l

    这么偶像剧的开场，你们就没想过抓住机会？

    46l

    说实话，没想过。你们没有见到那个小哥哥不知道，他是那种让人不忍心亵渎的人，就感觉他就应该待在高处做一朵清清静静的高岭之花，如果需要相配的话，也应该是同样高悬的明月，绝对不应该被摘下来，不应该向下兼容。

    47l

    这种感觉我懂，有些人看着就会让人自惭形秽。

    48l

    我比较好奇周教授什么反应？

    49l

    +1

    50l

    周教授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很无奈又很宠地看着我们，哦，不对，看着他。还有，我突然想到，这个小哥哥观察力也超级强，我姐妹就不确定地看了周儒年老师一眼，他就笑着跟我们说不用担心，如果周教授不现签，他那里有很多周教授的亲签书。

    51l

    拿捏，他真的好会拿捏周教授啊，如果不是学生的话，大概就是亲人了。

    52l

    同感，你说这个年纪，会不会是周教授的孙子？

    53l

    非常有可能，怎么说呢，我好像真的从这张照片中看出一点相似之处。

    54l

    住口！住脑！我这么温柔的小哥哥绝对不能变成周教授，这会是我本世纪最大的噩梦。

    55l

    啧啧，这话说的，周教授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现在去网上还能扒到照片呢。

    56l

    这不就更证明了小哥哥绝对不丑嘛，不过，谁还记得楼主发帖的目的。

    57l楼主

    没事没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果然，有些人就算是只是听到，也觉得心情很好。

    58l

    对呀，不扒了，这样就很好了，今天的好心情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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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3-07-12 14:54:04~2023-07-13 17:1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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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页

    第130章 金果玉竹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的一点, 周以约其实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过他和周儒年的关系。

    与对周老师和兰女士保护的心态不一样，周以约从来不觉得周儒年需要他的保护，而且他觉得也没有什么人敢去挑衅周儒年。

    周以约太清楚周儒年是怎样一个战斗了一辈子的战士, 周儒年什么没见过, 但周儒年什么都不怕。

    周儒年年轻的时候，初出茅庐便敢以笔为剑, 直接掀桌，逼退当时所谓的文坛权威。成熟之后, 文风犀利深刻，控诉苦难与不公，深挖社会暗面灰色，字字如刀，势要刮掉所有毒瘤。他一直觉得文人是一个国家的风骨所在。

    所以他年轻的时候接过不少恐吓信, 也曾有人言, 周儒年硬生生地把作家做成了一个有生命危险的职业。

    可是, 若明知所行之路是错的，纵然锦绣丛生，所踩不实，也只会在洋洋得意之时堕入更深的虚无。所以纵然魑魅魍魉横行, 我辈之人，也一定要走出一条正确的前路。

    目前撑起文坛的这一辈以阮清为首的作家, 包括他们的学生，哪个敢说自己没有受到过周儒年的影响？要学现代文学，绝对避不开周儒年这个名字。

    不过要说他们这一家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不管性格如何, 职业如何, 都是一身反骨, 他们的锐意与韧劲已经牢牢扎根在他们的思想里。

    哦，还有曾经有人评价过的，骄傲与清高。

    所以周书青不愿意一直生活在周儒年的光芒下，宁愿捨弃一切、不破不立，也要去重建自己的人生。

    所以周以约再难都没有用过周儒年的名声为自己谋划，文娱很难完全分开，即使是蒋春生也会想给周儒年三分薄面。

    所以周儒年充分尊重他们的选择，他给他们提供退路，却从不干预他们的前路。

    而有人称其为不合时宜的清高。

    这个除jsg夕夜过的很好，周以约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糖醋鱼，周儒年吃到了记忆中的红糖元宵，阮清大醉一场，暂忘前尘。

    是的，阮清也被周以约和周儒年一起拽过来了，在周儒年心里，阮清就是他的另一个儿子，这大过年的，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书青和兰若一起收拾完家里后，周书青从书房里拿出来他早就准备好的红玫瑰送给兰若，那是他自己种的玫瑰，因为兰若喜欢。

    还没等兰若感动，就听「砰！」的一声。

    周以约拿着礼炮，里面的金箔撒了周书青和兰若一身，然后落在地上。

    「周——以——约！」兰若看着满地狼藉，咬着牙叫出了周以约的全名，周以约条件反射的想跑。

    但他强大的自制力制止了他，他听见兰若说，「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从来不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吗？」

    周以约立刻求助地看着周书青，周书青避开了儿子的目光，家里兰若的地位不可动摇。

    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喜欢。」要不是周以约现在已经大了，兰若都想直接揪着他的耳朵让他长个记性。

    周以约把罪证背在身后，然后一双和兰若如出一辙的大眼睛里含着歉意，无端让人心软。

    「周以约！我告诉你别装无辜，对我没用，你把地上给我收拾干净，听到没！」兰若是个颜控，她每次看着周以约都会心软，但是该嘴硬还是要嘴硬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长，挑的都是她和周老师的优点。

    「知道了，妈妈，我错了，我会收拾好的。」周以约看着周书青把兰若拉走，把她按坐在沙发上，然后弯腰把兰若头髮上的金箔碎片一个一个挑出来取下来。

    周以约也去拿了扫把，结果发现很多金箔吸附在地上，根本扫不了。没办法，只能蹲下身去，一点一点地捡起来。

    捡着捡着周以约突然笑起来，在经歷了数个角色不同的，或跌宕起伏、或机关算尽、或悽惨悲凉的命运之后，周以约很庆幸他拥有的事这样平淡的幸福。

    大年初一，周以约早早的就离开了家。

    《盛世》上映，周以约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最基础的就是他又要连轴转地跑路演做宣传。

    周以约每一部电视剧，每一部电影，每一个综艺，兰女士和周老师都很珍惜，他们永远都会支持周以约，永远会是周以约最忠实的观众，也会一直是周以约最坚强的后盾。

    所以，新年伊始，他们就买了电影票，拉上了周儒年和阮清，一起坐在了电影院里，看着大屏幕中的周以约或者说是席初。

    尽管现实中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熟悉周以约，可是跟着剧情沉浸其中的时候，周以约的脸在慢慢从他们记忆中模煳，他们的眼里此时此刻只有那位千古明君——席初。

    他们看着席初心有沟壑，却始终只能活在皇权的阴影下，伪装平庸；他们看着席初被逼入盛京，故作风流，嚣张自大；他们看着新帝继位，昏庸自负，只图享乐，算计贤臣；他们看着席初归家之路，刀光剑影，人心险恶，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度日。却也见雄鹰展翅，明珠拂尘。五国逐鹿，强驱外敌，速攘内乱。

    席初一步一步成长，文韬武略，样样出色。无论为将，还是为君，不管对国，还是对民，席初都已经极近完美。他本就是歷史上最璀璨的记载，他开创的盛世是现代人谈起依然会景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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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世》放在春节档上映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电影节奏很快，高潮迭起，情绪层层递进，再配上朝阳工作室创作的大气磅礴的配乐，各种大场面的战争戏份在大屏幕上看得人热血沸腾，恨不能穿回那个时代追随席初一起建功立业。

    介于歷史人物的时代性，爱情方面在写剧本的时候就被编剧一刀切了，不过虽然少了柔情，但电影中不缺温情，亲情与友情的补足恰到好处。

    很重要的一点，席初这个主角塑造的很好，对敌人杀伐果决，对百姓怀有仁心，心有大义，不愚忠不愚孝，完全是爽文大男主的模板，关键是有歷史人物在那里撑着，只能说电影甚至还收敛了一些。

    周以约也真的很会演，他让席初这个角色有了真实感，电影中，席初不再只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了，他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在丰功伟业的身后有血有肉。他会调侃随从，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爬高远眺故乡......

    在盛京，嬉笑怒骂之下，眼底从来都是孤寂，席初有着毋庸置疑的强大，却也会有短暂的脆弱。恰因如此，他才更能让观众共情，无数的细节奠定了这个角色的厚度。

    席初是一个充满了人格魅力的人，他完全可以让观众信服为什么那么多有志之士愿意追随他，为什么百姓都心甘情愿的臣服。

    看电影的时候，只要观众不把自己代入侵略者与自私自利的上位者，那么即使只是代入一个普通百姓，在看到席初的时候也会有很强的安定感，有着不错的观影体验。

    兰若看的时候非常激动，她一直抓着周书青的胳膊，她真是太爱这种类型的电影和这种类型的男主了。

    纵有狂风拔地起， 我亦乘风破万里。

    《盛世》一经上映，势如破竹！

    首日票房突破两亿，三日票房突破七亿，首周票房突破十五亿，破了许多同时段影史记录，今年春节档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周以约的热度也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控制不住地向前狂奔，掀起了已经是不知多少轮的考古之路。

    网友们戏称，电视剧领域，周以约在新生代已经算是独一份的地位，前有李未迟，后有齐乐，这两个角色都是全方位全年龄层的出圈，口碑收视率双双不俗，一个彩凤奖提名，一个白梅奖最佳男配，他在电视圈已经是一片坦途。

    逐梦电影圈，前有《鬼媒人》，后有《盛世》，演技与票房号召力双重顶尖，只要周以约不违法犯罪，这两部电影足可保他今后荣华富贵。

    现在的周以约距离成为六边形战士只差奖项认可了，新关注的粉丝一查，皆嘆惋几声，周以约真的只是差一点点奖运。

    《盛世》的票房一路领跑，在映时间也延期至三月初，以四十六亿票房收官。

    周以约这边才刚忙完，下一个行程就被提了上来，他要去参加金果奖。

    周以约以《鬼媒人》提名金果奖最佳男演员奖，再一次与季松风成为竞争对手。

    不过这一次结果翻转，当郑启阳老师念出那一句：第三十六届金果奖最佳男演员奖授予周以约《鬼媒人》的时候，季松风直接坐在座位上就激动地探过身抱住周以约。

    松开之后，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一定是他最近刚结束拍摄就去帮着鹿芒弄演唱会，近墨者黑，被传染了鹿芒的傻气。

    不过这样也好，鹿芒进不来，这就算是他和鹿芒一起给周以约的拥抱。

    周以约站起身，和旁边向他祝贺的人一一握手，他独自走上高台，所有的光在此刻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郑启阳和他拥抱，然后从旁边的托盘上把金果奖的奖盃递给他，奖盃的形状是一棵长满了果实的果树，「恭喜，后生可畏。」

    「谢谢郑老师。」周以约双手接过奖盃，弯腰鞠躬道谢。

    其实娱乐圈真的很小，郑启阳与周以约也有渊源，不过大概只有周以约单方记得了，郑启阳曾经是周以约的考核老师，他们也是去年金桂奖的同期提名者。

    「以约，真棒！」另一位颁奖嘉宾也是熟人，跟周以约一起录过《有朋自远方来》的苏曼老师。

    「谢谢苏老师。」周以约话刚说完就被苏曼向前推了一步站到了中间。

    今天可是周以约的主场，在这里，还论什么前后辈中心位。

    周以约知道苏曼是在替他规避一些没必要但总会被放大断章取义的争议。

    周以约站在话筒前，他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奖盃，沉甸甸的，不知道怎么，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得到这些认可的时候，一定会很激动很感动，甚至可能会哭，但是真的发生了，他反而很平静。

    周以约笑着说起了他的领奖词，其实前面都是千篇一律的场面话，后面一两句才是一个演员真的想说的，「......我很幸运得到金果奖，但是给我带来这份荣誉的唐正阳却是个不幸运的人，蒋春生导演说电影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所以，我希望自己未来也可以更有影响力一点。」

    唐正阳成就了周以约的电影路上的第一座奖盃，周以约也为「唐正阳」做了一些事，他把所有的奖金都捐了出去。

    金果奖颁奖典礼结束，周以约就进组了《夏长jsg》。

    四季赞歌，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共是四个故事，四种人。呵护春芽的山区教育家，不畏艰苦的戈壁造林人，为再无飢饿奋斗的劳动改革者以及默默守护疆土的高原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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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几年前就被定下的主旋律基调，不过因为要求较高，审核很严，原创剧本一改再改，如今也才刚刚开始开拍第二部。

    这一次，周以约来到了西北，进组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这里的方言。

    这里的天气很干，现在倒还不太热，不过张想给周以约打了预防针，他要求周以约摒弃作为明星的那些精緻的矫情，而要像剧本中的钟章一样，去晒太阳、去迎风沙、去种树、去奋斗。

    所以，八月，天海国际电影节颁奖前夕。

    sapphire原本都把自己压箱底的西服拿了出来，但是周以约现在这小麦色的肤色配上英伦绅士风格的深蓝色西装，实在搭不上。sapphire负责人也只能可惜的给周以约换了一套黑色的经典系列。

    到了做造型的时候，周以约短短的头髮也没法设计，只能维持原状。

    周以约倒是非常淡定，作品才是他的底气。《深水长明》入围天海国际电影节青莲奖，江拾提名天海国际电影节玉竹奖。

    斯哥尼亚国际电影节是工业的锋冷，百灵国际电影节是明亮的浪漫，天海国际电影节则是含蓄的雅韵。

    三大电影节每一个都是绝对的盛事，周以约这一次因为拍摄需要，不能把电影节的流程全部看完，他在最后几天才堪堪到达。

    到了之后他就一直穿着便装穿梭在各个电影人中，直到最后一晚的颁奖典礼上，摄像头才第一次捕捉到了周以约这位新晋影帝。

    天海国际电影节的颁奖採用的是获奖者母语与英语双语播报，会场中循环着：

    「第二十届天海国际电影节玉竹奖授予周以约《深水长明》。」

    「the jade bamboo award at the 20th tianhai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was awarded to zhou yiyue 《the light before death in the river》.」

    台下掌声响起，周以约走上领奖台，他接过玉竹奖盃，向颁奖嘉宾点头感谢，然后他转头与身后屏幕上的江拾对视。

    然后所有的人都发现了，现在的周以约与江拾一点也不像，也与曾经靠着一身雅致不止上过一次外媒头版的周以约相差很远，但这才是演员，演员不能永远都是自己。

    天海国际电影节不喜欢官方套话，他们一般觉得领奖人讲话越精简越好，他们最烦长篇累牍，是个很任性很自由的电影节，但电影艺术本就应该如此，不应被过多束缚。

    周以约站在舞台上，他摩挲着手中奖盃，是一种温润的触感，他手心有汗，所以还有点打滑。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夏天。

    周以约眼前仿佛闪过很多拍摄时的碎片记忆，与眼前现实交织。他起于盛夏，也盛于盛夏，但未来道阻且长......

    周以约思考了片刻，他握住话筒，「我的演艺生涯从夏天开始，目前的最高点也在夏天。」

    周以约的眼睛很亮，自信而坚定，「但我还有很多个四季。」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写完啦！写完啦！以约真的是我笔下目前最圆满的角色了，亲情、友情、事业都很圆满，至于爱情，虽然我不写，但是以约是个很会爱人的人，他也许能在我写不到的世界里碰到他的爱人然后得到幸福，哈哈哈哈，开心！

    我要开始着手写番外了，除了我目前的几个想法，一个是介绍以约后续的得奖，一个写兰女士和周老师的父母爱情，一个写鹿芒的演唱会。

    如果小可爱们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给我留评，我量力而行，能写出来我就写。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tips: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