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最强修仙者的我入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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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魔幻] 《穿成最强修仙者的我入赘了》作者:荔枝虾球【完结】
李鸣了。
别人穿书穿炮灰反派,逆袭故事十分艰辛,但他不一样。
他穿成了主角,还是结尾部分的主角,一步踏入人生巅峰,完全不需要经歷主角的苦难,可以说是直接成为人生赢家。
但是,他穿的是修仙的主角。
而他,不会修仙。
要命的是,他没有主角的记忆。
那么,请问,他该如何在御剑飞行途中活下来?
云家二**云揽月是云家这一代的天才,她年幼入青云宗,年纪轻轻便有了结丹之兆,本该是当代弟子艷羡的对象。
然而小师妹入宗门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师父说:「你小师妹天赋不好,你要将修炼的资源让给她。」
掌门说:「你小师妹最是心善,虽常出错,但心不坏,只是不懂罢了,你要多体谅。」
她的未婚夫说:「小师妹有难,我自会助她,此乃同门情谊,你与我有婚约,你才是我心爱的人。」
她信了他们的话,然而结丹前夕,小师妹重伤,云揽月被污为魔修,逐出师门。
她的丹田损毁,脸上因魔修造成伤口而毁容。
云揽月于山门之上一步一步徒步而下,鲜血染红了青云宗的土地。
身份修为一朝被毁,未婚夫也发来了退婚信件,唯有家族在她身后,支撑着她的决定。
她素手微抬,于绝境前轻吐郁气。
「如此,便招赘吧。」
此刻,某从天而降的李鸣看着抛绣球现场,决定靠吃软饭活下来!
多年后,某个吃软饭的赘婿忽然歪嘴一笑,云家门外,当世最大的仙宗宗主跪在李鸣身前:「恭迎长老归位!」
註:
1.非正统修仙,体系众多,十个人能说出十个修仙体系来,这已经不是我流修仙了,是瞎说流()
2.感情线很淡,设置的女主走的是事业线,成为女主的原因是赘婿得嫁人,于是让男主恋爱脑了
3.男主前期很弱,会因为各种原因憋屈,但最强设定在这里他后期就一定是最强,我是土狗我爱看歪嘴王笑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打脸 异闻传说 奇谭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争)鸣 ┃ 配角:云揽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强,无敌,歪嘴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章
李鸣发现自己正在天上飞,明明是勐烈的风,到了他周身的时候却变得轻柔,微微拂动他纤长的髮丝与衣袍,发出轻微的响声。
虽然看上去道骨仙风的,但李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仿佛一团浆煳一样,好一会儿才理清了一点思绪。
嗯……他记得,自己刚刚丢了上一份工作,成为了光荣的失业人员,然后……然后他喝了酒,然后……然后怎么了来着?
喝酒的后遗症似乎有点重,他本来酒量就不好,朋友说要跟他借酒消愁就喝了几杯,呃,好吧,是一杯。
一杯喝完他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好傢伙,他会飞了。
起初李鸣以为自己是做梦,毕竟也就做梦能让人享受一把飞行的快乐了,可没多久,一段文字浮现在他的眼前。
「你叫李争鸣……是个修仙者……」
紧随而来的是一些模煳的记忆,脑海中映现的信息断断续续,讲了半天也没讲个明白,只让他知道了些基础信息。
名字,身份……然后呢?
李鸣懵了,这要是穿越,那未免也太过于不靠谱了吧?
不过李争鸣这名字有些耳熟……
「啊!」
他想起来了,前两天他刚通宵看完一本修仙小说,里面的主角就叫李争鸣!
而小说的最后李争鸣渡劫飞升,成了修仙界的传说,而此时处于什么时期李鸣还不清楚,毕竟记忆还没传过来。
等等。
记……忆?
有些时候,如果有些东西没有被意识到还好,可当意识到的时候,就会出事。
比如李争鸣此刻正在飞,用的是体内的真气,自行运转一个大周天,才能让他在天上保持帅气的飞行姿势。
可惜李鸣没有接收到所有的记忆,因此他也就不会真气的运转方式。
换言之,他不会飞。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真气骤然切断,李争鸣脚下一空,勐的向下栽了下去。
「救命啊啊啊——」
喊到一半,狂风涌入嘴中,李鸣眼皮上翻,嘴巴大张,整个表情都扭曲了,最可怕的是他的头皮隐隐作痛,满头青丝被风带着向上自由飞舞,仿佛理髮店师傅拿着吸尘器在吸他头髮。
从高空落地需要多久?
李鸣不知道,只是作为一名飞行的帅气修仙者,李争鸣向来喜爱在八千公里高的高空中飞行,以彰显他作为主角的气度。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李鸣的内心无比恐惧,八千公里?他得摔成肉酱吧!?
然而——
再怎么恐惧,当恐惧的时间无限拉长,人也就麻木了,降落到一半的时候,李鸣甚至无聊地开始回忆小说里的剧情。
嗯……李争鸣,人际关系简单,是个寡王。
所以他不用担心有人发现李争鸣被他夺舍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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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乎摆烂的状态下,他终于自由落体到了地面。
而落地的时候,李鸣也终于知道,李争鸣此刻处于快要渡劫飞升的境界,只是算出自己道心尚不圆满,准备出来寻一寻机缘。
结果这一寻,寻出了个李鸣。
他忍不住想吐槽,您说您都快渡劫飞升了,好好在洞府里呆着修行不好吗?至少让他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呆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接收记忆啊!
可惜,记忆信号不好,此刻断网,不告诉他多的了。
李鸣无奈,唯一庆幸的是李争鸣作为主角,不是传统那种脆弱的法修,不然就他这么摔下来,非残了不可。
现在嘛,除了头皮有点疼,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
嗯……头皮?
李鸣动作一顿,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后在后脑勺的部分,摸到了一小块光秃秃的头皮。
有一部分头髮,离他而去了。
李鸣想起书中飘飘然如谪仙的李争鸣,忍不住泪目。
对不起啊大兄弟!我害你斑秃了!
不过李鸣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面前,一个吃糖葫芦的小儿指着他道:「妈妈,看,乞丐耶!」
一边的妇女捂住小儿的眼:「乖孩子,别乱看奇怪的东西。」
李鸣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白衣染尽了尘世的俗气,碎成了一条一条,隐约间可以看到皮肤的颜色。
而李争鸣也不愧是最强的修仙者,这肤若凝脂的,仿佛被这一身乞丐装糟蹋了一般。
——其实,李争鸣这一身是法衣,上面自然有坚韧与避尘的阵法,只是阵法需要真气驱动……唉,不提了。
此刻的李鸣空有一身修为,奈何不会动用,连最基础的储物袋都打不开,更不知晓自己此刻有多磕碜,只茫茫然站在街头,想要张嘴等记忆的投餵。
可惜记忆还没来,肚子先叫了。
李争鸣渡劫期的修为,自然是不饮凡尘,这谪仙似的人物,要是还吃饭拉屎,读者估计都要闹了,可惜这一身仙体依旧要靠真气运行。
所以李鸣饿了。
肚子叫的同时,远处传来喧闹声,李鸣也不知自己能去哪,便顺着国人凑热闹的基因往那边走去。
远处,古风古韵的阁楼上装点着红的布,像是婚礼的现场,李鸣顿时一喜。
既然有人结婚,那必然是要大宴宾客的,他大可以混进去,吃一顿好的。
于是他激动地往人群里钻去,下意识忽略了周围人的私语。
「这是……云家二小姐在招赘吧?」
「听说二小姐灵根受损,被罗家退了婚呢!」
「这有为的男子谁会去当别人家赘婿啊!」
「瞧这全青云城的人都在看她热闹呢!」
「不过传闻云家二小姐貌美如花,天赋绝佳,就是可惜……」
「呿,听闻她灵根受损的时候还伤了容貌,哪有传闻那么好?」
「再说了,云家二小姐脾气可不好,她在青云宗的时候还惹了不少事儿了,这不是给逐出宗门了么。」
「要不是云家老祖还在,云家也不敢接收这二小姐!」
……
穿行了许久,李鸣终于走到了里面,就是里面空了一圈,倒显得他这个挤进来的人有些突兀,外加他一身乞丐装,灰尘还遮掩了他帅气逼人的面庞,看上去……着实磕碜。
不过李鸣也不在乎,穿越而来,他就算记忆不足,那也是个渡劫期的修仙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比他之前失业的状态要好多了。
失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存款什么时候会用光,也不好意思和家里人提,只能在电话里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
他要用笑容去遮掩自己所有的恐慌与不安。
与之相比,此刻这片刻的尴尬又算什么呢?
于是他理了理自己的头髮,旁若无人地打量了一番周围。
刚刚抬头,他便被楼上一道倩影吸引住了目光。
阁楼之上,一红衣女子头戴面纱,红色的纱布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丹凤眼,狭长,艷丽,与那红色极搭。
周围的窃窃私语不带好意,可她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半倚在阁楼上,手一上一下抛着一个小小的绣球。
那绣球很是精緻,上面用金线绣了不少吉祥的图案,边上还放了亮晶晶的配饰,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漂亮极了。
忽然,她的目光与李鸣对上了。
也是,站在空地中,还用惊艷的目光看她的,也就只有李鸣了。
于是那双眼中染上了兴味的笑意,她一手抓住绣球,对着李鸣大喊道:「你想要这个吗?」
底下的窃窃私语更重了。
「礼乐崩坏!竟当众如此发问!这云家二小姐当真是个无礼之人!」
「居然看上个小乞丐,云二是瞎了么!还是毁容伤到脑子了?」
「这云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
李鸣听到了,却又不在意。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台上的女子吸引住了。
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网络上总是会出现各种漂亮的图片。
可是没有一个像她那样。
不,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女子。
他看过小说,李争鸣的一生中遇到过无数女性,不过他一心修仙,从未将目光放到她们身上,或者说,是从未有人如此吸引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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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鸣身边的女子,看上的是他的身份,是他的修为,是他的脸,所以他一个不爱,只追寻大道。
可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只是在所有人不愿上前的时候看着她,所以她也义无反顾地对他进行了提问。
如此大胆。
如此自信。
一瞬间,李鸣能感受到,无论是灵魂的李鸣还是身体的李争鸣,都被她深深吸引住了。
于是他气沉丹田,前世关于相亲的无数话术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化为一句话——
「拿了这绣球,我什么都给你!」
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很是寒碜,这句话就像是空头支票一般,但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即使自己这样说,也会获得他想要的答案。
李鸣目光坚定,遥遥地望着台上女子。
好一会儿,女子轻笑一声,她抬起手,仿若无力地一丢,那绣球便稳稳落到了李鸣的怀里。
「既如此,那便给你罢。」
说完,她便转身回屋,留下一道红色的背影。
围观的人,炸了。
第2章
云家二小姐自小在这青云城中便十分有名。
她长得漂亮,很小的时候便测出了水系天灵根的天赋,还和罗家的天才罗文启订了婚,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十二岁那年,青云宗收徒,不过百岁的元婴长老周独第一次收徒,将她收为亲传弟子,门中不少人都极为艷羡。
而云二也没有辜负她的天赋与出身,刚刚成年没多久,便筑了基。
可偏偏,在她即将结丹的前夕,出了事。
青云宗将事情瞒得紧,只知道云二是赤着脚从山上走下来的,那时的她丹田处一大片鲜血,脸上也有深深的伤口,怕是毁了容。
云家老祖闭关那么多年,唯一一次出门就是为了云家二小姐。
他要去青云宗讨个说法。
可是云二却拉住了他,那个浑身鲜血的小姑娘朝他露出一个畅快的笑:「老祖宗,我没事。」
「我没吃亏。」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便倒下了,之后便是高烧不退,云家老祖宗探了探她的丹田,发现她丹田内一丝真气也无,显然是没了修为。
她脸上的伤口还泛着黑气,似是邪修所为。
云家老祖宗大怒,云二人还没醒就打上了青云宗,不过青云宗也是愁云惨澹,似乎是他们的什么小师妹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醒来。
为此周独站了出来,对着云家老祖宗冷道:「云揽月联络邪修,伤害同门,已被逐出师门。」
云家老祖气笑了,他看过云二的伤口,显然是邪修造成,若她真与邪修之间有什么勾当,能让邪修在她脸上动手?
不过云家老祖向来不是个爱废话的,当即抬手给了周独一掌,冷道:「这一掌,因你不配为人师。」
「我云家的女儿,不是来你们青云宗受欺负的。」
说完,他便一甩衣袖,离开了青云宗,没有管身后周独满脸阴霾的样子。
只是可惜云家老祖这些年正在寻找渡劫的机会,像他这样的境界自然是不适合在外面久留,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迎来雷劫。
云家出了这么大事,云家老祖可不能倒。
于是他只能选择继续闭关。
没过几日,关于云家二小姐云揽月被逐出青云宗的消息传了出去,几乎是同时,罗家送来了退婚的消息。
「岂有此理!」
云家这一代家主是云揽月的父亲云起,他修为不高,但在经营家族这一方面却有着极高的天赋,让云家这些年发展得极好。
与云家老祖不同,云起几乎是立刻便从中嗅到了不对,他皱了皱眉,询问刚刚醒来的女儿:「罗家和青云宗是一起的?」
云揽月垂眸。
她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这一点,云起捏紧了信件,将纸都捏皱了。
他们云家确实有渡劫期的老祖,可老祖出来的机会有限,况且青云宗和罗家背后也不是没有强大修士的。
现在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针对云揽月,或许也是对云家有什么想法。
不能坐以待毙!
作为云家的家主,云起思考问题的层面和其他人自然是不同的,他需要考虑家族的延续,需要考虑在这青云城中如何获取更大的利益去壮大家族。
修仙世家靠血脉维繫,却也会招揽更多的弟子加入,从而壮大世家的力量,当前罗家和青云宗的行为最直接影响的,就是云揽月的名声,而与她名声绑定的,是云家的名声。
一旦云家名声败坏,拜入云家的弟子就会减少,久而久之,云家也便会逐渐衰败。
可偏偏,云起想不通罗家的动机是什么。
云揽月是水系天灵根,与她成亲有益无害,对云罗二家也是联姻的大好机会,如此这般撕破脸皮,对他们罗家的名声也是有损的。
云起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揽月扭过头:「我不想说,丢人。」
云家上上下下都倔得跟牛似的,认定了一件事怎么都扭不回来,云起也没指望自己这女儿能告诉自己具体的情况,毕竟要说早说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想要说清楚厉害关系。
「……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我担心祸及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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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说明情况,好歹也给点暗示,让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心里有个底。
果然,不得不说知女莫若父,云揽月沉思了一会儿,总算开口:「我们招赘吧。」
「啊?」
云起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背,可修仙之人身强力壮,绝对不可能出现耳背的情况。
可细细一想,他又明白了什么。
修仙之人,成婚与否其实并不是什么必要之事,只是罗家悔婚,几乎是将他们云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而他这个二女儿自小傲气,定然受不了这气。
招赘一事,乍一看来得奇怪,却也是当下的破局之法。
便允了云揽月的建议,开始了筹办。
而这,也便有了李鸣初至的那一幕。
云家,大厅内。
李鸣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紧紧地攥着绣球,那叫一个慌张。
接绣球的时候可以说是他脑子发热,可他也是当真没想到会有这样天降的大馅饼。
俗话说得好,免费的就是最贵的,这么大一好事儿能落他头上?还不如信李争鸣一次性把记忆都灌输给他呢!
此刻冷静下来,回想今日听到的一切,李鸣察觉,这云家二小姐身上定然是有什么麻烦,不然也不会找到他这个别人口中的「乞丐」身上。
「二姑爷,我带您去换洗。」
一边,有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走了过来,她的手上还捧着一件红色的衣物,李鸣越看越像是结婚穿的礼服,忍不住问道:「洗完就结婚?」
丫鬟愣了愣,露出一个完美的笑:「您接了绣球,自然是要尽快完成礼节的。」
那也太快了吧!
这急匆匆地招赘,急匆匆地办完婚礼,总感觉里面有什么阴谋!
可惜李鸣此刻是半点修为用不得,都能从天上掉下来了,此刻自然是飞不回去,只能佯装自然道:「这样啊,那可得赶紧。」
丫鬟没有多说什么,只引着他进了一间屋子,里面放着浴桶,还飘着腾腾的热气,显然是提前放好的热水。
「二姑爷,浴桶上刻了恆温的阵法,不过时辰不早了,还望您能早些出来。」
说的委婉,其实就是在催他。
李鸣胡乱点了点头,把门给关上了。
到了没人的,他总算松了口气,慢慢走到浴桶边上,里面清澈的水倒映出他的脸,果然满是灰尘,看不出原有的样貌。
人都是视觉系动物,他这狼狈的样子,就算那云家二小姐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他有趣的灵魂,也会因为他的外貌而减分。
最终顶着一群人的质疑选择他,恐怕还有什么别的因素。
李鸣将身上的碎布条脱下,将整个人埋进水中。
水是最适宜的温度,比他刚下来遭遇的狼狈要好多了。
这场招赘背后必然有什么阴谋,只是不清楚他在里面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不会使用体内真气的李鸣确实有些怕麻烦,但在这恆温舒适的浴桶之中,他却转变了想法。
他已经接下了绣球,要是反悔,云家必然是丢了脸皮,也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倒不如好好享受云家的豪富,毕竟这里古香古色的,一看就是古代,没了云家,他恐怕真得当个小乞丐了。
嗯……他不是很想玩乞丐升职记。
有了方向之后,李鸣从水中探出头,用一边的浴巾擦干了身子。
礼服的穿戴多少有些困难,但李鸣自小动手能力强,稍微研究了会儿便掌握了方法,将自己穿戴整齐。
走出门,丫鬟看到李鸣的湿发,忍不住露出一丝鄙夷的目光,她虽收得很快,但李鸣对目光敏感,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这一丝情绪。
他略有些警惕地看着丫鬟,便见丫鬟用手掐了个法诀,很快,他的头髮便干了。
这有点意思,李鸣有些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髮。
而见到他这幅乡巴佬的样子,丫鬟露出与之前完全一样的笑容:「我叫芷秋,在云家这样的修仙世家,即使是下人也是有修为的。」
话里话外,仿佛在说李鸣连下人都不如。
这能忍吗?这简直不能忍!
可他能怎么办?是用李争鸣强大的身体一拳打死这个丫鬟,还是任由她骂?
打死了自己爽歪歪的生活没了,任由她骂也太憋屈,他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目前遇到的事情,最终压下了所有情绪,淡淡问道:「时辰快到了吧?」
芷秋动作一顿,立刻低声道:「我这就带您去。」
有修为,确实高人一等,但作为云家的下人,他们终究还是得听主家的命令,而李鸣是云家的赘婿,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好听,但与这里主人的关系应该要比下人更亲近。
呃……好吧,是他猜的,毕竟是两个世界了,小说里也没提赘婿的身份地位,李鸣多少有些摸不清,刚刚这句话也算是赌一赌了,他就赌芷秋不敢耽误主家的事。
嗯,还好赌对了。
就是芷秋一路沉默,没再多说什么,脚步有些快地将人带去了厅堂。
为了招赘,云家早早做了准备,几乎是人一到便能完成礼节了,而云家那么多人,自然也很好奇,二小姐的这位赘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吉时已到,一双红色的鞋踏入厅堂,往上看去,是一道舒朗的身影,穿着大红的喜服,看上去却极为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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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了脸部。
在场的人都见过「小乞丐」狼狈的样子,却没想到,洗去灰尘后的脸竟是如此。
剑眉星目,满是正气的脸上此刻沾染了红色的喜气,便是与新娘站在一块儿,也毫不逊色。
这……当真是刚刚见到的「乞丐」吗?
第3章
李争鸣作为当世修仙第一人,知晓他面貌的人却不多。
众所周知,这修仙磨的是时间,一个普通人引气入体,有天赋的一二时辰,天赋差的便是花个好几年也难以引气入体。
等破了第一道门槛,真正从凡人开始蜕变,从最基础的鍊气期开始到达筑基,所花的时间也需要数年。
不少人就卡在了这一层境界,至寿元尽了也难以突破。
筑基之后便是结丹,所费时间从数年跨至数十年,再是元婴的百年……
因而到了李争鸣这一境界,距他出生,已过千年。
而距离他名声大噪的年岁,也已过了近千年。
李争鸣天赋一般,但作为小说主角,他的气运最是强盛,百年内便至元婴期,更别说他基础扎实,结丹之时便能以一人一剑,对战元婴修士而不落下风。
千年前,他的故事广为流传,是不少女修的梦中情人。
谁都希望自己能与这位天才剑修谈一场恋爱,若是能结为双修道侣那更是再好不过,想来用不了多久,女修也能突破修为。
奈何剑修不愧是块木头,天天将自己的剑当情人,无论是秘境中遇到身中情毒的女修,还是宗门大比中遇到抛媚眼的女修,他都跟个瞎子似的,装没看见。
哦,他不仅是个剑修,作为主角,他还得会点炼丹、炼器、阵法、符箓……总归上千章的小说,硬生生把修仙能有的技能都给他写上了。
现在李鸣也不怪作者水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作为个后人感觉良好,就是该死的真气设定让他只能拥有李争鸣锤鍊了数千年的强悍体魄。
说回李争鸣,作为一个全能发展选手,他的库存十分恐怖,因而遇上中毒的女修,一颗丹药便能解决问题,顺带着还问人女修要求付费。
追债追了几年,那女修也没了别的心思,还了灵石立刻就遁入空门了,是的,她转职成了佛修。
她悟了,男人都是狗,谈恋爱不如单身。
最终她比李争鸣还早飞升了。
也是无奈,和李争鸣同期的修士大多都不在了,要么飞升了,要么魂飞了,这修仙界一代一代过去,还记得李争鸣的也都是少数了。
大多都混成了老爷子。
现在的年轻一代已经不会将李争鸣的故事挂在嘴边,还捧着他的画像天天喊「此子样貌俊俏,天赋绝佳,若能……」
换言之,李争鸣已然过气,外加渡劫多年都没能渡完飞升,不少人都以为他渡劫失败了。
是以,李鸣现在一身红衣,站在众人面前,却无一人能认出他。
就算是云家老祖宗也不行,当年李争鸣火的时候他正在闭关,闭关出来后李争鸣也闭关了,硬生生来个错过。
李鸣其实心里也有点憷,这记忆传输了半天也没传输过来个什么,就算他看过李争鸣的小说,那也没什么用啊,小说里可没写李争鸣为寻渡劫机缘的事情。
但偏偏就他所知,李争鸣一路修仙,仇家也是不少的,换李争鸣本人或许没什么,但他可是什么都不会!
不过好在李鸣一路往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四周没有一个宾客认出他的,这才松了口气。
行至礼堂,高堂在上,美人在旁,这婚礼的氛围都烘托到这儿了,李鸣也收了旁的心思,安心准备拜堂。
「一拜天地!」
婚礼的流程和他熟知的同又不同,不过有人带着,总算是把不熟悉的部分给走完,到了这「一拜天地」的时候,他暗松一口气。
「且慢!」
拜至一半,一道男声传来,李鸣抬眸望去,便见一白衣男子大步行来,面容俊朗,提一白扇。
说来这还是修仙界近来最火的服饰,无论男女,皆以白衣为美,不像李争鸣那会儿,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
虽说白衣飘飘,颇有仙人遗世独立之感,然而现在是李鸣大婚,热闹的地方突然出现个穿白衣的,他总觉得有点儿晦气。
便见那晦气头子扇子一打,纯白的扇子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暗梅幽闻花」。
李鸣顿时庆幸,还好自己这边没到喝交杯酒的环节,不然他得喷出来。
#死去多年的谐音梗忽然攻击我
一片寂静之中,闯入的男子再度开口:「月儿,我知你心悦我多年,可你也不能为了逼我就与一乞儿结亲啊!」
此话一出,李鸣立刻竖起耳朵,现成的八卦,他听得老带劲儿了。
「罗文启。」
李鸣的身旁,那一身红衣的女子连红盖头都没掀起,在这个世界,掀红盖头有着重要的意义,常人是礼节,到了修者身上,便是道侣契约签订的一种形式。
她直直地立在那儿,宛如青竹一般挺拔,即使听了那样肉麻的话语也不曾有半分波动。
「你我曾有婚约,我亦照婚约行事,心悦一事,许是你的错觉。」
她的话语冷冷淡淡,几个字便将两人的界限划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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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启还想再说些什么,云揽月却没有给他机会:「况且,你我婚约尚存之时,你便与小师妹……」
一提小师妹,罗文启立刻紧张起来,大喊道:「我与莼儿清清白白!你休要往莼儿身上泼脏水!」
「噗。」
李鸣没忍住,笑出了声。
罗文启又转过头,面带凶气地望向李鸣:「你笑什么?」
李鸣有些尴尬,他其实想说你俩说你俩的,他就一吃瓜群众,看个乐呵就行,哪想到这不小心一笑,居然引火烧身?
不过李鸣也不是个怂货,好歹现在罗文启质疑的是他即将成亲的妻子,虽说暂且还摸不清她的过往,但有些现有的东西却很清楚。
比如——
「你都喊莼儿了,哪来的清清白白?」李鸣摸了摸下巴,「还是说,现在师兄妹之间都这么称唿?」
这话是问云揽月的,李鸣自觉把话抛给了她,毕竟人家才是唇枪舌战的主力。
红色的盖头很厚,与电视剧里那种红纱不同,李鸣看不清云揽月的表情。
「自然不是。」微微上扬的语调彰显出云揽月此刻的心情还算不错,或许是李鸣刚刚这一句话说到位了。
她微微抬头,红盖头下的双眼仿佛能穿透红布,直视站在门口的罗文启。
「便是我刚入门时,你我也是以师兄妹相称,说是要避嫌。」
却没想,这大婚之日,罗文启既没有避嫌喊她月儿,又没有避嫌喊别人莼儿。
这左一个月儿,又一个莼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少红颜知己。
听了此话,众宾客顿时议论纷纷,而罗文启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他早知云揽月牙尖嘴利,若非有那如天上明月的样貌,与最适合成为炉鼎的天水灵根,他才不会——
压下心中情绪,罗文启轻扇了两下扇子,望向云揽月的目光中带着算计:「月儿,你我皆是修士,寿命与凡人完全不同,你何至于与凡人成亲?」
话又拐回了原点。
云揽月只觉得他无趣,不想搭理:「罗公子,你是觉得我云家无人,任你在这大婚仪式上胡闹么?」
此言……倒是实话。
罗文启是罗家的天才,年纪又比云揽月大,多修行了数年的他已是结丹。
而世家中出席婚礼之类场合的,大多修为较低,要说拦住罗文启,确实有些困难。
因而言语交锋至今,云揽月也只能说两句,却不能真的做些什么。
毕竟她自己的伤也没养好。
不过罗文启到底是要脸的人,云揽月这一两句话让他脸皮全无,自然也不好动手。
他自诩翩翩君子,更不可能以修为强压凡人。
云揽月此举,为的不过是逼出他前来的目的,以免误了婚礼吉时。
果不其然,罗文启眼见着有人围过来,想要赶他走了,立刻拿出了一份请柬:「月儿,若你心中无我,怎会送请柬来?」
云揽月:……
此人当真好不要脸!
请柬是送给罗家的,云罗两家是青云城的两大世家,即使双方因为罗文启毁婚约一事而闹得难看,面上却还是得过得去。
说白了,罗家的人收到请柬来不来是一回事,云家却还是得把请柬发出去,不然便是主动挑起纷争。
谁想到来的会是罗文启?
谁想到罗文启会误会这请柬,把这统一送出的东西当作暗示?
他不仅当作暗示了,甚至此刻还不要脸道:「月儿,我知你心悦我,可我心中已有莼儿,道侣之位我必当留给她。」
「可我又放不下你,只能让月儿你屈居侍妾之位了。」
这震撼人心的发言过去,连想要赶走罗文启的云家子弟都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也无话可说了,只是搞不明白,这罗文启好歹也是个天才,怎么修仙把脑子给修傻了呢?
一边的云揽月也气,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不说出一些失礼的话。
而在这近乎死寂的氛围中,李鸣说话了。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结婚喊前男友过来随份子钱不是老传统了吗?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还喜欢你?」
「要不要这么普信啊?」
第4章
李鸣穿越前家里有个姐姐,他姐是人工智慧领域的大牛,也是让他失业的罪魁祸首。
甚至现在虽然嘴上说着穿越,但他总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姐搞到什么全息游戏里去了。
毕竟哪有那么巧,上来就遇到个十分符合他审美的女性,一见钟情还直接接到了绣球?
而且这普信男吧,还有种莫名其妙眼熟的既视感,曾经他离家出走,他姐用相亲的某个普信男把他骗回来,那男的居然说女性要以家庭为重,要他姐辞职了回去照顾家庭。
当时李鸣顿时就怒了,冲上去拉住普信男的领口怒道:「呸!我姐辞职了谁养我啊!」
可以见得,他和他姐关系不错,这恶作剧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不,可能性很大,仔细想想他朋友也知道他不会喝酒的,当时显然是把他灌醉了啊!
还有开始那段文字,也太像游戏了吧!而且之前他姐还说过,找不到工作姐姐养你……怎么着,全息游戏培养新玩家了?给他找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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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的目光在视野里逡巡着,可惜没有什么游戏的界面,不好证明,但也有可能是他姐搞的,刻意不让他知道,毕竟他和他姐从小斗到大。
没看到游戏界面,倒是看到眼前那晦气玩意儿,李鸣忍不住问道:「你那么普信真的能找到对象吗?你说的那个莼儿真的喜欢你吗?」
此话顿时戳了罗文启的痛脚,他怒斥道:「莼儿也是你能喊的!?」
李鸣沉默,他感觉这个罗文启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听自己关注的话题,换言之,就像个npc一样,只会对关键词作出反应。
再说了,也不是他想叫莼儿啊,你倒是说说人家全名啊。
「其名安莼,是师……周独长老座下年纪最小的师妹。」
一边的云揽月小声介绍了「莼儿」的姓名与身份,只是她言语间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多亏了李鸣,在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云揽月也迅速冷静了下来。
说到底,她为什么要招赘?只是想和罗文启撇清关系么?
当然不是。
青云城势力复杂,除了云罗两家以外,还有不少的小世家,依附于两大世家之下,若云家显出颓势,自然会有小世家转投罗家,此消彼长之下,必然会大大折损云家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独立于两大世家之外的青云宗,云揽月算是被逐出师门,按照门规废了修为,倒也算是两不相干,但若是宗门中人有意对付云家,也是一项棘手的问题。
因而云揽月想出招赘一事,不仅是为了迷惑二者,更是为了藉此探查双方的态度。
如今青云宗未来人,想必当初一事给青云宗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如今相关人员闭关的闭关,疗伤的疗伤,左右是抽不出手来对付她。
而罗家只来了罗文启一人,这态度便有点意思了。
至少,说明罗家不是完全支持罗文启的行动,而只要可以撬动罗家的一角,眼下的局势便可破解了。
「罗公子。」云揽月轻声道,「你在我云家的婚礼之上大闹,是代表罗家与我云家结仇吗?」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原本因着小辈之事不好说话的家主云起都有些坐不住了,云揽月此话太过于大胆,几乎可以说是在挑衅罗家。
倘若罗家当真有结仇之心,岂不是借着云揽月一句话便可发作了?
然而下一秒,却见罗文启眼神有些躲闪,他握紧了手中的纸扇:「自然不是。」
一边的李鸣看着觉得好笑,这下头男被吓到了?居然没有再说下头的话?
罗文启到底没什么城府,不然也不会这种时候上门了,云揽月一句话便试出了他的底气,高堂之上的云起也松了口气。
只要罗文启不是代表罗家,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既然如此,还请罗公子莫要干扰我云家之事,否则……」话说到一半,云揽月望了一眼云起。
瞬间,父女之间眼神交流,云起顺着她的话接道:「否则我云家也不是好惹的。」
一句话,表明了云家强硬的态度,罗文启的气势自然就弱了下去。
他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云揽月的灵根而来。
云家招赘,终究于名声有碍,他本以为云家将云揽月视为弃子,做他的侍妾可比招赘要好不少,此行想必不会有什么阻碍。
可云家此番态度,却让他不得不考虑考虑了。
毕竟他罗家,也不是铁桶一块。
罗文启是天才,但罗家可不是纯靠天才的名头的。
这样的情况在世家中并不少见,世家向来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家中有天赋的小辈常被包装,但能长成的大能,却往往不只是这些有天赋的小辈。
前些日子,罗家分家的一名修士回家,和罗文启差不多的年岁,修为居然比他还高,想必是这些年在外遇到了些奇遇。
这种事在世家也是常有,而踩一捧一更是世家的常态。
关于罗家的情况,云家自然是有些了解的,云揽月也知道罗家近来有一名金丹修士归家,只是摸不清那名金丹修士和罗文启的关系,好在现在看来,这关系并不多好。
甚至在两者的交锋中,罗文启似乎并没有讨到好处,至少现在,他只身一人过来,就展现了罗家的态度。
——看来有机会可以去接触接触那个金丹修士。
罗文启虽然普信,但能于年纪轻轻修至结丹,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也清楚自己目前在家中的地位,虽然能决定一些事,却不能代表家族去与别的世家结仇。
他的目光在场上众人身上扫过一圈,确实,他无法对云家动手,但是……
「月儿,你我曾有婚约,我实在不忍你与凡人结亲,若今日之事已成定局,也请让我试这凡人一试。」
不得不说,修仙之人大多有一副好皮囊,罗文启此刻言辞恳切,带上几分修为,一些实力较弱的,竟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这种小伎俩对李鸣无效,好歹这身体是当世最强,即便大多数本领都使不出来,一些防御也都是还在的。
因而李鸣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凡人啊?你一个修士,跟我个凡人计较,丢不丢人!」
此话一出,罗文启的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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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大多言辞含蓄,尤其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最爱摇着扇子,装一装文人气质,鲜有李鸣这般言辞直接,无礼之徒。
不过想来也是,这凡人不过是一乞儿,如此粗俗,倒也合理。
罗文启深吸一口气,总算平復好了心情,望向李鸣:「我自不会以修为强压你。」
「如此。」云揽月忽然开口,「罗公子想要如何试呢?」
心中已有计较,罗文启扇了扇扇子,风吹动他的长髮,让他觉得自己又帅了不少,随后仰起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
「乞儿不通文字,若是文试,怕是要嫌我欺负了他,可若是武试,或有以修为欺压之嫌。」
说着,他勐地一收扇子,在手上拍了拍:「不如我不用修为,以凡人之身与你比试比试。」
「可笑。」没等李鸣说话,云揽月便冷笑一声,「罗公子于世家中长大,便是不用修为,又如何能让凡人招架?」
确实,罗文启的提议实在是有些不要脸了,此刻让云揽月帮忙拒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李鸣说到底也就是个赘婿,不需要为了尊严而战。
但是李鸣到底不是个窝囊人,都被人欺到头上了,他自然也不愿意退步,于是他冷笑一声:「比试,也不是不可以。」
他身旁的云揽月顿时向他看来,似乎是有些不理解他的行为。
「只是你想好了,我是云家的赘婿,若你胜了,那是正常,若你败了……」
说着,李鸣扯起嘴角,露出了阴险小人的笑。
一时间,甚至有人觉得李鸣才是什么反派,倒是云揽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好无耻,但,好爽。
罗文启也被无耻到了,别说云揽月阻拦了,他自己都有些不想干了。
炉鼎而已,上哪儿都能找,他不至于为了个侍妾赔上自己的名声,就算他不认为自己会败,有李鸣这句话,他胜了也叫胜之不武。
可是现在要他收回之前的话,他也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眼看着场面到这份上,李鸣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当然,我想以罗公子之清正,必然是不会欺负我这么个凡人的。」
「噗……」
旁边有宾客忍不住笑出了声,立刻捂住嘴,却还是对上了罗文启怨毒的眼神。
不过好在有李鸣吸引火力,他继续慢悠悠道:「若罗公子当真想要一个公平之法,不如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学上一学。」
顿了顿,他看向罗文启,眼中似有戏嚯:「届时,无论是文试,还是武试,我都可与罗公子试上一试。」
话落,满堂接静。
在这个世界,凡人是万万不敢对上修者的,毕竟修者抬手便可杀人,像云揽月这样的招赘还好,毕竟也不是没有修者爱上凡人的故事。
可是凡人向修者提出挑战?还是一个乞儿向世家提出挑战?
那是从未有过壮举。
不,有过。
在千年前,确实有一名凡人。
一人,一剑,登了仙路。
第5章
千年前的修仙界比现在要残酷得多。
彼时修仙世家林立,把持了修仙界大部分的资源,散修出生的修士只能去修仙世家做僕役。
这种情况其实至今都没有得到彻底改善,世家依旧凌驾于平民之上,但比起过去,现在多了很多变数。
其一为门派,招收天下弟子,虽仍有世家的影子,却已然让散修多了一丝希望。
其二为修仙王朝,原先不过是一个凡人国家罢了,却有皇室飞升,于是鸡犬升天,整个国家有了修行之法,短短数年便吞併了不少其他国家。
只是终究根基不稳,外加不少凡人王朝与世家尚有联繫,才没让那个修仙王朝统一整个世界。
——这些现状还是云揽月告诉李鸣的。
罗文启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至于和一个凡人死磕,便与李鸣定下三月之约,三月之后,比试由李鸣来定,算是他的让步。
虽然,这点让步也没什么好说的。
赌约已定,婚礼却不好继续进行下去,毕竟按罗文启的说法,如果三月之后李鸣还是个无能的乞儿,那么他连作为云揽月的赘婿都不够格。
对此云揽月是无所谓,她一心修道,婚礼一事本就是算计。
只是到底将凡人牵扯进来,她自也会负责到底,伴这凡人一辈子。
凡人的一生于修者不过眨眼,云揽月还不至于无情到连百年的时间都不舍付出。
虽然她修为尽散,但云揽月曾是半步金丹的修者,用不了多久便可重回境界甚至突破,届时她的寿元也会进一步增加,不必在意区区百年。
但区区百年的说法是针对寿元漫长的修者而言,此刻着眼当下,时间轴却被拉得无限长。
「若你不想与他比试,我自有办法。」
因尚未成婚,云揽月便于凉亭与李鸣叙事,主要讲的便是修仙界的常识,让他了解凡人与修者之间的差距。
在云揽月看来,李鸣提出的那些话不过是少年意气,是话本中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现实哪有这样的好事?
凡人对上修者,便是让修者封了修为,都不可能打得过。
想到李鸣被罗文启击杀的场景,又想起那日抛绣球,在纷杂的人群中,那望过来的一双剔透的眼,云揽月沉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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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道:「罗家近日回来了一个人。」
「罗云舟,是罗家家主的庶女,也是罗文启的庶妹,她当年被测出五灵根,还被罗文启嘲讽欺负了许久,后来她不知去哪里得了机缘,回来时修为竟比罗文启还高。」
说完这些之后,云揽月便止住了话茬。
此世修仙,虽有强大武力,但一些世俗的观念依旧没变,比如女子就应该温柔美好,如她那小师妹一般。
云揽月自小聪慧,常能看透事物本质。
还记得在山门中时,她曾与罗文启、小师妹安莼一同狩猎妖兽。
彼时她接了宗门任务,需寻一颗妖狐妖丹给丹峰的长老炼丹。
接下任务的时候小师妹没说什么,还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师姐!带我去长长见识嘛!」
小师妹娇憨,云揽月人虽清冷不常说话,见到她是也不免柔软了表情,轻声道:「妖狐狡猾,且修为与我相近,若师妹想长见识,不如我去寻些别的妖兽给师妹练手。」
此话一出,安莼的表情不是很好,但她很快收敛了神色,沖云揽月笑道:「师姐可是不信莼儿的实力?」
话音落下,罗文启便走了过来:「云师妹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莼儿。」
也不知他听了多久。
不过人多了,安全也有保障,云揽月自不介意单人任务变成三人。
她是周长老的弟子,又是世家子弟,修仙资源向来源源不断,从不介意任务所得,会接任务也不过是想要歷练罢了。
便点了头,带着二人去了妖兽谷。
他们运气不错,没多久便捕获了一只妖狐,云揽月借着那妖狐练手了不少法术,甚至还隐隐感到自己的修为要突破。
于是她适时收手,决定给那妖狐最后一击。
然而似乎是看出了云揽月的想法,妖狐忽然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双目含泪地看着他们,又是将两个爪子合十作恳求状,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天吶!它好可怜!」
还没等云揽月有什么动作,安莼便心疼地向妖狐看去。
「它是有了孩子吧?我们就这样把它杀了是不是太残忍了?要不我们去找别的妖狐吧?」
云揽月微微皱眉,妖兽谷中的妖狐不多,修为刚好的更少,遇上这一只已是他们运气不错,何况妖狐最擅撒谎伪装,这不一定是安莼想的那样……
「天吶!莼儿,你好善良!」
罗文启抓住了安莼的手,仿佛被她的话打动了一般,眼中满是怜爱:「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善良又温柔的女孩子!」
两人深情对视,云揽月却注意到妖狐想要逃走,顿时不再犹豫,飞剑一出直接刺死了妖狐。
她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将妖丹剥离了出来,直到妖丹转转悠悠落到她的手上,一边的安莼才勐然尖叫。
「呀!师姐!你怎么能杀了它呀!」
她一身白衣,见那妖狐死得惨,不禁落下泪来:「它还是个母亲……」
云揽月收好妖丹和剑,淡淡道:「这是一只公狐狸。」
安莼嘴微张着愣在原地,似乎也是没想到这样的情况。
倒是罗文启拉过安莼安慰道:「莼儿天真,如何知道这些?倒是莼儿的善心十分罕见,我们自当好好保护。」
云揽月看了看罗文启,或许从那时起,她就觉得自己这未婚夫不靠谱。
而也是从那一次起,宗门里不知怎的传起了她的谣言,有说她冷血无情的,尽管对着可爱的小狐狸也能下得去手。
甚至后来谣言越传越离谱,还有说她心思深沉的,连狡猾的狐妖都算计不过她。
可笑的是,人们将可爱的小狐狸与狡猾的狐妖分开,完全没意识到这二者就是同一个。
现在与李鸣说起说起罗家事项,云揽月却不知怎的想起了多年前的事。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讲述罗家的事,会不会被认为是介入太深?毕竟凡人也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
况且她的话明里暗里都在说可以借用罗云舟的力量,这李鸣会不会也觉得她心思深沉,一点也不如小师妹善良可爱?
种种迟疑让她无法直接说出自己的算计,只静静地看着李鸣。
凉亭中,初夏的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池边的柳树枝条被风吹动,传来沙沙的响声。
越是有响声,便越是静。
于静谧中,她竟有些走神地想着,这小乞儿的模样当真好看。
修仙界爱排榜,有十大天才榜,有修为榜,自也有俊男美女榜。
这罗文启便在俊男榜上,是不少女修爱慕的对象,也因为他,云揽月还成了不少女修嫉妒的对象。
当然,云揽月也在美女榜上,还上过榜一,可惜后来她名声差了,榜单终究需人投票,少了投票之人,第一之位也便没了。
云揽月倒不在乎这些虚的,她想上的是修为榜,也便没有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就李鸣这皮相,便是俊男榜前五都上得。
于修者而言,虽是略走神了会儿,在现实中也不过片刻,很快李鸣便开口了。
与云揽月想的不同,他既没有指责她多管闲事,也没有说女子还是善良温柔的好,他只是站起身,向云揽月深深作了一揖。
「云姑娘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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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愣在那里,往日的聪慧与冷静似乎都没了作用,仅这一句话,便让她心中涌出万千委屈。
或许是从未有过这样与她说话的人,所以往日里她才不在乎,即使被与小师妹对比,她也依旧我行我素。
她一直觉得,若是伪装自我,成为他人眼中温柔的女子,那便偏离了她修行的初衷。
说来她修行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不过是做自己罢了。
而此刻,李鸣便肯定了她,肯定了真实的,步步算计的她。
「罗家内部复杂,依姑娘所言,罗文启必然自顾不暇,若是能与姑娘所言之人联络,想必我也不用应对与罗文启之间的比试了吧。」
「姑娘为我着想至此,我十分感动,姑娘真是个善良之人!」
这夸得,云揽月都有些不知道善良二字该怎么写了。
可李鸣所言虽十分夸张,神色之间却全是真诚。
「只是姑娘之善意,我却不能接受,实在愧疚。」
不接受?
云揽月可真是从未见过李鸣这样的人,世人大多虚伪,可他却满脸真诚之色,便是当面言语算计,也露出副小人奸计得逞之神色。
此刻夸人夸了半天,却又不接受人的好意,着实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好在不用云揽月猜他的想法,李鸣便给出了解释。
「此番比试是为证明我是否配得上成为云姑娘的赘婿,虽今日云姑娘之大才令我深感自卑,但若能证明一二,我还是想去试试的。」
「便是为了我自己的尊严,我也得去。」
第6章
李鸣话说得奇怪,但好歹意思也是传达到了,云揽月思索了片刻,便同意了他这在外人看来颇为不自量力的话语。
凡人妄想与修者争锋?何其可笑!
可云揽月看着他,却想到了自己。
在青云宗时,宗门中人心皆已归小师妹所有,她却还要与小师妹硬碰硬,是不自量力吗?
或许,在常人眼中,避其锋芒是聪明人所为。
可在她眼中,若是违背了本心,即使让当下的路顺畅了些许,将来终有一日也会有反噬。
不若顺其本心,迎难而上,为常人之不可为,方能有所成就。
有所想法的那一瞬,整个云府的灵气便在云揽月的头顶汇集,宛如庞大的洪流一般冲着云揽月的丹田而去。
她脸色一变,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当场盘腿坐下,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灌顶的灵气。
一边的李鸣若当真只是个凡人或许不懂,可他是个穿越者,用的又是修仙天花板的壳子,虽然记忆传输不完全,但书中却是描述过云揽月这样的情况。
此为顿悟。
在这个世界,修者若是遇到了什么奇遇,或者在道心上有了什么突破,便会有所顿悟。
只是顿悟可遇而不可求,即使是曾经身为主角的李争鸣,遇到顿悟的次数也不多,放到普通修者的身上,便是修炼一世,也碰不上一次顿悟。
顿悟过程中的修者可以说是毫无防护,因为顿悟来得又急又快,往往来不及布置,因而虽然能够顿悟的修者往往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夭折率却也高得惊人。
不过云揽月此刻于家中顿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刚想到这里,却见天边一道乌云聚集,隐有鬼哭狼嚎之声,透着股不祥的气息,便是李鸣再没见识,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下一刻云家的上方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透明阵法,还有几道人影站在了几个不同的方位。
李鸣神色微动,虽知晓自己用不出真气,却也站到了云揽月身前,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为她挡上一二。
从李鸣的角度自然是听不见什么的,只能遥遥地望着天空。
便见那乌云慢慢聚集,很快便成形了一大块,而伴随其扩大,乌云中也显现出了更多的东西。
是人脸。
一张张人脸密密麻麻地镶嵌在乌云之中,有的在笑,有的在哭,喜怒哀乐各种情绪都在人脸上展现。
仅仅是看着便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恐惧之感。
而在人脸显现之后,李鸣便发现,之前所见的并非什么乌云,而是一个巨大的幡,近乎遮天蔽日,乌黑的死气之下还泛着红光。
李鸣的表情沉了下去。
幡中人脸表情不一,五官亦不同,显然用的是人祭。
书中曾描述过一种邪修法器,名叫困灵幡,此幡需以人命为祭,满千人祭,幡为灰色,满万人祭,幡为乌黑,满十万人祭,幡为红色。
此幡乌黑,隐透红光,想是杀了近十万人,方修炼出如此邪物!
有这样邪物的邪修,实力至少可与元婴修士抗衡!
虽然这修为在李争鸣看来不算什么,可李鸣却是个实打实的凡人。
而据他所知,云揽月身受重伤,修为全无,便是之前来惹事的罗文启,也不过是金丹期,那时云家可没人直接出手。
云家的实力,究竟如何呢?又能否抵挡这一击?
不,说到底,邪修怎么会这种时候盯上云家?
想到这里,李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人可不能以常理度之,就拿他穿越的李争鸣来说,在那本小说里,李争鸣起初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
他的家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是普通的农民罢了,他们过着最普通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若是没有那件事,李争鸣或许也会接替他的父母,继续当一个普通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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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天,满城黑气蔓延,他的父母上一秒还在与他说笑,下一秒便直接倒地。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灰色的魂升入天际,整个城都充斥着痛苦的哀嚎。
良久,他听到一声:「咦?」
声音在耳边炸响,一个人从黑气中缓缓走出:「原是个有灵根的小子,难怪没被吸走。」
他眸光一转,对李争鸣笑道:「害死全城的邪修已被我杀死,你父母皆亡,不如与我一同修仙?」
李争鸣虽出身农家,却因天赋灵根,自小便十分机灵,他见此人之黑气与满城黑气同源,对此人的话半点没信。
可他此刻手无缚鸡之力,对上害了满城人的邪修自然是什么都做不得的,甚至一旦他表现出什么异样,便有可能被邪修诛杀。
于是他只敛下眼中思绪,轻声道:「谢仙人收留。」
只是自那日起,他便领悟了一个道理,没有实力的凡人在仙人眼中,不过是虫豸而已,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想要报仇,都必须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弱肉强食,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李鸣伸出手,下意识摸了摸这身体的心脏部位,自他回想起书中的故事,这段记忆便在他的脑海中映现,曾经不过是隔着书本看着毫无触动的文字,此刻却是百种心绪涌现,令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而也正是这段记忆的传输,让他意识到,当初李争鸣遭遇的,与当前看到的,所差不多。
当年李争鸣也算是运气好,遇到的是一个鍊气期的小邪修,那是他第一次炼困灵幡,用的便是李争鸣所在一城之人祭,乃千人祭。
李争鸣天赋一般,但悟性、气运皆是极佳,没多久便找了机会反杀邪修。
后他修行多年,遇到邪修也都是雷霆手段,只是没想到千年过去,竟还有用着同样邪物的邪修,还练到了这个地步。
在记忆传达的那一刻,李鸣甚至都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冲上去杀了这个邪修。
但是,很可惜。
记忆是他修炼前的记忆,也就是说,这一小段中的记忆没有包含任何的修炼技巧。
李鸣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甲方要求干活的乙方,连工具都没有,甲方就说东西现在交。
实在是难为人!
好在这样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便见云家上方的阵法发生了变化。
虽说小说中的李争鸣通晓阵法,但穿越来的李鸣是完全不懂的,他只看上半空中的几人变换了位置,随后那透明的阵法便逐渐清晰起来。
看不懂的字符在天空中映现,仿佛一个巨大的光盾,阻挡着邪修的攻击,伴随着可怖的人脸一个一个撞击到阵法之上,将阵法撞得发出金色的光。
只是阵法虽然闪烁,却无比稳固,任邪修如何攻击也没有半点破损。
然而直到如今云家也没有直接出手攻击,李鸣多少也了解了云家的情况。
云家或许有足够抗衡的修士,但至少现在是不能出手的。
而能够守护云家的,核心便是这个阵法了,能至少拦下元婴级别的修士。
无论是书中李争鸣时代的世家,还是云揽月讲到现在的世家,其底蕴都不可能仅有如此,说到底还是世家没有战斗的打算。
邪修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现在正在顿悟的云揽月,云家有实力拦下,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便也没有天大的仇恨现在就要把邪修杀死。
在世家的眼中,正派修士也好,邪修也好,都是修行之人,是资源,他们不畏惧结仇,却也不会随便结仇。
至于这邪修一看就杀了近十万人?
在这里其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邪修杀人,只杀凡人,正如当年的邪修收不了有灵根的李争鸣的魂一样。
他甚至不觉得李争鸣会报仇,毕竟修者一旦修炼,那便是仙,仙凡有别,又怎会有仙为凡人承担风险?
只是这个世界出了李争鸣这样的奇葩,一人一剑,杀尽邪修,于无数世家的资源封锁中,开宗立派。
自此,便有了门派一说。
当然,这都是李鸣从书中看到的东西了,对应上现在的时间线,李争鸣都退二线了,一天到晚就等着飞升那种,倒也没什么该他干的了。
只是现在看来,这修仙界腐朽的病根还在。
半空中的争斗已然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李鸣见左右也分不出个胜负,便不再仰着脖子看了,怪酸的。
于是他低下头,看向云揽月的方向。
她周身瀰漫着一股浓郁的水汽,许是水天灵根的效果,吸引而来的灵气颇多,而她的修为也在节节攀升。
与寻常顿悟的修士不同,修士即使顿悟,也不过是跨几个小境界罢了,比如从练气初期跨到练气中期甚至后期。
但云揽月不同,她曾经修至筑基圆满。
因而在修为提升的路上没有半点阻碍,大量的灵气直接给她灌到了筑基初期,也不会出现半点修为虚高的情况。
只是顿悟并非灌顶,还不至于直接把人灌飞升了,因此没多久云揽月便收了架势,缓缓睁开了双眼。
与云揽月对视的那一瞬,李鸣忽然就在想,对邪修,她是怎么看的?
第7章
对邪修,她是怎么想的?
在这种想法生出的一瞬间,李鸣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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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人总是在寻求认同感,通过他人来对自己行为的正确性进行印证,而李鸣的这种想法就是一种寻求认同感的表现。
他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想要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未来的妻子与自己有种相同的想法。
人总是在追寻志同道合之人。
甚至即使有些观念是极端的,在一个所有人都应和的环境下,这个观念也便成了正确的了。
但这是不对的。
李鸣十分清楚,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他在小说中看过的世界,根据他对小说的了解,这个世界可比自己的世界要残酷得多。
比如在世家的眼里,普通修士都是可以算计的棋子,而在普通修士的眼里,凡人则是虫豸,是可以随意用以修行的道具。
邪修以凡人为祭,将凡人视作修为提升的祭品,而正道修士却也只是道貌盎然,只求长生不求济世。
在这样的世界观下,他又怎能妄求一个世家出身的女子同他一样,厌恶邪修呢?
毕竟在世家的眼中,修者无正邪。
正想着,身边云揽月的动静却是一收,原本四溢的灵气不见,潮湿的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
李鸣转过头,刚巧看见风吹过云揽月脸上的薄纱,露出一道横亘于全脸的伤疤,将姣好的容貌切割得狰狞起来。
下一秒风停,薄纱落下,李鸣刚好对上云揽月睁开的双眼,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一般,李鸣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也就错过了云揽月微微低垂的眼眸。
「发生什么了?」像是为了掩去多余的情绪,云揽月轻声问道,即使她一抬头便可看见当下的情况。
不过也多亏了这句话,李鸣感觉刚才的尴尬被打破,也就自然地回答道:「是邪修。」
说完,他的唿吸一滞。
这里所有人都把他当作凡人,而按理来说凡人应该不会了解太多。
带着一丝紧张感,李鸣用视角的余光看了看云揽月,薄纱遮住了她脸上的伤疤,也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只有那仿佛云雾一般的眸子,在死死地盯着天空上的战斗。
「邪修袭击云家,是把我云家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她微微侧头,看向凉亭不远处的假山,「父亲,此邪修,当诛。」
便见一中年男子从假山后走出,李鸣也见过他,在拜堂之时,正是此人表明了云家的态度,恐怕云揽月的父亲在云家的地位不低。
只是奇怪的是,这邪修在云揽月突破时袭击,显然是要破坏她的顿悟,为何云揽月的父亲不出手,而是就这样让天上的战斗僵持着?
有云揽月这句话,李鸣可不觉得是云家打不过邪修,既然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当诛」二字,便是有诛杀的底气。
「恭喜我儿突破筑基。」云起微笑着走出,完全不提天上邪修的事,只对着云揽月道喜,「想来我儿不日便能恢復修为,至于你脸上的伤,为父定会尽快为你寻得灵药。」
短短的两句话,却让李鸣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原来如此。
在这个世界,修为就是一切,没有突破的云揽月什么都不是,也不值得云家为她与邪修战斗,只有突破了,有恢復修为的可能了,云家才会付出资源,无论是替她报復邪修,还是帮她修復脸上的伤。
此刻再看云起,李鸣却觉得,他不是云揽月的父亲,他只是云揽月用父女关系维繫的陌生人罢了。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尿性,不过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李鸣还是有种反胃感。
别人都要杀你女儿了,你却还是旁观?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然而身边的云揽月却对着云起躬身:「多谢父亲为我护法。」却不再提邪修的事情了。
云揽月不提,李鸣更不好说什么,便是他已经与云揽月成婚,那也不过是云家的赘婿,何况他现在连赘婿都不是。
最终,他闭上了双眼。
也是,他一开始不就想好了么?这里是穿越也好,是他姐做的全息游戏把他骗进来也好,总归他已经在这里了。
没有继承小说主角能力的他现在就是个凡人,没必要操心修者的事情。
——虽说如此,他仍旧觉得心底里有把火在烧。
那是非理智的,不该诞生在他弱小此刻的怒火。
忽然,伴随着一声清响,像是敲钟一般敲在了李鸣的心间,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揽月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铃铛,正在轻轻地摇晃。
明明是铃铛,却发出了宛如敲钟一般的响声,这般不寻常一看就是修者独有的法宝。
见李鸣看过来,云揽月也不解释,只单纯地重复着摇晃的动作,随后,云家的上方便仿佛有水波纹散开一般,整个阵法都涌动了起来。
李鸣正有些不明觉厉呢,身边的云起先惊唿道:「老祖竟将此物给了你?」
老祖。
一听就是个厉害的名头,想来定是这世家中的顶尖强者了,李鸣感觉自己摸到了些许线索,或许这就是云揽月的底气。
对于自己父亲的话语,云揽月轻轻一笑,素手微抬:「老祖说了,这段时间盯着云家的宵小不少,当以雷霆手段震慑!」
云起张了张嘴,眼中似有些疑惑,很快这疑惑便化为了瞭然,他不再多言,而是看了一眼李鸣:「如此,当尽早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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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两人在不言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只是当着李鸣的面,又或者是当着众多李鸣看不到的修者的面,没有明说罢了。
伴随着交谈的结束,云揽月似有似无地看了李鸣一眼,紧接着李鸣便感到周身更加潮湿了。
水汽一点点汇集,天空之上的阵法仿佛变成了水幕一般,发出水流动的声响,愈发深厚的水蓝色聚集,几乎连天上的战斗都看不清了。
忽然间,李鸣听到一声鹤啼,便见一只水色的大鸟从阵法中蹿出,伸展着庞大的水色羽翼,那羽翼之上,连每一根羽毛都看得清晰。
很快,水色的大鸟一下子钻入了人脸乌云之中,在无数人痛苦的嚎叫中,夹杂着清脆的鹤啼。
与此同时,云揽月手中的铃铛也震颤得更快了,她眼中漾起一抹郑重的神色,虽身在凉亭之中,心神却远在天上的斗法。
李鸣虽然不懂,却也仰起头,望着那天。
只见那巨大的水色大鸟仿佛要将天都捅破,泛红的乌云沉重,它便沖向乌云之中,想要打散那浓厚的乌云。
只是盲目地飞行并不能战胜对手,很快,水色大鸟便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一般,对准了乌云中的一抹红色而去。
注意到水色大鸟的动作,对方顿时慌乱了起来,一瞬间,万鬼齐哭,恐怖的嚎叫声几乎要冲散人的心神。
李鸣注意到,连云揽月手中的铃铛也暂停了会儿,萦绕于耳边的钟声消散了一阵,而天上的水色大鸟也像是维持不住身体一般,从身上落下了不少的水。
「滴答滴答……」
李鸣身处凉亭之中,可以听见屋檐上传来下雨的声音,旁边的水池也漾起了涟漪。
忽然,便见云揽月眉头一皱,她毫不避嫌地嫌弃脸上薄纱,一口舌尖血吐到铃铛之上,瞬间,铃铛便多了一层血色。
「铛——」
沉重的声音在李鸣的耳畔响起,将那鬼哭狼嚎之声盖去,只留下不断迴响的钟声,让人的大脑都清醒了不少。
而天空之上,水色大鸟重新汇聚,四散的羽毛回到庞大的羽翼之上,尾端还有淡淡的红色。
最红的是那水色大鸟的眼,像是通了灵智一般,闪烁着点点光彩。
随后,水色大鸟重振旗鼓,对准了乌云中的红色冲去!
「轰——」
一瞬间,张开的鸟嘴中衔住了一根红线,将其从乌云的中心叼了出来,随后一头扎进了乌云之中。
李鸣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就在刚刚那一刻,乌云被水色大鸟冲散,露出了乌云背后的阳光,像是穿透了最绝望的云雾,落到了人的身上。
用不了多久李鸣便再次睁开双眼,他其实并不需要闭眼,李争鸣的眼睛不惧强光,刚刚只是人类的本能闭眼。
而此刻,他看着天光大亮,原本万鬼齐哭的场景消失,那些脸上写满苦痛的鬼脸此刻露出解脱的笑容,在阳光下一点一点消散。
水色的大鸟在天空中飞行,将剩余的乌云打散,在阳光的帮助下,这动作比起之前的滞涩要显得顺畅许多。
耳边传来大鸟清脆的啼叫,似乎带着一丝畅快,又有些自豪,它炫耀一般地在云家的上空盘桓了一阵,随后从羽毛的位置开始,一点一点,像是水蒸发一般,逐渐消散在了阳光之下。
而在这水汽的折射下,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彩虹。
忽然,一具柔软的身体倒下,李鸣下意识接住了云揽月,却见她脸色惨白,眼中却是一片昂扬。
她抬起手,手中的铃铛已经不见了血色,化为了最普通的模样,她轻轻晃了两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随后,她轻笑一声:「邪修已为我诛杀!」
第8章
修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多人的梦。
御剑飞行也好,仙人斗法也好,都是充满了浪漫色彩的画面,原本李鸣穿越到修仙的世界中来,应该算是圆梦的。
可惜上来就御剑飞行失败,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算是将梦直接打破,让他上来就面对骨感的现实。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强,却无法动用其中的能力,对于修仙的美好幻想也就抛到了一边,尤其是云揽月那个未婚夫,把曾经遥不可及的修仙梦化为了接地气的渣男语录。
可是云揽月这一次斗法,却重新燃起了李鸣对于修仙的嚮往,那在遥远天空之上的斗法是那样宏大,他只能窥见其中表象,却看不透两人之间的来来往往。
这仿佛笼着一层纱的感觉将世界的瑰丽再次展现在他的眼前,将这个满是残酷的世界再次镀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而此刻云揽月虽然躺在他的怀中,脸色惨白,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柔弱的气息,但她眼中却闪着快意。
在触碰到这一丝情感的瞬间,李鸣也意识到,她是不一样的。
对世家而言,冤家宜解不宜结,但凡强大的修者,那都是交好大于交恶的,在这样的基础规则之下,很多时候就算是挨打了,也要给对方赔笑脸。
但是云揽月不同,她深知这份规则,却没有拘泥于规则,而是将这份规则牢牢把握在手中,然后——做最令自己快意的事情。
有趣。
李鸣顿时觉得,自己脑袋一热做出的决定还真不错!
云揽月刚刚突破便大战一场,且耗了不少气血,需要闭关巩固修为,不过临走前她特意给李鸣安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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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闭关一月,这一个月内,云家藏书阁一层的书你尽可翻阅,以了解为主,莫要随意修行。」
说着,似乎是担心李鸣心急,她又补了一句:「左右三月时间也不足以修至罗文启的修为,咱们得走左道。」
看来她已经有想法了。
就是——李鸣不清楚自己识不识字啊!
刚准备说一说自己的困难,没想到云揽月脚步一抬,人便消失了,留下李鸣在这凉亭之中,吹着萧瑟的风。
「李公子。」一道女声在凉亭外响起,李鸣抬眼望去,竟是之前带自己去洗澡的芷秋。
因着修仙界近日的时尚风向,芷秋着素白色衣裙,头顶上插着一朵鹅黄色的小花,总算是没那么煞白煞白的,但这衣服也确实看得李鸣眼睛疼。
他想着自己自见到云揽月起,已经看到人家换了不少件衣服了,有红色黄色蓝色,反倒没怎么见过白色,看来这世家的小姐衣柜十分丰富。
这么一想,这丫鬟也挺可怜的,只能穿白色,没什么色彩鲜艷的衣裳,或许是这个世界的阶级区别?
可想到这里,李鸣的脑中又冒出了罗文启的身影,似乎他就是穿的白衣?总不能他也是下人吧?
眼看着思绪越来越离谱,李鸣拍了拍自己的脸,他确实该按云揽月说的多去看看书了,不然连修仙界的常识都不知道,将来岂不是要闹笑话?
他虽然看过小说,但小说也没有事无巨细,还是得看看最新的消息。
李鸣这边沉默着,远处的芷秋也不敢抬头,虽说李鸣尚未入赘,可云家二小姐对他的关照确实显而易见的,她可不敢再怠慢了。
于是在等待了一阵,眼见李鸣没什么多的吩咐,她便小声道:「云二小姐吩咐我带李公子去藏书阁,敢问李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前往?」
这一声提问唤醒了李鸣,他立刻回道:「就现在吧。」
回完后他又忍不住道:「那个……我可能……不识字……」主要是不确定,他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文字,也不知道和自己熟悉的文字是不是同款。
对于李鸣的窘迫,芷秋没有嘲讽什么,而是笑道:「李公子不必担心,若想识字的话,也可以使用玉简。」
玉简,这李鸣倒是听说过。
毕竟修仙小说里都会有,大概就是只要把头往玉简上一靠,所有的知识就会灌输到脑子里了。
这也是所有人童年的梦,谁不希望考试前来这么一下?
不过吧,李鸣觉得这里面也是有问题的:「你们这里识字都用玉简吗?」
「李公子怎么会这么觉得?」芷秋有些惊讶道,「孩童若是使用玉简,会对大脑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因此世家一般会在孩童幼年教导文字,李公子属于特殊情况,刚巧我们云家有那么一两份识字的玉简罢了。」
一两份,看来这东西并不算常见。
也是,正常世家孩童都会习字,不会写字的也用不着到世家来要这么一份识字的玉简,这东西属实的鸡肋了。
甚至云家会有这种玉简都有些奇怪,毕竟这属于没什么用的东西。
「怎么会没用呢。」听到芷秋的话,李鸣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不小心把想的东西说出了口,赶紧稳下心神,并在心中警告自己,修仙界不比自己穿越前的世界,可不能再这样大意了。
不过好在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他便听着芷秋解释。
「像李公子这样情况特殊的修士也不是没有,甚至有些修士天赋奇才,即使看不懂文字也能修行,对这样的修士,任何一个世家都会想要讨好的。」
显然,这玉简便是为他们准备的。
问了这么多,李鸣也不再多问了,识不识字还可以用乞丐的身份掩盖,但涉及常识的事情多了,反而有可能会引发怀疑。
既然云揽月提出让他去藏书阁多了解些信息,那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
在李鸣提出去藏书阁后,芷秋便点了点头,走在李鸣的侧前方为他带路。
云家很大,若让李鸣一个人走,那必然是会迷路的,现在有芷秋带着,他便左右看看,看着这四处亭台楼阁,古香古色的,倒也十分好看。
「李公子小心,云家有阵法,若无人引路,还请莫要独自一人行走。」
好傢伙,一个云家,他李鸣看的是风景,别人看的是阵法,要不是准赘婿的身份,他甚至都进不来。
而在芷秋提出有阵法后,李鸣便注意到,她带领自己走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弯弯绕绕的,绕了好几个圈子才走到一处阁楼旁。
「李公子,藏书阁晚上不点灯,还望公子晚上出来,我会为您带路回去休息。」
显然这点不点灯的也是这边的规矩了,李鸣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刚准备往里面走,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他可还记得芷秋提起的玉简,要是她不跟着,他该上哪找玉简?
「李公子放心。」芷秋在门口笑道,「玉简的事我已经传音告诉里面的人了。」
该说不愧是修仙的么,就算是一个丫鬟也十分聪慧,他半个字没提玉简,她却能听出他问的是玉简。
李鸣在心中感慨了两句,便抬脚走进了藏书阁。
刚一进去,他便感到自己仿佛穿过一层滞涩,再次睁开双眼时,便见数不清的书架林立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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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空间与他在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恐怕这藏书阁要么本身就是件法宝,要么里面有着阵法。
不过李鸣看不懂,他也就不深想了。
毕竟……他现在纠结的是别的事了。
李鸣随意地走向眼前的书架,拿出一本书一看,果然是他不认识的文字,看来他的猜想不错,两个世界的文字怎么可能相同?
于是他将书放回书架,开始思考芷秋所说的「里面的人」在哪。
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天而降,李鸣反应很快,下意识往后一退,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白色的东西落到了地上。
而也正是此刻,李鸣才注意到,这竟是一个白色的玉简!
「难道……」
正当李鸣思考的时候,忽然一声暴喝响起:「有你这么不珍惜书的吗!给你个玉简还让掉地上了!」
李鸣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往哪看呢你?低头!」
于是他顺着声音的只是低下头,便见地上摊着一本翻开页的书,书上则趴着个小老头,正用眼睛怒视着他。
一瞬间,李鸣顿时明白了芷秋所说的「里面的人」。
还真是书里面的人啊!
「用什么眼神看你爷爷呢?没见识的臭小子!」
嚯。
李鸣寻思着,按照这身体李争鸣的年纪,那可是都上千岁了,这老头在他面前自称爷爷,不知道到底谁年纪更大。
不过李争鸣是李争鸣,现在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李鸣则礼貌地沖那老爷爷作了一揖:「前辈。」
却没想那老头趴在书上嫌弃地挥了挥手:「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来是想认字吧?拿着那玉简滚蛋!」
这话有点不好听,李鸣感觉这老头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老头骂骂咧咧道:「现在的年轻人啊,满脑子想着一步登天,连认字都不从小学起,光想着用玉简来速成!如此粗暴,如何能识得文字的魅力?」
李鸣弯下腰捡玉简的动作一顿,随后他拿起玉简,轻轻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落到小老头的身上。
「前辈此言甚是有理,可若天下人都能读书,那这便是盛世了。」
但是,据芷秋所言,这世上多得是不能从小识字,需要来世家用玉简识字的修士。
第9章
老头抬起头望着李鸣,因为老头很是迷你,从李鸣的角度看过去,老头的眼睛就是两个豆豆眼,看上去有种诙谐的可爱。
就是嘴有点臭,不过在他说完话后,那老头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样,显然不是什么坏老头。
李鸣不清楚这老头是什么来路,反正人家在沉思,自己还要赶时间回去,就随便在这藏书阁内转了转。
与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藏书阁非常大,里面并没有什么视觉上的错觉,而是实打实的大,比李鸣以前去的市立图书馆还要大。
不过他现在就在一层逛,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模样。
因为不通文字,他只能看个大概,通过形状的不同确认书的不同,在这里他还没看见相同的两本书。
如此一来,这藏书阁内的藏书量就十分恐怖了,甚至都没有用同样的书堆砌来显得书多,这修仙世家的底蕴着实令人震惊。
「餵。」正逛着,那老头的声音却忽然从李鸣的耳边响起,李鸣微微扭头,便看到老头趴在书上,而那神奇的书则漂浮在他的脑后方。
「玉简都不看,字都不认得在这边瞎逛什么呢?」
李鸣转过身,有些无辜道:「晚辈听说玉简用法与书本不同,自然是要请教前辈的。」
其实没什么好请教的,芷秋该说的都跟他说了,就是看着这老头,李鸣莫名想逗逗他。
虽然说话的方式和内容不同,但李鸣莫名觉得这老头和自己的爷爷很像。
嗯,主要是互相斗嘴很像。
这种相对轻松的氛围让李鸣感到有些舒适,至少比和芷秋相处的时候舒适多了。
虽说芷秋现在对他恭恭敬敬的,但却充斥着一种紧绷的感觉,礼貌却疏远,让他不想表露太多。
反而是这老头,嘴上说话虽然不好听,却能感受得到他的关心。
没错,是关心。
会因为李鸣没有看玉简就跑过来问,这是什么口是心非的傲娇啊?
更巧的是,等李鸣低下头仔细看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这老头居然扎了两个辫子,最后一起盘到了头上。
……双马尾是吧。
这个世界可真是,每当他感到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世界格外遥远的时候,便会出现一些打破次元的东西,让他感受到熟悉。
正当李鸣感慨的时候,忽然一个冰冷的坚硬的东西靠到了自己的头上,对方用完全不温柔的手法,近乎于砸地将玉简拍到了李鸣的头上,随后便是大量的文字灌注。
一瞬间,他顿时明白了孩童为什么不能通过这种方式习字。
大量的知识涌入脑中,起初大脑还像是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可伴随着时间的延长,头部开始隐隐作痛,有种撑满了的感觉。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刚刚灌输的只是基础用字,还有一些生僻的,修者专用的字符也在里面。
难怪要用玉简记录,难怪是世家用来收服散修的东西,这小小的一个玉简,包含的内容对不识字的修者来说,可以说是宝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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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宝藏对于李鸣来说却是一种负担。
以前李鸣并不知道知识的灌入是作用于身体上还是灵魂上,但此刻他明白了,至少在他这里,是灌入到灵魂上的。
这些知识身体的李争鸣必然知晓,到他这里却成了负担,显然是因为他的灵魂无法承受这样庞大的知识。
他就像是风暴中的一艘小船,沉浮间感受到一片窒息,四周望去,寻不到一丝希望的出口。
忽然,像是涌动的水找到了放开的闸,迅速地朝着某个方向奔流而去,而李鸣脑中的剧痛也逐渐减轻。
「唿……」
他放缓了唿吸,通红的脸也渐渐消了下去,李鸣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死死抠着地面,甚至抠出了几道凹痕。
但是他没有出汗。
李鸣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份痛苦和身体是割裂开来的,即使他用再大的力,李争鸣的身体都不会疲惫。
随后,他感到额间有些异样,便抬起头,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他的面前,正是之前那老头,正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头上。
在与他对上实现后,老头扭过头去:「哼。」
他站在摊开的书上,两手背在身后,晃悠悠地飞到远方:「你是凡人?」
这话说得李鸣就有些惊讶了,毕竟他来到这里这么久,所有人都把他当做凡人,现在却出了老头这么个意外。
是他察觉出了这副身体不是凡人吗?
那么,除他之外还会有别人察觉出这一点吗?
一瞬间,放松的心情瞬间警惕起来,当猜疑升起,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落入蛛网的蝴蝶,四周一切都有可能是针对自己的算计。
好在下一秒老头的话却打消了他的怀疑。
「也就凡人看个玉简会这么难受了,要不是你爷爷我在这里,你脑子非炸了不可!」
竟是这么危险?
那云揽月为何会让自己过来?是笃定这老头会出手吗?
李鸣眸光微闪,面上有些好奇地问道:「前辈,自我来此,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凡人,怎的前辈直到我看玉简才……?」
多余的话他没有多说,因为在他说到那一个「才」的时候,便感到周围的气氛瞬间沉了下去。
倒不是修仙里常说的威压,只是能明显感觉出对方的情绪并不多好,像是触及了老头的雷点,令他不开心了。
李鸣便打住话茬,思索着要不要转换话题,或者干脆等明天再来,反正他现在脑子里都是文字的知识,也灌不进去别的了。
想到这里,李鸣便准备开熘了,在别人生气的时候还是躲开比较合适,毕竟他现在可是别人口中的「凡人」呀!
他走的速度不快,甚至还有空用视线的余光打量着老头。
老头相较于人类而言很小,小到一本书就可以装得下一个他,他此刻低着头,看不清他原本清澈的豆豆眼,只能看到两侧扎好的头髮汇集在头顶盘好,像是静默的雕像。
李鸣走过老头的时候,老头轻声说道:「我分不清。」
一瞬间,李鸣脚步微顿,甚至想要追问两句,可他还是收住了心思,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走到大门口,准备打开门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声音:「因为不需要我分清。」
李鸣勐地转过身,看向老头先前所在的地方,只见那里原地只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书已经合上,看不见老头的身影。
下意识地,李鸣走到了那本书旁,弯下腰捡起书,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却在看到书的瞬间感到一阵头痛。
耳边又响起了老头的声音,带着点点无奈:「傻小子,刚灌注的知识,不吸收就用,你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等他缓过神,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藏书阁的门口,之前还拿着书的手中什么都没有。
门外,夕阳刚巧落下最后一抹余光,世界陷入黑暗。
随后,暖黄色的灯光一个个亮起,在黑夜中照亮整个云家,但这并没有蔓延多远,在这片亮光之外,依旧是一片黑暗。
不远处,芷秋静静地站立着,她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在天黑的时候伸出手,她的手指上便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火焰,点亮了灯笼。
紧跟着她朝李鸣的方向微微躬身,随后侧开身,暗示李鸣来她所在的方向。
李鸣下意识看向身后的藏书阁,与明亮的云家不同,藏书阁一点光亮也无,在这夜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他咽了口口水,转过身向着芷秋的方向走去,等走到芷秋的身边,他才下意识松了口气。
在这磅礴的黑暗中,芷秋手中的灯亮竟给了他那样强大的安全感。
见他跟上,芷秋便抬起脚,一边走一边与他说道:「李公子出来得刚好,刚巧可以看见云家亮灯。」
李鸣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亮如白昼,确实很美。」
芷秋笑了,嘴角挂着一丝天然的自傲:「这可是只有世家和宗门才有的盛景,凡人可当不起如此明亮。」
她提着灯笼,带着李鸣走过灯光未覆盖的地方,凭藉着一个小小的光源,照亮两人脚下的小小空间。
「黑暗会滋生妖魔,凡人以睡眠躲避,以昏黄灯光守护一线安全,而我世家却可保障全家明亮,震慑妖魔。」
李鸣刚刚被灌输了一大堆文字知识,正是头昏脑涨的时候,此刻芷秋讲了半天,他却只听出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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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是说——
成了云二小姐的赘婿,是你的福气。
世家是很厉害,他一个凡人凭这种方式进入世家确实令人嫉妒,他也不在乎芷秋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当做听不懂。
摇摇晃晃地跟在芷秋身后,李鸣下意识抬起头,仰望着这一片漆黑的天空,与他穿越前的世界不同,这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夜就是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天空之上什么也没有。
云家是很亮,但他还是觉得,这里实在太黑了。
第10章
「太黑了……」一句近似感慨的话被芷秋听到,她顿了顿脚步,原先还有些傲气的面孔上涌上了一丝恐惧。
她抿了抿唇:「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李鸣愣了愣,难道这天上无星无月的情况不是偶然现象或者每月会发生的规律事件吗?
虽然很是奇怪,但李鸣面上却没有展露出半分,这天上的情况可是每个人都能看见的,他无法用凡人的身份来掩饰自己对常识的无知。
「自百年前的天灾以来,天空就成了这个样子。」芷秋感慨地嘆息一声,「没了月亮和星星,夜晚妖魔大量滋生,凡人死了一批又一批,直到那王——」
说到这里,她像是有什么忌讳一样,四处看了看,随后压低了声音:「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李鸣:王什么?什么王?你都压低声音了为什么不说全?
虽然他一头雾水,不过大致也能明白芷秋的小心,修仙之人听力灵敏,就算是压低了声音,也难以保证不会被人听见,还是谨慎些好。
至于这个王,他可以后续在藏书阁查查。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没多久就回了云家给李鸣安排的屋子。
虽然还未成婚,甚至因为李鸣和罗文启的比试,很多人并不看好他,但云家安排的屋子还是很不错的。
木制的门上刻着精緻的雕花,推开门后,里面的摆设简洁而不简单,还挂着一副山水画,只是画李鸣看不懂,画上的字李鸣也看不懂。
早已亮起的灯并不十分明亮,整个屋子都是暖黄的色调,是即使亮着灯也能睡着的程度。
整体李鸣都很满意,除了枕头是硬的。
睡惯了乳胶枕头的他是真的不习惯这个,甚至觉得头顶凉凉的,可他又不好说换个枕头,只能苦苦地捱着。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体会到这硬枕头的好处了。
也不知这硬枕头是用什么做的,和网上看到的玉枕也不太一样,像是什么特别的石头,躺久了有种清凉之感,缓解着他之前因为文字知识大量灌入的疼痛。
而在这种状态下,李鸣闭上双眼,脑海中再次浮现今日玉简中的知识,那些原本只是被记下的文字知识仿佛流水一般,一遍一遍地缓缓冲刷,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印记。
原本还嫌弃硬枕头硌得慌,结果没多久,李鸣就睡着了,直到天光大亮,芷秋来敲门的时候,他才转醒,发觉自己睡得黑沉。
正想着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李鸣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屋内的那副山水画上,昨日他路过的时候还没有怎么在意,现在才发现,那画上只写了三个字。
「赠友人」
李鸣骤然睁大了双眼,他意识到,自己能够看懂文字了!而且不是那种看英文时候的吃力,而是就仿佛看母语一般,一眼便能理解其含义。
别说是赠友人了,就算了人赠友他都能理解!
这就是玉简的神奇之处吗!
忽然间,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床上的硬枕上,或许不仅仅是玉简,这枕头也有着辅助的功效,才能让他这么快吸收知识。
而安排这个的人显而易见,云揽月当真是一个细心的女子。
带着一丝感激,在芷秋敲门进来后,李鸣便问道:「你们二小姐闭关得怎么样了?」
芷秋端着水盆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了她的动作,表情不变地回道:「修者闭关时,外界不可打扰。」
就是不知道她的情况。
李鸣不免有点失落,不过云揽月之前便说过,她需要闭关一个月,道谢的事情还是等她闭关完再说吧。
简单洗漱完毕之后,李鸣走出房门,略有些刺目的阳光撒在大地上,倒是和自己穿越前的世界类似了,仿佛昨天夜晚的不同只是某种错觉。
只是这种想法在李鸣到达藏书阁,翻开藏书阁内的书后,便消失了。
今日的藏书阁格外安静,也不知是云家的人不怎么来藏书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么大的空间居然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而昨日见的老头子也没有再次出现。
好在李鸣也不需要引导,能够看懂文字的他走向书架间,寻找着自己想看的书籍。
对李鸣而言,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一些常识问题了,但书中不一定会直接提到常识。
他思索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讲述近现代歷史的书籍。
歷史或许有些枯燥,但多少会展现出一些常识,与此同时,李鸣也想要知道芷秋口中的「天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懂了文字,寻找书目便简单了许多,没多久李鸣便找到了他的目标,有些着急地翻开阅览。
结果第一句话便是:距今三千年前。
李鸣:……
他默默看了看前面的封面,确实是近现代,不过他可能错估了修仙界对于近现代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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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看着不厚,李鸣也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在地上慢慢翻起了书。
虽然嘴上说着歷史枯燥,不过这本书写得还是挺有趣的,像看小说一样,没多久李鸣便沉浸到了书中。
距今三千年前,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间点,因为三千年前,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宗门,浮景仙宗,成立了。
这一点李鸣也知道,因为创立这个仙宗的人,正是他所在身体的原主,李争鸣。
在浮景仙宗出现之前,修仙界世家林立,却也出现了宗门的萌芽,只是当时的宗门主要为世家服务,培养出来的弟子也相当于是向世家输送人才。
当年从邪修手上逃出生天的李争鸣先是成了一名散修,随后刚好碰上清霄宗收徒,便进了清霄宗。
只是散修终究比不过世家出身,且身份歧视十分严重,散修即使修行,也拿不到好的功法,最终只能去世家做奴役。
在这样压迫的环境下,李争鸣多次外出歷练,凭藉着过人的毅力与气运寻得了不少机缘,终于在一众打压下突破,成了当世最强的剑修。
而作为李鸣所看的小说主角,李争鸣也是立志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便凭藉一己之力创立了浮景仙宗,仙宗广收天下弟子,门规明确功法获得方式,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世家对于修仙的垄断。
前期他也是花了大力去整顿的,不过后来快要渡劫,宗门整体也步入了正轨,李争鸣便将重心放到了突破上,将宗门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弟子。
后来仙宗一步步发展,如今已经成为了修仙界的顶尖势力之一。
读到这里,李鸣总算是将这段歷史与自己看的小说对应上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就是他不知道的部分了。
带着一丝丝期待,李鸣刚要翻开书,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天黑了,你该回去了。」
李鸣抬头,想要看看昨日的小老头,却没想到眼睛一花,他便站在了藏书阁外,黑夜再次降临,他再一次看到了灯火亮起的瞬间。
与昨日一般无二的景象,只是今日的心情格外不好,毕竟小说看一半被打断了。
于是在路上的时候,李鸣忍不住对提着灯笼的芷秋问道:「我为何不能在藏书阁内过夜?」
前方正在沉默前行的芷秋脚步一顿,随后平静地转过头,手中灯光的映照下,她的脸色忽明忽暗:「李公子怕是忘了吧,晚上的藏书阁不点灯。」
她重复了一遍昨日刚刚提过的话题:「黑暗会滋生妖魔。」
然而李鸣却有些不解:「可是藏书阁是很重要的地方吧?如果滋生妖魔了,那么那里的藏书不会被破坏吗?」
芷秋回復的速度有些慢,她有些似笑非笑地看向李鸣:「妖魔袭击人,而不袭击书。」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李鸣总觉得芷秋的表情有些诡异。
「没有人的藏书阁是绝对安全的。」
说到这里,芷秋便不再继续说了,她转过身,示意李鸣想要继续离开。
对方一副不愿意解释的态度让李鸣闭上了嘴,也更加坚定了明日要多看些书的想法。
他们的身影逐渐淹没在灯光之中,重复着昨日的行动,在黑甜的睡眠中,李鸣总算又挨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李鸣起得很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藏书阁看书,而芷秋也适时地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虽然李鸣很想记路,但每次芷秋带他走的都不一样,芷秋解释是因为阵法不断在变动,凡人看不出这些门道,所以才需要带领。
不过李鸣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不是云家人。
没在这个问题上面深思,李鸣立刻扑进了藏书阁,根据昨日的印象很快便找到了之前看的那本书。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这书虽然薄薄一本,却仿佛翻不完一般,若是他真的跟着这三千年慢慢阅读,或许云揽月出关了他都没看完。
于是,他便直接挑着自己关注的问题去看,寻找着关于芷秋所言「天灾」的内容。
书页在李鸣的手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终于,它停在了某一页。
上面写着:天狗食月。
第11章
看到天狗食月的瞬间,李鸣就像是裸考的时候发现卷子上考的都是常识一样,感觉分外亲切。
这他熟啊,当发生月食的时候,就会有老人说,是天狗吃月亮了。
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虽然记不得讲的什么了,但天狗食月的场景还是烙印在了他的记忆之中,挥之不去。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人人都知道天狗食月是月食,是一种天文现象,但在无法观测到这一科学原理的古代,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十分恐惧而震撼的事情。
动画里,伴随着鼓点与火焰,将天狗食月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以至于就算过去了很多年,李鸣也依旧记得当时的感受。
这之后,就算是新闻上放了月食,或者自己亲眼看月食,都没有那种感觉了。
可是现在,他的指腹触碰到纸张粗糙的痕迹,看着上面黑色的墨迹,却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四个文字给了他莫大的恐惧。
这里的天狗食月,真的只是月食吗?
他想起芷秋的形容,她称此为「天灾」,简简单单的月食怎么可能会成为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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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的目光下移,书中也介绍了那一次的「天狗食月」。
天狗食月,在民间叫天狗吃月亮,这和李鸣知道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以往人们会在天狗吃月亮的时候通过敲锣打鼓、燃放爆竹的方式来驱赶天狗。
但是那一次,却没有成功。
在距今大约两百年前,这个世界发生了天狗食月的现象。
按照月食的规律,隔一段时间月亮就会重新出现,但是那次没有,两百年前,月亮彻底消失了。
月亮虽然并不十分明亮,但在月亮消失后,整个世界便都沉浸在一种纯粹的黑暗之中。
其后没多久,便有不少凡人村落覆灭,有修士前去调查,发现是黑暗中滋生了一种奇怪的生物。
它们无法触碰阳光,一旦被太阳照射就会死亡,同时也畏惧亮光,看上去十分弱小的样子。
但在人眼无法视物的黑暗中,它们却是无比强大的,甚至毁灭了不少凡人的村落。
更诡异的是,失去月亮的夜晚连天上的群星也无法照亮,即使是点灯,照亮的范围也比以往要小得多。
于是凡间一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不少流民往大城市逃跑,甚至逃往各国的国都,因为只有国都才会设立钦天监,供奉修士,维护一部分光明。
但终究是僧多粥少,且有不少人死在了路上。
后来的百年间,修士们做了不少的尝试,比如测试那些黑暗中滋生的,后来被称为妖魔的怪物。
他们发现,这些妖魔生于黑暗,却也有别的手段可以困住,甚至还能有些妙用,一时之间,不少修士都热衷于去捉妖魔。
但捉着捉着他们却发现,妖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只要有黑暗,妖魔就会不断诞生,甚至都不需要修士们争抢,有需要了去抓一只即可。
如此一来,修士们便不再大肆抓捕妖魔,而凡人好不容易获得的一丝喘息之机也没了。
再过了百年,也就是距今一百年前左右,有个凡人王朝中的皇帝渡劫成了仙,也是云揽月之前跟李鸣讲过的那段。
只是这一段,书上的描述却有些隐晦了。
如果说之前介绍天狗食月和妖魔,用的是客观公正的语气来讲的话,关于凡人王朝的内容就有些模稜两可了。
文字间用了很多的猜测,或许是涉及了成仙的仙人,有很多语焉不详的地方,抑或者写这本书的人就不了解当年的真相。
「王朝之名已不可考,上皇成仙之日,龙气飞腾,人间有真龙降世,百花齐放。
上皇传功法于王朝,定其名为修仙王朝,意为王朝之人皆可修仙,世家宗门均不允。
当晚,诸天星斗颤动,如阵法一般密布于天空之上,随后骤然消失,自天狗食月以来,群星隐没,黑暗加剧,妖魔横生,实力大涨。
有大修士观之,以为上皇修行之法触怒天庭,天降灾难,民不聊生。
修仙王朝不容于世,必当诛之!」
这言语间满是片面判断,看得李鸣忍不住皱眉,他又把书往后翻了翻,撇去所有带有情感色彩的话语,终于理清了事件的脉络。
这里讲的其实是修仙王朝的建立,源自于一个叫上皇的人,他成仙以后给了自家王朝不少功法,于是整个王朝都能修仙了。
但是在他成仙的当晚就发生了和天狗食月同级别的天灾,天上的星星全没了!也就是李鸣这几天晚上看到的。
不得不说,这书上的说法是带有偏见的,即使是李鸣都不免被带得觉得那皇帝有问题。
毕竟皇帝求的是自己的长生,恐怕是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这样吧?
可是抛去这些话,李鸣仔细看了看后面,终于找到了星辰消失之后的情况。
是的,妖魔是变强了,但同时也变少了,它们的出现需要更加苛刻的条件,比如长期的无光,比如愚昧的献祭。
这种要求的增多无疑给了平民百姓更多存活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那位上皇有意为之还是简单的碰巧。
李鸣合上书,缓解了一会儿疲劳的双眼,他看着这偌大的藏书阁,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看什么。
刚刚的书让他了解了这个世界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都是小说中没有的部分,也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危机。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说都完结了,这世界还能出这么大么蛾子!
更令人无语的是李争鸣,作为曾经的主角,居然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寻机缘,还寻出了个他!
李鸣一阵头大,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原本只想躺平,不然也不会跑人家去当赘婿了。
他原想着小说完结了,这个世界安全得很,外加这身体金刚不坏的,完全没有生死之忧,大可以慢悠悠地玩着,记忆恢不恢復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他的记忆。
现在好了,这天上都有天灾了,这不妥妥的主角主线任务?
李鸣感到一阵头疼,他忍不住捂住了双眼,把书丢在一边:「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不关我的事!」
这越想他越是理直气壮:「李鸣啊李鸣,你就一凡人,还真把自己当李争鸣了?一天到晚的别瞎想,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算是自我催眠结束,李鸣站起身,找了拿书的位置将书放了回去,随后拍了拍并没有什么灰尘的衣袍,施施然走向了藏书阁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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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的时候,李鸣愕然发现,外面的天居然还是亮的,明明他今日看了不少内容,感觉上甚至比前两天都多,结果居然比前两天快吗?
没等他想明白时间上的问题,他便发现了站在藏书阁门外的芷秋,原来自己在藏书阁内的时候她也一直等在外面。
难怪李鸣每次出来都能看见她,还以为是他卡点的缘故呢。
不再多想,李鸣走上前,而芷秋等他走到附近的时候也对着他笑道:「公子今日出来得早。」
闻言李鸣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提前下班被领导捉到了一样,不过芷秋不是他的领导,硬要说自己才是领导,于是他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近几日书看得多了,头昏脑涨得很,便想着早点出来歇歇。」
听了这话,芷秋点了点头:「松弛有度,公子大才。」
这夸得李鸣都有些脸热,他颇为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天边。
夕阳将半边天空都烧红了,天愈发的红,远处的亭台楼阁也就愈发的黑,颜色的对撞形成一种壮丽的美。
李鸣不由得为自己前几日出来太晚而没有见着这样的风景感到一丝可惜,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散了,他知道自己还可以看到无数次这样的落日。
这是一个修仙的世界,将他原本世界中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化为了可能,也让他见识到了不少壮美的风景,如果可以,他想苟得久一点,看更多一点风景。
李鸣一边走路一边看落日,不过这修仙世界的落日就是快,虽然穿越前的落日也快,但这没多久他就没东西看了。
而身边的芷秋也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天。
见她这神情,李鸣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芷秋摇了摇头,手一翻便拿出了李鸣往日常见的灯笼,迅速地点上了灯,没多久,李鸣就注意到周围一片全黑了。
漆黑的夜幕笼罩整个天空,随后云家的灯火才亮了起来。
一边的芷秋解释道:「云家亮灯是有固定时辰的,今日不知为何,天黑早了些许。」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停留在了半空中的某个位置,脸上流露出一股愕然之色。
显然,她看到了什么令她十分震惊的事物,只是李鸣却不是很想转过头去看。
他想说不关他事,但这事情他最终还是得知晓,于是只能转过头去。
却见,那漆黑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星星。
耳边传来芷秋低低的呢喃声:「那是……荧惑。」
第12章
李鸣不是学歷史的,也不是学天文的,听到荧惑二字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词。
不过他身边又没有某度,实在是无法立刻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好在没有某度,他还有芷秋,作为一个本土人,应该是能回答他的问题的吧?
李鸣张了张嘴,问之前还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群星的消失是在一百年前,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凡人乞丐,理论上不知道天上的星星叫什么名字也是正常的。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他便开口问道:「荧惑是什么?」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丈育了,人家都说了啊,就是天上这颗星星嘛!
好在芷秋并没有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毕竟是大家族的,多少有些涵养,简单地和他解释了一句:「此星出,乃大凶之兆。」
李鸣懂了,难怪刚刚芷秋脸色变得那么厉害,这天上的星星早在一百年前就没了,现在好不容易蹦出一个,还是颗灾星!
芷秋微微朝他躬身:「李公子不必担忧,各宗门长老和世家的老祖宗们会想办法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鸣顿时想到个尴尬的事情。
好嘛,最厉害的宗门长老就在这里啊!就是变成了自己这么个没用的废物啊!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是,是啊。」
虽然天上多了颗星星,但这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李鸣回到自己的屋里,睡得比往日还香,甚至比前几日起得都要晚些。
等他醒来,便注意到整个云家似有些吵闹,他打开门,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却刚好对上站在门外的芷秋。
……这修仙之人怎么这么不注重隐私?还是他们根本不需要睡觉的?
「李公子,二小姐有请。」
闻言,李鸣有些惊讶:「她出关了?」
芷秋点头:「昨夜之事甚大,小姐自然要提前出关。」
也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
「她找我有什么事?」芷秋昨夜也说了,这事儿有宗门的长老和世家的老祖宗们去处理,他一个凡人,也牵扯不上这种等级的事情吧?
李鸣摸不清云揽月的想法,芷秋更是不敢揣测,低头道:「芷秋不知。」
彳亍口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鸣也不再多问,跟着芷秋的引领去了云揽月所在之处。
这回会面倒不是透风的凉亭了,因为李鸣尚未吃饭,云揽月便带着他去了外面的酒楼。
说是外面,但酒楼是云家开的,名叫云间阁,两人一来便去了楼上的雅间,位置靠窗,刚巧能看见云间阁旁边的河。
河水清澈,上有人撑船行于其间,不谈修仙,这里确实是古代雅致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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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云间阁生意不错,楼上雅间是专门为云家人留的,装修更是透着一股低调奢华的味道,随便一个花瓶都精緻极了。
虽是雅间,却依旧能听到楼下传来说书人的声音,讲述的刚好便是这荧惑出现一事。
「话说这百年之前吶,天灾降世,群星陨落,这天空之上吶,原是热热闹闹的,哪像现在这般冷清!」
「现如今虽有星出,却是荧惑星,实乃大凶之兆啊!」
却见云揽月眉头一皱,招了招手,便有一店小二跑了过来,低声询问:「云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云揽月问道:「楼下那说书的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上次并未曾见。」
小二回道:「那人自称柳宿,就一普通说书的,是个凡人,两月前来此说书,很受欢迎。」
这小二很是上道,虽然云揽月问的含煳,他却答得仔细。
云揽月微微点头,取出些许银两给他:「叫那说书的说别的去,这荧惑一事,不该由我云家的酒楼传出。」
「好嘞!谢谢云二小姐赏赐!」店小二激动地收下这些银两,这些一部分是给那说书的,剩下的就是给他自己留着的了,怎么能不高兴?
很快,楼下的说书生停了一阵,随后没多久,那说书人便讲起了其他的故事,他妙语连珠,就算临时改换故事也收穫了不少掌声。
而楼上,未等李鸣询问,云揽月便简单解释了一番她此行的意义:「天上之事,便是我等也知之甚少。」
说到这里,李鸣倒是想起了小说中的设定。
在这个世界,占卜也好占星也好,并非修者的必修之物,甚至相较于常见的争斗之法,此道更为冷门。
整个修仙界,专攻此法的也就是星斗宗了。
「百年前,唯一一个专攻占卜之道的星斗宗灭了。」
李鸣:「……啊?」
一瞬间,李鸣有种自己考前看了很多书,然后考试的时候老师说你看错书了的感觉。
不是啊,他记得自己看的小说里说过,不管哪个宗门灭了星斗宗都不可能灭,毕竟人家是玩占卜的,最是懂得趋利避害之法,怎么……怎么就灭了呢?
许是李鸣的表情太惊讶了,以至于云揽月都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有这么好惊讶的?星斗宗星斗宗,观的便是这诸天星斗,现在天上星星都没了,他们还能看什么呢?」
李鸣不免有些沉默,他还是不明白,那些最会卜算的人怎会落得这么个结局。
他们都没了,那……其他呢?
似是看出了李鸣的想法,云揽月脸上的笑意也散了,颇有些沉重道:「不仅是星斗宗,星月消失之后,妖修也大受打击。」
妖修,李鸣记得,他们是依靠吸收月华修炼的,没了月亮……他们的未来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一些炼丹的材料也受到了影响,比如只能生长在月光之下的月华草,那是炼制延寿丹的必备材料。」
延寿丹,主要是给一些寿命不足的修士用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限定时间内突破修为,突破寿命的封锁。
甚至因为延寿丹炼制不难,修仙界不少世家的修士都是靠延寿丹来多苟活一段时间,别小看这一点时间,拥有家族资源的他们便相当于是多了很多次机会。
可现在这些都没了,也就是说,在星月消失之后,宗门、妖修、世家等等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这还只是云揽月提到的一角,除此之外还有多少可怕的影响呢?这些都是李鸣看不到的,他只看到了书中的凡人,却没有看到书外,连修士都受到了影响。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吞咽下口水,才压下心中的震撼,随后缓声问道:「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云揽月摇摇头:「找了两百年了,这两百年内变化也很多,最大的就是昨夜的荧惑星出现。」
「他们说……荧惑星是灾星。」
「嗯,确实是民间的说法,若是星斗宗还在,或许能有更明确的答案吧。」云揽月拿起桌上的酒壶,缓缓倒了两杯酒。
李鸣刚想伸手去拿酒杯,却被云揽月拦住:「这是灵酒,你还不能喝。」
可明明是两杯——
李鸣转过头,果然看到门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一袭黑衣,头上戴着斗笠,仿佛鬼魅一般地站着。
「罗家姐姐既然来了,不如喝上一杯灵酒暖暖身子?」
云揽月举起酒杯,笑意却不达眼底,李鸣用眼角的目光看着云揽月,发现她现在的状态与刚刚的轻松完全不同,像是戴上了虚假的面具一般。
那女子听了云揽月的话,也不客气,直接大步走了过来,将头上的斗笠摘到一边,露出底下的面容。
她未施粉黛,长相併不算好看,脸部轮廓虽柔和,却眸光微冷,像极了冬日的冰。
「云家二小姐邀请,是为何事?」
她开门见山,似乎并不想与云揽月寒暄什么,甚至连猜疑的过程都省了,直接说道:「莫非是昨夜荧惑一事?」
云揽月笑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放到李鸣的碗里:「快趁热吃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随后,她抬起头,对上女子有些不耐烦的眼神:「姐姐既然猜到了,不如告知妹妹一二?」
「哼。」那女子冷哼一声,「云家的嫡女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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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眼睛微眯,眼前这女子正是罗家刚刚回来的罗云舟,表面上看是性子直爽,可谈到关键问题却不愿透露分毫。
看来,只有给出足够的饵,鱼儿才会上钩。
「砰——」
便见一个令牌被云揽月拍到了桌子上,李鸣一边吃着碗里的菜一边瞥了一眼那令牌,上面居然写了一个「皇」字。
李鸣差点被饭给噎住,他可是看了书的,也知道世家对王朝的态度,没想到云揽月居然和王朝有牵扯?
不,不对,就算和王朝有牵扯,那也不是能随便说的,现在直接就和一个陌生人说了?难道这个女子是王朝的人?
下一秒,女子的动作证实了李鸣的猜测,她拿起令牌,脸色大变:「你从哪拿到这个的?」
鱼儿上钩了。
云揽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现在,就是对方等自己了。
她微微一笑:「比起这个,我更想问问云舟姐姐。」这一次,她捨去了罗这个姓,直接问到了她的名。
「不知云舟姐姐,能否得到钦天监的消息?」
第13章
钦天监,指的是各王朝供奉的,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和制定历法的部门,不过在星月消失的当下,观察天象的职能基本上是消失了。
而普通的凡人王朝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消失的东西去供奉擅长观星的修士,毕竟那代价太大了。
之前云揽月说过,修仙界最擅长卜算占星的宗门,星斗宗已灭,但这并不代表整个星斗宗的人都没了。
他们最大的去处,其实就是云揽月口中的钦天监,不过不是凡人王朝的,而是修仙王朝的钦天监。
对于云揽月的问题,罗云舟自然是心知肚明,她看着桌上刻着「皇」字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张了张嘴,终于从干涩的嘴中挤出一句:「……这是忌讳。」
云揽月自信一笑:「我已布下隔音阵法。」
罗云舟沉默了,云家阵法确实是当世一绝,如果说是云家布下的阵法的话,那确实是可以信任的。
但关键在于,眼前的人值不值得信任。
她打量着云揽月,云揽月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般,脸色淡然地喝着灵酒,一只手还在给她的小赘婿夹菜。
哦,还没成亲,罗云舟想起来了,前几日听说云揽月的婚礼被罗家的罗文启打断了。
难道……是顺着那条线摸过来的?
心里有了些许成算,罗云舟便掂量着说道:「不知妹妹想要哪国的钦天监消息?」
云揽月点了点令牌:「自然是与这令牌主人有关。」
又绕了回去,说白了,云揽月自始至终没说她和令牌主人的关系,若这令牌是她杀人得来的,那么这就是针对罗云舟的局了。
可为什么云揽月不肯说清?那自然是因为她也不确定罗云舟的立场。
现在两人都在打太极,等的就是对方的态度,可实际上她们都不能先暴露,因为世家与王朝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紧张。
李鸣坐在一边围观着这波针锋相对,他有些看不明白,只拿着筷子吃菜,这酒楼的菜味道是真不错,南方口味,味道偏甜,他从甜到辣,天南海北什么菜式都不挑,因而现在能好好品尝。
或许是修仙世界的缘故,食材比原来的世界要好了不少,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鲜,鲜得舌头都要掉下来了。
修仙之人不在乎时辰,两人对峙着对峙着,李鸣菜都吃完了,肚子也撑得有点难受,一个饱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云揽月转过头,双眼笑出两个弯儿:「瞧我们姐妹聊得,都没注意时辰。」
李鸣寻思着你俩也没聊天啊,这话也太假了吧?结果对面的女子还点了点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用了传说中的传音?不是吧?还欺负他一个外人?
一时间,李鸣顿时觉得自己该修炼修炼了,不然连看戏都看不成,光看人眼神交流了。
正想着呢,云揽月别提起了他最关心的话题:「说起来,听闻云舟姐姐修为进展极快,不知可是有什么秘法?」
「哦?」罗云舟审视的目光落到了李鸣的身上,她上下打量着李鸣,如针一般的目光看得李鸣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许久,她才慢悠悠道:「我那法子,可不是人人都能用。」
说到这里,她张了张嘴,用李鸣无法听到的传音对着云揽月说道:「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云揽月喝了口灵酒,遮住了嘴,传音道:「修行之道,哪有一帆风顺的?况且危险越大,机遇也就越大,不是吗?」
传音结束,她放下酒杯,对着李鸣柔声道:「我信他。」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确实,云揽月是毁容了,可她这样的身份与自己目前的身份差,还是让李鸣处于一种仰视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听到这样的话语,李鸣几乎是要沦陷了。
于是他有些飘忽道:「我要用!」
罗云舟打量着两人,有些摸不准他们之间的情况,不过到底是人家自家的事儿,自己也管不着,便没有多深究。
她站起身,手从腰间轻轻一抹,便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腰间出现了一卷画,罗云舟将画展开,李鸣下意识看了过去,刚看到那漫天的星辰,便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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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内,周围有不少穿着深蓝色官服的人在走动,人人手中捧着书卷,忙碌地做着什么。
「新来的……新来的!」
耳边传来尖细的声音,李鸣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太监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随后将一间深蓝色的衣服丢给了他:「哝,这是你的。」
李鸣茫然地接过衣服,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
又穿越了?还是游戏进副本了?
好在前面的太监肩负了指引的工作,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同李鸣说道:「你来这钦天监负责的是洒扫工作,明日监正大人要做法,你需要把这一片都打扫干净。」
说着,太监停下了动作,俯视着李鸣:「听清楚了吗?要一尘不染!不然误了大人的事,我拿你是问!」
李鸣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就是底层打工人吗?
「啪——」
忽然,那太监用不知什么东西重重打了李鸣的肩膀一下,疼得李鸣差点叫出声来,他愤怒地抬起头,却对上太监轻蔑的眼神:「这种时候,要回是。」
内心虽然十分不满,但肩膀上的疼痛却无比明显,他注意到身边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
也是,他现在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个清洁工,可以说是底层里的底层了,怎么会有人替他说话呢?
而也正是这时,他想起了自己进来之前,是看了一幅画,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画中的世界,甚至按照云揽月的说法,他来这里是为了获取某种修行的能力的。
既然如此,他应该将眼前的一幕看作是挑战的第一关,他的身份是底层打工人,眼前的太监就是一个小组长,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对他是拥有着绝对的权力的。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钦天监,来之前听云揽月提起过,应该是很重要的地方,这一层身份虽然难受,却不能抛弃。
想到这里,李鸣低下头,勾起了一个难看的笑。
失业他经歷过,底层的工作他也经歷过,这样的低头又算什么呢?不过是脱去了李争鸣最强身体的外壳罢了。
于是他握紧了拳,躬下了身子,回道:「是。」
「哼。」头顶上传来太监轻蔑的一笑,他将拂尘放回臂弯里,慢悠悠地转过身,「这才对嘛。」
最后丢下一句:「好好干。」便施施然走了。
李鸣低着头,仿佛还能听到耳边传来些嬉笑声,他甚至连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只囫囵穿上那件宽大的,不合身的深蓝色衣袍,从旁边取来一盆水,近乎泄愤地将水倒出去,然后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擦拭着地面。
太监安排的任务不少,这片区域范围很大,虽然没什么灰尘,但李鸣还是擦了一天一夜。
等他好不容易擦拭结束,第二天的清晨,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龙鸣,紧接着李鸣便看到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一瞬间,他所在的建筑开始震颤,他连忙抱住附近的柱子。
这震颤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午时过去,震颤才慢慢停止,李鸣看了看自己之前擦拭的地方,发现那里又多了不少灰尘。
不远处,和李鸣一样负责洒扫的人已经又开始了工作,李鸣咬了咬牙,也跟着擦拭起了地面。
果然没多久,那太监又出现了,看到李鸣在乖乖打扫,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对着洒扫的人嘱咐道:「监正大人下令,说你们也不用工作了,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一瞬间,所有打扫的人都站了起来,空气中洋溢着快乐的气氛,而那太监似乎也很是开心,难得没有骂人,而是笑眯眯道:「皇上成仙了,你们要有福咯!」
皇上成仙?
李鸣的唿吸一顿,他想起了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内容,难道……这是百年前的事情?
要知道,百年之前,在皇上成仙之后发生的就是星斗消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有福没福还不一定呢!
虽心中惊恐,但李鸣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这太监的目光还在他脸上扫过呢,这样的喜讯,他要是表现出恐慌,怕是要立刻被砍了。
没一会儿,太监又道:「不过这殿内因方才震颤,多了不少灰尘,还是得清洁一番。」
他背着手走了走,走到了李鸣的身前:「就你吧,你留下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显然,他还在记李鸣刚来不听话的仇。
可他偏偏就是有着这样的权,让李鸣只能低下头应「是」。
最终,所有人都走了,留下李鸣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然而他却放下了手中的水盆和抹布,倚着柱子看向殿外。
现在就他一个人了,没有人监督,明天也不一定会有人来检查了。
因为在夜幕降临之时,一个巨大的阵法笼罩了天空,隐隐能听见龙腾虎啸之声,仿佛在那夜幕之上,正发生着谁也看不到的争斗。
随后,天空勐地一暗,诸天星斗,真的消失了。
而也正是这一瞬,李鸣感到身子一凉,明明在这明亮的大殿内,他却感到有什么不可见之物慢慢滋生,像是无边的黑暗,想要吞噬一切。
第14章
不,不是错觉。
李鸣想起之前看到的关于妖魔一说,心想自己虽身在亮堂的大殿之内,可这里却不是处处都被点亮的。
第24页
加上星星刚刚消失,现在可以说是最暗的时刻,即使是他所在的地方也不够安全。
莫非……这就是这里的考验了?只要能熬过来自妖魔的威胁,他就可以获取到什么能力或者法宝之类的?
心里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幻想,李鸣默默走到了一盏灯的旁边,恨不得把灯抱在怀里。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蜡烛燃起的火光让他冰冷的双手感到一丝温暖,他拿起灯,准备出去看看。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他一人行走发出的脚步声,可是背后黏稠的视线却让李鸣觉得自己并不孤单,虽然后背已是一片冷汗,但他还是没有回头。
总感觉回头会发生什么更不好的事情。
他缓步走出了自己所在的大殿,第一次看向画中世界的外面,绵延的建筑群比他在云家看到的要大多了,只是此刻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之上隐隐有几抹遁光,最终却都消逝了平静之中,让人难以揣测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寂静之中,李鸣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而也就在这静得让人发慌的时刻,他忽然听到了远处的喧嚣。
先是有一个尖细的嗓音大喊道:「走水啦!」
紧跟着整个漆黑的建筑群仿佛活了起来,一盏盏灯亮起,嘈杂的声音响起,不少人开始了奔跑救火。
可是那么多盏灯,却比不过火焰的明亮。
那么多的宫殿,即使远远望过去,也能看出其中的繁华,雕栏画栋,此刻却被火焰吞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明明是修仙的世界,李鸣却没看到什么修仙的手段,只有无数的凡人在试图用水浇灭烈火,可无论跑了多少趟,浇了多少水,火势也没有一点点下去。
隐约间,李鸣看到了之前那个给自己加工作的太监,他奔跑着想要灭火,却被火势蔓延到身上,无论怎么打滚浇水也没法灭掉这火,最后活生生被烧死了。
李鸣咽了口口水,看着那漆黑的,已经完全认不出来的人形,他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
这真的是他能度过的吗?
没有身体的记忆,只是一个普通穿越者的他,该如何在这场天灾中活下去呢?
忽然,他眼前的光线晃了晃,李鸣赶紧低头,发现手中提着的灯居然已经没那么明亮了,里面的蜡烛也快要烧到底了。
他转过身,想要回到先前的大殿之中再去寻些灯出来,却发现身后的大殿一片漆黑,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李鸣惶惶然转过身,远处的建筑群已然没了灯火,淹没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这是绝境。
没有光亮之处有妖魔滋生,而有光亮之处呢?那是要人命的烈火。
李鸣手中提着的灯明明灭灭,仿佛暗示着他生命的倒计时。
要结束了吗?他要死在这画中世界了吗?考验就此结束?是成功还是失败?
「救……救我……」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李鸣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只小小的雪白的手从蔓延的楼梯下伸出。
那双手上沾满了灰尘,上面有不少擦伤的痕迹,鲜血流淌而出,可那双手的主人却没有停止动作,艰难地往上爬着。
李鸣忍不住走进了些,刚巧对上一双眼。
那是孩童的眼,本该写满稚嫩的双眼此刻充满了求生的意志,李鸣注意到这孩子穿着宫女的衣服,看上去有些不是很合身,藕粉色的衣裙上全是烧焦的灰。
视线往下看去,孩童的上半身还在挣扎,可下半身却陷入了黑暗之中,隐隐可以看到黑色的手在抓着她。
这是李鸣第一次「看」到妖魔,虽然只有一只手,其余全部淹没在黑暗之中,但仅仅是这一只手,就足以令他感到胆寒了。
那是没理由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知名的恐惧。
李鸣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对上了孩童的双眼,她还没有放弃。
从正在燃烧的宫殿跑到这里是多远的距离?路上又要经歷多少黑暗?
仿佛消散的勇气又重新回来,李鸣咬了咬牙,提着手上的灯便照到了孩童的身后。
「嘎啊——!」
沙哑古怪的尖叫声在李鸣的耳边响起,让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但灯的效果还算不错,没多久妖魔的手边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孩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完好的身子,她以为自己半边身子都没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一瞬,李鸣拉着孩童一起围坐在那盏快要熄灭的灯旁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这里的灯也灭了!」
孩童抬眼望他:「母亲同我说,去钦天监,找监正大人。」
这什么眼神?李鸣忍不住皱眉,难道是把他当作那个什么监正大人了?
于是他有些烦躁地摇头:「我不是你要找的监正大人。」
没想到小孩却顺着他的话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是,你的衣服不对。」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相顾无言,好似在绝望之下,他们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这漆黑的天幕之下,李鸣和孩童一起守着这盏最后的灯,看着灯一闪一闪就要熄灭,李鸣意识到,这是最后了。
在这画中世界的最后时刻,他忽然有种冲动,便问道:「说起来,还没问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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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近乎要睡着了,灯火照亮的区域很小,他们的四周挤满了看不见的妖魔,冷得她长长的睫毛上都冻结了冰。
但听到李鸣的提问后,她还是睁开了双眼,乌黑的眼瞳中没有恐惧,也没有之前的挣扎,只剩下一片平静:「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未免过于怪异,想活的是她,此刻看淡生死的却也是她。
奇怪的孩子。
顿了顿,那孩子又道:「母亲说,若我死了,我的名字会铭刻在墓碑上,若我没死,便捨弃过去,起一个新的名字吧。」
李鸣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那孩子闭上了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远处偌大的宫殿群在火焰的灼烧下已然变成漆黑的焦炭,静默在黑夜中仿佛庞大的巨人尸体。
远处是尸体,他们也不算活着。
寒冷侵蚀背后,李鸣感到妖魔爬上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妄图夺取他身上的温暖,他看着对面的女孩,忽然伸手把她抱到了怀里。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身后传来冰冷的疼痛感,耳边是看不见的妖魔啃噬的声音,疼痛在冰冷中逐渐麻木,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
可他却想起了自己的家,那是另一个世界温暖的家。
他曾经买过很多植物放在家里,后来因为他离家出走,植物没人照顾,等他回去的时候大多都枯死了。
他有些难受地处理着那些花花草草,发现一株绿萝的底下还有些绿,于是他浇了点水。
没多久,绿萝活了。
「就叫绿萝吧。」
……
忽然间,有光出现了。
李鸣抬起残破的头,望向天边,起初他以为是黎明的到来,后来才发现,那是一条金色的巨龙。
金龙盘踞在天空之上,几乎要将黑夜照亮,随后那金龙悲痛地吼了一声,绕着这片宫殿的残骸转了一圈。
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从残骸里抱出了一个男孩,男孩的怀里抱着一盏已然熄灭的灯,而他的周身则围着一圈一圈的人。
最外层的被烧成了焦炭,中间层的被妖魔啃噬,这种啃噬就快要到他了,好在金龙来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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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
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李鸣睁开双眼,对上云揽月关切的眼神,旁边的罗云舟打了个哈欠:「怎么去了那么久?」
随后没等云揽月说点什么,她便站起身走到李鸣的身前:「让我看看,你带出了什么?」
带出?
李鸣懵了,要带出什么东西吗?
似乎是注意到李鸣的茫然,罗云舟解释道:「就是你在那个世界最后拿着的东西,那会成为你修行的道。」
最后拿着的……东西?
李鸣的手指动了动,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凭着直觉,他用力一拉——
「啊!」
一道童声响起,便见被他起名为绿萝的孩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鸣用力眨了两下眼,心中顿时升起了对罗云舟的敬佩,云揽月的斗法看上去是很漂亮很强,但罗云舟这个大变活人也太牛了吧?
于是李鸣转过头看向罗云舟,问道:「人的话算什么道?大变活人道?还是拐子道?」
却没想罗云舟睁大了双眼,手指着李鸣颤颤巍巍:「你你你……你带出了个人!?」
嚯,难不成还是个稀有的情况?李鸣有些激动,他把孩子抱到怀里,对着罗云舟道:「看,热的,软的,应该是活的。」
「不……不是这个问题……」罗云舟有些纠结道,「我从没见过……怎么还有变出人来的?你到底见到了什么?」
李鸣张了张嘴,刚想讲讲自己的经歷,怀中的孩子却说道:「我叫绿萝,是他从火灾中救出了我。」
第15章
「救人?竟是因为救人?」罗云舟看着李鸣,目光闪了闪。
修仙王朝的修行之法很是特殊,百年前,那位飞升的上皇在天上遭遇了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但因他不在而导致的,几乎整个皇宫全灭的事情,却记载在了史书之中。
传闻当年,这个普通的凡人王朝最初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关注,只是有一个皇帝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个修行之法,这有修行之法的皇帝在这世上可太多了,那么多的凡人王朝,有哪个真的修成了仙的?
因而无论是世家还是宗门,都没有把那个皇帝放在眼里。
直到他的修为一步步突破,天空出现了雷劫,巨大的金龙遮天蔽日,王朝的气运达到鼎盛。
世家慌了。
想要修仙的皇帝算不上什么,但修成了仙的皇帝却让他们恐慌,因此他们集结了一拨人,在皇帝渡劫飞升的那夜,屠了整个皇宫。
但许是王朝龙脉註定不会断,死了一整个皇宫的人,却偏偏活下了当时的小太子,飞升的皇帝从天上回来,交给了小太子一个玉玺。
那,便是奠定修仙王朝基础的修行之法。
这么多年来,修仙世家也好,一些宗门也好,无数的势力都想知道这修仙王朝是凭什么修炼的,却一直没找到答案。
就连罗云舟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她只知道,将此法传给她的是宫里的一个太监,那太监拂尘一甩,她便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在那世界中见到了一幅画,一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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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带出了那幅画,她的画让她拥有了一方修行的世界,那世界灵气充足,使她修为大增,才能回来获得更高的地位。
但她始终记得,这力量是王朝给的,她若是背叛王朝,这能力是否还能为她所用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底,还是与虎谋皮。
可是——
她看向云揽月,此刻与她同桌商谈,又何谈不是与虎谋皮呢?
简单地看了两眼,罗云舟的视线又落到了李鸣身上,看着他一副傻愣愣未来妻子什么都对的样子,她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这不摇头还好,一摇头,李鸣就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判了死刑的癌症犯人,忍不住想要追问:「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很没用吗?等等,你先别走啊,至少告诉我怎么变强——」
罗云舟甩了甩袖袍,留下一句话:「问你的绿萝去。」
李鸣抬着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抓了抓,低下头,刚巧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恩人,我会很有用的。」
李鸣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能当着人面说人没用呢?瞧这可怜样……啊不对!
这孩子不对劲啊!她刚刚还撒谎啊!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定也是演戏!
就在李鸣拼命纠结的时候,身边的云揽月却轻声道:「既然她说这是你的道,就好好跟着你的道走吧。」
说完,她起身整了整衣服,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天黑了。」
李鸣看了眼窗外,寻思着现在也不算晚啊,云二小姐这藉口找得不好。
不过不好归不好,衣食父母喊他回家了,李鸣只能听话地跟着走了。
这云揽月虽是修者,却也没有来去都用飞的,像是照顾李鸣一般,带着他从客栈的楼梯走了下去。
楼下的说书人正在说书,他们下来的时候还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应该只是听到声音了才看过来,没多久就收了视线。
「却说那少年英雄出山,当即杀了一窝山贼,救了不少良家妇女吶!」
「好!」
底下一片鼓掌声响起,李鸣没听全说书,只觉得说书人说话的强调很有意思,也跟着想要鼓掌。
不过前面的云揽月完全没等他,只好收起了手,跟着云揽月走了出去。
他怀里抱着的绿萝很是安静,静静地看着热闹的酒楼,好像隔着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李鸣忽然想起,绿萝可是从画里出来的!可画里的又像是他看的歷史,所以绿萝到底是从过去还是幻境中出来的呢?
想着想着,李鸣感觉都要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于是他摇摇头,决定不想了!
真要这么猜疑下去,那干脆别修仙了,指不定修仙这条路子都有问题,全是算计呢!
李鸣微微低头,感受着怀里抱着的重量,心里还是有些喜滋滋的,毕竟这孩子和他将来的修炼是挂钩的。
这是李鸣的修行,不是李争鸣的,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记忆过于遥远,不如手上的力量来得真实。
两人走的不快,但终究还是在天黑之前回了云家,李鸣转脚就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了,毕竟这里天黑之后有妖魔出没,说白了就是什么都不能干嘛。
「且慢。」
却没想到云揽月居然叫住了他。
与提着灯笼的芷秋不同,李鸣注意到云揽月身上带着不少发光的首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是个不小的光源。
看到李鸣转头,云揽月才说道:「明日芷秋会来喊你,我们共商三月约之约当如何获胜。」
三月之约,不说李鸣都快忘了,虽然他最初的目标就是这个,可看到了世界的宏大,哪还会在意这些小事?
何况现在天上出了个荧惑星,就算操心也是操心天上的事吧?哪来的空想那个名字都记不清的未婚夫啊?
或许是李鸣的表情过于明显,云揽月忍不住轻笑一声:「这天上的事要管也是老祖宗去管,那轮得到我们?」
这一笑,她顿时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自从见了罗云舟,云揽月给李鸣的感觉就像是绷着一样,与他第一面见到的完全不同,又或者这才是真实的她,充满了距离感。
就像是本该挂在天上的明月一般。
想到这里,李鸣也就心直口快地说了:「我觉得现在的你更自然一点。」
说完就跑,还是抱着绿萝跑的,留下云揽月一个人站在原地,忍不住轻声道:「话还没说完呢……」
这里距离李鸣的屋子很近,没多久他就跑到了,进屋关门后,李鸣特意拉了个小板凳,准备和绿萝来个促膝长谈。
首先第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谁?」
小小的孩童身子一僵,随后抬起无辜的眼睛望向李鸣:「我是绿萝啊。」
李鸣无语:「直接用我起的名字当假名?那也不至于在我面前说吧?」
绿萝沉默。
看她死活不肯说的样子,李鸣嘆了口气:「我也知道你说的,就那什么,你妈跟你说,要是活了就起个新名字,要捨弃过去是吧?」
「但是你想想啊,你不跟我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呢?」
绿萝勐地抬头,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大声说道:「我不会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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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鸣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按照刚刚那谁的说法,我手里抓着什么,我就会带出什么。」
「可我为什么记得,我出来之前,抓的是灯呢?」
虽然记忆的最后是无边的疼痛,但李鸣还是记得,为了防止灯出问题,他是一直抓着灯的,就算最后扑到绿萝的身上,他的手也没松开过。
绿萝瑟缩了一下,像是很抗拒这个问题,但李鸣能看得出,他不是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想。
「我想,比起一个有思想的人,一个没有思想的死物才更让人感到安全吧?」
「不是的!」绿萝争辩道,「活物比死物要更有价值!有更高的优先度!」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闭上了嘴。
李鸣笑了:「你果然知道。」
虽然表现得像是个受害者,像是被火灾无辜波及的人,但李鸣从来没有忽略过一件事。
那就是绿萝,是出现在宫里的。
宫里有什么人?有宫女太监,也有皇帝的妃子儿女。
绿萝,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想到这里,李鸣忽然想起绿萝身上不合体的宽大宫女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却撕开了绿萝的衣服——
「呀——!」
刚巧门被打开,外面的芷秋忍不住惊叫,手里的灯笼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李鸣,往后退了两步。
李鸣意识到了不对,缓缓转过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藕粉色的碎布,面前的绿萝用仅剩的布料遮挡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他的眼中还有点点泪水。
……呃,他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可能像是个禽兽但是——
李鸣转过头,又看了看芷秋惊恐的表情。
好吧他可能现在已经被实锤为禽兽了。
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让李鸣拿着碎布的手往脸上一拍,在芷秋更加惊恐的眼神中,他站起了身。
「带绿萝去洗漱。」
他已经不想做表情了,他累了。
而另一边芷秋看着李鸣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觉得李鸣更恐怖了,做出这种事,居然连让她保密都不说吗?
还是他已经拿捏住了什么,肯定她不会外传?
恐怖如斯!
她不敢多想,赶紧听了李鸣的话,带着可怜的绿萝去洗漱了。
好在二小姐提前叮嘱,她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连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绿萝这孩子也乖,都不用人帮忙,害羞似的自己洗完了。
唉,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那么个奇怪的准赘婿给糟蹋了呢!
第16章
绿萝洗完澡后,云揽月的传音也到了芷秋这里,芷秋不敢对外说闲话,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向云揽月禀报的。
对此,云揽月没有说什么,只是另外给绿萝安排了一个房间。
看着面前的女子领着自己去往另一个不认识的方向,绿萝忍不住问道:「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啊?」
看着这可爱幼小的孩子,芷秋眼中的怜悯更甚,方才她也听说了,这名为绿萝的孩子是云二小姐和那李鸣一同从外面带回来的,似乎是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
虽说这样的身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罕见,但亲眼看见又是另一种感觉,多少会令人共情。
于是芷秋与绿萝说话的声音也柔软了些:「二小姐让我带你去别的屋子,放心,只有你一个人。」
绿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芷秋进了远离李鸣的屋子。
屋内很是亮堂,虽是临时收拾出来,却也不杂乱,看上去简明大方,绿萝简单地看了看便收了视线,乖巧地坐在了屋内。
芷秋在桌面上放了一盏灯,同绿萝说道:「此灯彻夜不灭,你可放心安睡。」
绿萝抿唇笑了笑:「谢谢姐姐。」
芷秋的心都要化了,没多久便与绿萝道别,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绿萝则静静地坐在屋内,听着外边的声响,许久也没有动一下。
终于,在一切都安静下去的时候,绿萝动了,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的位置,先是停在那里感知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云家整夜亮灯,即使是门外也是亮堂的,可走在灯光下多少有些惹眼。
绿萝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后便向着远处的草丛走去。
那里没有灯,却有阵法。
阵法是云家自带的,需要以特殊的步法行走其间,绿萝只看了两眼,便自在地走了起来,她绕了好几个圈,身影仿佛迷烟一般,等再次出现的时候,便到了李鸣的门口。
她微微拍了两下衣服上细细的黑色灰尘,随后敲响了门。
「进来。」
李鸣坐在屋内,像是等待已久,此刻绿萝敲门,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就像他并不奇怪云揽月会让绿萝去别的房间休息一样。
他们都有一种默契,比如李鸣知道云揽月为了他们的名声会做出最妥当的安排,比如李鸣知道绿萝会来告知他应该知道的东西。
「你想好要告诉我什么了吗?」
绿萝还是抿着唇,也不知道她是不想讲,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家遍布阵法,能够无声无息地过来,说明你懂一些阵法,你会修行?」
也不奇怪,那宫里连太监都会用拂尘打人,打得人还挺疼,会些门门道道的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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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阵法一道,并非随便什么人都会的,至少得有渠道学,就像芷秋,作为云家的下人,她也只知道固定阵法的行走路线,甚至有的区域都不能知道,只有半懂的下人,才用得安全。
像绿萝这样,见到从未见过的阵法还能这么快过来,说明她本身在阵法一道上就有不少见解。
「你不是普通的宫女吧?你到底是谁?总不会是太子吧?」
李鸣说着说着,忍不住就想开个玩笑,不过想也不可能,太子是被保护在最核心的位置的,最后那金龙救出来的应该就是太子,也符合史书中描写的部分。
百年前,太子继位,直到现在都还在统治着那个修仙王朝,想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小傢伙。
果然,绿萝被激得立刻反驳:「我当然不是太子!」
看她眉眼间的神色,似有排斥之意。
是关系不好?
李鸣若有所思,忽然道:「你是不是不能在对我撒谎?」
绿萝身子一僵。
「你明明可以像对着酒楼里那个女人一样胡编一个身份,对着我却一直是沉默,因为我是把你从画中拉出来的人吗?」
再问下去怕是连底裤都要扒出来了,绿萝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我不能对你说谎,也不会对你说谎,你是我的恩人,就算没有画中画外的关系,我也不会对你说谎的。」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绿萝终于吐露出了一些信息:「有些话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一旦说出来,你我之间便会因果相连,属于我的一些麻烦也会落到你的身上。」
李鸣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就现在这样,你的麻烦不会落我身上吗?」
绿萝一噎:「总之,晚一天接触,就能多一天时间变强,等你变强了再知道,也好应对。」
「能有多大的秘密啊。」李鸣嘆息,「你是个男孩子,既然不是太子那就只能是某个皇子了,能扯上秘密,那说明画里不是幻境而是……」
绿萝勐地扑过来,大惊失色地捂住了李鸣的嘴:「你快别说了!」
这人好生聪明!居然一眼看穿了这么多!
但是他急啊,急得快哭出来了:「我知你聪慧,只是此事马虎不得!因果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那么本可以不发生的事情也会如实发生了!」
李鸣眨了眨眼,他很想说,不是他聪慧,只是这个东西真的不难猜。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啊!
天知道他有一天会因为看小说经验丰富而道破天机。
不过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感觉有点难受,要是能说出来就更爽了。
李鸣的眼睛转了转,顺便用真挚的眼神表示自己不会乱说了,等绿萝松开手后,才换了个问题:「那你能告诉我,你能帮我怎么修行吗?」
绿萝松了口气,看样子这才是能说的部分。
「这种方式修行的其实不是己身,而是外物。」他解释道,「外物的能力各有不同,酒楼中的那位之所以修为进展快,是因为她的画很特殊。」
「以这种方式修行的,其实有很多都是凡人,却能借外物之力,对抗修士。」
听起来似乎很厉害,但是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李鸣有了这法子还是个凡人。
嗯……确实和想像中不一样,李鸣有些失落,可仔细想想,云揽月带他来找这种法子估计也就只是想让他打赢三月之约罢了。
而他本人的话,如果能掌握李争鸣所有的记忆,那么就能恢復记忆,也不必纠结修为不修为凡人不凡人的了。
这么一想,绿萝的出现倒是恰到好处,只是一开始说的太厉害,让李鸣飘飘然了而已,现在回到最初的位置,李鸣反而有种不同的感受。
他以为自己走出了很远,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而已。
他看到了天上,看到了王朝,但在他围绕在他周身最大的危机,说到底还是那个晦气的未婚夫。
想到这里,李鸣的心境波动,隐约间,他似乎触及到了一段记忆。
记忆中的李争鸣修为已至渡劫,应友人之邀,前往一个名叫朔山的地方喝酒。
李鸣注意到,李争鸣这个友人名叫姜朝,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罢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只是推杯换盏之间,气氛甚是融洽。
「李兄觉得,这朔山如何?」
李争鸣放眼望去,随意答道:「毫无灵脉,生机断绝,乃是死地。」
姜朝喝了口酒,嘆息道:「是啊,可就是这样的一处死地,住着一千三百八十二户人家。」
听到这样准确的数字,李争鸣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便见姜朝端起酒杯,沖他笑了笑:「小生不才,正是这死地的山脚下,一个小县城的县令罢了。」
说完,他一口喝下了酒,感慨道:「仙人观此山,乃生机断绝之死地,无益于修行,亦不会多看其一眼。」
「可我观此地,却是我朝百姓辛苦,需于这死地之上,种出活物。」
李争鸣酒端到嘴边,却久久未曾喝下,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此地于我等修士是死地,于邪修却不是。」
「阴邪之物聚集,怕是会生出邪祟。」
姜朝洒然一笑:「这是上哪里没有邪祟呢?黑暗中诞生妖魔,邪修于阳光下行走,百姓哪有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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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李争鸣放下了酒。
「李兄?为何不喝酒?」
李争鸣站起身,轻甩长袖:「李某惭愧。」他脚步往前一踏,便行至数万里远,原地只留下一张小小的符纸和一段话。
「李某修行数千载,以为杀尽邪修便是正道,却从未看看这世间真正该看的东西,又如何能成仙呢?」
「今日多谢姜小友点拨,此符乃我炼之剑符,遇难可保你一命。」
记忆到此终止,有些没头没尾的,还刻意连一点修行的方法也没漏出来,气得李鸣想打自己这个身体。
可是,疼还是自己疼的,于是他只能生闷气。
而这不高兴的样子被绿萝看见了,他以为是自己说李鸣不能修行才让他生气的,便想了想,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阵法之类,主要是幼时学的多了,真正有助于你与金丹修士对战的,还是这个。」
说着,绿萝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
只见一只手上燃起了金色的火,而另一只手上,则爬上了一个黑色的,阴凉的手。
第17章
「都不能用。」
白天,云揽月寻了一处静室让绿萝展示他的能力,李鸣跟在一边,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虽然是绿萝厉害,但绿萝现在和自己是绑定的关系,四捨五入也是自己厉害吧?
而在两人的注视下,绿萝抬起手,再次展现了昨夜的两种异象。
一为火,李鸣注意到,这火焰与他在画中见到的色泽一样,昨夜他也用茶壶里的水浇了试过了,没有灭,或许是同一种火。
而另一个黑灰色的则是妖魔。
起初李鸣也没有想到妖魔,只是觉得这东西给他一种阴寒之感,和妖魔给他的感觉一样,很不舒服。
结果绿萝说这是妖魔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好傢伙,合着绿萝把画里灭他全家的两种玩意儿都带出来了?
对此,绿萝也不太清楚:「我自小修习六艺,丹、器、阵、剑、体、神,唯阵道突出,其余虽也略通一二,却都做不到这般。」
他的眼中,曾经烧毁了整个皇宫的火焰在掌中明灭,随后他两手一翻,一切都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我是从画里出来的吧。」
可李鸣还是不懂,不是因为这两种能力,而是因为——
「你是皇子吧?你们是靠外物修行的吧?为什么还要学这个六艺?不应该学一些治国之道吗?」
绿萝微微一愣,随后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道:「那是太子学的,况且我自幼被当作女孩养大……」
「女孩?为什么是女孩?你们都修仙了还有后宫争斗吗?不,不对,应该会有,甚至比普通凡人还要更剧烈吧……」
得,后面李鸣都不需要绿萝回来了,自己说着说着就想明白了,完全把绿萝当成个盆栽了。
绿萝也乐得他不再逼问,不然绿萝也怕自己再透出什么不该说的,扰乱天机。
两人废话也没说多久,毕竟第二天还要找云揽月,绿萝很快就回屋休息了,李鸣也睡得黑甜。
却没想到,第二天展示的时候却被云揽月一票否决。
「此火为异火,这修仙界的异火都有主,一查便可知其主人。」云揽月指了指那金色的火,「依你所言,此火之主烧你全家,若是你用了这火,怕是会给我云家惹来麻烦。」
她话说得冷漠,却也在理,别说给云家惹来麻烦了,那可是曾经烧了一整个皇宫的火,其主人得有多强大?又岂是现在的绿萝和李鸣可以对付的?
只是——
「不知您是否可以告知我这火的主人?」
绿萝垂眸,掩去眼中的仇恨,只留下一片苍白的平静面容。
云揽月看了看他,扔下一个令牌:「带着这块令牌去藏书阁二楼,那里有你想要的书。」
说完异火一事,云揽月又指了指绿萝的另一只手:「这个,是妖魔吧?」
绿萝点头。
虽然绿萝看上去很平静,但一边的李鸣却很紧张。
按他从书上看到的来说,这个世界的人还是挺排斥妖魔的,虽然修者会将妖魔改造成法器之类,但却没有直接使用妖魔能力的。
云揽月点出这不能用,是否也是她抗拒这个呢?甚至……她会不会把绿萝当做妖魔?
好在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云揽月拉着绿萝走到窗边,随后拉开窗,明亮的阳光照进屋内。
「你再用一次。」
绿萝闻言抬手,这一次,妖魔并没有出现。
是了,妖魔惧光。
「我想,三月之约的比试,应当是在白日。」
一时间,李鸣和绿萝面面相觑,像是大废物和小废物在对视一般。
见绿萝确实没别的招了,云揽月嘆息一声:「罢了,我再想想法子。」
说着,便出了静室。
留下李鸣和绿萝两个人,许久绿萝才干巴巴地说道:「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用的吧?」
唔,怎么说呢。
根据绿萝所言,他有学六艺,但其中阵法最好,其他几样都只能算平平,就算不是平平,也没法说炼出个丹药或者武器,让李鸣凡人对战金丹的。
确实,修仙王朝是藉助外力,但这显然不是正常的修仙之法啊,总不能比斗的时候,他把绿萝丢出去,说让绿萝代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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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不是一开始就赖皮一点,说那个未婚夫和自己一个凡人打架不要脸。
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得考虑怎样才能赢过三月之约。
——所以说啊,约定一时爽,履约火葬场。
唯一能钻空子的火焰和妖魔算是比较隐蔽了,大可以让绿萝远程操控,但也正如云揽月所处,火焰出处有问题,妖魔则干脆见不得光。
好嘛,核心技能直接干废。
于是在李鸣的沉默中,绿萝得知了他的答案。
其实要说这件事中,最急的还是绿萝,他倒不至于说要给皇宫中死去的人报仇,毕竟这都百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太子都当了百年的皇帝了,他都没报仇,怎么轮得到绿萝呢?
只是他的母妃到底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中,别说报仇了,连仇人的名字都不敢去了解的话,那他也太窝囊了。
于是绿萝思考了一下,对着李鸣说道:「我可以先去一趟藏书阁吗?」
李鸣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知道他是想去看那个火的主人了,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他没考虑太久就点了头:「行,你去吧。」
顿了顿,他又想起自己最近都在藏书阁看书的,便又加了句:「我跟你一块儿。」
说完,他忍不住嘟囔一句:「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第二层呢……」
带着对第二层的好奇,李鸣一点也不耽搁,直接就喊了芷秋带他们去藏书阁。
云揽月走之前应该是叮嘱过了,芷秋什么疑惑都没提,直接就带着两人去了。
不过——
「怎么还是第一层?」看着藏书阁内熟悉的场景,李鸣从熟悉的位置拿出一本书,果然是第一层。
身边的绿萝也有些奇怪地拿出云揽月给的令牌。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二楼走这边。」
李鸣望过去,竟是他第一天见的双马尾小老头!他面上一喜,刚想上前打个招唿,却被绿萝拦了下来。
「别过去。」绿萝看着那书本上站着的小小老头,神情有些复杂,「那是妖魔。」
「啊?」李鸣无法理解,他是接触过妖魔的,妖魔不是让人感觉无比阴冷的,会害死人的存在吗?
可是这小老头不仅没有伤害他,甚至还救过他,怎么会是……妖魔?
想到这里,李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不像是妖魔啊?」
「看上去不像,是因为他此刻是作为器灵存在的,但妖魔就是妖魔,本质是不会变的。」
绿萝抬起手,阴冷的灰色砂砾出现在他的手中:「现在的我,一眼就能认出妖魔。」
想到绿萝的能力,李鸣顿时有些相信他的说法了。
「我记得书上说过,一些修士会捕捉妖魔,有各种妙用,只是不知道这妙用究竟是如何……」
说到这里,李鸣停了下来,他有些懂了。
所谓的妙用,自然是用到绿萝所说的六艺里了。
炼丹、炼器、阵法,无论是哪一个,妖魔都能成为不错的素材。
而修剑也好,修体也好,抑或是修炼神识,都可以通过战斗连磨鍊,妖魔就是不错的战斗对象。
对普通人而言,妖魔是灾厄,是导致死亡无法抵挡的恐怖,可对修仙者而言,妖魔也是素材,是可以用于各个方面的,可再生的资源。
但是李鸣还是想不通,他遇到的妖魔大多灵智低下,只知道啃噬人类,可眼前的小老头与他交流时却灵动无比,完全不像是他见过的妖魔。
「妖魔也是有等阶的,眼前的这位曾经就是高阶妖魔,居然能把高阶妖魔捉来炼制藏书阁,这云家……」
绿萝神色微闪:「不……这就是世家的底蕴么。」
他抬起头,明明是在封闭的藏书阁内,他却好似看到了很远很远。
仅仅是一个云家就已经拥有这样的底蕴了,那么放眼所有的世家,又是怎样恐怖的力量呢?
他无法想像。
正如绿萝所言,他是作为女孩被养大的,他的母妃得罪了宫里最得宠的贵妃,怀孕时被下了药,歷经千难万险才把他生出来。
见他是男孩,担心绿萝会在长大过程中被害死,才让他男扮女装,不求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至少得先活下来。
绿萝修仙的天赋不错,被带去学了六艺,不适合修仙的公主学的是联姻相关,不适合修仙的皇子学的就更杂了。
最初,皇子们什么都学,后来他们的天赋展露,有的学了术数,有的学了骑射,也有的,和太子一同,学了治国之法。
幼年的绿萝很是忿忿不平,他觉得自己也是皇子,也该学这些,就算他有修仙上的天赋,可凭什么认为他其他的就不行呢?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太子,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在竹林间拿着本书,正在和一个青年探讨着。
「姜师,我认为此处不对。」那孩子年纪不大,眉眼间却已有愁色,「若这天下九成的资源都是世家的,那百姓当如何呢?」
那姓姜的瘦弱青年笑道:「这便是殿下您选的道了。」
「是如何在这世家把握的世界中,开闢出一条您想要的道路。」
「我想要的……」
第18章
「父皇说,终有一日,我会继承他的皇位。」
竹林中,脸上还带着稚嫩的太子说道:「我时常在想,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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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得出结论了吗?」
太子摇头:「没有。」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书,「我只知道,书中描述的这样,我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殿下想要如何做呢?」
太子想了想,忽然语气坚定道:「打破它,按我想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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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萝其实并不清楚他的太子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但是至少有一点是知道的,那就是当初的太子,现在修仙王朝的皇帝,并不喜欢世家。
而经歷了当年的事情,恐怕这种不喜会升级为仇恨。
可相较于存在了数万年的世家,他们的王朝才存在了多久呢?顶多有一个成了仙的父皇,至今百年过后,又凭什么和世家斗?
越是意识到其间的艰辛,在明白现在修仙王朝依旧存在,甚至有了一定影响力的时候,绿萝便发现他看不透自己的太子哥哥了。
或者说,百年过去,世间的变化,早已成了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模样了。
「还要上楼吗?」
打断绿萝回忆的,是小老头微冷的声音,或许是被叫破了身份,他看上去心情有些不好。
可李鸣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主要是这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以为妖魔是一群邪恶的东西,生下来就是罪恶的代名词,是只会杀人的没有理智的存在。
可之前的小老头分明救了他,他在说话的时候也和人一样。
不……不对。
李鸣忽然意识到,他看的书是世家写的书,他们将妖魔制成器具,铭刻上各种限制,才有了现在他见到的小老头。
很难说是世家篡改了妖魔的真相,还是妖魔因为限制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带着这种疑惑,李鸣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他不敢问得太明显,毕竟这里有这么大个妖魔呢,世家怎么可能不做任何防范?
小老头半垂着眼看了他一下,随后淡然道:「这重要吗?」
人类与妖魔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争论妖魔是否像人,其中是否有愿意帮助人的妖魔又有什么意义呢?
反而可能给李鸣带来危险,毕竟不是所有的妖魔都像小老头一样。
李鸣停止了追问。
小老头没有回答,却也什么都回答了,李鸣按下心中的情绪,回归了他们最初过来的初衷。
「我们去二楼吧。」
绿萝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小老头,又看了看李鸣,才放松下浑身紧绷的肌肉,跟着他们上了楼。
藏书阁的二楼和一楼完全不同,不再是那样望不到头的书,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房间,甚至还有一扇窗户,不过透过窗户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矮几,上面还放着茶水,茶水之上有着腾腾的热气,仿佛刚才还有人坐在这里。
忽然李鸣注意到,刚才还跟着自己一起上来的绿萝不见了。
正当他有些不安的时候,小老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二楼只能让持有令牌的人进,你可以与我一同在此等待。」
所以这里不是二楼?
云揽月不想让自己去二楼?
李鸣压下心中疑惑,跟着小老头走到了窗边,那矮几旁放了个蒲团,刚好可以让李鸣坐下。
这坐下之后,更多的疑惑也就产生了。
比如云揽月为什么不让自己去二楼?比如既然不能去二楼,这小老头为什么让自己到这里?
不过所有的疑惑在他饮下那杯茶的时候也就消散了。
茶水清冽,入口没什么苦味,只是如同山间清泉,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仅仅是饮了一口茶,便让李鸣感到整个人都舒适了不少,萦绕于心的烦恼也消散了。
「你来之前,云二小姐给藏书阁送了个传音符。」小老头见他舒适地眯起了眼,慢悠悠地解释道,「她说你需要静心。」
静心?
李鸣想了想,确实,自己这两天的心情起伏是比较大,毕竟绿萝的出现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失望,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一直都游离在外,他看到了这里的危险,想要拥有自保的能力,却发现他什么都没有。
他有最强的身体,却没有最强的记忆,他有独一无二的绿萝,却帮不上什么忙。
似乎从他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经歷这种从希望到失望的过程,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爽感。
如果这里是他姐做的全息游戏,那一定是个辣鸡游戏,会被玩家喷死的那种。
可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他真的穿越了呢?
迫切想要掌握力量的想法和什么都没有的现实碰撞,产生的就是无尽的焦虑,李鸣连自己都没发现,没想到云揽月居然看出来了。
那这茶是……
「这是云二小姐特意送来的清心茶。」
果然。
李鸣看了眼手中清冽的茶汤,随后慢慢地将茶喝完了。
绿萝在二楼呆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小老头便示意李鸣离开,等他走到藏书阁外,便发现绿萝也站在自己身边了。
此刻再抬眼看藏书阁,却觉得那藏书阁并不如外面看得那边,里面空间交错,让人摸不清头脑。
「是阵法。」绿萝轻声道,「整个藏书阁内都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那个妖魔就是阵法的核心,所以才能带着你我去往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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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解答了李鸣的疑问。
「那你呢?」李鸣看向绿萝,「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绿萝微微点头,只是神色间还有些恍惚,没有具体与李鸣解释他看到的东西。
左右那也是绿萝的仇恨,告不告诉李鸣也是他的事,李鸣也便不再纠结,招唿了一声准备回去。
「你不问我吗?」
不过李鸣不问,绿萝却反而觉得奇怪,忍不住追问道:「你不想知道放火的那个人是谁吗?」
李鸣思考了下:「我想知道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绿萝抿了抿唇:「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不骗我不代表你什么都说吧?」李鸣瞥了他一眼,「之前不也是很多事都瞒着我吗?」
随后不等绿萝说话便道:「现在变了,你要告诉我,说明你有求于我,怎么,想要?你那个仇人听起来很厉害的吧?我才不要和那么厉害的人打。」
李鸣这话倒也不错,但绿萝还有另一层原因。
「你我如今已经绑定,有些麻烦不是我们避开就不会找上门的。」绿萝低下头,「一旦我们被发现……还是提前知道的好。」
「你说的是一旦。」李鸣看了眼天色,不早了,他们最好是早点回去,便带着绿萝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努力点,别被发现就好了。」
绿萝只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一夜无梦,第二天的时候李鸣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去藏书阁看书还是做别的什么。
虽然有云揽月,但他还是对后面的三月之约有些没底,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没有力量总是没法将所有的信任都託付给外人。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后,李鸣实在是没法赖床,只能囫囵穿上衣服,打开门看去。
门外芷秋低垂着眉眼,恭顺道:「李公子,云二小姐有请。」
李鸣忍不住挑眉,这昨天刚说去想办法,今天就想到办法了?这云揽月动作也太快了吧?
云揽月安排的见面地点不远,李鸣到的时候发现绿萝已经在那里了,见他过来眼睛一亮。
看这孩子高兴的样子,明明自己也算是欺负得他说不出话来,结果现在看到他了,还完全不记仇,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如此来看,李鸣也不是很计较绿萝之前这个不说那个不说的样子了,反正该挖的都挖出来了,一个小孩子又能算计什么呢?
于是他难得给了绿萝一点好脸色,随后才在云揽月旁边的位置坐下。
其实比起这小孩,他更好奇云揽月想到了什么法子,能让他这么个凡人在三月之约里胜过一个金丹修士。
却没想到,云揽月居然当着他的面,摘下了面纱。
李鸣记得,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云揽月正在抛绣球,当时城里便有人提起过,说这云家的二小姐毁了容,只是当时他没有在意。
后来云揽月顿悟,他偶然瞥见了面纱下的面容,虽只是一眼,却也看到了那狰狞的伤疤。
李鸣十分清楚,对一个女人而言,容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云揽月毁容后用面纱遮脸,也足以看出她对此的在意。
可偏偏现在,她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面纱之下恐怖的伤疤。
伤疤显然是由利器造成,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隐约还能看见冒出的蠕动肉芽和周边的黑气。
显然,那肉芽便是云揽月作为修士自身的恢復,而黑气则阻碍着这层恢復,才导致她的伤口一直没好。
李鸣看得认真,云揽月却觉得有些难堪,只一会儿便重新戴上了面纱,语气淡淡:「前些日子,父亲请了医修为我看伤。」
说这话的时候,李鸣总觉得,她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医修提到了好几种丹药,其中一种缺了一味药。」
「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玄冰花,若是身为凡人的你能摘来,怕是任何人都说不得你什么了吧。」
第19章
玄冰花?极寒之地?
听到这两个词的时候,李鸣还有些懵,他以为自己短时间是离不开云家了,毕竟自己什么实力也没有,出去也是找死。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外出的机会。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可以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景象!
想到这里李鸣不免有些激动,但除了激动之外,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真的假的?就这么放他出去吗?
云揽月表示,当然不会就这么简单。
只见她掏出一个储物袋,放到了绿萝的手中:「这是储物袋,里面放了极寒之地的地图,另外还有一些灵石,有需要的时候你们可以拿出来用。」
随后,她又拿出一个火红的珠子递给李鸣:「这是地火珠,你去极寒之地没有真气护体,有了这个便不必怕冷了。」
李鸣接过珠子,珠子温热,却不过分炎热,感觉比暖宝宝都要智能。
这云揽月准备得越是充分,李鸣的不真实感消散得越快,现在拿着地火珠,他已经毫不怀疑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了。
「择日不如撞日,若是可以,最好在三月之内回来。」
听着云揽月的要求,刚巧绿萝拿出了地图,李鸣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这极寒之地离得极远,三个月怎么可能往返?
似乎是看出了李鸣的疑惑,云揽月勾起嘴角,只见她素手微抬,一架小小的船出现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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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云舟,可穿行于云海之上,一月之内便可抵达极寒之地。」
嚯,这可真是算好了,两个月时间往返,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那什么玄冰花。
这不说时间还好,一说时间,李鸣顿时感到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绿萝在他面前展开了云舟,一艘仿佛玉石铸就的船出现在他面前,船不大,却也够他躺下来休息,上面甚至铺了软垫。
看这良好的出差条件,李鸣的紧张感也就散了,反正住云家也是住,住船上也是住。
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踏上了云舟。
见李鸣果断,云揽月点了点头,沖他道:「祝君一路顺风。」
等李鸣坐稳,绿萝也上了云舟,没多久伴随着绿萝的操控,云舟稳稳地飞了起来,没多久便隐没到了云层之中。
李鸣有些好奇地往四周望去,他也不是没上过天,只不过上次是在御剑飞行的途中,还倒霉地掉了下来,现在这回倒是不用担心掉下去了,他也有心思看看周围的风景。
云舟行得很快,只能看到云舟割开云雾,手伸出去还有淡淡的凉气。
「云舟上刻有阵法,有防风保暖之效,不过范围有限……」
绿萝正说着,刚好看见李鸣把手伸出云舟,然后冻得一哆嗦,迅速地把手缩了回来。
虽然冷,不过李鸣的手却没有受伤,这算是最强身体所剩无几的唯一优点了。
云舟上的日子起初还有些新奇,李鸣总喜欢扒拉着云舟的边儿往下看,不过看久了都是类似的风景,也就觉得无聊了。
这修仙的世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手机,也没有游戏,在藏书阁看书的日子还好,至少有事干,可躺在云舟上的日子就要让人难过得多了。
李鸣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倒是绿萝,完全没有被这趟枯燥的旅行影响,盘坐在云舟前面的位置,宛如枯坐的老僧,完全没有个孩子样。
就在李鸣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绿萝忽然睁开了双眼,他像是能看穿云层一般,目光直直落在了云层的下方。
李鸣这几天无聊,正看着绿萝呢,见状便问道:「发生什么了?」
绿萝有些不确定道:「那里有个村子……?」
李鸣也觉得奇了,村子就在那儿,还能不确定?
带着好奇,他说道:「我们下去看看?」
绿萝皱眉:「可我们距离极寒之地还有几日的行程……」
「哎,又不耽误事儿,我们看一眼就走。」李鸣说得大大咧咧,其实就是看腻了天上的云,想下去看看人间烟火。
他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村子呢!
绿萝说不过他,加上心里确实存有疑惑,便换了云舟的方向,向着下方的村子而去。
考虑到他们不宜过于显眼,绿萝将云舟停在了远离村落的地方,随后小手一挥,云舟便迅速缩小,落到了他的手心,手再一转,云舟便不见了。
这花里胡哨的,看得李鸣很是眼红。
眼红归眼红,他也就羡慕一会儿,随后便将目光落到了眼前的村子上。
与他降落的青云城不同,青云城是南方的一座主城,里面有不少世家坐镇,灵气充盈,仅仅是呆在其中,都让人产生一种舒适之感。
而这里却不同,这处村落靠近极寒之地,远处的山峰覆雪,透着一丝寒冷萧瑟的意味。
走进村落,里面的房屋砌得严实,却看上去灰扑扑的,像是没人住一般,充斥着死气。
李鸣想起了书中所写,忍不住问道:「难道这里是妖魔袭击的村落?」
他观察过了,这些土房子周围都没有灯的迹象,而这里又靠近极寒之地,昼短夜长,没有灯,怎么能度过妖魔滋生的夜晚?
然而绿萝却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这里有不少活人。」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用有些干涩的声音说道:「我还感觉到,这里有妖魔。」
「妖魔!?」李鸣惊讶,「有妖魔还能有人活着?」
绿萝摇头:「我不知。」他看了不少书,却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情况,还是说百年后的情况已经与百年前不同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李鸣已经走到一户人家前去敲门了。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响,绿萝勐地惊醒,上前拉住李鸣:「你这是在做什么?」
「问啊。」李鸣理所当然道,「既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那就问问本地人呗。」
绿萝有些心累:「你不怕打草惊蛇?」
「我怕什么?」李鸣笑了,「怕我这凡人惊了妖魔?妖魔看到我都吓得逃跑?」
好像,也没毛病,但是——
「还是说,我怕你打不过妖魔?」
李鸣连续两个发问提出,把绿萝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回道:「好吧,听你的。」
不然还能怎么办?
而李鸣看着绿萝的反应,则进一步确认了一点,别人看不出他身体的情况。
按理说修士是能分清楚修者和凡人的,尤其是绿萝连妖魔都能感知到了,这感知能力应当是属于比较强大的类型。
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李鸣太菜了,还是因为这具身体修为大成,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总归是没人发现他的情况,一致把他当普通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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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和绿萝应该是属于两套完全不同的修仙体系,都看不出来的话,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大多数,李鸣觉得自己可以再苟一阵子了。
两人交流间,李鸣敲门已经敲了一阵了,但屋内却依旧没什么反应,他有些疑惑地问绿萝道:「这里面没人?」
绿萝也看了过去,皱眉道:「奇怪,我明明感觉到里面有人的……」
说着,他将手放到门上,金色的烈焰灼烧,没多久那木制的门便被烧毁了,露出了黑洞洞的房屋内部。
看着被烧没了的门,李鸣忍不住吐槽道:「你过会儿记得给人重新安个门啊。」这破门而入的,也太彻底了。
绿萝顿时有些尴尬,不过这种尴尬在看到屋内景象的时候却彻底消失了。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李鸣顿感不妙,这孩子连全家被烧了都没有这么激动,现在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于是他凑到绿萝的身旁,看向屋内。
那是……两个人形的物体,之所以说是人形,是因为那两个「人」已经完全是被烧枯了的样子,可如果只是烧枯了的话,那也是尸体,而称不上……这种奇怪的东西。
它们……在动。
像是恐惧着屋外的来人,又像是恐惧着屋外的阳光,它们瑟瑟发抖,显得李鸣他们才是坏人了。
可明明,这两个奇怪的傢伙要更像妖魔一些。
「不是……」
李鸣隐约听到了绿萝小声的低语,他忍不住凑过去询问:「你说什么?」
却见绿萝仿佛世界观崩塌了一般,整个人都有些崩溃道:「不是妖魔,他们不是妖魔!」
绿萝转过头,双手死命地抓着李鸣的衣袖,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他们不是妖魔!在我的感知里,他们是人!是人啊!」
第20章
人?
李鸣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漆黑人形,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是绝对无法被称之为人的。
或许这也是绿萝崩溃的原因,因为他的认知遭到了颠覆,别说绿萝了,就连李鸣都有点遭不住,要不是他清楚这里不是他原来所在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他或许也会像绿萝一样失态。
不过绿萝虽然失态,却也没持续太久,很快他就稳住了自己,带着李鸣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要去找这个村子里的妖魔。」
按他的说法,起初他是感知到了妖魔存在的,这里的人变成这样,很有可能是妖魔的手笔。
李鸣一想也是,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等绿萝决定去找妖魔的时候更是到了黄昏时刻,想来没多久天就要黑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直接去找妖魔或许有些危险,但不知绿萝是自恃实力还是被心中的情绪裹挟,半点没提天黑的事。
于是李鸣停下了脚步,看着天说道:「天快黑了。」
绿萝抿了抿唇,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日光石,据说这石头储存了日光,对妖魔有一定震慑之效。
「村里的妖魔实力不强,有这个就够了。」
李鸣点头接过了日光石,既然绿萝都这么说了,想来他是极有自信的吧。
或许是顾及着李鸣这个凡人,绿萝前行的速度不快,等他在一间茅草屋前站定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李鸣手中的日光石散发着淡淡的光,带着一丝暖意,驱散着四周妖魔带来的阴森之感。
还没等他舒服地眯起眼,身边的绿萝已经敲响了茅草屋的门,惊得李鸣跟炸毛的猫似的,忍不住想问他一声:你这么直接的吗?
许是绿萝什么都不说的样子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李鸣都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么耿直的一面。
绿萝敲门的动作很是礼貌,不过在敲了一段时间没人搭理之后,他就很是野蛮地踹开了门。
由于他穿的裙装,画面一时有些过分美丽。
不过还没等李鸣多想,绿萝就沖了进去,随后便是一阵炽热的金光闪过,曾经李鸣见过的场景再现,金色的火焰烧着了整个屋子。
「吼——」
令人心生恐惧的吼叫声从屋中传出,里面有两道黑影缠斗着,李鸣在外面看不分明,只觉得打得很激烈。
「别……别……」
就在李鸣专注地看着打斗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声音,他有些头皮发麻地转过身,却见那些土房子的门都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不少焦黑的人形。
他们没有双眼,也没有鼻子,张开的口中没有舌头,仅仅是看着都痛苦无比,可他们依旧张着嘴,想要诉说什么。
见李鸣转过身,带头的焦黑人形沖李鸣跪下,枯瘦的手指遥遥地指着远方缠斗的两道黑影。
「别……别……」
李鸣皱眉:「什么意思?别打了?」
居然还真让他猜对了,按焦黑人形对着李鸣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磕头,看上去很是卑微。
李鸣有些不理解:「你知道那里住的是什么吗?那是妖魔,我们是来除害的。」
却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口,竟有一个焦黑的人形沖李鸣扔了块大石头。
李鸣自然是躲不过去的,不过身体强壮,石头砸到身上也不疼,他向着石头的方向望去,那个人形与其他的不同,看上去有些小,就像……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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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李鸣发火,刚刚带头沖他下跪的人形便不断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双手合十,像是在对着他道歉一般,只是配上他们艰难发出的「呃呃」声响,画面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虽然从外貌协会的角度来说,对面这群人形的东西很像是妖魔一类,但绿萝排除了这一点,且十分坚定地表示他们是人类……
那么,这样的表现,就十分值得人深思了。
他们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正在李鸣思索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得人们四散而开。
灰尘散去,李鸣奋力想要看清那妖魔的模样,却发现妖魔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看不分明它真实的模样。
他不放弃,再努力看了会儿,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了。
正当他难受着呢,忽然一双冰凉的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绿萝有些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妖魔乃污秽之物,凡人不可视之。」
或许是刚刚打出了火气,之前还好好说话的绿萝语气挺不好。
不过李鸣倒没管这语气不语气的,他只觉得眼部的手十分冰凉,却让他有种头脑一清的感觉,许是绿萝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舒适了不少。
这人舒服了,问题就一大堆一大堆地来了。
「为什么不可以看?看了会怎样?」
绿萝似乎是没想到李鸣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一会儿才答道:「村子里的这些人们,就是和妖魔相处久了,沾染了污秽,才会变成这样。」
「唔!唔!」
听到绿萝的话之后,那些焦黑的人群却像是想要辩解什么一般,拼命地唿喊着,只是他们实在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残破的单音。
绿萝听了半天,似乎是想要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李鸣也有些期待绿萝给出解释,毕竟他不是能操纵妖魔嘛?
好一会儿,绿萝放下了手,眉头紧皱。
李鸣忍不住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绿萝抬头,耿直答道:「我听不懂。」
「啊?」李鸣懵了,「你听不懂你听了半天什么啊?而且你不是可以用妖魔战斗的吗?这还听不懂他们说话吗?」
「这不一样,而且他们是凡人。」绿萝纠正道,「我刚刚只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李鸣:……
就这小脑袋瓜子还是别想了。
绿萝的实力很强,那妖魔掉下来之后就没怎么动了,周围也还算安全,李鸣便绕着这一片转了转。
路过焦黑人形的时候,还有人试图对李鸣说些什么,但时间久了,发现他们确实无法交流,那些人也就放弃了。
有晚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只是相较于妖魔本身的寒冷而言,这靠近极寒之地的寒风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等等……寒风?焦黑……
李鸣的目光勐地一凝,他走到绿萝的身边问道:「你说不能听懂是因为那群焦掉的是人,那妖魔呢?」
他指了指远处笼罩在黑雾中的妖魔:「你有没有试图和妖魔交流?」
绿萝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排斥,他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不要,太噁心了……」
自小生活在皇宫中的他,即使需要扮作女装,也生活得极为精緻讲究,换言之就是有洁癖。
但是李鸣不理解:「又没叫你亲他抱他的,有什么噁心的?」
「这比亲他抱他还噁心!」绿萝解释道,「妖魔的交流方式就像是用两团泥巴和在一起,融合了就理解了。」
呃,好像是有点噁心。
这问题一下子陷入了两难之地,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又思考了许久,终于,天边亮起了微光。
李鸣抬起头,眯起双眼:「天要亮了。」随后他看向还趴在地上的妖魔,「我记得,妖魔不能见光吧?」
绿萝点头:「一旦被阳光照射,妖魔的身躯就会溃散。」
话音落下,他们便注意到不少被认证为凡人的焦黑人形冲着妖魔跑去,他们拼命地搬动着妖魔硕大的身躯,想要将妖魔搬进屋内。
「他们……是想要救妖魔?」绿萝无法理解,「明明他们是因为妖魔才变成这样的?」
远处,因为之前容纳妖魔的茅草屋被绿萝烧毁,人们正在为妖魔搭建新的屋子,他们就地取材,直接在妖魔的周围架起空间。
而天也越来越亮了,离这里最近的民居也要好一段距离,可那些人却仿佛注意不到时间一般。
忽然,天边的一缕阳光照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他的焦黑皮肤迅速褪色,逐渐化为正常的肉色,随后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冬日冻死的旅人。
变故造成了一小段恐慌,但很快那些人便冷静下来,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没多久,茅草屋搭好了,可地上却满是惨白的尸体,他们静默地躺在妖魔的身边,整个村落充斥着一种死寂的诡异。
也有部分人活了下来,大多看上去都比较小,应该是留下了孩子,可这种形式的留下还能算活着吗?
李鸣不知道。
或许这里的人们已经以另一种形式开展了新的生活,而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头来打倒妖魔的他们才是闯入者。
看到这里,李鸣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闭上双眼,像是在为满地的尸体默哀,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默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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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扭过头,对着绿萝说道:「走吧,去极寒之地。」
他只是一个去摘花的人罢了。
一边的绿萝则仿佛大梦初醒,恍惚间拿出云舟,带着李鸣迅速驶离了这里。
第21章
离开了村庄,按绿萝的说法,他们距离极寒之地只有五日左右的行程了。
临近终点,本该是比较开心的事情,可是云舟之上却十分沉默,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村中的事情李鸣已经理得差不多了,他虽然听不见也听不懂村民们的话语,但他们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语言的表述。
这个世界远比李鸣想像的要复杂,也比他在小说中看到的要更黑暗绝望。
他并不知道小说完结后都发生了什么,明明小说中的主角李争鸣最后成功成为了修仙界的最强,邻近飞升,可为什么在他尚未飞升的现在,却有如此多的灾难?
月亮与星辰消失,妖魔诞生,李鸣原以为这是某种灾难的降临。
可他看见了被制成器灵的妖魔,看到了庇佑着一方以奇怪形式存活村民的妖魔,让他对妖魔的定义产生了疑惑。
妖魔,到底是什么?
当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逐渐理解了绿萝的沉默。
绿萝自小在宫中长大,所习六艺之中,必然包含有关于妖魔的部分。
李鸣看的世家书籍中,几乎每一本提及妖魔的都强调着妖魔的邪恶,并且要求所有见到妖魔的修士都必须消灭妖魔,保护一方百姓。
就绿萝看到这事情的反应,想来他从小也是被这样教育的吧?
可看到真相之后呢?
他们会产生怀疑。
怀疑谁?
怀疑这样教育的原因。
是为了保护人们不受妖魔的侵害,还是为了掩盖某种更加黑暗的罪行?
「绿萝。」
沉默了三日之后的一个夜晚,李鸣终于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对着绿萝询问道:「你想当皇帝吗?」
绿萝转过头,乌黑的眸子中闪过疑惑,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屁话?
李鸣也没期待他的答覆,便继续说道:「按你的说法,虽然你从小被当做女孩长大,但你实际上是个皇子吧?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吧?不过我觉得就算你是公主,想当女皇也不是不行。」
「毕竟野心嘛,有就行了,实不实现是另一回事。」
于是绿萝的眼神变了,看着李鸣仿佛在说:哦,你就是在说屁话。
不过对于将自己带出来的「主人」,绿萝对李鸣还是很宽容的,他乖巧地回答了李鸣的问题:「我不想。」
他说的简洁,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李鸣不在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顺着他的话说到:「不想的话,就不用纠结之前的事了。」
他随随便便地往云舟上一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悠悠地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这妖魔的事情,有那些修仙的老头子们愁,再不然也该是修仙王朝现在的皇帝愁,关你什么事?」
「再说了。」李鸣扯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你愁了,又能怎么办呢?」
就像李鸣初来此世,愁实力不足以应付困难,愁暴露引出李争鸣的仇家,于是他努力地想要学,听了云揽月的话去了藏书阁,也跟着云揽月去找出了个绿萝。
但实际上呢?
藏书阁的一楼没有任何关于修仙的书籍,只有一些歷史类,基础常识类和一些凡人武功的书籍。
绿萝说白了是外力,对李鸣实际实力的增长没有半分作用。
于是李鸣明白了,虽然拥有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李争鸣的身体,但他还是李鸣,也成不了李争鸣。
他没有记忆,没有修行的方法,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如果真要一直发愁,那他早愁死了。
不如放下李争鸣的身份,从李鸣的角度思考。
荧惑现世也好,妖魔的真相也好,这些可以是李争鸣去愁的事情,因为他愁了可以做出行动,可以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李鸣呢?他就真的只是愁而已。
于是他看明白了,有几分力办几分事,不该他愁的都没必要去愁。
就便是李鸣此刻说给绿萝听的大道理,当然了,他能听进去几分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下来的路程绿萝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气氛好歹是没之前那么僵了,伴随着极寒之地的到达,绿萝也像是想开了一般,恢復了好脸色。
甚至在停下云舟后,绿萝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极寒之地的寒气不是凡人能忍受的,你快将地火珠戴上。」
李鸣自信地拉了拉领子:「早戴上了!」
绿萝确认了下便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往着深处前行。
他们落地的地方是一片雪白的树林,纯白的冰雪覆盖在树上,仿佛长出了雪白的树叶,看起来漂亮极了。
只是佩戴着地火珠的李鸣并不知道,这里是怎样一种恐怖的低温。
而这树其实也是一种灵木,有些修士甚至会用这种木头炼器,其坚韧与附带的冰雪之力使其成为了不错的炼器材料。
「到了。」
忽然,绿萝在李鸣的面前停住了脚步,李鸣从绿萝的背后往侧面望去,只见树林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冰湖。
水冷冻后形成的冰块上附带着一层仿佛天生的纹路,看上去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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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花呢?」
李鸣可以说是把整片湖都看了个遍,也没见湖的周围有什么植株,连朵冰花都没看见。
不过仔细想要,这玄冰花要是就长在显眼的位置,那一定早就被摘走了,他们也没必要来这一遭。
果然,很快绿萝便答道:「在下面。」
下面,也就是这冰湖的下面了,李鸣凑近冰湖,伸手敲了敲冰,发现那冰厚实得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下去。
没等李鸣发问,绿萝就用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
只见绿萝将手放在冰面之上,随即金色的火焰涌动,蔓延在冰面之上,明明没有助燃物,却直接燃烧了起来。
恐怖的高温让李鸣感觉脸都被燎了一下,好在不疼,也好在这身体实际上冷热不侵,不然他除了地火珠还得带个水珠或者冰珠。
想到这里李鸣还忍不住在心里觉得好笑,周密如云揽月也有漏算的时候,她估计没想到他们跑极寒之地来还能嫌热吧?
可惜也就他自己笑给自己玩了,眼前的绿萝满脸认真,没多久他手中的金色火焰便融化了厚厚的冰层,露出了冰层之下的深潭。
仅仅是看一眼李鸣都有种灵魂要被吸走的感觉,赶忙移开了视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绿萝。
而绿萝也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一跃而起,拉着李鸣往后退了一段:「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还没等李鸣发问,他便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息从湖底升起,乌黑的阴影笼罩在湖水之下,一点一点放大,最终突破湖面,露出了其真面目。
「这是……龙?」李鸣惊讶发问,这怪物几乎与他在穿越前世界见到的龙一样了。
然而绿萝却摇了摇头:「头顶鼓包,是尚未化龙的蛟。」
那也很牛逼好吧?
都快化龙了,那得多牛逼!
李鸣拉了拉绿萝:「那还不快跑?」
然而绿萝却不为所动:「我拦住那蛟,你去冰湖之下,玄冰花就在水下。」
李鸣沉默了,他寻思着自己现在还是个凡人吧?就算用绿萝拦着,他就能直接入水了?
好在绿萝也没把他不当凡人看,很是体贴地给他拿了一串珠子:「里面有避水珠,还有一堆保护你的珠子,都戴着吧。」
好傢伙,李鸣直唿好傢伙,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
他喜滋滋地接过这串珠子,也不矫情了,拍拍胸脯表示:「除了我还有谁能下去啊?我可是要入赘的人!」
绿萝没搭理他,快化龙的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只见他捏了好几个李鸣看不懂的诀,随后便冲着蛟飞去。
接下来就是李鸣看不懂的缠斗了,与巨大的蛟相比,绿萝只是一个看不见的小点,但就是这个小点,将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了半空之中。
金色的火焰与深蓝的水相撞,落下厚厚的白雾,李鸣找准时机,戴着那串珠子便跳入了冰湖之中。
果然如绿萝所言,佩戴着避水珠的李鸣在水中如履平地,周围的水仿佛在他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给他充足的唿吸空间。
虽然水下很是安全,但绿萝的情况也让李鸣有些担忧,于是他快速地寻找着。
与地面上不同,水下很是阴暗,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好在那一串珠子中还有一颗萤光石,为李鸣在水下提供照明。
只是照明空间不大,李鸣只能地毯式搜索。
搜了没一会儿,李鸣就有些急了,这么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别绿萝在上面被打死了,那蛟就该下来找他了。
正当他焦急之时,忽然隐隐间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左。」
李鸣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惜只说了一个「左」字,听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他将信将疑地往左走去,果真在左边发现了一株仿佛冰块凝成的花朵。
李鸣来之前看过图鑑,自然知晓玄冰花的模样,立刻掏出云揽月给的玉盒,小心翼翼地将玄冰花摘下,放到了玉盒之中。
而完成了任务,李鸣便迅速起身,准备回去喊绿萝跑路了。
可他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却发现那蛟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绿萝一个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第22章
绿萝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是宫里的公主,是不受宠的妃子诞下的不受宠的孩子,他住在清冷的宫殿里,日復一日学着他并不爱学的东西。
一日,他被一个受宠的皇子欺负,推到了御花园的湖中,畏惧暴露身份的他一直待在水中,等到没人才艰难地游了上来。
那时的他未曾接触修炼,冰冷的湖水令他幼小的身躯难以承受,在他回去之后,便高烧不退。
他的母妃十分着急,求了太医院的太医,他的病情却一直没有好转,浑浑噩噩之间,他隐约感受到手中有一颗温热的珠子,让他滚烫却冰冷的身子一阵舒适。
从痛苦中醒来后,他看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太子,是自己曾经躲在角落里偷偷看过的哥哥,也是自己这样身份无法企及的存在。
「为……什么?」
他张开有些干涩的唇,等话音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难听,沙哑的不像话。
太子沖他笑了笑,将一串珠子放到他的手中:「因为你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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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落到手中,绿萝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的情况也缓解了,他仔细看了看这一串珠子,竟然每个都不一样,又都透着宝光。
显然,这么一串珠子中,每一颗珠子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都是不可能获得的,却被太子轻易地给了他。
他或许应该嫉妒,但此刻升起最多的,却还是疑惑。
他无法理解太子。
这件事之后,绿萝便更多地观察起太子,他会偷偷地听姜大人与太子讲课,听太子阐述自己的想法。
他听见太子说:「我想让天下每一个想活的人都有活着的机会。」
也听见姜大人问:「即使是邪道?」
还听见太子回答:「即使是邪道。」
随后他就被发现了,在绿萝担心处罚的时候,太子却说:「你想听的话,以后可以一起。」
似乎在太子的心中,并没有什么嫡庶之分,也没有皇帝的宠爱之分。
后来绿萝渐渐理解了,在太子的眼中,众生平等。
可就是这样的太子,却被监正柳大人批命,说他最终会死于非命,说他是千古罪人,祸及子孙。
绿萝不能理解,恨不得冲上去和监正打架,可惜他打不过,太子也拦住了他。
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太子脸上的表情,只沉默在一片阴影之中。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清了,就像这梦一样,充斥着无法理解的逻辑,沉溺于一片混乱之中。
而他则如同落入混乱的大海,在溺水中被恐惧侵蚀。
说起来,太子哥哥似乎还不知道,自从那日落入水中起,他便恐惧着水,所以太子哥哥送的避水珠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利用水的珠子,都于他无用。
因为他根本不会靠近水。
水带给他的,只有绝望。
忽然间,仿佛深海中透入些许光亮,寂静中逐渐出现了一个声音,陌生,却带着点点熟悉的味道。
「绿萝……绿萝!」
在唿喊声中,绿萝勐地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许久他才想起来,这是李鸣,是将自己从过往带到未来的凡人。
现实与梦境交集,过去与未来交汇,恍惚间,绿萝骤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你没事吧?刚刚那蛟呢?」
绿萝眼中的迷茫散去,留下一片死寂的平静,乖巧答道:「被我打跑了。」
李鸣立刻很给面子地鼓掌:「牛哇你!」
这种直白的夸赞在宫中是很少见的,要么是太监宫女的奉承,要么是像他这样不受宠的孩子,根本得不到夸赞。
于是绿萝对于这种夸赞多少有些不适应,微微歪过头去,耳尖微红:「说起来,你是怎么治好我的伤的?」
自己的伤自己清楚,虽然将蛟打退,但绿萝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就算他来到这里的方式奇特,也改不了他还是人类的本质。
是人,就会受伤。
想要治好他的伤,李鸣作为一个凡人显然是不可能的,比如他就打不开储物袋,也拿不出里面的丹药,去治疗他身上的伤。
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李鸣没有隐瞒的想法,直白地回答道:「我把你给我的珠子放你身上你就好了。」
刚发现重伤的绿萝时,李鸣也急啊,虽然老是嫌弃绿萝是外力,但也是他的金手指啊,谁会不要自己的金手指嘛?
于是他急吼吼地想要给绿萝治疗。
只是很可惜,李争鸣虽然会点医修的东西,但这个记忆并没有传给李鸣,所以他还是个废物。
医修的方式不行,那丹药总行了吧?云揽月可是给了一整个储物袋,里面总得有些应急的丹药吧?
可惜了,李鸣打不开储物袋。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在李鸣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手里的那串珠子上。
这还是绿萝给他的,据说是什么功效都有,刚刚在水下的时候李鸣也感受了一番,确实效果很多。
比如让他滴水不沾啊,比如照明啊,比如保暖啊,贴心极了。
那么,这串珠子中有没有可能存在治疗的珠子呢?
带着这种猜想,李鸣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摘下,一边观察着绿萝的脸色一边将珠子放到他的身上。
却没想到这串珠子效果显着,在触及绿萝皮肤的瞬间,绿萝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逐渐恢復了红润。
没多久,他就醒了过来。
好傢伙,这可是神器啊!
换做别人,发现这珠子的珍贵之后或许要想办法收为己有了,但李鸣不同。
在他看来,绿萝是属于自己的,那珠子给绿萝还是给自己不都一样吗?得力战将变强也就是他变强嘛!
这么一想,李鸣也不急着问珠子了,连忙关怀起绿萝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关切的样子,简直比绿萝的母妃还要像是亲妈,搞得绿萝都有些不自在了。
于是他往后挪了挪,小声回答道:「没有,我已经好了。」
紧接着,还没等李鸣继续问什么,他便看了眼天色道:「天快黑了,我们还是赶紧上云舟吧。」
云舟行于空中,且自带亮光,自然是不用担心妖魔什么的,李鸣心想这一趟也确实惊险,便同意了绿萝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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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好好去云舟上休息休息,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趟回程倒是和来时不同,李鸣躺在云舟上,再没了之前嫌弃无聊的情绪,只觉得这样无事发生才是最好的。
毕竟,在水下的时候,确实有件事吓到了他。
当时他听到的,指引方向的声音并非幻觉,这几天他经过数次确认,终于认出了那个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或者说,是李争鸣的声音。
难道李争鸣还在这个身体里?
这就有点恐怖了。
不如说,对任何一个穿越者而言,原主人在身体里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李鸣不做什么坏事倒也还好,就是缺少点隐私。
毕竟按云揽月的说法,他这趟回去就可以入赘云家了,到时候洞房花烛夜,还有个李争鸣在旁边看着,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于是这几天他一直想着法子和李争鸣沟通,可他是嘴上喊也喊了,闭上眼睛试图从什么小说里的识海沟通也沟通了,可惜什么也没有。
仿佛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
但真的是错觉吗?李鸣无法肯定。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快到了。
有了事干之后,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李鸣似乎有些明白绿萝在云舟上的时候为什么一点也不烦躁了。
人忙着开船呢。
这么忙的情况下,时间当然也就过得快了,而李鸣急着探明李争鸣的情况,恨不得时间再多点,自然也就有种时间转瞬即逝的感觉了。
好在这一个月也不是什么成效也没有,至少李鸣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平復自己的心情。
至少现在的他,就算是想像着李争鸣在旁边看着,也能自如地如厕了。
可喜可贺。
在这令人十分高兴的成就达成之后,李鸣带着一脸喜色下了云舟,手里捧着装好玄冰花的玉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了寻来宝物的事情而开心。
可惜刚到云家大门口,他便听到了个不好的消息。
「听闻前两日,云二小姐的前未婚夫带着玄冰花上门,说是要以此提亲呢!」
「是那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玄冰花?那可是只有修士才能弄到的东西,云二小姐的凡人赘婿怕是比不上哦!」
「赘婿?他怕是连入赘都没门哦!」
听着门口的窃窃私语,李鸣眉头微皱,提着玉盒就进了门。
一路上不少僕人向他投来视线,这群之前都没怎么见过的人这个时候倒是嚼起了他的舌根。
终于,李鸣走到了人最多的地方,那个穿着一身白的罗文启正拿着朵玄冰花,似乎是想要递给云揽月。
「听闻月儿让那凡人去寻玄冰花,可凡人能寻到什么?倒不如告诉我,只要你嫁给我,无论是什么草药,我都能给你寻得。」
第23章
见到罗文启的时候,李鸣还有些恍惚,毕竟上次见面,还是上次了。
咳,不是李鸣玩废话文学,实在是这事儿隔得有些久远,就算从时间的跨度上来说并不算远,但这中间发生的事也足够让李鸣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了。
毕竟他又是得知了神奇的世界观,又是看到了天上星星的奇观,还到了幻境中摸出了绿萝这么个大宝贝,带回了玄冰花……
在修仙这样一个以年、十年、百年为跨度的世界观中,他这个着实是有些快了。
好在时间短,日子却过得很丰满,至少时至今日,李鸣再看到罗文启,心情终究是与以前不同了。
好吧,也没什么不同,以前想揍他,现在还是想揍他。
「哟,这不是那个凡人嘛。」
看,果然还是这副眼高于顶的嘴脸。
李鸣刚想来一串妙语连珠怼得罗文启叫他爸爸,结果还没等他发挥,云揽月便站到了他的身前。
凡人的双眼看不透云揽月的动作,仅仅是一个晃眼,李鸣手中的玉盒便被云揽月拿到了手中,她素指微抬,打开了玉盒。
瞬间,一阵冰寒之气涌出,整个空间的气温都降低了,冷得李鸣想要发抖,还是绿萝迅速把那串珠子塞到了李鸣的手里才好些。
「看来,比起罗公子的空头支票,还是凡人的真心要实在些。」
她的手轻轻一挑,便挑起了那朵冰蓝色的花,花在手中散发着淡淡的雾气,衬的她的手愈发苍白。
云揽月的容貌无疑是出众的,即使此刻面纱遮脸,脸上有伤,也遮不住她的气质与风华。
罗文启至今都记得当年自己与云揽月定亲时的光景。
彼时的他虽有修为,站在尚未修炼的云揽月身旁,却硬生生被比了下来,显得灰头土脸,或许从那时起,他便下定决心,想要将云揽月踩在脚下,让她成为自己的附庸吧。
至少,不该是如当时,她站在旁边,却仿佛孤悬于天空的月亮一般,遥不可及。
而如今,月亮已经消失,拉下云揽月,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念头刚起,下一刻罗文启迅速暴起,他的修为涌动,仿佛无边怒涛一般冲着云揽月的方向压去,而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轻松的笑容。
「凡人花费数月,或许可以为你求得一株草药,可凡人……能否为你抵挡住修士一击呢?」
话音落下,他手中纸扇化为尖锐利刃,直直冲着李鸣的眼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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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站在原地,属于李争鸣的双眼能够看到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在他人眼中无比快的遁速,在李争鸣的眼中却慢得仿佛龟爬,可即使如此,李鸣也无法躲开。
他没有躲避的能力。
强大与弱小的割裂感再次在李鸣的面前展现,他感到浑身的气血上涌,耳边响起白噪音,时间仿佛被拉得极长——
「抬手。」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李鸣曾经在水中听到过的声音,也是被他认为是李争鸣的声音,此刻带着一股沉稳的气息,响在李鸣的耳边。
他顺着声音的指示,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接住来自对面的袭击。
忽然间,一块红绸从他面前闪过,伴随着金铁碰撞的声音,那尖锐的扇刃被红绸拂开,向着原本的方向而去。
罗文启眉头一皱,抬手接回了自己的扇子,再次打开时,却发现扇面破损,连原本的字都被拆得破破烂烂。
未等他升起恼怒之情,云揽月轻轻抬手,那红绸便落到了她的身侧,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她抬起头,面容虽被薄纱遮挡,可那双眼却从未被任何东西遮掩神采,依旧如天上孤月,是罗文启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
「我乃修士,应对修士一击,为何需要旁人来挡?」
曾经,罗文启以为,经歷了那样的挫折,被宗门赶下山门的云揽月应当被折弯了嵴樑,可此时此刻她却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
没有人能折断她的傲骨。
「我寻夫婿,不求修为强大,不求实力超凡,亦不求长生相伴。」她微微侧身,看着身旁的小小凡人,眼中却无半点修士对凡人的傲气。
她自傲,从不为仙凡之别。
而是别的,罗文启一直都摸不到的东西。
「只求……有心即可。」
说话之时,云揽月的眸子是望着李鸣的,看在旁人的眼中,那便是深情款款。
于是罗文启越看越气,手心一翻,便是一道气浪,对着李鸣的方向而去。
尽管到了最生气的时候,他依旧惦念着这里不少人,不能直接对着女人下手,堕了他的名声。
而这动作却让云揽月心生不喜。
她太懂罗文启了。
毕竟是自小定的亲,后来考虑着成亲,两人也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她便有些反感罗文启的一些行为,只是旁人都说他好,云揽月便也说不出什么。
可是有些东西,这么多年一直没变,也一直都是云揽月最讨厌的东西。
「你觉得男人对女人出手不好看,那修仙之人对凡人出手就好看了?」
带着怒意的轻喝响起,云揽月抬起手,轻松便消弭了罗文启的一击,甚至抬起了手,掌风落到罗文启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啪——」
四下寂静,罗文启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火辣,这火辣透过脸颊,灼烧到他的心中,燃起新的怒火。
「你!」
他愤怒地看向云揽月,不为她打中了自己,而为她竟以这样丢人的方式打中了自己。
是了,云揽月太了解他了。
罗文启此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面子,他瞧不起女人,便以男人不同女人计较为由,不与女修战斗。
可云揽月思来想去,觉得他不过是畏惧被女修打败,丢人罢了。
不然,同样瞧不起凡人的他,又怎会去与凡人争斗呢?左不过是女人尚且有可能战胜他,凡人却不可能罢了。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与懦弱让云揽月最是噁心,因而她从来不在乎罗文启是否会看上别的女人。
正好,撕毁了婚约,也全了她的意。
只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罗文启还是纠缠不休。
心中刚刚升起厌烦之意,罗文启的攻击便紧随而来,或许是刚刚那一巴掌实在是令他生气,他终于不再对着李鸣攻击了。
只见罗文启抬起手,之前那破碎的扇子消失,露出一个小小的令牌来,令牌为木制,上面镌刻着复杂的文字,即使是学了文字的李鸣也看不懂其含义。
倒是云揽月挑了挑眉,手臂一抬,红绸从她的袖口飞出,裹着李鸣到了一边,而她也轻轻一跃,跟着李鸣跳到了后方。
下一秒,一根巨木从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升起,眨眼间化为参天大树,而快速的生长令树木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李鸣这才像是刚刚缓过神来一般,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是什么?」
「青木令。」云揽月细细打量,「可召万木生。」
李鸣惊了:「万木!?」
云揽月摇了摇头:「不过是全胜期的青木令罢了,想要有那等盛景,罗文启的修为还不够。」
骤然间,云揽月髮丝微动,罗文启举着青木令出现在她的身旁,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对付你,够了。」
下一刻,无数根枝条在云揽月的眼前暴涨,将她围得严严实实!
「云揽月!」
李鸣忍不住喊出了声,同时他又在内心焦急地喊着:「李争鸣!我知道你在!刚刚还吱声的!现在你别给我装死!」
耳边一片寂静,仿佛此前话语皆是幻境。
而眼前枝条压紧,隐隐要将云揽月捏碎。
「可惜了。」罗文启眼看胜券在握,冷笑一声,「好好一个美人,不愿意当我的侍妾,那就只能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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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鸣!」李鸣在心中狂喊,他觉得自己都要成一个尖叫鸡了——主要也是没办法,他还被红绸捆得严严实实的呢!
「快出来啊!再不出来咱老婆没了!」
许久,李鸣仿佛在耳边听到了一阵悠悠的嘆息:「那是你老婆,不是我的。」
第24章
李争鸣一句话,让李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復,诚然,他并没有对李争鸣的回覆抱有希望,但……也不该是这样的吧?
他寻思着,自己曾经看过的小说中,李争鸣也不是个穿越者啊,那他是如何理解「老婆」这个词语的?
正在背后升起寒意之时,眼前树枝缠绕之处却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的水汽更重了,仿佛有什么在那树枝内涌动着,很快,这种感觉逐渐放大,李鸣几乎可以听见水流的奔腾之声。
「轰——」
骤然间,仿佛连天地都要变色,大量的水从缠绕的木间奔涌而出,仿佛海水倒灌一般,又如同李鸣在电影里见过的末日,他难以用言语描述眼前的景象,只是呆愣着站在原地。
「你看,她根本不需要人救。」
李争鸣说出了他心中所想之事,也拆穿了他自穿越以来就一直试图忽略的无力感。
别人穿越而来,总是要干出一番大事,可他呢?
似乎只是广袤天地之下的小小虫豸,根本无法撼动事态的发展,这种无力感几乎要扼住李鸣的喉咙,让他无法唿吸。
心中杂思极乱,李鸣的目光却没有移开。
他紧紧的盯着树枝缠绕之处,大量的水流奔涌而出,原本挤压的树枝也被沖开,空出了一人的位置。
然而李鸣却没有看到云揽月的身影。
正当他下意识用目光搜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金铁相交之声,他转过身望去,却见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罗文启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后,泛着冷光的扇子正对着他的后心。
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死去,而拦下攻击的正是云揽月。
「这边。」
那边云揽月与罗文启缠斗起来之后,李鸣便感到手边传来一阵小小的拉扯之感,他低头望去,却见绿萝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旁。
「修士斗法,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凡人。」
说的是让他离远点,可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他是个拖油瓶呢?
李鸣握紧了双拳,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听绿萝的,赶紧离开这边,也不要干扰云揽月的战斗,可刚才脑海中闪过的李争鸣的声音却让他的心底里升起某种大胆的想法。
「别想了,不可能。」
李争鸣的声音再度响起,却透着些许冷漠,只是此刻的李鸣却不想再争辩李争鸣的说话方式了。
他只想问:「为什么不可能?既然你在,你完全可以用修士的手段。」
李争鸣沉默了一会儿,以至于李鸣都快觉得他不会回答了。
也是,那可是小说里的主角,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修仙者,怎么会回答他的问题呢?
可是出乎意料的,李争鸣回答了。
他说:「我用不了。」
「用不了?」
李争鸣仿佛洞悉了李鸣所有的想法一般,一针见血道:「放心,这具身体现在和以后都是你的了。」
听上去很慷慨,然而李鸣却更加担忧了。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李鸣是不敢信的。
心念一动,李争鸣便知晓了他的想法,轻笑一声:「你道我这是天上掉馅饼,怎么不想想,她一个修士,看上一个凡人,不也是天上掉馅饼?」
李鸣唿吸一滞。
这话语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云揽月,起初李鸣也怀疑过,只是时间久了,他心中的怀疑也消磨了不少,现在陡然被李争鸣提起,他顿时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带着这点疑虑,李鸣没有跟着绿萝离开,而是遥望向云揽月和罗文启争斗的地方,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
耳边李争鸣的声音消失了,对方似乎也跟着他的想法在看,而此刻肉身的强大也体现出来,即使李鸣反应不快,双眼也能迅速跟上修士的速度,看清楚他们的战况。
虽然一开始就被困住,但云揽月丝毫没有落到下风。
但见她周身红绸飘散,像是网一般护着她,无论罗文启发出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打中她。
而她飞在红绸之中,手指掐诀,一道又一道法术发出,在天空中炸出水雾,连彩虹都出现了,着实是好看的紧。
只是好看之下却是危机,李鸣注意到罗文启虽在后撤,却单手背在身后,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是毒。」
读出了李鸣心中的疑惑,李争鸣仅仅是一眼便看透了罗文启的小把戏:「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若是趁修士不备,也是可以反杀高阶修士的。」
此话一出,李鸣顿时有些担心起来,倒是李争鸣慢悠悠地在他耳边介绍着毒的种类,甚至连这毒死的人数、毒发的症状都给李鸣讲了一通。
嗯,不愧是点亮了医修能力的男人。
可惜会医修的是李争鸣,李鸣上辈子别说中医了,连养生保健都一窍不通,完全听不明白李争鸣讲的什么性热、性寒之语。
听到最后,他只听明白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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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元婴修士,中了此毒,也是回天乏术啊!」
如果他没记错,云揽月可没有元婴的修为,她要是中了毒,恐怕——
正担忧着,天空之上的战斗再次变幻,却见罗文启一个扇击打中了云揽月脸上的薄纱,利刃割碎了薄纱,将云揽月的面容暴露于阳光之下。
罗文启睁大了双眼:「你……你脸上的伤呢?」
云揽月这才注意到面纱的消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在罗文启逐渐瞭然的眼神中放下了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根本就没有指望那个凡人给你找来药草!」罗文启后退两步,忍不住笑了,「你放出消息,不过是给那凡人入赘一个藉口!」
「你的脸早就治好了!想必就算那凡人没有找回来药草,你也可以说他找到了,你治好的脸就是最大的证据!」
「哈哈哈哈!云揽月!你也瞧不起凡人!你和我才是一类人!」
云揽月抬眸,表情平静地看着他,罗文启以为自己可以从云揽月的眼中看到怒意,看到杀意,却万万没想到,在她的眼中,仍旧什么都没有。
她在看什么?
她到底在看什么!?
怒火从心中升起,罗文启面容逐渐扭曲,他单手掐诀,遁速暴涨,一瞬息便到了云揽月身边,趁她没注意,手中浸润了毒的银针勐地向云揽月刺去。
然而在他计算的距离之外,银针却遇上了阻碍。
那是凡人的皮肉。
李鸣挡在云揽月身前,那毒针刺中了他的手臂,毒的力量一点点蔓延,没多久他的一条手臂就黑了。
「搞什么?这身体是你的吧?怎么也中毒了?」
显然,冲过来之前的李鸣是没想到这个发展的。
对此,李争鸣干巴巴地解释道:「我阻止过你了。」说着,为了防止李鸣忘记,还特意补充了一下:「我说,便是元婴修士,中了此毒也是回天乏术。」
「你又不只是元婴!?」
李争鸣点头:「可是逼出此毒,要用修为。」
李鸣:……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黑,顿时有些欲哭无泪,他甚至在心中嚎着让李争鸣上号代打,可惜李争鸣似乎完全不在乎肉身的死活,怎么喊都不出来。
眼看着手臂上的黑色蔓延,李鸣心中绝望,心想着自己师出未捷身先死,多少有些可惜。
后悔倒是不后悔的,他穿越一遭,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出手,那也太窝囊了,至少借着这次,他也算是掌握了跑得快一点的能力。
呃,就是这个能力恐怕是用不上了。
就在李鸣想要闭上双眼等死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放到了李鸣中毒的手臂上,顿时一阵清凉之感传来,李鸣有些茫然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云揽月伸手。
明明只是那样纤细的一只手,仿佛连针线都不会拿起一般,此刻却仿佛摧枯拉朽一般,随着罗文启的方向轻轻一拧。
「咔。」
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扭曲了一般,李鸣转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罗文启从空中坠落的尸体。
大脑一时间停止了运转。
「你虽是凡人,为了救我却也愿意豁出性命。」
云揽月的声音依旧是如初见一般清澈,她脸上不知何时多了薄纱,而伴随着她声音响起的,是周围有些嘈杂的人声。
「既如此,我也不会畏惧罗家。」
她的话音落下,更加洪亮的声音响起,只是李鸣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了。
「即日起,云家二小姐云揽月为云家少主,待成执掌云家,为云家新一任家主。」
意识的最后,是耳边响起的李争鸣悠悠的声音。
「早说了,你玩不过她。」
第25章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铺,睁开双眼的瞬间,李鸣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然而伴随着木门打开的吱呀声,熟悉的绿萝从门外走进,随后带着惊喜道:「你醒了!」
李鸣险些在心中接了个「母子平安」,好在他摸了摸肚皮,这里大抵是没有被动过刀子。
刚刚醒来的思维还有些混乱,缓了好一阵李鸣才反应过来这是修仙世界,人家不流行动刀子,要真是他刚刚胡思乱想的「母子平安」,他估计都察觉不到自己生了。
目光漫无目的地移到绿萝身上,李鸣还有心情在心里打趣自己。
——瞧,这不就是他无痛生的娃吗。
只见他穿着女装的男娃走到床前,十分孝顺地给他端了杯水,好歹是让刚刚醒来喉咙烧得厉害的李鸣可以好受些。
「你也真是想不开,一个凡人上去挡什么呀?要不是云家刚好有解毒丹,你怕是……」
唉,绿萝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还一副高冷样,现在倒像是个老妈子了,不过李鸣有着充分的应付老妈子经验,两眼一个放空就开始走神了。
当然,也不算是走神,他在脑海中唿唤着身体最初的主人。
他有很多的疑问,虽说解不解答似乎也不重要,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问问的。
比如——
「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既然已经被知道了存在,李争鸣也没有一直装死,对于李鸣的疑问,十分给力地给出了回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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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鸣的无语,善良的李争鸣给他简单解释了下:「按理来说我应该是死了,死透了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就因为你死了,所以你不肯用这个身体?」
李争鸣表示肯定:「死都死了,再出现就是违背自然了。」
李鸣抬头望天,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他忍不住想到了夜晚的景象,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天空,充斥着妖魔的世界……在这种世界里谈遵循自然而死?
怕不是在煳弄他。
不过李争鸣的话也不是没有好的部分,至少如果他坚持不要这个身体的话,李鸣也不用担心自己将来活得好好的身体没了,虽然这也不是他的身体,但既然身体主人都同意了,那他拿来用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吧!
不过说起来,这身体传输的记忆中可没说李争鸣死了,所以果然这断断续续的记忆是跑来坑爹的吧!
虽然李鸣很想吐槽,但吐了两句他就收回来了,迅速的抛出了新的问题:「那既然你不能上号代打,要不你教教我怎么用你的身体?至少也得有点修为吧?」
说白了还是想要力量。
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中,李鸣算是吃够了弱小的苦,明明怀揣着宝藏,拥有着世上最强之人的身体,却无法使用其力量,硬生生让本该有的发展变得憋屈。
「不行。」
又是这个答案。
李鸣感觉自己都要炸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李争鸣顿了顿,指示道:「你听听你旁边那小孩儿在说什么。」
李鸣这才再次回过神,听着身旁绿萝的声音。
「你这回中的毒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毒,就算云家有解毒丹,那也是针对修士的,你一个凡人,就算给你救回来了,也是会有影响的。」
「什么影响?」
李鸣冷不丁的一句疑问把绿萝都给吓了一跳,他刚刚可是在李鸣身边念叨了半天,李鸣都没给个反应,他都下意识以为李鸣不会给反应,结果居然在这里吓他。
不过吓到归吓到,绿萝的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他迅速反应过来,顺着刚刚的话回想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影响。」
「凡人之躯承受不了药力,吃了这药也就无缘仙途了,不过你本来就是凡人,云二小姐也没有嫌弃你的凡人身份,所以修不修仙对你而言也不重要……」
不重要?
李鸣的脑中几乎是轰的一声,炸得他脑子嗡嗡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能修仙了?开什么玩笑?
那他穿越过来干嘛?
合着逗他玩呢,先给他个非常漂亮的前景,然后告诉他自己永远不可能达到?
心绪大幅度起伏,然而很快理智便占据了上风,李鸣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不对,还有一丝希望。
绿萝说的是凡人的情况,可他的身体也不是凡人——
「呵。」耳边传来李争鸣的轻笑声,听得李鸣有些烦躁。
「你笑什么?」
「唔……」李争鸣似乎在思考怎么解释,花了一点时间才道,「其实无论是这毒,还是这药,都不会对凡人造成这样的伤害。」
「哈?」
李鸣感觉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他以为李争鸣会告诉他,绿萝所说的情况是针对凡人的,而他拥有的是修士的身体,并不会有影响。
可现在的答案呢?
虽然结果是一致的,都是不会产生影响,可李争鸣给出的这个回答却让人细思极恐。
他的意思是……绿萝在骗他?
李鸣死死地盯着绿萝的脸,孩童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撒谎的痕迹,如果他真的是在撒谎,那么他的演技一定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或者,他也被骗了。
被谁骗了?
恍然间,李鸣想起了自己晕倒前听到的东西。
他听见云揽月被云家认可,成了云家下一任家主,也听见李争鸣说——
「你玩不过她。」
云揽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她到底想要谋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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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醒来之后,云家便开始筹划云揽月和李鸣的婚礼,虽是入赘,但云揽月毕竟是未来的云家家主,自然也不会办得寒碜。
而之前虽然也筹备过,可云揽月的身份却是今非昔比,她从一个被逐出山门,还被退婚的女子摇身一变,变成了未来的家主,其中变化,着实令人感慨。
不过话虽这么说,李鸣却一直没能见上云揽月,芷秋告诉他,最近云揽月正在服用恢復容貌的丹药,而炼制丹药最核心的一味药材,就是李鸣带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芷秋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件好事。
芷秋如此,绿萝也是如此,左右见不着云揽月,李鸣也只能压下心中疑惑,平静地等待着。
只是这等待也不是单纯的磨时间,虽然没搞明白李争鸣所说的不能修炼,但在李鸣的坚持下,李争鸣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教他一些保命的东西了。
没办法,这世界太危险,李鸣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至少他刚刚就从鬼门关晃了一圈。
有这么一件事在,李争鸣似乎也不是什么冷硬心肠的人,在他点头之后,李鸣便迅速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想要来一波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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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有个功法,不需要你修仙就能用。」
李鸣两眼放光。
来了,终于来了!
试问谁的心中没有一个仙侠梦?就算他这境遇比较悽惨,但只要让他有机会修仙,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名唤,狮吼功。」
啊?
狮吼功,李鸣也是知道的,毕竟很多武侠小说里都有,就是吧,放在李争鸣的口中,总觉得画风有点不太对。
「你只需气沉丹田,大喊两个字即可。」
「两个字?」
李鸣想起影视剧中狮吼功的场景,顿时又有些期待了,毕竟这狮吼功可是音波攻击,能把人耳朵给震聋的!
想来这两个字肯定无比霸气吧!
「救命。」
「啊?」
李鸣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和李争鸣确认了下,没想到真的就是救命。
见李鸣不理解,李争鸣还好心解释了下:「你暂时不能修行,若是遇到强手,最好的办法便是逃命与求救,这狮吼功一出,想必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李鸣:……我就不该相信他。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站在这片空地的自己有点蠢,云家虽然很大,但这里也不是完全没人,已经有好几拨路过的人向他看过来了啊!
李争鸣似乎是看出了李鸣的不乐意,语气有些惋惜道:「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功法。」
李鸣干笑一声:「大胆点,是很不喜欢。」
「不过没关系,我这里还有。」
看上去选项很多,但经歷了「狮吼功」一事,李鸣莫名觉得,这小说主角李争鸣似乎有点……不靠谱?
「我结合你的情况自创了一些功法,不过我觉得目前你最需要的还是逃跑用的,所以我将阵法与步法融合,为你独创了一门功法。」
「嗯,就叫逃跑术吧。」
李鸣:……不说后面那句话你还挺帅的啊!
第26章
最终李鸣还是学了逃跑术。
没办法,性命攸关的事情,就算名字不好听,他也得学。
况且李争鸣还是有点东西的,逃跑术结合了体术与阵法,配合李争鸣本身的肉身强度,操作起来并不算难,最大的难点就是李鸣需要记住阵法的相关内容。
于是李鸣在外面站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出来,便灰熘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钻研阵法。
阵法一道,初看很是复杂,但有李争鸣这样一个好老师在,李鸣学起来还真就不怎么费劲,真遇到李争鸣解释不清,李鸣自己也理解不透的情况,就去问问曾经学过的绿萝,曾在宫里卷过的绿萝也有一番不错的见解。
这一来二去,时间便过去了有一周左右,云揽月终于出关,出来时摘下来脸上的面纱。
疤痕褪去的女子容貌美艷,可即使褪去了疤痕,李鸣依旧觉得,云揽月的脸上最突出的,还是那双眼。
时至今日,他早已明白云揽月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可每当看到那双眼,他还是会被吸引。
那双眼中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即使如今的她手掌一个家族的大权,那火焰也没有熄灭。
她的心底里一定有着非常明确的目标,不惜与凡人成婚也要实现的目标,对这样一个人,即使是被利用的人,李鸣也升不起讨厌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李鸣本质上是慕强的,所以即使知道李争鸣也好,云揽月也好,他们都有所隐瞒,他也还是照常与他们相处。
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不满也没用。
毕竟,他现在还是个只会逃跑和唿救的小趴菜呢。
小趴菜在自己的屋子里等了一天,总算等到了处理完事务的云揽月,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凉意,脚步间带着些许匆忙。
「等很久了吧?」云揽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她解释道,「族中事务繁多,我虽想一出关就来看望你,可还是……」
「没事的。」说这话的时候,李鸣总有种错位感。
恍然间他想起他姐以前给他看的霸道文,嘿,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小娇妻?
不行,他得支棱起来!
「说起来,我听别人说,你最近在学阵法?」
云揽月一个问题,立刻把支棱起来的李鸣吓得缩了回去,虽说他也猜到自己学阵法的事情会被云揽月知道,也谁想到她会直接问啊!
不过好在有李争鸣提醒,李鸣早就想好了说辞。
调整了一下乱跳的心之后,他就强装镇定地解释道:「是啊,经歷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多学点东西,至少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是只能看着。」
说着,他又故作伤心道:「只是可惜,不能修行了。」
闻言,云揽月目光一闪:「这世上倒也不是只有修行一条路子,况且就算是修者,也避免不了一些俗事。」
说到俗事二字,她显然想到了自己,想起了自己被宗门逐出、被退婚的事情,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使她是修者,也会遭到旁人的嘲笑。
如此,与凡人又有何异?
「说到底。」她微微低头,拿起桌上的水壶,壶中水已冷,李鸣想要阻止她,却见她轻轻抬手,掐了个诀,倒出来的水便冒起了腾腾热气。
「我们都生活在世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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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有凡人的愁苦,可即使是修者也不能摆脱世俗,这就是云揽月看到的现实。
她倒了两杯茶,一杯移向了李鸣的方向,一杯握在手中,用袖子遮住嘴轻轻抿了两口,随后又抬起头,望向李鸣:「你觉得,当今这世道如何?」
这问题可真是……
如果放在李鸣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肯定是无法回答的,毕竟他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可放到现在,他看过了书,也走过了路,亲眼看过了这个世界,也算是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见解。
于是他借着喝茶思考了一下,便放下杯子,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是不好的吧。」
他说得有些谨慎,未带上穿越前的眼光,而是只讲了自己看到的东西。
「书上说,自从星星和月亮消失,这世上便充斥着妖魔,只有光可以驱散一二,可我在前往极寒之地的路上,却见到了与妖魔共存的人。」
「如果说妖魔是恶,那凡人沦落到只能与妖魔为伍的境地,这世道又如何称得上好呢?」
李鸣停下了话茬,抬眼望了望云揽月,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
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抬头:「那你可知,这世上,其实是有人想要改变这种现状的。」
「谁?」
「王朝。」
李鸣皱眉,虽然因为绿萝的缘故,他对王朝的观感还行,但是——
「可是书上说,星星是因为王朝消失的?而且星星消失之后,妖魔力量大增,凡人的生活也更艰难了?」
云揽月看了看他,轻声道:「可是你说的,与妖魔共存的人,也是在星星消失之后才出现的。」
李鸣大惊。
但这份惊讶过后,他隐隐猜到云揽月想要做什么了。
世家对王朝无疑是敌对的态度,可从刚刚云揽月的话来看,她对王朝应该是抱有一种友好的态度,这与世家其实是相悖的。
或许,这也是她费力成为家主的原因?只有成为世家的家主,她才能拥有话语权。
那么,让他保持凡人的身份是——
「王朝想要给凡人一个机会,星星的消失只是第一步,他们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其实是我也在调查的事情。」
顿了顿,云揽月补充道:「当然,世家也想知道。」
只是两种知道的目的并不相同。
「我身在世家,想要获取王朝的信任,就必须得通过一些特别的方式。」
李鸣想到了之前云揽月取出的令牌,想来她已经获取到了渠道,只是还需要更进一步。
「世家与王朝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凡人的态度,若是与你成婚……」
若是与凡人成婚,云揽月便自然站到了王朝的那一边,而李鸣是入赘,再加上云揽月这一步步的算计,世家也不会有太大的怀疑。
也是因此,李鸣只能是凡人。
至此,李鸣的疑惑得以解开,云揽月虽未说明李鸣不能修行一事为虚,却也与他讲述了很多不必告知他的事情,这多少也令李鸣有些触动。
大致是——
她本可以直接剥削我,现在居然给我画了大饼!
多好一个资本家!
失业人员李鸣简直感动得要哭出来,想他当年离开家跑出来打工,遇见了太多无良的资本家了,他们有的甚至连饼都懒得画!
可是现在呢?
云揽月不仅给他赘婿这个铁饭碗,还花了这么长时间给他画大饼!多么感人啊!
「招赘一事本是算计,可你捨身救我,我实在不愿利用你……」云揽月嘆息一声,「此后危险诸多,你若是不愿,我便放你离开……」
「假的。」与云揽月声音一同响起的,是脑海中李争鸣的声音,他看着感动不已的李鸣,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未等李鸣替云揽月说两句,云揽月便继续道:「只是今日所言,我不能让外人知道,只能抹去你的记忆……」
李争鸣冷笑:「哼,抹去凡人的记忆,那凡人便会变得痴傻。」
云揽月:「此后我也会给你备上足以花一辈子的银两。」
李争鸣:「人都傻了,要钱何用?」
两个声音差点打起架来,李鸣夹在中间,最终选择无视李争鸣的话,握住了云揽月的手:「我觉得跟着你比较有前途。」
李争鸣:……
然而李鸣下一句话在心中响起:「毕竟我现在只是凡人,什么都不会的我也没得选择。」
打工人会因为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不满就辞职吗?
——要不是没得选,谁愿意干自己不乐意干的活呢。
李鸣的话带着一丝被社会磋磨的麻木,听到李争鸣这边却很是触动,让他沉默了许久。
而李争鸣沉默了,云揽月却对他的回应很是满意。
既然李鸣上了她这条船,那么有些事情,也需要互通一下。
「你或许很好奇,这个令牌是怎么来的吧?」
云揽月取出她曾经在罗云舟面前拿出的令牌,李鸣还记得,当初正是因为云揽月有这个,他才能接触到王朝的秘法,从而带出了绿萝。
而云揽月看着令牌,也陷入了回忆:「这其实是我师父给我的……不是青云宗的那个,他不配。」
第27章
那是还在青云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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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云揽月修为已至筑基圆满,差一点便可结丹,但就是这一点,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师父。」
云揽月很少找自己的师父周独,作为最年轻的元婴真人,周独突破元婴境界的时间并不长,因此他的境界也不是很稳定,常常需要闭关巩固修为。
只是这些东西外人都不知晓,人们只知道云揽月是周独唯二的徒弟,享有着最好的修炼资源。
但实际上云揽月的修炼资源大多来自于家族和自己的拼搏,是她的天赋让她需要调动的资源不多。
只是这次卡在筑基圆满,门派中却多了些流言蜚语,有说她浪费资源的,也有说她还不如小师妹的。
种种难听的揣测多少影响了云揽月,更影响了她的家族和师门,因此前两天,周独特意给云揽月传了信。
「若修行有惑,可问为师。」
收到传书的时候,云揽月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周独门下一共两名弟子,一名是她,另一名便是小师妹安莼,自小师妹入门,周独便日日指导,一路关心她的修行。
而到了云揽月,或许是最初的时候便没什么交流,而她又一向省心,周独从未过问过她的事情。
也不知这回是怎么的,竟想起了她。
不过云揽月确实有惑,便去找了周独,说来,这还是他们师徒俩为数不多的交流。
对于云揽月在修行上的疑惑,周独确实给出了独到的见解,也十分符合他元婴的修为,让云揽月恍然大悟,可悟了之后还是没什么实质上的突破。
「你缺了歷练。」最终,周独指出,「一味闭门修行,心境不得成长,便难以结丹。」
听到这话的云揽月有些沉默。
她的这位师父或许不知道,她时常出门歷练,斩杀妖兽也好,解救凡人也好,她做了不少任务,在心境上的磨鍊也从未放下。
但是……师父的话也不无道理。
身在门内,耳边尽是流言蜚语,她确实……心不静。
于是她也没有解释,拿着一把剑便决定下山,去凡尘中歷练一番,也是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却没想,心没静下来,刚出门的时候,便碰上了小师妹安莼。
「云师姐,听闻你要下山歷练,可否……带上我一起?」
她静静地看着小师妹安莼,小师妹生得清纯,大大的杏眼,粉色的衣衫,门中人常夸她善良。
小师妹也确实善良,她们经常相伴下山歷练,而歷练的过程中,小师妹善良的美名也传得愈发的多,她旁观许久,虽有些行为过于天真,却也并非是装模作样。
因而对于小师妹的邀请,她一般并不会拒绝。
左右拒绝了,小师妹也有别的办法加入她的歷练。
「可。」
于是她轻轻地点了头,却没想,这一次的点头,差点要了她的命。
作为修真门派子弟,每次下山都是需要登记的,而云揽月想要下山歷练,便干脆去任务堂随手接了个任务,也算是有个目标。
「云师姐,我们接这个任务如何?」安莼拿了块牌子递到云揽月的面前,脸上带着三分怜悯,「是凡人递上来的,似乎是有一个凡人村落出了事。」
「据说这凡人村落里有不少刚出生的婴儿失踪,想来定是有魔修作祟,师姐,凡人与我们不同,遇上魔修可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她的一番发言慷慨激昂,旁边有几个来接任务的弟子听见了,不由感慨安莼的善心。
云揽月抬眼看了看这个任务,要求金丹境的修士前往,无论是云揽月还是安莼都接不了。
不过她们有两人,又有师父周独的名号,外加云揽月本身就是为了突破,倒也不是不能接这个任务。
因而任务堂没有在修为上卡她们,很是顺畅地将任务交给了她们。
安莼师妹虽然修为不高,但做任务的时候常常十分主动,比如这个任务一接到手,她便立刻研究起了任务。
「地点是在……王家村,离咱们师门不远,御剑的话半日便可到了。」
云揽月信任安莼,便点了点头,由安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架云舟——是的,安莼修为不够,还不会御剑,不过她身上有不少别人给的宝贝。
「嘿嘿,驾驶云舟过去的话还可以挡风。」
安莼笑眯眯地拉着云揽月上了云舟,这云舟正如其名,脚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云朵上面一样,便是躺着也极为舒适,极受女修的欢迎。
毕竟这世界极大,出门在外,有时便是赶路都要花个数月的时间,自然有人在这上面费心思,让出行变得舒适些。
云揽月并非日常都要苦修之人,她虽注重自己的锻鍊,却也不会强求别人同她一样受苦,便顺着安莼的意思,上了云舟。
半日时间眨眼便过,没过多久,他们便自云舟上,看到了那任务中所说的王家村。
王家村邻湖,是一个不小的凡人村落,湖中养的灵鱼向来为修者所喜,常常供奉给青云宗,因而才能在出了事之后这么快就递消息给青云宗。
两人没什么隐蔽的意思,当着村内人的面便从云舟上缓缓降落。
「仙人!是仙人来了!」
村中立刻有人高唿,不少人就往两人的方向靠近,随后跪下。
待两人脚落至地面,四周已经没有站着的凡人了,他们纷纷匍匐在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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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小儿似有些痴傻,想要抬头望望这村中人所唿的仙人是什么样子,却在抬头的瞬间被旁边的父亲压下头。
「不要命了你?仙人也是你能看的?」
旁边慢了一步的母亲也是满脸惊恐:「快别说了!扰了仙人清净可怎么是好!」
他们没什么文化,但王家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曾经,也有过仙人到来,只是因为村中一痴儿抬头望了一眼,那仙人便杀了与痴儿相关的一家人。
从那以后,仙人到来一事,变成了所有人都畏惧的事情。
此时此刻,不少人都在心里想着: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仙人引来了?
这个问题没多久就有了答案,只见村长颤颤巍巍地跪行至云揽月的身前,颤抖着说道:「仙人……还请仙人救我村婴孩!」
人都到面前了,云揽月立刻拉住村长的手臂,想要将人拉起,却不料村长力气不小,死活不肯起来。
而身边的安莼则道:「师姐,快别让村长跪着了!」
云揽月眉头微动:「你怎知他是村长?」
安莼顿了顿,笑道:「师姐,你下山不常关注这些,这村中村长的位置与旁人不同,一眼就能看出。」
云揽月想了想,她确实不常领需要与凡人接触的任务,便是领了,也更多关注任务本身,而不去想旁的事。
或许这红尘中的俗事,便是她缺的那一丝歷练吧。
带着这点感悟,云揽月微微点头:「既如此,还请村长与我们说说,这婴孩丢失一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云宗的任务往往十分简略,仅描述大致内容,并根据其内容估算所需修为来进行完成,这也便会造成一些误差,导致修为不足之人前往。
因而在完成任务时,他们需要和当地人做一些对接,去进一步判断任务的难度,若无法完成,也好及时上报师门。
云揽月和安莼的态度都比较和善,村长也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便引着两人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而走了没多远后,云揽月注意到身后的凡人才慢慢起身。
她虽不清楚为何此处凡人如此畏惧修者,却也知自己一句话怕是改变不了什么,只决定少在凡人面前走动,也是减少他们的畏惧之心了。
村长家离他们降落的地方不远,是整个村子最大的院子,远远望去,装得还算气派,里面也很是亮堂干净。
一进门,村长便忙活着给两人准备茶水和坐的地方,凡人不比修者,动作自然是快不了的,但村长家里人多,很快便布置好了一切。
等着两人落座,村长才慢慢地讲起村里发生的事情。
「最初发现婴儿丢失的,是村东头的……」
他细细讲述了村里婴儿丢失的顺序、位置,可听了半天,云揽月也没有听出什么规律来。
见云揽月皱着眉头,村长顿了顿,终于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说起来,这婴儿丢失一事,似乎是从新县令上任以来才发生的……哦,我不是说新县令的不是,只是这……」
「这事情实在是蹊跷啊……」
第28章
「师姐?师姐你要去哪啊?连池县不在这个方向!」
听着身后安莼的唿喊声,云揽月脚步微顿,她心中升起疑虑,不过想着这是同门的师妹,便压下了怀疑,与她说道:「村长说去找县令,我们就要去找县令吗?」
安莼有些茫然地跟在云揽月身后,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不过理不理解不重要,反正云揽月会解释。
「村长说,最初丢失婴儿的在村东头,那里刚巧临湖,会不会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呢?」顿了顿,她又道,「那湖盛产灵鱼,是整个村灵气最重的地方,便是有修士在那里修行都不奇怪。」
只是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不算什么好事。
前者说明第一起事件可能与后续无关,而如果是后者的话……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在心中做好准备后,云揽月便带着安莼去了村东头,安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云揽月的脚步很快,光是跟上就费了安莼不少力,成功让她闭了嘴。
没多久,她们便到达了云揽月说的地方,早先云揽月就从云舟上看过这里,毕竟那么大的湖,很难让人忽视。
此刻湖上灵气氤氲,像是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看不清楚湖中的情况。
一边的安莼拉着云揽月的衣袖,有些担心道:「这里灵气太浓,连神识都无法探查太远,我们要不还是去县里看看吧?」
云揽月摇了摇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仔细看看。」
说着,不等安莼反应,向着湖水纵深而跃。
「师姐!」看着消失在湖中的云揽月,安莼忍不住惊唿,可是眼见着云揽月许久没有声息,她脸上的慌乱也便逐渐消失。
「啧。」她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然而这种变脸也只是一时的,没多久她就又恢復了之前的慌乱。
并没有让她等待太长的时间,很快云揽月就从水中探出脑袋,手里甚至还抓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灵鱼。
「师、师姐?」这回安莼的讶异可不是装出来的了,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带了条鱼?」
云揽月眨了眨眼,将鱼扔到了岸上,随后从水中爬起,简单地甩了甩身上的水,没多久她身上就干了,仿佛没有下过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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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什么也没找到。」她似乎只是为了回答安莼的问题,简单地说道,「想了想觉得有些可惜,就抓了条鱼。」
虽然说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安莼莫名觉得这回答有些过于脱线,以至于她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云揽月并没有让她茫然太久,很快,云揽月就拿着鱼往着离开湖水的方向走去。
「欸?这就走了吗?师姐等等我!」安莼快步跟上云揽月,一边小跑一边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云揽月言简意赅:「去县城里。」
安莼一顿:「是要去找那个县令吗?」
「去找人把鱼做熟了吃。」
安莼:……?
她果然,果然很讨厌这个师姐。
修者的脚程极快,即使是安莼在没有搭乘云舟的情况下,到达连池县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
一进入连池县,两人便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虽然只是个小县城,倒也很是热闹。
「师姐,既然来了连池县,不如我们先去找找县令?」
闻言,云揽月看了安莼一眼,她的眼中没什么情绪,却看得安莼有些害怕。
「不急。」
「师姐!」安莼皱眉,「我们不急,可是那些丢失的婴儿急!现在说不定就有婴儿也丢了!」
然而云揽月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完全不在乎那些婴儿的性命。
「可是我的鱼要死了。」她甚至说,「灵鱼必须现杀才能保存灵气,一旦死了,灵气就会逸散,也没有吃的必要了。」
安莼睁大双眼,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云揽月的想法。
不过不理解不要紧,云揽月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直直地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完全没有管安莼的意思。
安莼只能跺跺脚,有些生气地跟上了云揽月。
云揽月其实还是有等安莼的,毕竟是师妹,只是有的不多,需要安莼小跑着才能跟上。
好在云揽月的目的地距离并不远,很快她们便找到了一家酒楼。
因为王家村就在附近,酒楼里的特色菜就是灵鱼,倒是像云揽月一样提着鱼过来的有点少。
好在少归少,店家的反应却不慢,他们迅速意识到这是位修仙者,生怕怠慢了她们,便立刻带着鱼交给了酒楼里的大厨,顺带着还给安排了楼上的雅座。
云揽月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随后走上木制的楼梯,然而就在她快要下脚的瞬间,一个男声响起。
「且慢。」
她循声望去,便见一书生坐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虽然云揽月很确定刚刚就是他开的口,可此刻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到她们的身上。
好在很快他就解释了打断两人上楼的原因。
「前方楼梯木板损坏。」
云揽月低下头,果真如此。
于是她冲着那书生遥遥拱手:「多谢提醒。」
然而书生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本当还能再用些时日,只是承受不起姑娘跺脚。」
说着,刚刚绕过木板的云揽月便听到身后的安莼跺了跺脚,似有些不满道:「好奇怪的书生,怎神神叨叨的。」
说完,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红了脸。
然而脸红也没有多久,她脚下的木块便被踏碎,而安莼的脚也卡了进去。
「呀!」她忍不住惊唿,想要将脚拔出来。
「姑娘且慢。」书生慢悠悠的声音听着让安莼下意识心生讨厌,恍然间她看向了云揽月,似乎这两人有种莫名的想像。
「若是您拔出了脚,这楼梯怕是也要废了。」顿了顿,书生道,「届时,这酒楼也开不起来了。」
酒楼开不开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莼本不想搭理,可在云揽月的眼皮子底下,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沖云揽月可怜兮兮道:「师姐,这可怎么办呀?」
云揽月看了看安莼插在楼梯里的脚,又看了看楼下的书生,思考了一会儿,淡淡道:「他骗你的。」
「啊?」
云揽月弯下腰,拉着安莼的腿往上一拔——
「呀!」
伴随着木屑纷飞,安莼的惊叫声响起,而云揽月迅速将手按在地上,手上的手环亮出绿色的光,瞬间那破碎的木板便像是生长的树木一般,恢復了原本平整的模样。
安莼愣愣地看着云揽月的操作:「这是……?」
云揽月收回手:「法宝而已。」
作为世家子弟,云揽月可以说是一身法宝,有什么都不奇怪。
因此她这样回答,安莼也没什么好追问的,只是没搞懂,到底是书生在撒谎,还是云揽月在转移她的注意。
「姑娘好手段。」
书生夸得直白,不过云揽月却注意到,在见识到了她这番手段后,书生并没有如其他凡人一般称她为仙人,而是依旧在说姑娘……
可在她眼中,这书生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到底是他在装神弄鬼,还是说这是个隐藏修为的大能?
既然心有疑惑,云揽月便没有逃避的打算,她顿了顿脚步,直直地走向书生所在的那一桌,一点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她看了眼桌面,发现这书生吃的倒也朴素,桌上只有一壶酒和一份糖醋藕。
好在筷子就在手边,云揽月夹起一块藕丁尝了尝,发现这藕味道着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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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书生抽了抽嘴角:「姑娘倒是自来熟。」
云揽月挑眉:「你请我吃饭,我来,怎么就自来熟了?
书生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云揽月,却也没否认她的话。
「说吧,找我们有何事?」正问着,云揽月的鱼也上来了,虽然对于云揽月她们没有坐到楼上有些奇怪,但酒楼这边却是什么都没问。
安莼眼看着云揽月不打算走,也只能往旁边一坐,只是她对这菜没什么兴趣,连筷子都没有拿起。
倒是那书生,很是自在地夹了一筷鱼肉,还夸赞道:「这灵鱼味道当真不错!」
云揽月弯了弯嘴:「那是我从湖里挑的游得最快的一条。」
书生点头:「我说这肉质怎么这么紧实!原来是锻鍊的好!」
「那你对婴儿失踪一事有什么看法呢?」
书生吃饭的动作一顿。
倒是一边的安莼撇了撇嘴:「他就是一个凡人的书生,能知道什么呀?」
云揽月夹起一块鱼肉:「他至少知道我们是为此事而来的。」
安莼睁大双眼:「什——?」
你是瞎猜的吧?
未等安莼问出这句话,便听到那书生笑了。
「知道此事也没什么难的,毕竟这连池县很小,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云揽月停下了筷子。
她抬起头,有些凝重地望向书生:「你说的消息,是指婴儿失踪的消息,还是我们到来的消息?」
书生打开摺扇,两眼笑得和狐狸似的:「说来也巧,这婴儿失踪的消息,还是你们带过来的。」
第29章
云揽月和书生聊了一阵,她告诉了书生王家村婴儿失踪一事,而书生则自我介绍说他姓姜。
两人交流了会儿,云揽月便问道:「姜兄可知县令在何处?」
姜书生扇了扇扇子:「县令自然是在县衙中了。」他转了转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不过县令最近也没空查这事。」
「哦?」云揽月想到了村长的暗示,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联繫,「不知县令最近在忙什么?」
姜书生笑了笑,倒也没卖关子,简单道:「赈灾。」
赈灾?
「姑娘可知,这连池县为何叫连池?」
云揽月摇头。
安莼则对他岔开话题一事表示不满:「谁管这名字是哪来的呀?」
姜书生也不介意她插话,伸手沾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了「连池」二字,又拿起筷子,夹了块藕丁。
「这连池县最出名的,便是这莲藕了。」
他将藕丁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会儿:「曾经的连池县,有着大片大片的莲池,到了夏天莲花开放的时候,可别提多好看了。」
云揽月接话:「你的意思是,这里遇到了灾情,莲藕没了,所以莲池县也就变成了连池县?」
「那为什么不叫莲也县?」
两人看向了说话的安莼。
安莼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莲藕没了,那肯定是池子没了,没的是水又不是草。」
姜书生轻咳一声,嘴角带着笑意:「两位姑娘猜得不错,不过不叫莲也县只是因为不好听而已。」
安莼:……
这简单粗暴的理由,倒是让她不会了。
倒是云揽月迅速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所以县令现在忙的,是给百姓放粮?」
若是这样,她倒不好让县令为了婴儿失踪一事而跑一趟了。
眼看着云揽月不打算去找县令,安莼赶忙道:「可是村长说过,县令与婴儿失踪一事有关。」
「哦?」姜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县令刚来连池县不久,怎会与婴儿失踪的事有关?」
安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把村长的猜测说了出来:「因为村长说,婴儿失踪是新县令来了之后才有的……」
姜书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安莼忍不住皱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姜书生摇了摇头,不过他似乎确实是笑狠了,眼尾染上了一丝红,「只是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
「牵强?」
姜书生合上扇子:「你可知,这连池县在短短的一年里流动了多少人吗?」
「近年天灾人祸频发,入夜后妖魔肆虐,而连池县县令乃是王朝派下来的人,自有手段护一方安宁,因而不少百姓来到连池县,求一方庇护。」
「然而县令挡得住妖魔,却种不出粮食,这几年大旱,耗空了连池县的粮食,因此县令才会忙赈灾一事。」
顿了顿,姜书生道:「比起你所说的,因为某人的到来而引发婴儿失踪一案,倒不如认为这些婴儿是因妖魔而失踪,或者因大旱而失踪。」
安莼皱眉:「大旱怎会导致婴儿失踪?」
姜书生但笑不语,只是此刻的他笑容间带着些凉薄。
他看了眼云揽月,见云揽月还在思考,便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夹了块藕丁,又喝了口酒,似乎完全没把婴儿失踪这件事放在心上。
「说到底。」终于,云揽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们应该调查的是失踪的婴儿,不是与婴儿无关的人。」
忽然,她站起身,立刻就要往门外走。
「师姐!?」安莼茫然地站起身跟在云揽月后面,「师姐你怎么忽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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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脚步不停,声音却传了过来:「便是怀疑他人,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指出,至少也应该让我们去见见丢失婴儿的家庭。」
她转过头,眉头微皱:「村长有问题,他是刻意将我们骗走!」
说着,她脚步轻踏,转瞬间身影便消失在安莼的眼前,只能看到天边一道遁光划过。
安莼倒是想追,可惜她修为不够,此刻拿出云舟又过于显眼,看着周围因为云揽月离开而聚集过来的凡人,她有些不耐烦地皱眉。
走倒也能走,就是她速度太慢,等到了王家村,怕是什么都结束了。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那些凡人已经将她围住,口唿神迹来了,安莼有些烦躁,转过身却发现酒楼里的姜书生也不见了。
另一边云揽月飞速望着王家村的方向而去,她的遁速很快,没多久就看到了王家村边上的湖,只是之前上面氤氲着的灵气却变为了乌黑的魔气。
眼看着就要撞进魔气之中,云揽月立刻停下,从外面观察着王家村。
她虽尚未结丹,却也修习瞭望气之术,自然看得出这王家村如今正开着大阵,等着有人钻进来。
而她虽看不出里面敌人的具体情况,却看得出里面的村民还活着,只是被魔气折磨地发出哀叫。
如此一来,她便不再踟蹰,手里捏紧了云家老祖赐给她的符,这是能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符咒。
随后她沖入大阵之中,铺天盖地的魔气涌来,她的耳边响起一声怪笑。
「嘿!送上门来的肉参!」
云揽月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小红伞,伞面打开,挡住了魔修的攻击,同时伞骨化为锋利的利刃,对着魔修的方向刺去!
然而明明是刚刚攻击袭来的方向,云揽月的伞却刺了个空,她皱眉看向那处刚刚站着人的地方,此刻已经被魔气充斥了整个空间。
「桀桀桀桀桀……」
四周传来魔修古怪的笑声,这笑声仿佛带着某种精神上的攻击,听得云揽月额角刺痛。
察觉到不妙,云揽月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让她更加清醒,可以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
她深知自己已处于大阵之中,这是对方设定好的阵法,对她极为不妙,而刚刚的交手也让她看出魔修的修为绝不低于她。
原先云揽月想的是先入阵杀魔修,现在看来,这却是她短时间内做不到的了。
于是她立刻转变目标,准备先找到被困在阵中的凡人,带着他们离开此阵。
云家擅阵法,早在上空的时候云揽月便看清楚了阵法的大致情况,虽有魔气遮挡,她也在心中推演了几种破解之法,只等试验一番。
魔修没有正面与云揽月交战,而是利用阵法不断骚扰云揽月,好在云揽月法宝护身,双方暂时都无法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而云揽月一路行走,终于顺着望气法找到了被魔修困住的凡人。
只是人数不多,只有几个村妇和孩童。
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村长,云揽月微微皱眉,手上动作却不停,很快便解除了凡人身上的控制,随后道:「跟我走。」
云揽月降临在王家村的事是所有人都看见的,当下这些村民也没有怀疑,一个个乖乖地跟着云揽月走了。
就是嘴里念叨着「感激仙人大恩大德」的话,云揽月觉得现在还没出去,自己当不起这话,便没应。
又找了几处地方,总算是把望气法能找到的凡人都找到了,虽然这个过程魔修的攻击也越来越重,云揽月的法宝都坏了好几个。
身后的队伍大了,云揽月不免感到一阵压力,她咬了咬牙,催动灵气去寻找阵法的出口。
这一路行来,又要保护凡人,又要应对魔修的攻击,这可比她以前的歷练要辛苦的多。
好在终究是一番磨鍊,云揽月感到自己突破金丹的瓶颈都松动了不少。
或许是云揽月的阵法学的很好,或许是云揽月来得早,魔修的阵法还未来得及完善,没花多长时间,云揽月便找到了阵法的生路,对着村民们招了招手。
「我们快出去了!」
她的脸上染上喜色,出口就在眼前,只要离开这阵法,她就可以与魔修正面对决了!
带着这份期待,云揽月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快了……快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阵法的瞬间,一把匕首穿过了她的胸膛。
她有些震惊地转过身,却见她身后的村妇满脸惊恐地丢下了匕首,吓得摔倒在地,往远处爬去。
魔气入体,在她的经脉之中肆虐,她必须动用剩下的所有灵气才能抵抗。
那把匕首不是凡人武器……是魔修给那村妇的!
「她中招了!她中招了!」
眼看着云揽月脸色青黑地跪到地上,那村妇也不害怕了,开心地大喊着。
而她身后的村民也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只要献上此女,仙人便不会再吞食我村婴孩了!」
他们的脸上是纯然的开心,云揽月恍然间想到了自己救出他们时他们说的话。
——「感激仙人大恩大德」。
谢什么?
是谢她竟然如此愚蠢,以自己的命来换这群凡人的命,还是谢那个被这群凡人称为仙人的魔修,食了她这「肉参」便不会再残害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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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至极!
云揽月捂住胸口,一口血吐出,上面隐有魔气萦绕,显然是魔气入体,若不及时调息,怕是有入魔的危险。
可听着耳边凡人村民的笑声,她竟觉得,便是入魔将他们都杀光,也无所谓了。
「唉。」
恍然间,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嘆息,紧接着一颗丹药餵入口中,清灵之气入体,竟迅速将体内魔气逼出。
云揽月来不及看来人长相,立刻闭目调息,耳边凡人的笑声消失了,那烦躁想要杀人的情绪也消失了。
此刻她才意识到,她竟险些被魔气引出了心魔。
第30章
云揽月虽说出身世家,又在入宗门后被元婴长老收为弟子,一路顺风顺水,可面对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显出了稚嫩。
周独长老有句话说的不错,云揽月确实欠缺了歷练,却不是周独想的那种歷练。
修者修行,不仅要积蓄修为,突破境界,也要能熟练运用,才能巩固好自己的修为。
因而宗门中所指歷练,大多指的是去灭杀妖兽,通过战斗来磨鍊己身,周独所言之歷练,指的也是如此。
可云揽月时常接取门派任务,大多也是这个方向,她的修为没有什么问题,缺的,却是最基础的一些东西。
她无法共情他人。
说好听点,是她如家族中的人一般,都是倔脾气,怎么都不肯听别人的,说难听点,她根本无法理解他人为什么不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办事。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算严重,作为水天灵根的天才,她的问题也没有过多影响到她的修行与生活。
只是,会让一部分人不满罢了。
可是一味只看到自己,终究限制了眼界,云揽月过于自傲,眼睛里谁也容不下,不仅疏远了同门,也忽略了自己的心境修炼。
以至于在这些凡人面前,第一次暴露了她最大的问题。
她无法理解这些凡人的所为。
在她看来,自己是来救他们的,如果跟着自己离开,那么这些凡人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凡人成为魔修的走狗,他们的性命就被握在魔修手中了,根本不能保证存活。
因而为魔修而害自己,是愚蠢之举,她无法理解,也十分愤怒,甚至被心魔钻了空子。
此刻吃了丹药,云揽月闭上双眼,隐约间似有明悟。
她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坚定能让她走得更远。
但人身处红尘俗世之中,就必然面临不同的情况与不同的人,她无法要求他人按照自己的心意而为,也不该要求。
对于这样的事情,云揽月实在是过于稚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人总是希望事情按照自己的期待发展的,她到底应该如何做才好?
心中迷惑,心魔终究未能散开,好在丹药能帮她压制一二,云揽月也能睁开双眼,看一看救她之人的模样。
——倒是未曾出乎所料。
眼前所站之人,正是此前于连池县酒楼中同桌饮酒的姜书生,云揽月早知他不凡,此刻出现,倒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前辈。」
既然探查不出修为,那么这位姜书生的境界一定很高,叫前辈肯定是没错的。
然而姜书生却摇了摇头:「修者唤修为高者为前辈,而我不过一介凡人,当不起姑娘这声前辈。」
云揽月一愣:「可是方才那丹药?」
姜书生轻轻摇了摇扇子:「那是友人所赠,刚巧可治姑娘之疾。」
竟将心魔入体称为「疾」,想来这姜书生却如其所说,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凡人……
不,也不一定。
云揽月想起姜书生在酒楼中的表现,顿时觉得他就算不是修者,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凡人。
不过他既然救了自己一命,那就多少是可以信任的,否则也没必要浪费一颗丹药。
思及此,云揽月沖姜书生笑了笑:「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如立刻破阵,杀了那魔修!」
说着,云揽月便想要往阵外冲去。
「姑娘且慢。」然而她身后的姜书生却道,「姑娘此刻离去,后面的这些村民怕是会被阵法伤到。」
云揽月脚步一顿。
她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呢?可是此刻的她实在是不想帮助这些刚刚捅了自己一刀的村民。
或者说,她没有斩杀了这群村民,已然是她自诩正道,不与凡人一般见识了。
云揽月虽然停下了脚步,但她仍执拗地不愿转过头,她坚信自己的选择,只觉得是这群凡人毫无感恩之心。
见她如此,姜书生嘆息一声,转身对着那群村民道:「诸位村民,外面那魔修乃是婴儿失踪案的兇手,大家可以千万不要再助纣为虐了啊!」
「胡说!」忽然一名村妇大喊道,「那分明是我们的村长!村长说了,只要他成了仙,便能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村长!?
云揽月大惊,方才她与魔修交手,魔修全程遮脸,她完全没看到魔修的长相,自然也不知道这魔修竟然是村长。
也就是说,之前与她说县令有问题的村长……竟是魔修?
最可怕的是云揽月根本没发现他魔修的身份,要么是这魔修有特殊的敛息之术,要么是这魔修的修为比她高得多。
云揽月更倾向于前者,若是魔修修为极高,那他也没必要设下阵法,还诱骗她离开王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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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村长当真好手段!
云揽月这边陷入沉思,另一边的姜书生却继续问道:「那你们村长可有说,他要如何成仙?」
村妇眼神顿时有些躲闪:「仙人自有妙方,哪是我等凡人懂得?」
妙方?
云揽月的脑中忽然闪现了一个词,下意识便脱口而出:「肉参?」
「你怎么知道!?」
村妇瞒不住事儿,三两句便被两人套出了不少话,也是借着村妇,云揽月才知道,那魔修竟骗这些凡人来献上自己的孩子。
说是仙人需以童子炼丹,待仙人仙术大成,那些孩子便会一同成仙,而村内的其他人也可以一同飞升。
作为修者的云揽月自然之道这是鬼扯,可凡人却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成了仙,就不用担心吃不饱肚子了。
此刻的云揽月却是想不到后者,只道一声:「这么假的话你也信?那些孩子落到魔修的手上,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闻言,不仅是那村妇了,人群中顿时一阵慌乱,云揽月从颤抖的人群中隐约听到了只言片语。
「不、不可能的!」
「我的妮妮啊!」
……
可是听了半天,云揽月却发现,他们献上去的大多是女儿。
况且这婴儿失踪案,失踪的本就是婴儿,也就是他们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
他们怎么忍心的?
云揽月只觉得她无法理解这群人,更不想带上这群人,恨不得把他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倒是姜书生扶起了村妇,对着村民们道:「诸位,我二人正是来惩治此魔修的,一旦除去魔修,想来这王家村也不会丢孩子了吧。」
闻言,人群中的抽泣声都短暂了听了下。
「当然,此番事了,我也会请一些高僧前来做法,也是超度那些无辜的婴儿了。」
村民们闻言一个个紧紧地看着姜书生,忽然间,有一个村民拜倒在地:「多谢大人体谅!」
他们听到了姜书生说自己不是修仙之人,便将他当做一个好官,唤他为大人。
而看着这些刚刚还背刺自己的村民一个个对着姜书生痛哭流涕,云揽月顿时有种不真实之感。
她细细地回想了自己的所为,对比姜书生的话语,终于意识到,她一味觉得村民们会信她,却从未向村民们承诺过什么。
村民们也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
是她属于修者对凡人天生的傲慢,让她忽略了这些。
那么平时,她作为天灵根,不也忽视了很多别人的想法吗?
此番自省之下,云揽月瞬间意识到了己身的错误,心中的心魔也散去了不少,便忍不住对着姜书生露出感激的一笑。
然而姜书生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云揽月即将走出去的方向。
云揽月迅速反应,抬伞就挡住了魔修的新一轮攻击,可是她的速度再快,魔修藉助阵法的速度更快,让云揽月无法追上。
这种感觉着实憋屈,云揽月狠狠咬牙,目光却下意识落到了姜书生的身上。
她有种奇妙的预感。
便见姜书生缓缓从袖中掏出了一支毛笔。
笔?
云揽月不解,若说修士之法宝,形态各异,就算是毛笔形态的也不奇怪,只是这毛笔上面分毫灵气也无,根本算不上法宝。
那么此刻姜书生掏出毛笔来作甚?总不会是想要赋诗一首吧?
想到这里云揽月不免觉得好笑,然而未等她笑出来,却见姜书生轻咬指尖,以毛笔沾血,在半空中写道——
「定」
于是瞬间,那让云揽月烦了许久也为追到的魔修停在了原地。
他似乎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等注意到周围的景象与他操控的不同时,魔修的脸上才染上了恐惧。
「你!你是什么人!?」
然而姜书生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拿着毛笔,一步一步走向魔修的方向,而在此期间,魔修真的一动不动。
仿佛如他所写,被「定」住了一般。
第31章
姜书生走到魔修的面前,明明一个是凡人,一个是拥有力量的修士,然而恐惧的却是那个修士,而非凡人。
而姜书生此刻也松开了手中握着的那支笔,只是那笔并没有因为他松开手而落地,而是竖在半空中,仿佛在审视着什么。
「凡人却能驱动法宝!?」魔修似乎看出了什么,大惊道,「你是王朝的人!」
话音落下,那笔忽然自行动了起来。
「余志杰,天生奇脉,不可修行。」
扭曲的文字在魔修的眼前出现,他睁大双眼,眼中是满满的恐惧,此刻的他也不管姜书生的身份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的文字吸引,再看不见其他。
「然其年幼得一邪法,取凡人之寿命,移于己身,至今,已有五百载。」
「死于其手者,有近千人。」
「依律,当斩。」
斩字一出,魔修仿佛看到了金光闪现,直指其头颅,他立刻大叫道:「你不可以杀我!」
魔修修行这么长时间,可不仅仅是夺取他人寿命,这阵法是他的手段之一,除此之外他也是会不少战斗的手段的。
可这些手段到了姜书生的面前,却仿佛不存在一般,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文字就要定了他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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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怎么甘心!?
他修行五百年,为的就是逆天改命!就算他天生奇脉不可修行,他也要告诉这天,他可以!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修士前来讨伐他,只是他修为更高,来的修士往往不敌他,就连眼前这个还没到金丹的小姑娘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在耗上一段时间,这小姑娘的寿命就是他的了!
修者的寿命可不是凡人能比的!
他不能死!
正当那笔似乎因为魔修的大喊而迟疑时,一只手握上了笔:「为何不可?」
姜书生平淡地望着魔修,既无往日其他修士对他的声讨,也无凡人对他的恐惧。
他此刻站着的……是审判的位置!
魔修抬起头,猩红的眼与姜书生对上:「我乃修士,修士不必遵循凡人律令!」
姜书生垂眸,嘴角下撇。
云揽月在一边看到,不由想起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姜书生似乎一直都是嘴角带笑的。
尤其是他一双上扬的狐狸眼,仿佛自带着笑,看上去又狡猾极了,却没有此刻这样的陌生,以及……仿佛潜藏于深水之下的愤怒。
好一会儿,姜书生开口。
「我朝律令,乃是为了护佑我朝之百姓。」他眉眼微扫,看向了远处站着的村民,因为畏惧此处争斗,他们只远远站着,缩成一团。
「你残害我朝百姓,无论是你是仙是魔,都当斩杀!」
一个杀字落下,笔中蕴含的杀意也彻底释放出来,无形之刃向着魔修的方向而去,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
「不!你不可以杀我!」魔修睁大双眼,他拼命挣扎,终于在最后一刻从「定」中挣扎而出,重获自由。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想要讥讽姜书生两句,却发现他的视线骤然倒转。
怎么回事?
明明攻击尚未抵达,他应该躲过去了啊?
然而视野的最后,却是跑出去了的半边身子,剩下的半边永远留在了此处。
魔修的身躯轰然落地,云揽月站在一边,暗暗心惊。
这魔修的修行方式特殊,自然不好用修仙者的那一套境界来概括,不过若是双方都拼尽全力,怕是她也落不到好。
可姜书生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却能轻轻松松放倒这魔修,这王朝的实力实在是可怕。
正在云揽月沉思之时,姜书生已然拍了拍衣角的灰尘,走向了村民的方向。
或许是刚刚杀了人,村民们看到姜书生的时候还有些惊慌,纷纷后退。
于是姜书生便也不再前行,只挥了挥手道:「魔修已死,此处阵法再过几个时辰便会自行消散,你们清点下人数,若是无碍便早些回去吧。」
他没说「有碍」要怎样,也没说自己要做什么,便自顾自转过了身,回到了云揽月的身旁。
「姑娘感觉如何?」
见姜书生前来搭话,云揽月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虽说之前也接触过,但看过姜书生提笔杀人,现在再看他总想找人说话的样子,莫名有些奇怪。
不过云揽月很快调整好心态,谦虚答道:「多谢前辈赠药。」
然而姜书生却沉默了,他有些干涩答道:「我何曾说过,那药是赠你的?」
云揽月诧异抬头:「啊?」
姜书生解释道:「那药可是我友人给我的,就算是他,那一炉也就炼出来两三颗,你那是最后一颗了。」
「这么珍贵?」云揽月想了想,能压制心魔的丹药……好吧,确实很珍贵。
毕竟炼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炼的,尤其是这么特殊的丹药,怕是得丹道大成的大能才能炼制……
难道王朝有什么特别的方式?
未等她细想,姜书生便肯定道:「那是自然!我那友人闭关多年,这颗丹药怕是在这世上都只剩下这一颗了!」
不知为何,云揽月有种被讹诈的感觉……
只是虽然心生怀疑,但刚刚姜书生的实力还是让她有些犹豫,那样强大的人……应该不至于讹诈她吧?
「当然了,这丹药再珍贵,那也是给人吃的,姑娘当时陷入危机,这丹药给你,我觉得不亏。」
云揽月沉默,她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接话。
她有种错觉,一旦接了话,她就把自己给卖了。
「就是吧,在下最近囊中羞涩,本打算将这丹药放到拍卖会上……」
终于,图穷匕见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揽月竟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后掏出一个沉重的储物袋道:「若是前辈需要,晚辈自然要奉上灵石!」
「呃,倒也不是一定要灵石。」虽然说了一大堆,可云揽月这么配合,倒让姜书生有些不习惯。
「这里是二十万灵石,当然我知道这肯定不够,只是我出门未曾带太多灵石,若是前辈需要,待我回云家一趟,定为前辈拿灵石来!」
姜书生的手微微颤抖。
二十万灵石……未曾带太多?
现在的世家,这么富的吗?
「说来,还未曾请教……前辈该如何称唿?」
姜书生抬头看了看恭敬的云揽月,摆了摆手:「叫姜书生挺好的。」
然而云揽月却不同意:「怎可如此随意称唿前辈?」
「那就叫姜县令吧,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这边赈灾缺了点粮,想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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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云揽月又反应不过来了,这刚刚还跟她循序渐进想要讹钱呢,怎么现在突然就自爆身份了?
「怎么?」姜书生,不,现在是姜县令了,他笑眯眯地看着云揽月道,「方才还前辈前辈的,现在却不愿意帮忙了?」
云揽月连忙摇头:「倒不是晚辈不愿意帮忙,只是晚辈身上只有灵石,并没有粮食……」
「你没有粮食,城中富商却有,从他们手中买下便好。」
云揽月:「哦……」
她顺从着姜县令的话,脑子却有些晕乎乎的。
眼前的人就像是一团迷雾,让她有些看不分明,明明是凡人,却有一支可以杀魔修的笔,明明有着强大的实力,却跑来这小县城当县令。
着实奇怪。
「奇怪就问。」
走在前方的姜县令忽然开口,让云揽月一愣,难不成她刚才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了?
「你没说出来,就是心里想什么脸上全表现出来了。」姜县令看了眼云揽月,一脸恨铁不成钢道,「还是太稚嫩,像你这样,干大事之前都得把脸遮起来!」
云揽月眨了眨眼,没敢说话。
「我想,你无非就是好奇我的来歷吧?其实也没什么好好奇的,我就是告老还乡的时候发现自己故乡这边有了灾情,才跑来弄个县令噹噹的。」
姜县令扇了扇扇子,无须的脸上很是光滑,看上去不过弱冠,反正与「告老还乡」四个字是完全不搭。
看出了云揽月脸上的质疑,姜县令笑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误食了驻颜丹,结果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原本和他一起长大的都成老头子了,在朝堂吵起架来居然还说他不懂尊老爱幼!
明明有的跟他吵架的老头子还没他老!
「我当年还想过留鬍子,结果我是没想到,这驻颜丹是我友人特别炼制的,说什么驻颜就要分毫不变,这么多年了,别说鬍子了,我连头髮都没再长长!」
当然,好处是他的同僚秃了不少,只有他满头青丝未曾变过。
听着姜县令细细碎碎地说着,云揽月才有种他确实是「告老还乡」的实感,毕竟她也曾见过老年的凡人,就喜欢拉着晚辈说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儿。
对于这种情况,云揽月默默低下头。
——听就完事儿了。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边走便说,一个跟在后面静静地听,也不知姜县令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很快就回了连池县。
他们都默契地没去酒楼找安莼,而是直接去了县衙。
却见门口围满了人。
第32章
「那么点粮怎么够!去县衙!县衙里一定有粮!」
「那县令看上去过得可滋润了!哪像我们饿得面黄肌瘦的!」
「说好的赈灾,那么点粮怎么填饱肚子?」
「王朝和仙人作对,跟着王朝哪来的粮!?一定是仙人降大旱!」
「我们不要跟着王朝!我们要仙人护佑!」
……
大老远的,云揽月就听到了县衙门口人们的声音,而听清楚他们的说话内容之后,更是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姜县令。
他面上无须,容貌年轻,一双狐狸眼微微上勾,眼角还带着微红,看上去就很不正经。
只是此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处的闹剧,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了。」
云揽月竖起了耳朵。
却见姜县令拉着她走到一个角落:「没错,就是这里,我记得这里有个狗洞可以钻进去。」
云揽月:……?你拉我过来就是钻狗洞的?
这行为都让云揽月怀疑他是不是县令了,怎么会自己的县衙还要钻狗洞?
云揽月还在犹豫,姜县令已经一个矮身钻了进去,还在另一边招唿云揽月快点进来。
云揽月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脚一点便翻了墙过去。
倒是姜县令在另一边看着云揽月,不知为何,云揽月就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可惜的情绪。
不过这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姜县令便带着她往里面走,一边走云揽月又忍不住发问:「你不去处理一下外面围着的人吗?」
「处理?」姜县令挑眉,「怎么处理?」
云揽月一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因为见过姜县令的实力,总觉得他有办法。
见她回答不出来,姜县令笑道:「他们想要的无非是粮,若我这里有充足的粮食,那他们也不会聚在外面了。」
「当然,县衙外的人也不多,只给他们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今天给了,明天来的就不止他们了。」
姜县令说得轻松,可听到他说没有充足的粮食的时候,云揽月才想起,这是个用丹药讹诈她的人。
能干出这种事,想必姜县令是真的穷……
跟着姜县令进了他的屋子之后,云揽月的猜想倒是应验了,明明高低是个官,他的屋子里却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云揽月估摸着姜县令也就只有那一支笔,一把扇子,和这一身书生打扮的衣服了。
可有着那样厉害的笔,想必王朝的皇帝也会重用他,怎会让他落到如此境地呢?
云揽月沉思着,姜县令倒是拉了一把椅子过来,随意一坐,对着云揽月伸了伸手:「环境简陋,你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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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他不想给云揽月找,实在是这屋子里也没有第二把椅子了,姜县令一路走来,实在是累得很,他也不为难自己这个老人家,很是自在地坐了下来。
而云揽月左右看了看,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蒲团。
虽然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蒲团,但刚掏出来就给人一种清心静气之感,一看就不简单。
姜县令看着她,默默感慨世家果然财大气粗。
云揽月还惦记着外面的事,接着问道:「外面那些人,就这样耗着吗?」
姜县令想了想,坐到桌面,提笔写了几行字,随后塞到信封里,交给了云揽月:「你若是有空,帮我将这封信送去王都吧,灵石也不必给了,那丹药就当是这件事的报酬。」
他将信交到云揽月手里,顿了顿又摸了摸衣服,掏出一块令牌:「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你是世家的人,王朝那边有点排斥世家,你拿着这个会好些。」
云揽月接了一大堆东西,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等把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之后,姜县令才有些尴尬道:「哎呀,囊中羞涩,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
云揽月这才知道,姜县令的那位好友曾经给过他不少好东西,但这些年都用的七七八八,给云揽月的丹药已经是姜县令手上拿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倒也不是最后一样。
姜县令掏出一张符纸缓缓点燃,据说这也是他那位好友给他的,大致意思是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繫他。
只是符纸燃烧了很久,裊裊青烟升起,却没有半点反应。
姜县令看了很久,久到火都烧到了手上,烫的他忍不住手一松,随后符纸掉到了地上,燃烧成一团黑色的灰烬。
最终他嘆了口气:「想来便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做完了这件事,他似乎是累了,随意地往椅子上一趟,缓缓地说道:「其实连池县是我出生的地方。」
百年前,有一个名叫姜朝的书生,他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整天念着之乎者也的书。
忽然有一天,他遇了仙缘,于深山中与一修者对弈,畅聊多日,两人以朋友相称。
临别之时,修者对他说:「人之寿有尽,唯有修仙方可追寻无尽之寿,你可要与我一同修仙?」
姜朝想了想,问道:「你引我入仙门,我是不是得叫你师父?」
那修者愣了愣,随后点头:「是这个规矩。」
于是姜朝摇头:「那我多亏啊,不修仙我能当你朋友,修了仙我就得矮你一头当你徒弟,我才不要。」
修者哑然,却也没强求,只是两人相约,隔个几年就一同聚聚,倒也痛快。
只是几年没见,等修者再见到姜朝的时候,他却已然入朝为官,成了修仙王朝的一名官员。
王朝虽以修仙为名,却不修长生,只是修了些稀奇古怪的能力,用于治国。
修者见着有趣,也给姜朝提了不少建议,那段时光可以说是非常快乐。
只是好景不长,一日,修者告诉姜朝,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怕是不能再赴约了。
姜朝也不在意,修者修行,总爱闭关个好几年,这种情况此前倒也不是没有。
那修者临走之前给了姜朝不少好东西,不仅给了些神奇的丹药,连延寿的丹药都给了不少,生怕自己出来见不到姜朝了。
最后还留下一张符纸,向他保证,只要自己还活着,收到讯息就一定会来。
只是那张符纸如今成了灰烬,说好会来的修士也没有出现。
「那个骗子。」姜朝靠在椅子上,轻声嘆息,「说什么修仙求长生,都是假的。」
说完,他躺在椅子上,竟是不动了。
云揽月大惊,她立刻凑到姜朝的面前,却见他安详地闭上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吓到了?」姜朝忽然睁眼,沖她挤眉弄眼地一笑,「放心,我前段时间刚吃过延寿丹,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您不后悔吗?」云揽月下意识问道,「明明当初可以修仙,若您修了仙,想来此刻也不会为寿数困扰。」
「修者亦有争斗,哪有绝对的长生?」姜朝摆了摆手,「我想多活几年,只是觉得很还有事没做完罢了,我——」
忽然间,木制的门被勐地推开,或许门的质量本就不好,竟是一下子就倒到了地上。
之前还集中在县衙门口的百姓不知何时沖了进来,纷纷冲着姜朝大喊,要他放粮。
姜朝错愕,刚想摊手说一声「我哪有粮」,却被一个臭鸡蛋扔到了脸上,止住了话茬。
他的手微微颤抖,可面对百姓的他却没有拿出当时与魔修对战的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被一些菜叶子和臭鸡蛋砸中,也没有躲,也没有说话。
在纷杂的人声中,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年轻的面容上却带上了老者的慈祥。
他对云揽月笑了笑,用口型说道。
[我骗你的,其实延寿丹早就吃完了。]
说完,他合上了双眼。
人之寿有尽,他从来不后悔做一个凡人。
人死了,驻颜丹的效果也消散了,他从一个年轻的青年迅速变老,光泽的皮肤变得灰败,老人斑爬上了脸,眼角也有了皱纹。
而他的身躯一点一点萎缩,最终成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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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看着他,发现他确实是寿元尽了而死的,却也是饿死的。
酒楼的那顿饭是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云揽月忘了,凡人哪能只吃那么一碟藕丁?还嘻嘻哈哈聊了半天,实际上根本没吃多少。
后面又奔波了那么久,其间姜朝没有吃一口饭,也没有喝一口水。
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县衙,找了她又找了修者好友,恐怕就是想要找些粮给这些百姓。
可他回来看到的却是那样的一幕。
「妖、妖怪啊!」
有凡人看到姜朝忽然变老,吓得屁滚尿流,原本还在扔菜的凡人也吓得连连后退,倒也不如之前咄咄逼人了。
在一片惊惧声中,云揽月站起身,走到了姜朝的面前。
当时的鸡蛋和菜砸得太突然,就算是她也没来得及拦下,此刻只能右手掐诀,温热的水从她手中滴下,轻轻拭去了姜县令身上的脏污。
等到老人的身上恢復干净,云揽月才直起身来,对着外面的凡人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他是人。」
不是妖怪,也不是修者,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个凡人。
第33章
「这故事听得, 我怎么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鸣摸了摸胸口,总感觉心里一阵难受,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力无法达成的事情,自己也经歷了一些事情, 让他意识到穿越不是直接变成龙傲天, 而是还是在做他自己。
不过很快, 他就意识到,难过的其实不是他自己。
「他……死了?」
脑海中的李争鸣言语间透着迷茫,以及一股浓浓的……哀伤?
等等,难不成——
「难道你就是姜朝的那个修仙朋友?」
「嗯。」李争鸣点了头,却不想多说什么, 看来这件事对他打击挺大。
这事儿吧,李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看过小说的李鸣清楚, 李争鸣作为主角, 虽然全篇没有女主角, 但桃花一直不断,小弟也一直到位。
可就像李争鸣总有各种姿势斩断情缘一样, 他也有各种姿势……死小弟。
没错,李争鸣一路修仙而来, 也有不少至交好友, 只是大多熬不过李争鸣,死在了求仙问道的路上。
偏偏李争鸣爱交朋友,有一段时间他的朋友是交一茬儿死一茬儿,后来他就不怎么出门了, 实在是朋友死得多,伤心。
这可能就是龙傲天主角为数不多的烦恼吧。
倒是没想到, 在小说完结后,主角尚未飞升的时日里,他居然还跑出来交了个朋友,不过相比他的其他朋友,这姜朝算是运气好的了,作为凡人能活到寿终,那是真不容易。
尤其是这个到处都是妖魔的世界,修仙的活着都不容易,何况是一个凡人?
因而李鸣虽然有触动,但感觉也还算良好,唯一的纠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争鸣。
好在或许是死朋友死习惯了,李争鸣情绪调解得挺快,没多久就缓了过来,他也没让李鸣问问云揽月一些细节,好像对姜朝死前是否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一样。
李争鸣不好奇,李鸣这边其实也不太好问。
云揽月看似讲了很多,但实际上一些细节却避而不谈,比如她那个叫鹌鹑的小师妹——说起这个李鸣就想笑,哪个正常人起这名字啊。
不过好在李鸣别的不行,上学的时候做阅读理解还是可以的,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云揽月话里的意思。
「那你是想帮那位姜县令把那封信送出去?」
云揽月点头:「姜县令以丹药救我一命,便是为了报恩,我也要将这封信送出去。」
恐怕不只是报恩。
至少如果单纯只是送信,云揽月并不需要家主的身份,甚至刚刚的故事里也说过了,正如世家厌恶王朝,王朝也警惕着世家。
世家的边缘人物去送信,有信物的情况下王朝并不会怎么样,可一个世家的家主跑去送信,还要带一个凡人赘婿,如果说她什么都不图,至少李鸣是不信的。
可是云揽月图什么呢?当初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姜朝除了方才云揽月说的话以外,还告诉了她什么?
这些李鸣都无法得知,他只能向云揽月保证,一定会协助她做好此事。
而有了李鸣的保证,云揽月的表情也柔和了些:「虽说是要送信,却不能耽搁我二人的婚事,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婚礼已经在筹办中了。」
说是筹办,其实也没什么好筹办的,之前婚礼被打断过,后来云揽月成了即将上任的家主,婚礼添置了不少东西,在这段时间也添置得差不多了。
因而说是休息,实际上没两天婚礼就要举行了。
结婚这么个大事,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李鸣都是第一次,回去的时候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
倒是李争鸣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对李鸣说道:「等送完信,我授你修行之法。」
李鸣挑眉,不知道李争鸣怎么忽然就想开了,好在李争鸣没有隐瞒,嘆息说道:「我曾以为做一个凡人也不错,能少不少烦恼。」
「他确实寿终正寝了,可那又怎么能算是善终呢?」
「或许当初我该强行让他修行,他有灵根,又有仙缘,他——」
「说不定会死得更早。」李鸣忽然接道,「修仙就是一路坦途吗?不是吧?就算是你也不能保证自己一直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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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鸣沉默。
「我觉得没什么绝对的善终,只要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好。」
那么,姜朝后悔吗?
李争鸣不知道。
他以为,姜朝在死前燃烧符纸,想要再见自己一面是为了延寿丹,他想再活一段时间。
可是当时姜朝的面前就坐着一个世家的修者云揽月,她那么有钱,若是问一句,说不定也会有丹药。
但姜朝没有问。
他想活,又没那么想活。
他们曾经于山间饮酒,姜朝说:「人活那么久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那时的姜朝,已然年过六十,曾经当过太子,也是如今皇帝之师的他,自然是权倾朝野,在王朝有着极大的声望。
可这样的他却说活着没什么意思。
「只是我读古文,见古人有月下独酌之情境,便忍不住好奇,想要见一见这场景。」说着,他举起酒杯,对着李争鸣遥遥一抬,「多亏了李兄,我才得以见山间之清风,只是人大抵总是不满足,想要见到更多。」
「我若是未曾入朝为官,未曾见过李兄之仙姿,或许这辈子浑浑噩噩,倒也不会觉得不满足,只是人到了高处,便总想往更高处走走。」
李争鸣看着他,再一次问道:「那你想修仙吗?」
姜朝一双狐狸眼,似醉非醉地瞪了他:「你怎么老想当我师父?我都六十岁的老头了!」
随后又道:「当凡人都这么难了,还当什么修仙者?就算是修仙者,那也是有所不满足才会不断修行,想想就累。」
他举起酒杯,也不知是对谁遥敬了一下:「人说知足常乐,我这一生走了大半,眼看着要不了几年便能寿终正寝,才不去折腾呢。」
李争鸣觉得姜朝应该是醉了,不然怎么满嘴胡话,一会儿说自己不满足,一会儿又说自己要知足常乐呢?
这一日李争鸣情绪不好,李鸣便也不打扰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练起了李争鸣教他的逃跑术。
这玩意儿名字不好听,但实际的效果却很不错,阵法用起来,在开阔的空间可以逃,在狭小的空间也能拖延时间,让人根本捉不住李鸣。
而逃跑术本身涉及阵法,李鸣又能藉此来熟悉阵法,算是个不错的学习方式。
李争鸣沉默了许久,也看着李鸣练习了很久,他曾经修习过体修的功法,锤鍊了很久的肉身,因而李鸣无论练习多久也不会感到疲惫,更不会有肌肉酸痛的情况。
真正影响李鸣锻鍊时间的,其实是他自己的意志。
但李争鸣看了许久,久到天都黑了,李鸣也没有停止。
李鸣一直都很想变强。
吃软饭是一条路子,也是一条很诱人的路子,但李鸣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穿越过来的时间不长,遭遇的事情却一个不少,完全没有给他变强的时间,甚至连机会都很渺茫,如果不是身体里的李争鸣还在,云揽月是绝对不可能让他修仙的。
今天的这次谈话,云揽月虽然没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显,她嘴上说着给李鸣选择的机会,但实际上呢?
如果李鸣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或许会因为云揽月的药而无法修仙,或者被欺骗不去想修仙的事情,说到底,云揽月之所以和他提自己的事情,就是用因为在她看来,李鸣已经无法修仙了。
这是个弱小的,可以拿捏在手中的凡人。
这是从李鸣选择赘婿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註定了的事情,只是最初的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坑,等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没得选了。
他没有实力,只能被强者拿捏。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就连李争鸣出现,他们之间依旧是不平等的,李鸣会担心李争鸣想到夺回自己的身体,而他不去夺,也没有帮助李鸣的义务,因而李鸣不能要求他传授修仙的功法。
李鸣处在一个困境之中,他手中能把握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只能靠自己去努力。
至于故事里的姜朝也好,李争鸣也好,他们的生死或许有高于生死的东西,可李鸣还来不及去想这些。
他的身体是最强的身体,可最强也会死,李鸣不想死,所以他必须变强。
就是最简单,也是最朴素的道理。
尤其是云揽月和他提到了送信,放在任何一个游戏或者小说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主线剧情,而主线就意味着危险,只要他踏上送信这条路,他面临的危险绝对会比之前要多得多。
他必须为迎接主线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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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李鸣跟拼了命似的锻鍊,看得李争鸣都有些皱眉。
若李鸣本就是个勤奋的人,那么他的锻鍊也很正常,可实话实说,李争鸣早就从身体中醒来,只是一直装死而已,所以李鸣过往的懒散他都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人忽然这么勤奋,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奇怪归奇怪,李争鸣最近正在自闭,不是很想说什么。
到了成婚的这一天,李鸣早早就被绿萝喊醒,做着一系列婚礼的准备。
之前那次婚礼可以说是很简陋了,一方是刚刚被赶下山门,还毁了容的云家小姐,另一方是抛绣球找来的小乞丐赘婿,两个人只要露个脸就好,哪像现在,云家小姐成了云家家主,小乞丐赘婿成了愿意以命保护家主的勇敢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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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不同让婚礼的仪式也有了不少改变,好在云揽月体恤李鸣,没给他安排过于复杂的部分,甚至还让绿萝换了男装,装作一个小厮,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在旁边提醒李鸣。
这仪式复杂起来,需要讲究的东西也就多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些是这个世界的风俗习惯,换做旁人或许还好,偏偏李鸣有不少东西不知道。
「这里抬左脚。」
李鸣默默收回了自己差点要跨出去的右脚,顿时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李争鸣还是有点作用的,像随身老爷爷,还隐蔽。
至少他不至于暴露自己对基础常识的无知。
跟着走了很久,又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做了很多之后,李鸣终于走到了拜堂的这一步,好在这和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
拜了堂,入了洞房,这一切才算结束,李鸣坐在大红的屋内,对着迟来了一个多月的老婆难得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算什么好人,但成婚这种事情,就意味着他们被绑到了一条船上,从此之后,荣辱与共。
而眼前的红盖头,就是道侣契约的象徵。
定了道侣契约,若是一方死去,另一方的修为也会倒退。
说起来云揽月这个人也挺矛盾的,她不想让李鸣修仙,那么作为凡人的李鸣就会在百年后死去。
可她又愿意与李鸣立真的契约——这是李争鸣认证过的,作不得假。
那她图什么呢?
李鸣想不通。
可他想了想,像自己一样,明明知道对方坑了自己,却对对方升不起什么仇恨的人也少,自己也不图云揽月什么,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或许对方也是?
李鸣伸出手,手指触及红盖头微凉的布料,像是要揭开什么不得了的未来一般。
他的手轻轻上抬,手中的布料也在逐渐升温,等到盖头全部掀开的时候,他手中的布已经到了烫人的程度了。
但他没有松手,他早被叮嘱了这个过程,便咬牙忍着。
那鲜红的布烫人,拿下后紧紧地裹在他的手腕上,在那里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红印,这便是契约的展现了。
至此,礼成。
或许是手上的温度太高,李鸣看着云揽月那张在红色嫁衣衬托下愈发艷丽的脸,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也愈发快了,整个空间都仿佛在升温一般。
他凑近了云揽月,云揽月没有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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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
虽说夜晚妖魔肆虐,但人们该过的生活却一直没变,而此刻李鸣虽然与云揽月成婚,却也没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硬要说的话就是心里多了一份责任,帮人办事的时候心里没那么不情愿。
李鸣怀疑自己被cpu了,躲在房间里好好冷静了下。
「李鸣?」
云揽月喊他的下一秒,他又勐地抬头:「怎么了?」感觉云揽月喊他去干个什么事,他下一秒就要冲了一样。
云揽月觉得好笑,嘴角弯了弯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我有些家族的事务要处理,你若是无事可以去藏书阁看看书,或者去练些凡人强身健体的武功也好,将来我们送信,我可能无法一直护着你,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李鸣连连点头,他自然也是想变强的,不过这个世界凡人武功修习得再好也比不上修者,好在有李争鸣在,他找个由头也能练点有用的。
等云揽月走了,李鸣也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门外绿萝正在等他,见他出来,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俩昨晚动静有点大。」
李鸣注意到他说得耳朵都红了。
于是他也凑到绿萝耳边小声道:「那你晚上堵着耳朵。」
这种事情就看谁更不要脸,李鸣表示不要脸的事情自己最熟了,才不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呢。
绿萝瞪了他一眼,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提的没什么意思,也就不多说了。
两人聊了一阵,一边的芷秋走了过来,说是云揽月安排她给李鸣带路,她甚至还给李鸣规划了下,早上去云家练武场晨练,下午去藏书阁看书,晚上回来休息。
「云家练武场里基本都是云家无法修行的族人,虽有一二体修,但大多不与凡人在一处。」
显然是考虑了李鸣一个凡人赘婿的情况。
云揽月这事儿做得体贴,李鸣也不矫情,顺着芷秋的指引便去了练武场。
云家的练武场很大,和之前李鸣随便找的空地完全不同,不仅有专门的台面,还有一些木人之类,一看就很标准化。
而云家无法修行的族人也蛮勤奋的,居然这么大早就来锻鍊了。
李鸣背着手,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们,不过他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
「这就是刚刚与家主成婚的赘婿?」
「他来练武场做什么?」
「他还当真是个凡人?」
「凭什么连他这样的都可以……」
众人的议论声不大,却也没小到哪去,反正李鸣是听得清楚,倒也没往心上去,他的身份摆在这里,是天上掉馅饼的典范,遭人妒忌也是正常的。
反正这群人也舞不到他的眼前。
这么一看,云揽月当个家主还是不错的,至少给能李鸣少不少事儿,但凡有些眼力劲儿也不会当着他面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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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像现在一样,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若是李鸣发怒,那正好倒打一耙,反正说的人多。
这事情噁心,但也没多大影响,甚至都不至于让李鸣尴尬,还能给他让出一片空地。
是的,这个练武场虽然很大,但分到这么多人的手里,倒也场地有限了。
而李鸣有赖于自己和云揽月的名声,竟是从练武场里得了一片独属于自己的空地,实在是不错。
这么一想,他的脸上也带上了喜意,只是他高兴了,别人却有些不高兴。
孙泽就是不高兴的典范。
他的母亲是云家的旁系,因为天赋不错,在云家也算是有点地位,属于云家会培养的苗子之一。
然而二十年前,他的母亲在一次斗法中受了伤,被凡人救起后失去了记忆,成了一名富商后院的小妾。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
在富商后院的日子很不好过,富商的正妻为人刻薄,总是剋扣他和他母亲的份例,导致他们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在这样的磋磨下,他的母亲日渐消瘦,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原本失去了母亲的他只会过得更惨,哪想到云家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放了身份牌,这身份牌平日里没什么作用,到了死时却会展现其最后的画面,大多用以寻仇。
多亏了这身份牌,云家的人终于找了过来,带走了孙泽,只是他的母亲却是永远地离去了。
不仅如此,原本以为回了云家就会变好的孙泽发现,他母亲的亲人大多已经死去,还活着的大多也亲情淡薄,并不关心他母亲的事情。
而他自己也没有灵根,只能做一个凡人,连云这个姓氏都不配有,只能挂着他凡人父亲的姓氏。
他不想离开云家,便只能修习凡人武术,好歹能给云家完成一些任务,不会被赶出去。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至今都记得,他曾经遇到过云二小姐,云揽月。
彼时的她如天上之明月——虽然孙泽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明月,可看到云揽月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领会了书上明月的模样。
想来他从未见过的明月也当如云二小姐一般美好吧。
那时的他还很弱小,练武练得也不是很好,总是犯错,教习骂得最多的就是他。
也没办法,与他一同练武的大多是从小就在云家长大的,不像他,是第一次接触练武,动作很是生疏,和其他人对练的时候也经常受伤,被打得浑身青紫。
而他母亲这一脉的人大多淡漠,也没人关心他的情况,只能由他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直到有一天,他走路时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云家二小姐,那时的他坐倒在地上,仰头望着那美貌的女子,像是望着一座看不到顶的山。
因为他清楚,他是凡人,而她是修仙者,他们便如云泥之别,根本不可能接触。
甚至他这一撞,若是云揽月有心罚他,是可以将他赶出云家的。
可她没有。
她不仅没有,甚至还弯下腰,细声细语地问他有没有受伤,在看到他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口之后,还给了他一瓶仙药,涂抹到伤处便能迅速治癒了。
有赖于仙药,他在习武时能够快速恢復,这让他有了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去练武,加上他对自己足够狠,没多久孙泽变成了同期之中最强的凡人。
可尽管成了最强,他也清楚,凡人的最强落到仙人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他恋慕着云家二小姐云揽月,却从来不敢肖想什么,直到有一天,云揽月从山上跌跌撞撞地下来,她受了很重的伤,一丝修为也无,脸上也毁了容,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明月打到了凡尘。
那是孙泽与云揽月最近的时候,近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可以摘下天上的月亮。
是以在云揽月提出招赘的时候,他是最兴奋的,他很清楚赘婿的地位,相信有为的修士都不会愿意成为云揽月的赘婿,到头来云揽月要找的还得是凡人。
而云家这一辈最强的凡人便是他了。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主动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他觉得这件事板上钉钉,甚至开始觉得云二小姐也不那么完美。
她没了修为,又毁了容,恐怕就算是凡人也看不上她,做赘婿,实在是委屈自己了。
想来再拖一拖,等云二小姐因为招不到赘婿而丢人的时候,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娶了她了。
哪想到这一拖,便拖来了个凡人乞丐,也是他好运,碰上了没人要的云揽月,谁也想不到云揽月还能翻身,一下子成了云家的家主。
这种时候,便是做她的赘婿,也轮不到凡人了。
可偏偏这李鸣救了她一命,虽说以云揽月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他救,但有碍于这件事,云揽月也是不得不让李鸣成为她的赘婿。
这凡人,当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想到这里,孙泽是越看李鸣越不爽,要不是李鸣的插手,他早成了云揽月的夫君了,到时候他才是云家家主,云揽月只是家主夫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依旧只是个毫无根基的凡人,这样的身份落差让他怎么能接受?
于是在心中情绪的助推下,当听到耳边有人说「真想给这赘婿一个教训」的时候,孙泽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步踏出去的瞬间,孙泽感到了后悔,他怎么就做了出头的那一个呢?可回头望去,却找不到那个在他耳边说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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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泽再怎么懊悔,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是硬着头皮,对李鸣说道:「你便是家主的赘婿?既然来了练武场,不如给大家指导指导?」
此话一出,周围的窃窃私语便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嘲笑声。
「这孙泽可真不给人面子,谁不知道那就是个小乞丐呀?」
「他连和家主的前未婚夫对决都不敢,光靠小聪明去给家主採药才能成为家主的赘婿!」
「就这小身板,还指导?被指导还差不多吧!」
在无数的嘲弄声中,孙泽的心虚也渐渐消失了,他看着李鸣,心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你强你有理,要怪就怪你太弱了吧。
想到这里,孙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若是他把这赘婿打败,说不定云揽月便能看到他的光彩,休了这赘婿都有可能。
越想越是兴奋,高涨的情绪让孙泽忽略了李鸣的反应,满眼都是勃发的恶意。
而李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的表情一点点扭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们颜艺这么厉害的?」
李争鸣没搭理他。
倒是李鸣认真分析:「他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夸他,说他是凡人里最强的,我看颜艺这么厉害,估计实力也不弱,我是不是得用逃跑术?」
他这念念叨叨的有些烦人,李争鸣不说话他就一直拉着李争鸣搭话,弄得李争鸣没办法。
最终丢下一句:「你伸伸手就能打败他了,用逃跑术我都嫌丢人。」
听了这话,李鸣满意地笑了。
这几天的锻鍊让他对身体的掌握日渐娴熟,他也逐渐意识到了李争鸣的身体本身就是个强大的宝藏。
即使不动用所谓的真气,这经歷过千锤百鍊的身体也很强悍,至少凡人的武器是刺不穿他的。
不过他对于人的实力还是没什么概念,需要和李争鸣确认一下对手的实力,而有了李争鸣这句话,他也就确认了自己实力的大概情况。
无法修仙的大前提下,他是无法与修仙者对战的,至少之前云揽月的几次战斗他连看都看不懂。
没错,这是理解层面上的问题,他可以用拳头去打人,可他该怎么用拳头去打一些飞在天上花里胡哨的术法呢?
但是凡人就不一样了,凡人再怎么练,练得也还是肉/体凡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也是李鸣可以理解的东西。
可以理解,便可以战斗,便可以战胜。
于是面对着孙泽的挑衅,他上前一步,目光宛如孩童般清澈,像是听信了孙泽的话,大大咧咧地说道:「好啊,那我就指导指导你。」
孙泽哪想到李鸣居然真的大言不惭地用「指导」二字,只觉得自己在口头上吃了大亏,恶狠狠地瞪了李鸣一眼,却不敢再阴阳怪气了。
他真怕对面这个傢伙又顺着他的话说,把他气个半死。
倒是没人注意,引着李鸣来此的芷秋不知何时消失了。
云家书房内,云揽月刚刚与人议事完,便听到门被敲响。
她一边疲惫地闭上双眼揉了揉额角,一边喊道:「进来。」
作为修仙世家,云家的家主要做的事情可不少,甚至里面有很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想来也是因此,成为家主的大多是修为一般的,真正想要飞升成仙的都不会当这个家主。
不过也就这段时间了,云揽月已经想好,等她的目标达成,李鸣作为凡人也自然老死之后,她便卸下这家主的重担,去山里闭关个几十几百年,好好突破。
这么一想,她顿时也升起了些动力。
「家主大人。」
云揽月抬起头,便见芷秋一个人走了进来,她忍不住皱眉:「不是让你跟着李鸣的吗?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禀家主,姑爷在练武场被人挑衅,说是要指导指导练武场的孙泽。」
「孙泽?」云揽月皱眉,「那是谁?」
芷秋低头:「是这一代凡人中习武最快也最强的。」
云揽月的手指敲击桌面,发出了一阵阵声响,听得芷秋大气都不敢喘,好一会儿云揽月才道:「看来这一代习武的脑子都不太好。」
她这话没什么情绪,像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道理,可这句话的分量却很重。
作为家主,家中凡人的去向也是要由她来抉择的,大多修仙世家为了不让家中血脉外流,也为了不让族人寒心,多会留下族中无法修行的凡人,教导他们习武或者习文,也好有个出路。
而修仙世家下面也是有些酒楼铺子的,对于一些面向凡人的,就由族中凡人去管理,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云揽月说这届习武之人脑子不好,他们便不太能做些管理的活儿,到了最后,可能就是去跑跑腿打打下手了。
便是最好的出路,那也是去云家下面的镖局,而在这妖魔肆虐的世界,走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一个弄不好,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芷秋听着云揽月的话,心中暗暗想着,这赘婿在云揽月的心中,恐怕地位不低。
要知道赘婿的家族中的地位就和僕人一样,有的时候甚至比僕人还低,就算李鸣被折辱,那也影响不到身为家主的云揽月。
可云揽月却愿意为了李鸣而出气,想来云揽月的心中也是有那赘婿一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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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联想道李鸣为云揽月冒险採药,回来后又拼死为云揽月挡下一击,这神仙爱情,芷秋表示嗑了嗑了。
「时辰差不多了。」忽然,云揽月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像是解释一样地说道,「上午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也该找我的赘婿一同吃午饭了。」
嘴上说着是去找赘婿吃午饭,实际上就是想给他出头呗!芷秋跟在后面,顿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收敛对李鸣的傲慢是正确的。
毕竟像云揽月这么宠夫的,实在不多见。
两人走得不快,但修仙之人的脚程再慢也慢不到哪去,没多久就到了练武场,此时李鸣的「指导」才刚刚开始了没多久。
因为要「指导」,众人给李鸣和孙泽空出了一片不小的场地,随后围在周围,看着里面两人的争斗。
对李鸣,大家肯定还是好奇的,毕竟这赘婿的故事多少带着点传奇,同时其他人也升起过「我上我也行」的想法。
其中「早知道」派的人数最多,即「早知道云揽月能当家主,当初就算是跪着我也要当她赘婿」。
于是在这番嫉妒下,众人看李鸣,那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尤其是李鸣还大言不惭说要「指导」,引起了嘘声一片。
不过李鸣完全没在意这些嘘声,他望着对面的孙泽,刚刚已经有人报过了双方的名字,李鸣的名字倒是众所周知了,孙泽的名字却是李鸣第一次听。
他在心里念了两遍这名字,忽然就笑了。
孙泽看他这笑分外不爽:「你笑什么?」
李鸣在心中对李争鸣说道:「孙泽孙泽,那不就是孙子嘛?那别人喊他名字是不是在占他便宜啊?」
李争鸣:你好吵。
不过李鸣也就在心里狂笑了,自从有了李争鸣,他的很多废话都留到了心里,无形间也给他减少了不少不必要的敌人。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面对孙泽的质问,李鸣可以给出一个官方的笑容:「我想起开心的事。」
只是这样的话并不能让孙泽满意,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什么意思?合着你是你觉得「指导」我完全不用费心力,还有用想「开心的事」?
这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是气不过,孙泽不想去问李鸣到底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反正他开心了自己肯定是不开心的,便没有多话,沖李鸣抱拳道:「还请指教。」
随后也不等李鸣应答,迅速地冲上前去。
既然李鸣说「指导」了,那么孙泽便是站在一个被指导者的身份,被指导者先向指导者发起攻击,想来也算不上什么卑鄙吧?
对着浑身都是破绽的李鸣,孙泽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
……
「这就结束了?」
云揽月刚刚走到这片,便看到一个青年沖向李鸣的方向,青年的速度很快,虽然在修者的眼中就和龟爬一样,但在凡人中也算不错了。
不过就在云揽月心中浅浅升起担忧的时候,李鸣一个抬手接下了青年的攻击。
随后他还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惹得他对面的青年表情更加狰狞。
或许是这青年的表情太难看了,李鸣看着也有些不爽,对着他的脸便是一拳,而在李鸣眼中随随便便的一击,到了孙泽的眼中却仿佛一座大山压来,根本无法躲过。
「砰——」
孙泽被李鸣的拳头击出去了好远,李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忍不住在心中问道:「他该不会是碰瓷吧?这我要不要赔钱啊?」
李争鸣没理他。
就在他开始纠结自己刚过门就败家的事情时,一阵掌声响起。
云揽月一边鼓掌一边从外围缓缓走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打得不错。」
说完,看向其他人时的表情却一肃:「看来我云家凡人练武还是不够啊。」
她目光一扫,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低下了头。
见无人与她对视,云揽月便走到了李鸣的身前,笑眯眯地对他说:「你可喜欢练武?若是喜欢,这练武场内你随时都可以来。」
李鸣想了想:「我觉得你的安排挺好的,下午看看书也能增长知识。」
云揽月微笑:「你是这样想的吗?那就这样安排吧。」转而又道,「说来也差不多到午时了,可要一同去用饭?」
说到吃饭,李鸣的肚子立刻配合地发出了叫声,配合到李鸣都怀疑是李争鸣替他打了个鸣,然后遭到了内心世界李争鸣的严厉否认。
随后他疯狂点头:「好呀好呀,练武真的太容易饿了,我今天好累啊!」
众人看了看李鸣之前练武的地方,似乎在孙泽挑衅之前他也没练多久,当时不少人看着他,却也没注意他具体在干什么。
等此刻再看,却发现他之前所在区域的木人,全都碎成了渣渣。
第34章
云揽月这边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坐在饭桌上,看着这一桌精緻的饭食,李鸣很快拿起了筷子。
虽说修仙者都会辟谷,不过偶尔云揽月也会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慾, 因而这桌饭食做得很是美味, 让李鸣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同时又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家主的待遇吗?
等吃得差不多了,李鸣想起自己的疑问,便开口道:「说来,刚才在练武场的时候,听说和我比武的人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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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动筷的动作一顿,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场比武。
似乎……看不出什么厉害的。
凡人与修仙者从来都是仿佛隔着一座山,就算是凡人中的顶尖武者,也比不过一个刚刚引气入体, 能使用术法的修仙者。
因为凡人无法理解修仙者的术法。
即使他们可以用武力震碎巨石, 却也无法用凡人之身去硬抗修仙者的术法, 就算扛下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攻击什么。
这就是认知的差别, 也难怪不少修仙者视凡人如蝼蚁了。
这么多年来,能以凡人之身对战修者而不落下风的, 怕是只有王朝的人了, 而即使是王朝,也自称修仙王朝,将自己与凡人割裂开来。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还扯着保护凡人的大旗, 试图获得民心吧。
说回刚才的对战,在云揽月看来, 那个叫孙泽的凡人还没有怎么出手就被打飞了,看不出什么实力,倒是李鸣那一手让她有些惊艷。
于是她便道:「我不太清楚他的情况,有空可以让芷秋去问问,不过倒是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大力气?」
李鸣早想到了这一点,便佯装不好意思道:「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天生神力吧。」
云揽月顺着他的话提问:「记不清?」
「是的,其实我记不清过去的事情了。」李鸣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继承李争鸣的身份,但如果真有一天他暴露了,说自己失忆总比骗人好。
「就,一睁眼,就看到你在抛绣球。」
李鸣很清楚,如果自己知道云揽月遭遇的困境还选择接绣球的话,可以增加的好感度绝对比不知道增加的多。
不过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好感度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对于李鸣的话,云揽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道:「既然你天生神力,那这份天赋便不该埋没了。」
她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我会给你开放藏书阁的二层,你可以看一些关于修仙者的书,里面有一些术法。」
「不仅如此,除了修仙者以外,还有王朝、妖魔等,收录的信息都在藏书阁的二层,若是送信的时候遇到,你也好有个了解。」
打是不指望打的,顶多能逃跑,云揽月虽然需要李鸣的凡人身份,但也还不至于看着他去死。
「还记得成婚时的红盖头吗?」
李鸣想起手上的印记,点了点头。
「那印记会保护你的安全,若是遇到我无法护住你的情况,可借着印记逃脱。」
如果说凡人遇上修仙者是绝无可能存活,那么无论是印记还是藏书阁的书,都是让这个倖存率从零上升到了一。
当然,是百分制。
云揽月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给出绝对的保证,自然也无法保证李鸣。
不过有了这些,对李鸣而言确实是方便了许多。
于是在吃完午饭之后,李鸣便迫不及待地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的布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这次李鸣是一个人来的,小老头看到他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就上了二楼。
云揽月提前叮嘱过藏书阁这边,因此一上楼,李鸣便看到一个小桌板,一个蒲团,以及放在旁边高高的玉简。
如此大量的书,简直让李鸣回想起了高考,天天学习学到人都麻了的时期,即使是他成为了社畜也不愿回想,没想到现在还要回归一波。
当年高考,是学不好就没学上,现在看玉简,是学不好可能就要没命。
李鸣当这个赘婿,是想要吃软饭抱大腿,可是在这种世界,就算是云揽月也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毕竟在她的故事里,她也是差点死在魔修手下。
而他身体的原主李争鸣则在他差点死掉的场合都没有出手,显然是不在乎身体的死活。
不过好在李鸣已经看到希望了,按李争鸣的说法,只要他把信送完了,就可以教他修仙的方法。
这种修仙可不是和小说里一样从练气一点一点往上爬,如果李鸣猜得不错,只要他学会了修仙,他就可以立即拥有李争鸣的修为,只是运用上可能不够熟练。
但就算不够熟练,有这一身修为也足够唬人了,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恢復最强身份不在话下,届时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有这样一个明确的未来摆在眼前,李鸣自然是多了不少动力。
虽然他现在还是很弱,依旧打不过修仙者,但相较于之前的茫然不知所措,他好歹有了方向。
想到这里,李鸣也不再傻站着,大步一跨便走到了小桌板那里坐下,很快便沉浸到了玉简的世界之中。
他第一个看的就是关于修仙者的书籍,里面提到修仙者吸取天地灵气,集于己身,再以或术法或法宝或符箓的方式释放出来,便是修仙者的攻击了。
与其类似的是魔修,他们或修煞气,或修死气,大多为一些负面的东西,因而往往也会影响到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变得大多易怒暴躁,他们的攻击性往往很强,几乎是动不动就干些屠城的事情。
两者一个修仙一个修魔,虽说走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子,但在所有路子中还算是比较相近,只是吸取的能量不同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修佛修神的,靠的是信仰,李鸣看下来反正感觉是玄之又玄,充满了封建迷信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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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怎么封建迷信,到了这个世界,那也成真的了,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还没修仙的他给捏死。
看了半天,李鸣终于翻到了王朝的修行之法,他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但还是不太清楚具体的内容。
于是他带着激动的心情翻开了玉简。
却没想到,这玉简居然是云揽月刻录的。
与李鸣看到的不同,从修仙者的视角看王朝修仙,可以说是完全的歪门邪道,他们不修灵气,不壮己身,只修法宝。
这法宝却和修仙者的法宝不同,往往是王朝中人心中所念的具现,其强大与否,完全取决于他们的信念。
对于信念极强者,那自然是一往无前,以凡人之身杀修仙者也可以做到。
厉害是厉害,但李鸣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么厉害。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特殊情况。
据云揽月所知,王朝的修仙者大多一生只有一个法宝,而既然都叫法宝了,说明这东西是器具,是死物。
不过云揽月为了李鸣也是问了不少,终于问到个和他差不多的。
王朝的常胜将军刘盘,曾在玉玺所化世界中救了一只猫,后来那猫化为白虎报恩,于战场上大展熊威,才有了常胜将军的称号。
李鸣想了想自家小绿萝,虽说也有些实力,但他一手妖魔一手火,全是不方便展露于人前的,还不如那大猫呢。
不过李鸣也清楚,真到了生死关头,他的命就全靠绿萝了。
翻完了玉简,李鸣心满意足,准备着回去再消化消化,然而刚想走出藏书阁,却发现藏书阁的窗外一片漆黑。
等等……他记得,自己是不能在藏书阁留到天黑的?
怎么没人来提醒他?还有那小老头?
一想到小老头,一股阴冷之气便向李鸣的方向袭来,他狼狈地躲开,却发现刚刚攻击的源头竟然正是那小老头!
只是此刻的他与平时完全不同,像是发了疯似的,胡乱地朝着李鸣攻击。
好在李鸣有逃跑术,倒也能周旋一二,藉此观察小老头的情况。
他想起自己刚刚其实也是看了关于妖魔的玉简的,妖魔类型繁多,玉简中记载自然不全,只知道遇到这种失去理智的妖魔,要么诛杀,要么逃到光亮之地。
诛杀是不可能诛杀的,这藏书阁不知何时关了灯,李鸣第一次知道自己看书能这么认真,只能卯足了劲儿往楼下跑。
偏偏这藏书阁的二层不是他自己上来的,怎么找都找不到下去的路。
就在李鸣着急的时候,一道绿色的小小身影出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我一看藏书阁灯都灭了你还没出来就知道不妙。」绿萝拉着李鸣朝一个方向跑去,「还好我来得及时!」
说着,一团火焰落到小老头的前方,挡住了他的路。
李鸣下意识转过头,那小老头似乎在火光中恢復了些许神志,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随后手轻轻一抬。
就在李鸣以为他又要攻击的时候,前方却显出了道路,直通外界。
出了藏书阁,两人都是忍不住气喘,可对视之时,却又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复杂。
「他为什么……」
就在李鸣想要发问的时候,芷秋慌乱地跑了过来。
芷秋平日里最是讲究,可此刻的她髮髻都有些乱了,脸上的惊色难以掩饰。
「出、出事了!」
李鸣抬起头,他忽然觉得原本漆黑的天空有点亮。
「修仙王朝的皇帝,驾崩了!」
只见天空之上,所有消失的星星都出现了,明明是李鸣在现代一直想要见到的星空,却莫名让他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无数的星星,像是一双双饱含恶意的眼睛,正在俯视着这个世界。
第35章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星空了?
李鸣站在藏书阁的门口, 神色有些恍然。
穿越而来的他曾经生活在一个科技高度发展的世界,而科技的发展必然带来了环境的恶化,从他出生起,便没有看到过灿烂的星空。
天空永远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偶尔雾散, 天空也是一片明亮, 光污染遮蔽了星空。
就连偶尔看到天上孤零零的月亮,却也是被开发完全的。
李鸣所在的时代,人类已然实现了登月,在月球上建立了无数科技的产物,人们仰望星空, 再也没了古时的诗意,只有文化作品中还能窥见夜晚星空的美丽。
因而刚穿越的时候,李鸣最期待的, 就是这个世界的星空了。
在书中, 作者是极尽了想像, 描述了修仙世界美丽的星空,让不少读者沉迷于这样的世界, 然而李鸣到来之后,却从未见到这样的美丽。
因为月亮消失了, 群星也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一片漆黑的幕布,裹在天空之上,静默着地上的妖魔。
这无疑是一个糟糕的世界。
然而就在李鸣适应了这种糟糕,并且也习惯了不会看见月亮星星之后, 忽然间,星星出现了。
以一种令人震撼却又背后发凉的姿态, 骤然出现在李鸣的面前。
以往的故事不再美好,李鸣觉得自己快要丧失对星空的一切美好幻想了,只想迅速找个室内,好躲一躲这星空带来的诡异窥视感。
这样的情绪来得很奇怪,李鸣下意识在心中询问李争鸣,想来这个过去的主角应该是了解世界的变化的,然而无论他怎么唿喊,李争鸣都没有任何声音,好像在这片星空之下,一切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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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沉寂的,是绿萝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李鸣扭过头看去,却见绿萝带着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睁大了双眼,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然而芷秋却重复道:「家主说,修仙王朝的皇帝驾崩了,这天下要乱起来了,让我速速带你们回去。」
「回去?」李鸣有些不解,这藏书阁不就是云家之内吗?
然而疑惑刚起,他的身后便升起了熊熊烈火,隐约间还能听到什么可怖的东西在嚎叫,只是那嚎叫声悽厉,听得人心底发寒。
而在这藏书阁焚烧的同时,芷秋的解释也姗姗来迟:「星辰既出,那些因星辰隐没而诞生的妖魔也会被星光焚毁。」
「可惜了,这批妖魔是最稳定的。」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缓缓走出,那是李鸣未见过的面孔,走路时还有些颤颤巍巍,然而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极为锐利,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
一边的芷秋低头道:「长老。」
那老者没有搭理芷秋,只瞥了李鸣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一挥手,那燃烧的建筑便开始缩小,化为了一个小型的模型落到他的手中,而原地却留下了一片灰烬,随着一阵风吹过,便消散了。
李鸣骤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曾经在藏书阁内看到的小老头。
他知道在修仙世界之中,生死往往是一瞬间的事,之前那个罗文启最后也死了,可他毕竟是敌人,脑子还有问题,李鸣并没有什么实感。
可他自从穿越过来,最时常去的便是这藏书阁了,小老头与他交流不多,还是个妖魔,却也时常陪伴,此刻骤然死了,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捧灰,被风吹散。
李鸣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在落寞的同时,他又察觉到身边绿萝拉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起绿萝的身份,还记得他是个皇子,对皇帝驾崩一事有所反应也是正常。
不过现在有外人在,也难为绿萝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敢展现。
于是李鸣抬起头,对着芷秋说道:「不是说要赶紧回去吗?我们快走吧。」
一点也没有因为旁边站着个长老而客气。
他不客套,长老更不可能跟他客套了,只是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就走了。
而等人走了之后,芷秋才凑到李鸣身边,忍不住对他说道:「那可是云家负责炼制法宝的长老!您怎么都不和人家打个招唿啊?」
李鸣思考了下:「打完招唿他会给我法宝吗?」
芷秋一卡。
「再说了,我是凡人,他给了我能用吗?」
芷秋沉默了。
李鸣表示他还没说呢,李争鸣的库存比云家多多了,人本身也是个炼器大师,一点都不缺这个。
不过李鸣拿不出来,也就不装逼了。
最终芷秋嘆了口气:「家主的红盖头就是他炼制的……不过家主会向他道谢的。」
「那不就得了。」李鸣摊摊手,「我就是个赘婿,和人家搭话,人家还不一定瞧得起我。」
芷秋看着李鸣,欲言又止。
虽然这话没错,但不一般是先别人瞧不起你吗?你看看现在是别人瞧不起你还是你瞧不起别人?
看李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芷秋无话可说,闭嘴带着两人往云揽月所在的院子走去。
说来自从云揽月成了云家家主,她所在的院子便换了个极大的,位置也极好,就是李鸣是个路痴,总也认不得路,需要人带。
刚进院子,李鸣便感到周身一松,原先那种来自天空之上的窥视感消失,而抬头望去,周围过亮的灯光反倒使天空上的星光没有那么明亮了。
「回来了。」云揽月的语气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星空和王朝皇帝驾崩事件的影响,只是她坐在书房中,手中尚未停下的笔昭示了某种紧张。
进了院子之后,芷秋也默默地退下了,绿萝倒是有些着急的跑向云揽月:「王朝的事情……」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云揽月抬起头,「芷秋是个瞒不住话的,她说的没错,王朝的皇帝确实驾崩了。」
第三次听到同样的消息,绿萝才像是真的相信了这个消息,可他又不愿意相信,眼神空洞地喃喃道:「不会的……不可能啊……他怎么会死……」
云揽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望向李鸣:「此刻虽是多事之秋,但我必须履行约定,送信入王朝国都了。」
李鸣一愣,却是没想到云揽月会挑选这样的日子去送信。
乍一看似乎是因为皇帝驾崩,担心迟则生变才会临时决定,可看云揽月的样子,再看旁边静默流泪的皇子绿萝,李鸣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棋盘之上,一枚枚棋子在云揽月的操作下逐渐落下,而现在,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颗。
最初……最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鸣想起了自己刚来时,天空中出现的荧惑星,他其实不认得这些星星,当时还是芷秋告诉他这星星的名字。
当时他还想着,自己看不懂星宿,不明白这颗星星出来有什么寓意,但仔细想来,星星出现本身就是一种预告了。
百年前,王朝驱动阵法,自此之后,天空中的星星全部消失,而百年后,荧惑的出现便预示了王朝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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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在荧惑星出之后,云揽月带着李鸣去找了罗云舟,借王朝之法带出了绿萝。
——这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绿萝知道这件事吗?
李鸣垂眸看向绿萝,看他哭得不像作假,结合平日相处,恐怕他也被蒙在鼓里。
那云揽月呢?她知道多少?
百年前云揽月尚未出生,她不可能参与当时的布局……是姜朝?
她说姜朝是她的师父,但故事里却未曾讲述过他们之间师徒相关的内容,显然是略过了不提,而这不提的内容中一定大有文章!
甚至不仅是姜朝,云揽月的师妹,后续也没有相关的故事,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揽月又为什么会毁容?
这些云揽月全部都没讲!
一个问题引发了一系列的问题,李鸣心中大乱,然而面上不显,只平静问道:「什么时候走?」
似乎完全不在乎外面完全与否,只想跟着云揽月履行约定。
云揽月望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吗?修仙王朝的帝王驾崩,必然会有不少势力聚集国都,届时我连自保都难说。」
李鸣微笑:「我是赘婿,本就依附于你,若是你出事,我也过不了好日子,不如同你一起去国都,了却这桩心事。」
他笑得乖巧,却也合了云揽月的心意,虽说云揽月心中仍有几分怀疑——李鸣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凡人。
但是修为做不得假,不管是她看还是利用法宝来看,李鸣都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既然如此,她也不担心李鸣会做出什么有损她的事情。
于是她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迟则生变,你今夜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走。」
灿烂的星空被小院阵法遮挡,然而云揽月却能看出,运转阵法的灵气正在迅速流失,连往日能照亮黑夜的灯光都黯淡了不少。
世家说,王朝遮蔽星空,让群星消失诞生了大量的妖魔,以致民不聊生。
但世家没有说,在星空被遮蔽之前,月亮消失之后,曾发生过更为恐怖的事情。
那段时间诞生的妖魔,要远比群星消失后诞生的妖魔强大,也更加残忍,仿佛带着毁灭世界的使命而来。
又或者,这个世界本该毁灭,只是灭世的浪潮被稍稍阻挡了一阵。
至于以后,这个世界又能撑多久呢?
第36章
云揽月是一个很果断的人, 最直接就体现在她的说走就走上,说给李鸣一晚上的时间准备,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过来喊李鸣了。
而被从床上喊起来的李鸣则多少有点起床气,不过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已经穿越, 不再是以前那个安稳的环境了, 只好收敛自己的脾气。
「迟则生变, 云揽月的选择是正确的。」
李争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鸣耷拉着眼睛:「嗯?你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主动找他搭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李争鸣不找他是因为无欲无求, 连身体都不想要,但显然现在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李鸣很难确认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至少也给他提供了一些筹码。
穿越而来, 在没有实力的环境下, 所有的变化都有可能是机遇, 也有可能是挑战,而他要做的, 就是将挑战化为机遇,牢牢地抓在手中。
不出李鸣所料, 李争鸣没有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而是平静地解释道:「我不能在星空下出现。」
李鸣挑眉:「难不成你也是妖魔?」
李争鸣顿了顿:「星空下不能出现的可不止是妖魔,就算是你,直接站在星空下也会异化为妖魔的。」
一时间,某种可怕的想法占据了李鸣的大脑, 即使他能听见门外芷秋的催促声,却也半点升不起出门的想法。
此时此刻的他, 微微张开略有些干涩的嗓子,哑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妖魔,都曾经是人类?」
李争鸣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觉得,凡人与修仙者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
李鸣这段时间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修仙者,也看过了云家藏书阁内的书,对各个修仙的门道都有了一定的理解。
虽说修仙的门道方法很多,有很多种不同的路径可以成为非人的存在,但究其根本,他们都有一样共同的东西。
「根骨。」
这是先天决定的。
修仙者也好,魔修也好,他们是最类似的,只是吸收的气不同而已,而他们同样都要求拥有能够进行修行的灵根。
就连最贴近凡人的修仙王朝,即使不修自身,也对根骨提出了要求,绝非后天能够改变的。
而云揽月遇到的那个魔修,说是无法修行,但实际上是灵根滞涩,并非全无灵根。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类人,无论哪条路都无法修行,是彻彻底底的凡人。
「其实,从月亮消失之后,这世上便没有绝对的凡人了。」
天道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变强的机会,根骨并不能决定一切,因而在这种绝对的公平下,灭世的灾难诞生了。
在星光的照耀下,毫无根骨的凡人异化为妖魔,他们毫无理智,成为只会攻击他人伤害他人的怪物。
可这种公平带来的却是进一步的不公平。
因为拥有根骨的人不一定能拥有力量,他们是这场灾难下的第一批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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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就是王朝,他们以阵法遮蔽星空,虽然无法完全杜绝星空的力量,却也将异化进行了一定的遏制,进而有了这些相对温顺的妖魔。
但温顺的代价却是承受不了过于强大的力量,在星空重新降临后,他们成了第一批死亡的牺牲者。
李鸣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想起了藏书阁的双马尾老头,想起了自己和绿萝一起看到的那个怪异的村子。
他无法评判这件事里面谁对谁错,说到底他了解的也不过是片面的东西。
这个世界在他了解的剧情之外走向了恐怖而诡异的道路,而在这样的洪流之下,连小说的主角李争鸣都成了他体内不愿意復活的孤魂,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连修仙的功法都没有,又能做些什么呢?
知道这些,不过是让他在和云揽月外出的时候注意些,尽量别作死罢了。
李鸣垂下眼眸,没有对李争鸣的话语做出回復,只简单换好了衣物,走出了房间。
芷秋看他出来,松了口气:「您可算出来了!家主等您好久了!」
她没说,她们都快以为李鸣是怕了。
而远处的云揽月虽然没有站在门口,却也一直关注着这里,想来就算是她也无法算计到方方面面,对于李鸣的态度与反应想必是有些在意的。
李鸣整理了下表情,再抬起头便是一副抱歉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晚上收拾东西有点晚,早上没起得来……」
看他状态不错,云揽月悄悄松了口气,随后淡然道:「无妨,时间还早。」
时间能有多早呢?早便说过了迟则生变,那定然是越早越好的,而云揽月显然也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李鸣的眼角余光扫到芷秋的脸上,果然看出了她的一丝不满,不过连云揽月都没有说什么,她更不好说什么。
「绿萝已经备好了云舟,我们出发吧。」
急于出行,自然是一切从简,云揽月没有带多少人,甚至连芷秋都没有带上,只和李鸣、绿萝二人一同出发。
「我不在时,你需以传音符与我汇报家中事务。」
听着云揽月对芷秋的叮嘱,李鸣忍不住侧目,她是有多强的权力欲,才会连出门都不下放权力?
云揽月注意到李鸣的视线,或许她也是在意李鸣的看法,便简单解释道:「修仙之人信息传达便利,若将家主之事交于旁人,反而影响族中威望。」
倒是与凡人不同。
李鸣一想也就想通了,毕竟修仙嘛,心分一百用都是正常。
不过云揽月到底与他解释了一番,李鸣也就表态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然后就没了。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云揽月会和他解释,云揽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解释,甚至解释完,听李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别扭,两人便到了绿萝所在之处,他站在一艘宽大的云舟旁,无论是云舟的规模大小还是精细程度,都是李鸣之前乘坐的那艘不能比的。
这就是家主的待遇?
李鸣忍不住有些感慨。
一边的云揽月又没忍住解释了一句:「家主出行,象徵着家族的脸面,实在不好从简。」
解释完她又赶紧闭嘴,觉得自己许是被近日的事整得心烦意乱,以至于说出些奇怪的话来。
李鸣倒也不在乎出行要不要多奢华,只是点了点头,好奇地往云舟里看了看,随后注意到身边的云揽月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他想了想,忽然就悟了。
毕竟他是个男人,知道男人在和女朋友讲述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九成是希望得到对方的夸赞的。
……等等。
云揽月这心态,怎么和男的一样?放到男女关系之中,他们是不是反了?
不过李鸣又一想,自己是入赘的,家里全靠云揽月工作,这么一说倒也没反。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还很懂地夸赞道:「不愧是你,出行安排得这么妥当,和你出现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这样直白的夸赞倒是让云揽月的脸一红,她没忍住扭过头去:「不、不过尔尔。」
见云揽月这反应,李鸣倒像是第一次见一般,多少觉得有些新奇。
在他的眼中,云揽月就如同迷雾一般,她的身上藏着很多的谜,而她一步一步的算计又令李鸣忍不住敬而远之。
可今日云揽月这难得的小女儿模样,倒是让她看上去鲜活了不少。
简单的两句交流之后,两人便登上了云舟。
李鸣本想和绿萝说两句话,可绿萝却一副沉默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李鸣忍不住想要嘆气。
这孩子刚见面便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前些日子倒是活泼了不少,没想到遇到这么大个事儿,一下子又给人整自闭了。
心知这不是三言两语能劝的好的,李鸣便没有多言,给绿萝留了充足的时间,自己则在云舟上找了个房间,开开心心地住了进去。
不得不说,家主专用的云舟就是不一样,不仅外面看上去大,里面还要大得多,仅仅是一个小房间,打开门便能看到里面精緻的装饰。
而云揽月说这趟出行时间有些久,她需要趁此机会在云舟上闭关,于是李鸣便能独享一个大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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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少了人说话聊天,却也多了几分自在,有这样的空间,李鸣也好练练逃跑术之类,更加熟悉自己身体的力量。
因而在这云舟之上,李鸣度过了快乐独处的一个月。
直到云舟缓缓下降,李鸣才走出自己的房间,此时云舟的高度还没完全降下来,他可以从高空向下看去,看着云舟一点一点接近脚下的城池。
而那原本如蚂蚁一般渺小的人们也逐渐放大,周围的风声逐渐变为嘈杂的人声、叫卖声,一座巨大的城池便矗立在李鸣的眼前了。
这里,便是修仙王朝的国都,原本还存在于概念中的东西到了眼前,变成了一副宏伟的模样。
漆黑的城墙,骑马巡视的玄甲兵,为这城池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意。
也是,毕竟帝王驾崩,加强警惕也是正常。
只是李鸣站在这座巨大的城池之前,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压抑感,好似有一双眼睛,正在沉默地看着他。
忽然间,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默:「常胜将军回来了!」
李鸣转过身,便见城门外,黑色浓云滚滚,正在向着城门的方向而来。
而在那黑云中间,一抹雪白分外惹眼。
第37章
李鸣感到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远处似乎有大量的兵马正在逼近,就在他快要站不稳的时候,云揽月抬手扶了他一把。
李鸣有些惊讶地看了云揽月一眼,方才他下了云舟, 云揽月还没出来, 绿萝则要去找个地方把云舟收起来, 他便一个人往城门口的方向走了走,想要看看这边的情况。
他特意没走多远,毕竟也知道自己这实力只是个送菜的。
按理来说,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他最好立刻去找云揽月他们, 但不知怎的,他竟似入迷了一般看着那迫近的军队。
「军中之人修杀伐之气,凡人远望容易失神, 莫要直视太久。」
云揽月一句话解释了李鸣刚才的失态, 而李鸣心中也是一惊, 没想到自己已经够小心了,还是差点着了道, 好在对方也没有伤害凡人的意思。
「莫慌,我周身灵气外放, 可护你安神。」
很好, 这句话很霸道总裁。
李鸣忍不住看了云揽月一眼,在心中深刻地思索了一把自己要不要小鸟依人一下,最终打了个寒颤,忍住了这个奇葩的想法。
「多谢。」他道了声谢, 随后再次望向远处疾行而来的军队。
起初他们如黑云一般,等到近了才能看出一个个骑着黑色战马, 穿着黑色的战甲,看上去高大极了。
而其中最惹眼的便是中间的常胜将军了,李鸣目测他得有两米高,倒没有骑什么战马,而是骑着一只白色的大老虎。
那老虎威风凛凛,白色的毛髮随风飘啊飘的,看上去好看极了。
不过属于李争鸣过人的耳力却听到了一句话——
「大喵!你又掉毛了!」
随后李鸣便看到那白色的大老虎一个不爽,想把背上的两米大汉给甩出去,而那大汉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动作,手抓得极牢,还嘿嘿一笑。
「大喵!你又和我耍脾气!」
……
李鸣觉得他快不能直视这威风的大老虎了,一看这老虎,他的脑子里就全是猫咪的喵喵叫。
等到走近了,似乎是意识到不能在旁人面前暴露大喵的秘密,那常胜将军便板着一张脸,静静地骑着老虎进了城。
嗯,人模狗样的。
大军入了城,城门口也空出了一大块儿,绿萝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轻声说道:「快些进去吧,城门要关了。」
李鸣一看果然,这大军过去花的时间不短,到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便不再围观,跟着云揽月便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入城需要缴纳灵石,修仙者和凡人的份例不同,不过李鸣是吃软饭的,这些都不需要他来考虑,绿萝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了。
三人入城,李鸣想着送信的事,便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送信?送到哪儿?」
云揽月看了看四周,淡然道:「不急。」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事不宜迟,急匆匆地出发的。
不过都到了修仙王朝的国都,似乎也没什么好急的了,李鸣也不纠结,想着云揽月自然有她的安排,便心安理得地逛起了街。
这里不愧是国都,里面十分繁华,街边也有不少叫卖的小摊贩,李鸣看着有趣,便买了些小零嘴儿,顺带着给绿萝拿了些。
云揽月看着也有些心动,只是李鸣不给,她也不主动说,像是端着一般。
只是端着端着,她就有些不爽,心想这李鸣连绿萝都关照到了,怎么还不给她拿点吃的?
但好歹是个家主,云揽月实在没法说出自己贪吃的想法,只能忍着这情绪,周身笼罩在低气压中。
「剥好了。」忽然间,李鸣摊开的手掌上放着一把剥好的果仁,云揽月转过头,刚好对上自家赘婿讨好的笑,「可要尝尝?」
她看了看李鸣,又看了看李鸣手上的果仁,终究是没忍住心中的馋,微红着脸道:「倒也不好浪费。」
说完,很不客气地都拿了吃了。
味道确实不错,吃得云揽月心情都好了不少,李鸣觉得她开心得都要飘花了。
这位老婆大人着实好哄。
李鸣在心中默默记下,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很多东西都不太明白,顶多是理论知识比较丰富,实战经验实在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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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不算谈恋爱,这已经直接跳到结婚阶段了,于是他要摸索的东西也多了不少。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三人逛了一会儿,李鸣便注意到天色黑了,他微微皱眉:「天黑了,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客栈住下?」
云揽月抬头望了望天,像是才想起来一般,点了点头:「也好。」
而绿萝听了他们的话,便道:「进城的时候我便订好了客栈,倒也离得不远,直接去就好。」
李鸣有些惊讶地望向绿萝,这办事效率实在太高,以至于李鸣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客栈都给订好了。
甚至就连他们逛的路线都有绿萝的小小引导,带着他们往订好的客栈走去,不必走回头路。
不过就算离得不远,等他们快到客栈的时候,天也彻底黑了下来,星辰挂满了天空,却没有给李鸣之前的那种窥视感。
而客栈外面依旧能看到整个城里热闹繁荣的景象,那些凡人们还在外面行走,似乎一点也不惧怕黑夜的降临。
看出李鸣的疑惑,绿萝轻声解释道:「整个国都都笼罩在王朝的阵法之下,不必担心夜晚带来的威胁。」
阵法。
又是阵法。
李鸣想起之前星辰的消失似乎就与王朝的阵法有关,而星辰再次出现,他曾以为是王朝的阵法出了问题,可现在这王朝似乎还在正常运转?
心有疑惑,尚未来得及问,三人便到了客栈,而在客栈的楼下,一个说书人正在讲着话。
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讲的正是皇帝驾崩一事。
「须知那凡人王朝,若是皇帝驾崩,定属国丧,全国上下,是要禁一切娱乐的。」
「可你们瞧瞧,陛下驾崩才几日?我们这国都内连宵禁都没有,端是一派繁华之景!」
李鸣忍不住被说书人的话语吸引,他发现这说书人也没有讲什么灵异神怪的故事,而是讲的最贴近的事情,也是大家最好奇的事情。
这客栈里坐得似乎都是些外地人,对修仙王朝帝王驾崩之事多少有些好奇与不了解,一个个听得很是入神。
「却说皇帝他老人家啊,在世的时候便很是注重咱们老百姓的生活,即使他老人家修了仙,也从未瞧不起咱们凡人。」
「在他即位之前,咱们这国都既没现在大,也没这么热闹,你们可知,之前的国都,夜晚不仅要宵禁,隔三差五的还会有妖魔出现!」
「但是现在啊,在咱们这阵法的运转之下,大家已经许久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了!」
听到这里,绿萝也跟着点了点头:「这阵法确实是有这个效果。」
也确实是为了城里的百姓。
「而在皇帝驾崩之前,他老人家是特地下了口谕,说自己的丧事不必大办,劳民伤财的,也不必让大傢伙儿跟着难受,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听到这话,绿萝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是了,这是他的太子哥哥说得出来的话。
太子哥哥向来想问题很是深远,有临死前的口谕,定然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活不活得下去无所谓,重要的是百姓。
是他一直挂在心上的百姓。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活了凡人没能活到的年岁,却也没活到修仙者能够活到的年岁,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居然还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本心。
然而就在几人听着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唿,只见一个卖糖画的凡人忽然跪倒在地,他的身子不断扭曲,有什么阴暗晦涩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
李鸣有种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他听到身边的云揽月低声道:「果然。」
果然什么?
便见那气息裹挟着凡人,将他的身躯一点点撑大,扭曲的肢体扩大膨胀,带着油脂的恶臭味,仅仅是看着,李鸣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词。
妖魔。
这个人,变成妖魔了。
几乎是立刻,他忍不住抬头看天,天空中星辰闪烁,虽然没了窥视感,但隐隐约约还是能感受到一丝不祥的气息。
这和刚进城的感觉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是阵法削弱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看出了李鸣的疑惑,云揽月解释道:「帝王驾崩,阵法的根基受到动摇,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她看出了一切,却没有上前做些什么的准备。
李鸣有些疑惑,在他看来,云揽月还不至于冷漠到看着妖魔伤人。
而就在妖魔即将冲到旁边的凡人身上时,一声吼叫响起,一只巨大的白色老虎扑到了妖魔的身上,狠狠地撕咬起了妖魔。
「嗷——」
在妖魔与白虎的撕咬声中,玄甲兵也沖了过来,将凡人与此处隔绝开,也挡住了李鸣的视线。
「玄甲兵办事,闲人勿扰!」
他们有序地排列开,将白虎与妖魔围得严严实实,而那身高两米的身影赫然就在其中。
是常胜将军刘盘。
而身边的云揽月似乎也没有要继续看下去的意思,扭头便往客栈内走去。
李鸣眼看着看不到热闹,便跟着自家老婆大人往里走,绿萝恍惚地看着外面,也被李鸣带着走了。
他们是第一个动的,客栈内的人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有好奇之心,一个个竖着耳朵,却发现连里面的声音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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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用了阵法。
众人感嘆无趣,然而却有一人小声问道:「那……是妖魔吧?」
第38章
「那……是妖魔吧?」
这一句话, 便像是一颗石子入了水,惊起一片涟漪,原先还在围观的人们顿时面露惊疑之色,仿佛忘了他们刚刚还因为说书人的话语对王朝赞嘆有加。
李鸣注意到身后似乎有些纷扰, 想要转头看看情况, 却被云揽月拉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他有些不解地望向云揽月,却见云揽月沖他摇了摇头,身后紧跟着进来的绿萝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象。
李鸣有些好奇, 跟着走到绿萝的身后,云揽月也没有拦他。
于是,他终于走到了自己最好奇的窗前, 朝楼下看去——
什么也没有。
一切仿佛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雾气之中, 尽管隐约可以看出里面有什么在争斗, 却看不清里面具体的形势,连战斗的双方是什么都不清楚。
李鸣有些失望, 下意识问道:「是阵法吗?」
「是的。」因为李鸣的目光集中在外面,绿萝便开口回应了他, 「妖魔出现在大街上, 定然是不能让国都内的凡人知道,王朝自然会用阵法遮掩。」
这听上去却不像是什么好事。
从王朝的角度来说,这些身处国都的凡人是他们的根基,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即使国都内有危险,稳住民心也是更重要的。
但在李鸣看来, 不将此事告知凡人,也让很多凡人失去了逃离的机会,是为不公。
两种想法看上去冲突,却也代表了当下两拨人的不同想法,李鸣算是个墙头草,觉得如果王朝能处理好,那王朝的选择也是正确的。
他的标准挺灵活的。
左右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李鸣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转转了。
这房间不大,但也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原先李鸣还有些奇怪怎么绿萝也跟进来了,结果他看了房间才知道,原来这还是家庭房。
李鸣寻思着也没毛病,他们可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嘛?
自己都成赘婿了,正好也缺个孩子组成赘婿文学,还不用自己生,多好!
带着奇葩的脑迴路,李鸣开开心心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喝点水,没什么事儿就收拾收拾睡觉去。
到底是修仙世界,不修仙的话过得还没穿越前舒服,于是李鸣的睡眠时间便逐渐提前,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个健康的养生青年。
李鸣是准备睡了,不过绿萝和云揽月却完全没这个打算。
一个趴在窗边,即使在阵法的遮挡下什么都看不清,也努力地向下望着。
另一个则随手掏出了个蒲团,原地坐下来开始了修行,仿佛要卷死所有人。
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个屁。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李鸣和云揽月迅速看向窗边的方向,只见窗口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口子,而绿萝则快速地躲了开去。
他微微皱眉,双眼死死地望着窗外,而他的左手则捂着右手臂的位置,李鸣注意到有鲜血从他的指间流下。
「绿萝,你……」
李鸣刚想说些什么,云揽月却迅速拉过他,只见他刚刚发声的瞬间,一道攻击落到了李鸣的身旁。
那速度过快,以至于李鸣都没来得及注意到攻击的到来,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坑。
再定睛一看,那深坑竟是由一个小小的石块造成。
李鸣再不敢发出声音,只好对着云揽月做口型道:「发生什么了?」
随后李鸣便听到耳边传来云揽月的声音:「那妖魔脱离了控制。」这声音很是清楚,可云揽月的嘴巴却没动。
几乎是立刻,李鸣便知道,这就是修仙者常用的传音。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李鸣穿越至今,见过的修仙手段也不少了,这还是第一个他能理解且用到他自己身上的。
令人忍不住感慨。
感慨归感慨,李鸣继续用口型问道:「我们要怎么办吗?」
云揽月回了一个:「静观其变。」
好像也只能这样。
李鸣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而楼下,因为妖魔脱离了控制,竟是跑到了阵法之外,而其恐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
「妖、妖魔!」
那肢体比刚开始出现时要更大了,扭曲的肢体缠绕,甚至还长出了肿胀的肉瘤,看上去噁心极了。
脱离控制的妖魔想要远离玄甲军,便朝着人多的客栈而来,它勐地冲进客栈,循着声音往喊出「妖魔」二字的人冲去。
「救命!」
那人眼见着妖魔沖自己而来,甚至能够闻到妖魔身上腥臭的味道,恐惧几乎要将他击倒,而他的裤子间也湿了一片。
就在妖魔即将一口咬上这凡人的时候,忽然一桿枪从远处飞来,直直地穿过妖魔横生的一只手,将妖魔串在了地上。
那枪的力道极大,在地上插了很深,埋入地面后还晃了好一阵子,而妖魔无论怎么抬手也没法将枪拔出来。
在疼痛与恐惧之下,妖魔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惊恐地转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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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玄色的铠甲,正一步一步地向它逼近,那强大的气息令妖魔十分恐惧,加大了力道想要逃离。
可是无论它如何动作,也无法挣脱地面上的枪。
等到男人走到身前,妖魔放弃了挣扎,狠狠一咬牙,竟是扯断了自己的手臂,随后跳到远处,警惕地看着男人。
而见妖魔这动作,男人挑了挑眉:「还有智慧?难怪大喵制不住你。」
刘盘神色微沉,作为将军,他是阵法的主持者,自然不能参与到阵法中,只能让自己的白虎与妖魔争斗。
然而一向战无不胜的白虎却没能拦下妖魔,他本以为这妖魔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克制了自家白虎,没想到竟然是懂得捨弃一臂的有智慧的妖魔。
这可比普通妖魔要麻烦得多。
而没了他,玄甲兵的阵法也不好布置,在这么多凡人面前,他不能出一点错。
至少此时此刻,他必须把影响降到最低。
刘盘并没有见到皇帝的最后一面,皇帝驾崩的时候,他还在边境打仗,准备着将他又打下一城的喜事告诉皇帝。
可在告知喜事之前,丧事便先传到了边境。
皇帝不仅在凡人中的声望很高,在将士们的心中,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虽说刘盘作为常胜将军,也是如同战神一般的存在,可是皇帝陛下却完全不同。
在皇帝年轻的时候,他曾亲自带领将士们打仗,后来年纪大了,却也没短过将士们的东西,一直关怀着他们。
而这样的皇帝却骤然离去,原本还斗志昂扬的将士们顿时没了打仗的心思。
在这种时候,一封信送到了刘盘的手上。
那是皇帝临终前留下的信件,讲述了他关于自己身后事的安排。
于是便有了刘盘带着玄甲军回国都的事情。
其中,今日这妖魔一事便是写在信中,明确要求刘盘进行处理的事情。
皇帝告诉刘盘,自己目前没有血脉亲人,一旦他死了,天上遮蔽星空的大阵便会消失,届时,即使是国都也会受到影响。
而想要将影响降到最低,就需要刘盘将国都内出现的妖魔全部及时剿灭,守好国都。
刘盘是个不错的执行者,哪怕他不知道守好国都之后该做什么,也不会去思考,去怀疑,而是遵循着皇帝的安排,兢兢业业地守在这个岗位上。
因而此时此刻,他看着对面的妖魔,大步向前,拔出了自己的枪。
他看到了妖魔是由凡人变成,也知道妖魔最初都是凡人。
但是此时此刻,凡人异化为妖魔之后,理智消失,嗜血性增加,成为了会伤害他人的怪物。
最重要的,是会影响国都的稳定。
因此,他必须除之。
一瞬间,刘盘握紧了手中的枪,大步抬起,向着妖魔的方向跑去。
他跑步的频率不高,但因为他身量极高,一步跨出去便是很远,因此他的速度也极快,没多久就冲到了妖魔的眼前。
快到妖魔都来不及反应。
那枪便对准了妖魔的方向,狠狠地刺下!
「将军!」千钧一髮之际,那妖魔居然开口说话了!
「我也不过是个普通货郎!如今遭逢大变,为何不可放我一命?」妖魔浑浊的眼中流出眼泪,「国都有律令!所有将士都会保护城内凡人!我也是凡人吶!」
虽然已然变成怪物,可话中的情感却令人动容,客栈内不少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皱眉。
然而刘盘却连眉头都没有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枪勐地刺下,发出「噗呲」的一声轻响,又快又准地结束了妖魔的性命。
「凡妖魔者,伤及凡人,不可再称之为人。」
「当杀。」
刘盘拔出枪,轻轻一甩,甩出的却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滴滴漆黑的液体,落到地上甚至还将地面腐蚀了一片。
如此,如何能称之为人?
解决了一切之后,刘盘便利落地转身,没有多做什么解释,而是直直地走到玄甲兵中。
客栈中的其余人畏惧他的气势,也不敢发言提问。
于是刘盘便走到了自家白虎旁。
或许是没了旁人的目光,他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轻轻地摸了摸自家大猫咪:「今天辛苦你了,回去给你加餐。」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玄甲兵:「回头让那些文官想想办法,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安抚民心。」
他也知道这事儿影响不好。
但他是武官,实在不擅长这事儿。
第39章
第二天一早, 城里便贴了公告,说是昨晚有妖魔混了进来,好在常胜将军刘盘已经回来,坐镇国都, 不必担心妖魔侵扰。
虽说不少凡人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那货郎变为妖魔, 可比起相信凡人会变成妖魔这种可怕的事, 他们更愿意相信王朝的说法。
那妖魔是从城外混进来的,不是原本就在城内的。
刚巧那货郎又确实是昨日进的城,更加坐实了王朝的说法。
不过有一就有二,既然说了妖魔的来源是进城的人,王朝便也大张旗鼓地查起了进城之人, 其中就包括了李鸣他们。
客栈内,听说王朝的玄甲兵就要来带他们去检查了,李鸣顿时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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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那妖魔是因为阵法削弱才变的吗?他们这是骗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这种说法带来的恐慌确实要小很多。
但是——
「就算是为了稳定民心, 那也不能坑我们刚进城的啊!」
桌边, 云揽月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王朝做这件事, 可不仅仅是为了稳定民心。」
绿萝站在窗边,看着大街上增多巡视的玄甲兵, 冷着脸道:「这段时间进城的可不只是凡人, 除了日常进出的凡人以外,在这种时候还会来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带他们去检查的玄甲兵来了。
直到顺从地跟着玄甲兵走出房门,李鸣一路上都在想着云揽月和绿萝刚刚的话。
不知是为了稳定民心?那是为了什么?
进来的不是凡人, 还是谁?
——对了,还有他们自己啊。
他们不是凡人, 可云揽月过来是为了送信,难道还有别的修仙者来了?
这就是没有修仙的弊端了,李鸣看不出和自己一起进来的人当中哪些是凡人,哪些不是凡人,只能凭藉云揽月和绿萝的反应来猜测。
别的修仙者来了,在王朝的皇帝驾崩的时候过来,而王朝的反应又如此紧张……
来者不善?
李鸣想起了自己在云家藏书阁中曾经看到过的关于王朝的介绍,在云揽月介入之前,那些关于王朝的书中可没有半句好话。
当前在这个世界中,最主要的势力包含三个,分别是修仙世家、宗门和王朝,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势力和凡人了。
宗门的情况李鸣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李争鸣是宗门出身,不过小说中还没写到王朝,所以李鸣也不清楚宗门对王朝的态度。
而世家对王朝的态度显然是负面的,毕竟也写了那么多坏话,难道是修仙世家的人来了?
想到这里李鸣的脸色一僵。
好傢伙,他们不也是世家的?如果修仙世家的人在这里表现出敌意,会不会连累他和云揽月?
要知道云揽月可是世家的家主,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真的是有嘴都说不清啊!
想到这里,李鸣刚好走到客栈的楼梯处,他抬起脚,刚要下楼,却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我就说他们有问题!」
李鸣抬眼望去,只见楼下有一个人指着他们道:「昨夜妖魔出现,他们竟一点也不好奇!直接就回了房间!他们肯定是同伙!」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顿时变了。
尤其是客栈的掌柜,似乎是急于摆脱关系,在玄甲兵看过去的时候立刻喊道:「我也不知道啊!咱们这客栈也不挑客人啊!」
眼看着掌柜也在配合自己,那人笑了笑,继续指证道:「后来妖魔闹出那么大动静,客栈里的东西都坏了不少,他们居然也不出来逃命,肯定是有恃无恐!」
面对这人的指证,说不生气是骗人的,李鸣恨不得骂他两句傻逼,可他也知道,这人说的话没毛病。
他们三人昨晚的行为确实不太正常。
如果不出这档子事,他们行为奇怪点也无所谓,可偏偏出了事,他们不正常的行为就凸显了出来。
想到这里,李鸣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玄甲兵,玄甲兵周身穿着铠甲,连头部都被包裹,看不见面容,也看不出他的情绪。
李鸣心中一时有些没底,只能将目光放到云揽月上,这暴不暴露身份还要看她了。
而似乎是注意到了李鸣的视线,云揽月转过头,沖他安抚一笑,随后转过头,对着说话的人勾起嘴角:「你说的也没错,我们确实是有恃无恐。」
「当时玄甲兵出动,连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刘盘都来了,熟知他们强大的人自然可以放心入住。」
「反倒是你们,一直留在外面,还给玄甲兵添乱……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才是妖魔的同伙了。」
「你!」那人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云揽月还能倒打一耙的。
而云揽月这段话也让李鸣清楚了她的态度,不就是不暴露修仙者的身份嘛,他懂!
身为赘婿,李鸣深知自己应该妇唱夫随,因而立刻跟道:「对啊,那边那么危险,又什么都看不到,正常人当然是躲上面去啊!」
「反倒是你们,都在下面看着,是不相信玄甲军的实力吗?」
这一下,干脆又把他们剔除正常人的范畴了。
两人这一唱一和的,说得那挑事的人根本接不上,甚至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为了出这风头跑出来说这种话。
「我、我……」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李鸣身旁的玄甲兵却冷声道:「你们也一起。」
显然是要把这人和掌柜的一起带走。
「等、等等!我不是故意要说你们不对的啊!是有人,对!有人跟我说你们不对劲的!」
有人?
李鸣看向说话那人,原先他以为就是这人嘴贱,外加这事儿他们做的确实有漏洞。
可这么个小事居然牵扯出第三方来?
有人想害云揽月?
「呵。」一声轻笑从身边的云揽月口中传出,她似有些嘲讽地看向那人,轻声问道,「那你还找得出和你说我们不对劲的人吗?」
「他就在——咦?他人呢?我记得他刚刚就在旁边那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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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四处望了望,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所说的那个人,急得都要跳起来了。
李鸣眼见他不似作假,顿时眯起了眼。
不对劲。
「不必找了。」云揽月慢悠悠道,「既然是为栽赃我们而来,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她转过头,眼中带着笑意望向身后的玄甲兵,「刘将军,看来您要找的人早就逃了。」
刘将军?
李鸣勐地扭头,却见那玄甲兵摘下了头盔,露出了刘盘的脸。
而那头盔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效果,之前看还是个普通的玄甲兵身材,现在一看,果真是那两米高的庞大身躯。
他似乎对云揽月居然能认出自己这件事感到惊讶,不过他看了看李鸣,又看了看一边的绿萝,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信誓旦旦地表示:「他逃不出去。」
话音落下,便见一个玄甲兵从客栈外跑了进来:「将军!人抓到了!」
刘盘笑了,他身形魁梧,笑起来也带着一股糙汉的粗犷,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得意:「我说的吧!」
对此,李鸣很自觉地吹捧道:「将军好计谋!」
却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刘盘冷哼一声:「我老刘一个粗人,会什么计谋?都是军师和那群文官商量出来的。」
随后他又瞥了李鸣他们一眼:「至于你们,刚刚他们所说的事也是事实,还是得跟我走一趟!」
还得走?
李鸣有些不大乐意。
然而云揽月却道:「也好,我正想去找你们。」
说着,露出了怀中的信。
第40章
云揽月的信封只露出了一个角, 李鸣下意识望了眼,发现那信封上竟绘有复杂的纹路,想来这就是之前云揽月告诉他的信了。
只是据云揽月所说,姜朝临死之前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这样困难的情况下还能有看上去这么高级的信封?
李鸣不是很懂。
而刘盘显然也和李鸣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只见他面容一肃, 仿佛山一样的气势骤然压了下来,虽然李鸣没什么感觉,可他却注意到身边的云揽月唿吸重了一些。
然而她还是保持着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
好一会儿,那气势一松, 云揽月也悄悄松了口气,对着刘盘挑了挑眉:「看来将军大人已经有了决断?」
刘盘看着她,随后又看向了李鸣, 好一会儿才道:「随我来。」
那高大的身躯越过李鸣, 走在前方带着他们向客栈外走去, 李鸣有些不明所以,而他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却看出了端倪。
「因为你是凡人。」李争鸣解释道, 「所以即使她身上有修为,刘盘也不会动手。」
果然, 李鸣心下一沉, 修仙者自带互相辨别的能力,他空有修仙者的身体,却辨别不了别人,好处是他也无法被别人辨别。
不过, 李争鸣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若是可以的话,你能看看那封信吗?」
——果然。
李争鸣主动帮他解释, 图的原来是这个。
[你觉得我能看?]
李争鸣陷入沉默,显然也是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此前他大致能猜到信里的内容,可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姜朝是他的老朋友,他们有几十年没见了,放在修仙者的维度来看,几十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凡人而言,几十年就是大半辈子。
他不知道经歷了大半辈子的姜朝变成了什么样。
云揽月的故事有很多漏洞,她有很多没讲的部分,李争鸣听的时候没把这些漏洞放在心里,可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却想起了那些漏洞。
他为什么要关注?为什么明明都没有復活的打算,却想要干涉活人的事情?
因为……因为那封信上的图案,是他画的。
李争鸣素来爱做些东西,或许是因为他活得年岁太久,掌握的东西太多,他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爱好。
比如炼制出口味随机的丹药,比如在炼制的法宝上铭刻好看的纹路。
而与他的好友姜朝畅聊的时候,他就曾经聊起过自己偶然铭刻出的纹路。
法宝上的纹路大多是自然形成,没什么规律,一次炼器中,他偶然炼制出了一种非常有规律的纹路,看上去颇具美感,便拿来与姜朝分享了。
只是没想到,在他死去之后,居然能在这样的地方看到当初的纹路。
以死去之人的身份,看已死之人留下的讯息。
听起来很怪,也不合常理,可李争鸣此刻就是觉得,他必须得知道信件里面的内容。
修仙之人的直觉往往十分重要,即使他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会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而李争鸣顺从本心,表明了自己的希望:「你想办法看信,遇到需要我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帮你。」
这算是很重的承诺了。
毕竟作为一个死人,李争鸣是无法帮助他人的,最坏的情况,他需要突破自己的原则,占据身体来做到一些事情。
好处是李鸣的小命暂时不用担心,坏处是这暴露了某种潜在的危机。
李争鸣随时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李鸣也随时可能被身体排斥出去。
这让李鸣忍不住警惕起来,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小心,能不把小命放在别人手里,就尽量不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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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不动声色道:「好。」
「什么好?」一边的云揽月听到李鸣的声音,有些好奇地问过来。
李鸣顿了顿动作,对着云揽月笑道:「我是想说外面好热闹,不过我们还要去送信,就没继续说。」
云揽月闻言对他安抚一笑:「你我出行,不必一直紧绷。」
话音落下,忽然一个小孩撞到了云揽月的怀里,随后低着头道了声歉,便立刻跑开了。
没等小孩跑多远,云揽月脸色忽的一变:「是小偷!他偷走了信!」
偷信?
还没来得及奇怪云揽月一个修仙者怎么会被偷信,李鸣便下意识追了出去。
那小孩跑得不快,但是对城内很是熟悉,七拐八拐的,要不是李鸣的速度快,几乎要被他甩掉。
当然,也多亏脑袋里还有个李争鸣当导航。
「左边。」
「低头。」
「往右。」
跟着李争鸣的指挥,李鸣迅速追上了小孩,一把抓住了小孩的手,将信从他的手中抢了回来。
而拿到信的瞬间,李鸣意识到,他似乎可以打开信了。
手中的信封似乎很厚,里面放着不少内容的样子,手指在信封上摸索,能够感受到细腻的纹路。
而李鸣左右看了看,没有任何人在,玄甲兵押送诬陷他们的人去了,刘盘则因为走在前面没关注到后面的情况,所以没有及时追来。
周围没有人,是最好的看信时机。
要打开吗?
李鸣的手碰上信封,就在他即将打开信的一瞬,那小孩用力一挣,将李鸣从身上推开,拼命地往着远处跑了。
不对劲。
他敢冒那么大风险抢信,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李鸣脸色一变,原先的犹豫瞬间消失,他赶忙打开信,却见信封里放着的是厚厚的白纸。
……里面什么也没有。
没有文字,没有云揽月所说的姜朝的嘱託,就像是一个骗局,嘲笑着李鸣的天真。
就在李鸣看信的时候,大量的玄甲兵赶来将他团团围住。
李鸣立刻意识到不对,赶忙解释道:「那小孩丢下信就跑了,我怀疑他把信掉包了,这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没有内容!」
说着,他还将白纸的一面对着玄甲兵展示,然而玄甲兵却一片沉默,仿佛石像一般静默地看着他。
李鸣感到手心冒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蛛网之间,他已经被蛛网紧紧缠住,没有办法脱身。
「夫君!」
云揽月的声音让李鸣心底升起一股希望,他激动地看向云揽月,对着云揽月大声解释道:「这信封里面是白纸!一定是那小孩掉包了我们的信!」
「是小孩掉包了你们的信,还是这信封里本来就是白纸呢?」
一个青年从玄甲兵中缓缓走出,他披着大氅,脸色却有些青白,一边走出来一边还咳嗽两声。
「你怎么出来了?」刘盘有些不高兴的声音响起,他快步走到青年的身边,为他挡住城内并不勐烈的风。
「大夫说了,你见不得风,有什么你在府里说,干嘛特意跑出来?」
那青年慢悠悠地看了刘盘一样,似乎在说,你个莽夫懂什么?
可他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嘆息道:「此事光凭将军一人,恐难以处理。」
他的目光落到李鸣的身上,浅淡的眸子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姜大人的信,可不是什么小事。」
「军师!军师!」远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走到青年身前,忍不住拍了拍胸脯,「您怎么出来了?吓死我了!」
又道:「您出来忘了拿暖炉!您风寒未愈,万一又冻着可如何是好?」
青年忍不住咳嗽两声:「我还没那么虚弱。」
下一秒,所有玄甲兵都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他。
于是青年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总之——」
「先带他们回去,细细审问。」
第41章
李鸣本来走得好好的, 结果因为这偷信一事,硬生生转了个弯,跑到将军府上去了,而周围的氛围和他刚开始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
最初离开客栈, 他们周围没什么看管, 主要似乎在忙别的事, 现在好了,注意力全到了他们身上,恨不得将他们团团围住。
李鸣就算是想要和云揽月说句话都难,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然后一名玄甲兵便挡到了李鸣和云揽月中间, 自成一条银河,挡住了李鸣可怜兮兮的狗狗眼。
也是因此,云揽月什么都没察觉到, 只是安静地走在玄甲兵的包围中间, 似乎完全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
李鸣再一看绿萝, 好傢伙,也是面无表情的, 似乎他们当中就自己在紧张了。
不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挡着,李鸣寻思着在这件事里自己怎么都不能算是个高个子, 两个高个子都很淡定, 他自然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了。
如此一想,他微微松了口气,脚步也轻松了些。
去将军府的这段路不长,就是一大堆玄甲兵跟着, 看上去颇有些骇人,李鸣注意到路两边有不少隐晦的视线在打量他们这边。
好在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 他们总算是安安全全的走到了将军府——毕竟被包得严严实实,自然不会出现像之前那样小孩偷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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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鸣有一点不明白,明明信被偷了,怎么他们不去找信,反而加强了对他们的看管呢?
这个问题在到达将军府后得到了解答。
似乎对于刘盘等人,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一进大门,站在前方的病弱青年便松了口气,随后瞥了刘盘一眼:「到这里就好了,也不必担心再中那调虎离山之计。」
刘盘顿时老脸一红。
而此话一出,之前还有些不清楚的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比如那小孩为何那么轻易得手,原来是因为玄甲兵都去抓客栈内栽赃他们的人了,而抓到之后,自然也要废大力气押送,却没想到押着押着,那人还有同伙。
想到这里,李鸣忍不住感慨,这修仙王朝的水可实在是深!
帝王驾崩之后,整个王朝就仿佛旋涡的中心,也不知这最后谁才是赢家。
当然,李鸣不想参与,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把信送完,他就赶紧跑路,他和云揽月的约定仅止于送信,再要喊他别的事,他可要闹了!
刚想到这儿,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听得李鸣都忍不住揪心,他抬眼望去,只见那被称为军师的青年咳得腰都弯了下来,脸上也泛起一阵不健康的潮红。
刘盘赶紧扶住他:「小谢!你没事吧?我们赶紧进屋!别在外面吹风了!」
那青年抬手摆了摆:「先处理姜大人的事情。」
随后,他目光如箭一般刺了过来:「那信,当真是白纸?」
李鸣被他盯着,很是不自在地看向云揽月,而云揽月则开口道:「当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放在外面?」
于是李鸣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没抢到信。
青年闻言,顿时想要过来拿信,然而云揽月却后退一步:「有什么想看的,还是进屋再说吧,耽搁不了一时半会儿的,还请谢大人保重身体。」
青年抿了抿唇,深凹进去的双眼定定地看了看云揽月,随后轻咳两声,还没等他说什么,身边的刘盘便跟个熊似的拉过了他:「她说得不错,你快进去!」
被薅到一边的青年忍不住瞪了刘盘一眼:「别把别人跟你家猫似的搬来搬去!」
刘盘:壮汉委屈。
不过这回青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转过身就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他刚开始走得快,结果走着走着就没忍住咳嗽,又被拦了下来,搀着慢慢地走。
李鸣在后面看着,觉得这人快气死了。
嗯,暴躁老哥,奈何病弱。
进了屋之后,未等青年开口要信,云揽月却先一步看了看屋内,很是自在地四处瞧了瞧,随后才道:「你为何不吃丹药?」
她看着青年,像是不理解一般地问道:「修仙王朝自成一套修行体系,却也不拒其他修仙者,你们应当有治疗病症的丹药,不应该如凡人一般。」
闻言,青年笑了:「若真有你说得那么好,陛下又如何会死?」
云揽月皱眉:「人总是会死的,便是修仙者中,成仙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死在成仙路上的多的去了。」
她说得通透,却依旧是修仙者的视角在看问题。
于是青年说道:「就像人会死一样,人也会生病,王朝的修行从来不修自身。」
云揽月想起了她所见过的王朝的手段:「修和你们王朝中人契约的人或者物?」
听到这里,李鸣下意识看了眼绿萝,好像,他没修过绿萝……不是,这该怎么修啊?
然而青年却摇了摇头:「那是手段,不是修行。」却没有解释他们具体修行什么,只问道,「信呢?」
云揽月看了看他,没有追问,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朴素的信封,里面装着厚厚的信,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字,看的李鸣眼睛疼。
「来时我特意换了信封,以防有人抢走,倒是没想到夫君如此威武,竟将那信封抢了回来。」说着,她看了李鸣一眼,搞得李鸣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这抢回来的也没用。
想到这里他便谦虚道:「还是你预防工作做得好,我抢回来也没什么用。」
「不。」青年忽然道,「信封才是最重要的。」
他拿起李鸣抢回来的信封,又从云揽月的信封中取出信,细细地看了两者,随后对两人客气道:「多谢你们送信,接下来国都内怕是会有动乱,你们若是担心,可以早日出城,我们会安排玄甲兵护送。」
顿了顿:「当然,若是你们不想出城,也可以留在这将军府内,想来只要将军在一日,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盘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嘟囔:「这是我的府……」
青年没有搭理他,继续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呢?」
这要是李鸣选,他当然选出城了!信件已经送到,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还不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一苟,好和李争鸣学学修仙?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有两道声音,一道从外面一道从脑海里,打破了他的妄想。
云揽月:「出城就绝对安全?这多事之秋,恐怕这国都早已出不去了吧?」
李争鸣:「你要看信。」
李鸣:……
合着他就是个打工人,毫无话语权呗。
而对于云揽月的话,青年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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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的绿萝也开口了:「我们来时,将军引发的视线不少,都不像是普通的凡人。」
「咳!」刘盘顿时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我也想低调进城的,谁知道看城门的大老远就看见大喵了,我都没来得及收!」
青年沉默,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不靠谱的将军。
于是他嘆息道:「那就给他们收拾几间客房吧。」说完,又看向刘盘,似笑非笑道,「这里是将军府,具体的安排就不用本军师来了吧?」
「不用不用。」刘盘赶紧摆手,「我夫人会准备的,你赶紧去喝药吧。」
青年微微颔首,将信件收到袖子里,便慢悠悠地走了。
而将军府这边也有人来带着李鸣他们入住,只是李鸣眼巴巴的看着那谢姓青年越走越远,他的信也越走越远。
[老李啊,你这信估计看不了。]
李鸣试图在脑海中和李争鸣沟通,奈何李争鸣完全不理他,似乎是铁了心想要他看信。
烦得李鸣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见,反正我决定了,这信能看就看,不能看就算了,我才不为这种事搭上性命!]
他在心中信誓旦旦地和李争鸣放狠话,结果刚回了屋,见四下无人,云揽月便对着李鸣说道:「我们得去偷信。」
李鸣:……哈?
他左右看了看,绿萝和他们没住一个屋,这还算不错的屋子里只有他和云揽月两人,这我们定然指的也是他和云揽月。
不是,他记得自己就是个凡人啊?
这偷信的事想来修仙者自己就可以完成,干嘛还要找他个凡人去凑热闹呢?关键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再说了,这信可是一直保管在云揽月那里的,信也曾经拆过,他不信云揽月真就是个圣人从未看过信,这交出去了还要偷回来,也太离谱了吧?
见李鸣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云揽月耐着性子和他解释道:「我是看过信,不过看的是信纸上的内容,完全没考虑过信封上也能做文章。」
她微微皱眉:「我自是信任姜县令的,也将他看做指引我方向的师父,可他从未告诉过我信封上的事情,我多少有些担心。」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眸,表露出李鸣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也不想怀疑他人,可我曾遭遇背叛……就是那位小师妹,我未曾讲过关于她后续的事吧?其实是我不愿意回忆起来。」
「小师妹从来都是他人夸赞的对象,我也一直以为她是个好人,可……可她却协同魔修,偷袭于我。」
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当时你看到的脸上的伤,就是她造成的。」
云揽月低下头,似乎陷入了低落之中:「自那以后,我再也不信自己看人的本事,遇事总是多疑,这……是不是很不好?」
第42章
云揽月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故事, 这或许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的苦痛。
李鸣想起自己最初见到她的时候,第一眼确实是惊艷的,红色的衣服很是吸引人的眼球,外加那双眼睛, 让他忽略了其他。
直到后来在凉亭, 微风掀起了她的面纱, 露出了面纱之后狰狞的伤疤,李鸣才第一次触碰到了她不愿提起的内容,他也注意到了云揽月当时情绪的变化。
作为一个男性,说不在意容貌是假的,李鸣就是一个俗人, 抵挡不过追求美丽的人的天性。
不过到底是和云揽月接触了一段时间,他已经跳过了通过容貌决定第一观感的阶段,到达了更注重心灵美的第二阶段, 因而也没有受到容貌影响太大。
是以, 李鸣一直没把云揽月脸部受伤的事放在心上——放心上也没用, 还能天天盯着问?这种让人伤心的事,最好还是避而不谈。
倒是李鸣一直不过问, 反而令云揽月心里有点犯嘀咕,也就用寻药一事试探了下, 只是李鸣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一层在。
现在云揽月旧事重提, 还拿伤疤说事,李鸣顿时也没法拒绝她的要求了。
而至于这难过之中有几分真心……李鸣看着云揽月的表情,却没法给出个准话。
按照以往,李争鸣肯定要跟李鸣说云揽月这话是故意示弱, 不过他们刚巧目的一致,于是李争鸣也保持了沉默。
李鸣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这任务一看就不好做, 他一个凡人,如何参与到偷信这么大的事里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
「我会转移府内的视线,你找准时机,去那位谢军师的屋中偷取信件。」
所以,为什么是他啊!?
就因为他是穿越来的?所以这任务就得让他做主要参与者?
这不对吧!
偷信是最关键的环节,怎么说也得您自己亲自动手吧?您就放心把这事儿交给一个凡人?
或许是李鸣控诉的眼神太过于明显,云揽月补充解释了一句。
「谢军师保护信件,最主要的就是防止信件被修仙者偷走,因而在信件周围一定会有很多防修仙者的阵法。」
「而他们本身又是凡人,所以这类阵法往往会给他们自己留下一些捷径,由你去的话,或许都不会触发阵法。」
这么一说,好像李鸣去还挺安全的是不是?
可是李鸣表示,这就是在画大饼!
人家怎么可能不防凡人?外面那一圈一圈巡逻的就是在防一些凡人进去!云揽月能想到他们防修仙者不防凡人,那些捣乱的自然也能想到!而为了对抗最近城内出现的那群人,谢军师也一定会在这上面做好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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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李鸣便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窗外:「真的没事吗?外面巡逻的人可不少。」
卑微打工人只能试探询问,随后很快遭到了无良领导云揽月的镇压:「没事,我会引开他们。」
「你放心,需要你承担的部分并不困难,我会保障你的安全的。」
李鸣:……还是没底
在没有实力的基础上,他怎么敢干这么大个事儿?
云揽月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担忧,便思考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掏了掏,给他拿出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此为隐戒,可以隐藏你的气息,虽说无法隐藏身形,却也能避免你的气息被察觉。」
李鸣接过戒指,莫名有种被求婚的错觉,他甩了甩脑子,甩掉了自己的恋爱脑,随后继续流露出一点动摇的表情。
现在看来,这事儿是非他不可了,那至少在这个基础上,先要点利息才好。
于是云揽月又拿出了一张符咒:「这是遁地符,凡人也能用的版本,效果会差一些,不过能让你迅速逃离。」
李鸣看着差不多了,便接过符咒,嘆息道:「定不负所托。」
虽说如果他再犹豫一会儿,云揽月或许还会再给他一些东西,但再给的东西约莫也不会更好了,甚至反而会影响云揽月对他的看法。
虽然活过眼前最重要,但作为赘婿,李鸣还是要适当考虑一下自己回去之后的家庭地位。
嗯,家庭弟位。
拿好了东西,两人便准备歇下了,偷信的事情对云揽月来说确实很重要,可这也不是说偷就偷的,还需要做好准备。
而这一夜过去,也没发生什么插曲,算是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
到了第二天,李鸣起床的时候还有些懵,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自行换了衣服下床。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
带着迷煳,李鸣简单地进行了洗漱,等到冷水泼到脸上的时候,他勐然想起,怎么没见到绿萝?
他一边擦脸一边回忆,昨日绿萝确实是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去了,可按绿萝的性子,要么偷偷来找他们,要么这第二日也该来找他们了,怎么还没见到?
带着一丝忧虑,李鸣结束了洗漱,刚巧对上云揽月的眼。
云揽月:「我去了。」
李鸣:「嗯……嗯?」
李鸣睁大了双眼,这么快的吗?昨天刚说要去偷信,今天这一大早的就上?都不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
然而这回云揽月似乎是很急,根本没有和李鸣解释,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李鸣跟在后面,忍不住道:「现在吗?会不会太赶了?」
云揽月脚步不停:「不会。」
说着便推开了门,对着门外巡逻的玄甲兵道:「我有要事要与你们军师相商。」
玄甲兵皱眉:「有什么要事昨天没说留到今天?」
云揽月微笑:「你们军师的身体可不太好,再说了,有些事情我也是今日才想起。」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比如前段时间世家传出来的消息,似乎是想要在这王朝之乱中插上一手……」
「这是云家家主带来的消息?」
病弱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他身披青色大氅,脸上还带着病色。
云揽月望向他,轻声笑道:「这是云揽月带来的消息。」算是将自己的身份与世家做了个割裂。
谢军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整个气氛都有些凝滞,就在李鸣紧张到屏住唿吸的时刻,谢军师动了。
「请随我来。」
竟真的带着云揽月和一大波玄甲兵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临走前,云揽月还给了李鸣一个加油鼓励的眼神。
好嘛,他上还不行?
李鸣有些无奈地嘆了口气,没办法,都被绑死在同一条船上了,路也是他自己选的,根本没有抱怨的意义。
于是李鸣只能站起身,把云揽月给的东西拿好,悄悄往窗外看了看。
谢军师带走了大部分的玄甲兵,但依旧留了一些,外加院中负责洒扫的侍女小厮,他们都是将军府的眼睛。
他要避开这些视线。
于是李鸣收敛了唿吸——即使他有那枚戒指,也还是下意识调整了自己的动作,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很好,没人发现。
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李鸣甚至觉得唿吸都有些困难,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潜入什么的对他而言还是太困难了。
不过好在确实没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李鸣加快了脚步,很快便离开了他们所住的院子。
昨日过来的时候李鸣便记了路,只是谢军师离开的方向不是很明确,好在他脑海里还有个李争鸣,也不知他怎么记下的,竟是连李鸣看不到的地方都能给他指路。
终于,李鸣走到了谢军师昨日最后去的房门前,据李争鸣所说,信就放在这间屋内,没被谢军师带在身上。
于是李鸣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正对上一双眼。
第43章
对上视线的那一瞬, 李鸣止住了唿吸,他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然而许久,对面似乎都没有给他什么反馈。
于是李鸣便壮着胆子, 往里走了两步。
屋内没有亮灯, 因而在白天向屋内望去, 只是一片漆黑,唯有那双眼仿佛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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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进了屋后,屋内的景象便清晰了起来,李鸣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纯白的猫,头上歪歪扭扭写这个「王」, 看到李鸣的时候还对着他软软地「喵」了一声,随后躺倒在地上,露出一看就很好摸的肚皮。
李鸣看得有些手痒。
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只好将视线从猫猫身上移开, 在屋内探寻着。
那封信上的纹路并不多见, 李鸣初见时便下意识记住了上面的纹路,此刻寻找起来倒也有个目标。
只是这屋子里放了不少书籍纸张, 李鸣看着也有些头大,可云揽月的任务摆在那里, 他只能硬着头皮过去翻。
这谢军师不愧是军师, 屋子里的书可以说是非常多了,而且李鸣注意到,这里书的种类也很多,不仅包含了兵书、修仙方面的书籍, 甚至还有些民间传说。
正当李鸣看得入神的时候,忽然他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李鸣立刻便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可是现实中哪有那么容易躲?这屋子就这么大,与其指望躲起来,不如指望对方是个瞎子看不见自己。
「嗯?您怎么来这儿了?」
熟悉的声音,李鸣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这就是那位跟着云揽月离开的谢军师。
难道云揽月没能把人引开?还是说人回来了?
可就算人回来了,云揽月也应该给他个消息,至少要闹出点动静来,不可能这么突然。
虽然心中十分慌乱,但李鸣还是迅速分析着当下的情况,而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注意到了刚刚谢军师的用语。
——您?
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或者是将军府上的一个普通客人,对方是不会用「您」的。
那么,是什么让他使用了这个称唿?
压下疑问,李鸣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的谢军师笑道:「怎么,我不可以在这里?」
趁着转身的功夫,他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屋子干净,却也没什么方便他逃跑的物事,而谢军师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自己根本没法逃出去。
不过好在谢军师只有一个人在,他的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而如果谢军师真的只有凡人的武力的话,李鸣还是有点自信的。
而听了李鸣的话,对方也打量起了李鸣,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有些苦恼,许久,他才摇了摇头:「若是您的话,谢某的屋子自然是随您进出的。」
您?重点在您上?
是因为他的身份?对应的是哪一层身份?云揽月的赘婿?绿萝的契约者?还是……李争鸣被认出来了?
李鸣无法确认究竟是哪一层,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默认这三重身份同时存在,隐瞒好一切他不符合的情况。
「说来,您来谢某的屋子是想要?」
听到谢军师的疑问,李鸣思考了下,左右自己也找不到信,便直接问了:「昨日的信在哪?」
「信?」谢军师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道,「您是说姜大人的信啊!」
说着,他便从袖口掏出了信。
见状,李鸣颇有些无语,合着他进屋找了个寂寞呗!
不过仔细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还是放在身上保险,他倒也能理解。
理解完了之后,李鸣便伸出手,想要拿过信。
然而谢军师却收回了手:「说起来,您和那位云家家主一同前来,路上应该有的是机会看信,怎么还要……特意来找我呢?」
这话问的李鸣就不知道怎么回了。
毕竟他三重身份中必然是有冲突的,这里就要看谢军师认为的是哪一重身份了。
他不能表态。
于是李鸣在心中想了想,便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嗯,翻译一下就是「关你屁事」。
既然对方用「您」这么个尊称,至少说明对方是用尊敬的态度对待他的,而涉及到云揽月的部分到底是夫妻之间的私事,对方再怎么说也不好多问。
果然,谢军师看了李鸣的表情,立刻向他谢罪道:「抱歉,是谢某冒犯了。」
顺便把信送到了李鸣的手里。
这轻飘飘的信放到李鸣的手里,他却觉得十分沉重,而谢军师在对面看着,他更不可能把信拿回去给云揽月。
也就是说,他只能在这里看完信,回去复述给云揽月。
想到这里,李鸣打开了信,他没有关注信件内的内容,而是看向了信封,按照谢军师和云揽月的意思,最终的信息应该在信封上。
可是李鸣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了一团团杂乱无章的纹路,他忍不住用视角的余光看了眼谢军师,发现人家半倚在门前,似乎在等他看完。
李鸣咽了口口水,汗水都要下来了,他甚至在心里询问李争鸣,希望李争鸣能给个翻译。
可李争鸣这个不靠谱的,这种时候又不说话了,李鸣只能闭了闭眼——
没办法了,背吧。
他自己看不懂信封上的意思,也没法带走信封,此时此刻李鸣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信封上所有的图案都默记下来,然后转述给云揽月。
这个时间不能太长,不能让谢军师看出自己在干什么。
李鸣握紧了手,拿出了高考复习的状态,硬生生在短时间内记住了信封上的图案。
——也不知道是李争鸣的身体过于给力,还是环境的压力激发了潜能,总之就是在李鸣自己也不敢置信的状态下,他记住了这些繁复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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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仅是记住,这一关还没过。
李鸣放下信封,看了眼谢军师,淡然道:「我看完了。」
谢军师便忍不住问道:「那您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李鸣在心里骂骂咧咧,他知道个鬼的接下来,谢军师不说他都猜不到这信封上写了什么。
所以和王朝之乱有关?之前死的姜朝会知道之后皇帝要死?
暗暗记下这一点之后,李鸣便说道:「按你们的步伐走便好。」
「原来如此。」
李鸣:别原来如此啊!你倒是说说如此是什么啊!
可惜谢军师却没有解释的打算,毕竟在他的眼里,李鸣是什么都知道的,于是李鸣也不好问,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
他走向门前,眼看着谢军师还不让,便说道:「信中内容我已知晓,我不欲在此久留,军师不必送我。」
就差说你离我远点了。
然而那谢军师似乎看不出李鸣的抗拒,从他手中接过信,拿着信与信封看了又看,看得李鸣浑身都僵硬了,才慢悠悠地看向李鸣。
「不错,正是此理。」
忽然,谢军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对着李鸣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您的指导。」
李鸣感觉自己都要炸毛了,指导什么?难道信封上写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纷乱的情绪几乎要令他失控,飞速运转的大脑让李鸣都觉得有些头晕难受,只是他现在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记下的图案能帮助云揽月找出信封背后的秘密吧。
想到这里,李鸣对着谢军师摇了摇头:「不必多谢,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想着快跑,然而人还没走远,身后便传来了一声猫叫,紧接着便是——
「嗷!」
那猫看着不大,但跳到李鸣身上的时候着实让他腰疼,整个人都被猫猫击打得弯下了腰。
李鸣觉得,这猫该绝育了。
第44章
绝育是不可能绝育的, 毕竟这猫是刘盘的猫,如果李鸣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只大老虎。
嗯,这么一对应, 顿时觉得「大喵」这个名字起得很合适, 如果那位常胜将军改名叫暖暖的话, 这个名字就更合适了。
在心中说了个这个世界无人能懂的冷笑话之后,李鸣直起腰,也没有指责大喵什么,他是真怕中间再穿插个什么事,让他把刚刚记下的图案给忘了。
于是在站直身子之后, 李鸣只是看了大喵一眼,便转身走了。
没有看见身后的大喵,在对上他的视线之后, 金色的猫瞳里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刚回到房间, 李鸣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房门便被云揽月推开了,她皱着眉走进来, 有些担忧地看向李鸣:「你没事吧?刚刚我和谢军师话说到一半,刘将军便来了, 我不好临时走开, 你……」
李鸣摇了摇头,迅速走到桌前,桌面上刚好有纸笔,他便拿起笔, 刚想下笔想起这是古代,还得研墨。
他觉得有些麻烦, 但又想到云揽月就在身旁,她会不会给自己研墨呢?
毕竟在古代,这样的景象,还挺浪漫的。
云揽月也确实注意到了李鸣顿住的动作,她意识到李鸣似乎要写些什么,只是苦于没有墨水。
——这好办。
聪慧如云揽月,自然有属于她的法子,只见她指尖微微一动,毛笔上便出现了墨汁,甚至省去了李鸣沾墨的功夫。
嗯,十分省事,甚至有种时代的超前感。
只是李鸣动作有点僵。
好的,他知道了,云揽月大抵是一个浪漫绝缘体了。
在心中小小地嘆了口气之后,李鸣便集中注意力,开始绘制起自己记忆中的图案来。
起初动笔还有些生涩,毕竟是现代人,穿越过来也没什么机会给李鸣写字,因此他的毛笔用得是不出所料的差。
可也不知是身体自带的熟练,还是李鸣的学习能力变强了,他竟是很快便掌握了用法,落笔也顺畅了不少。
刚刚速记的图案在他的脑海中迅速回忆,画到后面李鸣甚至闭上了双眼,在脑海中描摹着那图案。
说来也神奇,初看图案,李鸣看不出任何规律,只觉得着图案好看,却完全不好记。
可在绘制的过程中,他却逐渐摸到了图案之中的规律,发现有些图案出现了很多次。
就像是一门从未见过的语言一般。
绘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他们连晚饭都没有去吃。
明明只是信封上的图案,却涵盖了信封的正反面,而且越是回忆到后面,李鸣的动作便越慢,眉头也皱得越紧。
他感到自己的思维都有些晦涩,手中的笔也无比沉重,整个人陷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困兽,被困在这片天地之间,寻不到过往,也找不出去路。
恍然间,李鸣感到自己来到了一片空地之中,天空中乌云密布,却没有风,整个空间沉闷,静得人心慌。
要这样放弃吗?
李鸣握紧了拳。
他不甘心。
他一路逆行,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光亮,怎么甘心被困在这样的地方?他要出去,他要打破这种晦涩,他要让一切都通顺起来!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从身体内涌出,李鸣勐地睁开双眼,手臂用力,提着笔画完了最后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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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将笔随意一摔,整个人也累得瘫倒在椅子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在刚在的过程中汗湿了。
「你没事吧?」
云揽月担忧地看着他,李鸣却觉得自己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强撑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画下的图案。
于是云揽月像是懂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拿起了纸。
长久的沉默。
而在这沉默之中,李鸣闭上双眼,细细回忆着刚才的感觉,他似乎……感觉到了气。
如果说身体是一种器具,那么气便是流动于器具内的液体,此刻也在缓缓流淌着,让他的身体升起一股暖意。
明明身上是湿透了的衣服,应当十分不适,甚至随着时间流逝,汗水蒸髮带去热量,他应该会觉得冷。
可李鸣却仿佛失去了对于温度的感知一般,连衣服带来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不是自己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而是他能够保持住体温的稳定了。
无论是云揽月还是李争鸣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佐证,但李鸣就是觉得,他应该是能修仙了。
修仙者的第一步,引气入体,他刚刚应该是做到了这个。
可是为什么他们却像是不知道一般?
是欺瞒?还是……他们也不知道?
李鸣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办法判断出这二者中哪个才是正确答案,不过无论是哪个,其实结果都差不多。
他还是得去找修行的方法,尤其是施展法术的方法。
而好处也很明显,他能感受到,只要将「气」用在身体上,那么他的力气和速度都会有非常明显的增加。
也就是说,他应该是可以做到小说中「体修」的程度了。
利用身体的强度,去分配使用「气」,若是能释放,那么就进一步脱离了凡人。
至少说,在感知到「气」的瞬间,也意味着李鸣实现了摆脱困境的第一步,即使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进步,却也让他掌握了一定的力量。
而在这个世界,力量就是一切。
如果他有力量,他就不需要与谢军师周旋,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会不会带来不好的结果,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可以掌控局面,甚至可以在这王朝的漩涡中做出选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动。
从疲惫中缓过神,李鸣抬起头,看向仍旧在沉思的云揽月,心知她今晚怕是都得不出结论了。
这图案若是看得懂,那自然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若是看不懂,便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解读,去摸透其中的规律。
于是李鸣也不打扰云揽月,起身走到门口,想要出去问问能不能洗个澡换身衣服。
虽说他现在并没有感到不适,但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过不去,出了那么多汗总想沖一冲。
而就在他想要开门的时候,李鸣忽然想起了什么。
绿萝呢?
从昨日来到这个房间,云揽月让他偷信,到现在李鸣默写好信封上的图案,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为什么绿萝一直都没有过来?
要知道,之前在云府的时候,绿萝可是大半夜的也要跨过一大堆阵法跑来找他的。
想到这里,李鸣便想要去绿萝的屋子先看一看。
他还记得昨日和绿萝分别的时候,绿萝是被领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的,他大致记得方向,走走说不定能找到。
想到就做,李鸣推开房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屋内的云揽月向他看了一眼,但似乎全部心神还沉浸在信封的图案上,只看了李鸣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也是,不需要偷信了,李鸣去哪里倒也无所谓。
李鸣在心中忍不住自嘲,确实,他不过是个赘婿,也确实没那么重要。
随后便抬脚走出房门,没有与云揽月多解释什么。
夜晚的将军府有些安静,但又不是绝对的安静,李鸣能看到巡逻的玄甲兵,在灯光的照耀下,他们还是有些显眼的。
玄甲兵显眼,李鸣就更显眼了,有人注意到李鸣出门,便走上前,询问李鸣大晚上的出来干嘛。
军中粗人,好歹记得李鸣是将军和军师的客人,艰难地思考了一句委婉的话:「夜晚不安全。」
似乎也不是很委婉。
李鸣笑道:「将军府内,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吗?」
成功把人给憋了回去。
没法,人家擅长打架,不善言辞,碰上李鸣这么个无赖,就算是能说会道的,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李鸣也不是要让人难堪,便又道:「我出了些汗,想寻个地方洗漱,不知该往何处?」
玄甲兵忍不住多看了李鸣几眼。
嗯,这个眼神李鸣悟了,大概就是,大家都是糙汉子,哪有出个汗就要洗澡的?
要说李鸣以前也没那么爱洗澡,还不是上学的时候打球,经常出一身汗还不洗澡,臭烘烘地回家,然后被他姐武力镇压,不得不养成了天天洗澡的习惯,虽然洗澡依旧很快,但好歹是知道沖一下了。
而有赖于这个习惯,即使是穿越了,李鸣也没升起什么逆反心理,甚至还从心理上认可了洗澡这件事。
于是他坦然地接受了玄甲兵异样的眼光,以极厚的脸皮撑住了场面,淡然道:「还是说,我要自己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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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兵收回视线:「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说着,便安排人去给李鸣准备用水了。
不得不说,这将军府的待客之道是不错,就是看得有点严,感觉像坐牢。
眼看着玄甲兵盯着自己,李鸣也不好跑开,只能闲聊似的跟人聊天道:「说起来,你见着那天跟我一起来的女孩了吗?」
玄甲兵:「女孩?」
李鸣点头,用手比了比:「大概这么高,挺漂亮的,头上还扎俩小揪揪,跟我们一块儿来的,就是安排到了那个方向。」说着,还指了指绿萝离开时的方向。
玄甲兵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脸色顿时变了变,随后又忍住了自己的经验,佯装平静道:「你是她什么人了?」
却不知自己的慌乱已经被李鸣看到了眼里。
于是李鸣想了想,回答道:「她是我闺女儿。」
第45章
绿萝自从到了将军府开始, 就一直没有说话,他顺着府中人的安排,往住处前行。
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皱眉:「这方向怎么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绿萝年纪还小, 身量不是很高, 他的面前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让他看不清云揽月和李鸣去了什么地方,只能凭藉自己和李鸣的契约感知他所在的方向。
很明显,他们正在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行。
说来也是有趣,明明契约中李鸣占主导,奈何李鸣完全不懂这方面, 导致这双向的联繫硬生生被绿萝当成了定位用。
而这定位着定位着,他现在就发现不对了,可是面前的人太多, 他根本钻不出去, 只能想着先跟着这群人走到房间, 再像之前在云家那样,偷偷熘到李鸣那边。
前行的路很长, 弯弯扭扭的,绿萝记路记得脑袋都大了, 好在终于走到了头。
「啊!」
因为要记路, 绿萝浑浑噩噩地跟着人走,停下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的背上,好在前面的人脾气很好,完全没有怪罪他。
就在绿萝揉着自己撞红了的额头时, 人群向两边分散开,露出前方灯火通明的屋子。
那屋子很大, 完全不像是给客人住的,仅从外面看都觉得很是奢华。
绿萝皱了皱眉,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除自己以外的客人,便开口问道:「你们是不是带错地方了?」
没有人回答他。
四周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他。
若是换做李鸣在这里,他可能会觉得心里发毛,可是绿萝却感到了一阵熟悉。
熟悉……就像是当年在宫中一样,那些个宫女太监,在他跟着太子哥哥走过的时候,就会这样安静地躬身站在路两边。
他们的腰弯得很深,即使是还很矮的绿萝,也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属于个人的标志消失,两边站的只是名为人的象徵罢了。
他们在等待什么?
他们在等待自己走到前方,走到那个大得过分的屋子里。
他们想要自己干什么?
他们在等谁?
无数的疑问让绿萝的背后浸湿了冷汗,他咽了口口水,双手也忍不住握拳。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很乱,他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确定,他想要确定,又不敢确定。
他很清楚,一旦确认了某件事之后,他就不再是绿萝了。
可是他还是踏出了脚步。
一脚踏出,过往的记忆翻涌。
「太子哥哥!为什么他们什么都能学,我却不能?」
一声轻笑响起:「那你想学什么?我让姜大人偷偷教你。」
「咳咳。」狐狸眼青年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自己没有的鬍子,「太子殿下,读书是陛下规定的事,可不能胡闹。」
「您在朝堂上和陛下呛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咳咳咳!」
……
「太子哥哥,那人受伤了。」
「快!传太医!」
「太子哥哥,这人怕是要死了……妖魔的毒深入骨髓,便是宫中太医也没法医治。」
「怎会如此……」太子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这就是妖魔吗?」
……
「太子殿下,监正大人昨夜观星,说……说……」
「他说什么?」
「说您会死。」
……
「……太子哥哥不会死的。」
最后一步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终于,他的脚步踏进了那屋子。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所有的人都拜倒在地上,只是伴随着大门的关闭,他再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屋内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绿萝曾经在云家的酒楼里见过他,也在入了国都后见过他,他出现过两次,以——说书人的身份。
面前站着的男子有一张俊俏的面孔,明明天气不算炎热,却拿着把扇子,这也不奇怪,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喜爱这样。
只是他的扇子似乎只是装饰作用,用来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眼。
虽说这半遮不遮的,但绿萝还是清楚他的模样,好似见了眼睛便能补全整张脸一般。
而在绿萝进来之后,他啪的一声收起了扇子,随后对着绿萝躬身道:「钦天监监正柳宿,拜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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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是了,他想起来了,他不是绿萝,也不是那个男扮女装的冷宫皇子,而是本该坐在皇位上,于前几日死去的,皇帝。
他抬起头,脸上的稚嫩全然消散,他仿佛跨越了时空,又好似走过了漫长的道路,终于抵达了终点。
「柳宿,你们和龙秋落背着我计划了什么?」
绿萝,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太子了,他其实知道的事情很少,正如李鸣去画中找到了他一样,当初的事情对他而言也很混乱。
他还记得那夜父皇飞升,龙腾于天,壮阔非凡。
然而父皇飞升没多久,他便从天上下来了,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似乎是在天上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那时的太子有所猜测,毕竟这天下妖魔起于月亮消失,而自月亮消失之后便从未有人飞升,父皇此行其实多少有些冒险。
但父皇也说了,这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为了他们的王朝,也是为了天下的百姓,父皇其实很多事情都没做好,但他能开一个头,让后人继承他的一切。
这样美好的想法却在飞升后发生了改变,回来的父皇露出了太子从未见过的表情,抓着他的臂膀对他说:「吾儿快逃!」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仓皇一笑:「可这天下之大,无处不在星辰笼罩之下,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太子心下一震,他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了某些不能言说的东西。
随后又是一阵慌乱,没多久钦天监监正便前来,与父皇商量着什么,其间夹杂着一些向他望过来的眼神,看得太子心焦。
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监正柳宿,作为星斗宗掌门弟子,前来王朝入世歷练,他的观星之术是当世之最,而他此趟前来,便是告知先皇一则预言。
他告诉先皇,太子即位后不到百年便会暴毙。
闻言先皇痛哭:「这是朕的罪,为何要落到太子的身上!」
这或许是个噩耗,可太子却罕见没什么触动,换作凡人的话,不到百年似乎也不算短,只是他无法拥有修仙者的寿命罢了。
而太子从未在乎过寿命的长短,也不羡慕那些修仙者,因而他并不觉得这是噩耗,甚至还在想,父皇这般失态,倒是他第一次见。
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没什么触动,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百年内暴毙这一则预言,竟会让那么多人为此奔波,甚至干出了那样的大事。
最初是遮蔽星辰的阵法。
说来这还是太子先提出来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阵法天才,在听父皇说了关于星辰的恐怖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遮去这漫天的星辰。
毕竟妖魔伤人,而妖魔的出现源自于月亮的消失,在无法让月亮重新出现的当下,遮去星辰的想法其实就是赌博。
可偏偏,所有人都愿意陪他去赌。
起初太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想法获得了认可,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他们哪是为了影响妖魔?分明是为了遮蔽星辰的注视,好连天都给矇骗过去!
后来,后来他们做了什么?
是了,他们调换了身份,他的妹妹龙秋落,确实如同给他的记忆一般,是个不受宠的皇女,即使有修行的天赋也得不到重视。
而因为他是男子,记忆也便出现了偏差,为了让他感到合理还改动了不少地方,才让他能那么顺畅地穿上女装……
他就说记忆里明明一直穿的女装,为什么实际上手的时候却那么不习惯!
那龙秋落呢?
想到这里,太子的思绪一断,他拉着柳宿的手,有些着急的问道:「龙秋落呢?她去哪儿了?她把身份和记忆给了我,那她呢?」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太子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于是当看到柳宿摇头的时候,他握紧了拳,忍不住一拳敲向柳宿背后的墙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为什么……」
太子自认不是一个好兄长,他的父皇在位期间,生下了不少的儿女,而太子因是中宫所出,又天赋极高,得了他父皇全部的父爱。
他自小忙于学习,从未关爱过自己的弟弟妹妹,若不是龙秋落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甚至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个这样的妹妹。
可后来即使关注到了,他也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因为他有太多要学,也要思考的东西了,能分给龙秋落的关注,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他没想到,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关注,让龙秋落愿意为了他去死。
龙秋落将自己的身份和记忆给了他,而自己,则用着太子的身份,去直面来自星辰的恶意与预言。
现在她死了,证明着那场计划获得了成功,自己只要用绿萝的身份登上皇位,便可以顺着所有人的意,去完成他们一直想要实现的理想,不用局限于预言里的百年。
可他心里却堵得慌。
当一切归位,龙秋落留在记忆中的一段话悄然出现,轻轻在他耳边响起。
「太子哥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做这种事,你一定很生气吧?」
「你是个很善良的人,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会觉得我受了不少委屈,甚至会怀疑我是被他们逼的。」
「但我想告诉你,不是的。」
「在我看来,死的是我不是你,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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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冗杂的记忆令太子感到有些难受, 他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可头部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失,眼看着是没法问柳宿什么的。
「殿下,您先早些休息, 有什么疑问我们明日再解答。」
见他这样难受, 柳宿也不知是逃避还是真的关心他, 留下这句话后,便请太子睡下了。
而太子的头又确实是疼得厉害,便只好躺到床上。
他原先以为自己要疼一阵子,却没想到头一沾枕头便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梦境大多无序而杂乱,可或许是刚刚恢復了记忆, 太子的梦境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记忆,有他自己的,也有龙秋落的。
这些记忆混杂在一块儿, 他一时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直到恍然间, 他好似听到有个人在喊他——
「绿萝……」
于是他骤然明白, 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等到从梦境中挣扎醒来,太子坐在床边, 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但凌乱之外, 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醒。
许多之前疑惑着的, 此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有了作为「绿萝」的时日,太子并不排斥自己收拾自己,然而还没等他换衣服,屋内便涌进一大波婢女, 说要给他换衣服。
而在「绿萝」记忆的影响下,太子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毕竟他还有个男扮女装的设定,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接受了这份安排。
将军府的服侍很是到位,比他作为「绿萝」时干的活要好多了,很快便为他换了一身男装,头髮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等到在水镜中看到自己模样的时候,太子还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自己男装的样子?
恍然间又想起,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紧接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自己从这种恍惚的状态打醒,毕竟这一日他还有不少事要做。
最优先的,就是和柳宿谈一谈,即使恢復了记忆,他们当初做的很多事情也是瞒着他的,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了,龙秋落在位期间做了什么他也是不知道的。
却没想到柳宿还没来,刘盘先进来了。
常胜将军刘盘,说起来太子和他还不算很熟,刘盘最初只是个小兵,是实打实用战功堆上来的将军,换句话说就是天赋赏他饭吃。
刘盘出生一个小村庄,那年徵兵,他下意识带上了自家养的猫,然而行军路上哪容得养猫?因此在混乱之中,他丢了自己的猫。
后来军中传授修仙之法,所有人进入画中世界,有人带出了厉害的物件,也有人什么都没拿出来。
而刘盘,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奇葩。
他带出了王朝有史以来第一个活物,一只猫。
而也正是这只猫,在后来为他创下了不少战绩,硬生生把人送上了将军之位。
——这是太子以为的。
在太子的记忆中,就只知道刘盘带出猫的故事,当时他还觉得挺有意思,毕竟是王朝第一次有人带出活物。
可现在想来,刘盘的将军之位,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战功。
从刘盘敲门进来,到他坐下,短短的几步路时间,太子便想清了这些内容,随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刘将军的猫?」
果不其然,这大老粗浑身一僵,脸上完全藏不住事儿地移开了视线。
是心虚。
看来他说的不错。
「呃,那个,殿下,我,呃,属下?就是那个,我来给殿下看看。」实在是没和太子接触过,也不知道太子的性格,外加太子上来就说了这么一段话,搞得刘盘都不会说话了。
见他这样,太子反而升起一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
可细细想来,一直被瞒在鼓中的自己也挺委屈的,于是他压下那丝细微的愧疚感,对着刘盘挑眉道:「哦?看什么?」
他似笑非笑,刘盘却头皮发麻,明明昨夜柳宿说殿下没生气啊!
若是军师在这里,恐怕要嘲笑他了,若殿下当真没有生气,那柳宿怎么自己不来?反倒叫刘盘这个缺心眼的往枪口上撞?
可惜军师此刻被云揽月引开,暂且也来不了。
于是没有脑子的刘盘将军咬了咬牙,同太子全盘托出了:「是这样的,让殿下您成为画中之人终究有些风险,虽说大家之前试过不少,但毕竟只有大喵是活物,我又对大喵很是了解,说不定能摸清楚您现在的情况……」
「喵!」
一边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刘盘迅速看了过去,开心道:「大喵你来了!」
显然,他听不懂大喵在猫叫什么。
倒是太子,或许是因为同为画中出来,他竟听明白了大喵的话。
大致是——
【去你ma的大喵!你才叫大喵!你全家都叫大喵!都tm的说了别叫大喵了!难听死了!】
含妈量极高。
而看到大喵后的刘盘一把捉住自己的猫,将大喵抱在怀里幸福地吸了吸:「哦我的好大喵!爹爹爱你!」
「喵喵喵!」
【劳资才你爹!别tm占劳资便宜!还有tm别吸!毛都给你吸秃了!】
嗯,太子觉得,有的时候,听不懂猫叫也是一件好事。
他稍稍移开视线,轻咳一声,也迅速吸引了刘盘的注意,刘盘顿时跟个新兵蛋子似的,吓得把大喵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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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那个,太子殿下!我们现在就检查吧!」
太子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当真是将军?
若是换个朝臣在这里,且不谈会不会做出这种事,便是真的犯错了,也该跪倒在地,同他说什么「臣万死不辞」之类的。
不过不得不说,他还挺喜欢这傻大个这种说法,便点头认可了他的转移话题。
倒是刘盘心里得意极了,觉得今日的自己又聪明了不少,可以回去和军师炫耀了!
刘盘所谓的检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用修仙者的望气简单看看太子的状态,这事儿换个人也能做,不过因为刘盘看惯了自家的猫,多少能分辨个一二。
而看了没一会儿,他就皱起了眉头。
太子跟着都有些紧张:「可是有什么问题?」
结果刘盘摇了摇头:「问题倒是没有,就是殿下您啊……」他抬起头,「实在是太健康了!」
啊?
「就算是大喵,也因为吃得太多腹内积食,您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健康极了!而且您体内的气流动也很顺畅,有种源源不绝的感觉。」
刘盘两眼发光地看着太子,就差问他是怎么保养的了。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太子,没敢太过越矩。
于是太子也就愈发好奇,这傻大个到底怎么当上将军的,该不会真的只是因为他参与了当年的事?
「看来殿下无事?」
这边情况好了,柳宿便像是掐着点一般出现在了屋内,同时还排挤走了某个傻大个:「军师那边似乎有事想要找将军,将军可要去看看?」
「啊?军师?」刘盘立刻起身就要走,结果站起来一半想起这还在太子面前呢,赶忙解释道,「太子殿下,军师身子孱弱,我们将军府又离不开军师,还望太子允许我去找军师。」
这话说得,太子都忍不住抽了抽嘴。
怎么听着好像他是什么坏人一样呢?
不过毕竟是打小当继承人教育出来的,他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淡然道:「事关军师,自当小心,你去吧。」
他隐隐猜到,这傻大个儿能混成将军,不仅有参与当年事的一份在里面,这位军师恐怕才是关键。
柳宿看了看太子,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他脸上思索的表情,笑道:「看来殿下恢復的不错。」
可不是么,从醒来到现在,没过去多久,却已然忙着把手下的人给分析清楚了。
这是太子的基本功,在他还不是「绿萝」的时候便一直在学、在做的,只是经歷了「绿萝」的日子,现在拾起当年的功夫,却觉得还是当「绿萝」自在快活。
太子看了柳宿一眼,没有答覆他。
倒是柳宿继续说道:「其实若是殿下希望,可以直接问的,想必大家都会将自己知道的告诉殿下。」
听到这话,太子却笑了:「既然如此,那你昨夜为何不告诉?」
柳宿定定地看了眼太子,抬起扇子遮住了自己上扬的唇:「那自然是因为,这些话,只能讲给现在的殿下听。」
显然,就算是他们也不确定自己做的事能不能成。
所以先让刘盘来看,看他的身体是否因为从画中出来而产生变化,随后又让柳宿来试探,看他是否还具备作为太子的能力,看他有没有资格……去继承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这就是太子曾经所在的地方,或许有几分温情,但比起大局,这却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本该无感,毕竟这群人所为说到底都是为了让他活下来,可或许是与李鸣的相处让他见到了这世间不同的一面,一时间心中多少有些不同以往的情绪产生。
但最终,他还是抑制住了这些情绪,留下了属于原本他稳重的一面。
「那么,现在,钦天监监正柳宿,吾命令你,将这些年你们背着吾做的事情细细道来。」
明明依旧是小孩的身高,脸上还带着稚嫩,与当年已然长成青年的太子完全不同,可当他板起一张脸,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柳宿却觉得,当年的太子殿下回来了。
他合该站在高处,去决定天下人的命运。
只要他活着,便是诸天星斗,都可改上一改!
于是柳宿拜倒在地,以最谦卑的姿态说道:「那么殿下,就由臣从我星斗宗灭门一事讲起。」
第47章
「闺……女?」
在李鸣的面前, 玄甲兵一脸茫然,似乎是想不到有人竟然会在这种时期把女儿带到将军府来。
不过震惊归震惊,作为在客房附近巡逻的玄甲兵,他早被叮嘱了这里客人的重要性, 因此他并没有因为李鸣是凡人就忽视他的诉求, 而是仔细地思考了一番。
「很抱歉, 我们这里似乎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
玄甲兵并没有撒谎,这一点李鸣还是看得出来的,但也正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更加疑惑,毕竟绿萝是跟着他们进来的, 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消失?
恍然间有夜风吹过,李鸣身上有汗,被这风吹得一个激灵, 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他定定地望了望面前的玄甲兵, 最后嘆息道:「这样啊?那我再找找。」
他摊开双手,很是无奈道:「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儿, 就算别人说没有,我也不能放弃找她。」
「这……」
玄甲兵犹豫了, 他甚至脸上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为自己没能帮助李鸣提供有效的情报而愧疚,都到这份上了,如果将军府连这个玄甲兵都那么会撒谎,那李鸣也别在这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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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拍了拍玄甲兵的肩:「没事,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一个人去找找就好。」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紧张,生怕玄甲兵不让他乱走,毕竟这大晚上的,又是将军府内,他一个外人乱跑确实不好。
「等等!」
玄甲兵确实叫住了他,不过就在李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玄甲兵却递给了他一盏灯:「虽说府内灯火通明,但现在夜里还是不太安全,你带上这盏灯要好些。」
李鸣有些讶异的看向玄甲兵。
然而玄甲兵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我……我也有个孩子,所以你的心情我懂,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想帮你,可我还要巡逻……」
他的眼中闪过挣扎,可终究是职责大于一切,对着李鸣抱歉地摇了摇头。
李鸣觉得他不用抱歉,毕竟自己也不想让人跟上。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就有些太过于不通人情了,于是他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了灯。
夜晚的将军府即使点满了灯,灯光照耀的范围也不算广,总有些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李鸣之前全是听别人说,自己却从未感受过,便想着作死一把,去黑暗处看看。
「你做什么?」
然而还没来得及熄灭手中的灯,脑海里便响起了李争鸣的声音,这人装死半天,可算是出来了。
李鸣压平了自己快要上扬的嘴,有些随意道:「嗯?就是试试而已,你紧张什么?」
李争鸣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他冷冷道:「别随便什么都试,把灯灭了的后果你我都承受不起。」
这话说的,李鸣就觉得奇怪了。
「你怎么承受不起了?你不是活不活都无所谓吗?」李鸣眯起双眼,「还是说,你现在想活了?」
李争鸣没有说话,像是又装死了。
而李鸣则趁着四下无人,继续逼问道:「让我想想,你一开始是无所谓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嗯……自从听说了姜朝的事情,你的反应就很大,而我白天的时候看到了姜朝的信封……上面写了什么?」
李争鸣没有回答他,而李争鸣越是沉默,李鸣便越是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让我猜一猜,之前我猜到绿萝是皇子,现在他不见了,是王朝的人把他带走了?姜朝留下的信和他有关吧?」
「王朝的皇帝驾崩,这么大的事情,整个国都连我都能感觉到不平静,加上世家和王朝的关系……有世家准备趁这个时候对王朝下手?」
「是什么让王朝可以被趁虚而入?我想必然与下一任皇帝有关,目前没有听说继任者的消息,是在找吗?他们找到了绿萝?姜朝的信上是不是写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后手?」
眼看着李鸣虽然说错了一部分,但大体都对上了,李争鸣忍不住道:「这与你无关——」
「这当然与我无关。」李鸣嘆息一声,「现在的王朝一看就是个大麻烦,我是脑子有问题才往麻烦的中心挤。」
「那你……」
「可我有的选吗?」李鸣扯了扯嘴角,「我身边绿萝不见了,云揽月要我偷信,显然是想参与进这个事情,而你又什么都不肯说。」
「李争鸣,我已经站在旋涡的中央了,如果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是不在意生死,可我呢?我是意外过来的,我也还没活够,别人家穿越的能一步步好好修行,我都到现在了,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危机都不能修仙。」
李鸣一开始是想卖个惨,没想到这说着说着,情绪也跟着上来了,说到后面竟有些失态。
而李争鸣也被他这番真情实感的话语触动,久久不能言语,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抱歉。」
也不知他在为什么道歉。
毕竟他也就道了个歉,什么承诺啊,解释啊,一个都没有。
换做以往看小说,李鸣可能要夸一夸这个主角有原则,可这事儿到了自己身上,就有些操蛋了。
这李争鸣怎么软的硬的都不吃啊!
李鸣有些挫败,也没心思和李争鸣聊了,只蔫蔫道:「行了,我不试了,我就去找找绿萝,找到他我就回去了。」
似乎是觉得李鸣放弃了试探,李争鸣松了口气:「你不必找他,他不会有事。」
这是放松了警惕,不小心漏了情报,还是这条信息告诉他没事?
李鸣若有所思,面上却不显:「这样?那我先回去了,毕竟在这黑夜里待久了,绿萝不会有事,我却可能有事。」
最后的话语似乎在暗示什么,不过李争鸣装作没听懂,李鸣也不多问,顺着原路回去了。
到了客房所在的院子时,李鸣有一次遇上了那个玄甲兵,玄甲兵有些关心地问道:「找到你女儿了吗?」
他往李鸣身后望了望,显然不像是找到的样子,顿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李鸣也不在意这个,只嘆息道:「大晚上找人实在是不方便,也是我急得沖昏了头脑。」
玄甲兵闻言表示:「确实,还是白天方便些,你要是需要,等白天我换班,我带你再找找?」
李鸣赶紧推拒:「这怎么好意思?这总归是我个人的事情,怎么好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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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这里本就是我们负责巡逻,现在你女儿丢了,自然也是我们的责任。」玄甲兵对着李鸣拍了拍胸脯,「我当然不能推卸责任!」
一时间,李鸣觉得人太有责任心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凡事皆有好坏,这事儿闹大了也不是不行,毕竟比起让云揽月自己读懂信封上的文字,不如从能看懂的人身上试探。
正这么想着,回去的李鸣却没想到,云揽月居然迎上来对他说道:「我弄明白信封上的内容了!」
这才多久?
李鸣下意识往外看,外面依旧一片漆黑,他自己出去也就和李争鸣、玄甲兵对话了会儿,想来是没花多少时间,怎么云揽月这么快就破解出来了?
难不成她是什么语言天才?
虽然很惊讶,但李鸣也不至于这种时候说什么下头的话去质疑云揽月,而是很配合地说道:「真的吗?你好厉害!」
这话果然说进了云揽月的心巴里,她顿时也有了分享欲,同李鸣讲起了她解读出来的东西。
「其实信封上的东西说得也很含煳,或许是为了防止被人解读出来,恐怕只有知道事情全貌的人才能读懂。」
「不过我结合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个大致的猜测。」
说到这里,云揽月顿了顿,似乎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李鸣:「这件事……其实和绿萝有关。」
她有些迟疑,似乎是担心这样的话会对李鸣造成冲击,毕竟李鸣和绿萝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还一同去冒过险。
为了防止云揽月因为担心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而不说,李鸣赶忙道:「是什么事情?我和绿萝有契约,我总得知道吧?」
这么一说也是,不过提到契约……
「关于王朝的修行之法,我其实懂得不是很多,不过之前拉着谢军师说话的时候,我问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在与画中物品签订契约的过程中,你其实是作为主导的地位,因此你也会拥有一些权限,比如可以查看到物品所在的位置,从而防止物品的丢失。」
李鸣微微皱眉,虽说这是个不错的用法,但……当听到云揽月说绿萝是物品的时候,他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挥去这种感觉,对云揽月笑道:「是吗?那太好了,我正想跟你说绿萝不见了呢。」
他就像自己刚刚在外面说得那样,像个担心孩子的老父亲一般,听了云揽月告知的「喜讯」之后,连忙道:「既然如此,你快教教我如何使用这种能力!我也好定位绿萝的位置!刚刚我问了玄甲兵,玄甲兵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真担心他有什么危险。」
他觉得自己演得有点夸张,但好在云揽月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云揽月看了看他,像是担心他受到冲击一般,轻声说道:「绿萝的话,应该是被王朝的人带走了。」
「信封上说,绿萝会是下一任的皇帝。」
第48章
出乎意料的, 李鸣发现自己心中一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倒不如说,从之前李争鸣等人的反应也可以窥见些许。
而那位谢军师谜语人一样的说法也在这里得到了验证,看来自己之前的话是肯定了他们的做法, 大概是……扶持绿萝当皇帝?
实话实说, 李鸣对于谁当皇帝其实听无所谓的, 甚至绿萝当皇帝对他而言还是个好事,毕竟云揽月说了,契约双方,李鸣占主导地位。
但真的是这样吗?
契约是王朝的秘法,他们真的会允许自己的皇帝受到他人的掣肘吗?
再联想谢军师对自己的态度, 恐怕在整个事件的计划中,李争鸣也是参与其中的,现在就希望他参与的不多, 或者说后面不需要他参与了。
除此之外, 还有一点让人在意。
李鸣看向云揽月, 一边微笑着夸赞她居然看出了信封上的秘密,一边在心中想到。
她特意在这种时候前来, 又是为的什么呢?
不必急着要到答案,只要她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他就会知道了。
「虽说这将军府想要拥护绿萝为新的皇帝, 但现在的形势对他们而言恐怕并不算好。」
来了。
云揽月有些担忧地对李鸣说道:「你也看到了, 这段时间整个将军府都在戒严,你可知他们防的是谁?」
防?
按照穿越者的思维来看,那肯定得有个四五六七八个皇子夺位,不过绿萝也说过, 自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上一任皇帝还是他的哥哥, 想来正常是轮不到他的。
现在会定他为皇帝,那么上一任皇帝就肯定是没有儿子,不然也轮不到弟弟头上,至于这儿子是没生还是都死了就不清楚了,也不重要。
王朝内部没有争端,那么他们防的就一定是外部,没有皇帝的王朝群龙无首,谁最希望这样的局面?
——世家。
或者说,是专门写书抹黑王朝的世家,他们的利益和王朝冲突,此刻必然也不会放任王朝找到合适的继承人。
不如说,现在正是打击王朝最佳的时期。
这样想着,李鸣也便答了:「是反对王朝的世家吧?」书是云揽月给看的,而云揽月和罗云舟的交流也被李鸣看在眼里,他给出这个答覆并不奇怪。
因此云揽月并没有惊讶地点了点头:「世家的人已经混进来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青云宗等一些支持世家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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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青云宗的时候,她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李鸣想起,云揽月正是被青云宗赶出来的。
「另外。」云揽月接着道,「还有一股势力。」
还有一股势力?
李鸣脸色微变,还能有什么势力?他目前知道的,王朝、世家、宗门,总不能还有妖魔吧?妖魔不应该是没有理智的吗?他们应该无法独成一股势力吧?
不,不对。
他还忘了一个。
明明之前见过,却因为云家没有特别的牴触而忽略了的……魔修。
李鸣的惯性思维让他觉得世家和宗门并不会与魔修同流合污,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对魔修并没有太多的牴触。
或者说,因为妖魔的关系,魔修倒在其次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魔修好对付。
于是李鸣有些担忧地问道:「是魔修吗?」
云揽月补充道:「比起魔修,不如说是魔修和妖修的联盟,他们人数不多,妖魔出世之后,他们的行迹愈发不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联合在了一起。」
倒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妖魔了。
李鸣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但这么多混杂的势力,让他觉得王朝的局势并不算好。
那么,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们该如何做呢?
「来这里之前,我公开表示,云家会支持王朝。」
李鸣有些惊讶地抬头。
「不仅是云家,王朝的做法有不接受的世家,自然也有接受的世家,想蹚这一趟浑水的可不止是过来捣乱的人。」
那现在的问题是——
「只可惜那群人胆子太小,一个个藏得可深,这样耗下去,对站在明处的王朝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鸣心中微动。
他抬眸,正对上云揽月恳切的表情:「我的立场已经表明,对方一定会想要从我这边下手,只是可能要劳烦夫君当一当诱饵了。」
无事李鸣,有事夫君是吧。
很难说李鸣现在的心情。
他是喜欢过云揽月的,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从来都说不上缘由,可能就是爱她的美貌,虽然是打了折的。
后来他也逐渐了解到,云揽月对自己有很多利用,在她的理想面前,感情从来都不算什么。
只是他还是抱有一丝丝希望,希望云揽月说的话有一些是真的,希望她对自己也有一点感情。
但是现在,她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李鸣却前所未有地难受。
不让自己修仙的,是云揽月。
让自己去当诱饵的,也是云揽月。
这个女人,当真没有心吗?
如果这是一本霸道总裁小说,李鸣是李鸣的霸道总裁,他大可以抓着云揽月大吼:女人你没有心!
可这不是。
此刻的李鸣只觉得所有的话都涩在口中,只在许久后讷讷道:「好的。」
他为什么要来到这样的世界呢?
来爱一场?来修仙一把爽一把?还是说,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或许是李鸣的失落有些明显,云揽月的声音和他脑中李争鸣的声音同时响起:「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看,利用他的人总会这么说。
只是李争鸣要更有诚意一些:「当完诱饵,我会保你安全,并将修行的记忆传输于你。」
哈,好大的馅饼。
而云揽月只是看着他。
也是,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云揽月追求的东西其实他至今都不清楚,若不是被利用,他也会希望云揽月实现目标的。
而在利用之下,他毫无选择之下,他能做出的唯一一点反抗也只有……
「为了你,便是死我也不怕。」
他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云揽月,更不知道初见的惊艷有没有被消耗完,他只知道,此刻给出这样的回答,不过是本能。
本能想要,让她也喜欢自己,让她的追求,她对未来的规划中多出自己的部分。
人都是自私的,云揽月的自私在于她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因而无论是婚事还是感情,都是她可以利用的东西。
李鸣也是自私的,他穿越一遭,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甚至想要在生存基础上满足更多的许久,那他就必须压下萌芽的感情,以最合适的方式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没有武力,但言语就是最大的武器。
「我不过是一个凡人,是你的拖累,如果能帮上你的忙,那我这条命还算有点作用。」
说着,李鸣扯开一个笑。
他在赌,赌云揽月对他不是毫无感情。
又或者,就算没有感情,他也要在她坚冰一般的心中留下印记。
他定定地看着云揽月,不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随后便见她嘆息一声,柔声对他说:「你从来都不是拖累。」
与此前两人都显得浮夸的表情不同,这次云揽月的表情舒缓,像是认真回答一般。
算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就当是真的吧。
李鸣觉得很累,但如果把这句话当成是真的,他就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于是他闭上眼,又坚定睁开:「我会努力的。」
见他这样,云揽月倒是笑了:「放心,还不至于要你直面危险。」她弯了弯嘴角,「你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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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相信了这份承诺。
他被带到将军府的外面,独自一人提着灯在街道上行走,或许是因为之前妖魔的出现,晚间的都城有些过于安静了,街道上也再没了之前的热闹。
在极致的安静中,李鸣的大脑逐渐冷却,他开始询问李争鸣相关的内容,想要为自己铺一下后路。
他想要相信云揽月,可他凭什么来相信呢?
「如果云揽月没能保下你,我会将你藏进我的洞天。」
凭李争鸣的承诺。
这是他活下去的另一重可能,尽管依旧只是空头支票。
「嗯?这不是云揽月那个凡人赘婿嘛?她怎么放你一个人出来呀?」忽然,有一个女声在夜色中响起,李鸣转头望去,看到一张清纯的面孔。
她的脸上闪烁着天真的神色,似乎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云揽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她明白的。
李鸣注意到,她的身上有鸟类的羽毛,丝毫没有遮掩妖族的特徵,显然这就是云揽月口中的妖修。
这妖修……这么好引出来的?还是说……
「小心!」脑海中传来李争鸣的声音,「有诈!」
妖修勐地冲到李鸣的身边,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云揽月呀,她在青云宗争不过我,现在也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小赘婿恐怕也要没了。」
「凡人,你还不知道吧?你可以修行的哦,只是云揽月毁了你的资质罢了。」
显然,她很清楚挑拨离间。
而刚在的话语也将她的身份暴露无遗。
「安莼?」
果然,那妖修神色微动,凑到李鸣身边细细地看了他一眼:「云揽月和你说过我?这么一看……你长得还不错。」
下一秒,她扼住了李鸣的喉咙:「你要是死了,云揽月会不会难过一下呢?」
眼看着李鸣还在四处张望,她笑道:「放心吧,没人来救你,我们的人已经把将军府围住了,他们现在自顾不暇。」
下一秒,李鸣的余光看见,金色的火焰灼烧了整个将军府,就像他在过去的画卷中看到的皇宫一般。
第49章
安莼, 此前李鸣还吐槽过这个名字,毕竟谐音鹌鹑,正常人谁这样起名啊。
却没想她是有恃无恐,直接将自己的身份标明, 享受着愚蠢的人修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 还围着她转的感觉。
高高在上, 玩弄人心。
被手扼住喉咙的感觉很难受,脑海中李争鸣大声道:「赶紧离开她,不然就算进洞天也会带上她一起!」
李鸣都要窒息了,他寻思着自己也没法离开吧?
他拼命地往四周望去,却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嗯?你是在找云揽月吗?」安莼轻笑一声, 「真是天真,她现在可忙着呢。」
或许是觉得好笑,又或许是想要多看几分李鸣的丑态, 安莼松下了手, 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
也是, 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这种扼住喉咙的方式来杀人, 她或许会觉得脏了她的手吧?
但也正是多亏了她的嫌弃,李鸣找到了一丝空隙, 在李争鸣的帮助下迅速进了洞天。
嗯, 还好反派死于话多。
安莼愕然的表情在李鸣的视野中迅速消散,最终,他站在一片崭新的土地上,面前是一座巨大的仙宫, 隐隐间能听到仙音,远处还有仙鹤在飞。
李鸣知道, 这里是李争鸣的仙宫,是他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的内容,因此他并没有对李争鸣提出的洞天表示什么疑惑。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洞天的存在。
而现在,通过李争鸣,他也终于知道了洞天的打开方式。
「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将修行的记忆传输给你,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好好修行。」
李争鸣虚幻的身影出现在的李鸣的面前,然而这送上门的大饼却让李鸣有些警惕:「妖修本来就要打上门,我并没有起到诱饵的作用。」
李争鸣摇了摇头:「不,你的作用很大。」
李鸣想了想,妖修可不像云家,妖修的寿数很长,指不定就有看出他这肉身是李争鸣的,只是摸不清他的底细,才如云揽月说得那样胆小。
而现在他作为诱饵走出,看上去又弱小如凡人,他们自然也会猜出李争鸣的身上出了变故,便趁着确定了这一点开展攻击。
但既然李争鸣说他的作用很大,就说明将军府一定早早准备了,至少不是仓促应战。
「那你现在让我修行,是想让我出去帮助他们?」
李鸣还是有些怀疑。
然而李争鸣却摇头:「不必了,此番劳你良多,我心中有愧,此后必不会再强迫你了。」
李鸣沉默。
他从李争鸣的身上看到了愧意。
他应该利用这份愧意的,因为他只想活着,因此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沉默着接下了李争鸣的馈赠。
或者说……是他的遗物。
强大的肉身,修行的记忆,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最强,李争鸣不知因何而死,但他留下的这些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当然,李争鸣的死亡本身也是一种隐患,他不愿李鸣修行或许是想避开这些,但避是永远避不开的,只有让李鸣变强,他才有资格去战胜隐患。
看着闭上双眼修行的李鸣,李争鸣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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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异界的魂魄,从来都是此世的一线生机,但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来承载一个世界的希望,又是否太过于沉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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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之外,安莼看着李鸣消失的地方,愣怔了一瞬,随后忍不住笑了:「云揽月啊云揽月,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才。」
话音落下,一道攻击袭来,云揽月从将军府的方向冲来,她的手上还染着血。
「李鸣呢?」
她神色微冷,看向安莼的目光中淬满了寒意,周身灵气跃动,仿佛随时准备着爆发。
安莼见她如此紧张,顿时生了逗弄她的心思,笑道:「你在说你那小赘婿?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挥挥手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话音落下,一道饱含愤怒的水流沖了过来,云揽月手握白练,狠狠卷向安莼的方向:「你敢动他?」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将军府内的敌人拌住了一瞬,便错过了营救的时机。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就算是为了自己计划而找的赘婿,她也是谋算了许多,加上李鸣那些纯粹奉献的话语,她更是起了愧疚之心,决心在此次事件之后,就与他好好度过百年,全了那凡人一生,再也不利用他了。
可现在骤然听到李鸣死去,她却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是计划被打破的愤恨?还是说在这不长时间的接触下,她的心也有了动摇?
「云揽月,不是吧?你动心了?」
一边的安莼抬手接下云揽月的攻击,却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哈哈哈哈!云揽月,你居然为一个凡人动心了?」
「在青云宗,我抢你师父,你不生气,我抢你未婚夫,你也不生气,我让全宗门的人都讨厌你,你还是没什么反应。」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生气?
云揽月抬头看向安莼。
她是这么以为的?觉得她不生气,所以就可以将她身边的所有都抢过来,还是说她就是想让她生气,想要看她不同的一面,所以才做出那一系列的事情?
她是不是还觉得,很好玩?
所有人都被玩弄于她的股掌之间,很好玩,是不是?
修仙界有大能,曾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今看来,此话不假。
其实在和李鸣讲的故事中,云揽月隐瞒了安莼的一部分,那段过往中,如果说姜朝给云揽月带来的是震撼,那么安莼带来的,就是纯粹的噁心了。
王家村的魔修其实并不强,当初云揽月也不仅仅是因为要救人才被困在阵法中,她没有告诉李鸣,她之所以不敌,是因为她在入阵之前就受了伤。
来自安莼的暗算。
彼时的她还是信任自己的小师妹的,毕竟是同门,她想不出安莼害她的理由。
直到淬了毒的匕首刺入丹田,看着妖化的小师妹,看着匕首上属于魔修的毒,她便明白了安莼的来歷。
妖修避世多年,没想到已经和魔修勾结在一起了。
巨大的愤怒之下,她给了安莼一掌,随后磕磕绊绊地逃离,却在王家村遭遇了魔修,那魔修与安莼认识,这是一环套一环的陷阱。
毕竟青云宗的人若是死了,死后的景象会通过魂灯传回宗内,就算不提青云宗,云揽月在云家也有留魂灯。
魔修可以杀死云揽月,但安莼不行,她还要继续留在青云宗。
或许是好运,云揽月被姜朝救下,尽管姜朝一眼便看出了此行的隐患。
安莼不能杀云揽月,但她可以让姜朝死。
不过是修仙王朝的人罢了,他们对修仙者而言是很强,却不会对凡人动手,这样明显的破绽放在那里,安莼怎么会不利用?
而只要姜朝死了,云揽月重伤,也不过是等死罢了。
安莼计划了很多,却万万没有算到,云揽月的伤被治好了,被姜朝最后留下的那一颗丹药。
没错,姜朝有药,最后一颗,可以让他不必死于寿尽。
李争鸣给的丹药,药效总是出奇的好,不仅可以延长寿数,还能治疗伤势,排除毒素。
那一日,姜朝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试着联繫了李争鸣——果真联繫不上。
于是他嘆息一声,从包中取出最后一颗丹药,交给了云揽月。
「这……您将这药给了我,您怎么办?」
「我?」此刻他还保留着青年的模样,听到云揽月的疑问,轻笑一声,「朝这一生活得够久了,若不是陛下挽留,朝怕是早就……」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后懒散地伸了伸懒腰:「放心吃吧,这药若是我吃,那才是浪费。」
他看向门外,那双饱经风霜又盈满智慧的眼早已看透了一切:「你吃,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我吃,咱们俩可都要留在这儿咯。」
起初云揽月不懂,后来才知道,外面来的都是凡人,而姜朝,永远不可能对凡人动手。
他潇洒地死去,仿佛对人世间没有半点的留念,可云揽月却总觉得,他是遗憾的,为人生的最后一刻,没能见上自己的挚友而遗憾。
凡人散去,安莼出现,她的脸上透着可惜:「唉,师姐你若是乖乖死在那魔修手上就好了。」
她似乎以为云揽月死定了,毫无防备地就走到了云揽月的身边,现在撕破脸皮,总不好放云揽月回去,好在她借了法宝,可遮掩魂灯看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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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刚准备动手,重伤的云揽月却狠狠击中了她的丹田。
「你!」安莼惊讶地睁大双眼,随后脸上闪过恼怒,魔修的法宝直直击中云揽月的脸部,将她毁了容。
两败俱伤。
不,安莼笑了。
是她赢了。
两人伤重回山,师门却根本不在乎云揽月的伤,花了大笔的药材要给安莼疗伤,至于云揽月?他们根本不看她脸上魔修造成的伤,安莼说她与魔修合谋他们就信了。
于是毁去云揽月一身修为,将她赶下山门……
云揽月,你看,她早说过,死在魔修手上,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安莼在山上笑得开怀,轻轻用口型对云揽月说:云揽月啊云揽月,我瞧你好生可怜!我也不是什么大妖,更非妖族中的珍贵血脉,却能让人修俯首,你瞧,你们修仙界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赢得了所有,却看不到下山的云揽月,脚步从未停歇。
而此时此刻,她再一次站在安莼的面前,想的不是山上的岁月,也不是在宗门内被污衊的愤怒,而是离开宗门后的一切。
云揽月一向恩怨分明,当年安莼用匕首刺她丹田,她就刺回去,宗门毁她修为,老祖也伤了周独,而那愚蠢的未婚夫罗文启想要折辱她,那她就斩杀罗文启,让他没命觊觎她的灵根。
她几乎要放下对于当初安莼行为的执念了,然而当下,她却重新拾起了对安莼的杀意。
她要杀安莼,报她杀李鸣之仇。
第50章
将军府内的火很大, 金色的火焰一点一点舔舐建筑,就像当年的皇宫一样。
只是没有画卷中那样夸张,当年的火,只燃了东宫, 对方想杀的, 也一直都是太子。
修仙王朝的上一任皇帝因为修仙的缘故, 有着极为绵长的寿数,也是因此,他的膝下有很多皇子皇女,但是太子却只有一个。
什么人能继承皇位?是继承了皇家血脉的人才可以吗?
不,不是的。
或许其他凡人的王朝是这样, 但修仙王朝不同,每个皇子皇女都被测了天赋,他们有不同的路线要走, 而继承皇位的, 只能是太子。
因为只要太子死了, 修仙王朝的气运也就到头了。
这看上去似乎很愚蠢,毕竟任何一个王朝, 生那么多皇子皇女就是为了避免出现太子死去的情况,修仙王朝的皇帝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太子毁掉整个王朝。
只是这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那就是钦天监。
钦天监监正柳宿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出自星斗宗, 他说出的话,没有人敢不信。
柳宿说,这个世界终将走向灭亡,而一线生机落到王朝这边, 就在太子的身上。
其实太子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只是这有限的作用往往就是决定性的作用。
只可惜, 他的预言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说出去,也会有人不信,总有人看不到未来,只看到当下的利益的。
而太子,就是修仙王朝最大的破绽。
金色的火焰在东宫烧起,那火水扑不灭,非要将一切烧尽了才肯熄灭,而满宫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
只有太子……只有太子……必须活下去。
幼年的太子躲在母后的怀中,再有权势的皇后此刻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从自己的宫殿中跑来,尽管毫无作用,却依旧抱着自己的孩子,忍受着皮肉被灼烧的痛苦,疼痛让眼泪落下,她还在咬着牙说道:「不怕……不怕……」
也不知是和自己说,还是和太子说。
太子活下来了,却死了太多的人。
如今再次见到这样的火焰,他只感到无比的愤怒,可愤怒之下又是悲哀,柳宿已经言明未来,却依旧有人只求眼下的利益。
争到最后,苦的还是那群在妖魔威胁下苟延残喘的百姓。
他的老师姜朝曾说过,太子将成为一代仁君,因为他心怀百姓,理想虽然有些天真,却显得极为难得。
可他的父皇说:「吾儿优秀,却缺了一丝狠决。」
说的是他优柔寡断。
与他不同,他的妹妹就很果断,所以这些年,修仙王朝发展得很好,好到太子都觉得,应该被保护的人不是他,预言也不该落在他身上。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种感觉,只要他说,他就可以做到。
于是他抬起手:「常胜将军刘盘。」
身边大军跟着最靠近他的刘盘整齐跪下:「为孤……夺取胜利吧。」
「妄图动摇我王朝之根本者,杀无赦!」
他做到了。
「是!」刘盘洪亮的声音响起,带动他背后无数的将士们高声唿喊,仅仅是气势就无比吓人。
整个国都内都能听到这炽热的声音,然而百姓却都安静地待在家中,无一人出门。
只因近日国都宵禁,对王朝的信任让他们压制住了心中的好奇。
战斗打响,双方的人数并不算多,但每个都有足够的实力,妖修、世家、宗门混合在一起,有些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但太子看得清为首的人。
他看见了云揽月在青云宗的师父周独——在他还是绿萝的时候,云家总有些八卦,他不小心看到过此人的画像。
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实力倒没有强到令人绝望,显然世家的那些老祖们没有出来,宗门应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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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修为最高的,恐怕就是站在妖修最前方的男人了。
他有一头银白色的长髮,作为装饰在衣服和头髮上的则是金色的鸟羽,看上去很是华丽。
他站的位置很高,就像太子一样,被很多簇拥着,俯视着这场战斗。
而在太子向他望去的时候,那妖修也遥遥地看了过来,神色冷淡。
且不谈是在恢復记忆之前还是之后,太子都有着不错的实力,他能看透人的修为,也看得出,只要那妖修想,他可以瞬间让现在的纷争停止——以王朝这一方败北为终止。
这种实力,恐怕要世家或者宗门的老祖出来才有。
不过这样强大的实力在当下可不适合随意出手,毕竟这些强者都快渡劫,一个个恨不得藏着掖着不让天道看见,大肆动手反而是找死。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和宗门来了人却没有来老祖的缘故。
如此一看,妖修的举动确实奇怪。
他们没有动手,也没有离去,说明他们所图的不是王朝的覆灭,而是别的东西,只要弄明白了这东西,就算是让他们加入王朝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太子对着那妖修遥遥拱手:「请问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那妖修定定地看了太子一眼,却摇了摇头:「你尚未登基,没有资格与吾对话。」
此话一出,太子身边的人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然而太子却拦下了人,对着妖修说道:「登基大典已在筹备,似乎是你们先等不及的?」
妖修没有继续说话。
似乎如他所言,觉得太子没有资格与他对话。
好在画面并没有继续僵持,他身边有个娇小女子嘻嘻笑道:「若是连这点磨难都过不去,你们又如何容纳凤凰之火?」
太子一惊。
是了。
作为绿萝,他被从画卷之中召唤而出,拥有一手火焰,一手妖魔,此前他去云家的藏书阁中查了关于火焰的内容,也看到了凤凰之火的描述,当时的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却觉得所有东西都串起来了。
云揽月送来的姜朝那份信中放着一张丹方,里面写着的东西都是这世上几乎不可能存在之物,凤凰之火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云揽月最初也没有猜到他火焰的来歷,只是看了信才知道。
哦,险些忘了,云揽月宣称她未曾看过信。
所以,现在这些妖修是为了他手中的凤凰火来的?只是到现在他都没能弄明白那火为什么会在他手上,唯一的联繫只有当初东宫的那一场火。
那一场……火?
记忆有些混乱,甚至带着一种恼人的噁心感。
太子低下头捂住自己的额角,纷乱的记忆涌现,不对……不对,他记得分明是自己的母后保护了自己……
「凤凰之火可燃万物,怎么会有人活下来呢?」
隐约间,他听到有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当初……真的活下来了吗?」
「殿下!」一道声音打断了太子耳边的声音,太子抬起头,迷茫的双眼望去,原来是柳宿。
这位钦天监监正似乎总是很平静,带着一种大局在握的感觉,但是此刻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后怕。
「呀,原来是前星斗宗宗主,柳宿呀。」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娇小的女子,「我说为何算不出这位王朝太子的情况,原来是有您帮忙遮掩。」
「没有姓名,也没有生辰八字,遮蔽天机,柳宗主当真好手段!」
是了,就连他的皇妹都有名字,唯独这唯一的太子却没有名字,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而现在,交换了身份之后,他的生辰八字也被混淆,再没有人可以算出他的未来了。
「哎呀呀,想我龟族长老算了那么久,没想到柳宗主竟用此等手段,着实是令人痛心呀!」
她的话很有煽动意味,听起来颇为阴阳怪气,不过柳宿却笑道:「不过是各凭手段罢了,这位妖族的小公主不也是?」
「这几年妖族向各宗门送了不少貌美妖族吧?不然这里恐怕也没这么多宗门支持,毕竟……当年的宗门第一人可是明令禁止宗门与魔修勾结的。」
顿了顿,他冷声道:「你们……就不怕他出山吗?」
小公主神色微变,随后她身边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出山?怕是出不了山了吧。」
「诸天星辰再次出现,可不仅仅是因为王朝的大阵出了问题吧?」
「我听闻,这阵法里,也有他的手笔。」
「若非他陨落,这世上的妖魔,又如何会泛滥至此呢?」
一人一妖跟打太极似的说了好一会儿,柳宿虽然善辩,却也没对小公主说的话提出反驳,像是认同了她那句话一般。
和妖族一样,他也得了确切的消息,而这消息,来自于他们的谢军师。
「那位李仙师恐怕……」与李鸣接触后,谢军师立刻便将这件事告知了柳宿,「我见他神色,似乎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刘将军说,他周身毫无灵气,就像凡人一般……」
「恐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柳宿下意识想要卜算,手指掐了一半又停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好笑。
若当真是那位大能,其状态又岂是他能算到的?
虽然现在他生死不明,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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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朝的这场灾难中,他们无法仰仗那位修仙界第一人的力量——他们也不打算仰仗。
王朝终究是他们自己的王朝,即使那位大能认可了他们的潜力,也不能总是依赖他人,必须得靠自己渡过难关,才能在修仙界站稳脚跟。
而眼下,就是他们最关键的时刻。
耳边传来些许嘈杂声,柳宿微微勾起嘴角,随后向太子躬身道:「殿下,援军已至。」
剎那间,将军府外围满了大量的修仙者。
第51章
杀死安莼并不难, 她虽是妖族,却不过是个小妖,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是容貌和那清纯的神态。
可若只是以色侍人,终究无法长久, 尤其是她出现在这里, 显然是被妖族当成了弃子。
即将挥剑斩落安莼头颅的时候, 云揽月俯视着她,忽然就很好奇,安莼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李鸣是我抛出的饵,用以引出你们,而你又是妖修抛出的饵, 用以牵制住我……这么一看,你们也没什么区别,你又凭什么瞧不起他是凡人呢?」
顿了顿, 她又道:「李鸣死了, 我会替他报仇, 可你呢?青云宗那些一直要保护你的人,现在怎么不在你身旁。」
「云揽月!」安莼怒道, 「要杀就杀!不必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云揽月垂眸,「也是, 我不该浪费时间。」再不杀, 真有人来救,她就杀不了了。
那可不行,她要报仇的。
说完,也不等安莼继续说些什么了, 挥剑斩断了安莼的头颅。
世人报仇,总想看仇人忏悔, 可有忏悔的时间,都足够仇人逃脱危机活下来了,还是下手麻利点好。
果然,当她挥下剑没多久,远处便传来一声怒喝:「逆徒!你在干什么!」
便见她的前师父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安莼,只是安莼现在有两个部分了,他抱得有些艰难。
鲜血染红了他纯白的衣袍,那张向来不会在云揽月面前表露分毫的脸上染上了慌乱的神色,像个孩子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安莼接上头颅。
何等狼狈。
云揽月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师父还有这么一面。
只是到底师徒缘浅,她从未享受过师父对安莼的偏爱,此刻看着这场景也只觉得嘲讽。
她忍不住问道:「周长老不知道安莼是妖修吗?」
周独似乎终于意识到他接不回安莼的头,愤怒地看向云揽月:「妖修又怎么样?妖修也有心!不像你这般冷酷无情!」
云揽月微愣。
其实,曾经她也是期待过的,期待师父能像对待安莼一样,会夸赞自己的修为提升,会教导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为自己加油鼓劲。
从青云宗下来的时候,她就决定了抛弃宗门的一切,就当没有这段经歷,可如今得到「冷酷无情」的评价,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谁会天生无情呢?
只是那些懵懂的敬爱早就被踩在脚底,再寻不见了。
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一是为了报答姜朝那颗丹药的恩情,二就是为了自己了,她要不断往上爬,爬到高处,她再也不需要期待等待着来自旁人的感情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云揽月想到了李鸣。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很多利用,但李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青云宗的人不会说出来的,他关心她,即使危险也愿意为了她当诱饵……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就在刚刚,给予她这份感情的人也死了。
所以周独,你的心上人害死了我的人,你又怎么好意思来怪我呢?还是说,安莼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云揽月觉得好笑,眼中的光也愈发冷然:「宗门条例第五条,任何宗门不得与魔修勾结,那可是修仙界第一人定下的规矩,现在妖修与魔修为伍,你们跟他们一道,便是违反条例!」
「条例?」周独冷笑一声,「宗门条例出的时候王朝都还没出来呢,现在王朝阻碍世家宗门发展,谁还去遵守老古董的条例?」
「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么。」云揽月低声轻嘆,随后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不必碍着宗门条例第六条,宗门不得互相残杀,而避着这件事了。」
话音落下,天空中隐隐有遁光闪现。
修仙者遁速极快,若是他们想,一天内从山门疾驰到王朝也并非难事,加上王朝此番动盪,不少视线都集中于此,有了云揽月那句话,他们才真正有了出手的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不把柳宿的预言放在眼里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李争鸣不会出来。
感谢此刻周独一句话,让本来想观望的人都下了场。
而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王朝的人数劣势也就不存在了。
倒是可惜这些宗门终究还是过于保守,过来的人手实力也不算强劲,不至于真正扭转形势。
周独虽然一开始被这人数惊到,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看着云揽月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罢了。」说着,他将安莼的尸身收好,站起身来,「为师今日便要清理门户!」
作为元婴期大能,周独仅仅是施放威压都令人抬不起头来,不过他之前被云家老祖打伤,现在的云揽月又多次突破,尽管还差些境界,却也能靠法宝一类弥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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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云揽月根本不怕他。
见云揽月不仅不怕,甚至还敢拿出法宝应战,周独的脸色更差,恨不得再喊两句「逆徒」,只是他喊了也没用,云揽月早已过了为这二字而伤心的年岁了。
现在的她,只会趁着周独放狠话的时机,勐地掏出法宝,抬手便往周独的方向砸了过去。
「嘶,不愧是云家家主,出手就是豪横,这么多霹雳雷霆弹,说扔就扔啊……」
「这可真是毫无师徒情分了啊,这些扔下去,那周独就算是元婴期,不死也伤啊……」
周围被喊来的宗门中人倒不急着去驰援将军府,主要那边看上去也还好,吃瓜又是人的天性,这边的八卦更让人想要围观。
果然,在法宝的加持下,周独一个照面就被炸了一脸,顿时从白衣翩翩变得灰头土脸。
这一下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他更是愤怒了,也不再顾着面子,用了自己最兇狠的招式。
而云揽月防的就是这个。
周独作为青云宗最年轻的长老,自然也是有他的实力在的,当年他一剑斩落恶蛟,为他赢得了不小的名声,靠的是他手中传承下来的青云剑,以及配套的青云剑法。
青云宗最正统的传承落到他的头上,他也是宗主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青云剑法讲究的是一个快字,说白了就是要在对战中抢占先机,虽说云揽月修为被废之后用不了青云宗的术法,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
相反,云揽月可太了解青云剑法了,她便是在修行中都不断演练着……应该如何破他的剑法!
宗门废了云揽月的修为,她就要动了宗门的根本,将青云宗最根本的功法给破了!
于是,在周独提着剑冲来的瞬间,她的手中又出现了几个雷霆霹雳弹,这小东西价格是不低,但能抹平修为的差距,直接破了周独的青云剑法!
有她这一战在,日后还有谁去学他青云宗的功法?
周独带着满满的信心沖向云揽月,在他看来,云揽月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罢了,还被废过,根本算不上什么。
刚刚那一下也不过是趁他不备,才弄得他灰头土脸。
现在他就要杀了云揽月!
然而事情却不如周独想的那么简单,就在他冲上去的那一瞬间,雷霆霹雳弹骤然在眼前炸开,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揽月,这么近的距离,她也会受伤!难道她竟要与他同归于尽吗?
雷光中,他看到了云揽月的笑。
——蠢货,谁要和你同归于尽?
爆炸过后,烟尘散去,周独吐出一口鲜血,而云揽月却安然无恙,她的身上闪着紫色的光辉,显然是用了什么防御的法宝。
「富……太富了……」
有人忍不住感慨。
也是,云揽月一道法术未发,单用法宝便将周独打至重伤,不说她有多强,至少能看得出她很富。
毕竟那么贵的雷霆霹雳弹都随便丢的。
这还是李鸣不在这儿,他要是在这儿,那必须得说,他看云揽月出手过几次,每一次用的法宝都不一样。
那才是真的富。
她不仅富,还很谨慎,周独受了重伤,她暂时没有接近,观察了一会儿确定了他的情况之后才缓缓接近,一剑刺入他的丹田,灵力直冲元婴,将元婴绞得粉碎,随后又一剑斩下了周独的头颅。
「既然你那么喜欢安莼那个小徒弟,不如就和她一起吧。」
云揽月声音轻柔,眼神漠然,此战过后,算是彻底将过去的事情划上句号。
随后,她转过身,对周围围观的修士笑道:「方才所使用的法宝雷霆霹雳弹和紫光罩都会在云家集市售出,若是有需要的修士可以前往购买,今日参与讨伐魔修的修士还可以打八折哦。」
周独的死也好,安莼的死也好,她都不在乎,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宣传宣传自家的法宝。
顺便……让这群人主动些。
果然,在云揽月的鼓动下,众修士来了精神,立刻沖向了将军府,而将军府中的柳宿也有所察觉,笑着告知了太子。
这一回,王朝可不是劣势了。
第52章
援军的到来让局势逆转, 却也不能说完全逆转,太子抬起头,遥遥望着站在上门的白髮妖修,不知道这妖修到底在想什么。
按他们的说法, 他们是为凤凰之火而来, 虽然他不清楚这火从何而来, 但很显然,火很重要,那么他们是想要夺回火焰吗?
又不像。
若真是那样,妖修不会站在一边看着。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妖修忽然动了, 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骤然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仿佛质问一般地说道:「你还没想起来吗?」
想……起?想起什么?
「离殿下远点!」
混乱中, 太子被柳宿护着后退, 他的记忆却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金色的火焰在宫殿中燃起, 耳边能听到宫人的哭喊声,过于高的温度将空气都烧得有些模煳, 太子站在其中,满脸恐惧。
宫人想要逃跑, 却逃不出去, 整个东宫布下了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在这样的绝境中,他那凡人母后沖了进来,明明知道出不去的, 这么大的火,东宫内却安安静静, 定然是有修士参与其中。
可她还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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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怕……莫怕……」
明明自己也在颤抖,可皇后还是在不断地安慰着他:「等你父皇回来就好了。」
可是父皇……什么时候回来呢?
太子黑色的眼瞳望着灼烧的金色火焰,那火焰舔舐着母后华丽的衣袍,然后一点一点烧着她属于凡人的皮肉,她痛的都哭了,可还是紧紧地抱着太子。
「没事的……会没事的……」
她就这样说着,然后一点一点被烧得枯黑。
后面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
记忆暧昧不清,实话说,在那妖修发问之前,他从未想过后面发生的事情,无非是自己陷入昏迷,然后父皇救了自己。
可事实呢?
事实是当初的记忆因为疼痛而变得模煳。
……他想起来了。
被火焰烧得枯黑的不只是他的母后,还有他自己,那一天,整个东宫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包括他自己。
「凤凰浴火重生,那是你的劫难,也是你的机遇。」父皇如此对他说道。
可当时的太子却抓紧了皇帝的龙袍,眼泪落到衣服上,质问道:「那母后呢?」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她就在我身旁,跟我说父皇一定会来。」
但事实却是,他们一直等着的父皇在东宫外站了很久。
他明明可以救她的。
太子曾经听母后讲过她和父皇之间的故事。
她说,他们是少年夫妻,后来皇帝修了仙,也没有忘记过母后,一直给她用延寿的丹药,她才能以凡人之身,活得像个仙人。
她说,父皇是爱着她的,即使她无法修仙,家族后来也渐渐没落了,皇帝却一直没有动过她的后位。
她说,她们年少时有很多青涩美好的记忆,尤其是初见时的画面,即使隔了再多年,她也记得。
她说了很多,却不曾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来皇后宫中的次数并不算多,年少的感情早就被时间磨得不剩多少,那些所谓的美好记忆,也就只有她还在执着。
所以她在火中痛苦哭泣,也换不来他沖入火中救她。
其实到最后的时候,母后也醒悟了,她流着眼泪对太子说:「我早该知道的,他让我多活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她来不及说,其实不必这样的,就算告诉她,她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死。
可现在这种被利用的死亡,实在是让她感受到了比身体被灼烧更深的痛苦。
太子收服了火焰,可他却觉得这火来自于他母后的尸骸之上,沾满了她的血泪。
如果说他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绿萝,他或许会利用手上的力量,但恢復记忆的他却过不去这个坎。
或许他真如父皇所评价的那般,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吧。
生在帝王家,过于重感情,是他的错。
他当不起那么多人的期待。
「原来如此。」白髮妖修像是看透了太子的想法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把我族的火还回来吧。」
闻言,柳宿的表情瞬间变了:「不可!」他看向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说着,他展开姜朝留下的信,上面赫然是一张不完全的丹方:「姜大人留下的丹方中就剩这一样了,您不能将凤凰火交出去!」
太子转过头,看着柳宿拿出的信,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这就是非我不可的原因吗?」
因为他命中注定会得到凤凰火,而姜朝的丹方……姜朝会什么炼丹?这丹方想必是从李仙师那里拿来的,涉及的东西……也与这天下有关。
太子身上关联世界的一线生机不在他的治国之道上,而在这火上,所以即便牺牲了他的母后,也必然要促成这一切。
这就是命吗?
太子觉得好笑。
究竟是命中注定如此,还是所有人都被所谓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
因为柳宿的卜算,所以他的母后就要死,他的皇妹就要代替他走上註定死亡的皇位,这里面还要再牺牲多少人?
心中仿佛有一股怒火在燃烧,而在愤怒达到顶峰的时候,金色的火焰突破了太子的控制,骤然在他的周身燃起。
虽然在燃烧,太子却一点也不觉得灼热,只觉得那火焰围绕在自己的周围,竟有些温暖,像极了那晚母后的怀抱。
忽然柳宿跪下,大声喊道:「恭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
他恍然抬起头,忽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他的登基大典。
无数的心绪划过心间,最终只剩下一片平静,火焰蔓延,那些想要覆灭王朝的修仙者们被瞬间吞噬,只剩下活着的人陷入死寂。
随后,在刘盘的带头下,玄甲军对着他拜倒,高唿陛下。
是了,他是皇帝了。
白髮妖修见状,倒也没再提收回火焰的事情,挥挥手将妖修周围的金色火焰熄灭,便带着他们离去了。
虽然妖修中似乎还有什么声音,但在白髮妖修愈发冷凝的气势下,他们最终还是跟着走了。
恐怕,妖修内部也不是那么统一。
一场动乱,最终竟是这样闹剧一般的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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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的动乱不同,李鸣所在的洞天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外界过去一天,里面却有十年之久,而花了这十年的时间,李鸣终于融会贯通了李争鸣的一身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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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时间还是有些过于快了,要不是这身体本身就有修行的记忆,外加记忆的灌输就跟洗脑一样,就算再来个十年,李鸣也无法学会这么多东西。
这么一想,他还得谢谢没有一上来就让他拥有记忆,不然他肯定会被李争鸣的记忆撑爆脑子,就算李争鸣死了,他也会被抹去人格,成为第二个李争鸣。
这时间刚好,外面的混乱也平息了,李鸣便离开了洞天,准备出来看看情况。
然而刚出来,他便碰上了个熟人,竟是那夜帮他找绿萝的玄甲兵!
「你是!」玄甲兵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后走了过来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没出什么事吧?」
李鸣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那玄甲兵便接到消息,说要带李鸣进宫。
一瞬间,玄甲兵看李鸣的眼神都变了,似乎在说,一日不见,你怎么就傍上宫里的贵人了?
李鸣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有了李争鸣的实力,他恐怕都要跑了。
但现在嘛,他准备去看看喊他干嘛。
进宫的过程十分顺利,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他直接便到了一座宫殿内,而远处,则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是皇帝?
然而那身影转过身来,露出的赫然是绿萝的脸。
「绿萝!?」李鸣目瞪口呆,虽说云揽月已经说过王朝的打算,但李鸣没想到动作居然这么快!
他可还记得,虽然自己在洞天里呆了一年,外面却才过了一天啊!
然而,加上与绿萝分别的时间,短短几日,绿萝看他的眼神就完全不同,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好似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李仙师。」他用陌生的称唿喊李鸣,可李鸣却大致知道,这喊的应该就是李争鸣了。
因为早有猜测,现在得到论证,却有一番石头落地的感觉。
「姜师临行前曾留下一句话给您。」绿萝轻声道,「他说,他从未后悔过当一个凡人,因为只有凡人,才能拯救凡人。」
李鸣静静地看着绿萝,忽然问道:「那你呢?你是凡人,还是修仙王朝的仙人?」
绿萝沉默了一会儿,郑重说道:「修仙王朝,从来都没有仙人,只有修行仙人之道,用于凡人之身的凡人罢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一朵金色的火焰出现在掌心,又被他放到一个小瓶之中:「这是王朝交给李仙师的东西。」
李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下了小瓶子。
随后,绿萝忽然对着他弯下了腰:「李鸣,此生……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他没有喊李仙师。
站在这里和李鸣说话的,道别的,不是皇帝,而是绿萝。
绿萝认识的是李鸣,而不是什么李仙师。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李鸣感觉到,自己和绿萝的契约消失了,这一段为了完成某个计谋而定下的契约,在此刻完成了所有的任务,也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李鸣和绿萝此生再无法相见,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绿萝了。
皇帝静静地站在皇宫中,望向李鸣的眼神中有怀念,有感激,却没有不舍。
他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
第53章
告别了绿萝, 李鸣离开了皇宫,他遥遥地望了眼高大的宫墙,明明那里象徵着权力,却给他一种囚笼的感觉。
而绿萝, 现在就是被困在里面了, 可他却没办法让绿萝出来, 因为那是绿萝自己的选择。
没有人能带出一个自愿困在里面的人。
于是李鸣只能选择离开。
现在的李鸣已经可以打开储物袋了,绿萝给他的东西也被他放好,只是他心中还是有几分疑惑。
「这个小瓶里的火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此前刚召唤出绿萝的时候李鸣就看过这个,不过云揽月和绿萝瞒得紧,他也不是很好奇, 也就没有去了解。
结果现在一看,这玩意儿还和李争鸣有关?
这李争鸣有关,那就是和他有关了, 于是李鸣赶紧想要询问脑海里的李争鸣。
「唔……嗯……」
然而自从李鸣在洞天里修行了一年之后, 李争鸣就变成这样子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现在问东西也不说话, 鬼知道是不是和之前一样不想回。
金手指下线,李鸣问不出个东西, 只能把疑惑先放到一边, 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他现在也可以动用身体的力量了,有最强的实力在,他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受制于人,完全可以自己选择自己接下来的道路。
比如出去走走。
他曾在小说里看过关于这个世界的描述, 这个世界很大,有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上有着无数神秘的海岛,探索所得的宝物还可以在海上的拍卖会进行交易。
作为一本修仙小说,为了尽可能的长,原作者可以说是将所有修仙小说里能有的东西都写了,深海、大漠、秘境……无数有待探索的地方令李鸣很是神往。
来一遭,他自然想去看看。
「李鸣?」
就在李鸣思考路线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对上云揽月惊讶的眼:「你还活着?」
听起来好像不希望他活着一样。
云揽月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说道:「我不是说你活着不好的意思,我是说,还好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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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显得有些侷促。
很难描述这种心情,在此之前,云揽月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难过伤心。
但在以为李鸣被安莼杀死的时候,她确实难以控制自己,仿佛泄愤一般地杀死了安莼——这其实超出了她的计划。
在她的计划中,她是想要在王朝的浑水中占一份利的,当然,现在也确实得到了她想要的,但杀死安莼本质上会增加她一趟过来的风险。
那是不理智的选择,但她还是做了。
后面不出意料引来了她曾经的师父周独,要不是她果断用了法宝,以他们的修为差距,那必然是一场苦战。
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顺畅的支援王朝了。
云揽月曾以为,自己的所有心绪都该在家族上了,可当得知李鸣还活着的时候,她竟又感到了一阵浓烈的喜悦。
这喜悦中夹杂了一丝不真实感,令人难以描述这种奇妙的感情。
而也正是在这种感情的驱动下,让她说出了平时不会说的话,犯了平时不会犯的蠢。
或许是因为不再需要利用这个凡人,云揽月反而能以另一种视角去看待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是修仙者与凡人,不是利用,而是作为夫妻的关系。
她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想法,记得自己想要与李鸣作为夫妻度过凡人的一生,那是她的愧疚之心产生的想法,此刻却也没有任何改变。
或许她早在此前相处的过程中动了情,只是在李鸣死后才发现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她以为自己终究要错过了,没想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惊喜。
以至于她下意识做出了很多不云揽月的举动。
但……她却意外的并不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于是她定了定心,郑重地看着李鸣说道:「你没事真好。」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而李鸣看着云揽月——
她居然是认真的?
倒不是说认真不好,只是李鸣习惯了她用各种谎言欺骗自己,他又不傻,愿意被她骗也有自己没得选的因素在里面。
而现在他有了足够的实力,也有了选择的余地,云家在他的眼中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世家而已,其所在的地图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吸引力,他大可以忽略云揽月的心情,跟她说——
「你认错人了。」
这是非常好的藉口,毕竟他从一开始就说自己失忆,按照失忆梗的套路,他可以说自己恢復记忆了,不想再做一个小小赘婿了。
他可以做的选择很多,唯独不是留下来,继续过之前那样憋屈的生活。
或许是李鸣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云揽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总觉得眼前的人随时会消失。
这样的消失不是死亡,却比死亡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李鸣?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李鸣的态度,这种患得患失的反应过于真实,真实到李鸣都有些不自在。
「你……」
不行,说不出来。
李鸣有了反应,云揽月的眼中却像是有了光,她忍不住追问道:「我?我怎么了吗?」
她回顾以往,骤然觉得,自己作为妻子,身上确实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尤其是她对李鸣的利用,若她对李鸣无意,那做了也就做了,可偏偏她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边更不能继续隐瞒。
只是说出真相到底需要勇气,毕竟这反而有可能将人推得更远……
那么,她要说吗?
——要,她必须说。
于是云揽月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说道:「李鸣,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可以吗?」
她本不该用这样的姿态的,这种仿佛恳求一般的姿态以往都是由李鸣来做,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应当由她来做出让步。
毕竟李鸣才是那个入赘的。
可云揽月又觉得,她不能用是否入赘来决定谁摆出更低的姿态。
就算是正常的夫妻之间,决定姿态高低的也不该是性别。
从云揽月目的的角度来看,她的选择没错,可从李鸣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没有遵守约定,也在很多地方欺骗了他,因此她应该摆出更低的姿态。
因为她是过错方。
云揽月的态度也确实让李鸣迟疑了,他甚至忍不住在想云揽月是不是等着进一步坑他,可对上云揽月诚挚的双眼,他又忍不住点了头。
就……听听她说什么吧。
见李鸣愿意听,云揽月悄悄松了口气,但是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话题,她打起比和一大堆老不死周旋的劲来,认真地想着应该如何组织语言。
「对不起,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好吧,她完全无法使用那样圆滑的话语,她发现自己变得笨拙,明明对待自己以为死去的李鸣,她应该更加小心翼翼才是。
但实际上却是她用着直白的话语干巴巴地说道:「我想要取得王朝的信任,有一个凡人的夫婿会让这个过程简单很多,我承认对你的利用,那是必然的选择,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做。」
硬邦邦地说完这些之后,云揽月深吸一口气,终于柔和了话语:「但我也深知,这对你而言不公平。」
「我从来没有给过你选择的机会,诱导、欺骗,我将这些手段用在了你的身上……你有资格责怪或者怨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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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好多。
多到李鸣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觉得这不应该说给自己听,毕竟在这样的世界中,赘婿哪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呢。
可偏偏云揽月说了,说他有资格。
于是李鸣看着她,轻声说道:「那么,你不怕我离开你吗?」
云揽月细数自己罪责的话一卡,一时间有些闷着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道:「那我也不能拦你……只是外面危险,我会给你一些保命的法宝。」
她显然是不愿的,话语和神色都透着一股委屈,但她低着头,不愿意让李鸣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这感觉太难熬,比和周独的战斗还要难。
看着这样的云揽月,李鸣之前想的那些话全都消失了。
他第一次发现云揽月还有这样的一面,即使原本吸引他的是她坚强甚至强大的一面,可在发现她的脆弱之后,那种初见的心动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确起来。
他想,自己是喜欢云揽月的。
就算是被利用,就算是当舔狗,他也是喜欢的。
于是他轻轻嘆息一声,在云揽月紧张的颤抖中接近了她,对她保证道:「我不会离开的。」
海岛也好,大漠也好,没有你,那些风景也便失了颜色。
云揽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毕竟按她刚刚的说法,自己是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易地而处,她是绝对不可能选择原谅的。
但是李鸣在对她笑,就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于是她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状态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鸣从未变过。
那么她也不想辜负这份喜欢:「我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次的事情了。」
她会保护好李鸣,用她现有的权柄,不断往上,获取足够保护珍视之人的力量。
第54章
从王朝回来之后, 云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最直接的体现便是前来收徒的宗门。
云家原本属于青云城,青云城所有世家的子弟都会直接送往青云宗修行,这便是世家与宗门之间的关系, 世家为宗门提供新鲜血液, 而宗门则为世家培养子弟, 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利益共同体。
也是因此,云揽月当初的事情才会闹得那么难看,若非云家老祖和她的父亲偏爱,她怕是连家都回不得。
而就算回了家,她也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非议, 如果她没有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家族最终也会选择放弃她,毕竟云揽月的存在破坏了云家和青云宗的关系, 影响的, 是整个云家的下一代。
好在最差的情况没有发生, 在云揽月的运作下,如今是再没有人提她被青云宗赶下山门的事情了, 甚至因为在王朝事件中青云宗的错误站队,导致青云宗死了不少元婴长老, 其地位也大大下降, 掉出了二品宗门的行列。
不过青云宗原本就在二品宗门中排行末尾,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掉下去,只是现在情况更差,若是撑不过去, 整个宗门恐怕都要没了。
青云宗没落了,云家却是蒸蒸日上, 尤其是云揽月当初越级强杀周独的法宝,在修仙界卖得很好,也让云家大赚了一笔。
云家与青云宗决裂,自然需要与其他宗门合作,而在云家放出消息后,不少宗门都来了人,想要探一探云家的口风。
有趣的是,青云宗也来了。
近日云家的客人很多,都是来自不同宗门的人,有执事,也有长老,最重视的还是青云宗,宗主直接就过来了。
「其中还有超品宗门清霄仙宗,若是能攀上他们,我们云家也算是一跃成为顶级世家了。」
书房中,云揽月拉着李鸣讲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自从之前说开之后,她便不再瞒着李鸣,连修仙界的事情也会带着他一起。
李鸣不想干活,但听八卦还是愿意的,便跟在云揽月身旁听,倒是了解到了如今修仙界宗门的情况。
小说中,李争鸣创立门派,那时候还没有给门派分品级,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些门门道道的。
而现在,则通过门派中各个境界修士的人数进行了划分,标准很是复杂,李鸣听完决定不为难自己记忆这种东西了。
不过说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书中李争鸣建立的宗门,似乎就叫清霄仙宗……
「只来一个外门执事,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不重视?」毕竟其他宗门还有来长老的呢,这就来个执事,多少有点看不过去吧?
或许是因为这是李争鸣所在的宗门,放到李鸣这边感觉跟娘家似的,现在就来个外门执事,莫名让他产生一种不爽的感觉。
倒是云揽月听到他这话有些无语:「那可是超品宗门,按照我们云家的底蕴,以前不过是和二品宗门合作罢了,在我的设想里,这次最好的情况就是和一品宗门合作,哪想得到超品宗门也会来人?别说来的是外门执事了,就算是外门的小弟子来了,我们都得感谢巴结人家。」
没办法,云家的底蕴摆在这里,宗门与世家之间的关系是合作而不是扶贫,而云家也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修为极高的大能才跻身一流世家的,说白了,云家现在就像是一个暴发户,那些世家根本就是冲着云揽月打了一波gg,赚了大把灵石来的。
想要让云家真正拥有话语权,恐怕得云揽月自身有所突破,或者家族内再出个渡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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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云揽月总结道,「最近这段时间云家往来的人很多,你要是没什么事尽量别出门,万一惹到什么大能,我也保不住你。」
说完,她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些不好听,又柔声道:「我不是说你惹事,只是我还不够强大,无法保护好你。」
她想要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想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所以在一堆宗门中,尽管清霄仙宗只来了个外门执事,她也更倾向于选择和清霄仙宗合作。
哪怕为此要给他们送很多灵石。
李鸣听进去了她的话,却没怎么当回事,在他看来,自己经过洞天内十年的时间已经学会了不少属于李争鸣的东西,虽然还有欠缺,但他也可以再挑时间进去,总有一天能完全掌握属于李争鸣的力量,而有这份力量在,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面上还是乖巧听话,在云揽月忙着要去接待客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了屋。
「你应该听她的话。」
却没想,一直没声的李争鸣居然突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沉,似乎情绪不是很好:「这回过来的宗门不少,总会有人认出你的。」
「认出又怎样?」李鸣挑眉,如果说之前的他过于压抑,那么现在的他就有些飘了,虽说当赘婿的时候毫无怨言,但知道自己可以走赘婿打脸的剧情后,李鸣显然是有些期待的。
期待「龙王归位,歪嘴一笑」的剧情。
嗯,他是土狗,他就爱看这个。
因此虽然答应了云揽月,但李鸣想的也是自己不主动出去招惹别人,但要是真碰上了,也不能怪他上演一波龙王剧情。
李争鸣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嘆息一声:「我知道你想的很简单,无非是觉得被认出来回去就行,可一旦回去,有些事情就不能躲避了,必须得承担起身份背后的责任。」
李鸣有种不祥的预感:「责任?」
他努力回忆着剧情,原着中李争鸣作为正道魁首,斩灭无数魔修,在他看来,最大的责任也就是维护修仙界的和平了,而掌握了李争鸣力量的自己杀杀魔修也不算什么大事。
等等……不对。
李鸣骤然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小说的时间了,他过来的时间是小说中从未写过的未来,而在这个未来……李争鸣已经死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李争鸣因何而死。
见李鸣脸色惨白,显然是猜到了什么,李争鸣也不多说,只道:「有些东西不让你知道,不让你接触,其实是为了保护你,若你想要与云揽月在一起,这段时间就在屋里好好呆着,不要出门。」
李鸣沉默了许久,闷闷道:「我知道了。」
李鸣这边不痛快,云揽月也遇到了不少尴尬,作为云家家主,那么多宗门的贵客来访,她自然是要去迎接的,同时还要安排好他们的食宿,避免引发客人的矛盾。
若不是念着李鸣,担心他一个人无聊,云揽月也不会特意抽出时间和他讲那么多,毕竟她自己也是忙得团团转了。
本次寻求合作,自然不可能直白地说云家要在一堆宗门里挑一个合作,云揽月用的是法宝拍卖的由头,同时也放出了合作的风声而已。
拍卖的时间定在三日之后,这消息提前了好几个月便放出了,现在该来的也都来得差不多了,只是……
「青云宗?他们来干什么?」
云揽月有些不解,目前来到云家的宗门中,确实也有一些二品宗门,虽然宗门品阶不高,但他们的诚意很足,基本上都是实权的长老带队。
但是更往下就没有了,毕竟云家也瞧不上二品以下的宗门,倒是这青云宗,如今跌出二品,又与云揽月有仇,怎么会想不开来这里自取其辱?
芷秋也不是很理解,但她还是尽责地汇报了情况:「听闻青云宗是宗主带队,带了不少男修前来,只是还在路上,可能要到最后一天才到。」
云揽月挑眉,嚯,这架子还挺大。
人家既然来了,云揽月也不好直接关门不让进,只不再搭理,继续问道:「我看了一下,目前超品宗门来的是清霄仙宗的执事,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一品宗门,芷秋你好好收集一下他们的信息,我再仔细看看。」
涉及宗门招收弟子方面的合作,一般来的都是外门的人,包括外门长老、外门执事,所以云揽月其实并没有觉得清霄仙宗有什么不重视的,攀上清霄仙宗定然是最佳选择。
但选择往往是双向的,她想要选择清霄仙宗,却不能保证清霄仙宗一定会选择他们,与其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多做些准备,看看前来的一品宗门中有哪些诚意满满的。
「家主大人,本次前来的一品宗门有流岚剑宗、玲珑宫、浩渺仙宗……」
「其中玲珑宫是女修宗门,浩渺仙宗去年刚从超品掉下来,还有……」
云揽月静静地听着,而芷秋在说完宗门的情况之后,又问道:「家主大人,关于拍卖会的席次问题……」
「按宗门品级来吧。」
芷秋有些犹豫:「可那些二品宗门来的都是长老,修为高深,而且您挑一品宗门的事情传出去可能对名声不太好……」
「长老又如何?名声又如何?」云揽月轻笑一声,「他们都知道我云家只会选择一品以上的宗门。」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世家与宗门合作,为的就是宗门培养弟子的资源,而宗门每一个品阶之间隔着的都是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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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要为了当下一些面子以及可能出现的修为压迫,就不顾我云家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发展呢?」
若她云揽月当真看中面子,又怎会第一个想要与清霄仙宗合作?那才是云家真正高攀不起的,若是她凑过去,还会遭人嘲笑。
但嘲笑只是一时的,一旦谈成,那才是真正实现家族的整体提升。
第55章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段时间里,李鸣老老实实的,完全没有出门的打算,甚至还趁着云揽月不在, 去了洞天好几趟, 争取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到了拍卖的这一天, 云家的人也是格外的多,李鸣在屋子里都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拍卖会被安排在晚上,白天差不多该来的就都来了,有认识的互相聊天,也有看不过眼的吵架甚至打架, 可以说是万分热闹。
就是云揽月为了劝架跑断了腿,好不容易才找到间隙来李鸣这儿喝一杯茶:「早听说摇光宗的人脾气不好,这几天都吵了好几次架了, 还非要上手, 可累死我了。」
李鸣不禁感慨, 这家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便安慰道:「今晚拍卖会结束后他们就走了, 你也不用再受这憋屈。」
云揽月嘆息一声:「哪有,这才是开始。」
抱怨完, 又关心地问了一声李鸣:「你这几天一直在屋里, 闷坏你了吧?今晚的拍卖会可要去看看?」
拍卖会?
那肯定是想去看的啊!都说没有拍卖会的修仙世界是不完整的,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参与呢?
只是李鸣有些犹豫:「这么重大的场合,我一个凡人赘婿过去,会不会丢你的面子?」
他是懂绿茶的,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担心被认出来。
果然,云揽月听到这话立刻表示:「谁敢嫌你是凡人赘婿!?」又道, 「你若实在担心,我给你安排单独的包厢,有阵法遮掩,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不得不说,凡人也好,赘婿也好,都是会遭到歧视的,就算云揽月不乐意李鸣被歧视,也不能真正避免,何况这拍卖会上还有不少大能,她也确实惹不起。
李鸣满意了,云揽月却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愧疚于自己不能给李鸣最好的,便想着要尽力弥补,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门外芷秋便喊她了。
「家主大人,青云宗的人来了。」
云揽月顿时有些不满,她半点也不想看见青云宗的人,可所有宗门过来她都有前往,现在不去,反倒是给青云宗特殊对待了。
她不爽,李鸣也不爽,他忍不住道:「青云宗什么档次,也敢跑到我们云家来?」
云揽月噗呲一笑,其实她早就和李鸣说过青云宗要来,李鸣现在这表现,不过是看她不爽帮忙骂两句罢了。
这么一来,倒也不觉得去迎接青云宗多么让人难受了。
也不好再拖着,云揽月便准备出门,临走前抱歉地看了一眼李鸣:「不能让你跟着出去,可真是委屈你了。」
其实不用出门应付别人也挺好的,不过李鸣并不打算点出这一点,而是说道:「早点回来。」
虽说留下来是为了云揽月,不过这段时间被云揽月养着,李鸣也是愈发懒散,觉得继续摆烂下去也不错。
可惜每当他想摆烂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李争鸣的死,这玩意儿就像悬在头顶上的刀,让他不得不努力修行。
好在李争鸣的身体特殊,没人看得出他有修为,至今仍把李鸣当凡人看。
却说云揽月这边走出房门,原本还很是柔和的表情瞬间变了,她冷着脸问道:「青云宗的人在哪?」
芷秋回道:「在大门口。」
云揽月脚步一顿:「没人把他们请进来?站大门口不嫌丢人?」
「管家去请了,就是……」芷秋有些尴尬道,「就是青云宗的宗主说,他作为一宗之主,还不配让云家家主来请吗?」
云揽月神色微冷。
这就是云揽月为什么每个都要去迎接的原因了。
大宗门虽然来的人修为不高,但毕竟是大宗门,不能懈怠,而小宗门来的大多是修为较高的,虽说宗门不怎么样,但修为高的是大爷,得去请一请。
不过其他宗门也就算了,偏偏青云宗与云揽月之间有那么一段过往,本以为青云宗这回会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居然闹这么大。
显然是来者不善。
云揽月心里有了成算,便没有继续问芷秋,而是直直地走到了大门口,果然,那里站满了人。
除了最中心站着的几个青云宗门人外,四周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有前几天来云家的修仙者,也有青云城的普通凡人,一个个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青云宗宗主眼力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了云揽月,对她笑道:「云家家主架子可真大,竟把我等晾在门外那么久才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他这话一点都不委婉,云揽月也笑着和他打太极:「是我的不是了,家中事务繁多,还有不少宗门的人提前到来,想来徐宗主来得晚,不太清楚情况。」
青云宗宗主姓徐,若是在宗门中,那必然是要喊一声宗主大人的,不过现在门派众多,这样喊有些奇怪,于是云揽月便喊了姓。
这本没什么问题,可不知道那徐宗主是怎么想的,眉头一皱,随后他身边一个男修便大喊道:「云揽月!你怎么直唿宗主大人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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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云揽月抬眼看了看那男修,记不太清名字,只记得是以前跟在安莼后面跑的,就叫他狗腿子一号吧。
狗腿子一号似乎很不满云揽月的态度,就像以前在宗门中一样,用鼻孔怒视云揽月道:「还是说被赶下山门后,你就丢了你的教养?」
……啊?
云揽月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狗腿子一号的想法,她努力思考了一下,最终选择放弃,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宗主。
「看来,青云宗的修士不太行呀。」她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叫世家如何敢将自家的修士交给青云宗呢?」
此话一出,徐宗主的脸色顿时绿了,毕竟这话太毒了!不仅表明她云家不想与青云宗合作,更是干脆断了他青云宗和其他世家合作的路子!
「云揽月!你!」
就在他吹鬍子瞪眼的时候,围观的一个修士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云家主说得在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从墙上跳下,对着云揽月拱了拱手:「在下封修景。」
名字一出,顿时引发不少人的惊唿。
就像宗门有品级,世家也有一流二流之分,之前的云家是二流世家,因此向二品宗门青云宗输送家族子弟,而现在凭藉着王朝一事也算是跻身一流世家了。
而在一流世家中,封家是毫无疑问的第一,超品宗门清霄仙宗这一代的掌门就是封家的人。
只不过相较于老牌世家,封家还有些年轻,行事也和老牌世家大有不同,经常做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因此在世家中的名声并不算好。
可再不好,实力摆在那里,这位名叫封修景的少年一报出名字,便没人敢动他了。
一时寂静,云揽月看向封修景,连忙表示:「竟是封家才俊!若不嫌弃,还请上座!」
眼看着云揽月招唿起一个少年,完全不搭理青云宗的人,徐宗主顿时更不爽了。
他不爽,狗腿子一号便立刻接上:「云揽月!你还有没有点礼数?」
少年和云揽月齐齐转头,狗腿子一号却完全没有刚被人骂过的自觉,大声喷道:「青云宗可是你曾经的师门!你怎么能这么不尊敬徐宗主!」
云揽月看着他,忽然嘆了口气。
「这位。」好吧,她是真的记不得狗腿子一号叫什么了,便转而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被青云宗除名了。」
「废除修为,遗忘功法,我云揽月早就和青云宗毫无关系,也不会再拿青云宗的那套来要求自己了。」
「不用青云宗的这套,那是哪套?」却见徐宗主身后,一个阴郁的青年冷笑一声,「用你自己那套争男人的要求吗?」
云揽月皱眉望去,好吧,这个人她也不记得是谁,似乎在安莼的追求者中看到过,就是印象不深。
所以,他在放什么狗屁?
「云揽月。」徐宗主装模作样地嘆息一声,「在宗门的时候,你就喜欢与安莼争抢男人,便是被赶下了山门也不思进取,还招了个凡人赘婿。」
「此行虽不光彩,但宗门终究是怜惜你,你若是想要,宗门也会让男修们配合你的。」
这话说得云揽月都要噁心吐了,也让她终于明白了青云宗这趟过来是干什么的。
显然他们也知道,只要云揽月还是云家的家主,就必不可能与他们合作,如果他们过来恳求,不仅丢人,还无法达到目的。
于是他们便用了最下作的手段,诋毁云揽月,让云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让那些宗门都不愿意与云家合作,便是合作也不愿意与云揽月一起。
而看着周围人不同的表情,云揽月便知道,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这世上,总会有听信他人谣言的人的,何况说出这些话的是云揽月曾经所在的宗门。
云揽月脸色微寒,刚要开口,身边的白衣少年却上前一步。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将人赶下山门的宗门还跑过来吃回头草的。」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为了一个,你们认为私德败坏的人。」
第56章
封修景一番话说得并不隐晦, 但凡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时间青云宗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虽然他们大可以像对待云揽月一样蛮不讲理,将别人带到自己的逻辑之中,但对面站着的可是封家的人, 他们拉的下云家, 却拉不下封家。
除非他们想灭门。
有大旗站在这里让自己扯, 云揽月也不至于把人往外推,笑眯眯地对青云宗的人说道:「哎呀,我这边还要招待封家的小少爷,抽不开身,要不让管家来带你们进去?毕竟这拍卖会上也有不少好东西, 比如那雷霆霹雳弹就很受欢迎。」
「云揽月!你还有脸说雷霆霹雳弹?」
她不说雷霆霹雳弹还好,一说这五个字,青云宗的人就想起他们的长老周独。
作为最年轻的元婴长老, 周独长老一向是青云宗门人最崇拜的长老, 也是他们的榜样, 可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物竟然被云揽月以那样下作的手段杀死,他们怎么能不气?
因而云揽月一提起雷霆霹雳弹, 不少跟在徐宗主身后的男修都面露恨色,而狗腿子一号更是直接吼出了声。
虽说是闹剧, 但看这群人撕破以往高高在上的嘴脸, 以这般不堪的神情露出丑态,云揽月竟觉得还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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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认不是什么高尚的人,若她是个极重脸面的人,早在被赶下青云宗的时候便找个横樑自缢了。
招赘也好, 支援王朝也好,云揽月一路行来背负不少骂名,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当青云宗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时候,她还是生气了。
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在青云宗中遭受的指责,更没有忘记被废除修为的疼痛。
她恨呀,怎么能不恨呢?只是将恨意埋藏在心底,与其将目光局限于那一个小小的山门,不如提升自己,一步步走向更高处。
届时,她不仅完成了自己变强的愿望,而且只要抬抬手指,曾经辱骂自己轻视自己的人就得低下头颅。
原谅是旁观者对当事人的道德约束,她不接受这种约束,也不试图成为圣人。
她深深地记恨着这一切,并且为这群人的丢脸而感到快意。
于是她勾起嘴角,轻轻抬头:「为什么没脸说?现在聚集在云家的修士不少是冲着雷霆霹雳弹来的,那是我云家研制出的法宝,甚至可以越级击杀元婴修士,我自豪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没脸的?」
「你!」
「够了!」徐宗主到底是个老狐狸,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会给青云宗树敌,便打断了狗腿子一号的话,眯着眼看向云揽月。
随后,露出一副可惜的模样:「云揽月啊云揽月,没想到离开宗门多年,你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封修景,扯了扯嘴角说道:「遇到事情就知道找男人撑腰,也是,你不过是个女子,如何能撑起一个家族呢?」
云揽月沉下脸。
这老匹夫三句话不离男人,铁了心要将云揽月与依靠男人的恶名捆绑,就算是封修景想要帮云揽月都不行,那便是应了他徐宗主的话。
可是依靠男人?天大的笑话。
但凡有个能让云揽月依靠的男人,她也不会被赶下青云宗了,早在那时云揽月便清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于是云揽月笑了,她上前一步,伸出的右手五指夹着四颗雷霆霹雳弹。
「既然徐宗主一直觉得我依靠男人,那不如就让徐宗主来尝尝这雷霆霹雳弹的味道?」
不等徐宗主说话,她又道:「哦,徐宗主这里可能要说,这雷霆霹雳弹是男修炼制出来的,我用了就还是依靠男人。」
她晃了晃手,吓得徐宗主往后退了两步。
「不巧,虽说我不是雷霆霹雳弹的研制者,但这雷霆霹雳弹也不是男修炼制出来的。」
「我提要求出方向,云家出材料,炼制的器修更是女子,我想,再没有比这雷霆霹雳弹更能证明我自己的了吧?」
说着,便一副要甩出雷霆霹雳弹的架势,吓得徐宗主再次连连后退。
「云、云揽月!你莫要乱来!这可是你云家大门口!」
他们都是知道雷霆霹雳弹的威力的,毕竟当初与周独那一战的声势不小,这一手四个下去,她云家的大门也确实危险。
不过这种时候示弱就输了,便见云揽月笑道:「无妨,不过是换个大门的事情,若我云家本次拍卖会举办成功,便是换个大门又如何?」
她话里有话,说的是换门,实际上指的却是云家要藉此次机会改换门庭。
她并不羞于表明自己的态度,更是要藉此机会指明拍卖会的重要性,才好让对方意识到,若是妄图以抹黑她来影响云家的未来,那么她便是不要这明面上的门,也要与对方鱼死网破。
她的表现过于狠绝,以至于徐宗主都有些不敢继续激怒她。
噁心人是一回事,搭上自己的性命就不划算了。
最终只能示弱:「云揽月,云家的教养就是让你把客人拦在门外吗?」
云揽月挑眉:「我云家自然不拦客人。」
就看你是作为客人上门,还是作为敌人上门了。
徐宗主明白了云揽月的意思,狠狠地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四颗雷霆霹雳弹还在云揽月的手上。
要知道,他这回可是带了不少宗门的才俊上门的,要是都折损在这里,那宗门也就跟灭门没两样了。
他想过云揽月可能会与过去不同,却没想到她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地步,油盐不进,连诋毁都没有用。
他只能认栽。
于是他扯起僵硬的笑:「既然来云家,那当然是作为客人了。」
此话一出,便是低头。
云揽月转过身:「管家,接待一下青云宗来客。」
顿时,青云宗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差,来此之前他们也是知道云揽月接待了所有宗门的人,现在偏偏只有他们是由管家接待的,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可偏偏宗主伸手阻止了他们,不允许他们在此闹事,便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一个个盘算着以后要让云揽月好看!
总算送走了青云宗的人,云揽月悄悄松了口气,转过身的时候刚好对上封修景兴味的目光,即使是她也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让封公子看热闹了。」
这云揽月,遇事喊封家小少爷,现在没事了,又疏远了距离,喊起公子来了。
倒是与旁的女子不同。
封修景笑眯眯道:「也算是开了眼界,不过有一点想要纠正一下云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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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人容貌不变,虽然表面看上去年纪不大,却不代表我只是封家的小少爷,你这样叫可是有可能喊错的。」
云揽月顿时一僵,连忙表示:「封公子,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封修景摆了摆手:「不过封小少爷这称唿我还挺喜欢,云家主随意称唿便好。」
说是随意称唿,可云揽月却是不敢再随意了,她恭恭敬敬地把人迎进去,又给安排了拍卖会的上座,才终于得闲,跑去找李鸣了。
刚进屋里,她就忍不住灌了一大口茶,有些生气道:「那青云宗,真是欺人太甚!」
李鸣默默搬了个西瓜过来,一噼一半,两人一边吃瓜一边聊着。
「他们干嘛了?」
「我原先以为他们上门是想与我云家重归于好,虽说我云家不可能再与青云宗合作,但不与他结仇便是不错的结果了,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上门挑事!」
云揽月出门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李鸣就估摸着出事了,没想到这事儿让云揽月那么生气。
于是他多给了自己的一半西瓜给云揽月:「不气哈,多吃点西瓜消消气。」
云揽月接过瓜,有些愤恨地咬了一口,嘿,还挺甜!
心情稍微被西瓜治癒了一下,云揽月才继续说道:「以前在宗门的时候,他们就喜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想着我等修者重在修行,从未搭理过此事,却没想现在愈演愈烈,竟上门来污衊我依靠男人!」
「啊?」李鸣顿时觉得瓜不香了,「他们没事吧?不是我依赖你吗?我现在可是你的小赘婿小娇妻,全指着你养的那种,你靠哪个男人啊?」
一听李鸣自比小娇妻,云揽月心里的郁气顿时就散了不少,只剩下好笑,她望了李鸣一眼,嘆息道:「那些人哪讲什么道理?」
「那不听就好了。」李鸣一把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下云揽月也看出李鸣在故意逗她笑了,她捂着嘴笑道:「我也不想听,只是他们在大门口闹事,影响的是整个云家。」
云揽月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复述事件,但实际上是想寻求认同,李鸣这边没个传声筒播报门口发生的事情,他只能大致猜测云揽月做了什么。
敌人蛮不讲理,冲上来就是一通污衊,她能做什么?辩解?还是言语争锋?
不,都不是。
这里是修仙界,实力为尊的修仙界。
于是李鸣笑道:「遇到这种不听人话的,打一顿就好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一顿不行,就打两顿。」
第57章
正如李鸣所想, 云揽月跑过来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获得一些认同感。
有些观念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能会觉得十分离谱,甚至觉得观念的提出者脑子有问题,可放在当事人身上, 也不是总能坚定自己的想法的。
就比如这次青云宗提出的云揽月依靠男人一说, 无论是李鸣还是云揽月, 都觉得他们是在放屁,觉得傻子才会相信他们,但刚刚在门口,确实有人被动摇了。
这种无脑言论本身是具有一定煽动性的,就像受害者有罪论一样, 疯狂地传播、伤害受害者,而一些人看到之后竟觉得有理,甚至还帮助传播……
听起来比修仙还玄幻的事情, 可放到这里却并不奇怪。
大众是盲信的,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并且传播了, 就会带动更多的人去相信,就像病毒传播一样, 只不过这是精神上的病毒。
好在这里有修仙这么个玄幻事儿,才能用玄幻打败玄幻, 用武力直接镇压。
只是这种事到底是给云揽月造成过阴影, 所以在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她还是有些不自信,想要来与李鸣探讨探讨。
而李鸣的回覆无疑给了她信心,原本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拍卖会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给你安排了包厢,可要一起过去?」
来自云揽月的邀请, 李鸣当然不会拒绝,连忙点头道:「要去要去!」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自己辛苦办的事情受到心爱之人的期盼,实在是一件令人满足的事情。
至此,青云宗造成的负面情绪影响已经彻底从云揽月的身上消失,即使是自己安排的拍卖会,她也对整个拍卖会的情况有过预期,但云揽月此刻还是升起了一股期待之情。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
无论是成为家主,还是在王朝事件中获取利益,云揽月都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就算成功了,她也没有什么收穫的喜悦。
但或许是此刻心态发生了变化,她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情绪,很难说好坏,不过她觉得应该是好的。
拍卖会的时间安排在晚上。
天上的星辰在绿萝即位之后便再次被阵法遮掩,一片漆黑的天空无法带来半点光亮,可即使有了阵法,夜晚也是凡人畏惧的时间,妖魔变得相对弱小了,却没有彻底消散,只有拥有实力的修者才能于夜间行走。
因而,在夜晚举办属于修者的活动,也是一种对修者实力的认可,能够凸显修者与凡人的不同。
尤其是灯火通明的云家,更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是对妖魔的威慑。
而在满座的修仙者中,却坐着一个小小凡人,好在云揽月特意开了阵法,蒙蔽了修者的感知,才让李鸣可以安心地坐在包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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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拍卖会还有一些时间,云揽月便坐在李鸣的身边,拿着拍卖册子同他说道:「拍卖会中大部分商品都是由我们云家提供的,这些也印在了册子上,你若是喜欢,直接同我说就好,没必要参与拍卖。」
「除此之外,参与拍卖的修者也可以通过拍卖会售卖一些东西,这个如果你有看上的话就要叫价了。」顿了顿,云揽月忍不住抬了抬头,「你随便叫,我有钱。」
李鸣:这就是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吗!
不过虽然云揽月说了随便叫,但李鸣却并不打算乱花太多钱,一来李争鸣存货不少,拍卖会上的东西还真比不上李争鸣储物袋里的东西,二来嘛,都是自家的钱,何必糟蹋。
于是李鸣便翻着手里的册子,准备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一下子就翻到了后面,看到个熟悉的东西:「这就是你之前用的雷霆霹雳弹?我听不少人说,据说可厉害了!」
云揽月凑过来看了看,笑道:「其实这还不算最厉害的,不过确实好用,就算是你带着也能安全不少,有空我给你多放几个。」
嘶——李鸣!李鸣你要矜持一点!一定不要喊出富婆贴贴的话!
终于,李鸣压制住了自己的现代人灵魂,很是矜持地表示:「我在家里哪需要用得上这个?」
云揽月直接丢过来一个储物袋:「以防万一。」
于是李鸣顿时不敢再看这些厉害东西了,专门挑册子上的怪东西看。
「咦?这法袍是不是有些太绿了?」
他翻到其中一页,绿色的法袍其实也不是不受欢迎,相反,淡绿色、墨绿色一向是不少人喜爱的颜色,淡绿色活泼有生机,墨绿色成熟有格调,但册子上的这件法袍有点不同。
它是萤光绿。
绿到发慌的那种程度,李鸣觉得眼睛都有点疼了。
「嗯?」云揽月凑过来一看,笑了,「这是阿媛炼制的失败品,啊,阿媛就是那个炼制雷霆霹雳弹的器修,她想尝试一种新的染料,没想到居然染成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唔,当时阿媛是这么说的。」
随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奇妙的语调说道:「这么丑,真是辣眼睛啊,可千万别说是我炼制的……唉,要不送上拍卖会吧,多吹几句应该能卖出去?」
说完,云揽月没忍住自己笑出了声:「她还特意说了,不能说这是她炼制的,会败坏她的名声,可要是想卖贵些,用她的名头来卖效果最好啦。」
说是这么说,不过以云揽月的性格,还是会关照手下器修的想法,定然是不会用阿媛的名头来卖的。
于是李鸣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卖?」
云揽月眨了眨眼:「你可以期待一下。」
等了一会儿,拍卖会终于开始,站在最前方的拍卖师开始了第一轮拍卖。
前面的几样东西李鸣都不太感兴趣,便一边翻着册子,一边看人竞价,倒也挺有意思,就是没有小说中那种紧张感。
本来他还期待有人恶意竞价之类的,结果场面异常和谐,云揽月还在一边嘆了口气:「这个卖得有点便宜了。」
李鸣刚想安慰两句,结果下一件拍完,云揽月露出恶女笑:「哈哈哈赚翻了!这么个小破玩意儿居然也能卖出三万灵石!」
行吧。
云揽月开心就好。
终于,拍卖的物品一件件过去,到了那件绿色的法袍,仅仅是拿出来,便亮瞎了一群人的狗眼,一时间,整个拍卖会的会场内都充斥着窃窃私语。
真?窃窃私语。
修仙者之间大多传音,就算是直接开口说话也会避免其他人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因此李鸣能听到会场内嗡嗡的声音,可如果不用修为的话,是听不见具体的内容的。
不过,看表情就知道,这内容恐怕不是很好。
「接下来这一件,可是十分珍贵的法袍!」
虽然这玩意儿有点辣眼睛,但拍卖师却十分淡定,甚至有些夸张地说道:「炼制这件法袍的器修实力强大,曾经炼制过不少法宝,让很多持有法宝的修士死里逃生。」
「而这一件法袍也是铭刻了大量阵法,不仅拥有强大的防御效果,能够抵挡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还能增强修士与灵气的沟通。」
「不说平时可以增加修炼速度了,便是在斗法中,若是有这么一件法袍,也能将劣势转为优势!」
这话说的,不少修士都动心了。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的话,这件法袍的售价并不会太高,拍卖师很清楚,真正的购买力可不仅仅在想要提升实力的男修身上,她必须还得再下勐料。
「不过,比起功能,这件法袍最关键的还是其外在啊!」
「各位追求时尚的男修女修们,你们还在为与人撞衫而苦恼吗?你们还在为色彩不够大胆而焦虑吗?这件法袍,採用修仙界绝无仅有的色调,瞧这萤光闪闪的绿色啊!你们以为这只是绿色吗?」
顿了顿,她震声道:「这可是五彩斑斓的绿啊!」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就在所有人被这五彩斑斓的绿震惊时,拍卖师迅速说道:「起拍价十万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
话没说完,便有女修大声喊道:「我出二十万!」
「三十万!」
「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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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万!」
「一百万!」
……
一时间,看着这些激动的女修,李鸣已经震撼到失语了,果然,穿越者永远不能小瞧自己穿越的地方,这都是什么营销天才啊!
见状,云揽月歪嘴一笑:「阿琉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李鸣感慨:「何止是有本事啊,简直牛逼!这玩意儿都能卖到一百万往上!也不知道最后是哪个冤大头拍下。」
感慨归感慨,李鸣自己是没有任何出手的想法的,就算拍卖师吹上了天,这衣服在他眼里也就是个萤光绿,别说五彩斑斓的绿了,就算是五彩斑斓的黑他也不买。
不过虽然没有购买慾,但他还是有看热闹的天性的,便兴致勃勃地看着各宗门的人叫价,看看最后到底是哪个冤大头,啊不,是花落谁家。
「五百万灵石一次!五百万灵石两次!五百万灵石三次!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青云宗获得这件斑斓绿法袍!」
——这什么鬼名字啊!
吐槽完之后,李鸣才反应过来买这玩意儿的居然是青云宗,刚想跟云揽月嘲笑一波他们的品味,却见青云宗宗主站了起来,朝他们的方向遥遥一拜。
李鸣:?
「虽说施了阵法,但在场诸位想必都看得出包厢内做的是云家主那凡人赘婿。」
徐宗主不怀好意地点出这一点,随后道:「这件法袍功能齐全,颜色合适,就送给那位凡人赘婿吧,也算是我青云宗一点心意。」
第58章
功能齐全, 颜色合适?
徐宗主话音落下,云揽月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而一边的李鸣则在思考这话什么意思。
功能齐全没什么毛病,云家的品控还是可以的, 云揽月也说了法袍的炼制者是雷霆霹雳弹的炼制者, 实力摆在那个地方。
不过这个颜色合适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在李鸣穿越之前, 绿色本身是一种很寻常的颜色,然而当带上了两性的话题之后,绿色便成了其中一方出轨,对另一方的隐晦提示。
而穿越之后,李鸣并没有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他识了字, 也看了常识世界观,更是修习了李争鸣的功法,但这不代表他彻底了解这个世界了。
一些地方俚语、约定俗成的暗示都不会直接明了地写在书面上, 而李鸣的社交范围註定了他无法了解到这些内容。
至于原小说, 李争鸣避桃花跟逃命似的, 根本没人有机会给他开绿帽子的玩笑。
因此,李鸣一时间是真的不确定这个颜色合适的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看云揽月的反应, 不管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都应该不是什么好的意思了。
「他们欺人太甚!」云揽月怒道, 「竟如此破坏我云家拍卖会!我就该将他们都赶出去!」
赶出去?不, 要赶早就赶了,以云揽月的性格,这种有仇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拖到现在,她一定是有什么计划才会把人留到现在。
因此李鸣想了想, 拉住了云揽月:「莫要冲动。」
云揽月转过头,有些难过地看向他:「李鸣, 你不会相信他们了吧?」
不是她不信任李鸣,只是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经歷过太多遍了。
曾经也有刚进宗门的弟子,那时候云揽月作为师姐,需要指导一些内容,她修行全靠自己,也从不藏私,在新进弟子中名声还算不错。
当时曾有个小萝蔔头跑到云揽月面前,大声说道:「虽然云师姐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云师姐是给我们讲课最认真的!」
「谢谢云师姐!」
新弟子的话语曾经给了云揽月很多自信,但也正是他们,将云揽月进一步打入深渊。
不知从何时起,宗门内出现了许多关于云揽月不实的传闻,有说她心狠手辣的,也有说她残害同门的。
起初云揽月觉得,假的终究是假的,不可能有人相信这种事情,可有一天,她去给新弟子讲课的时候,面对新弟子们怀疑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这种流言有多可怕。
可怕到,即使他们与自己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却轻易被流言的假象迷惑,认为她就是传言中的那种人。
就连那个喊着「谢谢云师姐」的新弟子也疏远了她,甚至因为曾经说过这个话,为了不被其他同门疏远,还编造了更多关于云揽月的谎话。
「我也不想夸云师姐的,只是她冷着一张脸,不说些好话,她万一杀了我怎么办?」
「她平时就冷冰冰的,没想到连残害同门的事都干得出来!」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怎么杀人呢!」
……
云揽月听着熟悉的嗓音说出陌生的话语,看着曾经敬仰望向自己的新弟子对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最终去任务堂取消了教习弟子的任务。
彼时的她只有失望,却莫名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去大闹一场,只是安安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继续安安静静地修行。
她习惯了一个人,也深知自己想要的不过是更强的修为,并不会被外界的这些谣言困扰,可现在面对李鸣,她却紧张到有些不理智,竟发出那样的提问。
「你不会相信他们了吧?」
这句话表面是对李鸣的质疑,但云揽月清楚,那是她对自己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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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质疑自己以前的解决办法,质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逃避,所以遇到类似的情况依旧不能做出很好的应对。
她慌了神,变得不再像冷静的云揽月了。
李鸣看着这样的云揽月,却仿佛洞悉了那灵魂深处的恐惧,他清楚的,在大数据时代,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
被网暴过的人,总是会对类似的情况无比敏感与恐惧,造成的伤害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而沖淡,那些伤痕永远都停留在他们的灵魂上,而发生类似的事件就相当于是撕开他们的伤疤。
李鸣嘆了口气,上前拥了拥云揽月:「我干嘛相信他们啊?」
「别人带着恶意给我东西,我干嘛要相信他们恶意的暗示,而伤害我在意的人呢?」
云揽月抬起头,怔怔地望向李鸣。
「犯错的是污衊他人,给别人泼脏水的人,你无需担心。」
好像有什么坚冰融化了。
云揽月忽然意识到,在大门口威胁青云宗也好,看他们丢脸也好,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復仇的快意,而现在,当李鸣说出无需担心的时候,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就像是一直紧绷着的人忽然卸下了重担一般。
当初被宗门传谣言的时候,她曾经去找了周独,毕竟周独是她的师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她理应向周独寻求帮助。
当时周独是怎么说的呢?
「会被传这种流言,你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吧。」
「就算你没有残害同门,你肯定也干了同样过分的事情。」
「为什么不传别人,就传你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会出现这种事也是因为你自己没做好,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好好在洞府里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
他明明也说不出云揽月的错处具体在哪,却能头头是道地职责云揽月错了,而一个人说她错了她能反驳,当整个宗门都在说她错了的时候,云揽月的声音也就被淹没在了舆论的洪流当中。
那才是地狱。
脱离青云宗,对云揽月而言虽说未能彻底摆脱阴影,却也让她换了一个相对缓和的环境。
在山上锻鍊出的坚韧到了山下足以面对很多困难,或许是因为环境开阔了,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云揽月以为自己已经彻底不在乎青云宗了。
但再次被诬陷,再次遇到那些噁心的手段,还是出自同样的一群人时,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外壳还是脆弱地碎开了。
而现在,李鸣拥着她,平淡的话语重新为她构筑了新的城墙,告诉她不要害怕,不要难过,有错的是别人不是你。
你才是受害者,你有资格向加害者发起復仇。
于是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云揽月直起身,对着李鸣笑道:「谢谢你,我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她在青云宗不仅遭受了很多磨难,也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曾经的她觉得那些事情污糟、噁心,不愿意说出口,现在却能成为她的武器。
正如李鸣所想,云揽月没有在大门口直接解决青云宗,将他们扫地出门也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的。
她想要报復,绝对不仅仅是用雷霆霹雳弹一炸了之,若是可以,她当然想将人留下来慢慢折磨。
可是云揽月在看到青云宗的人在那样的威逼下还能夹着尾巴进云家,她就猜到了他们想在云家拍卖会上作妖,也准备了很多后手。
只是人的无耻是没有下限的,她准备了修士准备了法宝阵法,就等着青云宗与她云家一战,却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方式继续泼她脏水。
而且还是在她在乎的人面前。
好在现在有了李鸣那句话,云揽月觉得自己此刻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可以去与他们交锋。
即使不是武力上的战斗。
云揽月走到包厢的门口,她就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回头朝李鸣望了一眼,她的眸光很亮,像是蒙尘的明珠再次绽放光芒,擦去了以往被人撒上的脏污,露出底下皎洁光亮的内在。
她轻轻张嘴:「我去去就回。」
于是李鸣也回了一句:「那我等你回来。」
论嘴炮,来自现代社会,曾在网络上和键盘侠对喷的李鸣更加擅长,但在这件事上,他不能代替云揽月去解决。
这个坎,必须由她自己来迈过。
「徐宗主。」
走出包厢,拍卖会场的嘈杂声传入耳朵,云揽月能感受到无数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有探究,有恶意,也有关心。
这是正常的,像青云宗那样一面倒的恶意才是不正常的。
「您送礼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像是怯场的孩子一般,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平復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稳定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不过这件法袍还是你们留着比较好。」
「同样的功效甚至更好的功效,我们云家都有,这还不是我们拍卖会上压轴的法宝呢,您送出去也不嫌丢人。」
「至于这颜色嘛,倒是更衬你们青云宗,毕竟妖修送去的女人,你们分享得挺开心。」
她扫视了一眼徐宗主周围的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来的各位都曾经是那位名叫安莼的妖修的姘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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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莼她才不是——」
有人似乎想反驳,云揽月精准地看了过去,发现果不其然是狗腿子一号,忍不住轻笑一声:「不是吧,不是还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安莼是妖修,她可是一直都没隐瞒,在名字上就告诉你们了呀。」
「鹌鹑,不是吗?」
说完,她又用怜惜的目光看向狗腿子一号:「还是说……安莼她没告诉你啊?」
第59章
云揽月十分清楚青云宗的软肋, 即使是在修仙界,他们混乱的关系也是十分炸裂的。
不过到底是个丑闻,云揽月起初也不想说,总觉得丢人, 可后来想了想, 丢的又不是她自己的人, 又何须为了别人的面子委屈自己呢?
而决定将此作为杀手锏后,云揽月就一直在思考要在什么时候使出。
单纯在青云宗的人面前说肯定是没用的,他们最是无赖,要么颠倒黑白,要么当做无事发生, 不允许将此事传出。
现在好就好在安莼的身份已经曝光。
当初王朝一战中,妖修中带头的那位乃是现任妖皇,有上古凤凰一族的血脉, 不过他避世已久, 尤其是在月亮消失之后, 他更是一直闭关,许久不曾出现。
在他闭关之后, 妖修中便出现了不少声音,其中一派主张与魔修合作, 復兴妖族, 而为了扩大妖修的实力,他们安排了不少女妖修前往各大宗门,引诱宗门弟子,不仅可以破坏宗门关系, 也能为妖修寻求助力。
那些女妖修藏得很深,又修习媚功, 引得不少宗门弟子为她们要死要活,导致了不少宗门乱象。
而在王朝一战中,她们引诱了一些宗门去打压王朝,好在妖皇得知此事,亲自前往,将派出女妖修的始作俑者一网打尽,禁锢于妖族大牢之中。
不过妖皇入局着实让人奇怪,他本可以将那次大乱扼杀在萌芽阶段,却只是看着,直到最后云揽月带着人杀出才走,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想法。
而在他回去之后,更是整顿妖修,不再与魔修来往,也召回了妖修安插在人修这边的女妖修,如此,人修也就没有与妖修开战,而是排查起宗门内的修士,还真排查出一些魔修。
还别说,里面可不只有女修,男修也是有的,甚至搞得比女修还要荒唐的多。
这么一桩丑闻放到修仙界,一时不少宗门都开始整顿内部,将那些为了妖修魔修而伤害同门的修士逐出宗门,且向天下表态,宗门内绝对容不下为情爱而乱传谣言、残害同门之人。
有些拎不清的修士还想甩锅给妖修魔修,说是他们引诱自己的,不过在一些一品宗门的带领下,这些修士全都背上了该有的骂名,并被逐出宗门。
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不少宗门纷纷效仿,当然也有个别宗门恨不得将此事埋得更深,青云宗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仗着安莼已死,死无对证,便想当然忽视了宗门内曾经有过的混乱与伤害,况且当前宗门内每个人都与那件事沾上,真将人逐出宗门的话,青云宗恐怕就没人了。
当然,他们也是有过一段提心弔胆的时日的,只是云揽月一直没有追究,他们也就逐渐放心,再一想,觉得云揽月说出这种事对她也不好,便放心地找上门来噁心云揽月了。
却没想到,现在云揽月居然真的不管不顾把这些说出来了!
她疯了吗?这种丑闻也能说出口?
狗腿子一号已经惨白着脸坐倒在座位上了,一向冷静的徐宗主此刻手也微微发抖,他死死地盯着云揽月,脑中却在飞速思考着解决的策略。
不能接关于安莼的话,接了就是承认他们宗门已经被女妖修坏了根子,他必须得转移话题转移矛盾!
云揽月说了什么?她说……是了,她说她瞧不上他们送的礼物。
心中有了想法,徐宗主嘆息一声:「唉,云揽月啊云揽月,我知道我们青云宗如今已经落魄了,送不起你们什么好的礼物,可你也不能我们举全宗之力送你的法袍功效不够啊!」
「长辈给晚辈送礼,哪有什么丢不丢人的?这分明是长辈的心意,你若是不接,不拿便是了,何必待你曾经的宗门如此冷漠?」
这一句压下来,恨不得指着云揽月的鼻子说她忘恩负义,若是有不知道前情的,怕是真要因此而指责云揽月了。
李鸣在一边听得不爽,刚想喷一句,没想到云揽月倒是把他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你也知道你们送不起什么好礼物啊。」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装模作样地送了礼物,我是不是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将所有用质疑目光看着她的修士都看得低下了头,才满意地看向青云宗:「如果说,送礼的才有资格说别人,那这样,我给你送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如何?我保证功效要比这件法袍好得多。」
「你!」徐宗主憋红了脸,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东西来,最终狠狠甩手,走了出去。
而他一走,青云宗的其他人也不留了,纷纷跟着出去,倒显得有些声势浩大。
嗯,声势浩大地丢人。
云揽月笑了,她站在胜利的舞台上遥望青云宗如同败犬一般的背影,甚至还能笑眯眯地说道:「徐宗主,可别忘了付你们买的那件法袍的灵石呀!」
徐宗主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终究是没再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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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云揽月了。
她还是以前宗门里那个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出口的云揽月吗?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云揽月转过身又回了包厢里,看向李鸣的目光亮晶晶的,像个战胜了的将军一样,闪闪发光。
云揽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那些话其实说得很不委婉,是女子羞于说出口的话,但当她真的说出来之后,却又觉得畅快。
如果李鸣知道她的想法的话,大概会告诉她,这就叫「自从我没有素质之后,精神状态就稳定多了」。
不过李鸣不知道,他只是为云揽月鼓掌,夸赞道:「你刚刚泰裤辣!」
被这样直白夸赞的云揽月微微红了脸,侧过脸道:「也还好吧。」随后转过身,「不说这个事情了,我们继续看拍卖会吧。」
「是,是。」李鸣笑眯眯地点头,「不值得因为这群人影响我们的心情。」
说完,两人便安安静静地继续看拍卖会了。
可是不知为何,在看拍卖会的时候李鸣却忍不住多想,他在想,青云宗的人真的那么无脑,空口无凭的事情就随意污衊吗?
想到这里,李鸣又在心中默默摇头,理智告诉他永远不要去理解污衊者的逻辑,可语言是有力量的,徐宗主的话终究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人忍不住深想。
按刚刚云揽月的话来看,绿色应该就是李鸣想的那个意思,甚至云揽月还提到了绿帽子,显然在这个使用上,两边的世界是一致的。
青云宗的人送绿色法袍给自己,并且强调颜色正确,说明至少他们认为云揽月背叛了他,绿了他?
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觉得?而让他们如此猜想的源头会不会让外人也这么想云揽月?
包厢里的光线很差,李鸣只能模煳看见云揽月脸部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神情,而在他悄悄打量云揽月的时候,云揽月忽然转过脸看向他。
「李鸣!到最后一件了!你看——」
分享欲骤然消失,当云揽月对上李鸣的双眼时,她感到自己仿佛被凉水泼了一头,久违地感到通体冰凉。
「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察觉自己声音发抖,抖得比刚才站在外面还要明显。
云揽月是敏感的,仅仅是一个眼神,她就能察觉不对。
李鸣一吓,立刻解释道:「我只是在想,青云宗的人凭什么这么说你,这件事的源头会不会被其他人误解。」
他语速很快,生怕出现小说里常见的因为没嘴而导致的be。
不过或许是说得不太清楚,云揽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后思索了一会儿道:「这里面或许确实是有些误会,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李鸣顿时觉得,他是有嘴了,可云揽月大概是没嘴的。
不祥的预感升起,外面的拍卖会也进行到了尾声,最后一件拍品名叫纳戒,是修仙小说里常见的道具,在这个世界也不例外,相当于是升级版储物袋。
李鸣手上也有一个,就是让他进洞天的媒介,也是当前修仙界最大的纳戒。
而眼下拍卖会中的纳戒之所以能成为压轴拍品,主要是因为其中蕴含了一缕空间大道真义,若是能领悟大道,修仙者的修行之路都会顺畅很多。
这是个很厉害的拍品,便是放到其他的大拍卖会上也难得一见,云揽月拿出这个,为的就是打响云家的名声。
而这件拍品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成功卖出了千万灵石的高价,令云揽月激动得都要蹦起来了。
见她这样,李鸣也不想再提法袍的事情了,反正他只是个赘婿,云揽月说她处理就她处理吧。
然而很可惜,他不想管,有些事情却凑到他面前来。
拍下纳戒的是一个名叫封修景的修士,李鸣对这个名字感到很是陌生,本没怎么在意,然而他却敲响了包厢的门。
并且说——
「宝物配美人,这样压轴的拍品,还是应该送给云家主才是。」
你们,现在都流行把拍卖得到的东西送人是吗?
灵石不是钱吗?
还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送?
一堆疑问升起,最终李鸣得出一个结论。
事情,找上门了。
找的也从来都不是云揽月,而是他。
第60章
李鸣以前也是看过赘婿文的, 不过就算他成为了赘婿,也梦过自己龙王一笑大杀四方的场景,但实在没想到这剧情来得如此之快。
在赘婿文中,身为赘婿的男主往往是不受女方家长的待见的, 包括但不限于女方的父亲、母亲、祖母、外祖母、七大姑八大姨等等, 这里祖父和外祖父出现得一般比较少, 他们大多是作为身患重病需要医治的角色,用于让主角赘婿大展拳脚的。
不过到了云揽月这边吧,李鸣也就在婚礼上见过云揽月的父母,看上去是挺和蔼年轻的一对夫妇,后面他们干脆就没有交流了。
没错, 身在古代,甚至完全没有晨昏定省这类东西,以至于李鸣在云家的交际圈极为狭窄, 至今也没见全云揽月的亲戚。
不过仔细一想, 偌大一个云家, 真要他一个个去认识,那李鸣大概会疯, 还是就躺平享受现在的米虫生活比较好。
说回赘婿文,一般情况下, 除了有女方的家人言语辱骂男主, 这里一般还会出现一个表面上比较成功的男性,在已知女方有赘婿的情况下还要上门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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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里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女方就是女主的情况, 一般她会拒绝成功男配,一心只爱啥也不行的赘婿男主, 但是迫于家族压力,整日以泪洗面。
另一种就是换女主的文了,这种情况下女方一般会攀上成功男配,并且与赘婿离婚,等赘婿日后回来打脸,再追悔莫及。
嗯,大致就是这样的爽点了。
李鸣虽然梦过自己龙王一笑,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走这样的路线,至少一个,云揽月就不可能是这两种情况的其中一种。
他坚信着。
「这样贵重的礼物,还请封公子收回。」
尽管面对着封家的人,云揽月依旧錶情不变,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这份礼物:「对于我而言,这场拍卖会能够成功举办,就已经是非常好的礼物了,这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
「比任何人给的都要珍贵。」
她露出微笑,整个人就像在发光。
是了,李鸣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云揽月呢?
他从未来穿越到这里,原本是有些担忧的,他见惯了未来的女性独立自主,完全不想看到女性依附他人的悲哀,即使他喜欢赘婿文勐戳他的爽点,他也不喜欢为了爽就脸谱化的女性角色。
所以当他看到站在高楼上抛绣球的云揽月,看到她面对诋毁依旧站得笔直,便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她,才是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
只是这样的云揽月似乎不止吸引李鸣。
封修景看着云揽月那张明艷的脸,在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显得更加肆意,也更加令人移不开双眼,他看了云揽月很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云家主说得对,是我没有顾虑云家主的想法。」封修景微笑着道歉,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族的教养。
随后他看了一眼云揽月身后的李鸣,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有些东西也不必一直坚持。」
云揽月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李鸣,笑着回道:「至少我的想法短期内不会改变,自己选择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在说礼物,还是在说李鸣。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不过拍卖会结束不代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作为家主的云揽月还有不少事要忙。
「你先回屋,我晚点就回来。」
刚刚被维护过的李鸣很是听话,点点头道:「别忙太晚。」
云揽月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有一段可以与你同行。」
这意思是?
李鸣眼睛一亮,开心道:「好呀。」
明明是夫妻关系,他却莫名有种学生谈恋爱的感觉,只是同行一段路而已,有什么好开心的。
嘿嘿,还是开心的。
看李鸣那傻笑的样子,云揽月忽然觉得自己小小绕一下路也不是什么大事。
「凡人不比修士,你回去后若是困了就先睡吧。」
李鸣没有暴露自己已经不算凡人的意思,一句句「嗯嗯」应得很勤快。
人在恋爱脑的状态下会智商下降,这一点放在李鸣身上也是如此,直到快到房间的时候,他逐渐从恋爱脑的状态脱离,才想起一个自己一直没注意到的问题。
「对了。」
「嗯?」云揽月耳朵很灵敏,她迅速转过头,展现出认真听话的模样。
李鸣顿时有些紧张,但有些话他是真的很好奇:「那个叫封修景的,他为什么要送戒指啊?」
在李鸣穿越前的世界,戒指是有特殊含义的,但就像绿帽子一样,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有类似的释义,只能旁敲侧击地去问。
「戒指?」云揽月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啊,你是说纳戒啊!」
她微微皱眉:「一般来说,在这种寻求与宗门合作的拍卖会上,压轴的商品往往意味着合作的开端。」
「啊?」
这回轮到李鸣懵逼了,他以为那枚戒指是涉及情爱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话题!?
「嗯,所以说那位封公子的行为其实挺奇怪的,他买下了那枚作为压轴的纳戒,却又要把纳戒送给我,我怀疑他是想挑衅。」
李鸣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怎么说呢,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他一看那个叫封修景的臭小子的眼睛就知道他喜欢云揽月。
可怎么到了云揽月的嘴里,就变成了挑衅?
「说到底,他到底是代表哪边过来的?封家?可这次拍卖会又不是为了世家之间的联繫,我也没请其他世家的过来,可如果他是代表宗门来的,又为什么一直不说他是哪个宗门的?」
说到这里云揽月就来气,她双手抱胸,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之前在门口的时候,青云宗诬赖我,他还帮我说了两句话,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算计我!」
李鸣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但他打死不告诉云揽月。
干嘛让自己老婆知道别人喜欢她哦!
于是他狠狠贊同:「他居然算计你!真是太坏了!我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就是个小白脸!」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云揽月感慨,「今日之前,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倒是在拍卖会上出了这么大岔子,后续扫尾的工作也麻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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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原本李鸣对封修景的不满源自于情敌的天生不合,那么现在他的不满就更上一层楼了。
谁会喜欢让自己老婆加班的人啊!
于是他生气地骂道:「太可恶了!这简直就是黑心小白脸!」
见李鸣比她还要生气样子,云揽月的气也就消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李鸣,忍不住笑骂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扫尾的是我才是。」
李鸣转过头:「你大晚上去扫尾,我晚上也睡不好,梦里都在担心你,我当然生气了!」
云揽月一顿。
对上李鸣那双真诚的眼,云揽月顿时觉得,好像自从和李鸣在一起后,她就经常生出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像是被人捧在手上的珍宝一般。
虽然李鸣只是一介凡人,很多事情都做不到,但他的言行,他的眼睛,就已经做得比很多实力强大的修者要多得多了。
被人放在心上,任何事情她都是优先级,即使她有事不能陪伴在李鸣的身边,他也会记着她念着她……
这就是被人喜爱的感觉吗?
云揽月上前一步,轻轻牵起李鸣的手:「我会尽早回来的。」
明明她以前也不讨厌处理家族事务的,为了自己的目标,她做什么也不会累,可此时此刻,她却有些不想去扫尾了。
只是不想归不想,有些事情她必须得去做,所以最终云揽月还是离开了。
前往书房的路上灯火通明,明明很亮,却照不进云揽月的心里,她最想要看到的灯在她的房间里。
终于走到书房,刚刚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早就有人。
「封公子。」云揽月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情绪。
不得不说,刚背后骂过人,下一秒就见到本人这种事情,就算是云揽月也有点遭不住。
封修景站起身:「叨扰云家主了。」
「封某今夜前来,是为清霄仙宗与贵家族的合作而来。」
他笑眯眯地看向云揽月,仿佛在说——
看,我说事情都是会变的吧?
第61章
清霄仙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门, 其地位根本不是一个超品宗门能概括的,云揽月当初也没和李鸣说得那么清楚。
毕竟李鸣一副不喜欢这个宗门的样子,她也就没有怎么强调,只说了清霄仙宗是云家最好的选择。
但实际上清霄仙宗在整个修仙界的地位都是十分超然的, 不仅是因为仙宗有创造宗门这个概念的老祖李争鸣, 更是因为其强大的实力。
如果云家能够傍上清霄仙宗, 那便能直接一跃成为一品世家,而且就算是在一品世家中,也能居于中间偏上的地位。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诱惑令云揽月很难拒绝。
而显然,封修景现在在她的面前提起这一点, 就是打着她难以拒绝的主意,只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羞辱云揽月?
想看上一秒还高高在上拒绝他的人现在对他卑微地请求合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封家的人未免也太过于恶劣。
想到这里, 云揽月已是十分不想与封修景交流, 不过她到底还念着对方说了清霄仙宗, 知道就算是不合作,她云家也惹不起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只好低垂了眉眼,轻声道:「能与贵宗合作, 是我云家高攀了。」
她斟酌着用语, 缓缓道:「只是不知,贵宗看上了云家什么?」
封修景勾起嘴角:「我看上了什么,还不够明白吗?」
他略带侵略的目光落到云揽月的身上,却让她生起一种噁心的感觉, 让她想起自己曾经被赶下青云宗后,自己的未婚夫就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 而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用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去看待她。
她讨厌那个曾经的未婚夫,因为在他的眼中,自己是水天灵根,是上好的炉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令人噁心。
而现在封修景的目光中虽然少了那份感情,却又多了一丝算计,虽然相较于前未婚夫,他是有感情在的,但夹杂于感情之间,还有些别的东西。
于是这目光也就变得复杂、黏腻,令人难受。
云揽月后退一步,压下几乎要呕吐出来的感觉,以一种拒绝的姿态说道:「我不明白。」
「云家实力有限,不值得封公子如此抬爱。」
封修景皱眉,他没想到云揽月会这样不解风情,他上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云揽月的发,与她倾诉一番自己的情意。
然而未等他开口,云揽月便立刻后退:「我已有夫婿,还望封公子自重。」
于是封修景笑了:「云家主也不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嘛。」他收回伸出的手,背在身后,「在我眼中,云家主乃女中豪杰,以女子之身行男子之事,便是婚事,也是寻的赘婿。」
「既然云家主有着同男人一样的地位,又为何不能像男人一样,多添几个蓝颜知己呢?」
蓝颜知己?
这却是云揽月从未想过的。
她知晓这世间男子大多爱找红颜知己,便是她的父亲,上一任云家家主也纳了不少小妾,而到了修仙界,自然也有多个女子争一个男人的故事。
当然,反过来也是有的,强大的女修亦有找多个男炉鼎的,或者像安莼那般游走于多个男修之间,这样情情爱爱的故事在修仙界不算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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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是常见,却不代表云揽月愿意加入其中。
早在青云宗的时候,云揽月便一心修行,从未插入过安莼混乱的关系之中,只是旁人传得难听罢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动情便是在李鸣身上,那种全心全意的赤诚令她动容,可就算是心动了,她也没有要多动几次心的想法。
感情确实令她心生愉悦,但她并没有要在多人身上体验这种愉悦的想法。
于是云揽月婉拒道:「此事如何能用男女概括?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她的选择很简单,此生她只会喜欢一个人,剩下的便全是修行了。
封修景脸色有些不好看。
作为封家的天骄,他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拒绝过,偏偏这小小二品世家的家主就敢几次三番地拒绝他,着实令他气恼。
还是说——她想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这里,封修景脸色稍微好了些,也是,什么人能拒绝他呢?云揽月这样不过是想抬高她云家的地位,若真让他到手太容易,他也不会喜欢太久。
喜欢一个女子便是如同狩猎的过程,若是太过于枯燥,反倒无趣了。
于是封修景重新拾起笑容:「云家主的意思是,你就喜欢那个凡人赘婿?」他面露不屑,「我瞧方才拍卖会上,青云宗出言挑衅,他却半声不吭,畏畏缩缩,还要云家主出面解决,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用呢?」
云揽月眉头一挑:「封公子也说了,他不过是一介凡人,来拍卖会上也是陪我,况且作为赘婿,青云宗挑衅他便是挑衅我,自然该由我出面应对。」
竟当真那么喜欢?
封修景皱眉:「这凡人遇事不能对敌,便是双修也无法为云家主提供修为进境,云家主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云揽月笑了:「莫非封公子认为,寻找道侣,就该是寻找个能打能抗,还能双修提升修为的工具?」
「既如此,我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不如耐下性子修行,自己便能打能抗,更不需要双修来提升修为。」
封修景有些急了:「可是——」
「封公子。」云揽月打断了他,「多谢封公子抬爱,只是我志不在此。」
「道不同不相为谋,虽说贵宗邀请十分珍贵,可我亦有我的道,无法违背本心与贵宗达成合作。」
说完,她便转身走出书房。
拍卖会还有些事需要收尾,但既然封修景都在书房里了,她还刚刚给人下了面子,自然也不好再做出赶人的事情。
拒绝是很爽,就是不能真把人惹怒,不然清霄仙宗也好,封家也好,挥挥手就能灭了她小小的云家。
云家的屋子很多,云揽月很快便找了一处进去,并传音给芷秋,让她将东西拿来。
封修景耽误了她不少时间,等云揽月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天都亮了。
好在修者不会因为一夜未眠就感到疲惫,云揽月站起身,想起自己昨晚还跟李鸣说会早点回去,现在倒是失约了。
要不要偷偷进房间躺下,就说自己昨晚就回去了呢?
云揽月抬眼看了看天色,还很早,李鸣估计还没醒呢。
可行。
于是她放轻了脚步,悄悄地前往里面的房间。
上一次像这样在自己家中偷偷摸摸地走还是云揽月小时候,云家的孩子都养在一处,并不怎么让他们去见父母,云揽月又实在好奇,便偷偷摸摸地想要去找。
结果母亲没找着,反倒找到了当时作为家主的父亲,小小的云揽月站在书房门口,听着父亲与别人说着她不懂的东西,或许从那时起,她便敬佩起了家主的身份吧。
在孩子的眼中,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而父亲是家主,所以家主也是无所不能的。
后来她长大了,也意识到父亲并不能为所欲为,便是她遇到了难堪的事情,父亲顾虑家族也不能为她出头。
家主是权力,也是束缚。
而她现在成为了云家家主,拥有指定云家发展方向的权力,一个拍卖会便聚集了不少强大的宗门,这看似风光无比,但实际上却处处掣肘。
她大开云家大门,却不能拒绝自己不喜欢的青云宗,她想要谋求合作,却遇上了想要她的封修景。
若她只是云揽月,她是定然要给封修景一巴掌的。
因为她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半分尊重。
但她是云家家主,便不能把局面弄得太难看。
这条她选择的路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好在……
云揽月走到了房间门口,听着屋内匀称的唿吸声,脸上终于展露出一丝笑容。
好在,多亏了这个位置,让她体味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云揽月轻轻推开门,屋内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底,她悄悄钻进被窝,好在修仙者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每一分力道,让她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或许是寒风进了屋,李鸣很快就醒了,他有些茫然地看向云揽月,下意识道:「你回来了啊?」
云揽月理直气壮:「是呀,昨晚就回来了,只是你睡着了,我就没有吵醒你。」
「啊?我睡过去了啊。」李鸣顿时有些低落,「我还想一直等你呢。」
是了,这就是她最想要的。
有人在等她,她便可以承担一切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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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几天。
虽说这几天一直没人来烦李鸣, 但李鸣却能看到云揽月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似乎很是烦恼。
他有心去问,可云揽月却总是摇头说没事,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她不说, 李鸣却还是听到了不少消息。
云家的人其实很多, 只是在云揽月的保护下, 李鸣并没有怎么接触人罢了,而之前的李鸣也乐得不去接触。
可现在云揽月显然有事瞒着他,他又担心云揽月的安危,便难得主动去了解了些东西。
「嘿,你听说了吗?」
假山处, 两个侍女正在窃窃私语,她们都是修士,用的也是修士的传音, 只不过她们修为不过练气, 传音的保密性也大打折扣, 李鸣仅仅是路过,都能听清她们说话的内容。
「听闻云家主拒绝了清霄仙宗的邀请呢!」
「什么?那可是清霄仙宗!云家主怎么会想不开呢?」
「哎呀, 我可听说,是因为清霄仙宗的人想要迎娶云家主, 云家主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那是清霄仙宗的高徒!不比那凡人赘婿好?」
「谁知道云家主在想什么呀!现在好了, 有清霄仙宗在前,其他宗门也不敢与我云家合作了,最近那些个宗门都走得差不多了!」
「哎呀!云家主煳涂呀!」
……
听了她们的话,李鸣若有所思。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些事, 而云揽月也承担了这么大的压力,难怪这几天她脸色都很是不好。
不过这清霄仙宗也忒讨人厌了, 成亲这种事本就应该是你情我愿,哪还有强求的呢?
李鸣很是不爽,更不爽的是他还没去找人算帐呢,别人就先找上门了。
第一个找过来的是云揽月的弟弟,老实说,在人找上门之前,李鸣还不知道云揽月有个弟弟。
好在万能的芷秋今天刚好在李鸣这边,告诉他这确实是云揽月的弟弟,却不是唯一的弟弟。
云揽月的父亲,前一任家主云起后宅很是混乱,除了云揽月的母亲以外还有不少小妾,这些女子为他生了不少孩子,也使得云揽月的兄弟姐妹数量极多。
不过大多天赋一般,入不了眼。
而这个弟弟名叫云携,是云揽月为数不多天赋不错的弟弟,按照年岁,也快到被收入宗门的年纪了,若是云揽月此次能找上不错的宗门,他就是第一受益人。
——难怪会找上门。
怕是听说了清霄仙宗的事情,就急匆匆过来了。
不过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云家适龄的有天赋弟子数量不少,怎么偏就他过来了?怕是被别人当枪使了吧。
带着同情,李鸣看向云携。
云携有着云家天生的好样貌,只是年纪小,外加他的母亲喜爱这孩子,时常爱给孩子开小灶弄吃的,导致这孩子长得有些圆润。
现在这小胖墩往李鸣门口一站,硬生生把整个门都给挡住了,屋内也黑了不少。
「你就是二姐那个凡人赘婿?」
此话一出,李鸣才想起,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便听说云揽月是云家二小姐,只是自己从未见过云揽月的哥哥姐姐,才几乎忘了这件事,现在小胖墩提起,他才想起云揽月的人际关系。
好吧,也不算想起,毕竟他也不了解。
不了解,不上心,这么一说他这个赘婿做得好不称职。
「喂!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见李鸣当着他的面走神,小胖墩生气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沐浴在别人的夸赞之中,有夸他天赋好的,也有夸他样貌好的,每次他出门都是人群的焦点,结果这凡人赘婿居然无视他?
就凭他?一个凡人?一个赘婿?
他怎么敢!
想到这里,云携很是生气,他压下唇,眼中迸射出愤怒的光芒,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
啊,抱歉。
李鸣笑场了。
「你笑什么!?」
小胖墩破防了,这凡人赘婿怎么回事?先是不搭理他,后面又嘲笑他,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
听闻这凡人赘婿一开始就是个乞丐,就算是在凡人中,那也是垫底的!是凡人中的渣滓!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成了二姐的赘婿!
就这种人……这种人也配!
「抱歉,我就是觉得你气鼓鼓的样子挺可爱。」
李鸣觉得自己笑出来确实有点过分,有些东西过过脑就算了,笑出声来就有点侮辱人了。
于是他很是诚恳地道了歉,还顺带着夸了小胖墩一句,不过就事论事,这件事他做错了他道歉,但要是小胖墩真的上门找事,他也不会怕的!
却没想小胖墩愣了一下。
他……他居然夸我?
显然,小胖墩也没想到李鸣居然会道歉,完了还夸他一声可爱,这个人……这个人还怪好的咧!
虽然说其他人平时也夸他,但小胖墩心里有数,有些夸赞当不得真。
比如有夸他英明神武的,他才8岁!这夸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还有夸他实力强大的,他承认自己天赋不错,8岁就练气中期了,可能不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练气中期也就和凡人武者打个来回,哪里实力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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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虽说小胖墩经常听到别人夸自己,但老实说,并不是所有夸赞都令他开心。
有些夸赞实在是过于虚伪,甚至有的时候他很是不满,拿到母亲那边去说。
然而母亲却嘆了口气,笑着同他说道:「我的携儿长大了,能听出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了。」
「携儿,你要知道,你是上一任家主的儿子,是这一任家主嫡亲的弟弟,你的身份註定了你身边会有无数夸赞你的人。」
「便是有些夸赞言过于实,那也是正常的。」
「你需要保持本心,但同时也不能怪罪那些人,他们也不过是想些吉祥话罢了。」
听了母亲的话,云携瘪了瘪嘴:「可我总觉得那些话不好听,像是讽刺我似的。」
「不喜欢就不听。」母亲笑道,「你面上不必展露什么,记下就好,母亲可以为你处理,你也可以远离那些人。」
……
母亲教了云携很多,尤其是告诉了他该怎么处理讨厌的人,可是却没有告诉他,面对真诚夸赞他的人该怎么办。
这个凡人赘婿,虽然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又笑他,但他却夸自己可爱,这是云携从未在外人那里听过的。
倒是母亲有的时候会这么说。
可见他确实可爱。
凡人赘婿没有骗人,他甚至夸得真诚,与旁人不同,这顿时让小胖墩犹豫了。
他此趟前来,其实主要也是听了身边的人说,都怪这凡人赘婿,才让他不能立刻去最好的仙门修行。
修不修行的,云携其实没那么纠结,对他而言去哪都行,反正所有人都夸他天赋好。
可是母亲希望他有更高的平台,周围的人也都那么说,于是他就过来了。
却没想,这凡人赘婿一句话,就让他犹豫了起来。
他还要不要继续吵架啊?
不过在吵架之前,云携又想起,母亲曾说过,得了别人的夸赞是要谦虚感谢的,这样才是有礼的人家做的。
于是犹豫半天,脸色也跟调色盘似的变了半天,云携才吞吞吐吐说出一个「谢谢」。
这回轮到李鸣惊讶了。
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夸人啊。
甚至有欺负人的嫌疑。
但这小胖墩……是不是有点傻?
李鸣也犹豫了,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小傻逼算什么好汉!
于是临到嘴边的战斗话语也给憋了回去,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结果竟然无事发生!
最终还是云揽月回来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视」。
「你们在做什么?」
一句话,让两个人男人抬头看她。
成功女导师云揽月站在门口,俯视着自己接触不多的弟弟。
云携今年才8岁,这么多年里云揽月一直都在青云宗上修行,等回来之后又忙着夺取家主之位,完全没有与自己这个弟弟接触过,关系比和李鸣还要生疏的多。
因此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弟弟是来找麻烦的。
「你来做什么?」
这么一想,连带着对云携的语气也不太好,小胖墩等来了自己一直崇拜的二姐,却没想到二姐会是这么个态度,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揽月:「我、我……」
李鸣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慨着小傻逼怪可怜的,便上前一步:「你弟对我有点好奇,就来看看。」
云携惊讶地扭过头,没想到这个凡人赘婿居然会帮他说话!
可恶!他人还怪好的咧!
「这样?」云揽月不是很相信。
然而云携赶忙点头道:「最近总是听说他的事情,有些好奇就来看看,另外……也是想看看二姐……」
说到后面就扭捏了起来,李鸣怀疑后者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云揽月丝毫不解风情,挑了挑眉:「看完就回去吧。」
云携嘴巴一瘪,依依不捨地又看了一眼,最终屈于家主的威严,小声道:「好哦。」
还真听话地走了。
等他走远之后,云揽月又看向李鸣:「他没欺负你吧?」
显然还是不信。
李鸣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种被关心的感觉,喜滋滋地说:「没有,你看我像是会被欺负的嘛?而且他看上去傻乎乎的,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
这话还真没说错,至少现在是把小傢伙忽悠瘸了。
不过云揽月却不信:「他虽年纪小,却也有修为在身,你是凡人,还是应当小心为上。」
说完,又送了李鸣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些符箓,凡人也可以用的,可以自保。」
李鸣震惊,这是什么霸道总裁?
不过自认小娇妻的他还是乖巧收下。
没了旁人,两人打算独处一阵,也好聊聊天谈谈情,可惜今天似乎并不是什么聊天的好日子,云揽月刚刚坐下,便有人来喊云揽月了。
「谁找我?」云揽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那人低声道:「是您的父亲……」
「父亲?」云揽月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虽然是前任家主,却也是她的父亲,她不好不给人面子。
「既是你父亲找你,那就快去吧。」李鸣立刻给了云揽月台阶下,一脸「贤惠」道,「我这边反正也没事。」
——说早了。
刚刚送走云揽月,李鸣就发现自己刚刚立了个不小的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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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没事吗?
不。
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侍女,正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李公子,老夫人有请。」
在云家,现在可以被称为老夫人的,当然是家主的母亲了。
好嘛,原来叫走云揽月,是调虎离山啊。
第63章
云揽月的母亲看上去很年轻。
也是, 都修仙了,人的年龄自然不能从外貌上来看。
她的年轻体现在容貌上,然而气质上倒很是沉稳,此刻见了李鸣, 也是端坐在高处, 拿着一杯茶细细地品着。
长辈在品茶, 作为小辈的李鸣也就只能在底下站着,这种情况他在小说里也见过,无非是要喊他过来训斥一通。
老实说,自从穿越过来以后,李鸣体会到的压迫感大多来源于自身实力的不足, 在修仙世界,凡人如同蝼蚁,只有拥有实力, 才能拥有话语权。
而现在的李鸣, 虽说依旧有着凡人赘婿的名头, 但实际上已经掌握了修仙世界最重要的实力,可以修仙的他自然也是想走一波赘婿剧本、扮猪吃老虎剧本的。
不过此前有云揽月保护的他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 他也乐得享受被人保护的感觉,便也没有强求打脸剧情,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蹦他脸上来。
准确的说, 刚才的云携已经令他有些惊讶了,不过这孩子蠢兮兮的,干不出什么坏事,反而有种失败的坏人感, 让李鸣只觉得好笑,完全不好意思欺负人孩子。
但是现在这个……
是在找他茬吧?虽然是云揽月的母亲, 但既然在找茬,他是可以打脸回去的吧?
李鸣有点不确定,但他承认,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
期待对方会给出什么样的难题,然后让他打脸。
这种想法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俯视感,自然也在李鸣想着的时候展现在了表情上,云揽月的母亲是什么人?就算她修为一般,那也是前任家主的夫人,她看了太多的人,自然一眼便看出了李鸣的想法。
常有老人对小辈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这句话化用在李鸣和这位老夫人身上是一样的,作为云揽月的母亲,又是修仙者,她的年纪早已超过百岁,相反,穿越而来的李鸣则少了李争鸣的积淀,只有作为年轻人的莽撞。
因而仅是一眼,她就看出了李鸣的想法。
可是她无法理解。
云揽月的母亲姓罗,在云揽月之前,云家和罗家的关系一向不错,又都是青云城的两大世家,一直以来都有互结姻亲的习惯,云揽月和罗文启的婚约也是她的母亲主张定下的。
在高位呆久了,人便会习惯他所获得的特权,就像这位老夫人一样,作为前任家主夫人以及现在家主的母亲,她有着不小的权限,以前家族中的婚事都是由她来决定,也没人敢置喙她的决定。
就像她的大女儿就有个不错的婚事,虽说嫁的远了些,却也是个一品世家,是当时云家难以高攀的家族。
至于那大家族的子弟瞧不上大女儿,在娶了大女儿之后又纳了多少妾的事,就不是她该管的了,反正如今这世道,男人不就是会娶很多小妾么。
倒是大女儿不懂事,起初总往家里写信抱怨,她不理,便写给妹妹云揽月,恐怕就是大女儿的信,才让云揽月违背她的安排,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想到这里,老夫人就有些生气,在她看来,罗文启天赋卓绝,当时修为尽废的云揽月就应该对他的垂怜感恩戴德,而不是找个凡人赘婿,就算她现在成为家主了,也遭人耻笑。
老夫人看李鸣的目光愈发冰冷,现在找上门的可是封家的才俊,一旦能攀上封家,他们云家便能实现质的跨越,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云携可以拜入清霄仙宗!
那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云揽月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儿,如何能比得上儿子呢?
女儿的价值便是送出去联姻,儿子才是继承家业的正统!
这凡人赘婿在她眼里就是家族提升的绊脚石!仅仅是看着就令人噁心!他怎么还敢用这么不敬的眼神看她!?
李鸣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眼前这位看上去很是讲究的老夫人都想了什么,但他眼睛不瞎,还不至于看不出她对自己的不喜。
于是他懒洋洋地抬眼,表情更为不逊:「老夫人,特意找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看?」
他站没站相,看得老夫人眼皮直跳:「凡人赘婿!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李鸣嗤笑一声:「您也说了,我是凡人赘婿,又是凡人又是赘婿的,哪来的教养呢?何况您都这么瞧不起我了,要是我有点教养,岂不是打你们这些有教养的人的脸?」
「油嘴滑舌!光会耍嘴皮子功夫!」老夫人怒道,「你可知,就因为你,我云家提升之契机就要毁了?」
李鸣挑眉:「我不知啊!」他摊摊手,一脸无赖道,「您不是说了嘛,我就是个凡人赘婿,哪里配影响整个家族啊!」
「你!」
老夫人气得倒仰,她坐在高位多年,周围多是阿谀奉承之人,便是后宅那群想要搞事的妾室,吵起架来也很是委婉,哪有如李鸣这般不要脸的?
不过她冷静得倒也快,李鸣的话说得很清楚,意思就是他不知道现在这个事情,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云揽月把他保护得很好,自己能把李鸣叫来,也是找了云起,由云起将云揽月支开,才有这么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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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的争辩中,李鸣无非就是抓住个自己不知道,才让她落了下风。
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扯明白了去说,也好叫他知难而退。
有了想法之后,老夫人吐出一口气,缓缓靠到身后的椅背上,她坐得位置比李鸣要高,显然是由她来俯视的。
「听好了,封家现在来求娶月儿,这是天大的好事,若是此事成了,云家便能同清霄仙宗绑定,此后家族子弟便都能送去清霄仙宗学艺了。」
「凡人,你怕是还不知清霄仙宗的地位吧?」
李鸣思考了一下:「那还是知道的。」
清霄仙宗嘛,李争鸣创立的门派,要是他现在亮出身份,那绝对吓死他们。
见他上道,老夫人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就乖乖配合,好好劝劝月儿。」
显然,她满意得太早了。
李鸣又一次装傻道:「劝?我怎么劝云家的家主呀?这事儿不得由她做决定嘛,我只是个小小赘婿,人微言轻的,不是吗?」
嘴上说着人微言轻,神色间却带着嘲讽,一听这话就是在阴阳怪气。
这一次不配合也就算了,作为一个小辈,两次三次的这样,老夫人顿时暴怒!
「放肆!」她狠狠地拍了一把手边的桌子,将桌子上的水杯都震碎了,「你不过是个赘婿,竟也敢挡了我云家提升之路?」
「作为一个男子,以色侍人,入赘本就是极其丢人之事,你此番行径,当真是丢了你祖上的脸!」
祖上?
李鸣的祖上可不在这个世界,大抵是不带跨世界丢脸的,再说了,他老李家有他姐了,也从来没教育过自家孩子要靠男性来传宗接代的。
本来他们家就打算生他姐一个,有他不过是意外,要不是他妈身体不好,他早就被打掉了,能长这么大都是赚的。
至于李争鸣的祖上,那都多少年过去了,都不知道轮迴转世多少次了,还轮得到这位「老夫人」惦记?
不过这点子真实情况不适合说出来,不然李鸣是真想说一波气死这老不死的。
因为自身情况完全不符,老夫人这波话是完全没攻击到李鸣,说得他不痛不痒的,甚至想掏个耳屎。
然而他不痛不痒,别人听到了却觉得不行。
「够了!」
清亮的女声响起,李鸣转过头,像是闻到了主人气息的狗子一般,原本还不耐烦的表情瞬间转化为惊喜:「月儿!」
他其实很少这么喊云揽月,不过在老夫人面前,当然是要秀恩爱气死她呀!
果然,老夫人听到他这么喊,顿时怒道:「月儿也是你能喊的?」
「他怎么不能?」云揽月上前一步。
待走近了,李鸣才发现云揽月的头髮衣服有些凌乱,像是匆匆赶来的,怕是听说了他的情况就立刻来了,只是面上没什么焦急的神色,或许是掩饰了一番。
靠近了李鸣之后,云揽月悄然打量了他一下,见他没有受伤之类,悄悄松了口气。
这些小动作落在李鸣的眼里,自然是有些甜蜜的,不过落在老夫人的眼里,却让人生气。
「月儿!你竟为了一个凡人赘婿这样忤逆你的母亲!」
「忤逆?」云揽月神色冷淡,「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64章
云揽月的童年并不算很快乐。
云起作为云家家主, 事务繁忙,很少有时间能照看子女,再加上云家的孩子都养在一块儿,很少能见到父母。
不过后来, 云揽月的大姐姐告诉她, 其实她们的母亲是云起的正妻, 是云家唯一一个有权限将孩子养在身边的人,便是不养在身边,也是可以时常来看她们的。
于是云揽月抱着期待等了很久很久,可她始终没有等来自己的母亲。
有一天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她难过地哭了, 大姐姐跑来找她,她便忍不住问:「大姐姐,明明是小五欺负我, 为什么小五的娘亲过来看他, 还帮他说话, 我的娘亲却不来?」
大姐姐沉默了好一阵儿,才轻声安慰她:「许是母亲太忙, 况且母亲是正妻,不把我们养在身边也是为了公平, 以身作则吧。」
「是这样吗?」云揽月睁大双眼看向大姐姐, 「娘亲可真不容易呀。」
幼时的她对亲情很是嚮往,听了大姐姐的话之后,便决心不拖母亲的后腿,也不再去主动找母亲了。
可是后来她才知道, 大姐姐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也曾期待过母亲的到来,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才给自己想了一个答案。
大姐姐也清楚,这个答案不过是自欺欺人。
因为后来,她们的弟弟出生了,却被母亲养在了身边。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在迎来弟弟之前,云揽月第一个迎来的,是姐姐的出嫁。
大姐姐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她性格比较安静,总是以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云揽月,每当云揽月遇到麻烦与问题的时候,也总是第一个会去找大姐姐。
因为比起在成长过程中缺席的父母,大姐姐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也帮她解决了很多困扰,她们互相信任,也互相陪伴着长大。
可就是这样的大姐姐,被母亲嫁去了离家很远的商家。
商家离云家很远,中间又隔着王朝,彼时世家与王朝之间关系很差,云家与商家之间的往来十分困难,照理说,这样的姻亲并没有结成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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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商家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姐姐的名字,说她是难得一见的炉鼎体质,想要求娶姐姐,为此,他们特意带来了可以生儿子的丹药,母亲一下子就同意了。
这样奇特的丹药,也不知道商家是从哪里搞来的,但这无疑戳中了母亲的痛点,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于是,为了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儿子,她卖出了自己的女儿。
即使这个女儿已经有了心上人,即使这个女儿是因为炉鼎体质才被送过去的,即使她知道,要与女儿成亲的那个人成日花天酒地,屋里还有很多人,男子女子都有。
大姐姐是哭着出嫁的,厚厚的妆也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她的心上人是云家旁支的一个男子,修为一般,人却很是体贴,他们曾经约定要一起离开云家,云游四方。
大姐姐常说:「我不如月儿,天资一般,修为也一般,待我长大,怕是逃不开家族的安排。」
那男子便说:「人这一生又不是只看天资修为,你不过是被家族的教条困住了眼界,若是走出去多看看,便能明白自己的优秀。」
他说得头头是道,大姐姐便笑他:「那你呢?你出去看看了吗?」
于是男子红了脸,移开视线道:「我、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去哪都是一样的。」男子轻声道,「大小姐不要妄自菲薄,你会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平凡的人。」
大姐姐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嘆息:「妄自菲薄的是你才对。」
「如果……」大姐姐遥望远方,「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离开云家。」
「可以一起出门远游吗?」
许是胆怯,那男子的回覆声很小,那句小小的「嗯」淹没在秋日的落叶里,好不容易被大姐姐捕捉到,绽放出如春日般绚烂的笑。
「那我们约定好了。」
可他们终究是失约了。
大姐姐出嫁,一遍又一遍地问云揽月有没有人来,云揽月迷茫摇头,看着大姐姐如珠子一般滚落的泪水不知所措。
「他的魂灯还亮着,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愣怔地抱着两个魂灯,一个是她的,一个是心上人的,魂灯可以确定族人的生死,这些本不该离开云家宗祠,可她却不想让自己的魂灯留在那里。
留在那个抛弃自己的地方。
因而在云揽月的帮助下,她成功带走了自己的魂灯。
只是拿走的时候,她下意识也带上了心上人的,可两个魂灯靠在一起,两个人却难以相聚。
她终是走了,带着未成的约定,离开了自己生活多年的云家,从一个小小的囚笼,到了另一个小小的囚笼,只是新的囚笼里,没有光。
两边来往不便,只能通过信件交流,由灵鸟寄送,云揽月收到了不少来自大姐姐的信,全都是报平安的。
她说自己过得很好,不用云揽月操心。
她说云揽月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要去青云宗修行了,得好好做准备。
可在花团锦簇的描绘之下,云揽月却注意到纸张上面有泪水的痕迹。
大姐姐呀,若你过得很好,你怎么会不问那个旁支男子的情况,又怎么会催着云揽月去宗门呢?
不过是恨,恨得不想知道他,不过是担心,担心云揽月走上她的老路罢了。
再后来,母亲不愿看到她们二人来往密切,便断了两人的联繫,云揽月去了青云宗,大姐姐的消息也断了。
直到后来云揽月成为云家家主,建立了和王朝良好的关系,才终于有机会打听到了大姐姐的情况。
大姐姐是极好的炉鼎体质,商家当初就是为了这一点娶的她,可用作修行炉鼎的女子大多下场不好,即使她是作为正妻被娶过去的。
大约是两年的时间吧,大姐姐的身体便急速败坏,宛如一朵枯萎的花,失去了利用价值,外加云家距离遥远,根本护不住大姐姐,于是在一个雨夜,大姐姐被赶出了商家。
那时的她浑身是伤,瘦的厉害,被折磨得眼睛都瞎了一只,被推出门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大抵是要死了。
可就在那个雨夜,一个跛着脚的身影靠近了她。
熟悉的人向她蹲下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大姐姐的泪水混在雨水里,两具同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雨夜里拥抱。
后来,他们走了。
就像约定的那样,他们终于是一起出去云游四方了吧。
可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两个伤痕累累的人又能走出去多远呢?
云揽月不知道。
她走访商家的时候,恰逢花灯节,看到河水中有人们放下的花灯,随着水流摇摇晃晃到远方,其中有两盏灯,许是放下的时候磕到了哪里,有了些损坏,但它们一直游在一起,也能维持灯亮,直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回去后,云揽月得知,当年那个旁支的男子在得知大姐姐的婚事后去找了母亲,想要向母亲求娶大姐姐,尽管他也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去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母亲为了防止他阻挠大姐姐的婚礼,竟是将他的腿打断,又毒哑了他,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姐姐出嫁,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所有悲剧的起源都来自于母亲,可云揽月却无法对自己的母亲动手,只能将当初参与迎娶大姐姐,又害得大姐姐重伤的人都杀了,而到了母亲这边,却只是冷处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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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现在母亲已经有了心爱的儿子,也不如以前那般插手家族小辈的婚事,云揽月便当真以为当初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但事实却是,她想错了。
在得知李鸣被母亲喊走的时候,云揽月的唿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她仿佛又回到了以为李鸣死去的那个夜,懊悔的情绪沾满了她的心,强烈的情绪让她想要像当初杀死安莼那样杀死什么。
可她不能。
人伦、规则,种种束缚让她无法随心所欲,于是那种痛苦的情绪进一步累积,她甚至不敢去找母亲,生怕看见被打瘸了腿,被毒哑了嗓子的李鸣。
就像那个旁支的男子一般。
可当她想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她的步伐又加快了,她必须再快一点,赶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她必须要阻止母亲!
终于,她到了母亲所在的院子,听着母亲所说出的恶毒话语,云揽月几乎控制不住地喊出一句——
「够了!」
恍然间,这句话仿佛穿越了时空,到了母亲命人打断那个旁支男子的那一天,云揽月不在,没有一个喊「够了」的人,只有棍棒打到肉/体上发出的声音。
她多希望自己那时候也在。
但是,这个时候的她在,也够了。
她终于赶上了。
「母亲,我才是云家的家主。」
她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妇人,尽管因为丹药的缘故,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如同少女一般的甜美,可丹药却治不了眼神。
那双眼因为时间而苍老,因为私慾而浑浊。
「云家的事情由我做主,若是有人越权干扰我云家事务,我将按云家家法处置。」
老夫人睁大了双眼,似乎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你敢!」
云揽月看向她,无比肯定地说道:「我敢。」
「我早就应该敢了。」
若她能够再强一点,再早一点夺取权利,是不是很多不幸就不会发生呢?
第65章
李鸣站在一边, 看着云揽月坚定的模样,顿时觉得她酷毙了。
虽然说自己来打脸也是可以的,但是李争鸣估计会拦着,毕竟人之前说了要避免被人认出来, 意思就是要他继续苟着。
而且自己打脸哪有云揽月这一波帅啊。
对付用权势压人的人就应该反过来也用权势压一波人嘛!压死她!
沖鸭云揽月!
李鸣在心里悄悄为云揽月加油鼓劲, 眼睛几乎要冒光了, 搞得云揽月都有些没眼看,而另一边的老夫人本就因为云揽月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而无比愤怒,现在李鸣还在这边扮鬼脸,她就更是愤怒了。
「放肆!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云揽月抬头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扫了一眼干净整洁的院子, 这里的花开得极好,在阵法的运作下,可以四季都盛放。
可是云揽月知道, 这里原本栽种着白梅, 可现在盛放在整个院子里的, 却是红梅。
干净的院子里染了不少人的血,也染红了雪白的梅花。
「这里是……」她轻声嘆息, 「是母亲当年拆散大姐姐的地方。」
老夫人唿吸一滞,大女儿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她万万没想到云揽月还会再次提及。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结局也很是悽惨,老夫人的心中也不是没有升起过心虚之情,可那不代表作为小辈的云揽月可以提及。
那一丝丝的愧疚被恼恨掩盖,老夫人想起云揽月与自己之所以疏远, 就是因为大女儿那一封封的信,顿时怒道:「拆散?我那是为了避免她入邪道!」
「那不过就是个旁支的弟子, 实力低微,天赋一般,若她跟了那人,以后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她去商家就好过了吗?」云揽月抬头质问道,「短短两年时间,大姐姐就被赶出商家,听闻那时的她浑身伤痕累累,身为母亲的你又在哪里呢?」
老夫人握紧了拳,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被赶出家门了,这样的女儿谁家敢要?定是她在商家的时候没有好好侍奉夫君!」
她越说越起劲:「毕竟她可是有心上人的,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什么于名声有害的原因才被赶出家门……」
「够了!」云揽月大声打断了她。
很难想像,一个母亲竟然会如此恶意揣度自己的女儿。
云揽月努力压抑住颤抖的声音,但最后还是流露出一丝颤音:「她是你的女儿啊……」
「我没有这样寡廉鲜耻的女儿!」
云揽月闭上了双眼。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中散去了最后一点温情:「母亲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如此,我留在家中不是好事?母亲又为何想要将我送出去呢?」
「还是说,等将我送出去了,换回了母亲想要的利益,我也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不值得在乎了?」
老夫人愣住了,虽然她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也清楚,这样的话总也不好当着云揽月的面说。
于是她微微移开了视线道:「自、自然不是的。」
许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与自己的二女儿这样说话,她觉得有些别扭,却又努力想要说:「封家是一品世家,实力强大,那封修景又是封家的人,若你能与他一起,自是能得到不少修炼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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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扯了扯嘴角:「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样好的封家,又怎会看上我呢?」
「为什么看不上?我云家的女儿哪里差了?」
老夫人的着急不似作假,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的女儿们都很优秀,可既然那样优秀,又为何要这般磋磨?
还是说,这就是她觉得的,对她们好?
「总之,此事我自有论断,不牢母亲费心了。」
云揽月失了与母亲继续探讨此事的兴趣,神色也冷了下去,拉着李鸣就想离开。
「站住!」老夫人却不肯他们就此离去,甚至产生一种,若是她放手了,她就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了,于是她大声喊道,「若你们今日踏出这个院子,你就别再来了!」
「那就不来了。」云揽月淡淡道,「左右是两看生厌,不来也不必互相折磨。」
「你!」
「老夫人。」李鸣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感慨一声,「您何必要握住手中的沙子呢?」
「闭嘴!区区凡人赘婿也敢插嘴?」老夫人怒道,「你知道她现在面临什么吗?你能帮上她吗?你只能拖后腿!」
行吧。
李鸣懒得说话了。
反正她骂的越凶,云揽月握着他的手就越紧,还挺开心,嘿嘿。
不过这种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刚走到院子口,两人便被拦了下来。
李鸣记性不差,记得这是之前把云揽月喊走的人,只是不知这人此刻为何要站在这里?
「父亲那边我过会儿再去说。」
云揽月挡在李鸣身前,像是生怕有什么伤害到他一般:「让他放心,他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于是那人点了点头,又离开了。
李鸣不知道这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只静静地跟着云揽月走,走了一段之后,云揽月又忽然停了下来:「你不好奇吗?」
「这几天的事情,我父亲为什么找我,我母亲又为什么找你……你不好奇吗?」
李鸣眨了眨眼:「是挺好奇的。」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你肯定会说的,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处理好。」
云揽月垂眸。
她为什么会喜欢李鸣呢?
或许是因为,每当她怀疑自己的时候,李鸣总会给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希望有一个能无条件信任她的人,李鸣做到了,所以她便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李鸣。
「我或许要离开几日。」
这几天来,一直压在心上的事情几乎要将云揽月压垮,她自己也在思考应该如何寻求出路,而现在,她觉得或许可以与李鸣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我是怎么当上云家家主的?」
「啊?」李鸣愣了下,他回忆过往,好像当初是因为云揽月把未婚夫给杀了?不过他一直觉得这里面不会那么简单,外加刚刚老夫人的话来看,这个世界还是重男轻女的,云揽月以女子身份成为家主一定还付出了什么别的东西。
好在云揽月也不指望李鸣给出答案,而是说道:「我虽然是家主的女儿,但世家的家主并非一定要传给自己的血脉,就算是传,家中亦有男子,我从来不是家主的最优选。」
「当初斩杀罗文启,只是让我从尴尬的境地转变,真正想要成为家主,还需要另一样重要的东西。」
李鸣配合问道:「什么东西?」
「家主令。」
说了感觉等于没说。
云揽月继续解释道:「云家曾经是一品世家,然而因为丢失了家主令,才会掉落到二品世家,这家主令听起来只是一个物件,却铭刻了一个世家最核心的功法。」
她抬眼:「没错,我云家现在修行的功法,是残缺的。」
这么一说,李鸣顿时有些明白为什么云揽月也好,那个老夫人也好,都这么看重与宗门的合作了,家族最根本的东西丢了,要么找回家主令,要藉助外力,宗门便是外力。
「当年,月亮消失后曾经出现过极为强大的妖魔,为了困杀妖魔,大量世家、宗门出力,我云家自然也在其中,最终我们将妖魔困在了一方秘境之中,却也是依赖不少世家宗门的核心法宝才成功的。」
「我云家出的核心法宝,便是家主令。」
「自此之后,不仅是我云家,当年参战的世家宗门实力都跌落了不少,大家也都希望能从那秘境中取回这关键之物,但所有进去的人都没能成功回来。」
李鸣心想那肯定啊,那么多世家宗门一起,也只是将妖魔给困住,没能杀死,那这秘境肯定是非常危险的。
等等……那云揽月的意思是?
「难道成为家主的前提是寻回家主令?」他面露愕然之色,「不可能的吧?」
云揽月笑了笑:「每一任家主在成为家主之前都会立誓,要在规定时间内提升家族品级,而我因是女子,定的时间也最为严苛。」
「十年。」她轻声道,「十年内,若我不能让云家重回一品世家,便会撤去我的家主身份,由家族其他人担任。」
十年???
十年的时间,放在凡人身上或许很长,可放在修仙者眼里,却如白驹过隙一般短暂,云家数百年都没能重回一品世家,却给云揽月这个要求,实在是故意为难。
但……云揽月也确实是最接近这个目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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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想起了最近的拍卖会,若能与强大的宗门合作,云家便能重回一品宗门,云揽月这个家主的位置也就稳了。
封修景纵然是封家子弟,代表着超品宗门清霄仙宗,可云揽月亦是已婚,只要她咬死这一点,不该有人强迫她同意封修景的提议。
而云揽月的父母之所以会这样,恐怕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云揽月需要在十年内完成的事情。
云家现在距离一品世家只差一个云揽月,又有什么不可抛弃的呢?
即使她现在是云家的家主。
「我原本打算与宗门合作,来这里的有不少一品宗门,便是不能傍上清霄仙宗,我云家也能重回一品,可惜……」
云揽月忍不住皱眉。
李鸣知道她在可惜什么。
可惜封修景出手,在云家与超品宗门接触期间,一品宗门都不敢再与云家合作了。
于是云揽月现在能选的路只有一条。
一条,十死无生的路。
第66章
「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吧。」
室内没有点灯, 无论是云起还是云揽月都是修者,他们不需要点灯也能看见,在这暗室之内的密谈也不需要点灯。
云起站在书架旁,他身前的书架上摆着一本本书, 都是他修復云家功法的笔记, 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成功。
不仅是他, 在更深的地方还有云家歷代家主书写的笔记,他们一直在重复地做着这件事情,而现在,这件事传到了云揽月的手上,她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修復残缺的功法。
「月儿, 我知你聪慧,短短十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你修復前人一直未能修復的功法,所以你选择剑走偏锋, 驰援王朝, 我作为你的父亲也一直支持你的决断。」
黑暗中, 云起的双眼有些发沉,他看着淹没在黑暗中的女儿, 心情沉重。
他从来不觉得家主是什么很好的位置,当初云揽月想要, 他也不想给她, 因为这位置不仅能带来权力,更多带来的还是负担。
每一任家主继任的时候都需要发下誓言,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目标,否则就要承担沉重的代价, 不过这也有规避的方法,那就是在规定时间到来之前将家主之位传出, 只是继任者会面临更加苛刻的条件。
云起并没有逃避责任的想法,可云揽月却带着这样的诱惑而来。
「父亲即使再过个百年也无法修復功法的。」她笃定道,「我不过是女儿,便是死了云家也有其他人可以继承家主之位,不若让女儿试试。」
「时间可以短,条件可以苛刻,但我要云家全部的支持。」
云起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但沉重的代价他也难以支付,这两年他愈发感到力不从心,云揽月的到来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可是……
「可是清霄仙宗这样的机会百年难得一遇,错过这一次,十年内我云家难以再回一品。」
「清霄仙宗的机会也是我带来的,我为何不能带来第二个这样的机会呢?」黑暗中,云揽月的眼睛仿佛明月一般明亮。
她总是说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将所有人带到她描绘的未来中,于是大家也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偏偏她还成了。
那可是清霄仙宗啊。
在云揽月之前,谁能想到他小小一个云家还能傍上这样的宗门?便是家主令还没丢的时候也不行。
于是云起的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你说的机会是……?」
云揽月看着他,笃定道:「镇魔秘境。」
「不可!」云起立刻表示了否定,「镇魔秘境十死无生,你若是进去,别谈十年后了,你连一年都活不了!」
云揽月看着他,轻声道:「我去王朝之前,你们也觉得我不行。」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云揽月笑了,笑中带着疯狂,「都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她云揽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还少吗?
青云宗赶她下山门,她本该沉寂,却偏偏兴师动众搞招赘。
罗文启想要她履行婚约当炉鼎,她却偏要反杀罗文启。
王朝之乱,世家本不该参与,她偏要在这棋盘之上选定王朝,赌这一把荣华富贵!
她成了,才有现在清霄仙宗的出现。
可这天似乎并不想看她一帆风顺,于是在拍卖会上,青云宗出现,想要泼她污水,后面又有封修景向她示爱,杜绝了云家与其他一品宗门的合作……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要将她此前积累的全部抹消。
喜欢?可笑。
她永远不可能喜欢强迫她的人。
也永远不可能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他既然喜欢,那就看看我能走到哪一步吧。」
看着这样的云揽月,云起深深嘆了口气,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唉,你这又是何苦。」
若是顺了封修景的意,她便可得到封家的支持,又能联合清霄仙宗,带领云家发展到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地步。
她的十年之约可以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方式达成,届时,由于她立下誓言的条件苛刻,她实现誓言带来的好处也会十分可观。
积累了云家数代的宏愿,加上苛刻的条件,她怕是能一日渡劫。
可偏偏,云揽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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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要走最难最不可能的路,将自己置之死地才好。
云起不能理解:「你明明可以——」
「我本可以在此次拍卖会上达成十年之约。」云揽月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天上的云雾:「就因为封修景看上了我,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确实,我可以选择他走一条轻松的道路,但是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本就是我该走的路,是他拦了我的路,偏要我走另一条,还要我对他感恩戴德。」
「凭什么?」
「凭什么他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否定我的所有努力?」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以至于到了后面,就仿佛在质问一般,而站在她对面的云起,则像是面对着狂风暴雨。
许久,他嘆息一声:「罢了,你才是家主,我左右不了你的想法。」
他放弃了,却依旧不认可云揽月的想法。
他觉得这是年轻人天真而冲动的决定,他说不过,也不支持,总归这句话说出口,云揽月便是死了他也不会自责。
于是云揽月离开了。
她清楚自己走的是怎样孤独的一条路。
而到了李鸣这边,她同样说出了自己的情况,或许是过了最气愤的时候,她讲述的语气很是平静,像说着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般。
故事讲完,她闭上嘴,像是等待着某种审判一般,想要听一听李鸣的想法。
其实她定下的事情很少更改,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她也是要做的,可此前李鸣总能和她想法一致,她便抱着期待,想要听到一致的观点。
「这个封修景,可真该死啊。」李鸣咬牙切齿,「断人前途,还要人对他感恩戴德,可把他能的!」
啊,他果然,是懂自己的。
云揽月微微勾起嘴角:「可不好如此直唿姓名,不礼貌。」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阻止的动作。
李鸣撇了撇嘴:「那就叫封狗吧。」
于是云揽月笑出了声,起初是小小的喷笑,过了一会儿,她悄然放出个隔音阵法,又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仿佛所有烦恼都跟着这笑声一同散去了。
被云揽月感染着,李鸣也笑了,他看出云揽月心情不好,又苦于教养骂不出来,便替她将想说的话说出,好释放一下她心中的苦闷。
可似乎,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帮助她的了。
「李争鸣,那个秘境是什么情况啊?」
不,他还是有可以做的事情的,他在心中默默问自己的随身老爷爷,希望身体的原主人能给出一些答覆。
「她说的应该是镇魔秘境。」这次李争鸣倒没有装死,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月亮消失之后,妖魔横生,且大多实力强大,不仅是凡人,修为低一些的修士也难以抵挡。」
「若继续放任,想来修仙界的下一代都会死于妖魔之手,因此各宗门世家联合起来,将妖魔封印在镇魔秘境之中。」
「按照云揽月所说,当初云家献出的是法宝,但还有不少宗门世家填进去的,是人命。」
云家的法宝涉及家族传承,而部分宗门世家投入的人命则是当时的中坚力量,很难说双方谁对谁错,只是在妖魔来袭下不得已的牺牲。
不难想像当时战况的惨烈,只是……
「你呢?你当时在哪里?」
李争鸣可是小说的主角,是这个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可在妖魔横生,天下大乱的时刻,他又在哪里?
李争鸣沉默了。
像往常一般装死不说话,可李鸣却不愿意放过他:「如果你出手的话,应该不至于弄得这么惨烈吧?那些妖魔也不用封印了,直接就能被你灭掉吧?可你为什么不出手?任由那么多人死去,那么多传承断掉吗?」
「你当时,到底在做什么?」
李鸣清楚,以李争鸣的实力,当时一定在处理比那群妖魔更加重要的事情,自己现在这样说有种道德绑架的味道了,可他实在想要知道李争鸣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都有旁敲侧击问过李争鸣当初是怎么死的,毕竟这可能也会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可李争鸣总是什么也不说,只沉默着在那里。
这回听到云揽月提起秘境,李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争鸣,作为小说主角的他本该在这样的场合大放光彩,可为什么在云揽月的故事中却完全没有他的身影?
还是说……这和李争鸣的死有关?
第67章
「你不要问了」李争鸣打断李鸣的追问, 「有些事,知道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李鸣沉默。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问到点子上了,毕竟之前李争鸣都是沉默,只有这一次是让他别问了。
「你说的镇魔秘境很危险是吧, 那我跟着云揽月一起过去。」
「不行。」李争鸣又一次拒绝。
李鸣顿时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到底想怎样?」
「她去可能会没事, 但你去一定会死。」李争鸣嘆息一声,「偏离了命轨的人一旦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属于你的命运就会重新展开。」
李鸣:「……你还会算命?」
不是吧不是吧,虽然说男主十项全能,但连这个都会, 也太犯规了吧!
「信不信随你,你若实在担心她,可将我炼制的法宝赠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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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宝?
李鸣心想云揽月也有不少法宝啊, 还吸引了修仙界不少宗门的人过来呢, 她不像是缺这玩意儿的人呀。
「我曾经炼制过一件法袍, 修仙界目前应当无人能破其防御……」
!!!
他怎么忘了!李争鸣是修仙界第一啊!在原书中也是飞升了的人,就算现在滞留了, 他造出来的东西也是修仙界顶尖的东西,哪是云家可以比得上的?
瞬间, 李鸣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对着云揽月说道:「你什么时候出发?到时候我给你收拾储物袋。」然后偷偷加一堆私货。
云揽月微愣,她以为李鸣会担心她,却没想到李鸣竟是一副盼着她去的样子,顿时忍不住问道:「你不担心我出事?还是你希望我出事了, 你好去找别的女子?」
不是她多想,就是后半句顺嘴就说出来了, 偏偏说完还挺有可能的,不少男子都是这样,只是不知李鸣是否也是如此。
「你在想什么呢?」李鸣顿时委屈道,「我当然担心你出事了,我只是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回来!」
带上李争鸣炼制的法宝,怎么可能不平安回来。
云揽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才移开视线,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我需要些时间准备,大约半月吧,我就会出发。」
她也需要准备些法宝,毕竟云揽月年纪尚小,便是天赋异禀,修行也需要时间,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实力的,也就只有法宝了。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需要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避免因为自己不在,其他人对李鸣下手。
想到这里,云揽月看李鸣那无知无觉的傻样,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
虽说他无条件信任自己让自己很开心,但这么傻的李鸣,要是自己当真死了,他一个人可怎么在这波谲云诡的修仙界活下去呢?
因而此番准备,留的不仅是后手,更是……后事。
修行如逆流而上,在修仙界,生死往往是一瞬的事情,世家家主多处理庶务,大多也活得久,可云揽月却不愿苟活。
她要拼上这条性命,去搏一条通天大道出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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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了前往镇魔秘境的决定之后,云揽月便在这上面进行了大量的准备。
她需要准备大量的法宝、丹药,以保证自己在镇魔秘境中的安全,同时还需要安排好云家后续的事情,如果自己没能从镇魔秘境中出来,云家也不会一下子就倒了,更不会有人以此来为难李鸣。
这般忙碌之下,她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只偶尔回去的时候看到李鸣往她的储物袋里塞东西,她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阻止。
身为凡人的李鸣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呢?不过多少也是一份心意,她也不想拒绝。
终于,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过去,云揽月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了。
却在临行前的一晚,再一次见到了她不想见的人。
「封公子。」看着站在她对面的封修景,云揽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我已经拒绝了你的提议,想来你我二人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吧。」
就差问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了。
云揽月的眼中闪过不解,然而封修景却比她还要不解。
封家的地位摆在那里,封修景自认自己的条件不差,虽说那凡人赘婿长得是不错,但封修景也不丑啊,怎么这云揽月瞎了眼似的,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凡人呢?
同时比起不解,封修景此刻心中升起的更多是一种征服欲。
他见惯了冲着他家世、修为而来的女修,云揽月这样的,他是第一次见,起初的势在必得到了现在,也颇有些狼狈。
「你宁可去镇魔秘境那种地方,也不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黑夜遮掩了封修景有些狼狈的表情,可他的眼睛却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像所有话本里的痴情男子一般,苦苦追寻着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
旁边有云家的僕人路过,见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窃窃私语。
在他们看来,虽然云揽月是云家家主,但云家也不过就是个二品世家,如何比得上封家呢?
相反,封家的这位少爷能看上云揽月,那是云揽月三生有幸!是她走了狗屎运才能碰上这等好事!她还在这里矫情什么呢?
难不成还能是欲拒还迎?
倒是可怜封家少爷这么一个痴情种子了。
不用听路过的人在说些什么,云揽月大概都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这样的场景,在青云宗也是发生过的。
当时的她有着名声很好的未婚夫,即使现在看来罗文启很是不堪,但在当时的青云宗,罗文启也是有名的强大修士。
因为罗文启和安莼走得近,云揽月已经尽量避免接近他们了,可是难免还是会有碰上的时候,于是便能听到罗文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
「云揽月,还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的心中只有莼儿!」罗文启抱着怀中柔弱的女子,大声地说着,「虽然你我有婚约,但是我并不喜欢你!」
云揽月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打算靠近你。」
「什——这不可能!」罗文启否决了她的说法,「你一定是提前打听到了我们会来这里,你才出现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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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我知道你对我余情未了,但你真的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这一句句的,听得云揽月都有些烦了,怒道:「够了!到底是谁纠缠谁啊?」
她以为这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情,然而她环视四周,所有的门人窃窃私语的,都是说她云揽月纠缠罗文启。
她有嘴也说不清。
这世道就是这样,女子总是很难洗清身上被泼的脏水,只要男人装作一番深情款款的样子,别人就会相信他同情他。
而现在同样也是如此,别人看到了封修景的深情,看到他与云揽月地位的不平等,觉得是云揽月撞了大运才遇到这样的男人,不同意他的示爱是云揽月不识抬举……
但实际上呢?他所谓的示爱阻挡了云揽月的前行,他以深情为囚笼,妄图困住想要更进一步的云揽月。
只是因为他是强者,只是因为他是男人。
云揽月闭上了双眼,她双拳紧握,冷笑一声再度睁开双眼,那眼中便如寒潭一般冰冷:「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镇魔秘境?」
「要挟我的人,凭什么与我谈情说爱?」
她言语如剑,锐利而冰冷,几乎要将周围都冰封,透着刺骨的寒意。
即使是封修景也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从未如此追求过女子,只是听闻与他家世差不多的男子都是这般追求的,即使有的女子一开始不同意,后面也会软化态度,便学着这样做了。
却没想到云揽月会是这样的反感。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深情化为迷茫,像是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只想追寻个答案:「……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人这样做都是对的,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体会过真正的爱的人,是不可能喜欢强取豪夺的。」
李鸣提着灯走来,到底是顶着个凡人身份,夜晚还是要提灯行走的,他听闻云揽月与封修景碰上,赶急赶忙就往这里走,一路上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心情简直是到了谷底。
他可太懂为什么别人觉得封修景好了,这身份这背景,不就是现实中的霸道总裁嘛?是小女生永远无法拒绝的那款。
最初追求的时候可能会磕磕绊绊,但只要霸总愿意为了女主折腰,后续绝对是小发展!
但是李鸣绝对不允许这样发展下去,毕竟那可是他老婆!
这还能忍!?
于是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云揽月的手,认真说道:「我对月儿的爱,是尊重,是关注在乎她的所有想法。」
「而你所谓的喜爱,不过是满足你的征服欲罢了。」
第68章
小小的灯笼将周围的夜色染成温暖的色调, 李鸣的轮廓也在这灯光下变得柔和,云揽月轻轻抬头,便能看见他下巴的弧度。
他似乎在笑。
李鸣其实很少喊云揽月的名字,更别说「月儿」这个称唿了, 尤其是在听罗文启这样喊过之后, 他们双方其实都不是很喜欢这样喊。
确实如他所言, 李鸣是一个很「尊重」云揽月的人,因为尊重,所以会关注她的喜好,知道她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生怕她有哪怕一点不顺意的地方。
而在这样的「娇惯」下, 云揽月也确实更加无法忍受「巧取豪夺」式恋爱了。
不过……此前的李鸣其实要内敛很多,他很少有这样抛头露面的机会,也就刚开始面对罗文启的时候放了波狠话, 最终还没能真正站到云揽月身前, 因而在遇到这样难堪的局面时, 云揽月也没想到李鸣会出现。
意料之外,但并不是很坏的感觉。
黑暗中, 云揽月轻轻勾动了嘴角,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也不想再看着封修景那张脸了, 便开口说道:「封公子,该说的话已经被我喜欢的人说了,您还有什么疑惑的吗?」
她特意用了「我喜欢的人」,不是用夫妻关系, 而是用另外一种,感情层面上的词语, 也是侧面认可了李鸣的说法。
她喜欢的,确实是尊重自己的人。
这样的话听到封修景的耳朵里如同惊雷炸响,他闻言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遭到这样的拒绝,甚至让他有种道心不稳的感觉。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听不分明,他却觉得别人在嘲笑他。
带着这种狼狈,封修景跑了。
他其实年纪不大,从小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拒绝,一瞬间从小建立起来的自尊崩塌,连带着修为都浮动了起来。
随封修景一同前来的封家长老注意到不对,面色一变,立刻前往封修景身边,帮他巩固修为……
当然,这些都是李鸣和云揽月看不到的。
此时此刻,李鸣只觉得心中仿佛有烟花绽放,他知道云揽月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毕竟他们曾经互诉心意,可或许是古人的委婉吧,云揽月从未这样直白地在公众面前讲述对他的喜欢。
她就像天上的云,捉摸不透,很多时候李鸣也不确定她对自己的感情究竟到了哪一步。
可是没办法,李鸣就是喜欢她,即使不确定她的心意也喜欢。
而此时此刻,这种心意得到了确认,李鸣就像是个终于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笑得开心极了。
「傻笑什么。」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云揽月看得很清晰,她有些不明白李鸣为什么要笑,却觉得脸莫名有些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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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被身边的情绪感染了一般。
李鸣喜滋滋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吧,明天你就要出发了。」
云揽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就要走了,你不会捨不得?」
李鸣一顿,要说捨不得,那肯定是捨不得的,但是云揽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也知道自己劝不了云揽月,因此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望过云揽月不走这种事。
其实当得知云揽月是因为封修景的缘故才要去镇魔秘境的时候,李鸣是非常想要暴露身份的。
他心想自己的身体可是修仙界第一大能李争鸣,有这样的身份在,什么宗门敢拒绝云揽月?
可别说李争鸣不同意他这样干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他又和封修景有什么区别呢?
说到底,不过是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去抹煞云揽月的努力罢了。
他不想这样。
因此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云揽月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即使有李争鸣的法宝保证,他也依旧担心,更捨不得她要离开那么久。
但是——
「我不想让我的情绪影响你的决定。」
「你已经走在一条非常困难的道路上了,而我作为喜欢你的人,应该支持你配合你,而不是用我自己的小情绪阻挠你。」
「云揽月,你会获得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在此之前,我都会看着你。」
没有力量的李鸣会想尽一切办法获取力量,从而给自己活下去的保障,而当最基础的需求得到了满足,他便会追求一些精神情感上的东西。
他想要看到云揽月开心的样子,于是在获得力量的第一时间,他学会的是克制。
克制自己想要走爽文剧情的冲动,克制自己对力量的时候,甚至有的时候,他还需要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不能因为太喜欢,就将控制欲融入到自己的情感中去。
可今天他还是冲动了,冲动地跑到云揽月的身前,去说一些平时不会说的话,好在云揽月也说出了她平时不会说出的话。
于是一点点的希望滋生了更多的妄想,李鸣忽然觉得他不想在云家等待了。
他无法满足于在家中等待她的归来,无法满足只看到她的成就,他想要更接近一些,想要参与更多一些,他想要……
「不可以,你不可以跟着去镇魔秘境。」
所有的思绪在李争鸣冷硬的话语中被打断,李鸣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过热的大脑都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不可以?」
——不,这样的问题没有意义,李争鸣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已经用难以理解的答案回答过李鸣了。
问题回到最初始的地方,李鸣想要干什么?他想要跟着,他已经无法单纯满足于在家里坐着等消息了,他想要看着云揽月,甚至想要在她危险的时候能够帮上一把。
那么……他有什么办法?
「元神出窍!」
他想起来了。
这是修仙小说里常见的一种高端能力,在这个世界自然也是有的,需要修仙者达到化神期才可以初步使用,而李争鸣作为此界最强,早就有了快要渡劫的实力,元神出窍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放到李鸣身上,他已经掌握了李争鸣大部分的能力,实力也可以算是有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还没有学习元神出窍。
学会一项技能的时间想必不会很短,但李鸣这边有李争鸣的洞天,他完全可以学会元神出窍,然后跟着云揽月去镇魔秘境!
想到这里,李鸣立刻在李争鸣拒绝之前说到:「你教我元神出窍,我元神跟着云揽月走,不然我现在就暴露身份,也能让云揽月不必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说完这段话,李鸣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他并不打算暴露身份,但此前他一直没表现过自己的想法,只希望李争鸣以为他只是个想要爽一把的傻逼。
李争鸣迟疑了。
他没有立刻拒绝,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李鸣手心有些出汗,正拉着李鸣的手往前走的云揽月转过头,有些担心地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鸣笑了笑,「天气有点热,手上都出汗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云揽月白了他一眼:「出汗是凡人的正常现象,我要是嫌弃你这个,早该嫌弃你是凡人了。」
李鸣嘿嘿笑了一声。
是呀。
她不嫌弃自己是凡人。
或许在一开始的云揽月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凡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他是李鸣,所以无论他可不可以修行,无论他是凡人还是修仙者,她都会喜欢他。
得知了这样的事情,李鸣又怎么能接受平淡地在家等着云揽月去镇魔秘境的结局呢?
许久,脑中的李争鸣嘆了口气,听着这声嘆息,李鸣就知道,李争鸣妥协了。
或许是自己的那句威胁起了效果,又或许是李争鸣有自己的想法,他终究是点了头。
「今晚去洞天,我教你元神出窍,不过我要教你的方法有点特殊。」
不怪李争鸣犹豫,实在是李鸣的情况特殊,他并非正经修炼到渡劫,而是藉助李争鸣的身体修行,相当于是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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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修者修行,从练气到筑基,可以说是打基础,结成金丹之后,碎丹成婴是开始,有了元婴再有元神,一步一步,最终实现元神出窍,多了一层保命技巧。
但是李鸣不同,他相当于是直接拔到渡劫的境界,缺少雷劫的淬鍊,神魂并不够稳固,若是直接元神出窍,怕是很容易元神消散。
因此李争鸣要教他的,是自己曾经在古籍中看到的一种秘法。
也就是分裂自己的神魂。
虽然消耗很大,但并不会因为神魂离开身体而直接死亡。
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方便遮掩。
第69章
时间紧迫, 当晚李鸣就被拉入了李争鸣的洞天。
洞天内一派祥和,只是李鸣来了不少次,多少有些看腻了,李争鸣也没有带他看风景的想法, 直接拉着人进了一处静室。
室内很干净, 只有一个蒲团, 李争鸣直接指导道:「我将方法传授于你,接下来的时间你便在此尝试。」
「即使洞天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却也还是有极限的,若你在洞天内十年也不能领悟此法,洞天外的时间也会到达白天。」
到了白天, 云揽月就会走。
想到这里,十年的时间似乎也不够用了,李鸣立刻坐直了身体, 满脸认真地开始学习。
——然后就开始犯困。
没办法, 涉及神魂的内容过于高深, 又大多是理论性的内容,实在是听得人昏昏欲睡, 而每当李鸣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就会拿云揽月激励自己, 于是又醒了过来, 再度和睡魔作斗争。
就这样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勉强把理论搞懂,简单来说就是分裂自己的神魂,再把其中一部分装到一个容器里,交给云揽月带着, 这样他就可以跟在云揽月身边啦!
听起来挺容易的,但是容器必须提升强度, 不然如果容器破碎,李鸣的神魂也会跟着一起倒霉,到底是分裂出去的,回不来的话本体这边也会受伤。
另外分裂神魂这个事情还不能用身体作弊,只能靠李鸣自己体会。
好在李争鸣这边有不少法宝,自然也有能够盛放神魂的法宝,倒是不需要李鸣再学一波炼器了。
就是分裂神魂的过程比较痛苦,又费时间又疼,李鸣咬着牙坚持了七年,才终于分裂出来,并且在最后一年里把分裂出来的神魂放进李争鸣提前准备好的戒指里。
朝阳升起的时候,李鸣从洞天里出来,他脸色惨白,但还是带着笑的,眼中也有光,看上去开心极了。
云揽月见他这样,忍不住道:「你这样笑,我都觉得你是盼着我走了。」
「怎么会!」李鸣赶忙表示,「我恨不得时刻跟在你身边!」
说完,将盛放了自己一部分神魂的戒指拿出,十分珍惜地套到云揽月的手上:「我昨夜特地刻的,虽说不如拍卖会上的纳戒,但也是我的心意,你可千万别摘啊……」
脑海里的李争鸣冷哼一声:「我炼的,比纳戒好多了。」
李鸣:……你吃个什么劲的醋!?
话虽如此,李争鸣看着朝阳下的李鸣,心中却忍不住感慨,他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其实风险很大,对人的资质要求也很高,说老实话,他根本没想过李鸣会成功。
镇魔秘境十分危险,且涉及妖魔,而妖魔一事与他身死有关,如果可以,他根本不希望李鸣参与进去。
因此他才会想到这种分裂神魂的功法,功法本身级别很高,曾经他教过几个弟子,大多花了数十年才学会,像李鸣这样十年内掌握的,简直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若这异世的魂魄不是落到他这身上,便是一个凡人,只要有点修行的资质,都能走得很远吧。
……是他拖累李鸣了。
正开心地和云揽月说话的李鸣并没有注意到李争鸣的沉默,他将李争鸣炼制的法袍给云揽月穿上,美其名曰是自己在云家挑的,再加上云揽月自己挑的法袍,一层套一层,倒是有些厚了。
「这样穿好热啊。」云揽月有些嫌弃地伸了伸手,「而且手也伸展不太开了。」
嗯,确实乍一看像是冬天裹着大袄子的感觉,但作为法袍,自然不会有热和伸展不开的问题,完全是云揽月在逗李鸣玩。
于是李鸣也配合着纠结道:「可是我好想你穿我挑的这件啊,这件真的很好看!」
云揽月看他纠结,于是嘆息一声:「那好吧,我就穿在外面。」说完又嘀咕一句,「等我走了,你又看不见。」
下一秒,李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看得云揽月立刻表示:「我把我自己挑的脱了,还是你挑的好!」
这一副黏黏煳煳的样子,看得附近云家的人都忍不住侧目,深刻觉得云家主被美□□惑,竟然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迁就凡人!
而远处,封修景看着他们这幅样子,眼神顿时有些黯淡。
「少爷,该回去了。」他身后跟着封家的人,正低声说道,「云家主既然选择去镇魔秘境,那我们也没有继续停留的必要了。」
确实如此。
云揽月选择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路,这条路走下去,她将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桎梏,包括封修景。
可是……
「我有些不甘。」封修景死死地盯着云揽月和李鸣,「就这样败给一个凡人,我的道心会崩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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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来的长老听到封修景这话,忍不住嘆息。
他哪是败给一个凡人?他是败给了云揽月啊!
不过他到底是封家子弟,这般道心不稳势必影响他今后的修行,因此长老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也去镇魔秘境吧。」
封修景惊讶地转过头:「长老?」
「镇魔秘境虽然危险,但亦有机遇,我封家子弟从不惧危险,有这样的机缘在,你不如去闯一闯,也好在此间好好想想。」
想一想,自己想要走什么样的路,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断了自己的仙缘。
说句不好听的,封修景这样下去也是废了,还不如去闯一闯。
考虑着封修景到底是那一位的儿子,长老咽下了有些难听的话,颇有些和蔼地说道:「放心,我会同你一起去秘境的。」
此话一出,封修景顿时像被激到了一般,立刻表示:「我不需要你跟着!不过是镇魔秘境罢了,云揽月去得,我自然也去得!」
长老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这……」
「你不必担心,此事是我决定,便是父亲也怪不到你身上!」
放下这句话,封修景转身就走。
另一边云揽月和李鸣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在黏黏煳煳说了几段话之后,便到了需要告别的时候。
「好了,镇魔秘境每隔五十年开一次,我也是算好了日子出发,再拖下去怕是要错过那日子了。」
云揽月也有些不舍,但这时间确实是巧,不然她当初也不敢立下那样的誓言,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为了防止镇魔秘境里的妖魔逃出来,同时又有不少世家宗门的人妄图进去寻找机缘,因而镇魔秘境的封印每隔五十年会削弱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外人可以进出,但同样,里面的妖魔也会更加活跃。
当然,活跃的不过是一些弱小的妖魔罢了,它们被困在最外围的大阵中,核心阵法主要还是困着最强大的妖魔。
秘境具体的情况云揽月不打算告诉李鸣,毕竟就算告诉了也不过是增加他的担心,还不如让他安安心心地在家里等着。
于是云揽月笑着安慰道:「放心,镇魔秘境就开一个月,一个月我肯定回来。」
李鸣依依不捨地点点头,总算是松开了手,目送云揽月离开。
云揽月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什么人,镇魔秘境危险,增加人手并没有什么必要,外加她目标明确,还不如自己一人潜行。
而减少人手之后,她出行的方式也灵活了许多。
云揽月不喜用云舟,她御物手法高超,便是一缕轻纱也能带着她快速前行,飘散在空中,就像是一抹淡淡的云彩,极快便消失了踪影。
李鸣在云家看不到她了,但分裂的神魂却跟在她的身边。
那戒指若是认了云揽月为主,云揽月自然就能看见李鸣了,不过李鸣送戒指的时候说的是普通戒指,云揽月自然也不会考虑认主,因此现在就算是神魂飘出来,也没人能看见。
视野分成两个的感觉很特别,但也让李鸣有些眩晕的感觉,他脸色一白,差点原地倒下,好在芷秋就在旁边,迅速扶住了他。
芷秋见他脸色惨白,立刻担忧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鸣摆了摆手:「昨晚做戒指做了一夜,应该是累了。」
「哼,凡人就是凡人。」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鸣抬头望去,那少女一般的老夫人走来,望向他的眼神中满是蔑视。
「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着实是浪费了我云家的资源!」
芷秋脸色一变,立刻站到李鸣的身前:「老夫人,家主临行前说过,您不可来——」
「闭嘴!」老夫人手轻轻一挥,她到底是前家主的夫人,就算修为一般,身上也有不少法宝,这轻轻的一挥手,便将芷秋挥开,跌倒在地上。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站着与我讲话?」
说完,老夫人再次看向李鸣,冷笑一声:「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了?」
第70章
离别的小院并没有聚集太多人, 但到底是家主即将离家,还是有些僕人过来整理院子的,因而老夫人的几句话也落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人类八卦的天性让他们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幸灾乐祸地想要看看这凡人赘婿丢脸的模样。
他们确实是云家忠心的僕人, 也确实忠于云家家主, 只是李鸣不过是个凡人, 虽说是僕人,但他们也有修为,显然是看不上这样的李鸣。
唯一对李鸣态度好的芷秋现在跪倒在地,老夫人出手不轻,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下手轻点的意识, 不过是僕人罢了。
也不知伤了哪儿,芷秋的手上流出蜿蜒的鲜血,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疼痛激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虽是僕人, 但因为脑子灵活, 时常能够趋利避害,很少受到这样重的伤, 也就缺乏对疼痛的忍耐,可若是可以, 谁愿意具备对疼痛的高度忍耐呢?
这样的疼痛让芷秋想起了自己年岁还小的时候。
她是怎么进到云家的呢?
是了, 那是一年冬天,家里的炭火烧完,冷得刺骨,她躲在冰冷的角落里, 看穿着厚厚袄子的弟弟,满眼羡慕, 然而这眼神却惹恼了母亲,让她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我儿子也是你能这样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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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她并不懂,明明都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母亲对自己和弟弟总是不公平呢?
后来来了云家,她才意识到,这种事情,其实不分贫富贵贱的。
好在难熬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春日到来之前,山上的仙人下来收徒了。
对于普通家庭的人来说,想要修仙,先要有灵根,测出天赋之后,他们往往有两条路子可走,一是入仙门,二是入世家。
显然,入仙门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更好一些,毕竟有教无类,虽说门派中总有些有家族背景的,但大多弟子出生普通,搏一搏也还是会有个出路。
而入世家则一般为奴僕,虽说也有修仙的机会,但到底是要伺候人的,谁愿意修了仙还当别人僕人呢?
芷秋也不想,她想入仙门,想要为自己博得一个好的未来,可她刚测出灵根,刚要跟那仙人入仙门,就被家里的人锁了起来。
冬日的柴房很是冰冷,芷秋穿着薄薄的衣服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她的手上生满了红色的冻疮,看上去很是可怖。
可她还是忍耐着,她知道自己不会被关太久,因为仙人看到了她的资质,说她灵根不错,想要带她回仙门的,只要她再忍一忍,便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嗯,这句话还是从隔壁学堂那里听来的,她觉得很美,也很喜欢用。
不经意间,小小的芷秋睡着了,梦里她去了仙门,见识了广阔的天地,有了对她和善的师父和师姐妹,她们一起快快乐乐的,再也不怕冬日寒冷了。
一声巨响惊醒了她的美梦,芷秋模模煳煳睁开双眼,柴房的大门被打开,逆光行来她的父亲,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外拖去。
疼……好疼啊……
她看见以往总是对自己冷漠的父亲对着一个人露出讨好的笑,看见父亲从那人手上拿了一笔钱,看见自己被送给了那个穿着僕人服饰的人。
随后,父亲笑了:「太好了,终于有钱给儿子买炭了。」
恍惚间,芷秋想着,冬日快要过去了呀……
她被送去了云家。
一路上,她听见那僕人嘆息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为了几斤炭就把这么好天赋的孩子给卖了,世家杂务繁多,恐耽误了你修行啊。」
可怜?
芷秋的手动了动,眼眶顿时有些酸涩。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说可怜。
原来她的情况,在旁人眼里,是可怜的。
因着那一句可怜,芷秋大抵是转了运,带走她的是云家的管事,见她可怜便收养了她,尽管依旧是云家的僕人,但她靠着这份关系过得也还不错,一些苦活累活都没有落到她的头上,她干的多是些传话跑腿的活儿。
而修习了功法之后,她不再畏惧寒暑,手上的冻疮也不再生了,日子似乎在一天天变好,直到——
直到收养她的管事被打死。
当年父亲对着管事露出讨好的笑容,芷秋一直以为管事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管事负责云家的僕人买卖,在云家的僕人当中也有着不低的声望,可他还是死了,死得那么轻易。
这世道的人呀,命如草贱。
管事是死在一个孩子手里的,云家的孩子被放到一处教养,到了年岁便要给他们选合适的僕人去服侍他们的生活,虽说跟着云家的孩子听起来不错,但在芷秋看来,这远不如自己原本的生活自在。
她本来只需要跑跑腿,可如果有个明确的主子,她就很有可能要背锅之类的了。
看出芷秋的抗拒,管事便没有让她参与进去。
可或许是因为芷秋做着跑腿的活儿,不少人都曾见过她,外加芷秋容貌还算不错,有个云家的男孩哭着喊着想要让芷秋当他的僕人。
管事一眼就看出,他哪是只想要芷秋当僕人啊,这大家族内的腌臜事可不少。
于是管事委婉地说道:「芷秋有自己的活干,怕是不好来伺候少爷了,不如我再给少爷找找别的?」
那男孩皱了皱眉:「我看你就是不想交出她吧。」他年纪虽小,眼中却有一丝阴冷,「听闻芷秋是你的干女儿?怎么,你是瞧不上我,想把她送给更好的男子?」
管事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可怜芷秋那孩子,也觉得芷秋有不错的天赋,若是混得好,以后也是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但如果被男修收入房中,她的未来便全毁了,所以他一直不想让男孩收芷秋当僕人。
可这男孩到底是云家的主子,他只是个僕人……
「怎么会呢,只是我手上还有很多更好的……」
管事握紧了拳,他还想挣扎一下,然而下一秒,那男孩一脚踹向了他的肩,法宝的光在男孩的手中闪烁,明明男孩的修为远低于他,可他们这些没有法宝的僕人是永远不可能战胜主人的。
别说法宝了,他们入云家都有立下契约,若是对主子出手,他们便会死去。
世家的家僕,就是这样悲惨的一种存在。
大量的鲜血从身体中流出,管事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了,或许是临死前的幻觉,他看到一个女孩走来,她穿着精緻的服饰,一看就是云家的主子。
「求您……」
口中溢出鲜血,以至于管事有些说不清话,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想要做些挣扎。
「求您……收下我的干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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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见过这个女孩,或许是年纪没到,还没有可以选自己的僕人。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但他似乎没有选择了。
世界一点一点变得黑暗,他听见那个男孩大喊道:「云揽月!你敢跟我抢僕人!?」
阳光下,女孩看着一点一点变得冰冷的管事,冷冷地抬眸看向男孩:「我抢了,又如何?」
「你!」
小小的云揽月走到男孩面前,她年纪比这男孩小,还没到选僕人的年纪,但她的修为早就超过这男孩了。
「拳头大的是老大,你打不过我。」
男孩听云揽月这么说话,顿时气得打了过来,法宝的光很亮,但云揽月挥挥手就打散了法宝。
她是不受父母疼爱,但天赋极佳的她有老祖赏的法宝,家里没一个孩子的法宝能打得过她。
只是后来这件事闹大了,男孩的母亲跑过来哭闹,为此云揽月的母亲还赔了法宝过去,只是整个过程,母亲都没有来看云揽月。
那时的云揽月不明白,还问了大姐姐,被大姐姐忽悠后,乐滋滋地去要了自己的僕人芷秋,还跟芷秋分享了这件事。
芷秋听得分明,知晓自己的新主子和自己一样不受待见,可她却说不出口。
虽然新主子好心收下了她,可真的没有人在乎过管事的死活,云揽月会和男孩起争执,也只是因为要抢僕人,就像抢一个物件一样。
僕人就像物件,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没有必要为了主子做有风险的事。
那她……此刻又为什么要冲出来挡在主子的面前呢?
主子不会有事,他们有法宝有修为,反倒是她这个僕人,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还手,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为什么出去?
血液从身体中流失,她看着湛蓝的天空,恍惚地想着当年管事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天空,感受着生命的消散。
他们的命不是命,不会有人救他们的,就算是云揽月,当初也没有救管事。
因为没必要将丹药浪费在僕人身上。
他们是可替代品,是消耗品,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反正总有穷人家卖出自己有天赋的孩子给世家,他们不会缺僕人的……
而且自己现在想要救的还是个凡人赘婿,是所有主子里最没用的,他连自己都保不住,何况是她呢?
她真傻,干嘛要做所谓的忠僕。
「张嘴。」
声音在耳边响起,濒死的身体下意识听从指令,丹药入口瞬间化为细流,滋润着受伤的身体。
几乎是片刻,芷秋便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全好了,甚至浑身的灵力都在涌动,那绝不是普通的丹药,甚至可能是高品阶的丹药!
那凡人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有了又为何……要用在她的身上?
「月儿把你的契约转到我手上了。」李鸣蹲着身子看向芷秋,笑眯眯道,「我稍稍改了一下契约的内容。」
他完全没有心痛自己用掉了一枚高阶丹药,相反,他甚至觉得自己很赚。
「我删去了不得对付云家人的内容,改为只忠于我和云揽月,芷秋,你知道的,我是个凡人。」
他勾起一抹坏笑,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笑得奸诈极了。
「我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危险就只能靠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说完,他便拢着袖子,笑眯眯地站到芷秋的身后,用最怂的动作喊着最狠的话:「放心,丹药法宝管够,我家月儿给我留了不少,保准你可以用一个丢一个,坚决让你打最富的仗!」
芷秋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看着对面的老夫人因为那一个个「月儿」气得面容扭曲,忽然觉得,所谓的主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之前有僕人嘲笑她,问她跟个又坏又弱又没品的凡人主子是什么感觉?
现在她想说——
爽爆了。
第71章
虽说叫起了芷秋, 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打起来。
和僕人打架,无论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对老夫人而言都十分丢脸,本就是个挥挥手定生死的玩意儿, 怎么可能上纲上线。
顶多骂李鸣两句不懂规矩, 别的也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老夫人这趟过来得没头没尾的, 李鸣也不在乎,见她走了便安安稳稳回屋,帮芷秋一把并不完全是出于所谓的恻隐之心,不过是因为他现在实在虚弱罢了。
神魂切割是第一次,切下来的神魂离身体那么远更是第一次, 此刻的李鸣就像晕车一样,眼前发黑,噁心想吐。
但另一端神魂带来的视野却是清晰的。
他能够「看见」高空的风略过耳边, 发出唿唿的声响, 髮丝被吹动, 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周围又是极好看的, 就像坐在飞机上,却不用隔着舷窗往外看。
李鸣像是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 新奇地望着周围地一切, 根本不想分心给那个少女模样的老太婆。
云揽月此行十分顺利,路上并没有碰上什么人,也没有碰到什么危险,一路很快便到了镇魔秘境。
说是秘境, 入口却在山间,为防止凡人误入, 外面还设置了不少阵法,按理说以秘境中妖魔的兇残,本该直接封闭秘境,奈何如云揽月一般的人还有很多,有为了家族宗门而来的,也有为了自己的机缘而来的。
云揽月来得巧,秘境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修仙者,他们服饰各有不同,显然出身不同的世家宗门,鲜有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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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右看了看,并未看见什么熟人,也没有上去结交的打算——都来镇魔秘境了,她结交的心也就淡了,云揽月本就不是什么喜欢与人结交的人,只是为了家主之位一直在勉强自己。
现在来了镇魔秘境,她反倒觉得自在许多。
人世间诸多纷扰,若实力不足,便需要在很多方面妥协,她为了自己的目的妥协了太多,实在是遇到了不想也不能妥协的事情,如今站在此处,心境却宽阔了许多。
若自己足够强大,能够从镇魔秘境中找回家主令,此后恐怕就不必再担心受制于人了吧。
想到这里,恰逢镇魔秘境打开,巨大的阵法出现在上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锁解开一般。
下一秒,大量的修士沖向山间,他们前进方向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是镇魔秘境的入口!
云揽月也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跟上了人群。
山间的云雾在耳边散开,行走其间仿佛真如仙人一般无需思考凡俗之事,然而周围白衣飘飘的仙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入秘境,倒失了仙气,只剩俗气。
李鸣跟在云揽月的身后,看着周围的景色变幻,不由得升起了警惕之心。
别看这山间似乎什么也没有,可镇魔秘境里的妖魔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还有那么多修仙者,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起争执?
进入旋涡之后,周围的景象迅速变幻,原本山间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周围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在注意到景象的变幻之后,云揽月迅速拿出一沓丹药瓶,开瓶嗑药一气呵成,看得李鸣人都傻了。
「这些分别是解毒丹、避障丹、回灵丹……她探险经验很丰富啊。」
虽然是割裂的神魂,但李争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居然还能跟在李鸣身边,还做起了解说。
「你怎么现在这么多话?」
因为是神魂,反正也没别人看见,李鸣也不需要遮掩了,直接撇撇嘴怼道:「之前不还装哑巴吗?现在倒成话痨了?」
李争鸣看了李鸣一眼,深刻怀疑自己的术法切割神魂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也给切割了,怎么感觉这个李鸣不太聪明的样子?
准确的说,也不能说是不太聪明,之前的李鸣虽然会有意见,但一般不会明说,他这人精得很,能仗势欺人就什么狗屁话都往外说,不能的话就憋着。
就是怼李争鸣这种事,如果说是为了激将也就算了,现在李鸣说的话完全是垃圾话,没有任何意义,倒让李争鸣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这一堆心眼子的人忽然没心眼了。
啧,有点没眼看。
绝对不是自己没教好。
李鸣和李争鸣的对话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空间,云揽月这边完全是无知无觉的,她吃完丹药之后又拿出一堆法宝,甚至还把李鸣给她的法袍换下了。
换!下!了!
李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那可是保命的法袍!
一边的李争鸣淡淡评价:「意料之中,她肯定是选择自己挑好的法袍。」
说完,对上李鸣泪眼汪汪:「呜呜呜她为什么不穿我给她的!」
李争鸣:……
所以说,李鸣你脑子去哪了?
被问候的李鸣此刻正躺在云家的屋子里发着高烧,割裂神魂的后遗症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连李争鸣都拿不出办法,只能熬。
好在他刚才在人前还算正常,屋内也不需要人伺候,李争鸣把他带到洞天之后,时间的落差还算能再瞒一瞒。
只是进了洞天之后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分裂开的李鸣和李争鸣都无法互相沟通了。
毕竟洞天类似于另一方小世界了。
发烧很不好受,修仙世界没有体温计,但李鸣感觉自己烧得都得超过四十度了,因为他看见自己在冒烟。
稀奇,他还以为自己只会在穿越之前阳了冒烟。
或许是烧坏了脑子,李鸣现在满脑子奇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蹦出来,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似乎也这么烧过,当时可能还得更厉害些,毕竟现在只是头疼得快要裂开。
啊,不行,越想头越疼。
李争鸣这狗东西,教他分割神魂的时候可没说这么疼啊!
没办法,李鸣疼得在冰床上直哼哼,离谱的是他都冒烟了,冰都没化。
「这是万年寒冰,没那么容易化。」
耳边李争鸣跟念经似的解释,李鸣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哼哼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然后发热的脑袋瓜子一转,呜呜道:「完了,万年寒冰我都不觉得冷,这得烧到多少度啊!」
李争鸣:……
虽然两边的神魂被隔绝,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想法都很一致呢。
李鸣在这边哼哼唧唧也不是个事儿,李争鸣想了想,觉得尝试一下也好过什么都不做,便跑到炼丹房去,写了一堆李鸣看了都头大的丹方,对着药性研究了好久。
好不容易想出个不错的丹方,又飘到药田去採药,采完药再开炉炼丹,炼的过程把李鸣丢出去,炼他个九九八十一天,终于丹成了。
折腾完把丹药给李鸣的时候,李鸣还有气无力地嘴硬道:「你……可终于好了,再不好我烧都快退了……」
李争鸣看着发烧发到自己的万年寒冰都被睡出一个人形坑的李鸣,对他的嘴硬表示嘆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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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掌把丹药怼进了李鸣张开的嘴里。
「唔!」李鸣还没烧死,差点先给噎死,睁大了双眼瞪着李争鸣瞪了半天,总算是把那拳头大的丹药给吃了下去,晃晃悠悠的手指责道,「你……谋杀!」
然后这手被李争鸣一巴掌拍回到身上,李鸣也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见他合上双眼,李争鸣也松了口气,之前的李鸣虽然发高烧,却总也睡不着,哼哼唧唧难过得很,现在睡着了,不仅证明他的情况好转,更让他的身体可以自我调节,好好休息一番。
这边的情况稳定了,李争鸣也不必一直看着,他曾在洞天里埋下一坛酒,算算日子也能喝了,便安心地跑了过去。
倒是李鸣,起初睡得还算安稳,过了没多久,睡梦中的他便皱起了眉头,似乎做的并不是什么美梦。
他梦见自己在一处悬崖边,山上的风又急又快,吹得他脸生疼,好不容易风小下去些,他勉强睁开双眼,却看见远处的天空一片黑沉,仿佛末日一般。
漆黑浓重的云雾间似乎有雷光闪过,他听见阵阵雷鸣在耳边响起,低沉连绵。
忽然间,一道惊雷噼下,没有噼到李鸣的身上,而是照亮了他四周的景象。
却见那悬崖底下,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崖底流淌着的也不是河流,而是鲜红的血。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大吼:「妖——魔——」
瞬间惊醒。
第72章
梦境虚幻而又不可捉摸, 等到李鸣醒来的时候,梦境中的内容已经记不大清了,只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十分震撼的东西,直到醒来都有种颤抖的感觉。
洞天中的时间仿佛停滞, 李鸣跑去找李争鸣, 发现他躺在树下睡得安稳, 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和发烧做噩梦的自己完全不同。
啧。
有点不爽。
不过到底是清醒过来了,李鸣没做什么人嫌狗厌的事,而是默默摸回了云家,云家这边时间还没过去多久, 另一边跟着云揽月的神魂也终于找回了智商。
「等想个办法让云揽月穿上咱们的法袍。」
虽说现在还在镇魔秘境的外围,可随着云揽月深入,她必然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李鸣是真怕她自己挑的法袍防不住。
不过好在李鸣虽然只有部分神魂在, 但凝聚起来发出攻击还是能做到的, 他自己也算是一重保险了。
心下有了成算,李鸣跟在云揽月身边, 终于不唧唧歪歪了。
云揽月这边刚刚渡过一个毒潭,多亏了她刚刚吃下的丹药, 目前并没有显露疲态, 然而就在她即将飞出这片区域的时候,却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一秒,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修仙者,一男一女, 看上去很是亲密的样子,秘境中本该互不相干, 然而他们却刚刚好挡在云揽月必经的路上。
「他们站这儿干嘛?找茬儿?」
李鸣吐槽,结果下一秒对方果然找茬道:「道友刚刚是从毒潭方向过来?」
云揽月默默看了眼背后,她似乎还没完全飞出去?
李鸣也跟着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俩人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应该搞不过云揽月。
注意到云揽月的神色,那男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听闻毒潭中有一株灵草,不知道友刚才可有看见?」
灵草?
李鸣心想这毒潭这么毒,里面还能好好生长的灵草恐怕不简单,对方找上门来,恐怕是想夺宝。
——不过他跟了云揽月一路,确实没见过什么所谓的灵草,云揽月也不是奔着灵草来的。
果然,云揽月神色淡淡地说道:「没有。」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对方本就奔着灵草而来,自然也不会相信云揽月的话,只见那女修说道:「她说没有就没有?指不定是骗我们的呢!」
这话说得李鸣都无语,既然不信,干嘛还非得问呢?
人说没有,你们不信,人要真有,难不成还送给你?多大脸啊!
越想越气,李鸣趁着别人看不见自己,恨不得给对方扮鬼脸,狗男女离他家云揽月远点啦!
云揽月和李鸣想的差不多,不过她早猜到了对方会是这反应,第一时间便取出了法宝,冷笑一声:「爱信不信。」
修仙界从来都是实力至上,只要她有实力,对方怎么说她都没用。
可惜还没打起来,远处忽然一道遁光疾驰而来,云揽月轻轻抬眼,刚巧看见御剑而来的封修景。
李鸣:「怎么又是他?」
别这么搞啊,他要生气啦!
却见封修景落到云揽月身前,先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云揽月,又转过身,对着那对修仙者拱手道:「此处毒潭里的灵草都被我封家看上了。」
单瞧他动作好似十分礼貌,可言语间却满是狂气,那两个修仙者本就看云揽月一人才敢上前,现在封修景出现,又表露出封家的身份,他们的脸上顿时闪过犹豫。
「竟是封家的人!」
那男修警惕地看了看封修景的腰间,那里挂着封家的腰牌,上面一个大大的「封」字证明了他的身份。
「走。」不想和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男修拉住女修,在女修犹豫可惜的目光下将人带走了。
一番冲突就这般被化解,云揽月收起了法宝,向封修景道别:「既然封家看上了此处,那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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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修景看向她,眼神有些幽怨:「你知道方才那不过是套话。」
云揽月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目光平淡:「封公子说什么话都不必与我解释。」
她点到即止,并没有说就算封修景不来她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方才的事情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不如说这种事情她早就见惯了。
在修仙界,多的是杀人夺宝的桥段,总有些修士喜欢找些藉口,将自己的行为掩饰得冠冕堂皇。
求人不如求己,云揽月从未打算寄希望于别人。
不过……如果真的要有个人来站在她的身前的话,她希望是李鸣。
因为李鸣不会转移话题,也不会默认灵草被云揽月摘走了,他会坚定的相信她,即使他没有看见。
有这样的对比,她又怎会看上旁人呢?何况她本就不需要权势与力量的帮助。
被云揽月的话堵了回去,封修景陷入沉默,深深地看了云揽月一眼,终究是没有继续纠缠,两人就此分别,看得李鸣心惊胆战的。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不然封修景长这么帅,李鸣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被撬墙角的。
封修景走了之后,李鸣飘在云揽月的身边,因为没人看见,李争鸣嫌他犯蠢不想理他,他只能自言自语。
「那小子不行啊,虽然封家权势大,但你不吃这套的。」
「一看就是个看通用攻略的,以为女孩子都吃这一套,结果用你身上来了,你说说他,但凡你真的会因此动心,能留到现在吗?能看上我吗?」
自言自语了一段,李鸣忍不住纠结:「等等,你是看上我了吧?」
碎嘴皮子说了一路,倒是让整段路不算太无聊,李鸣都有些佩服云揽月了,她一路疾行了一周,中间只在夜里调息休息,全程都在赶路,身边又没有别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耐得住寂寞的。
不过仔细想想,修仙者都是狠人,动不动就闭关个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虽然社恐是很快乐啦,但是让社牛过来简直想死哦。
李鸣就是,他耐不住寂寞,就想去人多的地方玩,去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气,但实力不允许,只能花时间去修行,实际上也不是李鸣天赋高,实在是环境逼的。
学个功法要一年?别,受不了,能一个月练完绝不拖到一年!
这种想法放到修仙界都要卷死所有人,放到李鸣身上却还算感觉良好,或许是从快节奏的世界过来,李鸣对这种节奏适应良好。
而到了云揽月这边,花一周时间赶路,还是那种往死里跑的赶路,看得李鸣都有些害怕,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己选择当个小赘婿,没那么大生存压力。
终于,云揽月放慢了脚步,周围地景象也与一开始完全不同了,周围的树木生长很是繁茂,细细密密地将阳光都遮挡,圈起一片小小的黑暗区域。
而在这片区域的中央,则立着一块奇怪的碑。
李鸣上前瞅了瞅,成功被文盲难住了,他虽然学了这个世界的文字,但主要还是通用文字,到了一些少见的文字,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所以说学习文字什么的,该有用的时候没个屁用,不该有用的时候疯狂增加他的学习压力。
李鸣不懂,但李争鸣还是懂的,他没有瞒着李鸣的意思,简单解释道:「上面的意思是这里是镇魔秘境的中心,里面封印的都是大妖魔,修仙者不要随便乱进。」
原来如此。
李鸣思考了一下,然后提问:「那为啥不用通用文字?万一看不懂咋办?」
李争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种文字一般世家和宗门都会教,不会的大多是散修,散修修为有限,等到修为高了也会有机会学到这种文字。」
李鸣愣了愣。
所以这话的意思是……
「看不懂的只会是修为低下的散修,这块碑立在这里也不是为了保护他们的,而是为了保护宗门世家的子弟,同时也可以防止有能力破坏封印的人进去。」
这个世界……还真是在这种地方格外真实啊。
李鸣忍不住感慨,但经歷了那么多,他多多少少也有些习惯了,便没有多问,抬眼看向云揽月。
云揽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令牌,上面的文字李鸣依旧看不懂,不过在她晃了晃令牌之后,那石碑便发出声响,随后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向下的石阶,似乎在欢迎着她的进入。
云揽月没有犹豫,抬脚便走了进去,李鸣赶忙跟上,这里头气息繁杂,目前是神魂的李鸣能明显感知到里面的危险。
而当他跟进去之后,身后的光也随之消失,他们似乎进入了一间石室之中。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进入的下一秒,封印的最深处,一双金色的眼睛勐地睁开——
「你来了啊。」
第73章
李鸣这段时间都在调养身体。
之前发烧来的突然, 神魂的切割带来的影响不小,他又需要分神关注云揽月那边,便一天到晚呆在屋里,足不出户当个快乐阿宅。
每天有芷秋过来送饭, 他倒也不至于饿死, 顺带着看一眼他还活着, 芷秋也就放心地走了,她现在修行的劲头很高,毕竟李鸣现在也算是靠她活着,得把一手法宝用好才能在云揽月回来之前保护好李鸣。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 虽然芷秋志在保护李鸣,但实际上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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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来了她根本没察觉到。
无星无月的夜晚黑得深沉,唯有屋子里点燃的灯火, 将这漆黑的世界染上一点温度。
在妖魔的窥视下, 灯火象徵着安全, 能够保护人们不受妖魔的侵蚀,但与此同时, 在黑暗的夜中也无比显眼。
淡淡的烟气从窗户被人戳进来的纤细竹筒内逸散,直到整个房间内布满白色的烟雾, 屋内响起有人倒下的声音, 窗外映照的人影也伴随着声音倒下,随后木门嘎吱轻响,缓缓推开。
穿着黑衣的人用黑布蒙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上半张脸十分普通, 修仙者拥有易容丹,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样貌, 此人小心至极,在易容的前提下还用了黑布遮蔽。
明明他要对付的只是一个凡人。
轻轻地走入室内,黑衣人看了眼桌子旁边瘫倒的李鸣,神色漠然地掏出一柄乌金锥:「下去之后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有人花钱买你命吧。」
说着,抬起手中的乌金锥狠狠刺下!
「啪。」
一声轻响,李鸣握住了黑衣人的手,抬起的眼中没有半点睡意,好似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一般。
黑衣人顿时一惊,想要睁开李鸣的手退去,却发现这凡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你!你不是凡人!?」黑衣人讶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鸣没有理他,只问道:「谁要杀我?」
黑衣人没有回答。
干他们这行的有个规矩,那就是不能泄露僱主的身份,这回算他倒霉,没想到消息居然出了错,眼前的男人绝对不仅仅是消息里说的凡人赘婿那么简单。
「是法宝?还是特殊的武功?」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李鸣也意识到自己不会回答对方的问题,对方也是同样,这样的对话继续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于是他微微低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说起来,作为一个穿越者,李鸣还从来没有杀过人。
明明是人命不值钱的修仙界,李鸣却仿佛还过着以前的日子,手上没有沾过半点血,因此虽说是涌现杀意,但李鸣其实并不太能下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狠下心去杀人,即使知道这或许是修仙界必不可少的一环,李鸣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想要避免的。
总觉得,一旦杀了人,他就回不去了一般。
尽管他没什么回到自己世界的欲望。
「等等!我说!」黑衣人最终还是松了口,说出僱主身份确实违反行规,但前提是僱主没有坑他,现在实际情况和僱主提供的信息明显不同,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僱主去死的人。
于是,在李鸣一个抬头的动作下,黑衣人讲述了他这边的情况。
黑衣人隶属一个杀手组织,专门接取修仙界的仇杀任务,毕竟也不是所有修仙者都会自己动手,杀人这种事总归会涉及因果,能避则避,何况只要有钱,便是比自己强的都能杀,因此杀手组织的生意一直以来都算不错。
「想要杀你的人应该是封家的人。」
「应该?」李鸣提出疑问。
黑衣人冷哼一声:「总有些人在下单的时候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一般来说,我们不会追问僱主的身份,只是这次任务有些奇怪,修仙者居然仇杀一个凡人,我便留了个心眼,与僱主见了一面。」
「僱主很小心。」黑衣人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们见面的场景,「他吃了易容丹,看不出本来的面貌,只有一些易容丹特有的痕迹,除此之外身上的服饰令牌也遮掩得很好。」
黑衣人没说,自己要求见面这件事还被僱主讽刺了很久,可见僱主是非常不想见他了。
不过他们组织的任务接取本就是双向选择,为了保证组织内杀手的人身安全,类似于这样的会面是属于允许范围内的,僱主没有特殊理由也不好拒绝。
「之所以能认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我这人天生嗅觉灵敏。」说到这里,黑衣人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那些个世家子弟最爱玩些香粉,为了彰显身份的不同,各个世家的香粉都不同。」
「我闻出来了,那是封家的味道。」说完,黑衣人摆了摆手,「不过这也是猜测,我的证词可没法用来给你当面对质。」
李鸣看了他一眼:「我也没有当面对质的打算。」
人都杀到头上来了,当面对质有什么用?云家打得过封家吗?
只是李鸣想不通,虽然说封修景是个傻逼,在追求云揽月上打出了一堆错误选项,但他不像是会暗杀人的,或者说,他也想不到暗杀。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
暂且想不出答案,李鸣见旁边杵着个人有点碍眼,便挥了挥手:「你走吧。」
黑衣人有些惊讶:「你这就放我走了?」
李鸣抬眼:「那不然?又不是你主动要杀我的,交易而已,反正你也杀不死我。」
他这回復把黑衣人都给干沉默了,他定定地看了眼李鸣,不得不说,这样超出他理解的操作确实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在修仙界,任何一个强者都不会容忍要杀他的人。
自己说出猜测求的是万分之一存活的可能性,却没想到对方那么轻易就信了他说的话,还要放他走。
这修仙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大善人,还有这么高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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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黑衣人不走,李鸣有些烦躁道:「怎么?还要我送你?」
黑衣人想了想,留下了一句话:「那个人修为不低,在封家的地位应该挺高的,他脸上的表情是习惯上位者的神情。」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这样说完,他顿时觉得心里一轻,准备着回去就把僱主给拉黑。
坑爹玩意儿!都发的什么傻逼任务!
李鸣在黑衣人走了之后又思考了一会儿,左右也想不出个答案,便准备洗洗睡了。
反正对方也杀不死自己,只要自己一直活着,总有一天会知道对方是谁的,没必要在这儿熬夜。
想到这里,李鸣心满意足地跑去收拾了下,顺带着开窗通风,把屋里的迷烟散一散,唿吸了一把外面的新鲜空气才准备睡觉。
担心还有人来杀他,李鸣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床上了,这样睡觉不太舒服,但李鸣不想打架的时候还穿着里衣。
不过对方的速度挺慢的,一连好几天都没消息,搞得李鸣睡眠质量都有点下降了,守株待兔是真的挑战人的耐心。
这样的时间过去了将近一周,在神魂跟着云揽月踏入镇魔秘境的核心时,李鸣忽然发现自己与另一半神魂的联繫断了。
「镇魔秘境比较特殊,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
这是李争鸣给出的解释。
但李鸣还是有些不安,只是没等他继续往下想,屋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这一日是和他上一次被刺杀一样的黑夜,只是这一次的杀手不像上一回那般低调,他是踏着烈日来的。
不如说,是他的攻击宛如烈日升空一般,几乎要亮瞎李鸣狗眼的光穿透黑暗,直直射向了李鸣所在的屋子。
「轰——」
伴随着宛如雷鸣一般的巨响,李鸣的房间轰然倒塌,在那光束一般的攻击下化为尘埃。
烟尘布满整个空间,整个云家都被惊动,不少人向着这里赶来。
而动手的人则冷笑一声:「挥挥手的死的东西,不过如此。」
说完,他便准备走了。
自从那杀手拒了他的单子,他便发现自己被所有的杀手组织拉了黑名单,再无法找人杀李鸣了,不过无妨,他自己动手便是。
不想让别人发现的话,杀完人走就好了。
想到这里,那人脚步一转便要离去,只是还未踏出一步,他勐地停下了脚步。
唿吸也跟着停滞,他的视线下落,落到自己脖子的位置,那里有一根细细的线。
什么时候?他居然没有发现?
就在他心下大惊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一声疑问:「就是你要杀我?方便问下原因吗?」
那人迅速换了个方向退去,拉开了一定距离之后才抬起头,只见那本该被房屋掩埋的凡人穿着一身月白长袍,俊美的容颜即使在黑夜中也十分显眼,此刻正淡淡地看着他,眼中还带着疑惑。
——李鸣是很疑惑,他从未见过此人,为什么这人要杀他?
没等他想明白答案,下一秒那人的脸色迅速大变!
「太、太上长老!」
话音落下,云家的人也赶了过来,将整个院子围得满满当当。
第74章
另一边云揽月进入镇魔秘境核心, 进去的瞬间,李鸣的神魂便注意到自己失去了和本体的联繫,可惜他只是个神魂,此刻也找不到办法出去, 只能先继续跟着云揽月。
镇魔秘境的核心在地下, 周围很暗, 未经雕刻的石块让周围的道路有些狭窄,旁边的石壁上放了两个火把,在他们进来的瞬间摇晃了一阵。
四周很安静,仿佛只有云揽月一个活人,但李鸣能感受到四周充满恶意的视线。
很快, 视线的源头便沖了过来!
或许是长久待在不见阳光的地下,妖魔的长相也十分随意,有的仿佛肿胀的人体, 有的又干瘦得仿佛干尸, 它们的眼睛一片猩红, 对着云揽月充满杀意!
狭窄的暗道并不方便战斗,云揽月轻轻提起脚尖, 迅速地躲过了它们的攻击,随后加快了速度, 往洞穴的内部冲去。
「吼——」
身后的吼叫声很是恼人, 然而云揽月却仿佛听不到一般,直直地往里冲去,原先还只有一二妖魔,伴随着她的脚步, 身后跟着的妖魔也越来越多,几乎挤满了整条道路。
而前方也同样如此, 毕竟她去的是妖魔的老巢,是囚禁妖魔的地方,深处只会有更多的妖魔,密密麻麻地挡在她前进的方向。
云揽月停下脚步,前后都被堵满,她也躲不过去了,只能硬攻!
她没有用雷霆霹雳弹,那玩意儿要是用出来,恐怕得把她自己给埋在这里头。
不过云揽月来之前就做了不少准备,只见她拿出一柄精緻的小剑,与长剑不同,那小剑像是给孩童的玩具,小巧可爱极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这小巧可爱的小剑发出一道金光,瞬间仿佛有万剑显现,勐地向前方射去!
小剑的力量十分强大,在其攻击之下,前方的妖魔全部湮灭,连一击都未能抵挡得住!
匆匆跟上的李鸣看得都有些惊讶,不过他注意到那小剑很快也消散了,恐怕是一次性的法宝。
「就算是一次性的,这法宝也足够厉害了。」
一击消灭这么多妖魔,就算这些妖魔的实力一般,也有些过于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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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鸣忍不住感慨:「后生可畏啊。」
作为炼器大师,他还是能看得出这法宝的含金量的,不过放到李鸣眼中就是——富婆贴贴。
虽然说这样看不出什么实力,但法宝随便扔的日子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李鸣和李争鸣还在感慨,云揽月已经迅速顺着撕开的妖魔口子沖了进去,她的法宝虽多,但也不是用来浪费的,这里是镇魔秘境的核心区域,妖魔数量庞大,必须得将法宝用在关键时刻。
穿过了最开始的区域,接下来妖魔的密度反而没有那么高了,越是往下,下面的妖魔气息越是强大,而强者大多不爱与弱者一块,反倒让云揽月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寻了一处停下,四处看了看,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罗盘,花了点时间确定方向,才再次抬脚前行。
家主令作为云家的宝物,云家自然有方法去探知其方位,只是家主令在镇魔秘境深处,便是探知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因而此前一直都没有用上这个罗盘的机会。
现在云揽月重新启用罗盘,心中自也是有些担心的,好在罗盘没出什么问题,稳稳地指着更深处。
云揽月继续前行,刚才停留的时间让一些妖魔追了上来,为了前行的方便,她不得已又爆了个法宝,终于冲到了镇魔秘境的中段。
当年与妖魔的一战中,云家并不算顶尖的世家,也未曾与最强的妖魔作战,因此家主令所在的位置也不会是镇魔秘境的最深处。
现在的位置算是在云揽月的预料之中,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有一片空地,石壁上略有些潮湿,垂落了些紫色的花朵。
在看到这些花的瞬间,云揽月便屏住了唿吸,然而她还是感到一阵眩晕,便立刻取出丹药吃了下去。
「这些花有毒!?」
李鸣急坏了,他凑近那些花去看,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些,外加神魂状态不会受到影响,他也不知道这些花会对云揽月有什么害处。
李争鸣跟着去看了看,垂眸思考到:「这些花应该是会造成幻觉。」
「你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花吗?」李鸣惊讶扭头,「连你都不知道!?」
「我并非全知全能。」李争鸣摇了摇头,「况且这花应该并非修仙界的植物,恐怕是在妖魔气息下诞生的新品种。」
「如果一定要起个名字的话,随便叫什么都好,小紫花也行。」
「你才小紫花,你全家都小紫花!」忽然,一声暴喝从李鸣的耳边响起,李鸣惊讶地抬起头,便见那紫色的话忽然张开一张巨大的嘴,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能听见我们说话?」李鸣牢记自己的神魂设定,对这花的反应极为惊讶。
倒是李争鸣思考了一阵说道:「你是妖魔?能力与神魂有关?」
「哼,这小残魂还挺聪明。」小紫花桀桀一笑,「本大爷被困在这里多年,终于见到当初仇人的后人来了,看我怎么把她折磨死!」
话音落下,地面上忽然亮起光芒,李争鸣一把拉着李鸣后退,眼睁睁看着云揽月被那光芒笼罩!
「阵法?」李鸣也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了,外加云家阵法众多,他接触的也不少,便是看也能看懂这东西了。
或许是反派总喜欢自我介绍,小紫花笑道:「没错!我被困此处多年,无一日不在想着当初人类是怎么困住我的!为此我特地研究出他们的阵法,甚至还更上一层楼!」
「哈哈哈,云家人最擅长阵法,今天我就要在这阵法上杀了云家的后人!」
看那妖魔笑得猖狂的样子,李鸣顿时有些慌了,从修为上看,妖魔的修为与云揽月差不多,封印封印,自然会对妖魔的修为增长有所控制,可封印控制的了修为,却不能控制妖魔的思想,如这个妖魔所言,去学个阵法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而云揽月先是中了小紫花的幻境,又落到阵法之中,即便她带了一身法宝,遇上能看到她看不到的神魂的对手,恐怕也……
「你应该相信她。」
李争鸣镇定的声音响起,李鸣忍不住看向他,此刻只剩下残魂的最强神态淡然:「她很强。」
「哈,可笑。」妖魔冷哼一声,「那可是我研究了多年的阵法!她不过是个小娃娃,怎么可能破的了我的阵法?」
「阵法么。」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不巧,我也研究了不少年。」
忽然间,一道月白色的光芒闪过,黑暗的洞穴中仿佛有月亮升起,照亮了整个洞穴。
「你!怎么会!」妖魔惊讶尖叫,又在看到光的瞬间捂住了眼睛,这对妖魔是最基础的伤害,它自然也不能避免!
为了避开自己的弱点,妖魔特意用了讨巧的方法,却没想——
思绪瞬间断开,意识的最后,妖魔只看到那如月一般的剑法。
云揽月甩了甩手中的长剑,皱着眉看了眼消散的妖魔,她法宝众多,从来没有暴露过,她最擅长的,其实是剑法。
她学的剑法耗费灵力极多,虽极为强大,却也不适合持久,因为她找了许多左道,如非必要绝不动用自己的剑。
可是这镇魔秘境内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危险,刚才的阵法也确实让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她困在幻境中,对时间的感知错乱,几乎以为自己在里面度过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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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曾立下誓约,若不能达成目标,便会遭到反噬,即使现实中并没有度过那么长时间,在她认为自己超时的时候,恐怕也会反噬。
也是在这种危机之下,云揽月拔出了自己的剑。
这一战看上去快,但暗藏的杀机却极多,云揽月轻轻松了口气,收起了剑,向着刚刚斩杀的妖魔方向走去。
层层叠叠的紫花覆盖在石壁之上,其实是为了遮掩想要藏住的东西,云揽月撩开紫花,果然在后面的石壁上找到了一处凹槽。
家主令就放在里面。
云揽月的脸上露出一抹放松的笑,伸手向家主令拿去,可与此同时,她的第六感又在提醒她,不该那么简单。
——如果守着家主令的妖魔仅是如此的话,为何云家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道镇魔秘境取回家主令?
疑问升起的瞬间,地下深处传来一声吼叫,将整个地面都震得都懂,石块掉落到云揽月的手上,带来细微的疼痛,她不敢犹豫,拿起家主令转头就跑。
她感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压力,来自地下,碾压的修为让她升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只想立刻逃跑!
转身的瞬间,她想起家主之位交接时,父亲同自己说的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们想了那么多办法,却没有一个人去镇魔秘境看看?」
云起嘆息一声:「不是不去。」
「家主令刚丢的时候,云家家主特意去了镇魔秘境一次,那时候我云家的传承还没有断,那位家主实力也极为强大。」
毕竟是参与那一战的人。
「但是他没有回来。」云起双手背在身后,看向窗外漆黑的天,「连传信也没有,整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云家祠堂内放着的那位家主的魂灯,灭了。」
第75章
「太上长老!」
云家内, 刚刚还袭击李鸣的兇手此刻已经跪倒在地,甚至还在发抖,似乎很是畏惧李鸣的样子。
周围云家来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 也有云揽月的父母, 毕竟这么大动静, 还发生在李鸣的院子里,他们总要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而见是李鸣,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差了不少,这事儿在她眼里,无非就是这赘婿又惹出什么么蛾子来了。
因此她冷笑一声:「怎么,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可是我们的凡人又想演什么戏了?」
修仙者向来瞧不起凡人,之前有云揽月压着, 大多数人不敢表露出什么, 但云揽月出门已经多日, 近几日她的魂灯亦有些摇晃,人心到底是变了, 此刻看着李鸣,一个个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凡人赘婿?」
「怎么大半夜的闹这么大动静?」
「房子都塌了?演得跟真的似的。」
「那地上跪着的怎么回事?丢不丢人啊?」
……
一些话语传到李鸣的耳朵里也就算了, 偏生传到了来刺杀他的人耳朵里。
那人姓封, 乃是封家二少,因天赋极佳早早被收入清霄仙宗,入门第一天便认了一波各大长老的脸。
当然,是画像, 毕竟各大长老也没有空闲到来一个新弟子就给看一眼。
自家大哥虽然不成器,但那也是他大哥, 封二听家族长老说大哥为了个有夫之妇闹得要死要活的,嫌他丢人的同时又想帮一把他,可以说是非常偏心了。
这份偏心放在修仙界很正常,如果没有偏心,也就没有世家宗门之分,更没有修仙者瞧不起凡人的说法了,他也一直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直到他撞上了铁板。
要死,说好的凡人赘婿呢?怎么长着一张太上长老的脸?
封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脑子里拼命地回想着宗门里关于太上长老的传说——其实内容也不多,主要是太上长老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山了,甚至还有传言说他早就死了。
传闻太上长老是宗门这个概念的提出者,也是第一个创办宗门的人,他实力强大,是当之无愧的修仙第一人,当年创立宗门,有三十二个世家联名表示不同意,结果第二天全部被他给灭了门!
就这战绩,也没人敢说自己比他强,主要是人太兇了,敢惹他的死得一个比一个惨!
太上长老的具体年岁已不可考,这么多年未渡劫成仙的缘由也不清楚,但他只要一天不成仙,这当世第一人的名号便一直是他的。
当然,别说是第一人了,封二现在的年纪可不大,放宗门里虽说潜力无限,但潜力算不进现在的实力里,他就算是碰上个宗门普通长老也得低头。
区别是普通长老可能会给他的家族他的师父一些面子,但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太上长老的话……
救命,他封家不会被灭门吧!?
封二的心中一片绝望,他怎么就想不开,听了家族里长老的话找上门来了呢?有这个时间闭关修炼不好吗!?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封二再绝望也只能跪倒在地,渴望着一丝奇蹟的出现,然而他跪了许久,对面的人也没有出声,让封二有些摸不准这位太上长老的想法。
疑惑间,他又听见周围人声,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他清霄仙宗的太上长老,虽然他也能理解,毕竟太上长老的画像只有宗门内的人才知晓,但……这么多人竟无一人知晓他的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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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二微微抬头,眼中也带上了怀疑。
太上长老多年不出山,甚至有了他已经死去的传闻,再一看眼前这人虽然有着和太上长老一样的外貌,但眼神却看不出时间留下的痕迹,反而像是……转世?
莫非太上长老已死,站在这里的是他的转世?
这么一想不少东西也就可以理清了,比如为什么自己都打上门了,云家的人也这么羞辱他,凶性十足的太上长老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封二跪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他的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并且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脸上也有了狐疑的神色。
「够了!」
在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愈发大的时候,前家主云起终于站了出来,他皱着眉捻了捻自己的鬍子,看向李鸣:「李鸣,你若无碍,便早些歇息,不要闹事。」
说着,他似乎也意识到这里的房子都塌了,便看了眼四周:「今夜若是不方便,便先让芷秋带去你客房将就一夜。」顿了顿,他皱眉道,「芷秋呢?她竟不在此?」
按照云家的要求,僕人应当为自己的主子守夜,有危险的时候便是不能挡住敌人,也能拖延时间,让主子反应过来躲避。
而这段时间为了让芷秋好好修行,李鸣并没有让她守夜,再说了,让个小姑娘给自己守夜,李鸣也干不出这事儿。
因而出了这么大事,芷秋反而是最后知道的,现在得了传讯,才赶急赶忙地往这边走。
李……鸣?
听到云起话语的封二眼神一转,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太上长老的转世!看来太上长老是真的已经死了!
虽说自己拆了太上长老的房子,但只要他滑跪得够快,对方就不会问责他!何况现在的太上长老境遇也不算好,他若是将太上长老的消息传回去,摆好架势让宗门的人过来迎接,说不定太上长老还要谢谢他嘞!
不提封二这傻子,李鸣听了云起的话,心里却止不住冷笑。
如果自己当真是个凡人,便是死了,云家恐怕也会笑着送兇手走,而现在自己活下来了,他们估计也以为是云揽月送了他什么法宝,完全不会把兇手说的「太上长老」听进去,只想着息事宁人。
也是,当初有魔修袭击云揽月,云家不也是这旁观的态度么。
没有价值的人便不值得云家保护,便是李鸣真的被杀死,若对方是个强者,云家说不定还要上去跪舔。
而现在这一句句话,便仿佛在指责他一般,明明他才是受害人,却搞得好像是他在闹事一样,这就是修仙者对凡人的傲慢吗?
李鸣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争鸣拦住。
「莫要生事,那人应该是清霄仙宗的弟子,我观他年纪不大,修为不高,想必只见过我的画像,无法坐实你的身份。」
「李鸣,莫要为了一时意气,将自己逼入险地!」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李鸣低下头,周围的世界一片昏暗,天上没有星星月亮,点燃的灯火也在封二的攻击中灭掉,耳边能听到芷秋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但是时辰也差不多了。
太阳,该升起了。
「李争鸣。」这一次,他没有在心中回復,而是说出了声。
这个名字让封二惊恐地抬起头,刚好看见天边的第一缕阳光落到李鸣的脸上,白天与黑夜的切换极为迅速,几乎是立刻,便从纯粹的黑暗转为光明。
这个名字多年未在修仙界提起,有些年轻的修仙者根本不知道,还以为李鸣又要整什么么蛾子。
然而下一秒,他大声怒道:「你他妈的修的什么仙?忍者神龟吗一天天的忍忍忍!」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你年轻的时候敢越阶斩杀魔修,创立宗门的时候敢灭了反对你的三十二世家,现在你跟我说要忍着要躲着,连自己宗门的人来杀你你都不吭声!李争鸣!你到底在怕什么!?」
李鸣还记得,自己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李争鸣创立宗门,为的是有教无类,让天下所有有天赋的人都有修行的机会,而不是将修仙的资源垄断在世家的手里。
这种理想令他十分敬佩,在穿越到李争鸣身上的时候,他也想要看看他开创的盛世。
可是呢?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凡人被修仙者嘲笑践踏,看见宗门与世家勾结,看见这世界没有一丝好转。
留在云揽月的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是李鸣要用这低到尘埃里的身份去看世界,才能看到这世界最真实的部分。
他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从来都不仅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爽,而是对这世界的不公发出质疑。
他无比清楚,这世上唯有身为主角的李争鸣,且此刻身为最强的他,才能做到真正的改变!
若李争鸣死了,那他李鸣便代替李争鸣去做他该做的事!
第76章
如果说李争鸣这个名字还没有让一些年轻的修仙者意识到他是谁的话, 那么后面属于李争鸣的事迹就足够令人震惊了。
灭了三十二世家?
要知道,云家也是世家啊!
「李鸣!你在说什么疯话?」一边站着的老夫人厌恶地看向李鸣,「灭了世家?你这凡人还想与我世家为敌不成?」
在她看来,这凡人赘婿一向喜欢做些丢人的事情吸引人眼球, 从而让她的打算落空, 她因为身份不好对他动手, 但如果他继续这么胡说下去,那便是真的谁也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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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她身旁的云起深深地看了李鸣一眼,也跟着说道:「李鸣,我念你是我云家赘婿,可以不追究你的胡话, 但在云家这么多人面前,你可莫要丢了月儿的面子!」
李鸣扫视了一圈众人,所有人的脸上都闪烁着质疑, 除了那个一开始就跪倒在地的傻蛋, 其他人都不信他的话。
也是, 他们都习惯了自己是个凡人赘婿,又怎么能接受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忽然有个厉害的身份呢。
李鸣自嘲一笑, 以前他还看不懂一些小说,明明主角都亮明身份了, 周围人就是不信, 还继续干一些愚蠢的事情,惹人发笑。
现在看来,他们哪是不信,分明是不愿意相信。
因为相信了, 就意味着否定过去的自己,也很丢人。
不过……现在恐怕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
浓厚的乌云迅速向云家的上空汇集, 原先还晴朗的天空瞬间陷入一片乌黑,隐约间能看到乌云间的电闪雷鸣,就和李鸣曾经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雷声轰鸣间,李鸣几乎可以听到来自神魂另一端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在喊着一个名字——
「李争鸣!你让我好等!」
漆黑的地下,拥有金色瞳孔的妖魔疯狂挣扎,整个镇魔秘境都开始了抖动,不少正在探险的修仙者察觉到不对,纷纷选择离去,而在秘境的外围,则能看见无数金色的符文闪现又消散。
一个老者翩然而至,看着动盪的秘境感慨道:「要变天了。」
忽然,一声轻笑响起,便见一个孩童站在他的身边嘻嘻笑道:「你这老头儿惯会抢话,谁看到这场面不知道要变天了?」
一穿着白衣的佛修紧跟而来:「这动静……是他引起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这种时候闹这么大动静?」一名身着粉衣的女修靠在佛修的肩上,笑眯眯道,「小和尚,怎么样,要不要趁此机会替你师父报个仇?」
佛修默默往旁边移了移:「仙子,师父早已看破红尘,破界飞升了,与此界早无了因果。」
女修挑眉:「你们佛修,可当真是无趣。」说着,又意味深长道,「不过,若你那师父不是如此无趣之人,怕是早于这累累红尘中,化为枯骨了。」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天:「走得早好呀,也算是避祸了。」
……
几乎就在雷霆噼下来的一瞬,李鸣眼前的世界骤然变换,仙鹤飞向空中云霞,远处的楼阁响着清脆的铃铛声,混着花香的风从鼻间穿过,仿佛岁月静好,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不是的。
「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洞天?」
李鸣抬起头,在洞天里,李争鸣是可以被看见和触碰的状态,他独立在一棵桃花树下,静静地看着洞天里的景象,因为是背对,李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李鸣继续激他:「都看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腻吗?」
李争鸣转过身,轻嘆一声:「当然看不腻了。」他遥望向高天,那里隐约有阵法的光芒闪过,「因为这里是我根据自己的理想造的。」
李鸣沉默,这一段他也是知道的。
李争鸣出身农家,后来家人被魔修杀害,一路走上了修仙之路,然而他始终都记得自己出身的那个小村落,记得村子里的那棵桃花树。
洞天中的宫殿是为修行建造,里面有单独的炼丹房、炼器室……李争鸣门门精通,自然也有专门的屋子供给研究。
天上的仙鹤是孤寂洞天里一丝活物的气息,让修行不再那么枯燥无味。
这洞天的布置确实是李争鸣的心血,他说是自己的理想也不算错。
因为他一直都嚮往着这样平静的生活吧,可惜他是小说主角,註定了命运波澜壮阔,寻不得一时平静。
他必须体会这人间的所有悲苦,才能磨砺己身,修成正道。
李鸣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会忽然打雷?」
「是天劫。」
「天劫?」在李鸣的印象里,天劫会在修士提升境界的时候出现,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劫难,度过则生,度不过则身死道消。
李争鸣作为主角,天劫从来不是他的劫难,而是他的机缘,什么天劫锻体啊,都是常规操作了。
在这样的了解下,李争鸣却急匆匆将他带到洞天里来,确实奇怪。
「这次天劫不同以往。」李争鸣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一抹暗色。
李鸣看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躲着吧?」
李争鸣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是不可以。」
李鸣:???
啊?认真的吗?
或许是情绪都写到了脸上,李争鸣这回倒是愿意同他说了:「你应当知道,此方世界月亮消失之事了吧。」
啊?要从这个开始讲起吗?
李鸣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月亮隐没,妖魔现。」李争鸣轻嘆一声,「如此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管?」
确实,李鸣想起自己看了那么多书,却没有看到李争鸣在其中做了什么,他甚至都要以为李争鸣死在月亮消失之前了。
那么……难道李争鸣的死和月亮有关?
「你可知妖魔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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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倒是把李鸣给问倒了,他看了不少书,没有一本书讲述了妖魔的来源,似乎是突然出现的。
「月亮是守护,有月亮在,群星的窥视便不会影响这个世界,而月亮消失之后,这片大地上的生灵便开始畸变,化为妖魔。」
「等等。」李鸣震惊道,「你是说,妖魔是人变的?」
李争鸣点头,又摇头:「不仅是人。」
……李鸣想骂人了。
他原本以为之前王朝那里人变成妖魔是个例,或者是妖魔伪装成人混进了城中,却没想这居然……?
世家对妖魔的处置是炼化成器灵,就算是王朝碰上妖魔,那也是以斩杀为主,可现在却说,那些本该是邪恶的妖魔……原本是人?
李鸣倒吸一口冷气,随后闭了闭眼:「那你都做了什么?」
「我吗。」李争鸣回忆了一下,「我算了一卦。」
李鸣:……很好,很修仙了。
万能的李争鸣,连卜卦也是一流的,他卜算的结果应该会很有用,说不定他就制定了不少计划,自己也不用担心——
「我算到自己会变成最强的妖魔,毁灭这个世界。」
……啊?
算一算,李鸣今天发出的疑问比往常都多,这叫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这发展也太离谱了吧?李争鸣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角变成妖魔了,那这世界岂不是要玩完?
「我不想那样。」这句话的声音有些低,李鸣第一次在李争鸣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感。
这就是他隐瞒至今的事情吗?
也是,妖魔那样污秽的东西,谁想当啊?
「这世间万千气运繫于我身,若我成仙,则此世安好,若我堕魔,则生灵涂炭。」
是啊,毕竟是钦定的主角,是这个天地孕育出来的气运之子。
李鸣看了眼周围,忽然明白了李争鸣为什么说这处洞天是他的理想。
他想成仙,想要这个世界如洞天内一样安好,而不是现在这样,支离破碎,朝着灭亡的方向狂奔而去。
于是李鸣问道:「那怎么办?」
李争鸣看向李鸣,忽然间笑了。
作为修仙小说的主角,他无疑是好看的,小说中的他目光坚毅,一张好面孔吸引了无数女修,而只剩下残魂的他却有种快要消失的破碎感。
仿佛风轻轻一吹,他便会消散了。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新的气运之子。」
旧的气运之子化为妖魔,新的气运之子将其斩杀,这个世界将会重新回到正轨之上,那些罪恶的污秽的终将被新的风气吹散。
「李鸣,你不是第一个,但你是最好的一个。」
第77章
「月亮隐没, 还请李长老卜卦。」
洞天之外,穿着宗主服饰的青年对着李争鸣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拜:「请李长老为宗门给出指示。」
修行中的李争鸣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他站起身, 下一秒便出现在了清霄仙宗中自己的山头上。
随后他一挥袖袍, 洞府的大门打开, 他抬脚走到外面,看向自己任命的新宗主:「你才是宗主,宗门该如何发展,全看你的抉择。」
「这……」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可是月亮消失这样的大事, 我又怎敢……」
李争鸣走过他,高山的风将他的袖袍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羽化登仙。
所有人都知道, 李争鸣的修为随时都可以飞升,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 他不会飞升。
他留恋这人世间,还有他必须做的事情。
「月亮隐没, 一切都会改变,但。」李争鸣转过身, 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毅, 「清霄仙宗不能变。」
留下这句话,他便翩然离去了。
——说是离去,但也没走多远,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他勐地跪倒在地,十指扣着地面, 青筋暴突,整个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平復下来,只是手上暴起的青筋却没有退下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嘆息:「时间不多了。」
李争鸣施了隐身诀,行走在自己建立的宗门之中,宗门规定严格,虽然弟子众多,却都能按照宗门规定好好修行。
因宗门内的资源根据修为分配,弟子们大多忙于修行,他们步履匆忙,过得很是充实。
看着自己的宗门,李争鸣的脸上刚要露出笑容,然而下一秒,却仿佛闪回一般,他看见罪恶的笑容在弟子身上绽放,扭曲的妖魔占据弟子的身体,他的宗门化为焦土,自相残杀的弟子们用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他的身形一抖,险些跌倒在地。
没了继续逛的心情,李争鸣回了洞天,躺倒在桃花树下喝酒,酒香清冽,却不醉人,他迷濛着双眼,却好似醉了。
再次醒来,李争鸣终于做起了准备。
他是此方天地钦定的气运之子,凡他所想必能成功,此世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取代他,想要破局,须得寻求世外之人。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才有打破这个世界既定命运的可能。
只是异界的魂魄,往往也有好有坏。
他召来的第一个魂魄,落在一个与他有着相似出身的孩子身上,那孩子贪玩落水,年纪轻轻丢了性命,身体便由异世之魂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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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的生活安稳,可那人却嫌农家清贫,独自一人离开村子,最终死于妖兽之口。
李争鸣忽然意识到,一个人想要成长到他的地步,需要太长太长的时间,而异世的魂魄并不会在一开始就拥有超乎常人的实力。
可是……
在第一个魂魄身死的那一夜,李争鸣第一次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体大半转化为妖魔,他已经没有机会等第二个魂魄成长了。
于是他翻遍古书,终于找到一个法子。
他将自己妖魔的部分分割出去,新生的妖魔无比虚弱,只敢躲在密林之中,生怕被阳光照到。
剩下属于李争鸣的身体无比强大,却只是一具躯壳,一小缕残魂并不足以支撑身体,但空无魂魄的身体可以吸引异界的魂魄。
只是这个时候的李争鸣已经没有继续做什么的能力了,他只能让残魂沉睡着,等待下一个异世之魂的到来。
第二个魂魄来了。
他很快便唤醒了李争鸣的残魂,而李争鸣也将这一切告知了他,听闻可以拯救世界,他激动万分,碰巧遇上世家和宗门一同剿灭妖魔,他便以李争鸣之名出世,带头打起了这一仗。
但……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
李争鸣的身体十分强大,寻常妖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在妖魔的大后方,却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妖魔——正是当年李争鸣分裂出来的那一个。
他们有着同样的身体实力,而异世之魂未经修行,根本用不好李争鸣的身体,碰上妖魔李争鸣,最终还是落败。
那有着金色瞳孔的妖魔嘲讽看向他,却是透过躯壳看向残魂:「这就是你抛弃我的选择?」
强大的妖魔仅仅是一个抬手,便让周围所有的人都动弹不得,他以睥睨的目光看向四周,像是在看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下一秒,无数符文出现,那是李争鸣很久之前便做好的后手,如果可以的话,他根本不想用阵法。
阵法只能困住妖魔,说到底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可这第二个魂魄在妖魔的碾压下破碎,根本没有救的可能。
这一战实在惨烈,战后的李争鸣残魂沉睡了许久,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被唤醒,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在江边钓鱼,还和一个凡人聊得畅快。
啊,这是第三个异世之魂了吗。
老三比老二要敏锐的多,在李争鸣醒来的瞬间便注意到了他,于是在心中询问:「你醒了?」
问完,又表示:「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再和你说。」
老三似乎是个很稳重的人,李争鸣略微放下了心,终于等到老三身边的凡人离去,他们才有了聊天的间隙。
李争鸣又一次讲述了全部,包括这个世界的情况,包括已经变成妖魔无比强大的自己。
老三听了之后思考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抱歉,我可能无法完成你的愿望。」
「穿越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世界很和平,完全没有需要战斗的场合,因此我并不擅长斗争。」老三抬起手,属于李争鸣的手没有老茧,宛如玉石一般完美,「但妖魔的你不同,他有你全部的记忆和经歷,在实力相同的情况下,我根本敌不过他。」
「而且,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李争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见老三垂下眼眸,乌黑的长髮在瞬间化为雪白:「来自异世的我们进入了你的身体,却无法修行,身体不会变老,魂魄却会。」
「我来这里,已经八十一年了。」
他的身体没有老,但魂魄却已经苍老不已,现在的他可以在江边钓钓鱼,却不能提起武器来战斗。
李争鸣沉默,他沉睡的时间太久,却也知道自己的阵法困不了妖魔的自己太久,等下一个异世之魂到来,恐怕并不会有太多准备的时间。
老三一眼看出李争鸣的想法,对他笑了笑:「我虽无法战斗,却也想帮你一把,我想以天下为棋,布一场局,也好为后人做铺垫。」
与老二的年轻冲动不同,老三很是成熟稳重,他的心里总有无数的点子,他同李争鸣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异世之魂的想法很好,但也要准备备用方案。
李争鸣抬手算了算:「再过几十年,这个世界便会孕育新的气运之子。」
老三点头:「也是一条路子。」
「不过时间还是紧迫,无论是留给新气运之子成长的时间,还是第四个异世之魂到来的时间。」李争鸣皱眉,「这漫天的星辰对妖魔的增幅太强了。」
老三抬头看了看天,将鱼钩甩进江里:「星辰吗?」
次日,他的凡人朋友又来了。
「李兄,我是来辞行的。」这是李争鸣第一次正视这个凡人,老三生活很是无趣,他行于山间,除了这个凡人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人际关系。
而老三总是神情淡淡,看上去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直到这个凡人来了,眼中才多了些许情绪,对凡人笑道:「姜朝,你做好决定了?」
「嗯。」凡人点头,「我要去王朝。」
「好。」老三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姜朝,一杯抓在自己手里,也不喝,据他所说是自己不擅长喝酒,拿着只是为了装。
清风吹过他们二人的髮丝,在微微的酒香中,老三拿出三个锦囊:「你这一去,再次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这三个锦囊中有可以助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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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朝有些讶异:「这怎么好意思?」
「第一个锦囊中有可以防身的法宝,你是凡人,若是遇到危险可拿出来护身。」
「第二个锦囊里有延年益寿的丹药,你要是想多活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不想活了断药就行了,啊,我还放了各种丹药,上面贴了功效,你看着吃就行。」
李争鸣默默往自己洞天看了一眼,果然里面丹药架子上的丹药空了不少。
见姜朝还是不好意思,老三很是大方道:「当糖豆吃就好。」
「这第三个锦囊嘛,得看你们的选择。」他注视着姜朝的眼睛,「看你们王朝的皇帝,愿不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背负罪孽。」
……
姜朝走后,李争鸣摸了一圈自己的洞天,飞出来时忍不住皱眉:「你把那个阵法给他们了?」
老三随意地点点头:「王朝想要百姓能够免于妖魔的危害,而那个阵法可以遮蔽星空,不是刚好?」
李争鸣望向他:「此界异化,生灵本该全部化为妖魔,星空就是妖魔最好的养料,而遮蔽星空便是断了妖魔的机缘。」
「嗯。」
「虽然妖魔害人,但他们本是生灵转化,若残害妖魔,亦会背上因果——」
「所以我说嘛。」老三躺到树下,好似事不关己地说道,「这事儿等看他们的皇帝,愿不愿意背上这份罪孽。」
他抬着头,看桃花树,看纷飞的粉色花瓣:「这妖魔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这样扭曲的世界,也就只有你这片洞天里是干净的了。」
后来,王朝还是用了阵法。
阵成的那一天,乌云密布,天火降世,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将新任的小皇帝给杀了。
巨大的龙从天空中坠落,那是上一任皇帝,他承担了不少,却还不够。
星空的怒火倾泻在这片土地上。
在燃烧的皇宫中,老三一步一步走上王座,看着那个的孩子,对她轻笑:「看来你们做了不少准备。」
他们替换了太子,现在登上皇位的是一个女孩。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你就是姜师所说的李仙师。」
老三没有点头,他看着那个女孩,轻声说道:「此番天劫降临,你这小身板可挡不住。」
「无妨。」女孩垂眸,「只要太子哥哥活着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勾起了嘴角,那原本肃穆的面孔也便带上了一丝灵气。
老三揉了揉她的头,忽然道:「你想不想当皇帝?」
女孩抬头,似乎从未想过这个,眼中满是讶异。
老三的耳边响起李争鸣的劝阻:「你想干什么?现在的你扛不住天劫的!」
「我活得够久了。」老三笑了,「不朽的身躯中盛放着腐朽的灵魂,我每一天都在渴盼着结束。」
他低下头,看着身着龙袍的女孩:「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是不对的,你们遮蔽星空,可以让不少百姓免于被妖魔杀死,这应该是好事才对。」
「既然是好事,那就一直做下去,即使只有一点点,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能让这份希望传承下去,那才是永恆的。」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密集的乌云:「一个人的苟延残喘没有意义,李争鸣,让我们一起期盼吧,期盼下一个更好。」
「下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魂魄啊,我将拯救世界的接力棒,传到你的手上了哦。」
可是,下一个没有更好。
李争鸣迎来的第四个异世之魂,拒绝了救世之举。
在告知全部后,那个魂魄说道:「如果不是你,我本可以穿越到一个普通人身上过完一生,而不是去打一个那么多前辈都没能打过的妖魔。」
「异世界真可怕!我要回家!」
李争鸣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道:「我无法让你回家,只能让你作为普通人过完一生。」
「但是你不能离开洞天,这里是保护,出去的话天劫会再次降临。」
老四脸色一变,愤怒质问:「为什么!?」
李争鸣没有告诉他。
天劫降临的原因很多,因为老三将天劫引到了自己身上,于是一旦身体的主人知道这一切,他便会被天劫盯上,至死方休。
老四说的不错,自己的做法确实害了人,老二就是第一个牺牲者,李争鸣无法否认老四,于是便任他在洞天中老死。
只是在老死的前一刻,老四却忽然说:「我想出去看一看。」
苍老的灵魂眼中满是孤寂:「来到这个世界,我还从未看过呢。」
李争鸣感到愧疚,洞天内的时间不过过了二十年,老四的魂魄却苍老得极快,想必是因为孤独吧。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无法逃避的罪孽。
「我想御剑飞行,想要看看这个世界。」
「好。」
于是苍老的灵魂被注入了活力,他于高空之上畅快欢笑,下一秒笑容戛然而止,老四就这样突兀地离去了。
下一个过来的,是李鸣。
李争鸣本该如之前每一次那样,告知他一切的真相,可看着刚刚散去的乌云,最终还是咽下了话语,没有在李鸣面前现身。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但如果可以,他想让这个异世之魂自己选择。
是为了与他无关的天下苍生踏上一条危险的道路,还是当一个普通人,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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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以的。
他们是自由的异世之魂,他们拥有一切选择的权利,从来都不应该有人强迫他们做出选择。
第78章
听完自己前面四个老哥的故事, 李鸣感觉李争鸣在唬他,老大是个傻子,老四是个胆小鬼不谈,老二老三其实还挺不错的吧, 他怎么就最好的了啊!
李鸣严重怀疑李争鸣就是想把他夸得不好意思拒绝这个事儿!
「经歷了之前的事, 我便觉得自己提前告诉你太多反而是困住了你, 不如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行选择,也不至于像前一个人那样,还未来得及看看这世界,便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啊,那你人还怪好的嘞。
李鸣想起自己多次在李争鸣的拒绝下想要暴露身份, 脸上莫名闪现一丝羞耻的红意,他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蛮酷的,可现在看来……那是作死?
「李鸣, 我从未想过你会说出那样的话。」
「啊?」沉浸在羞耻中的李鸣忽然听到李争鸣的话, 茫然地抬起头, 那样的话?哪样的话?
李争鸣嘆了口气:「我之一生,大多顺遂, 修为愈高,这世间便愈发少了我做不到的事情。」他看向李鸣, 像是在看这具身体上曾经来过的其他几人, 「但在这件事上,我失败太多次了。」
以至于,李争鸣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像李鸣说的那样,以前的李争鸣什么都敢做, 就连这样一件看上去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他也敢以向死之心布局。
可失败了太多次, 他却有些畏畏缩缩了。
尤其是看到李鸣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云揽月,他便更不想告诉李鸣了,因为李争鸣清楚,一旦李鸣知道一切,他就要迎来无法抗拒的命运,届时,想要再这样平平淡淡地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了。
李争鸣无法替李鸣做出决断,他只能看着,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呢?
他垂下眉眼,李鸣注意到,似乎从自己见到李争鸣开始,就没怎么见过他笑。
他的脸上似乎总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愁,眉头紧皱的样子总令李鸣觉得不舒服。
李鸣印象里的李争鸣,应该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他不会畏惧前进,也不会担心天劫,更不会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
一开始的李鸣不明白,可现在的他却明白了,李争鸣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是个利他的人。
通过卜算,李争鸣窥见天机,得知天下苍生即将迎来灾难,而自己就是灾难的源头,于是在天下苍生与自己之间,他选择了苍生。
召来异世之魂,想让他们替这个世界改变命运,替自己完成最后的事情,可当看到他们痛苦的时候,李争鸣也无比自责。
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他觉得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不应该面对痛苦。
以前的他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有整个世界的眷顾,所以他的好心都能够实现,他想要庇护的人们都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但现在的他面对的是另一个自己的阻力,他无法做到尽善尽美,而受到最大苦难的,就在他的眼前。
可偏偏,现在的他只剩下一缕残魂。
在这样的世界里,越是善良的人,就越是痛苦。
「李争鸣。」李鸣嘆息一声,「这一次,你不会再失败了。」
和李争鸣不同,李鸣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精緻的利己主义者,就算有喜欢的人,他也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考虑,如果和云揽月在一起对自己有害的话,他恐怕会迅速放弃。
成为赘婿的前提是他有抛弃这个身份的底气,李鸣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说出那些话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在。
但是……再坏的人,看到这样的李争鸣,也会想要帮他一把的吧。
和之前的每一个人都不同,老二没彻底掌握身体的实力,老三在李争鸣甦醒的时候已经灵魂衰老,老四就别提了,唯有李鸣不同。
他是切身实地地修行了的,虽然大多也依赖李争鸣的记忆灌输,但李争鸣经歷了之前的教训,在灌输的时候并没有影响李鸣自身的主导地位,这让李鸣在修行过程中能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虽说身体还是李争鸣的,但里面实际上的灵力运转方式都有改变,那是李鸣在原有基础上和李争鸣讨论出来的改善方式。
用李争鸣的话来说,李鸣是个天才,不说分裂神魂的时候,早在一开始修行的时候,他的天赋就显露出来了。
所以李争鸣才会懊悔,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李鸣或许能有更高的成就。
而如今,李鸣却必须在短暂的时间里面对过于强大的敌人,这都是李争鸣给他带来的麻烦。
看李争鸣的脸上带上歉意,李鸣啪的一下拍了自己的手:「你是不是又感到愧疚了?」
拍手的响声吸引了李争鸣的注意,他茫然地看向李鸣,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李鸣则两手叉腰地表示:「先说好,你确实十分麻烦,婆婆妈妈,还是个圣父,想要的太多,实现的难度太高,帮你简直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听着他的话,李争鸣抿紧了唇:「你若是不想……」
「但是!」李鸣提高了声音,压过了李争鸣的低语,「你这点小事,我还没在怕的。」
对阵强敌,随时有死的可能——听上去很可怕,但有失业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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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着总要有个奔头,李鸣是真切体会过没有奔头地活着有多绝望,而死亡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再说了。」李鸣柔和了眉眼,「云揽月,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人。」
为自己喜欢的人拯救世界,听上去也挺不错的嘛。
不过——
「天劫怎么办?」
虽然刚说完很帅气的话啦,但是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听李争鸣的语气,那个天劫可不是好过的,他要是连天劫都过不去,还谈什么打妖魔抢夺气运哦。
李鸣是个现实的人,以至于李争鸣都险些没跟上他的节奏,愣了一下才道:「关于这个,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啊?」
李鸣有些看不懂,做好准备了为啥老三还会死?
想到这里李鸣都忍不住阴谋论了,该不会他不顺着李争鸣的意思,李争鸣就不帮他渡天劫了吧?老三难道也是这样死的?
但是想想这个推测也是有漏洞的,毕竟李争鸣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鸣暴露身份,自然也不会一开始就打算把李鸣困住。
给出选项应该是想着洞天内安全吧。
——话是这么说,李鸣的眼神还是有些飘,不过好在李争鸣很快给出了解释。
「你也知道,天劫一般只盯着一个人噼,要么渡过去,要么噼死为止,而天劫已经噼死过『我』一回了。」
李鸣点头:「是啊,那为什么还追着我们跑?」
李争鸣嘆息:「因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了我的名字。」
李鸣:……啊。
羞耻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李鸣憋着说不出话来。
「天劫察觉到『我』还没死,所以又追了上来,不过到底之前的『我』已经扛过一阵,所以这个天劫比一开始的已经弱了不少。」
李鸣想了想接道:「但也不是现在的我能抗住的吧?」
李争鸣点头:「我本来想等你再修炼一段时间,到时候再和你确认你的想法……」眼看着李鸣都快把头低到地上了,李争鸣轻笑一声,安慰道,「不过也没关系,需要的东西你的前辈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你是说……」李鸣抬起头,能给自己准备东西的前辈……只能是老三了吧?
「你还记得绿萝给了你什么吗?」
李鸣眼睛一亮,迅速掏出了绿萝给他的火,一开始他还想问呢,当时李争鸣没说,原来是这个缘故!
「此乃凤凰之火。」
凤凰,浴火重生,李鸣瞬间想明白了这一切,忍不住感慨道:「好傢伙,他怎么想到的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忽悠王朝给我们的?」
李争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写了一份丹方,说能拯救世界。」
李鸣顿了顿,眼神微妙地看向李争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因为你沉睡的缘故,什么都没教老三?那他这个丹方……」
「咳。」李争鸣有些脸热,他实在不擅长骗人,但是……
「是假的。」老三亲手造的假,关键王朝那边还特别信。
所谓能拯救世界的丹方实际上只能拯救李鸣,凤凰火是其中一味药,但其他都是老三瞎编的,真正想要炼制渡过天劫的丹药还得靠李争鸣。
「不,是靠你。」李争鸣对李鸣说道,「我将传你炼丹之法。」
李鸣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听出了李争鸣的意思,大抵是将他看做最后的希望,已经有了赴死之心。
这种时候劝是劝不好的,李鸣只能留个心眼,乖乖地听李争鸣讲课。
炼丹并不简单,但作为曾经的理科生,李鸣吸收良好,倒是在李争鸣预料的时间之前完成了学习,成功炼制出了这枚李争鸣研究了很久的丹药。
而丹药炼制出来之后,差不多也到了李鸣该出洞天的时候了。
李鸣颇为留恋地看了一眼洞天,如果他拉胯没渡过天劫,恐怕就没机会回来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洞天外的时间与洞天内不同,李争鸣特意调整,出来的时候也才刚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因为李鸣消失,周围的人大多散去了,只留了想来刺杀李鸣的傻蛋、芷秋,和一个不认识的僕人。
那僕人在李鸣出现的瞬间便传讯出去,脸上还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李鸣这么快就出来了,连带着云揽月的父母都还没走远。
老夫人离得近,很快便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凡人,撒了那么大的谎,你还有脸回来!?」
显然,就算李鸣在他们的眼前大变活人,他们也不会信的。
李鸣也不指望他们相信自己的说法了,他看向天空,滚滚乌云正在逼近,金色的雷霆在乌云中汇聚,发出轰鸣的声响,一幅随时都要噼下来的样子,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空降临。
老夫人便是再迟钝也注意到了这情况,她顺着李鸣的视线抬头望向天空,眉头微皱:「这是……」
「老夫人还是离远点吧。」李鸣高声说道,「要是这天劫不小心噼到你就不好了。」
「哪来的天劫?」老夫人扭过头看向李鸣,却见之前那跪在地上,但实际大家都知道是来暗杀李鸣的人迅速地跑开了。
封二表示:笑话,太上长老的天劫,谁敢接啊!
第79章
「你个遭雷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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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架势,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虽然对李鸣意见很大,但她到底是修士,也知道不能站在别人的天劫范围内, 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的路上碰到了云起, 她立刻表示:「李鸣那个遭雷噼的, 居然在云家渡天劫,这得造成多大损失啊!」
确实,就算人都躲开了,建筑物也没法躲开,老夫人不想信李鸣是他口中灭了三十二世家的李争鸣, 只想着这凡人又在搞什么么蛾子。
哦,能引来天劫,那估计不是凡人了。
想到这里, 老夫人的眼神变了:「哎你说, 这李鸣该不会是什么修士, 伪装成凡人潜入我们家的吧?听说云揽月还让他进了藏书阁!谁知道他在里面都偷看了什么啊!」
云起看了她一眼:「藏书阁内涉及家族核心的部分必须要有令牌才能进去,给外人令牌需要家族长老同意, 我一直没同意让李鸣进去。」
老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云起的脸色却有些凝重,他看向天空中的劫云, 能引来这种程度的天劫, 李鸣就算不是他口中的李争鸣,也应该十分强大了。
左右渡天劫也需要时间,他方才去问了老祖宗,希望老祖宗能在天劫渡完之前查到李争鸣的画像之类, 也好搞清楚这李鸣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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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秋,你先离远点。」天劫笼罩范围内, 李鸣看向到现在还没走的芷秋,语气颇有些无奈,「你不知道在别人的天劫下也会有危险吗?」
芷秋抿了抿唇,这是修仙界的常识,她自然不会不知道,只是……
「我是你的僕人,无论何时都不能抛下你离去。」
啊?这种时候讲忠僕设定?
「听好了芷秋,我有自信不会出事,但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我目前没有损失僕人的想法,别我渡过天劫了,你却出了事。」
他语气不算好,显然是想把芷秋逼走,却没想芷秋却红了眼眶:「别人偷袭你的时候我不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还不在?」
看来是对之前的事很是内疚,李鸣理解,但不支持这种行为。
他眼看着雷都要噼下来了,心中愈发焦躁,便冷下了神色,加重语气道:「该在的时候你不在,现在跟我讲什么忠心?你现在留在这儿就是给我添麻烦!」
芷秋脸色一白,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以她的修为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她怎么也不想承认这一点。
见芷秋还是不走,李鸣冷静下来,对于性格执拗的人,似乎说什么也没有用,尤其是芷秋现在更多是懊恼的情绪占据上风,很难听进去他的话。
想要达成目标,必须得使用一些强制手段。
「芷秋,我命令你。」云家的僕人都签了主僕契约,云揽月走之前将芷秋的契约转给了李鸣,但李鸣一直不是很想用,总觉得这玩意儿太封建了。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确实是好用的。
「离开这里。」
命令的话语通过契约执行,强大的力量让芷秋无法反抗,她双眼通红,却无法控制自己走出天劫范围的手脚,只能远远地看着,身在天劫中央的李鸣。
终于清了场,酝酿许久的天劫也十分配合地留到现在才降下,李鸣张开双手,他记得李争鸣同自己讲过的每一句话,也记得李争鸣教他的每一个功法,此刻正是验证这些的时候!
李争鸣告诉他,天劫刚开始不会很强,他可以藉此来锻体。
于是李鸣放弃了防护,张开双臂等待天劫的落下。
嗯,别说,被雷噼的感觉还怪特别的。
李争鸣的身体早就经歷过无数次天劫的淬鍊,刚开始的这几下噼得李鸣都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身上有些麻麻的。
「刚开始的天劫淬体效果一般,后面的我担心你承受不住,不过有这点淬体到底是比没有好了。」
到了李争鸣这个境界,尤其是要和妖魔的他对打,能弥补一点差距是一点,李鸣很懂的。
不过这拦不住他作死。
眼看着天劫打到身上不痛不痒,他对天竖了个中指:「这届天劫不太行啊?」
便见落雷停滞了一瞬,连李争鸣在李鸣脑子里的声音都停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干涩地问道:「李鸣,你在干嘛?」
李鸣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不是没什么感觉,给天劫加点料嘛。」
李争鸣难得有些生气地说道:「李鸣!你在胡闹什么?挑衅天劫?你是想死吗?」
听到李争鸣这么严肃的语气,李鸣也正色道:「李争鸣,按你的说法,变成妖魔的你依旧拥有你的实力,同时他也依旧还是气运之子,这样强大的敌人,如果我不拼一拼,怎么能敌得过他?」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你们修仙之人不就是逆天而行?我这才哪到哪啊!」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勐地落下,带着与刚刚完全不同的恐怖态势,惊得远处的芷秋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唿:「啊!」
金色的光芒几乎覆盖了李鸣所在的区域,他在雷光笼罩间感受着身上细微的疼痛感,随后勾起嘴角:「这才稍微像点样嘛。」
下一道雷紧跟其后噼下,完全不给李鸣半点休息的机会,李争鸣看得都要皱眉,显然这波天劫是被气狠了。
「嘶。」这下有点疼了,李鸣忍不住叫出声来,引起李争鸣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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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李鸣张狂一笑:「多大点事啊。」
又一道雷淹没了他的声音,在震天的雷鸣声中,李鸣冷静地感受着身体的情况,随时准备在承受不住的时候放弃淬体。
李鸣终于闭嘴了,李争鸣却没有放松的感觉,之前李鸣说话,证明他犹有余力,现在不说话了,却让人摸不清他的状态。
天劫还在继续,雷落到木制的建筑上,不知何时点燃,场景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王朝,天火降世,仿佛要将一些烧毁。
李鸣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人总是贪的,他总想再噼几下,能变强一点是一点,便对李争鸣说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刺激的消息?」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怕自己被噼晕过去,来点刺激的消息也好让他坚持住。
李争鸣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刺激的消息啊,不对,好像还真有。
于是他说道:「你知道妖魔化的我在哪吗?」
「嗯?」新落下的雷让李鸣有些恍惚,他回想了一下,「你之前说过,被你封印了?」
「是啊,那封印在哪了呢?」李争鸣尽量用问题,通过让李鸣思考,也能让他保持清醒。
李鸣有些迷迷煳煳地说道:「在哪?我怎么知道?」
「不,你知道的。」
「我……」李鸣勐地睁大了眼睛,「他在镇魔秘境?」
李争鸣面无表情地鼓掌:「恭喜你猜对了。」
李鸣顿时青筋暴出:「李争鸣你是真狗啊!」他老婆还在镇魔秘境啊!
想到这一点,李鸣便仿佛有了无穷的力量,他紧握双拳,一口吃下丹药,愤怒地看向天劫:「麻熘的,让我渡过了赶紧去找老婆!」
天空中的乌云更加浓厚了,似乎是要将所有的雷集中在这一击,噼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
「轰——」
瞬间,李鸣感到自己的身体都仿佛要融化了,他紧闭双眼,在天劫中咬紧牙关,他惦念着云揽月,不知不觉中,便有火焰从他的心口生出,随后蔓延至全身,治癒着他因为天劫而受伤的身体。
李争鸣都惊了,他准备了不少法宝,万万没想到李鸣所说的「恋爱脑」居然有这么强的威力,竟能硬抗天劫!
而这一击过去,天劫终于也没了什么声响,本身这天劫就已经削弱了不少,如今又因为李鸣的挑衅提前了很多攻击,此刻集中的一击下去,便算是结束了。
天劫过去,李鸣有些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算火焰治好了他的伤,刚才的天劫也让他无比疲惫,但他挂念着云揽月,恨不得立刻赶到他的身边。
这样可不好。
李争鸣赶忙解释道:「镇魔秘境那边有我的好友在,他们会守住的。」
「阿——嚏!」与此同时,镇魔秘境,小孩模样的修士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皱眉道,「谁在惦记我呢?」
粉衣女修冷笑一声:「这种时候惦记我们的也就李争鸣那个狗吧。」她对着冲出的妖魔狠狠挥下衣袖,「把我们骗过来守秘境这么多年,他倒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了!」
正在逍遥快活的李争鸣:「你放心,他们都很强的。」
李鸣嘆息:「当你朋友真惨。」
他撑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躯,刚想走两步,却注意到远处一道遁光飞一般地赶来。
不,不是一道,是很多道。
很快,他的面前便站了不少人,有云家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老夫人是上来就骂:「李鸣!看你闹出的动静!你——」
话没说完,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走到她的身前,对着李鸣就是一拜:「恭迎长老回山!」
他身后站着不少人,在他拜下之后也跟着跪地,多道声音一同响起:「恭迎李长老回我清霄仙宗!」
一瞬间,老夫人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而在她的眼前,那个她从未瞧得起的凡人赘婿,明明站都站不稳了,此刻却用着仿佛睥睨的眼神,看向一众跪倒在地的人。
「我不准备回去。」
开玩笑,老婆还在镇魔秘境呢!
第80章
四周一片寂静, 如果说一开始还对李鸣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在清霄仙宗的宗主都来了,甚至就跪在前面,也容不得云家的人不信了。
但就算是信了, 他们也依旧很难受, 毕竟那可是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凡人赘婿啊!
现在好了,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整个修仙界的传说,李争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人了?那可是祖宗辈的啊!
想到这里,他们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去看李鸣, 以前没感觉,现在觉得李鸣跑过来当这个赘婿是真不要脸啊,云家主才多大啊?这老牛吃嫩草着实过分了!
老牛吃嫩草的李鸣: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要说心理年龄, 穿越而来的李鸣在这个百岁起步的修仙界没有半点优势, 就比如现在跪在他眼前的这群人, 一个个心眼多得要命,打得就是个逼李鸣回山的主意。
要知道, 李争鸣在如今的修仙界可是活化石一样的存在,清霄仙宗能保持这么多年的地位也多亏了他的名号, 而李争鸣离开一事, 早就让清霄仙宗感到了危机,现在终于见上这老祖宗了,当然得把他请回去!
因此,在李鸣一口回绝后, 清霄仙宗的宗门立马表示:「是因为封家那个小兔崽子的事?我这就让他来给你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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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二躲在角落里哭哭唧唧,他哪知道自己会踢上铁板?现在宗主有令, 他立刻摆好姿态,准备给李鸣来个五体投地。
然而李鸣根本没把这个失败的刺杀放在眼里,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家老婆,听了李争鸣的话之后,他立刻联繫了自己分出来的神魂,果然看到云揽月正在被追杀!
只见那一头,封印在地底的妖魔李争鸣因为感受到了天劫的出现,外加封印本就松动,竟趁着此次机会冲破封印!
而云揽月就是离他最近的修士!
察觉到危险的云揽月动作极快,进来的时候还省吃俭用,出去的时候法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丢,将挡路的妖魔炸了个稀碎。
李争鸣飘在旁边都忍不住感慨:「此女行事果断!」
「再不果断命都没了。」神魂李鸣忍不住吐槽,「啊啊前面还有,我要不要——哦,不用了,都被炸飞了。」
神魂李鸣一路跟着,又是担忧又是惋惜自己少了出手的机会,心情复杂得跟饼状图似的。
终于,她到了进来的地方,面对着关上的石门,云揽月抬手就是一炸,显然现在已经没有慢慢解开阵法的时间了,还是直接点比较好。
大门打开,外面正是白天,骤然从黑暗的地下看出去,云揽月忍不住闭了闭眼,而就是这闭眼的功夫,她感受身后的气息离得更近了。
不再耽搁,云揽月纵身一跃,终于飞了出去!
脸上还来不及挂上笑容,云揽月便见外面站着男女老少四个修士,凭云揽月还看不出他们的修为,只觉得他们气息强大。
「嗯?怎么出来个小金丹?」
粉衣女修见云揽月出来,轻轻抬手挡住了其他三人的攻击,他们见封印打开,第一时间便想消灭里面的妖魔,却没想出来的是个修仙者。
好在女修反应很快,阻止了其他人的动作,随后才微微舒展紧皱的眉头:「小丫头运气不错,快快逃离这里吧。」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这里头困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妖魔哦。」
那女修的声音很是性感,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外加她容貌过人,云揽月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修了什么魅惑的功法,赶忙定了定心,稳住了自己的眼神。
她的反应自然被女修看在眼里,女修确实修了魅功,看到个小金丹出来还特意收敛了些,只是这功法在身,便是收敛也无法完全避免,能顶住她的魅惑,这小金丹的心性不错。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要收了云揽月当弟子了。
云揽月并不知道女修的想法,她完全没有和身后的妖魔战斗的想法,对方实力强大,仅仅是一缕气息,都让她吓得奔逃,现在家主令到手,只要送回云家,她便可以完成誓约,一举获得大量修为!
在修仙界,实力才是硬道理!
想到这里,云揽月意思意思和这四位前辈点了点头,随后迅速离开了这一片。
而就在她的背影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地下封印勐地震颤,即使是已经远离的云揽月也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她转头望去,只见原本遮天的树木都被冲击消失,炽热的阳光落下,不少妖魔在阳光下消散。
然而……
「嗯,今天天气不错呀?」
妖魔李争鸣从黑暗中走出,他有一双金色的瞳孔,带着非人的气息,而沐浴到阳光中时,他非但没有其他妖魔对阳光的恐惧,甚至还张开怀抱,仿佛在拥抱太阳一般。
与一向穿戴整齐的李争鸣不同,妖魔的他衣服有些破烂,上半身干脆什么都没有穿,露出精壮的肌肉,他先是和自己的老朋友打了个招唿,随后看了一眼云揽月离开的方向。
「嗯?有个小虫子跑了呀?」
话音落下,不待四人反应,他忽的抬起手,便见一道紫黑色的光直射过去,穿透了不少树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落到了云揽月的身上!
「不好!」
这个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云揽月来不及反应,更别谈用什么法宝抵挡,李鸣的神魂迅速飘到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这一击!
「噗——」远在云家的李鸣勐地喷出一口血,刚刚妖魔李争鸣的一击实在太过恐怖,几乎将李鸣分出去的神魂给彻底消灭,好在李鸣炼出来的神魂也不至于那么脆弱,多少是保留了一点下来。
但也受了重伤,反应到了李鸣的本体上来,承载神魂的戒指也裂开了一个小缝。
这是神魂上的伤,找不出伤口,却十分痛苦,不过李鸣却不后悔,他清楚没有穿李争鸣给的法袍的云揽月挡不住这伤,自己挨一下是受伤,云揽月挨一下,那他就真的没老婆了!
这一下动静不小,云揽月也注意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她转过身,却刚好看见一道为自己挡下伤害的身影。
李争鸣在一边看得分明,刚才那一击虽然被李鸣挡下,但也有一丝攻击的余波落到云揽月的身上,擦伤了她的手,鲜血流下,刚好触及盛放李鸣神魂的戒指。
在修仙界,血液也是法宝认主的媒介,如此一来,云揽月便能看见李鸣了。
李鸣的出现让云揽月十分惊讶,她睁大双眼问道:「李鸣?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溃散的神魂并不能回答她的问题,重伤的李鸣缓缓倒下,失神的双眼穿过树林,与一双金色的瞳孔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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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妖魔李争鸣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而这一眼对视也传到了李鸣那边,剧烈的反应再度发生,他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
「李长老!你没事吧?」
李鸣连续两次吐血,那些「孝顺」的清霄仙宗门人顿时跪不住了,纷纷关切地凑到李鸣身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们如此殷勤,李鸣却很冷静,神魂传递而来的信息有限,重伤之后的神魂更是无法再次传递信息,但那一眼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妖魔李争鸣,看到他了。
不仅是他,还有他身边的云揽月,如果说是之前,有人拦着,云揽月也没有留下的想法,那他不用担心,可现在多了这么多变数,李鸣只觉得无比担心。
云揽月会不会出事?妖魔李争鸣会不会伤害她?那些所谓的朋友能不能拦下妖魔李争鸣?
所有的担忧在耳边一连串「李长老没事吧」的问候中终于爆发,李鸣勐地看向他们,眼中隐含怒意:「你们想要我回宗?」
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李鸣为何一边吐血一边问这种问题。
最终还是清霄仙宗的现任宗主小心翼翼地出面:「李长老,如今月亮隐没,天下大乱,清霄仙宗正是需要长老回去坐镇的时候……」
「最需要我的地方,不是清霄仙宗。」李鸣打断了他的话。
按照李争鸣告诉他的情况来看,当前世界上最大的危机就是妖魔的他,与之相比,此界稳坐第一的宗门清霄仙宗,有什么好谈要他回去坐镇呢?
李鸣抬起头,他的心中越是担忧,表面上就越是平静,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有清霄仙宗的人,也有云家的人,他们看着他,脸上都是不同的神情。
有崇拜,有恐惧,有敬畏,有不解……就像是带了一张张面具,充斥着陌生的情绪。
李鸣愈发感到与这个世界的隔绝感,他是穿越者,从来不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也对他不算友好。
就算是现在恭请他回宗的人们,眼中也有算计。
他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义务,可是——
「李鸣!」遥远而虚弱的神魂间,传来女子担忧的唿唤声,他仿佛能感受到冰凉的泪水落到自己的脸上。
那一边的神魂睁开恢復一丝神采的双眼,目光落到抱着自己的女子身上。
是云揽月。
「你醒了!?」她惊喜地看向李鸣,掌心的血流得很快很急。
见李鸣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伤口,云揽月赶紧遮住了自己的手,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轻声说道:「我没事的。」
并不会没事。
李鸣不是那个快要消散的神魂,他很清楚,云揽月用自己的鲜血救了那个快要消散的神魂,因为神魂附着在法宝之上,鲜血可以让法宝认主,自然也能修復法宝。
而会有神魂分裂这样的术法,李鸣凡人的谎言也不攻自破,云揽月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可她却完全没有责怪李鸣,甚至还帮他修復了一部分神魂。
也这是这一部分的神魂,让李鸣在一张张脸中看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那张脸。
他看到了云揽月脸上很多的情绪,有担忧,也有不解,她是那样真实而灵动,将他紧紧地绑在了这个世界。
他没有拯救这个世界的义务,但他想要这个有云揽月的世界变好。
至少,不要再那么糟糕了。
云家的李鸣抬起头,他口中的鲜血不再涌出,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最需要我的地方从来都不是清霄仙宗。」
「而是云揽月的身边。」
他说的是我。
如果是李争鸣的话,他或许会说,最需要他的是这个天下,但他是李鸣,他要去他最喜欢的人身边。
第81章
落日的余晖撒进云家的院子里, 打碎了一地寂静,李鸣的血已经止住,有李争鸣的丹药支持,渡天劫和神魂带来的伤好得七七八八, 他没有继续停留的意义。
眼见着清霄仙宗的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李鸣直接打断:「镇魔秘境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
「镇魔秘境?」不等清霄仙宗的人开口,云起顿时变了脸色,云家的人想起云揽月去镇魔秘境的事,顿时也有些担忧起来。
到底是云家家主,真出了事云家也会受影响, 他们自然会担心。
而清霄仙宗的宗主则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他来时镇魔秘境还未出事,现在便是出事了,他也暂时没有渠道知道, 只一脸茫然地看着李鸣。
看他这样, 李鸣深刻怀疑他不知道妖魔李争鸣的事情, 不然一听镇魔秘境,他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一旦妖魔李争鸣的脸被人看到, 清霄仙宗怕是与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没有传播这个消息的打算,李鸣看了他一眼:「事关天下, 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不得阻拦?」
李鸣摆出这一说辞,清霄仙宗的人顿时僵住了身子,清霄仙宗一向号称宗门之首,打着的也一直是匡扶天下的名号, 自然不得在李鸣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还阻拦他了,只好纷纷让开, 给李鸣让出了一条路来。
李鸣抬脚就走,刚走出没几步,云起忽然喊住了他:「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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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看向自己一直没怎么关注的前任家主,他对这个和自己没怎么接触的岳父观感一般,或者说,他对云家除了云揽月以外的所有人都观感一般。
因而这一眼很是淡漠,看得人通体发冷。
云起也僵了僵身子,花了点时间才咬着牙说道:「月儿,就交给你了。」
李鸣转过身:「不用你说。」
他李鸣再怎么差,也不会比你们做得更差了。
这个世界太阳落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天空便成了一片漆黑,在这漆黑之中,镇魔秘境的树林里却有数道光芒闪过。
「哇!李争鸣你没有心!你怎么连小孩都打!?」
孩童一般的修士四处乱窜,一边跑一边喊道:「李争鸣你这性情大变的也太厉害了吧?你以前都不打女人小孩的!」
「老人也不打。」一边的老头修士揪了一把自己被烧焦的鬍子表示,「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李争鸣!」
被这两人逗笑,粉衣女修躲过妖魔李争鸣的攻击,随后嘻嘻笑道:「瞧你们说的,那他岂不是只能打和尚了?」
正在挨打的佛修:……
怪他年纪最小,比不上另外三人抗揍,现在被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默默憋屈。
有他们四人拦着,妖魔李争鸣暂时还顾不上云揽月这边,于是李鸣的神魂赶紧抓着云揽月的手说道:「你快离开这里。」
云揽月并没有看清妖魔李争鸣的脸,但刚刚的攻击却看得分明,她深知自己并没有对抗那一击的实力,便没有拒绝李鸣的建议。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死骗子,等离开这里你得好好跟我解释!」
李鸣一僵,好吧,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个,便挠了挠头说道:「好吧,我保证肯定跟你解释。」
他再次看了眼里面,这回倒没和妖魔李争鸣对视上,只看到男女老少四个人似乎陷入劣势。
哎呀,这届朋友不行啊,四打一都打不过?
——当然,李鸣也就在心里口嗨一下,真说出来他估计得被揍死。
云揽月很快就离开了,而李鸣有神魂跟着,很自觉地避开了云揽月的路线,瞒一件事是瞒,瞒两件事也是瞒,要是他打赢了,回去一定跪搓衣板!
李鸣的遁速比云揽月要快得多,毕竟有李争鸣的身体加持,在云揽月刚刚离开镇魔秘境的范围时,他便到达了镇魔秘境的核心区域。
刚巧看见妖魔李争鸣挥开男老少三人,一掌拍向粉衣女修!
这一掌明显带着杀意,而粉衣女修躲避不及,眼看着就要受伤,李鸣立马上前,帮她挡住了这一击!
「李争鸣!」见李鸣来了,那粉衣女修瞬间红了眼眶,「你个死鬼,终于来了!」
这一句话,吓得李鸣立刻往四周看了看,确认云揽月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没让她碰上这奇怪的修罗场。
随后又和李争鸣调侃了一句:「你老情人?」
当然,这句话没说出口,是脑内交流。
脑内的李争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是谁?」
李鸣:「???不是朋友?」
「啊。」李争鸣恍然大悟,「是朋友啊。」
一瞬间,李鸣悟了,他差不多知道李争鸣是怎么寡了这么多年了。
不过大敌当前,李鸣还不至于把李争鸣这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给说出来,反正云揽月不在这里,她要是在,李鸣绝对要抄答案的。
没有与粉衣女修过多交流,李鸣避开与她的肢体接触,遥遥望向对面的妖魔李争鸣。
「别说,还真别说,他这造型比你帅啊。」
李争鸣:???
反正不是用嘴说,李鸣在脑内十分不要形象地说道:「啧,我要是穿这样,云揽月不得被我迷死。」
李争鸣:……
李争鸣觉得自己简直没眼看。
于是他丢下一句:「好好打你的架。」便自觉屏蔽了李鸣的垃圾话,实在不能再听了,再听他怕自己都想揍李鸣。
李争鸣不理他了,李鸣觉得无聊,不过很快他就无聊不起来了,因为对面的妖魔李争鸣冲到了他的面前。
修为到了李争鸣这个地步,已经看不上什么法宝了,肉身就是他最强大的法宝,而在妖魔李争鸣逼近后,剧烈的拳风令李鸣感到脸部生疼,他迅速侧头,躲过了冲着头部而去的杀招。
「战斗的时候发呆,就是他教你的?」
李鸣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后来一想,妖魔李争鸣就是李争鸣分裂出去的,他能不知道么?于是他默默地把这句话憋下去,至少看上去别那么呆。
不过战斗的时候还是放点狠话的,于是李鸣恶狠狠地说道:「什么发呆啊,明明是你不穿衣服太不守男德了啊!」
糟糕,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李鸣表情漂移了一下,随后破罐子破摔道:「我老婆都没看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你怎么在别人面前乱晃啊!」
「老婆?李争鸣你成亲了?」旁边的粉衣女修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看向李鸣,显然李争鸣成亲这种事比他变成妖魔还可怕。
而那小孩修士也调侃道:「嚯,老树开花?」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一八卦上,几人连打架都不管了,只想听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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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与吃瓜众人相比,妖魔李争鸣的心情却不太美丽:「你成亲了?」他上下打量着李鸣,随后嗤笑一声,「用什么身份成亲?」
他虽然说得不清不楚,放别人耳朵里是绝对听不出李鸣不是李争鸣,但李鸣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在嘲笑李鸣,身为异世之魂,竟用着别人的身体与人相爱,甚至还成了亲,说难听点,这简直就是欺诈。
于是妖魔李争鸣继续道:「她喜欢你什么?皮囊?修为?」
这些都是李争鸣有而李鸣没有的。
李鸣看向妖魔李争鸣,眼神微妙:「你好自恋哦。」他昂首自信表示,「她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我是用凡人乞丐的身份和她相爱的!」
他理直气壮,完全略过了这其中复杂的感情进程,虽也没说谎,但与事实隔得可以说是十万八千里。
偏偏,他没说谎。
修仙界都是一群人精,自然也看得出这一点,顿时妖魔李争鸣的眼神都变了,他不敢置信,自己寡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异世之魂证明了他的寡与外貌修为无关!
瞳孔地震!
而拖了这么久,李鸣也终于找到时机,单手掐诀,瞬间李争鸣的脚下亮起阵法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李鸣很清楚自己的战斗经验比不上李争鸣,只能靠一些小技巧来拉进他们之间的差距,比如李争鸣那男女老少四个修士朋友,比如天劫锻体,再比如眼下的阵法。
这阵法是李鸣和李争鸣的残魂一同研究出来的,构成极其复杂,想必就算是妖魔李争鸣也要被困在里面一段时间。
而有这个时间,他便能做更多的布置了!
笑容刚刚出现在脸上,对面的光芒便是一顿,只见一只手竟硬生生撕裂了阵法,毫髮无伤的妖魔李争鸣从里面缓缓走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阵法的影响。
李鸣忍不住在脑海中和李争鸣说道:「你没说妖魔的你这么强啊!」
李争鸣有些复杂地说道:「他又变强了。」
「当然,毕竟我都被关在这里面这么多年了。」妖魔李争鸣接上了李争鸣残魂的话,让李鸣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听得见!?」
妖魔笑了,如果一开始他的脸上还能看出李争鸣的痕迹的话,现在的他已经与李争鸣完全不同了,他的笑容充满了恶意与嘲讽,像是看着小丑一般看向李鸣:「当然听得见,一直叽叽喳喳的,恼人的很。」
李鸣感到一阵窒息,救命!怎么会有人听得见别人的队内语音啊!
「哼。」妖魔冷笑一声,「收起你们的那些小心思吧,我才是天命所归。」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挣扎什么,就像宗门取代世家,妖魔取代人类,不也是正常的交替变化吗?何必逆天而行?」
第82章
不得不说, 妖魔李争鸣被困的这些年,别的什么实力提升是李鸣看不出来的,但口遁的提升实在是令人震惊,这一波讲得有理有据的, 李鸣竟无法反驳。
李鸣震惊了, 李争鸣的残魂更是震惊:「你怎么不说话?」
「啊?说啥?」
李争鸣恨铁不成钢:「你不挺能说吗?」
李鸣恍然大悟, 难怪之前李争鸣说他是最好的,合着是指望他跟妖魔李争鸣互相嘴遁吶?
他看了眼嘴遁修行大成的妖魔李争鸣,在心里和残魂小小地打了个商量:「你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活着的岁数还没你俩的零头大?」
「换算一下, 在你们眼中我应该就和个婴儿一样,你们居然让一个小baby去吵架!?」
李争鸣虽然没听懂李鸣的英文,但点满语言天赋的他还是意会到了李鸣的意思, 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这李鸣小嘴叭叭的挺能说啊, 怎么只对内不对外?
这也不怪李争鸣, 实在是他算错了李鸣的性格,用句不好听的来形容, 李鸣就是个窝里横,他一些出格的话只会和自己认为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说。
换言之, 遇到妖魔李争鸣这种想杀他的, 他选择苟着。
见李鸣这怂货居然临阵退缩,李争鸣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想着要给他下点勐药,虽然李争鸣不是很想懂他,但这段时间的接触, 着实让他抓到了李鸣的软肋。
于是他道:「行吧,如果你实在不想, 我也不好勉强你。」
李鸣动作一顿。
李争鸣继续道:「本身妖魔之乱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对面站着的也是我,合该由我亲自解决,若不是我现在这副残魂的模样,我真想……」
来了,李鸣觉得李争鸣这就是以退为进,自己才不信他的呢。
「我只能将这件事寄希望于下一任气运之子,若你不愿意,本世界诞生的气运之子也还有希望,只是她……」
李鸣果断道:「那就交给他吧,我打递补。」反正云揽月已经安全地跑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相信一定有人可以打败李争鸣的!
——反正那个人不会是他,见到李争鸣实力后他是真的升不起战胜的希望。
「哦,我似乎一直忘了同你说。」李争鸣放慢了语速,「说来也巧,我当初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和世界孕育而出的气运之子一见钟情。」
李鸣的脸色变了:「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云揽月,她是这个世界新诞生的气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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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前,云揽月诞生的那一夜,曾有一道人来到云家,他自称是星斗宗传人,向来见证希望的诞生。
「星斗宗?那不是早就灭了?」
说到自己的宗门,那道人也不恼,见云家的人拦着不让他进去,他便不强求,静静地站在云家门外。
漆黑的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可在云揽月诞生的瞬间,那道人却仿佛看到月亮出现了一瞬,随后又迅速隐没了。
道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哇!终此一生,得见此光景,我死而无憾了!」
兴奋完,他又拉着门口的云家人说道:「你家可是姓云?」问完不等对方回復,又感慨道,「好姓吶!」
「云家今夜生女,有明月将归之兆,请你帮上一帮,将此锦囊送予云家家主!」
那云家人皱眉:「我凭什么——」
话未说完,便见那道人骤然化为一抔尘土,吓得云家人连连后退,失声惊叫:「啊——」
门口的动静太大,终究是惊动了当时的家主云起,他皱眉走出家门,了解了这件事的始末,又反覆确认了锦囊无碍,才打开锦囊。
锦囊里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只写了一个小小的名字——
「云揽月。」
「欲以青云揽月,邀明月归还。」
意向是好意向,而今夜出生的孩子……
「家主大人!夫人生了!是个女孩儿!」
云起震惊转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
连他都还未曾知晓的事情,道人却连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此等神异之事令云起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云家的老祖宗出山,定下了云揽月的名字。
「竟是星斗宗的人。」老祖宗嘆息道,「他们寻了这么多年,还未曾放弃么。」
随后又道:「不过这么多年了,气运能落到我们世家,也算是好事。」说完,吩咐云家人不得将此事传出,这一段过往,也便成了隐秘。
直到今日云揽月归家,家主令归位,大量的修为涌入云揽月的身上,将她的气息迅速抬升。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些危险,然而放在云揽月身上,云家老祖宗却只在一旁看着。
他们无比相信云揽月的天赋,也相信星斗宗的预言。
她是气运之子,是天地造化之子,合该用着滔天的气运,去为世家博取未来。
「好!好!」
见云揽月成功归来,老夫人也很是开心:「不愧是我儿!那丧门星赘婿还说你在镇魔秘境危险,瞧我儿不是安然回来了?还带回了家主令!」
「你说什么?」如今云揽月的修为已经直逼云家老祖了,只是气息还不够稳固,需要时间稳定修为,然而老夫人这句话却让她迅速走了过来,逼问道,「李鸣怎么了?」
李鸣的神魂在一边简直要急死,疯狂和云揽月表示:「我就在你旁边啊,我没事的。」
然而老夫人却完全没有一点心眼,直接把李鸣的事情讲了出来:「我跟你说啊,那赘婿就是个丧门星!在我云家大张旗鼓地渡天劫也就算了,还引来了清霄仙宗的人,说他是,是那个什么李争鸣!我信他个鬼!」
云揽月沉下了脸色:「他去哪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说是去镇魔秘境找你,现在你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之前说得肯定都是撒谎!」
听到这话,云揽月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想起镇魔秘境里发生的事,忍不住后退两步喃喃道:「骗子……李鸣你这个骗子……」
见云揽月终于「认清现实」,老夫人满意道:「你总算是看清了,他可不就是个骗子么!明明是修士,却用凡人的身份入赘我云家,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老夫人还在念叨着李鸣的不好,可云揽月却听不进去了,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却被云家老祖拦下:「云揽月,你修为尚未稳固,这是要去哪?」
云揽月抿唇不语。
然而老祖却继续说道:「方才有消息传来,说是镇魔秘境最下层的妖魔出来了,你可知晓?」
显然是知晓的。
云家老祖嘆息一声,他自然是希望云揽月参与进去的,毕竟云揽月是气运之子,藉此大事奠定气运也十分重要,可他更清楚,现在修为尚未稳固的云揽月过去就是送死。
因此他严肃说道:「云揽月,你不可去!」
然而云揽月却抬起头望向他:「老祖宗,我已经不是云家的家主了。」
云家老祖一愣。
「寻回家主令,让云家重回一品,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我也不欠云家什么了。」云揽月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天边的云彩,又想孤高的月亮,从来不愿意与旁人一同。
「接下来,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做什么呢?
云揽月心想。
她想奔赴一场喜爱。
从心而动,顺心而为,那样或许是快乐的吧。
「云揽月,你——」
身后有人在喊她,然而云揽月转身离去,半点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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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云揽月要来了!
在云揽月做下决断的瞬间,李鸣这边便得到了神魂的消息,他两眼发红,在心里质问李争鸣:「李争鸣!你是故意的吧?」
李争鸣却表示否定:「之前不说,是不想因此影响你的决断,若我说了,你定然会选择替云揽月直面危险,那种决断带有的感情因素太重,我希望你理性思考,至于现在会说,是因为时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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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站到他的面前,也做出了决断,便无法再临阵脱逃了。」
李鸣理解李争鸣的意思,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愤怒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他握紧了拳,看向妖魔李争鸣的眼中充满了杀意。
他绝对不能让妖魔伤害云揽月!
而看到这样的李鸣,妖魔也笑了:「这才对嘛。」
「保持对我的憎恶与恐惧,毕竟……我可是妖魔呀。」
「妖魔天生是这世上一切生灵的反面,我们存在的一切意义就是毁灭,而这也是世界的选择,不然气运加身的我又如何会化为妖魔呢?」
「啧。」这话让李鸣有些不爽地皱起眉头,「你算个鬼的妖魔。」
「连你自己都不认同妖魔的身份,想出那么多办法来消灭自己,李争鸣,有句话你说的不错,你存在的意义确实是毁灭,不过不是毁灭他人,而是自毁。」
双方的战斗暂且停下,男女老少四人组一边吃瓜一边恢復自己的伤势,因为没有法术的光,修仙者又不需要光来视物,整片树林里都有些过于黑了。
许久,在这黑沉的世界中,妖魔李争鸣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在说什么?」他说话失去了之前的肆意,像是被剥开了最坚硬的外壳,只能用他认为最兇狠的目光瞪着李鸣。
然而这样的目光李鸣见多了,实话实说,不痛不痒。
于是他还有空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副气人的样子说道——
「难道我有说错吗?李争鸣,我问你个问题。」
「变成妖魔之后,你杀过人吗?」
第83章
老实说, 李鸣并不想和李争鸣这样的对手对上,他足够强大,这确实是个理由,在见面的时候李鸣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 自己会赢。
为什么会赢呢?大概是因为李争鸣不想赢吧。
他嘴上说着妖魔才是世界的正统, 作为气运之子的他被这个世界选中成为妖魔就是理由,可他本身却又是排斥着妖魔这个身份的。
从他找异世之魂,到现在用云揽月逼李鸣出手,其核心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想要将这个世界的气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气运是好东西吗?是,对气运之子所属的阵营来说,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就像没有李争鸣,宗门的出现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对他们本人而言, 却不是的。
因为这个身份, 李争鸣年幼的时候便失去了父母,之后一路修行, 他的朋友、爱人皆会遇到危险,因此李争鸣便干脆不去结交好友, 面对示好的女子也一路冷脸。
他不想要拥有一段感情吗?
——他想的, 不然他也不会支持李鸣对云揽月的喜欢了。
因此不难得出结论,李争鸣不想要这份强加在他身上的气运,可他又无法放下这天下苍生,身负气运的他註定要为天下献身。
可是……为什么是他呢?
或许午夜梦回, 李争鸣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他质疑, 他否认,恶念不知何时生出,于是便有了妖魔。
即使生出了妖魔,世界依旧偏爱李争鸣,甚至告诉他,就算你成了妖魔,这个世界也会为了你变成适合妖魔生存的世界。
于是月亮隐没,群星注视着这个世界,将世上的一切生灵妖魔化。
一切,起于他的一念。
得知这一点的李争鸣比谁都要绝望,也比谁都想要杀死自己,可深受世界钟爱的他又如何能自杀呢?
最终,他想了一个好办法。
他想要找一个足够好的人,来毁灭他,来拯救苍生。
从这个角度来看,找上李鸣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李争鸣口中的老二才是最好的,他有拯救世界的热情,也……不太聪明,只会傻傻听李争鸣的。
而李鸣这个人,懒散,恋爱脑,喜欢抖机灵,有的时候却又看得太透,有太多自己的想法,李争鸣有些没说出来的话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便不想打了。
这么一看,或许李争鸣说李鸣是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还是想要自救的吧。
一个圣人性格的人,一念之差害了很多人,他想要自毁,却又因为心底的那一点点自私选择了李鸣。
很难说这是阴差阳错,还是李争鸣自己的选择。
但无论如何,李鸣都听到了。
听到了李争鸣对自己的唿救。
这世上,还有谁比一个看过小说的读者更能理解里面的主角呢?
「李争鸣,即使成为了妖魔,你也不想杀人,还想尽了办法降低妖魔带来的影响,我为什么要与这样的你为敌呢?」
「闭嘴。」一瞬间,妖魔李争鸣和残魂李争鸣的声音同步了。
李鸣的眼中闪过瞭然:「果然。」他就说外人怎么可能听得见队内语音。
「从一开始就没有两个李争鸣,你只是想要将自己的死亡与月亮的再现捆绑到一起,那样你的死就不是没有意义的死亡,而是为了拯救世界——」
李鸣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李争鸣!你这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我没有!」李争鸣也加大了声音,「我们好好打一架不好吗?按我说的来做不好吗?解决了一切之后,我就能为我做的事情赎罪了,你为什么不肯按照我说的来!?」
说着,他勐地欺身上前。
李争鸣的动作很快,可以说是完全压着李鸣打,毕竟李鸣的功法都是他教的,他可太清楚李鸣的路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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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下杀手。
「我去你妈的赎罪!你他妈这叫赎罪吗?」李鸣怒吼着一拳打向李争鸣的脸,「你要是想赎罪,变成妖魔的一开始就该去死!拖了这么长时间,你知道现在这世上有多少妖魔了吗?现在好了,你想一死了之了,这算什么赎罪!?」
李争鸣一时愣怔,竟没能躲过这一击。
李鸣还是不爽,乘胜追击,对着李争鸣的脸就是一顿暴揍:「我早看你这装逼样子不爽了,这个不说那个不说,说了半天还藏着掖着,整天指望别人去猜你吗?」
「想死就麻熘地去死,不想死就大声喊出来,又没什么丢人的,你要赎罪也行,你告诉我我就帮你想办法,自己没个脑子还瞎想,想的个什么破办法!」
旁边吃瓜的男女老少都惊呆了,小孩修士忍不住道:「这人说话好残忍哦,还好不是说我,不然我听了都想自杀。」
「哼,说得还挺有道理。」粉衣女修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李争鸣,「就是打脸这个习惯不太好,可惜了那张俊俏的脸蛋了。」
此时此刻,他们再傻也能看出李争鸣身体里的那个不是李争鸣了——这么说有点绕,大致可以理解为李争鸣被夺舍了。
……坏了,有点好笑。
「噗,坏了,笑出声了,小和尚快帮老朽念念经!」
那佛修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老人修士,随后摇了摇头,看向李争鸣所在的方向:「若是这位施主能够打醒李施主,师父她老人家在天上也就能放心了。」
话音落下,老人修士拍了他光熘熘的脑袋一下:「呸呸呸,说话归说话,别咒你师父!」
旁边人说话完全没避着李争鸣这边,李鸣都快绷不住了,他尽全力想了自己一生中最悲伤的事情才没笑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李争鸣。
而李争鸣则在望天。
他躺倒在地上,也没有挣扎的欲望,只是看着那漆黑的天,仿佛望不到半点希望。
「这天,真黑啊。」
他忍不住感慨,就像他的罪孽一样,只要他还在一天,这份罪孽便会不断累积,甚至伤害到其他人。
悲哀的情绪刚要发酵,李鸣勐地一拍他的脸。
「这不是要天亮了?」
他们打的时间可不短,从白天打到黑夜,又打了一整夜,放在修仙界,这时间不算长,但这夜晚,终究是要过去了。
李鸣抬起手,遥遥指着天空,便见那黑色的天空一点一点染上阳光的色彩,从漆黑转为深蓝,再到湛蓝的天空……
光线落到李鸣的脸上,那是一张和李争鸣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忧愁,仿佛前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拦着他,只要他想,他什么都能做到……
是了,这副表情,他以前也是有的。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丢失了这样明亮的表情呢?
李争鸣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捧住那份阳光一样。
时间仿佛倒流回了过去,他还是那个农家的孩子,那时正是农忙,他的父亲在田地里干活,母亲让他给父亲送饭,他在田间大喊着父亲,随后那黝黑的老农对他笑道——
「阿鸣,你来啦?」
阳光洒在老农的脸上,将他脸上的沟壑照得清晰:「今年收成不错,是个好年啊!」
「真希望,年年如此啊。」
李争鸣沉默了许久,忽然哑着嗓子问道:「我该……怎么办?」
李鸣挑眉,也不压着李争鸣了,他拍了拍手爬了起来,随后又伸出手,一把把李争鸣给拉了起来,随后叉腰笑道:「多大点事,我给你列个五年十年的计划先。」
「首先是妖魔的问题,不能直接杀,毕竟他们原本也有可能是普通人,唔……得先把他们控制起来,然后再慢慢研究把他们转化回来的方法吧。」
李争鸣看了他一眼:「这并不容易,至少我研究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办法。」
李鸣摊了摊手:「办法总比问题多嘛,你一个人找不到,我们就号召其他人一起参与进来,集合群众的力量呗,比如王朝,还有宗门世家,能拉几个拉几个,大家一块儿研究这个课题。」
「统合这些势力可不容易。」
「你不是最强吗?他们不乐意就打到他们乐意。」李鸣自信表示,「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第一阶段的计划是统合各大势力,让大家愿意坐到一块儿搞研究,忙起来了正好也没空勾心斗角了。」
李争鸣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或许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但是如果杀了我,这些很快就能解决。」
「杀了你就能一了百了?总会有新的问题诞生,但新的最强需要成长的时间。」李鸣眼看着云揽月快来了,加快语速道,「你的影响力就是最好的武器,行了,别磨磨叽叽的了,自己犯下的错自己解决,别一天到晚想着别人给你擦屁股。」
李争鸣:「……我不是——」
话没说完,云揽月终于赶到,她刚想攻击,却看到李争鸣那张与李鸣完全一样的脸,正愣神的时候,李鸣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亲亲老婆你来啦!」
云揽月:……?
这样子看上去多少有些变态,李鸣缓了缓,拉着李争鸣给云揽月介绍道:「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叫李争鸣,李争鸣你知道吧?修仙界最强的修士,牛逼死了,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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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揽月不明觉厉,在李争鸣复杂的神色中,顺着李鸣的意思和李争鸣打了个招唿。
李鸣心满意足,拍了拍李争鸣的肩膀:「计划列给你了,我要跟我老婆走了。」说完一把拉住云揽月,走路的背影透着一丝后怕。
——能不后怕吗?真顺着李争鸣的意成为气运之子,他就得打一辈子的工了!
而现在嘛。
他要回去继续演他的赘婿剧本!
「对了,李鸣,忘了告诉你,我离开云家了。」
「啊?」我的赘婿剧本!
「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云游四方吧。」
「啊?哦……也好,也好。」那就换个剧本。
「第一站去哪?」
「去王朝看看怎么样,绿萝那小子说我们以后见不上了,我要去吓死他!」
「好。」
……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木,洒落在两人的身上,如同金子一般一闪一闪。
前方的路还很长,那就是另外的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