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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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唯一心动》作者：言之深深【完结】
文案
霸道少年vs小软妹
楼下商店装修。
林冉每次路过，都能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一众装修工围在一起，或吃饭或聊天。
其中最显眼的是个留寸头的少年。
少年眉眼硬挺兇悍，吊儿郎当的翘着腿，模样张狂又不羁。
林冉知道他叫陆无别。
这一年的陆无别穷困潦倒，一身傲骨被折。
-
夏夜。
萤虫飞舞，弦月高悬于漆黑天幕。
陆无别倚在一棵树边，脚边躺了几个空酒瓶子，远处的路灯灯光混合着皎皎月色，将他的脸庞照的半明半昧。
他手上夹着烟，吸了口，在朦胧烟雾中看向林冉，眼底情绪未明，唇角微勾，三分痞气七分玩笑，问：「林姑娘，喜欢我啊？」
林冉点点头。
陆无别神色淡了许多，仍是那副不太正经的语气，「那要不要跟了我？」
林冉说：「要。」
陆无别扔了烟，一脚踩灭，向来霸道不讲理的少年一下红了眼睛，伸手将林冉死死揽入怀中。
-
多年后，陆无别事业有成，有记者採访陆总，渴望得知他的成功经验。
西装革履的陆无别对着镜头笑了笑，有了沉稳男人模样。
他道：「我十九岁的时候看上一姑娘，我哄她，跟了我，我会给她好的生活。」
「姑娘傻乎乎的，信了我。」
说着偏头看了眼身边的林冉，目光专注又深情，轻声道：「我总得成为配的上她的人吧。」
1.男主会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
2.从校服到婚纱，男女主为彼此初恋，彼此为了对方变成更好的人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冉，陆无别┃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痞子盯她很久了
立意：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追逐心中所爱。
第1章 装修工
八月份的江市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味道。
天还未亮，林冉睡梦迷煳间，听见外面的声音：「冉冉，我和你爸爸出去卖早餐了，你等会儿记得把衣服晒了。」
是妈妈张琴。
林冉把身上的空调被往上拉了拉，含煳的「嗯」了一声。
外面又传来关门声，过了会儿，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林冉轻轻的唿吸声。
醒来时闹钟还没响，林冉揉了揉眼睛，瞥了眼时间。
六点三十。
她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拖鞋去浴室洗漱。洗衣机里留着未晒的衣服，林冉一件一件拿出来，放进桶里。
家在三楼，阳台沿街，拉开窗，能听见街上热闹鲜活的声音。
雨已经停了。
将衣服一件件挂好后，林冉闻到楼下早餐店飘来的包子香，夹杂着水蒸气裹挟的肉香。
林家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林冉回到房间，拉开衣柜。
选了一条白色短裙，长度在膝盖上面一点点。对着镜子比了比，林冉还是觉得不太满意。
她抿唇，将天蓝色t恤下摆，紧紧地扎进短裙里。
镜子里的少女杏眸清透明亮，肤色白皙，短裙勾勒出纤细的腰，很文静乖巧的模样。
只有揪着百褶裙裙褶的手指，显出几分不安的模样。
将昨天做过的试卷放进书包，林冉在玄关处换好鞋，又觉得不妥。跑回房间拿了一件长款的外套套上。
这才安心出门。
楼下就是林冉爸妈开的早餐店——林记包点，也兼做面食。
时间尚早，早餐店里人不多，偶尔有客人买了包子后，便行色匆匆赶去上班。
张琴正在给客人指付款码，抬头看见走过来的林冉，随口问：「这么早就去补课？」
林冉眼睛垂着，不太敢对上妈妈的视线，扯了扯书包带子，她尽量平静地说：「我昨天和博远哥都约好了的。」
又有客人点了一碗面食。
张琴没想多，回头沖后厨喊：「三鲜面一碗。」喊完又给林冉说：「吃什么自己拿，给博远也拿一份早餐，人家可是清大高材生，听说前几天有人请他去补课，一天五百块钱，博远都没去呢。你可得跟着你博远哥好好学习，知道不？」
「嗯嗯。」林冉乖乖点头，给自己拿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给赵博远带的是同样的一份。
她装进袋子里转身准备走，身后张琴忽然「唉！」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林冉心口一紧，唿吸都停顿了一秒，她咬着嘴唇慢慢回头。
却见张琴又从蒸屉里捡了三个牛肉包，装进袋子里，说道：「再拿几个牛肉包，牛肉包好点儿。」
原来没有发现。
林冉舒了一口气，她手指勾着张琴递过来的袋子，嘟囔道：「妈，博远哥哪儿吃得了那么多。」
「吃不了也得给人家拿。」张琴说：「人家免费给你补课是人情。人家吃不吃是人家的事，拿不拿是你的事。」
听着这番「人情论」，林冉歪了歪脑袋，走出了早餐店。
晨光熹微，路灯已灭，下过小雨，街道仿佛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
有些店还没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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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拐角处，林冉注意到有家商店在装修。她回忆了一会儿，这家店以前似乎是服装店，生意一直不好。
不知道这次会改成什么店。
林冉踩着青石方砖的路面，偶尔有砖块不平整，踩上去时会从缝隙里跳出积水。
她小心的避开。
身后忽然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林冉抬头，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中一辆黄色的电动车疾驰而去。
伴随着前面外卖小哥的一声「对不住」而来的，是身侧青石方砖碰撞发出的闷响，以及她小腿被冷水泼过后冰凉的触感。
电动车驶过她身侧时，溅起大片水花，她外套湿了一小半，小腿上全是沾着泥的积水，鞋子也直接湿透了。
装早餐的袋子也瞬间变得脏兮兮的。
林冉蹙了蹙眉，按捺住脾气，将书包放在一家店的门口。她脱下湿了小半的外套，叠起来搭在书包上。
她从包里翻出纸巾，轻轻擦掉粘在小腿上的泥。万幸出门时穿了外套，里面的衣服没有弄脏。
忽而，林冉动作一顿。
有所感应般的，朝右边的方向看过去。
离她二十米左右，那家还在装修的店门前，坐着一个少年。他也不嫌地上脏，直接一屁股坐着。
林冉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人在看她。
她年纪尚小，并不会将这目光往深里想。只以为这个少年在看她的笑话。
林冉鼓了鼓脸颊，继续低头认真的把泥巴一点点擦掉。
少女穿着天蓝色t恤，下摆紧紧地扎进短裙里。白色的短裙勾勒出纤纤的腰肢，仿佛能握在掌心，半弯着腰，低头擦去小腿上的泥。
她膝弯处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用力，泛出浅浅的红色。纤长的手指捏着卫生纸，将黑色的泥擦净。
那一截腿嫩生生的，白的惹眼。随着泥沙被擦净，露出纤细的脚踝。
在这朦胧冒着雾气的清晨，莫名染上几分禁忌的味道。
陆无别捏紧了手上的烟，眯了眯眼眸。
林冉把腿上的泥擦干净后，抬头就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这个少年还在盯着她看，仿佛在看什么猎物似的眼神，带了三分玩味。
让人很不舒服。
林冉打量他。
这是个留着寸头的少年，穿着白色背心，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他左手捏着一根烟，菸头一点红色，却没有抽。
大剌剌的坐在水泥地上，眉眼硬挺，有几分兇悍，仿佛随时准备好要与人干架。
总之不像什么好人。
林冉拿起地上的书包、外套，踩着湿漉漉的鞋子走开了。早餐袋子已经脏了，她没有拿。
陆无别咬住烟，目光落在少女走动间，摇曳晃动的白色短裙上。
视线往下，是刚被擦净的两截纤细小腿。白的似玉的两截腿，踩在青黑色的方砖上，衬得那腿白的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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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远家和林家只隔了两条街。
以前两家住对门，前两年赵家买了新的商品房，搬进了新小区。林冉和赵博远算是，一起长大，赵博远比她大一岁，念书也始终高她一级。
他已经高考完，被清大提前录取，林冉却要到开学才念高三。
昨天已经和赵博远约好时间，林冉到的时候，赵博远正在厨房煮面。
他过来给林冉开门。
门开启，露出赵博远那张斯文清秀的脸，鼻樑上架着一副金属边眼镜。
林冉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她抿紧唇，低下头，轻轻喊了一声：「博远哥。」
「嗯。」赵博远应了一声，「昨天给你布置的卷子做完了吗？」
林冉乖乖说：「都做完了。」
赵博远没有注意到她微红的脸，他转身继续去厨房，温声问了林冉：「吃早餐了没？我煮了面。」
「还没。」林冉脱下湿哒哒的鞋子，换上拖鞋。
怕把赵博远家的地板弄脏，林冉把鞋子放在很角落的地方。
赵父赵母都是大学教授，两人暑假出去调研了。只留下赵博远一个人在家，因着以前两家住对门的邻居关系，林冉爸妈就拜託赵博远帮林冉补补课。
这是补课的第二天。
林冉和赵博远对坐着吃面，两个人的碗里都卧了一个鸡蛋。林冉悄悄抬眼看对面的赵博远，发现他在认真的吃面，也没有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赵博远吃面的模样十分斯文，慢吞吞的。一碗普通的面条，被他吃出了大餐的感觉。
林冉耷拉下眉眼，蔫蔫的咬着面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怎么吃的不情不愿的。」赵博远见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像问小孩儿似的，「哥哥做的面不好吃？」
林冉说：「没有。」
「那就是在减肥？」赵博远笑着说：「你们现在的小女孩啊，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饭还是得好好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跟劝小朋友似的。
林冉泄气地「哦」了一声。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吃早餐，也没注意到她湿透了的鞋子。更没看到她今天故意穿的「清.凉」。
他永远只把她当做邻居家的小妹妹。
吃了面，赵博远给她讲题。他的嗓音清润好听，讲题时思路清晰简洁，林冉的视线从试卷飘到赵博远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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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她走神，赵博远嘆气：「冉冉，认真点啊。你马上就高三了，高三可得真的认真了。」
「博远哥。」林冉喊完这一声，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有半个月赵博远就要去京市念大学了。
或许她整个高三都见不到他了。
「嗯？」赵博远很有耐心的等她说。
林冉鼓起勇气问：「你去大学会不会想我？」
「当然会啊。」赵博远说，「你是我妹妹呀，怎么会不想你呢。」
林冉对上他的眼睛。
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少年的眼眸清澈，带着温柔笑意。他对她完全不是那种意思。
林冉气垒，她手指指着另一道题，问：「博远哥，这个我错在哪儿啊？」
赵博远耐心给她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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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完是傍晚。
赵博远无疑是个好老师，林冉听他讲了两天课，获益颇多。她从赵博远家出来时，穿着重新刷了一遍的鞋子和干净的袜子。
赵博远去做午饭时发现她鞋子湿了，细心地帮她烘干，又找出一双新袜子给她。连外套也给她洗干净了。
林冉嘆着气抬头。
傍晚夕阳正好，天边被灼烧出橙黄色的色彩，路面的积水已经干了。
回家时又路过那家装修的商店。
一众装修工围在商店门口，正在吃晚饭。其中有个穿背心的、留寸头的少年。
正是早上盯着她看的那个人。
原来他是装修工，林冉心想，难怪早上会在这儿。
她从商店门口走过。脚步顿了一下，一偏头。
不期然，和那个寸头少年又对上了视线。少年额头上全是汗水，小麦色的皮肤，紧绷着的肌肉，透出生勐的力量感。
只是那双眼睛，那道视线，有些过于灼.热，令人喊怕。
第2章 新同学
林冉不安地垂下了眼眸，躲开了少年的视线。
她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少年。他已经没盯着她看了，他身边的工友正和他说话，少年轻轻扯了扯嘴角，仿佛在笑。
可是那笑容却透着三分冷淡。
林记包点晚上也做面食，张琴和林志华要忙到晚上九点才歇。
林冉回家自己热了点饭菜，吃了饭后，坐在房间里写今天赵博远给她布置的试卷。
张琴回家就见女儿在做题。
窗外的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天幕染上浓黑的色彩。少女坐在书桌前，檯灯灯光将她侧脸照的柔美乖巧，捏着笔，认真地演算着习题。
今天晚上快关门时，又来了几位客人，坐在店里喝酒聊天。她和林志华回家已经十点了。
很晚了，张琴心疼道：「冉冉，快去睡觉，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林冉头也没抬，手里的笔不停，嗓音很乖：「妈妈，我还剩两个大题，做完就睡。」
听到这话，张琴又是疼爱又是欣慰。
她和林志华两人都没读什么书，那时候家里穷，小学毕业就出来打工。可是女儿林冉却特别听话，从小成绩就名列前茅，也从不和同学闹矛盾，这么多年，没让她和林志华操半点儿心。
给女儿热了杯牛奶，张琴也怕打扰她，轻声说：「冉冉，我和你爸都没文化，也不知道这读书该怎么读，你刻苦妈高兴，但是可千万别把身体熬坏了啊。」
林志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见妻子给说女儿的话，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打断妻子道：「别成天说这些，让孩子早点睡。」
「我说什么了我？」张琴气啊，她这个老公结婚二十年没说过半句中听的话，大步走出林冉房间，带上房门，张琴揪住林志华的耳朵：「我说的哪句不对？我怎么就不能说了？」
林志华皱皱眉，服软道：「你说，你说。」
林冉做完一道题，听着外面父母吵嘴的声音。忍不住弯了弯唇。
大多数时候都是张琴在说，林志华偶尔蹦出两个字。却也都是顺着张琴的。
喝了一口妈妈送进来的牛奶，林冉继续把剩下的一个题写完。
第二天再去赵博远家补课时，她没再刻意穿的「清.凉」，而是换上了长裙。
在自己店里拿了早餐，林冉又路过了那家正在装修的商店。商店门口摆着许多木材，装修工已经开始做活了，从店里面发出乒桌球乓的声音。
可是没看见昨天那个少年。
林冉好奇地又往里望了一眼，还是没有。看来那个少年应该走了。
结果她一抬头。
商店门口搭着的架子上，蹲着个穿背心、留着寸头的男生。那架子三米多高，他也没做防护措施，就那么半蹲着，拿着捲尺在量长度。
正是昨天那个大喇喇坐着抽菸的少年。
林冉都替他害怕。
这么高，要是掉下来，该有多疼。
男生若无其事，没看见她，专注做着手头的事。那件白色背心湿透了，湿哒哒地黏在他身上，能清晰看见背后的肌肉，那背影魁梧结实，充满了力量感。
林冉没多看，快步走开了。
赵博远仍旧和昨天一样，先检查她做的卷子，然后给她梳理知识点。
他身形清瘦，自带几分斯文干净的书卷气，给她讲题也细緻耐心。林冉今天没走神，认真听他讲，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有些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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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远少年老成，始终高她一个年级，她在他面前，从来都只能是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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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数着日子，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每给她补一天课，赵博远去上大学的时间就近一天。
高三开学还剩一周时，赵博远的同学约他先去京市熟悉环境，给林冉的补课只能暂时终止。
他本来是因着情分才给她免费补课的，林冉很懂事地说：「博远哥，你去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赵博远大致给她划了一些重点后，就搭上了去京市的飞机。
那天林冉很想去送他。
她可以以邻家妹妹的身份去，赵博远只拿她当小孩子，并不会多想。
然而林冉没有去。
她难过地趴在书桌上，看着窗户，有一点儿想哭。远处天边有一架飞机的残影，林冉想，那会不会就是赵博远的那趟航班？
赵博远去了清大。
全国最好的学府。
她的成绩虽然还不错，离清大却还差的很远。
他们之间不仅差了一岁，还隔着很多其他的东西。
林冉握着笔，在草稿本上写了两个字——清大。写完，又很快划掉了。
怕被爸妈看见。
看见了「清大」这两个字，就像是被父母窥见了她的心事。
赵博远走后，林冉早上会去帮父母做事。她站在蒸屉前，笑着问每一位客人想吃什么。
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见这个温柔笑着的清秀小姑娘，心情也忍不住变好。
客人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给我拿一个白菜粉丝包，一个鲜肉包，再来一杯豆浆，谢谢小妹妹。」
林冉动作麻利地给客人装好，温温柔柔道：「不用谢。」
「来碗牛肉面，四个肉包子。」
林冉正在给一位客人拿包子的时候，听见这个过分冷淡的声音。她没多想，把包装袋递给客人，回头对爸爸说：「一碗牛肉面。」
「好勒。」在后厨忙碌的林志华应了声。
林冉手上动作没停，将四个肉包子装进袋子，头也没抬便递了过去。
那个人动作很快地接过了，随后是椅子拖拉的声音。
之后暂时没有客人过来，林冉空闲了一会儿。她抬眸，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个寸头少年。
少年正在低头玩手机，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那个四个肉包放在他手边。
刚才那个十分冷淡的声音，好像就是他。
他仍穿着标志性的白色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林冉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线条冷硬。
林冉悄悄地往柜檯里面挪了挪，也不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没有。
她才一动作，少年感应般的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
林冉眨了眨眼，有点儿囧。
少年也沖她眨了眨眼睛。
他眉眼过分凶，刚才不耐烦的神色还没褪去，此刻眨眼，仿佛准备揍人。
林冉心头一跳，再也不敢对上他视线，把头埋下去，盯着桌面上摆着的付款码。
牛肉面好了，林志华喊林冉过去端面。林冉端着托盘，小心地走到少年身边，将面碗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少年身前，轻声说：「请您慢用。」
陆无别抬眸，盯着她看了会儿，又垂下眼，看着棕黑色的面碗。
方才少女纤细白皙的手，端着棕黑色的碗，衬得手指美的像瓷。
声音也好温柔，像是江南三月柔柔的晚风。
他忽而有些口干，「嗯。」
有客人来了，林冉又给客人装包子。扭头，身边的少年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他一口包子一口面，十分不顾及形象。
大口大口的，好像十年没吃过饭。
不到三分钟，少年已经把四个肉包、一碗牛肉面，甚至面汤都解决干净了。
林冉看的瞠目结舌。
他扫码付完钱，直接走了。
那天之后，那少年没再来林记包点吃过早餐。偶尔林冉经过那家商店，一众装修工围在门口，或吃饭或聊天。
那个寸头少年十分显眼，他一身腱子肉，眉眼硬挺兇悍，吊儿郎当的坐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翘着腿，嘴里咬着一支烟。
模样轻狂又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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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正式进入了高三。
林冉所在的三中是江市最好的中学，她选的全理科，有固定的班级，不用走班。
开学第一天，大部分同学都在低头做题。（3）班是重点班，班上五十个学生，都是学校前一百名。
每个人的桌上都堆着厚厚的书，铺着试卷。
林冉坐在第五排，靠走廊的位置。她整理了下假期做的试卷，班主任还没有过来，趁这个时间，林冉把桌子上的资料书摆放整齐。
「林冉。」
背后被戳了一下。
林冉回头，后桌唐温书指着卷子上的一道题问她：「上学期老师讲的这个题，我不太明白，你会吗？」
是一道化学题，有点复杂，要推理很久。
林冉在草稿纸上写推理过程，小声的给他讲。
「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讲台上传来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同学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下新同学给我们做个自我介绍好吗？」
周老师是语文老师，执教不久，声音充满了激.情。
台下的同学们大多埋着头，还在做题。只有少数几个象徵性的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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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一向听话，她转回身，很认真地鼓了鼓掌。
掌声稀稀拉拉，林冉也看清了新同学的模样。她愣了愣。
是那个装修工少年。
少年黑色t恤，黑色长裤，修长挺拔，又高又壮。站在讲台上，神情淡漠散漫，却很兇。
他似乎也看见了林冉，轻轻挑了下眉，眼神落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挪开。
他说：「大家好，我是陆无别。」
嗓音也是冷淡的，仿佛很无所谓的样子，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嘶——」
「好拽啊。」
「他是不是混社会的啊……」
林冉听到有同学小声议论。
她垂下眼眸，拿了一本书，摊开，竖起来，遮住了自己。
周老师也不太满意陆无别的自我介绍，拧了拧眉，终究没说什么。
她指了指唐温书旁边的位置，说：「黄邺，你坐到周俊驰旁边，陆无别，你就坐黄邺的位置。」
黄邺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了下，就换好了位置。
陆无别扫了一眼，从讲台上走到座位。
少年人高腿长，步子迈的也大，林冉只觉得身旁仿佛笼罩住一片阴影，随后，眼前出现一只手。
手背肤色是小麦色，十指纤长却粗糙。那只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她遮脸的书，轻轻用力，抽开了。
林冉错愕抬头。
少年神情平静，收回手，经过她座位，坐到了唐温书的旁边。
方才的那件事，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第3章 三分球
前排的同学们大多数低头做题，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注意到了刚才的事情。
「冉冉，你认识他啊？」林冉的同桌王佳佳压低声音问。
林冉把刚才遮脸的那本资料书合上，拿出一本语文的《五三》，认真看了起来，「不认识。」
她和这个叫陆无别的装修工少年，连话都没说过，只是见过几次面。
谈不上认识。
她这样说，王佳佳更好奇了。
要知道林冉是出了名的好学生乖乖女，她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比较融洽，可和男同学之间总保持着距离。
没有男生会这样抽掉林冉的书。
陆无别的举动，说暧昧也谈不上，可王佳佳总觉得哪里透着点儿古怪。
要是真不认识，谁第一次见面就抽女同学的书呀？
王佳佳往后扭了扭头，瞥了眼坐她后座的新同学。新同学个子很高，挺直了腰坐在座位上，显得桌子太矮了。
察觉到前桌的视线，陆无别指节点了点桌面，发出轻微的敲击声，问：「有事？」
很冷很淡的嗓音，配着那张冷硬的脸，莫名有点儿凶。
王佳佳心抖了抖，咬着嘴唇摇头，迅速转过身，看向黑板。本来八卦的念头，也瞬间消失了。
如果林冉和这个新同学之间真的有什么，那林冉简直就是真汉子，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那种！
王佳佳更倾向于是陆无别闲的无聊，专门吓唬好学生来了。
高三开学第一节 课，周老师强调了一遍高三的重要性，随后喊了几个男生，把学校订的资料书拿了上来。
每门科目都订了两本书，发下来十二本，厚厚的一摞堆在书桌上。
有同学小声的抽了一口气，「我天……」
另一个人生无可恋的接道：「这就是高三吗？」
「这么多书……」王佳佳趴到桌上，像是被压弯了嵴梁骨，说：「再加上我爸妈给买的资料，我就是把手写断也做不完啊！」
林冉在资料书的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少女抿着唇，同学们都怨声载道，她一句抱怨都不说，安静地看着题，很认真的模样。
侧脸透出几分温柔宁静。
王佳佳的内心充满震撼，她早知道她这位同桌爱学习。
可是。
一个高三的学生。
一个正常的，高三的学生。
是怎么如林冉一般，面对小山般的资料而面不改色，甚至神色温柔耐心，仿佛——
她还想再多来几本题。
「冉冉，从早上我见到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做题。」听到声音，林冉笔尖顿了顿，偏头，同桌王佳佳非常好奇：「你不累吗？」
林冉眨眨眼，轻轻摇了摇头。
王佳佳有种被学霸降维打击的痛苦，她吐槽：「我暑假在家被爸妈压去补习班，天天做题，做的我都枯萎了。」
同桌太逗，林冉弯了弯眼睛，没忍住笑了笑，唇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她的眼睫毛浓密柔软，像鸦羽般轻扫而过，杏眼弯起来，像两个小月牙儿。
陆无别微弯着嵴背，挤在小小的座位上。他右手支着下颚，侧头望着前排少女的侧脸，左手百无聊赖的翻着发下来的新书。
随后是少女很轻很柔的声音：「我也天天做题，做累了就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再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啦。」
第一次看见她笑，陆无别觉得心尖像被小羽毛挠了挠。
他低头，无意识地扫了眼左手边的资料书。上面的英文字母像天书。
沃日。
什么玩意儿，看着头晕。
陆无别烫手似的合上了书。
而前排的少女说完话，又开始做题了，陆无别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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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资料，周老师分析了下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又组织了一场小测验。
测试完，林冉和王佳佳一块儿去上厕所，她出去时注意到陆无别的位置上没有人。下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上课时也没问唐温书旁边怎么没有人。
每个班上都有那么几个家境优渥的同学。他们学习不努力，成绩也不好，被家里托关系塞到重点班，高考考完就直接出国念书。
唐温书之前的同桌黄邺、后排单独座的周俊驰就是这样的学生。
他们总是逃课，偶尔来上一次课，就仿佛是对老师的恩赐。
物理老师大概还不知道班上来了新同学。
开学一整天，直到下晚自习，林冉都没有再见到陆无别的影子。
新发下来的十二本资料书，凌乱摊在他书桌上。
林冉把今天做的试卷放进书包，东西还没收拾完，窗户外面传来一声雀跃的喊：「冉冉，快点儿，一起回家！」
是（7）班的田梦菡。
林冉加快手上动作，应了声：「好。」
从后门出教室，田梦菡跑过来挽住了林冉，「走吧走吧，陪我去校门口买点儿宵夜吃，三节晚自习，饿死我了。」
两人顺着人流下楼。
林冉不太饿，垂着头，蔫蔫道：「你是饿，我是困。」
三节晚自习上完都九点半了，回家随便洗漱下就快十一点。想到这，田梦菡嘆了口气，「我跟你讲，我们老师今天像疯了一样，发了至少有十张卷子下来，每个老师都说他布的作业不多，就一张小测验，半小时就做完，可是——」
林冉接道：「一门课半小时，六门课就是三个小时。」
田梦菡仰头望天，「所以说赵博远到底是怎么考上清大的啊！」
这次林冉没跟着附和。
田梦菡和赵博远同岁，小学时留了一年级，所以和林冉同一级。
「啊我要疯了~」好不容易挤到校门口，宵夜摊前排满了队，田梦菡说：「冉冉我想发疯，你说我装作是摊主失散多年的亲女儿能不能在十点前混上一份炸鸡柳吃？」
「……」林冉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很认真的对她说：「很遗憾，似乎，不太能。」
田梦菡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吃了，就当减肥。」
她拉着林冉往回家的方向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跟你说三亚可好玩儿了，尤其是海滩，那边儿的酒店连着海滩，能直接从房间外的泳池游到海里。」
田梦菡暑假去三亚玩了。
林冉想着白天做错的题，思维慢一拍，没应声。田梦菡也不需要她回应，继续说：「哎，听说你们班转过来一个黑老大，留着劳改寸头，又高又壮像社会哥。」
「嗯。」林冉还在想那道错题。
「我还听说，他今天一天没上课，带着我们学校的几个男生，和……」
田梦菡的声音戛然而止，挽住林冉胳膊的手收紧了。
「怎么了呀？」林冉思维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前方。她的唿吸也停了一瞬。
两人斜前方的花坛边，围了两拨人。为首的两个少年，一个留着寸头，黑衣黑裤，眉眼兇悍。另一个少年染着火红头髮，穿着一身绿。
两拨人推推搡搡，好像在吵架。气氛剑拔弩张，下一秒像是要打起来。
林冉率先反应过来，扯着田梦菡的胳膊，往花坛边的角落蹲了下来。
这一片地方偏僻，少有学生经过，却是林冉和田梦菡回家的近道。
有树遮挡着，林冉食指竖在唇边，示意田梦菡不要出声。
三中是好学校，周边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田梦菡也有点儿憷，在林冉耳边问：「咋办啊我的冉？」
「你带手机了没有？」林冉反问她。张琴和林志华没给林冉买手机，怕影响她学习。
「对啊，可以报.警！」田梦菡反应过来，手刚要往包里摸，神色却一凝：「完了……」
林冉眨了眨眼。
「我忘带了。」田梦菡的眉毛快要拧成一个川字了，声音不住的发抖：「他、他们不会发……发现我们吧……」
林冉抿唇。从树叶的间隙观察两拨混混少年，尽量冷静着轻声道：「应该不会。我们别出声就好。」
听着她的安抚，田梦菡奇异的镇静下来。她学着林冉的样子看战局，竟然莫名有点儿兴奋，压低着嗓音雀跃问：「这就是混社会吗？」
两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场景。
距离不算近，林冉听不清两拨少年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黑衣寸头少年表情始终淡淡的，他身后的几个少年跟红头髮的绿衣少年吵得脸红脖子粗。
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隐隐约约的，林冉听见了「俞……蝶」，中间的字听不清。红头髮的男生朝另一拨人竖了个中指，骂骂咧咧的说了什么，那群少年有人想冲上去干架。
黑衣少年一个眼神，想干架的男生就僵硬地止住了动作。
林冉听见红髮少年吼了句：「陆无别你他.娘的到底敢不敢？！」
黑衣少年唇角扯了扯，似乎笑了下，眼底嘲弄。
明明听不见他的声音，林冉却从他的口型猜到了——怕个吊。
非常的狂，云淡风轻的那种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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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两拨人散了。
林冉和田梦菡揉着腿站起来，蹲太久，腿都蹲麻了。林冉活动了下，吐出一口气，她手指了指方才那两拨人站过的地方，第一次认同同学们的话，认认真真道：「菡菡，刚才那个男生——」
「哪个？」田梦菡一脸懵逼。
「那个黑衣服的，寸头社会哥。」林冉说：「他就是我们班新转来的那个男生。」
田梦菡听完愣了愣，三秒后，女生的脸上满是激动，少女捧心状：「哇！好酷啊！就那个浑身肌肉的大勐男？」
「……」林冉没说话。
回家的路上，田梦菡像是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路问：「好像是叫陆无别对吧？好酷啊我陆哥。」
林冉沉默。
田梦菡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亮晶晶的：「我宣布！陆哥是我新偶像！好想摸摸陆哥的肌肉啊！他好有男人味啊！」
林冉垂着眼睛，默默地扯着书包带子。
路灯下，两个女孩子的影子映在水泥地面上。
一个欢唿雀跃，蹦蹦跳跳，另一个安静柔软，沉静如水。
-
第二天上学，林冉到班上时，下意识看了眼陆无别的座位。还是没有人来。
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
林冉默默将装修工少年，和社会哥划上了等号。今天的课程仍旧繁重，到下午的时候，已经有同学困得打哈欠了。
晚饭时，田梦菡神神秘秘的对林冉说：「冉冉，待会儿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晚饭后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刻苦的学生会提前到教室学习，林冉通常会和田梦菡散会儿步，放松一下。
她神叨叨的样子引起了林冉的好奇：「什么啊？」
田梦菡脸上止不住的笑，用极小的声音道：「你没听说吗？待会儿我陆哥要跟人比赛，篮球赛哦！」
「……」林冉咽下一口米饭，清澈的杏眼望着她，「所以？」
「哎呀！」看她不感兴趣，田梦菡撒娇道：「冉冉，你陪人家去看看嘛！」
「好吧。」林冉无奈地应了。
她其实并不想和陆无别有什么牵扯，对这位社会少年的事情也不好奇。可田梦菡却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林冉欲言又止，想劝，又不知该从何劝起。
两人吃完饭，林冉就被田梦菡扯着往操场走。他们周围有许多其他的同学也往那边挤，似乎也是为了看篮球赛。
田梦菡扯得劲儿更大了：「冉冉快点儿，去晚了赶不上前排了！」
林冉只好跟着她小跑过去。
两人果真抢到了「前排」的位置。
篮球场上。
一群男生穿着黑色球衣，其中一个高个儿寸头少年十分显眼，正是陆无别，他球衣上的数字是一个6。另一群男生穿着红色球衣，还有昨天她们看见的那个红头髮少年。
围观的学生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少年少女们起着哄，有个女孩子大声道：「陆哥陆哥你最6！你是我们三中的老大！」
女孩子的嗓音尖细，正在运球的陆无别听见了。
少年右手拍着球没停，抬头，望向那个女生的方向，左手五指併拢，抬起手，指尖从后向前划，擦过眉梢，行了个并不算标准的礼。
他扬了扬唇，眉梢微挑。随后右手运球的力道加大，篮球弹到他手上，他微一用力，站在三分线外，轻轻跳起来，将球投向了对面的篮筐。
篮球以抛物线的形式砸进球框内。
一个标准的三分球。
场外的唿声更大了。
田梦菡开始尖叫，手指抓着林冉胳膊：「啊啊啊啊啊！陆哥好帅啊！！！」
第4章 他来干什么
场外同学们的唿声太大，林冉耳膜都震痛了，可听着这些欢唿声，她也忍不住弯起了唇。
说到底她也只有十七岁，平时再怎么文静乖巧，骨子里也喜欢热闹的。
裁判一声哨响，上半场篮球赛开始了。
三中队在场上的有五人，队长似乎是陆无别。剩下的四人中，有两个是（3）班的黄邺和周俊驰。
林冉不太熟悉规则，她目光一直追随着篮球，看着男生们运球、拍球、滚球，篮球在不同人手中传来传去，看的人眼花缭乱。
身边田梦菡说：「冉冉，你说陆无别吃什么长大的？」
林冉闻言，看向陆无别。球场上，穿6号黑色球衣的少年抢到了球，跑动时小腿肌肉紧紧绷着，球衣宽大，却遮不住少年躯体里蕴含着的力量感。
「他怎么那么man啊！」林冉还没回答，就听到田梦菡感慨。
球场上，陆无别又进了一个球。
站在林冉身后的一个男生差点儿没蹦起来：「卧槽！那个6号的就是陆无别对吧！太强了吧！」
另一个男生接话，分析的比较理智：「确实还可以，他一直在控场，传球、运球都很不错。」
林冉并没有看出陆无别控场与否，她对场上的情况一知半解，只看到红髮少年队一个球都没进。
而三中这边，陆无别投中了三个球。
上半场打完，中场休息十分钟。
篮球场旁边的教学楼上挂了一块钟，林冉看了眼时间，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太阳落下去一半，操场上洒满了落日余晖。
刚打完上半场，陆无别接过黄邺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随后坐在操场上，跟另外四个队友讲下半场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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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推推搡搡的，往陆无别的方向走过去。快走到他身边时，一个女孩子羞答答的被推了出去。
「陆无别，请你喝水。」女孩子低着头，递出去一瓶饮料。
陆无别还没说话，黄邺他们几个男生已经起闹了，和女孩子一起过来的另外几个女生也小声的笑。
在闹笑声中，递饮料的女生脸涨得通红。三中校规严，早恋是明令禁止的，很少有女生会当着众人的面，给男孩子送水。
周俊驰搭着陆无别的肩：「陆哥你就接了嘛，我想有人给我送水都想不到呢。」
黄邺搭腔：「就是就是，我们三中的学生大多死板的很，这妹子算是胆子大的了。」
「可别辜负人家妹妹的一番好意啊。」另一个男生说。
陆无别蜷起右腿，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抬起准备接过水。眼角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在他右斜方，站着一个少女。少女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校服袖子连手腕都遮住了，长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有几缕细碎的刘海儿没扎上去，髮丝随风轻轻摇曳，扫在少女柔软的侧脸上。
少女清润的杏眸看着他的方向，模样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的，陆无别有种做了错事的羞愧感。然而，转瞬他烦躁地骂了自己一句。
他甚至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陆无别接过女生手中的饮料。女孩子比刚才更羞了，看都没敢看他，转身跑掉了。
晃了晃那瓶饮料，陆无别偏头，又看了眼林冉的方向。
十分钟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球赛开始。
红髮少年那队似乎调整了对策，开始比赛后，五个少年都围着陆无别打转，不许他碰到球。
林冉旁边的男生开始骂人：「卧槽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另一个人说：「陆无别太生勐了，上半场只有他们进了球，简直逆天。除了这么堵着他，也没别的办法啊。」
球场上红队的五个男生团团围住陆无别，场外的人几乎看不清他身影。篮球在红队男生中传递，忽而，谁也没看清球是怎么到陆无别手中的，他在五个男生的包围下，跳了起来，将球往篮筐处投。
所有人屏住了唿吸。
这几乎不可能投中，一是陆无别在男生中间，小，弹跳力不足；二是，他离球框太远了。
比之前的那个三分球都还要远。
时空仿佛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个篮球。篮球划过天空，勐地砸进了球框！
「啊啊啊啊啊！！！」少男少女们全都欢唿起来。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三中牛逼！陆哥威武！」仿佛洗脑魔咒，这群平时被关在教室里、埋在题海中的好学生们全都开始跟着喊：「三中牛逼！陆哥威武！」
田梦菡喊得最起劲儿，差点儿蹦起来了。林冉的手臂被她抓着，身后的少男少女也推搡着，她有点儿站不稳，被挤到篮球场内了。
球场上红髮少年脸色难看极了，红队的人一动不动，红髮少年捡起从球框里落下来的篮球，狠狠地砸在地上，咬牙道：「陆无别！」
那个球用了十足的力，篮球砸在塑胶操场上，又起弹。勐地飞向了林冉。
篮球砸向林冉的腿。
小腿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火辣辣的触感，随即便是一阵迟来的疼痛。
林冉蹙眉，腿上的筋脉都瑟缩了一下，差点儿站不稳。
周围的同学声音小了，田梦菡赶紧扶住林冉，关心道：「冉冉你没事吧！」
林冉额头上浮现细密的汗珠，她大脑空白了一瞬，红润的唇也褪了色。
痛，好痛。
田梦菡上前，叫住红髮男生：「喂，你砸到人了！」
红髮男生正在气头上，扭头，恶狠狠地说：「那又怎么样。」他说完注意到田梦菡，乐了，语气尽是嘲讽：「哟，小胖妞儿，难不成砸的是你？」
红队的另一个男生接着说：「曾哥，她这身板子，十个篮球都砸不倒吧！」
「哈哈哈哈哈——」
男生说完，其他的同学也笑声的笑了起来。
田梦菡原本勇气十足，听到这笑声，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朝四周看去，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胖。
少女的脸色红了白，嘴唇哆嗦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站在操场上，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校服袖子被扯了扯，田梦菡憋着眼泪看过去。林冉苍白着小脸，声音小小的：「菡菡，我们去医务室吧。」
田梦菡如蒙大赦，赶紧扶着林冉走开了。操场到医务室要经过一片小树林，到树林里，人少了，田梦菡才瘪瘪嘴，抽噎着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冉冉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啊……」
林冉左腿疼痛缓了缓，她试着把重量放在右腿上，轻轻的说：「菡菡，他们嘲笑你，是他们的不对，你不应该把这些话放进心里。不论是胖是瘦，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我知道我胖。」田梦菡哭声小了点儿，陈述事实：「我是胖嘛，我妈妈都喊我少吃点儿。」她顿了顿，「可是……」
可是她控制不住想吃。
林冉抱了抱她，抬手用手心帮她擦干净眼泪：「别哭啦，以后饮食稍微控制一下，再运动运动，很快就会瘦下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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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梦菡吸吸鼻子，不哭了，用力点点头：「我要瘦回原来的样子！」
初中时田梦菡是中等身材，可是上了高中，学习压力太大，每次上完晚自习都要出去吃宵夜，她又不爱运动，慢慢地，到了高三，就胖到了一百四十斤。
「你一定可以的。」林冉笑着鼓励她：「昨天晚上你就没吃宵夜，以后也可以做到的。」
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田梦菡低下了头：「今天所有人都在笑我。」陆无别……肯定也听到了。
快到医务室了，田梦菡调整好心情，「那个红头髮真坏，冉冉，都怪我，没给你讨回公道。」
「不怨你。」林冉更心疼闺蜜因为替她出头，被人笑话。
医务室在角落的地方，田梦菡搀扶着林冉拐过一道弯。
林冉视线中，却出现一双黑白相间的球鞋，往上，是短裤下的一截小腿。小麦色的小腿上，肌肉紧绷。
她抬起眼，男生已经走到她前面了。
只有黑色球衣上的那个6，和熟悉的寸头，能辨认出这少年是陆无别。
他来干什么？
林冉和田梦菡一起走进医务室。
校医背对着她们，正在给一个男生扎针，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地问：「同学，哪里不舒服？」
「医生叔叔，她腿被篮球砸到了。」田梦菡说：「你快给她看一下吧。」
陆无别半倚在医务室门口，左手食指竖着，转着篮球玩儿。
扎好针，校医叮嘱了男生几句。走过来让林冉坐到椅子上，问：「哪条腿？」
林冉刚准备弯腰，田梦菡赶紧搬过来另一只椅子，让她把腿搭在椅子上。
「菡菡真贴心。」林冉抬头沖田梦菡笑了笑，又低头，将左腿的校服裤腿，往上撸。直到露出整截小腿。
田梦菡抽了一口气：「天！这么吓人！」
夕阳半隐，天空已经暗下来。医务室里开着老式的灯，灯光不甚明亮。
少女半截莹白纤细的小腿上，膝盖下方的位置，一大片红肿，有的地方都蹭出了淤青。
靠在门口玩球的陆无别动作止住了，篮球从他手上落下来，砰砰的顺着医务室的台阶，一阶一阶地跳进了小树林。
他半垂着眼，眸色幽暗，盯着少女露出来的那截小腿，脸上的神情意味不明。
第5章 以后我给你撑腰
校医被篮球砸落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望向门口。他刚才注意力在林冉身上，并没发觉门口杵了个穿球衣的少年。
「同学，你杵这儿干嘛？」校医皱着眉问：「你哪里不舒服？」
陆无别黑眸沉沉，「没有。」
既然男生说没哪里不舒服，校医就没管他，在药柜里拿了生理盐水、碘伏和酒精，半蹲到林冉身前，「小同学，你这怎么弄的？看着可真吓人。篮球砸也不会砸这么严重啊。」
校医说着，棉签粘着酒精，给她处理伤口。
林冉咬着牙，痛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医生叔叔，你轻一点。」田梦菡说，「她怕疼，皮肤嫩，轻轻一掐就是一个印子。」
「现在的小姑娘啊……」校医无奈摇了摇头，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不怕啊。也就看着吓人，伤着皮了，骨头没事儿。」
陆无别头歪着，抵在门框上，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从他的角度看，林冉坐着，半条腿光.裸的小腿搭在椅子上。除了受伤红肿的地方外，其余的皮肤白玉似的，嫩生生的像豆腐。
他玩篮球这么多年，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次，也不知道砸了别人多少次。还是头一次见人伤成这样。
啧。
真娇。
校医处理完伤口，用纱布包扎好，叮嘱林冉这几天不能剧烈运动，伤口也不能碰水。
林冉认真记下，慢慢地把左腿的校服裤腿撸下去。
宽大的裤子遮住了少女纤细的腿，一如遮住了某些隐晦的禁忌。
陆无别喉结轻轻滚了下，转身走了，消失在了两个女孩子的视线中。
夕阳落了下去，小路亮起了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洒在香樟树树叶上，树叶拢了一圈淡淡的金色。
田梦菡搀扶着林冉回教学楼，高三（3）班在二楼，林冉走楼梯走的艰难，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手，怕扯到腿上的伤。
到了（3）班门口，田梦菡也要回（7）班上课了：「冉冉，你晚自习下了等我，我扶你回家。」
「嗯，你先好好上课。」林冉沖她点点头，田梦菡朝（7）班走去时，林冉又在她身后鼓励她：「菡菡，你一定可以瘦下来的！」
听着闺蜜温暖的话语，田梦菡浑身充满了力量。可是，她胖了两年了，真的可以再瘦下来吗？
不想林冉分心，田梦菡摆摆手，装出大大咧咧的模样：「好啦好啦，减肥又不难的，别替我操心啦。」
（3）班的同学们正在做卷子，化学老师守在讲台，见林冉站教室门口乖乖喊报告。
老师们都知道林冉一向很听话，成绩也不错。化学老师没有为难她，问清缘由就让她回座位做题。
林冉慢吞吞地走到座位上。桌子上放了一张化学试卷，她拿起笔，开始做。
才做了几个选择题，后桌唐温书压低声音问：「林冉，你没事吧？」
操场上的篮球赛（3）班也有几个同学去看了，只是隔林冉有些远，没来得及去扶她。再加上马上晚自习了，高三的学生自然是把上课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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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被篮球砸了的事，班上大多数同学都知道了。
听到声音，林冉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王佳佳拿卷子遮住脸，侧头，「冉冉，你腿还痛不痛啊？」
「我没事。」林冉笑了一下，「别担心。」
同桌这么说，王佳佳唿出一口气，努努嘴，「我没去操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说，那个红头髮的好像是六中的校霸，人可坏了，不知道我们班的陆无别怎么会和那种人混在一起。」
林冉并不好奇，「嗯」了一声后，继续做题。
王佳佳看了眼林冉的卷子，说话间，少女已经把选择题做完了。王佳佳又看向自己才做了一半选择题的试卷。
好吧，她选择闭嘴，专心做题。
夏夜的晚自习，头顶风扇唿唿地吹，连风似乎都带着一丝燥热。
窗外的知了叫个不停，许多同学做着试卷，心却开始烦躁。
试卷只剩几个题了，林冉翻过一页草稿纸，正准备把化学方程式配平。
忽而，眼前一黑。对面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传来阵阵欢唿声。
电风扇吱呀转了两圈，停住了。
「停电了。」有同学小声说。
林冉抬起头，讲台上化学老师拍了拍讲桌：「大家安静，不要慌张，等学校通知。」
全校停电。
难得的放松时刻，大家像是濒死的鱼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即便老师让安静，却还是有同学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抬眸朝窗外看去，校园里的路灯也熄灭了。整个学校陷入了黑暗，只有漆黑的天幕上，挂着一弯浅浅的月牙，散发着光明。
老师说：「虽然现在停电了，不能做题，但是大家可以在心里背一下元素周期表，再背几个化学方程式。」
「啊……」
「老师……」
同学们生无可恋：「没必要把我们逼的这么死吧！」
化学老师拿出手机，放了个视频，说：「现在我给大家播一段元素周期表，趁着停电，你们好好听一听。」
「要死了……」大家怨声载道：「老师，让我们休息会儿吧，从早自习到现在，一直都在做题！」
闻言，化学老师似乎很惊讶：「同学们，高三就是这样的。到了大学你们就了，解放了。我给你们讲哈，你们上一届有个学长，叫赵博远，是我们市的市状元，大家可以去查一查。这个赵博远是我带过的，人家学习可专心了，哪像你们现在这个状态。」
说起赵博远，（3）班的同学沉默了。
三中没人不知道赵博远，这人简直牛.逼逆天，从高一开学就一直是全校第一，高考直接考的市状元，还被清大录取了。
那可是清大……
没人不想上清大。
林冉在座位上弯了弯唇，腿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捏着笔，借着不明亮的月光，轻轻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z」。
写完，肩头被人拍了下。
林冉吓得心差点儿从嗓子眼里飞出来，这还是在上课呢！谁这么大胆？
顺着被拍的方向看过去。
陆无别站在窗边，少年人高腿长，胳膊也长，单手杵在课桌上，仿佛随时要跳进来。他黑眸鹰隼似的盯着她，「出来。」
命令般的语气。
唐温书和王佳佳也被吓了一跳。
两人都不敢出声，怕被老师发现。
陆无别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了，眉头拧了下，又重复了一遍：「出来。」
搞不懂他想干什么，林冉纹丝不动。
少年手撑着桌子，微一用力，仿佛想要跳进教室。林冉吓得站了起来。
化学老师在和前排的几个同学聊着天，没有注意到这边。林冉慢慢地走到教室后门。
见她出来，陆无别长腿一迈，示意她跟上。
林冉回头看了眼教室。又看了眼背影挺拔的少年。她咬咬牙，跟了上去。
有胆子和六中混混少年对上的陆无别。
林冉不确定如果自己不听这个少年的，他会做出什么事。再加上两人无冤无仇，她也从不惹事，陆无别不至于对她动手。只是不知道这少年找她有什么事。
陆无别走的很快，林冉跟着他，有些吃力。
下楼梯时，她腿上的伤口扯着痛，却没敢出声。楼梯拐角处，有个男生似乎在等他们，陆无别一过去，男生便迎了上来：「陆哥，人已经堵在小树林了，就等你了。」
男生声音有些耳熟，林冉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到了拐角处，才看清男生是周俊驰。
林冉没和周俊驰打过交道，周俊驰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道：「小林同学，走了。」
她怕陆无别，却没那么畏惧周俊驰，毕竟两人同班了两年。林冉问：「去哪儿？」
「今天你不是被人欺负了嘛。」周俊驰扬着下巴，一脸混混无赖的模样：「你周哥帮你撑腰。」
「……」林冉并不是很想认这个『周哥』。
周俊驰也看出她的冷淡，「哎呀别这么拘束嘛好学生。我知道你不太看得起我们，但是吧，今儿你也是真被人欺负了嘛。」
林冉抿唇，低下头。
「林姑娘，林妹妹，走了。」周俊驰说着想去扯林冉。林冉退后了一步。
少女校服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段柔美的脖颈。高一高二教学楼的欢唿声此起彼伏，一阵晚风吹过，她耳边垂着的髮丝微动，像是撩在人的心尖上，很乖很安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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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打了个响指，嗓音淡淡的：「少废话。」
少年说完跨步向前走去，周俊驰赶紧跟上，回头看林冉没动，催促道：「林姑娘，走啦走啦，我们不会害你的。」
林冉跟了上去。
两个少年走在前方，都穿着傍晚打球时的球衣。陆无别个子更高一些，周俊驰说：「陆哥我以后不想站你身边了，你这个子称得我像个姑娘似的。」
陆无别冷嗤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段路，周俊驰说了很多话，寸头少年却一句没接。
林冉抬眸，高个儿少年脖颈上的肌肤在月光下有点儿像古铜色，背影宽阔。
她跟着两个少年的步伐，走到了小树林。
走路时将重量压在右腿上，左腿上的伤就没那么疼。找到了诀窍，林冉没有下楼梯时那么难挨了。
小树林里围了一群少年。
在中间的就是那个红头髮男生，男生旁边还站了几个人。
都是傍晚打篮球时的那几个。
林冉嘴巴微微张大了。
第一次直面这种「校霸」之间的战争，上次远距离围观，已经令人害怕，这次身处其中，她忍不住往后退。
直到后背抵到一棵树上，才略微有了几分安心。
红头髮男生说：「陆无别，你终于来了啊，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你该的。」周俊驰冷笑：「曾子，今天呢，就让我陆哥教教你怎么做人！」
另一个同样穿黑色球衣的男生说：「以后你们六中的，见到我们三中的，得绕道走。」
「没问题没问题。」曾子龙拍着手掌笑，忽而脸色狰狞：「可谁输谁嬴还说不一定呢。」
林冉站在一旁，听一群少年互放狠话，她悄悄将手缩进校服袖子，咬了咬唇瓣。
忽而，站在前方未发一言的寸头少年扭头，看向她。
林冉眨了一下眼，脖子也缩了一下。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陆无别手臂抬起，活动了下手指，眼眸微眯，对她道：「看着。」
看什么？
林冉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
两拨少年扭打在了一起，混乱中，林冉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她下意识看陆无别，少年球衣上的那个「6」十分显眼。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陆无别将红头髮少年狠狠地掼了出去。曾子龙身子直接飞了出去，砸到了一棵树上。
香樟树叶子簌簌往下掉。
林冉唿吸都停住了。
剩下的几个红色球衣少年，也不吭声了。陆无别力气太大了，他们也害怕。
这下子，三中在战局中，瞬间呈现出了压倒性的胜利。
十多双眼睛都盯着陆无别。
而寸头少年走到曾子龙身边，脚尖抬起曾子龙下巴，撵上了男生的头。
他个子很高，一身腱子肉，踩死曾子龙，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就说我陆哥就是最威武的！」周俊驰欢唿，「一招就把你曾子龙给弄地上了。」
黄邺得意笑着问其他几个少年，「要不你们一人挨陆哥一下？」
六中其他的几个少年不敢说话，惊恐的望着陆无别，生怕陆无别心情不好了，来揍他们一顿。
陆无别脚下微微用力，狭长的眼眸里显出厉色。
对上那双眼睛，曾子龙大叫起来，几乎快哭了：「陆哥……陆哥别打我！我认输！我认输！」
陆无别冷笑了一声。
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曾子龙的脸，一字一句，不悦道：「别惹老子。」
他说完抬眸，望向紧紧贴着树干，怕的几乎快缩成一团的校服少女。
月光下，少年额头上泛着细密的汗珠，眉眼很兇，球衣遮不住他躯体里蕴含的野。
林冉听见他说：「以后我给你撑腰。」
第6章 发烧了
少年们干完架，又相约去网吧打游戏，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空荡荡的小树林，只留下林冉一个人。
少年们一走，她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量，差点儿站不住，几乎瘫软地靠在树干上。
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缓了将近十分钟，林冉才恢復。
她慢慢地走回教室。
刚才过来的路上走的有点儿快，左腿上的伤更痛了。林冉的眉心拧了起来，眼睛里痛的蓄了泪。
还没有来电，教学楼仍旧黑漆漆的。
难得的停电，化学老师压不住情绪激动的同学们，只好任由大家小声聊天。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
除了后排的几个同学，没人注意到林冉出去了。她从后门走回座位，慢慢坐到椅子上。
「冉冉，陆无别叫你去干嘛了？」见她回来，王佳佳马上凑过来问。
听到同桌的关心，林冉鼻子微酸，手背轻轻盖住眼角，碰到了溢出眼眶的、湿漉漉的泪水。
王佳佳看不清少女的脸色，只见她沉默，脑海里忍不住脑补出一场大戏：「冉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冉憋回去眼泪，拧开桌上的保温杯盖子，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进心脏，微暖。
方才在小树林里的那股紧张、惊惧感，消散了不少。
林冉冷静下来，撒了个谎：「他有点事问我，在教室不太方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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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家比平时迟了半个小时，林冉打开灯，家里空无一人。
张琴和林志华还在店里忙碌。
生活艰难，张琴和林志华为了赚钱，天不亮就去店里卖早餐，晚上常常到深夜才回家。林冉成长的十七年中，鲜少有父母陪伴。
她也习惯了一个人。
洗澡时，林冉拿保鲜膜包住膝盖，尽量不让伤口碰到水。她左腿不能使力，扶着盥洗池的边缘借力，努力维持身体平衡。
浴室地面有点儿滑，她小心地抹着泡泡。沖干净身上的泡沫后，林冉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再次慢慢扶着墙，往房间走。
被水沖刷过的瓷砖地面更滑了，林冉左腿不敢用力，每一步都走的缓慢。
忽而手上打了个滑，她站不稳，趔趄一下往前摔去。
膝盖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了清晰的一声——「砰」。剧痛从左腿传来，钻心的疼。右腿膝盖震痛的麻木。
林冉眼睛里又涌上了泪，视线模煳，看不清瓷砖缝隙。她掐了把自己的手心，忍住没哭。
吸着鼻子，扶着墙又重新站了起来。
慢慢走到客厅，林冉坐到沙发上，低头看着青肿了的两块膝盖。傍晚时左腿看着吓人，这下右腿也青了。
她抽了张纸，擦干净腿上沾着的水珠，把左腿上缠着的保鲜膜撕下来。
忽然瞥见茶几上的座机。
林冉没有手机，可她心里一直记得一串号码。平时她可以忍住不打，可今晚，先是被篮球砸，再是被陆无别强硬地「撑腰」，最后洗澡时还摔了一跤。
林冉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十秒钟，对面接通。
「餵？」
是赵博远温润好听的嗓音。
林冉抿了抿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乖乖喊：「博远哥。」
「冉冉？」赵博远似乎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想着给哥哥打电话了？」
林冉眨了眨眼，又有点儿想哭了。
没等来小妹妹的回答，赵博远也不在意，继续问：「最近学习还顺利吗？高三适不适应？」
林冉哽咽了一下，声音哑了：「……不是很适应。」
赵博远没深想，笑了一下：「慢慢来就好，高三都是这样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把平时当考试，考试时别紧张。你基础不错，高考没多大问题的。」
她不是因为学习。
林冉张了张嘴，想说自己遇到的委屈。然而电话那边，有个女声说：「赵博远，你在跟谁讲电话呀？」
「老家一个妹妹。」赵博远这样回道。
林冉手一松，话筒从手里掉下去了。她慌乱想把话筒捡起来，又扯到腿上的伤。
足足一分钟，她才重新将话筒拿在手上。那头赵博远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一片「嘟嘟」的忙音。
林冉呆了一瞬，抬眸看墙上的时钟。
恰好十一点。
这么晚了，博远哥和一个女生待在一起。那个女孩子说话的语气很熟稔。
林冉揉了揉自己的脸，扶着沙发垫起来，走回房间。呆呆地躺到床上，关了灯，盯着窗帘空隙，看了好一会儿。
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淡淡的一小缕。
林冉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下浮现出赵博远给她讲题的模样，过了会儿，画面又换成小树林里，陆无别眼带厉色，居高临下踩着红髮少年脸的模样。
第一个画面让她酸涩又甜蜜，第二个，却令她胆寒畏惧。
第二天醒来时，林冉头晕脑胀。爸妈出去卖早餐了，林冉晃晃脑袋，洗漱完换好校服，到自家店里拿了早餐，慢吞吞地走去学校。
她平时到的早，今天却踩点到，刚坐下，早自习的铃声就响了。
王佳佳打着哈欠背书，林冉小声地念课文。
周老师转了一圈，见同学们状态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喊班长看好纪律，出去了。
后背又被戳了一下。
林冉没回头，身子往后靠了靠，书拿在身前，小声问：「怎么了？」
她声音沙哑。
唐温书愣了愣，随后问：「林冉，贴吧里说……你跟陆无别在谈恋爱？」
林冉没有手机，很少上网。她不知道贴吧里是怎么说的，于是摇了摇头，坐直身子，继续背书。
看着少女纤弱的背影挺得直直，唐温书脸颊发烫。问出那个问题，已经是他的极限，既然林冉否认，他也没胆子继续问下去。
一整天，林冉头都昏昏沉沉，她强撑着，怕耽误学习进度。晚自习下，田梦菡和她一起回家。
出了校门，田梦菡没忍住，又跑去小摊上买宵夜吃。林冉站在一旁等她。
买了一个手抓饼，一份香炸饺子，再加一杯燕麦牛奶，田梦菡心满意足，拉着林冉一块儿回家。
夜风习习，闻着食物的香味，林冉却觉得越来越疲惫。
田梦菡边吃边刷手机，忽然惊道：「冉冉！贴吧里说你跟陆无别早恋了！」
林冉并不感兴趣，可话题牵扯到她，她也打起了点儿精神。
「不过。」田梦菡咬了一口手抓饼，「这是昨天的帖子了，因为有人看见陆无别在医务室陪你包扎伤口。刚才又有个新帖子，说陆无别跟俞芷蝶在一起，两人还一起去君庭国际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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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松懈下来。
「君庭国际？」田梦菡说：「好像是我们市里面一个很高档的地方，听说去玩儿一次消费都得大几千上万。冉冉，你说陆无别这么有钱吗？」
林冉摇摇头。
田梦菡大多数时候粗枝大叶，偶尔内心敏感，没有注意到林冉的反常。
她继续道：「这群人真会编。我要不是知道你跟陆无别什么都没有，看了这个帖子，也会误会你们早恋的。」
「嗯。」
林冉眼皮越来越重，她撑着回到家。张琴和林志华没回来，林冉直接躺在床上，捲起被子睡着了。
翌日，闹钟在床边响个不停。
不知道闹了多久，林冉才睁开两片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手脚发软，没什么力气。
从家里到学校的路，漫长的像是没有尽头。林冉坐到座位上时，额头上全是虚汗。
她苍白的脸色把王佳佳吓了一跳：「冉冉！你怎么了？」
林冉扯着唇角想笑一笑，却实在没什么力气，她摇摇头，从桌肚里摸出英语课本，想背几个单词。
结果眼皮一重，人直接趴到了桌上。
周围同学念书声越来越小，她渐渐听不清了。
意识朦胧时，听见周老师温柔的嗓音：「林冉？林冉？」
林冉睁开眼睛，头还有点儿晕，她小声：「……老师？」
「你发烧了。」周老师摸她额头，半弯着腰站在她座位边，看着少女透着红晕的脸，关心道：「打针吃药了没？」
林冉坐起来，轻轻摇头。
「老师，早上林冉脸色苍白，可吓人了。让她回家休息一天吧。」王佳佳说：「她昨天就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了。」
高三学习固然重要，学生的身体却更重要。周老师点点头，说：「林冉，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再看看情况，要是不舒服，下周一再过来上课也行。」
高三一周只有周天放一天假。
林冉犹豫地看着桌上的资料书，「可是老师……」
这孩子，生病了还想着学习。周老师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别担心，你落下的课程，让唐温书给你讲。唐温书，行不行？」
「行。」唐温书应的很快。
林冉放心了，她将课本装进书包，慢慢地走出校园。九月盛夏，清晨的阳光温暖，林冉身上也暖洋洋的，好受了一些。
她站在校门口等公交。
腿太痛，身上也没力气，只能坐公交回家。
一辆红色敞篷跑车从她身前疾驰而过，勐地停在校门口。
林冉抬头看过去。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小跑到车边，拉开副驾驶座坐了上去。红色跑车打了个转，又折回来。
跑车后座的周俊驰注意到公交站边的林冉，大叫了一声：「林姑娘！」
林冉心头一紧。
又是那几个少年。
随着周俊驰的叫声，跑车停在林冉跟前。
「你去哪儿啊林姑娘？」周俊驰问：「我们送你一程呗？」
林冉往后退了一小步，轻轻说：「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可以了。」
她嗓子哑的厉害。
少女的脸上泛着红晕，站在公交站下，风吹过，树叶沙沙响。
「跟你周哥客气啥。」周俊驰很自来熟，「陆哥都说了，以后我们哥几个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俞芷蝶脸色变了变。她悄悄打量陆无别。
陆无别鼻樑上架了副墨镜，单手握着方向盘。隔着黑色镜片，没人看得清他神情。
俞芷蝶认识林冉，那个成绩好、总是被老师挂在嘴边、长得也乖的少女。
「是呀冉冉，你要去哪儿，上来阿陆送你呀。」俞芷蝶友好的说，言语间将几人划为一个阵营：「别跟我们几个客气。」
林冉没动，她不认识这个女生。
陆无别「啧」了一声，道：「上来。」
他一说话，林冉便不由自主回忆起了两天前，月色下野狼般兇悍的少年。
林冉咬咬唇，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周俊驰推开后座门，「林姑娘，来坐我身边。」
林冉坐了上去。
坐上车，林冉靠在椅背上，慢慢地眼皮开始打架。跑车开的极快，明明和煦温暖的夏风，吹在人身上，却带了刺骨的凉。
不一会儿，林冉便失去了意识。
周俊驰正想打趣几句，扭头一看，林冉已经睡着了。
不到十分钟，跑车开到君庭国际。
陆无别将车停在门口，周俊驰想叫林冉，喊了一声，少女没动，他便下了车。
俞芷蝶也下车，亲昵道：「阿陆，我们上去吧。」
陆无别没应她，只是对周俊驰说：「你先上去。」
周俊驰看看后座上睡着的林冉，又看看带着戴着墨镜的陆无别，想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走吧。」周俊驰扯了把俞芷蝶。
俞芷蝶不想走，她盯着林冉，说：「让她跟我们一起走。」陆无别可以不上去，但他不能和林冉单独在一起，毕竟他俩是在贴吧里传了绯闻的人。
闻言，陆无别皱了下眉，不耐烦道：「你挺事儿啊。」
周俊驰轻轻推了她一把，俞芷蝶不敢再说。周俊驰笑着说：「那我们走了哈，陆哥。」
陆无别「嗯」了声。
两人都走了，陆无别回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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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靠着座位，头歪着，闭着眼睛睡着了。
少女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晕，花瓣般柔软的唇紧紧抿着，眉心微蹙，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第7章 跟他说一句话有这么难？
陆无别盯着她看了会儿。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很浅的茉莉花香。
他鼻子嗅了嗅，香味沁鼻，甜到心口。
后座上的姑娘安静睡觉，模样柔软纤弱。
陆无别拉开车门下车，他右手划拉下鼻樑上的墨镜，勾在食指上转着玩儿，左手插进兜里，站在后座边，居高临下望着小小的少女。
「林姑娘。」他学着周俊驰的样子叫她，「醒醒。」
少女眉心动了动，额头上沁出了薄薄一层细汗，打湿了额前的几缕髮丝，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看着可怜极了。
陆无别没照顾过人，但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好像是生病了。少女脸色潮红，菱唇紧抿，瘦弱的身子缩在宽大的校服中，惹人怜惜。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碰林冉的额头，将她汗湿的额发撩开，手还没碰到，又止住了。
妈.的。
陆无别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人姑娘都生病了，他刚才心里在想什么玩意儿？
「周叔，你下来一趟。」陆无别掏出兜里的手机，给周叔打了通电话。
不到三分钟，周叔走出君庭国际大门。少年的火红色跑车在一众车辆中显眼极了，周叔走到陆无别身边，问：「小陆少，怎么了？」
陆无别看着车内的林冉，「她好像生病了。」
周叔闻言，弯下腰，打量了下林冉，随即道：「好像是发烧了。」周叔站直，神色恭敬：「要不要喊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陆无别「嗯」了一声，颔首。
周叔动作很快，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家庭医生，又让经理在君庭国际开了个包间。
「开包间做什么？」陆无别问，莫名其妙。
周叔站在少年身边，微笑道：「小陆少，太阳太大了，这小姑娘皮肤都晒红了。她发烧，还是去包间休息比较好。」
陆无别梗了下。
他垂眸，扫了眼林冉的脸，视线又落在少女裸露的脖颈上。果然如周叔所言，她白皙的脖颈，已经有了轻微晒红。
他又想起少女被篮球擦过后，红肿成一片的膝盖。
小姑娘，真娇啊。
他站太阳底下一整个夏天，也没晒伤成这样。
盯着少女白皙脖颈上微红的肌肤，陆无别动了动喉结，有点儿口干。
家庭医生很快到了，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性。
周叔说：「小陆少，我把这小姑娘背进去了？」
陆无别侧开身子，方便周叔开门。
周叔弯下腰，在家庭医生的帮助下，让林冉趴到他背上，他颠了颠，发觉这姑娘很轻。
包间开在二楼，周叔背着林冉进电梯，君庭国际的工作人员纷纷探着头，想一睹周叔背上那个校服少女的真容。
大堂经理拼命咳嗽，生怕大家惹到了陆家那位混世魔王。
陆无别没注意到这些，他跟在周叔身后，神情淡淡的。
进了包间，周叔将林冉放在沙发上，家庭医生先给林冉量了量体温。
38.7度。
烧得厉害。
难怪小姑娘都烧迷煳，睡着了。
医生说：「小陆少，要先挂水。」
陆无别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高大的身躯整个陷进沙发里，坐姿懒散。他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摸出烟，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吸了口，咬着烟说：「那就挂。」
烟味四散开来。
立在陆无别身侧的周叔皱了皱眉。
家庭医生头回见陆无别，惊讶地看了眼周叔。这位陆家二少怎么这个德行？
跟个小混混似的。
周叔沖她摇了摇头。
家庭医生不敢多话，从医疗箱里拿出工具，准备给林冉挂水。扎针前，医生见林冉额头上全是汗。大夏天的，小姑娘还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外套，连拉链都拉到头。
医生顺手将林冉的校服拉链拉开，帮她脱了外套。又拿纸巾帮她擦干额头上的汗。
脱了外套，林冉脸色好了一些，唿吸也没那么急促了。家庭医生笑了笑，帮小姑娘扎针。
她血管细，医生找了好一会儿才扎准。
挂好水，医生和周叔一块儿，站在陆无别身后，等着他发话。
服务员进来给陆无别倒了茶，淡棕色的茶水倒在青瓷小杯中，颜色漂亮极了。
「小陆少，请您慢饮。」服务员将小瓷杯递给陆无别。
话音落，陆无别左手拿着烟，右手接了杯子，一口喝了。他喝完，朝服务员举了举杯子。
服务员愣住。
君庭国际在江市属高档场所，来这里消费的顾客非富即贵，客人们喝茶从来都是小口细品，不疾不徐。
而这位陆二少，怎么……
等了会儿没等到水，陆无别抬眸。
周叔生怕他发火，赶紧催促服务员：「愣着干嘛，给小陆少倒茶呀。」
服务员回神，低头对上少年的眼睛，心抖了抖。那是一双狭长的眼，眼眸里充斥着不耐烦的神色，带了三分戾气。她几乎手忙脚乱给少年倒满茶水。
足足喝了五杯茶，陆无别才将小瓷杯往桌上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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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的动作，服务员的心也高高悬起。这可是景德镇的青瓷，一个小茶杯上千啊。
小瓷杯在桌上晃了晃，最终稳住。
服务员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周叔用眼神示意她出去，服务员差点儿感激涕零，半点没犹豫地离开了。
陆无别喝了水，烟抽了一半，摸出手机，开机前扫了眼林冉。随后愣住了。
少女躺在沙发上，右手挂着水。她校服不知什么时候被脱下来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短袖有些贴身，勾勒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腰身处，露出了一小块儿瓷白的肌肤，嫩生生的。视线往上，是……
小姑娘看着瘦弱，实则发育的很好。
陆无别捏紧了手中的烟，觉得刚才的水白喝了。
他站起身，瞥见被家庭医生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校服，单手拎起来，抖开，又盖在了林冉的身上。
遮住了少女身前的美好风景。
周叔困惑的看着他。
陆无别烦躁地抽了口烟，又想骂脏话了。
「看什么看！」他说。
周叔不明所以，家庭医生也摸不着头脑。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谁知道这位陆二少又发什么疯。
挂完水，家庭医生离开，周叔则是守在包间外面。
挂水足足两个小时，陆无别抽了一整包烟。包间里烟雾缭绕，唿吸间全是烟味。
林冉悠悠转醒，眼皮动了动，闻到了呛鼻的味道。她忍不住轻轻咳了起来。
可她嗓子沙哑，咳嗽时连带着嗓子也痛。
陆无别将菸头摁在菸灰缸里，「醒了？」
少年的声音也是哑的。
林冉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世界像是被笼上了一层白雾，朦胧间，她看向发声处。
陆无别坐在烟影里，林冉看不清他的脸色，她又垂眸，发现右手上贴了个创口贴，还有点儿痛。
脑袋却没那么昏沉了，那种窒息难受的感觉也散去了不少。
林冉手背捂着鼻子，又咳嗽了两声。
陆无别又是一声「啧」。
林冉困惑的望向他，却见少年走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拉开了，又打开了空调排气扇。
他做完这些说：「真娇气。」
语气中，带了三分笑。
林冉没听懂。
她将搭在身上的校服重新穿好，开了排气扇，包间里的烟味散去不少，视线也清明了。
这是一间装修颇为豪华的房间，吊着水晶灯，铺着金色柔软的地毯，沙发材质是深棕色的皮质。
林冉站起来，身后陆无别又问：「一起上去玩儿？」
玩什么？林冉回头，眼中满是不解。
少女杏眸清澈，因为生病，脸色苍白，唇色却殷红。她眸中盈盈，像盛了一汪春水。
陆无别的心，像被钩子轻轻勾了一下，有点痒。他靠在墙边，手插进兜里，摸到烟，刚想拿出来再抽，却又生生止住了动作。
久久没等到少年的回答，林冉缓慢走到包间门口，她膝盖还是痛，走起路来像小蜗牛在爬。
周叔见她出来，微笑问：「小姑娘，好点儿没？」
包间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林冉看着陌生的中年男人，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她低下头，准备绕开周叔下楼，自己回家。
周叔没拦她，看小姑娘慢吞吞地走到电梯口，摁了下去的电梯。
电梯很快到了，林冉身影转瞬消失在长廊。
陆无别歪着身子站在门边，垂着眼眸，神情懒散，手里拿着手机在玩。
周叔见到他就笑了：「小陆少，您不去送人家？」
「送什么？」陆无别嗤了声，仿佛很专心的看手机。
「她腿好像受伤了，走的很慢。」周叔迟疑了一下，补充说：「小陆少，你手机拿倒了。」
陆无别神色一瞬很难看，他甩手，扔了手机。大步走了出去。
周叔看着落在地毯上，孤零零的手机。也不知道少年究竟是因为小姑娘腿上的伤而生气，又或者是被他戳破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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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门口，林冉仰头，看见了这栋大厦的名字——「君庭国际」。
这里离她家很远，坐公交回去，中途还要转一趟车。她伸手，下意识想扯一扯书包带子，却扯了个空。
她愣住。
书包呢？
愣神间，身侧走过一道高大身影。林冉注意力挪到少年身上，少年黑色t恤，黑色长裤，步子迈得很大。
林冉抿抿唇，继续往前走。她记得，再走一百米处，有一个公交站。
走了两步，腿太痛，林冉低下头，眼眶有点发热。
忽而视线中，出现了一辆红色跑车。
跑车横在她身前，开车的少年戴上了墨镜，面无表情说：「上车。」
林冉抬眸，她伸手就能够到副驾驶座的门把手。她犹疑着，没动。
「你书包在车上。」陆无别似乎开始不耐烦，「别墨迹。」
他有点儿凶，林冉刚准备伸手开门，车门自动开了。少年侧脸冷硬：「上来。」
林冉乖乖坐了上去。
这段路他开的比来时更快，林冉耳边风声唿啸而过，额前碎发被吹得凌乱。
她抬手，遮住了眼睛。风太大，吹的眼睛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身边的少年，似乎很轻的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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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便到了她家楼下。
林冉隔着几家店，看见林记包点里，父母忙碌的身影。张琴总是跟她说：「爸妈没文化，做一天赚一天的钱，一休息分文没有，全家只能去喝西北风。冉冉你要乖，要听话。」
林冉放下遮住眼睛的手，一言不发的拉开车门下车。她书包放在后座，林冉弯着腰拿了包，背上。
她一句话也没和陆无别讲，低着头沉默的走进楼道。
身后少年烦躁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她跟他说一句话有这么难？难不成真像周俊驰说的，好学生看不起人？
林冉左脚抬起，踩到台阶上。她扶着扶手，将身体重量尽量压在扶手上，结果膝盖还是刺痛。
她忍不住小声呻.吟，痛的嵴背都蜷缩起来，额上又是一阵冷汗。早上发烧头昏昏沉沉，痛感没这么强烈，可此刻，踩上台阶，腿却痛得受不了了。
身后响起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林冉忍着痛，没心思去好奇。然而转瞬，身体一轻，腾空的感觉。她再抬眼时，只看见少年线条锋利冷硬的下颚，和突出的喉结。
陆无别一手勾着她腿弯，另一手搂着她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冉脑子空了，没料到这样的发展。
少年又高又壮，一身腱子肉，衬得怀中少女娇小纤弱。他小麦色的手臂揽着林冉，衬得少女像一朵小小的玉兰花，在他的怀中盛开。
反应过来后，林冉开始挣扎。她细胳膊细腿，力气比起浑身肌肉的陆无别，几乎微弱到不计。
陆无别轻轻松松抱着她，上到二楼，想起什么，低头：「几楼？」
林冉不回答，死命的挣扎。因为用力，少女脸通红，眼眸里湿漉漉的，满是水色。
陆无别手臂收紧，肌肉紧绷，抱着她又上了一层楼。林冉觉得被他抱得喘气都困难，怎么挣都挣不开，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睛里滚出来，有一滴砸到少年手臂上。
滚烫的触感。
陆无别手一松，林冉用力推，终于挣开了。
她几乎是从少年怀里掉下来的，脚踩在地上，膝盖又是一阵刺痛。她顾不得疼，扶着墙站着，抬起手，给了陆无别一巴掌，清脆的一声。
随后骂道：「流.氓！」
她骂完，拿钥匙开了门，慌慌张张跑进家，死死关住门，反锁住了。
门外的少年呆呆站着，难以置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陆无别扯下鼻樑上的墨镜，气笑了。
他头回做好人好事，结果人姑娘给了他一巴掌。
陆无别冷笑一声，沉着脸下楼。
坐上跑车，他面无表情飙车，直到车子开到江边。陆无别靠在驾驶座，又摸了摸自己的左脸。
回想了一下刚才小姑娘挣扎时眼泪汪汪的小模样。
竟然莫名有点儿甜。
艹。
第8章 目标：清大
陆无别回君庭国际时，左脸上留着一块儿颜色略深的巴掌印。
印子不大，像是小姑娘扇的。
周叔被吓了一跳，问：「小陆少，您的脸……」
路无别眸色沉沉，高大的身子窝进电竞椅里，手指疯狂按着键盘，屏幕上的游戏角色不断地放着大招。
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似的。
「您和那个小少女是怎么回事儿？」周叔犹疑着问。
「同学。」少年吐出两个字，却生生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周叔压根儿不信。他从前虽没接触过陆无别，但也听说过这位陆二少的名声。
这位爷，说是混世魔王也不为过。
「小陆少，老爷子问您最近学习怎么样。」看出少年不想跟他多说，周叔转移了话题。
陆无别敲键盘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游戏：「就那样儿。」
「老爷子说，您来江市，是好好学习的，这次不在陆总眼皮子底下，您也别怄气了。」周叔说：「老爷子叫您少打游戏，多看书，争取考个好学校。」
「知道了。」少年不耐烦地说，敲键盘的声音更大了。
看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周叔也头疼了。老爷子让他督促陆无别学习，可这段时间陆无别学校也没去，这学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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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前，高三组织了第一次月考。
林冉腿上的伤已经好了。
她在第一考场考试，月考两天，考完最后一门英语，考场上的同学们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回到自己班上。
林冉随着人流走回（3）班。
同学们都在讨论着答案。
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考完便是七天的假期。然而——
「我天！七天假期，语数英每门七张卷子，理综也是七张卷子，物化生老师还分别发了七张卷子！」王佳佳痛苦地哀嚎着。
坐她前面的同学也附和：「每个老师都说每天只用做一张，但是！」
另一个同学接道：「我们有七门课啊！」
「这是碳基生物能做出来的事情吗！」王佳佳一拍桌子，神情激动。
林冉低着头拿了张物理卷子做，没参与大家的谈话，也没跟着对答案。
她心里对于分数排名大致有数，和上学期应该差不多，没有退步，却也没有进步。
忽然，大家的讨论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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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方向传来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上的响声，林冉抬头，看见周老师抱着一摞a4信纸走进教室。
周老师将信纸分给每组地前排同学，让大家往后传。
同学们莫名其妙，每人拿了两张信纸。
「大家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将自己对于高三的想法写下来，放假后班长统一收起来。」周老师笑着说：「等大家高考完，再来我这里领现在写的信。」
林冉捏着信纸，思绪飘到了遥远的京市。
「这也算作是大家高三的一个纪念，很有意义。」周老师越想越觉得满意，「每个人都要写哦，老师不会看，只会帮你们保存。你们要相信，星光不负赶路人，大家现在付出的努力、汗水，都会有收穫的！」
国庆七天，林冉准备窝在家里写七天的卷子。试卷太多，她不敢懈怠。
在乡下的奶奶生病了，张琴和林志华关了早餐店，回乡下照顾老人。临走前叮嘱林冉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年纪大了，头疼脑热、小磕小碰都是常有的事。林冉懂事的让爸妈放心，「顺便告诉奶奶，我很想她。」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林志华忍不住摸摸她脑袋：「好，冉冉你就好好学习，等奶奶病好了，我跟你妈就回来了。」
田梦菡跑来林冉家找她一起写卷子。
两个女孩子肩挨着肩，坐在书桌前。一个专注认真，笔尖动个不停；另一个时不时嘆口气，偶尔将笔摔到桌上。
写卷子太无聊，田梦菡忍不住拿出手机玩儿。
林冉家没电脑，也没牵wifi，田梦菡开的流量，捨不得刷视频，就只浏览贴吧。
她最关注的，是本校的贴吧。
刚点开，就看到了一条有几百条回復的帖子，标题是【八一八我校校霸和校花的甜美爱情史】
校霸？校花？这都谁和谁？
田梦菡好奇地点进去。
【我们学校最近不是新来了个校霸嘛，就在球场上勐进三分球的那个陆。你们猜他为啥跟六中的曾杆上的？为了咱们学校的校花呀！俞仙女呀！
听说是曾看上了俞仙女，俞仙女是什么人啊，当然不会喜欢他啊！曾就恼羞成怒，想校园暴力俞仙女。这时候，陆转学过来了。据说陆对俞仙女一见钟情，冲冠一怒为红颜，陆就在球场约战曾嘛。
当时不是还有人传陆跟3班某学霸的绯闻吗？那都是假的。学霸那么呆，谁喜欢啊。听说现在陆正在追求俞仙女，经常带着俞仙女去某国际玩儿。】
田梦菡一头雾水看完了主楼。
「冉冉，你看这个帖子。」田梦菡扯着林冉一块看，她眨了眨眼睛，眼里是真诚的困惑：「陆指的是陆无别，可是校花是谁？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校花了？」
倒不是没有评选过校花，以前男生们弄过一个三中校花排行榜，结果谁也不服谁，大家都青菜萝蔔各有所爱，一直排不出第一来。后来由于闹得太厉害，撕了几千层楼，管理员就禁止讨论这个话题了。
看着这个帖子，林冉想起了那天坐到陆无别车上的女孩子。帖子里的俞仙女，指的就是她？
林冉不确定。
往下翻帖子，下面的回覆大多是在嘲楼主。
【俞仙女？指的就是俞芷蝶？呵呵，楼主可真逗，三中校花什么时候是俞芷蝶了？】
【记得之前选校花的时候，投3班某学霸的人也挺多的，好像是前三。不过人家好学生，这种话题楼，别cue人学霸。】
【怀疑楼主是俞芷蝶的小号。】
【我很好奇，校霸什么家庭？怎么去的起x国际？之前我爸谈生意去过，里面消费确实挺高的。】
从这层楼起，话题就歪了，变成讨论陆无别的家庭了。
林冉也挺好奇的。暑假时见到陆无别，少年似乎很穷的样子，在楼下商店做装修工。可前些日子，却开的起车，能出入高档场所。
她和田梦菡一块儿，将帖子往下划。
里面的回覆都不是很靠谱，直到划了将近一百层楼，她们才看到一条：【楼上别八了，校霸家里挺有背景的，祖上混京圈的。x国际就是校霸家开的，人家想去就去。】
田梦菡吃惊：「君庭国际是陆无别家的？！」
林冉也愣了愣。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半晌，林冉说：「菡菡，以后离陆无别远一点儿吧。我们惹不起他。」
之前田梦菡一直表现得很痴迷陆无别，可现在却出现了一条这样的帖子，说陆无别家境非富即贵。
她和田梦菡都是普通人，脚踏实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好，没必要和那种富二代扯上关系。
田梦菡之前说的话，口嗨占大部分，「哎，我之前随口说的，没真想和他怎么。」
林冉放心了，亲昵地揉了揉闺蜜的脸，笑着说：「我的菡最乖了。」
少女眉眼温柔，气质安静柔软。放假时，她没扎头髮，将长发放了下来，披散在肩头。
「冉冉，你真好看。」田梦菡看呆了一瞬，忽然想起，「这帖子里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明明高一评校花的时候你排前三，这个楼主居然说你呆，没人喜欢！」
林冉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我爸妈不许我早恋，没人喜欢不是挺好的吗？」
想到林冉的爸妈，田梦菡嘆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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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后月考成绩出来，林冉排班级第三，全校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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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不错的成绩，可是，想考清大，却还有很远的距离。
林冉坐在座位上，摊开假期写完的两张信纸，等小组长过来收。
身后一阵响动，似乎有人进来了，林冉没分心。
听到后桌唐温书小声道：「陆同学，班主任让你写自己的目标院校，和对于高三的想法。」
少年懒散冷淡的声音：「懒得写。」
唐温书说：「老师说了，每个人都要写。」
小组长收到林冉的信纸，拿起来时，只觉赏心悦目。少女字迹工整，小组长不自觉看到了林冉的目标——清大。
往后收，收到了唐温书的信纸。小组长忍不住一声：「我靠。你们学霸目标也一致啊。」
唐温书心念一动，「还有谁跟我写一样的啊？」
小组长下意识想说出来，可又怕林冉尴尬。林冉成绩很好，常常在班级前三，可她从没考过第一。
小组长努努嘴，示意唐温书，跟他写一样目标的人是林冉。
唐温书瞭然。
「陆无别，你的信纸呢？」小组长问，班主任要求每个人都要上交的。
陆无别将小组长和唐温书的互动看在眼里，他回头在黄邺桌上抽了支笔，在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两个字——清大。
「陆哥你目标定什么学校啊？」黄邺趴过来看，看完蹦出一句：「卧槽！」
周俊驰说：「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黄邺哈哈大笑：「陆哥你也考清大啊？」
陆无别转着笔，眼睛盯着林冉的背影，「昂。」
周俊驰惊了：「沃日什么情况啊？我陆哥要考清大！」
几乎全班同学都回头，看向陆无别。这位从不来上课的社会哥，以及在贴吧拥有超高话题度的「校霸」。
林冉也没忍住，回头看向少年。
却不期然，和他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
少年狭长的眼眸中满是不羁，扯了扯唇角，略带讥讽，吊儿郎当的说：「怎么？好学生能考清大，我不能考？」
第9章 好好穿衣服
林冉莫名觉得，男生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故意在怼她。她眨了一下眼睛，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大半个月前，陆无别曾经抱她上楼。
然后，她给了他一巴掌。
林冉飞速回过头，坐直身体，掩饰性的翻看起了错题。
当时只觉得陆无别对她十分强势霸道，可现在回想，却品出了几分维护的味道。
这个少年不学无术、逃课打架，但似乎不是坏人。
上课铃声响了，林冉摇摇头，将这些思绪全部从脑海中赶走，集中注意力上课。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周老师讲了下这次月考的成绩：「这次我们3班没有隔壁2班考的好，全校前十名中，我们班只占四个。我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周老师说完，让语文课代表把月考的试捲髮下来。
「还有我们班的某些同学。」周老师盯着教室后排的几个同学，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高三了，能不能把心收一收？我知道有些同学家庭条件好，觉得自己不读书也无所谓，但是，老师跟你们讲，在这个社会上，学歷还是很重要的，读书、学习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啊。」
林冉低下头，掰了下手里握着的笔。
张琴和林志华也经常这么对她说。
后面的几个男生，没有丝毫回应给老师。
周老师头疼的说：「课间换座位，这次按成绩排，成绩好的同学优先选自己的位置。」
为了激励这群孩子学习，周老师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节语文课讲试卷。
下课后，周老师让同学们都把自己的东西拿着，站到走廊上。从第一名唐温书开始，一个一个的选座位。
林冉抱着书包站在第三个，她前面两个同学都是男生。
王佳佳经过林冉身边时，有点儿伤感：「冉冉，以后咱俩不能坐同桌了。」
「没事呀。」林冉说：「课间你还可以来找我啊。」
「那你还会给我讲题，让我抄你作业吗？」王佳佳期待的看着她。
林冉一噎，对上前任同桌期待的眼神，却没办法拒绝，只好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还是要尽量自己做。」
王佳佳不伤心了，抱着书排到后面去了。
她在班级后几名，身后就是那几个不来上课的男生。陆无别恰好站在她身后的位置。
王佳佳话多，嘴巴闲不下来，她壮着胆子，仰头八卦：「陆无别，你家真那么有钱啊？」
陆无别看她一眼，没说话。
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很无聊。
「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肤浅，但是，我有另一个问题。」王佳佳吐出一口气，「贴吧里说你喜欢俞芷蝶，真的假的？」
陆无别垂眸，长睫微敛，神色不耐：「假的。」
「那你是不是喜欢冉冉啊？」王佳佳睁大了眼睛，更好奇了。
陆无别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在排在很前面的少女身上。那个叫唐温书的男生和林冉说了什么，林冉点了点头，马尾轻轻地晃了晃。
「我上次看见你把冉冉叫出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也许是陆无别回答了她一个问题，王佳佳没那么怕他了，「喂，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对冉冉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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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道：「你好烦。」
被校霸训斥了，王佳佳闭上嘴，不敢再问了。
过了会儿，男生问：「你跟林冉关系很好？」
王佳佳点头：「嗯嗯，我们从高一开始就老被老师安排坐同桌。」
「她……」陆无别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前排的林冉走进教室，坐到了唐温书身边。
王佳佳还在等他说话，结果好半天，没听到声儿。她抬头，见到陆无别的眸子紧紧盯着教室里面，眉眼不悦。
王佳佳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教室里，林冉和唐温书肩并肩坐在第五排。唐温书似乎和林冉说了什么笑话，林冉被逗乐了，抿着唇浅浅笑。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少男少女身上，使得这幅画面明媚温暖。
王佳佳狐疑的瞅了眼陆无别。随后，心里冒出一个不确定的念头。
——陆无别该不是真喜欢林冉吧！
前面的同学选完座位，最后才到王佳佳他们。
王佳佳挑了个女生同桌，她先进班，陆无别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经过林冉座位的时候，王佳佳注意到林冉后面的两个位置是空的，她开心的问林冉：「冉冉，要不我坐你后桌？」这样她抄作业多方便呀！
林冉也愿意，「好呀。」
王佳佳当即「抛弃」之前选的同桌，开开心心坐林冉后面了，顺便说：「冉冉，把昨天化学老师发的那张卷子借我参考一下呗。」
林冉翻出卷子，扭头递给她，「只是参考，不能全抄哦。」
王佳佳：「嗯嗯！你放心，我知道的！」
两个女孩子又说了会儿话。
林冉转回身，瞥见了身侧立了一道黑色身影。不用抬头，她也知道这人是陆无别。
也许是因为上次打了他一巴掌，见到陆无别，她总觉得有点儿心虚。
余光中，少年纤长的手指屈起，指节点了点王佳佳的书桌。
王佳佳抄卷子抄的正欢，一脸懵逼地抬头：「怎么了？」
陆无别喉结动了动，似乎接下来说的话，令他难以启齿。
没再听到少年的声音。
林冉正做到一道英语题，不太明白，她问身边的唐温书：「这个为什么要选c？」
唐温书细心的看了一遍题。
「你坐里面。」身侧陆无别说。
「啊？」王佳佳问：「为什么呀？」
陆无别皱眉，不讲理地说：「因为我要坐这。」
王佳佳委屈巴巴地坐到里面的位置，把靠走廊的位置让给了陆无别。
陆无别坐了下来。
少年人高腿长，书桌塞不下那双大长腿，他将一条腿放走廊上，这才能挤在狭小的座位间。
坐他前面的少男少女，头挨着头，共同研究一道英语题。
陆无别抬起腿，踢了一下前桌的凳子。
前座的少女懵懵懂懂地回头，因为刚才在认真的做题，思绪还没从题目中拉回来，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呆。
可爱的像一只小兔子。
在那双清润的杏眼中，他烦躁的情绪，瞬间消散。
然而少女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头，继续和唐温书一起看题。
看着前座头挨在一起的两人，莫名其妙地，陆无别心里又腾起了一把火。
操。
好学生就这么考清大的？这哪里是做题，分明是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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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升完国旗，林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忍受着小腹处一阵阵的抽痛。
班上的同学都到齐了，过了会儿，陆无别和周俊驰一行人一起回教室。
他校服搭在身上，拉链没拉，大摇大摆地往座位上一坐。周俊驰坐在王佳佳的位置上，黄邺靠在课桌沿。
周俊驰问：「陆哥，这不马上到你生日了嘛，这可是你在我们江市过的第一个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陆无别眼睫低垂，没什么兴趣：「不过。」
窗外响起女孩子娇俏的声音：「阿陆。」
黄邺揶揄地吹了声口哨，打趣道：「仙女儿来了啊。」
「阿陆。」俞芷蝶害羞的低着头，没搭理黄邺：「周天不是你生日吗，你要不要请大家都去玩啊？」
陆无别一顿，抬眸，扫了眼前座趴桌上的少女。
她似乎精神不太好，没像往常一样，埋头做题。
「行啊，那就都去玩儿呗。」陆无别说。
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走了，只剩零星几个还在做题。
林冉趴在桌上没动。
周俊驰从书桌里摸出篮球：「陆哥，走，打球去！」
陆无别坐在座位上，单手支着头，懒懒道：「不想去。」
「咋了啊？」周俊驰勾着他肩，「不打球难道上晚自习啊？听说今天考理综，多无聊啊。走呗陆哥。」
陆无别伸手，轻轻扯了扯前座少女垂在后背的马尾。少女的髮丝柔软，被他粗粝的手指钩住一小缕，缠在了指尖。
得。
周俊驰明白了：「行，我自个儿去。」您老人家搁这陪妹子吧！
髮丝扫过掌心，有点儿痒。
陆无别收回手。
过了一会儿，前座的少女动了动，她在书包里翻找什么东西，找到了之后，放进了口袋里。
随后，慢吞吞地起身，走到后门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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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个子高，垂眸，看见少女的椅子上，残留着一小块淡红色。
像是血。
他愣了愣。
十九岁的少年，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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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在厕所换了一片卫生巾，发现内裤上有点红，好像漏了。
她翻到校服裤子后面，果然见到了一小块儿红，在蓝色的校服裤子上，这一小块红色，格外显眼。
已经十月了，入了秋，天气有点凉。
她校服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
犹豫半晌，林冉把校服脱下来，系在腰间，挡住了那一块红。
走出厕所，却总觉得大家都注意到了她裤子上的血.迹。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教室里。然后坐下来，趴在桌子上。胳膊上露出的皮肤，触到冰凉的桌面，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有几个男孩子忍不住看她。
高一时贴吧里搞了个选校花的活动，几乎有一半的男生选的林冉。小姑娘又纯又乖，温温柔柔的，好多男生拿她当自己的小女神。
可惜林冉心里只有学习，在学校里面，总是一身校服，规规矩矩的。夏天也穿着校服外套。
他们虽然是同班同学，却也很少见林冉穿短袖。少女露在外面的胳膊纤弱，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折断。皮肤白皙，像玉兰花花瓣似的，带着一股子清纯。
林冉没有注意到这些眼神，她休息了会儿，站起身，拿着水杯去饮水机处接热水。
男生们低头做题，眼睛却偷偷看她。少女腰上繫着校服，将那一截腰肢衬得纤纤。
林冉没走出几步，身后有人叫她，一声：「餵。」
这声音有些耳熟，林冉脚步顿了顿。
一阵椅子拖拉声，随后，一件校服，强势的罩在了她身上。林冉抬头。
少年比她高很多，她仰头才能看清他得脸。
他垂着眼睫，神色意味不明，盯着她白皙脖颈。
少年又高又壮，从前排男生的角度看，陆无别几乎是将林冉镶在了怀里。
校服宽大，快要垂到林冉膝盖。
陆无别霸道的用校服裹紧了林冉，然后说：「好好穿衣服。」
第10章 我不喜欢陆无别
夕阳洒下柔和的光晕，吃完晚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等着上晚自习。
「冉冉，给，帮你带的酱香饼。」王佳佳将透明袋子递给林冉，关心道：「你好点儿没？」
「谢谢佳佳。」林冉笑着接过，就着袋子，咬了两口饼，声音小小的：「还是有点儿不太舒服，不过比上午好多了。」
注意到林冉身上过大的校服，王佳佳疑惑问：「咦？这衣服是？」
「你同桌的。」林冉说，刚才陆无别给她罩校服的那一幕，班上好几个同学都看见了。
「啊？」王佳佳懵了，「不是，他为啥要把自己的校服给你？还有你干嘛要穿陆无别的衣服啊？我天，你们在干嘛？当着大家的面秀恩爱吗？！」
林冉咽下嘴里的酱香饼，听到「秀恩爱」三个字，食物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了一口。
她掩唇咳嗽，校服下纤弱的背一抖一抖。
王佳佳帮她顺了顺背，「你俩咋回事儿啊？」
林冉喝了一口微烫的水，热水划过喉咙，小腹处温暖了许多。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
就，有点儿诡异。
少年的举动十分霸道，可是贴吧里都在传陆无别和另一个女生。如果不是他有女朋友，林冉可能会误会他喜欢自己。
「应该是——」林冉思考着说：「关爱同学吧。」
王佳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招招手，示意有悄悄话想说。林冉把脑袋凑过去，王佳佳在她耳边小声说：「冉冉，陆无别肯定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林冉说，「佳佳，你别想多了。」
见她转回身又准备写卷子，王佳佳意犹未尽地说：「冉冉，你得信我啊。我这个猜测是有依据的，不是胡说八道。」
林冉头也没回，「嗯嗯，你之前还说赵博远喜欢我，说唐温书喜欢我，甚至连校门口卖炸串的叔叔都对我有意思。」
「哎呀，冉冉你要理解人家嘛！」王佳佳嘟着嘴，眼里冒星星：「谁让你太好带入小说女主了呢，你长的这么软萌萌，感觉跟谁都能搭啊，我就忍不住嘛！」
正说着，唐温书回来了。
林冉将椅子往前挪了挪，给唐温书让出空间，让他进去。
王佳佳仍旧继续道：「但是我现在最磕你和陆无别！你知道吗，就前几天，你不是跟唐温书两个讨论题目嘛，陆无别踹了下你凳子，我跟你说他肯定是吃醋了，他的心里，涌起了醋海狂天！然后你就看了他一眼，哇塞，简直是纯情小白兔和武力值爆表大灰狼啊！」
「王佳佳，都高三了，你能不能把心收一收，好好学习啊。」唐温书嘆着气，凉凉道：「别一天天的就知道看小说。」
「要你管。」王佳佳哼了一声，扔了本书到唐温书身上，不客气道：「唐温书我跟你说哦，你跟我讲话客气点儿，小心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哦！」
唐温书的耳朵根红了红，却没再说了。
他悄悄看了眼认真做题的林冉。少女像是没听到他和王佳佳的对话，又或者是，听到了，却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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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自习前，林冉到班上时，只有唐温书和几个住读生在。
林冉把书包放桌肚里，从书包里拿出昨天陆无别罩在她身上的校服。
校服放洗衣机洗过了，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林冉将校服叠整齐，放在了身后陆无别的课桌上。
少年课桌上胡乱摆着两本书，他似乎很少来上课，就是来班上了，也不怎么听讲。
「林冉。」同桌唐温书叫她。
「嗯？」
唐温书手指翻着厚厚的英汉词典，仿佛单纯好奇：「你和陆无别……」
林冉有点头疼。
怎么都在问她和陆无别，王佳佳也是。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唐温书慢吞吞地把话问完：「在谈恋爱吗？」
林冉说：「没有。」
男生的嘴角似乎翘了翘，又问：「那你是不是喜欢他？」
林冉摇了摇头，轻轻说：「不是，我不喜欢陆无别。」
听到这话，唐温书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听他们说，陆无别以前好像惹过什么事，但是他家挺有钱的，隔壁班的俞芷蝶就是……」
「砰——！」
唐温书话说到一半，教室的后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那声音震得整个教室都抖了抖。
林冉心头一跳，下意识回了头。教室后门，陆无别穿了件黑色大衣，面若寒霜。
他神情淡漠的看了眼林冉，随后，将手里的袋子扔进了垃圾桶。
动作干脆利落。
扔完，少年转身就走。
林冉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陆哥你去哪儿啊？」跟陆无别一块过来的周俊驰问。
陆无别没出声，身上的气压却似乎都低了几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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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周天陆无别的生日，周俊驰和黄邺喊班上同学都去玩儿，周俊驰说：「大家都去君庭国际，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随意，主要人到了就成，给我陆哥一个面子。」
「大手笔啊。」有同学开玩笑道：「周俊驰，那我们得给陆无别准备什么礼物啊？」
「是啊，在君庭国际过生日哎。」有女生说：「我零花钱不够，买不起贵重礼物，会不会不好啊。」
周俊驰摆摆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陆哥又不在乎这些。主要是热闹热闹。大家也可以带朋友去啊，人越多越好。」
「冉冉，」王佳佳还没去君庭国际玩儿过，有点期待：「周天我们一块去给陆无别选礼物呗。」
林冉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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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在医院查出了肿瘤，医生说要动手术。张琴和林志华在县城照顾老人，还没回家。
周天，林冉洗漱完后，在衣柜前挑衣服。
今天不是上学，再穿一身校服不合适，林冉选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将头髮放下来，在耳边别了个小发卡。
简单清爽，落落大方。
王佳佳在公交站等她，会面后，两人一块儿去商场转了一圈。
「送手錶吧。」王佳佳选了一块手錶，想到什么，捂着嘴笑起来。
林冉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王佳佳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冉冉，听说女生送男生白色的手錶，是表白的意思哎。」
「……」
林冉问：「你最近又看什么小说了？」
「我看了一本文。」王佳佳边付钱边说：「就是军阀和他的小娇妻的故事，我自动带入你跟陆无别，嘿嘿。」
林冉无言以对。
「你给人送什么啊？」王佳佳拉着林冉上商场二楼，建议道：「陆校霸喜欢打篮球，你送他护腕吧。我就不跟你抢了。」
林冉无奈：「这有什么好抢的……」
最后林冉给陆无别买了本书，书名叫《花开一瞬》，讲的是高三学渣逆袭成学霸的故事。
王佳佳简直无语了，「你们学霸都这么生勐的吗？我敢打赌，陆无别看见这本书肯定头疼。跟他同桌这几天，我虽然才见过他两次，但我怀疑，陆无别晕字。他看见书，眼睛就眯起来，好像要睡着了。」
「也没这么夸张吧。」林冉不太相信，她付了钱，拜託店员帮自己把书打包好。
两人拿着礼物去君庭国际。
酒店门前拉着好长的一条红色横幅，横幅上印着白色的方块字——热烈庆祝小陆少十九岁生日快乐！祝小陆少学习进步，赛车第一！
林冉和王佳佳都愣住了。
半晌，林冉失笑，摇了摇头。
这个在球场上引起众多关注的少年，在贴吧里掀起腥风血雨的校霸，连过生日都这么张扬。
王佳佳激动的扯着林冉的手：「我靠，原来贴吧里说的都是真的啊。这酒店果然是陆无别家开的，不然人家干嘛要叫他小陆少。我同学是富二代唉！」
林冉抿了抿唇，想起夏天时见到的陆无别，无言。
包间在三楼。
坐电梯到三楼时，却发现整层楼空空荡荡，只有服务生在招待着同学们。
招待林冉和王佳佳的，是一个瓜子脸的年轻女人，「两位请，小陆少在包间里，两位是先去其他地方玩会儿，还是去给小陆少送生日祝福？」
林冉乖乖说：「姐姐，我们先给小陆少送祝福。」
少女嗓音甜甜，服务生一笑，带着她俩进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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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很大，有十几个同学已经在里面玩儿了。
中间的位置，围坐着十来个人。陆无别被拥趸在众人之间，背对着林冉的方向。
包间里的灯光，不知被谁调成了五颜六色的彩光，旋转变化着，斑驳落在人的身上。
服务生走过去，对陆无别道：「小陆少，您又有两位同学来了。」
陆无别头也没回，只懒懒问：「谁啊？」
服务生沖林冉和王佳佳招了招手：「小妹妹，小陆少叫你们过来呢。」
两人都是第一次对上这样的事。
王佳佳小声腹诽：「陆无别架子好大啊。」
林冉没吭声，和王佳佳一起走到陆无别身边。
少年正低头看手上的牌，像是没注意到她们。
他穿了件黑色衬衣，领口松松垮垮，两颗扣子没扣，露出小半块胸膛，痞气却矜贵。袖子挽起小半截，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陆无别，祝你十九岁生日快乐。」林冉递出自己的礼物，书被包在礼盒里，盒子包装精美，上面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陆无别闻声抬眸。
第11章 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他上下扫视一眼林冉，像是第一次见她。林冉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不敢对上他视线。
好半晌。
少年才拿起她手中的礼物盒子，林冉莫名松了口气，抬眼悄悄看他。
当着她的面，陆无别拆开了礼物盒子。
里面躺着一本书，陆无别拿起来，歪头看了眼书名，念道：「花开一瞬？」
「一本带领学渣走向学霸的励志故事！」周俊驰凑过来，念完简介。
全场沉默了。
都知道陆无别成绩不好，然而这个少年家里有钱脾气大，没人敢当着他面叫他学渣。
在诡异的沉默气氛中，陆无别淡淡抬眸，将那本儿书扔给服务生，「帮我收起来。」
「是，小陆少。」服务生拿着书出去了。
陆无别往沙发靠背上仰，抬起一条腿，脚搁在茶几上，第一次叫她名字：「林冉。」
「嗯。」林冉有些手足无措。
少年表情阴沉的吓人：「我不读书又怎么样？嗯？」
林冉抿抿唇，不明白他的火气从哪里来的。她好脾气道：「不读书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好工作。」
非常单纯又客套的回答。
配上少女清润的眼睛，增强了这番话的可信度。
她像是真的在替他操心，担心他读不好书以后饿死。倒显得全是陆无别的错了一样。
陆无别败下阵来。
「陆无别，生日快乐。」王佳佳把自己的礼物递出去，也算是打了个圆场。
陆无别说了声：「谢谢。」
随后一群人继续玩牌，王佳佳拉着林冉走到一旁，吐槽：「我天，这人架子大，脾气也大。」
林冉低头摆弄花盆上的花儿，没吱声。
似乎也是她考虑不周，刺激到了陆无别。也许，少年也很在意自己的成绩呢？
过了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了。
有人提议：「既然大家都在，我们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吧。」
这个活动虽然老土，但能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选择了。
于是众人围在桌子边，桌子中央摆了个酒瓶子。
第一个转的人是唐温书，他常考全校一二名，待人温和，有人起闹道：「学霸，你可别转到我啊，我不想被整唉。」
唐温书笑笑，转动酒瓶子。
瓶口指到了王佳佳。
王佳佳呆滞，没想到会指到自己，吐了吐舌头说：「唐温书，你要记得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不许为难我！」
唐温书抚着额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那我应该让你干什么呢？」
「真心话，就真心话吧！」王佳佳竖起一根手指，兇巴巴道：「不许问很难回答的问题哦！」
「王佳佳，你这样儿还有什么意思啊。」有同学说：「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这游戏还怎么玩啊？」
王佳佳瘪了瘪嘴，想怼回去。
林冉坐在王佳佳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没事没事，唐温书你就随便问嘛，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好吧。」唐温书托着脑袋沉思许久，最终一拍手，问：「有什么糗事是从没有告诉过别人的吗？」
「有啊。」王佳佳说。
唐温书伸手，示意她接着说。
王佳佳扭头看了眼林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温书，清清嗓子：「高一的时候，我跟林冉同桌。有次上数学课的时候，我发现唐温书一直在看我，然后我就问唐温书，哎，唐学霸，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唐温书脸拉得好长，他看着我没作声，好像就是在说，王佳佳你脸好大啊，这你都能误会。但是吧，他虽然不告诉我，可后来每次上课，我都能注意到他盯着我……」
「咳咳。」唐温书掩唇咳了咳，似乎很尴尬。
王佳佳说的正起劲儿，她语气夸张生动，大家都听得入迷，催促道：「佳佳你接着说，别理唐温书。」
唐温书耳根子都红了。
林冉也听得好奇极了。她怎么不知道王佳佳和唐温书之间还有这一段呢？
王佳佳慢悠悠地看着唐温书。女孩子托着下巴，拖腔带调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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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温书脸庞也慢慢涨红。
「哎呀，就是这样啦。我误会唐学霸了嘛，谁叫他老是盯着我看呀。」王佳佳笑嘻嘻地说：「一个男生无缘无故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不是喜欢是什么嘛！」
闻言，林冉下意识抬头看向陆无别。
她想起夏天的时候，经过小商店时，少年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的视线。
陆无别歪着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半垂着眼眸，神情冷淡。
他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叫俞芷蝶。女生今天画着娇俏的妆容，穿着短裙，视线近乎含情的望着陆无别。
林冉低下眼，手指勾了勾沙发檐。
「好了，现在到我了。」王佳佳起身，扫了眼四周的同学，「你们要小心，我可不好煳弄哦。」
「谁怕你啊王佳佳。」有人笑着说：「有胆子就来呗。」
王佳佳哼了一声，她用力地转着手下的瓶子。酒瓶子咕噜噜转了一整圈，速度减缓，最终指向了陆无别。
陆无别懒懒抬眸：「到我了。」
「额……」王佳佳卡壳了，她没想到要指着陆无别的啊！
陆无别左臂屈起，支着脑袋，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他似乎还有点儿期待的样子。
王佳佳犹豫着问：「你想干什么？」
陆无别嗤了一声，反问道：「你叫我自己想？」
王佳佳紧张的抓着林冉的手，壮着胆子说：「大冒险吧，在全场人中，挑一个人坐你背上，然后你做二十个伏地挺身！」
陆无别点点头。
林冉没忍住笑了笑。想起了那个晚上，陆无别小树林里，一拳将红髮少年打飞出去的画面。
这个少年身体素质的确不错。
「你。」陆无别抬手，食指指着林冉：「过来。」
林冉慢半拍：「啊？」
「笑什么？」陆无别慢悠悠问她，语气不太客气：「瞧不起我啊？」
林冉摇摇头，很乖：「没有啊。」
陆无别拧了拧眉。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心里的那口气还是发不出去。
少年站起来，在包间里头找了个空地儿，问王佳佳：「就二十个？」
十分轻蔑的口吻。
班上的其他男生面面相觑。他们又不是体育生，能载人做二十个伏地挺身，这身体素质简直是槓槓的了！
王佳佳犹疑着说：「二十个很少吗……」
「很多了。」唐温书冷静道：「一般男生最多做五六个就不行了。」
陆无别冷笑，没吭声。
林冉却从他这一声笑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陆无别趴地上，双手支着身体，懒洋洋的叫了声：「林冉。」
王佳佳扯着林冉到陆无别身边，「冉冉，快，坐他身上！」
林冉犹犹豫豫地坐到陆无别的背上。她小腿紧紧绷着，尽量让自己的重量少压在陆无别身上。
有同学拿手机录视频，周俊驰说：「大家拍视频可以啊，但是不能流传出去。」
男生们起闹道：「林冉，你这样可不行，你不能使力啊，不然这游戏有什么意思！」
在大家的催促中，林冉慢慢放松。
可少年嵴背肌肉似铁，硬的硌人。她手抓着膝盖，唿吸都不敢大声。
紧张到，心跳也快了一点儿。
少年开始做伏地挺身。
一下一下的，带着她升起落下。隔着布料，林冉感受到来自少年身躯的力量。仿佛一头猎豹，又或者是雄狮。
一、二、三……
她在心里默默的计数。
身旁的同学们也大声数着个数。
「二十、二十一！」
「卧槽！」有人惊呆了：「大佬牛逼啊！这身体！」
「……三十！三十一！」
随着计数声越来越大，林冉察觉到少年伏地挺身做的越来越快了。她心头微惊。莫名其妙的，想到一句话——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句话贴合陆无别，仿佛还……有点儿合适。
林冉抿着唇，想笑却又不敢笑。
到第四十个伏地挺身的时候，陆无别停下来。林冉没反应过来，还坐在少年的背上。
「林冉，」少年低着头，因为刚做完伏地挺身，嗓音有些哑，却吊儿郎当的：「你坐入迷了？捨不得走？」
「……」被调侃了，林冉赶紧起身，站起来时却不得不扶着少年的背。隔着衬衣，她手掌下的躯体灼.热、滚烫，还带着一点儿湿漉漉。是刚才运动过后，出了汗，将衬衣黏湿了。林冉的耳垂髮烫，站起来后，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陆无别手臂一用力，也站了起来。
他额头汗湿了，有一滴汗水，顺着下颚流过喉结，没入衬衣。林冉看了一眼，赶紧挪开了目光。怕又被陆无别说。
陆无别扯了扯唇，笑了，说：「够了没？」问题是在问王佳佳，眼睛却盯着林冉。
「够了够了。」王佳佳瞅瞅陆无别，又看看林冉。总觉得做完伏地挺身后，陆无别整个人都变了。
拍了视频的同学将视频发到班群里，「陆哥，现在我是真心实意叫你一声陆哥。你怎么锻鍊的身体啊，这么勐。」
听到这话，陆无别眯了眯眼，半晌，他道：「很简单，隔三岔五，来个人揍你一顿，身体想不好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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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平静到近乎淡漠，却又带着轻微的嘲讽。
「哈哈，哈哈。」那同学挠着头，「陆哥你这笑话真冷。」
陆无别没说话，敛睫，「嗯」了声。
这次轮到陆无别转瓶子。
因为刚才四十个伏地挺身，男生们都很服他，纷纷发自内心喊他：「陆哥手下留情啊，要是转到我，下手轻点儿。」
「虽然林冉轻，但换成是我，估计三个伏地挺身都做不来啊」有人说：「我宁可做点儿别的，也不想背着人做伏地挺身。」
少年修长手指，拨动了下啤酒瓶子。
众人近乎屏息，生怕指到自己。女生还好一些，男生们却紧张死了。有陆无别这么个逆天的例子在前，他们也不好太划水了。
瓶口恰好指向林冉。
「林冉。」少年一字一句叫她名字。
林冉坐直身子，「嗯。」
陆无别抬眸，视线不加掩饰的，落在对面白裙少女的身上。她今天不像往常一身校服，而是换了条白色长裙，长发散下来，清纯的像一朵洁白茉莉花。
「你，」陆无别顿了下，而后道：「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第12章 好像生病了
林冉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勾勒出了赵博远的影子。他戴着金属边眼镜，斯文俊秀，说话温吞和缓。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赵博远成绩优异，在同学老师眼中，无异于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喜欢上赵博远，像是一件无比自然的事情。
在大家的起闹声中，林冉认真说：「我喜欢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斯文秀气的男生。」
她模样乖，在学校也很听老师的话。说出这样的话，同学们都不意外。
除了陆无别。
少年的脸色几乎一瞬沉了下去。
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斯文。
陆无别对比了下自己。他成绩全校吊车尾，性格霸道不讲理，长相和斯文不沾边。
艹。
这他妈他一个也不占。
陆无别冷笑一声，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去抽菸。
林冉一脸莫名，不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了陆无别。
真心话大冒险还在继续，大家都等着林冉转酒瓶子。这次林冉指到了周俊驰。
周俊驰一摊手，嘻嘻笑着，求饶道：「林姑娘手下留情啊。」
林冉想了下：「真心话行吗？」
「成啊。」周俊驰挺乐意的，真心话随口说，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大冒险就累人了。
林冉问：「你最害怕什么？」
这问题好回答，林冉放水放到直接把闸拉开了。
周俊驰胡编乱造：「最怕有姑娘跟我说话，人家姑娘一看我，我就紧张。」
「哈哈哈哈哈。」大家都被逗笑了，周俊驰平时在班上人缘还算可以，女生们嘻嘻哈哈：「你那还紧张？隔壁班的漂亮女生跟你搭话，你恨不得眼珠子都给蹬出来，话匣子一打开，简直没完没了。」
「冉冉，重新问一个。」王佳佳哼道：「问问他的感情史。」
林冉忍俊不禁：「好吧，那周俊驰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周俊驰说：「小爷我初吻都还在呢。」
有个男生捶了他一把，「卧槽周俊驰，你瞎说也得有个底儿啊，谁不知道你以前跟高一小学妹在小树林里……啧啧，那画面，至今教导主任都忘不了。」
「得了得了，」周俊驰很不满：「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们自己不信的。现在到我了，你们注意自己的言行哈，小心我整你们。」
嘻嘻哈哈的，这一圈也算过去了。
林冉扭过头，看向阳台处。
阳台边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花架子上摆着的玫瑰花在灯光下艷丽，窗外是城市夜景，霓虹灿烂。
陆无别倚在栏杆边，安静地抽菸。他半垂着脸，林冉看不清他神色。
犹豫半晌，林冉站了起来，也去了阳台。
阳台上一股淡淡的菸草味。
林冉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她小声喊：「陆无别。」
陆无别抬眸，唇边咬着烟：「嗯。」
「上次，」林冉不太好意思的道歉：「我发烧，谢谢你照顾我，还……」顿了顿，她没把陆无别抱她上楼梯这件事说出来，只是又道：「还有前几天，你把校服借给我，总而言之谢谢你。」
陆无别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闻到这个味道，林冉鼻头皱了皱。
陆无别抬手，将烟摁灭在阳台，问她：「还有事吗？」
夜风柔柔吹。
烟味散去一些，林冉轻轻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两个人的交集，算不上多。她客套道：「没什么事了，我先进去啦？」
说完，没等陆无别应，她转身回包间里了。
陆无别看着她的背影，怔愣了会儿。少女澄澈干净，像天上月，又像人间花。
从兜里又摸了支烟出来，陆无别心里没来由的烦闷。
又过了会儿。
身后响起了女孩子的声音：「阿陆。」
陆无别头也没回。
俞芷蝶也不在意，轻声说：「今天你生日，我给你编了一条手鍊，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陆无别说：「不喜欢。」
俞芷蝶走到他身边的位置，伸出去一只手，女孩子的手心躺着一条手编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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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就这么摊在陆无别眼前，陆无别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拿起来，看了眼。手鍊编的细緻认真，光绳子就用了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样式繁复。
陆无别又看了眼俞芷蝶。
女孩子今天化了妆，涂着艷红色的口红，眼睛漂亮却带着别样的目的。
他将手鍊扔回俞芷蝶手上，道：「俞芷蝶，以后别往我身边凑了。」
大约从初中起，就有像俞芷蝶这样的女孩儿往他身边凑。陆无别很小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目的。
都是为了陆家的钱，又或是为了权。
俞芷蝶咬咬牙。她很早就知道陆无别不好接近，可想到从周俊驰口中得知的陆无别的家境，俞芷蝶忍了。
她鼓起勇气，从身后抱住了陆无别，女生的声音坚定：「陆二哥，我知道你脾气不太好，我不介意的，我是真心喜欢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吧二哥。」
陆无别冷眸冷淡，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他玩味道：「是吗？」
俞芷蝶重重点头：「是！」
陆无别稍一用力，掰开了俞芷蝶的手，他侧过身，抬手，轻轻捏住了俞芷蝶的下颚：「真喜欢我啊？」
被迫仰起头，俞芷蝶下巴有点痛，可她还是说：「嗯。」
「啧。」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儿的笑话，陆无别笑了，眉眼却愈发阴沉：「俞芷蝶，我杀过人你也喜欢？」
他本就不是温和的长相，此刻阴郁着眉眼，嗓音也冷。
轻描淡写的说自己「杀过人」。
毕竟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俞芷蝶心一惊，眼泪都要出来了。
陆无别松开手，又是一声「啧」，道：「以后少往我身边凑，烦得很。」
直到陆无别走了。
俞芷蝶还站在原地。包间里空调的冷风往外吹，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也不自觉地紧缩了起来。
周俊驰只说过陆无别的家境，从没提过其他。这一刻，俞芷蝶怕了。陆无别不像说谎，难道……他真的杀过人？
3班俞芷蝶的朋友很久没见到她，来阳台找人。
「芷蝶，你怎么了？」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女生关心问。
俞芷蝶摇了摇头，低着眼睛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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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在洗手间洗了很久的手，直到散场，他都没露面。
晚上的时候，他做了个梦。
梦里林冉穿洁白裙子，在他身下呜呜的哭，眼泪把他心脏都泡软了。
第二天醒来时，陆无别骂了句脏话，将内裤扔到垃圾桶。
莫名心情很糟糕。
他在君庭国际打了一整天的游戏，屏幕上的小人儿死了又復活，復活了又死。反反覆覆。
他烦躁，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像生病了一样。
他到窗边抽菸，楼下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路过。
他无端想起了林冉。
想起初见少女的那一天，她穿白色短裙，小腿上全是泥，她一点点擦干净泥点，像是揭开了青春的某种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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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前，林冉从办主任办公室出来，抱着一打语文卷子，上楼回到教室。
她将卷子给语文课代表，说：「今天周老师有事，晚上喊我们做卷子，纪律要你和班长一起维持。」
「好。」课代表问：「对了冉冉，周老师找你为了什么事儿啊？」
林冉没隐瞒，嘆口气：「老师给我做心理疏导工作，因为我目标院校定的清大，但是成绩离清大还有些距离，老师就喊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课代表托着下巴：「也是。清大还是挺有难度的，但是普通985你可以随便上啊。」
林冉笑了笑，坐回自己座位上。
王佳佳在嗑瓜子，头几乎埋进课桌里。
林冉凑过去看了眼，结果看见手机上的标题——《霸道军阀轻轻宠》。
「呃……」
王佳佳吓了一跳，赶紧拿了本书遮住手机，一抬头，见是林冉，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冉冉你吓死我了。来来，吃瓜子啊。」
林冉抓了把瓜子，「上次好像也听你说军阀什么的。」
「哎呀。」王佳佳把手机藏起来，笑嘻嘻的：「上次不是陆无别背着你做伏地挺身吗，我被帅了一脸，现在超萌这种军阀类型的男主，还磕那种体型差。」
林冉说：「其实我也挺喜欢看小说的。」
「啊？」没想到她还有这爱好，王佳佳被激起了好奇心：「没见你看过啊？」
「以前在图书馆，看过青梅竹马的小说。」看小说的时候，她带入自己和赵博远，只可惜赵博远并不喜欢她。林冉抿唇：「后来，学习进度有点儿跟不上，就没看了。」
「这样啊。其实我也觉得看小说挺占学习时间的，但是我停不下来。学习太累了，总得有个放松方式吧。」王佳佳说。
林冉笑：「我准备等高考完再看，现在先认真学习。」
王佳佳当即给她推荐了几本小说。
晚自习铃声响了。
语文课代表发了卷子，坐在讲台上看纪律。
林冉做着阅读题，头一次生出一种茫然情绪。
想考清大，是因为赵博远。可，赵博远并不喜欢她。班主任也找她谈过话，她不算很有天赋，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达到现在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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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大对她来说，是一个过分遥远的目标。
两节晚自习后，课代表收了卷子，说：「第三节 课自习，大家不要讲小话，保持安静，免得被年级主任盯上。」
林冉翻出以前做过的试卷，总结错题。
课到一半，她想上厕所。看了眼讲台上的课代表，林冉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想出去，课代表点点头。
走出教室，林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教室里面人多，呆久了，有点儿喘不过来气，脑子昏昏沉沉的。
她进了女厕，上完厕所，出来时，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男生坐在楼梯坎上，明目张胆的拿着手机玩游戏。一身黑，留着寸头，低眸玩的认真。
林冉脚步顿了顿。
仿佛有所感应，陆无别抬起头。
见是她，陆无别勾了勾唇，将手机扔台阶上，他伸长一条腿，朝她招了招手，吊儿郎当道：「林冉，过来啊。」
林冉没动。
「喂，林姑娘，」陆无别懒懒散散坐那儿，模样有些痞，跟个小混混似的：「你怕老子啊？」
第13章 想为一个人改变
林冉并不怕他。
这个少年看着很兇，可她注意到，上次自己去阳台找他，被烟燻着，陆无别看她一眼，把烟摁灭了。
他也从来没有凶过她。
林冉上前一步，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陆无别弯唇：「问你个事儿呗。」
林冉轻声：「嗯？」
「假如，我是说假如。」陆无别说到一半，又停住了。
林冉等了一会儿。
陆无别似乎很别扭，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假如有个人，他成绩不是很好，脾气也不算好，长得么，虽然很帅，但跟斯文不沾边。」
林冉点点头，问：「然后呢？」
正值晚自习，走廊空荡荡的，头顶的白炽灯光亮着，两人一坐一站。
陆无别微仰起头，对上少女灯光下的脸，她脸小小的，仿佛只有他一个巴掌大。她略低头，神色认真的等着他继续说，脖颈折出纤弱的弧度。
「如果这个人喜欢你。」陆无别舔了舔唇，声音有点哑，胸腔里的心脏，却跳动的像要蹦出来。
林冉偏了偏头，眼眸清澈却懵懂。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或是觉得，他的话很荒谬。
陆无别声音低了些：「他真的喜欢你。」顿了下，问道：「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林冉摇头，说：「我不会早恋。」
她的声音听来仍是温柔的，却在这一刻，让陆无别的心瞬间冷了下来。他抬头，眯了眯眼，盯着林冉看了一会儿。
摸不清，少女究竟是懂他意思，所以拒绝他，还是没听懂。
林冉伸手，将耳边落下去的碎发勾到耳后，对他道：「陆无别，我去上晚自习了。」
陆无别没吭声，唇线抿直。
林冉走了几步，回头。
晚风温柔吹散夜间的燥热，陆无别屈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垂着头，眼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中，战败的狼。
「陆无别。」林冉轻声喊他，笑了笑，「现在高三了，你不是说要考清大吗，加油啊。」
陆无别抬眸，林冉已经转身回教室了。
他只看见少女被校服包裹着的，纤瘦的背影。
陆无别将手机揣兜里，站起来，下了楼梯。从兜里摸出车钥匙，陆无别将钥匙圈在食指上，转着玩。
跑车停在校门口，他上车，开车回家。
车子开到一半，路上有个红灯，陆无别慢悠悠地停车。等红灯的间隙，后面车子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陆无别烦躁地捂着额头。
有点儿头疼。
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少女对他何止是不喜欢，甚至有点儿……避之唯恐不及，似乎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
-
转眼到了平安夜。
张琴和林志华早已从乡下回来，林记包点重新开业。两人又开始起早贪黑地忙碌。
林冉上学前，从家里拿了几个苹果，准备送给班上的同学。她把苹果放进书包，书包里本就装着几本习题册，再加上苹果的重量，背起来沉甸甸的。
天气渐冷，早上来吃早餐的人少了些。
张琴闲的没事儿，跟林志华闲聊，她数着柜子里的现金，说：「今天好像是平安夜，好些小年轻都会选今天表白。」
林志华沉闷，调着配料道：「这都是国外的节日，年轻人凑热闹玩的，我们不过这洋节。」
听了这话，张琴登时就不高兴了：「你都还没给我过过什么节呢，就隔这洋节洋节的说。那你情人节也没给我买什么东西啊。」
「钱都在你那，你想买就自己买，何必跟我说。」林志华说。
张琴把手里的几个硬币一扔，硬币咕噜噜地在桌子上滚，有几个五毛的硬币滚到了地上：「我那不是给咱家省钱吗？跟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抠，结婚以后也捨不得给我花钱，林志华，跟你过日子，怎么这么难受！」
林冉正进店里准备拿早餐，刚巧听见妈妈说的话。瞥见地上的硬币，林冉弯腰，捡起来，放到桌上：「妈妈，你跟我爸怎么又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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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女儿，张琴不搭理林志华了，边问林冉想吃什么，边说：「冉冉啊，今天是平安夜，要是有男生给你表白，你千万不能答应啊！这可是高三，万万不能影响到你的学习啊！」
林冉拿了一个鲜肉包和一个香菇白菜包，「嗯。」
张琴又说：「等你以后考上好大学，再找个好工作，不像爸妈这么辛苦了，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你这时候谈恋爱，以后你老公就只能和你爸一样，又穷又抠。」
林志华烦闷道：「你老跟孩子说这干嘛，她正是心无旁骛好好学习的时候，老东扯西扯分她心。」
「冉冉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也该懂了。只有明白家里的情况，才会更知道努力啊！」张琴呛道：「难不成就把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志华说，「我是觉得……」
「谁管你什么意思啊。」张琴哼道：「我怎么教女儿，还要你管？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一个大老爷们儿，别天天唧唧歪歪的。」
林志华不做声了，埋头认真做事。
林冉低着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像是说够了，张琴催促道：「冉冉，快去上学，别搞迟到了。」
林冉嘆口气，咬了口包子，慢吞吞的出了店门。
从家走到学校，包子正好吃完。林冉把塑胶袋扔到垃圾桶，脚步顿了一会儿。
回想起妈妈说的话。
其实林家不算穷，楼下的铺子是林爷爷在的时候给买的，不用付租金。包点铺好的时候一个月有两三万收入，不好的时候也有大几千。
但是的确辛苦。
张琴年轻时候很漂亮，因为爱情嫁给林志华，年轻时没觉得有什么，可年纪大了以后，吃的苦头多了，慢慢生出不满的情绪。
两人感情还算不错，却总是吵架，林志华从不跟她对着来。
林冉总听妈妈讲，冉冉，家里穷，爸妈辛苦，你要听话要努力。
身后有人叫她：「林冉，你怎么站这发呆啊？」
林冉回神，抬手擦了擦眼角，抬眼见是唐温书，她随口说：「我刚吃完早餐，扔垃圾袋。」
唐温书笑笑，「那我们一块儿去教室吧。」
「嗯。」林冉应了一声，和唐温书并肩上教学楼。
「你上次考试退步了，」唐温书找了个话题，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他指的是前两天的月考。
林冉这次考了班级第四，年级第八，排名比上次下降了。
「没什么。」林冉低头，不太想说。
看着少女柔软的侧脸，唐温书心跳快了一瞬，他故作镇静：「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其实高三大家压力都挺大的，我看你最近做作业的时候，总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你给自己的压力越大，反而发挥不出正常水平。」
「有一点吧。」林冉抿抿唇，正好到教室了，她先进班，将书包放座位上：「更多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唐温书坐到靠墙的位置，男生从包里翻出一个苹果，递给她：「林冉，今天平安夜，祝你平安夜快乐。」
林冉正拉开书包拉链，也想给苹果给他，有点儿呆呆地：「啊？」
见此，唐温书笑了出来，拿过她手上的苹果，很自然道：「谢谢啊。」
林冉也笑了。
唐温书鼓励她：「林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清大的。」
「哎，」林冉默了默，嘆着气：「也不一定非得考清大吧。」更何况，她考上了清大，赵博远多半还是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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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高三各个班级一起组织了一次理综考试，考完试离晚自习下还有半个小时，老师们有心让大家放松放松，便说：「今天平安夜，大家自由活动一会儿，但是要遵守校纪校规，不要打闹。」
同学们纷纷欢唿，有同学跑上讲台，给老师送苹果：「老师我们最爱你了！」
年轻的女老师笑得脸都红了。
林冉和田梦菡在二楼找了个角落，两个女孩子围在一起说悄悄话。
趴在栏杆上，可以看见下面的人群。
小雪落下来，林冉伸手去接。田梦菡拿着手机，翻到了赵博远的朋友圈，看到男生发了一条动态——岁岁平安。
配图是雪地里画着的一个爱心。
田梦菡说：「卧槽赵博远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林冉也看见了朋友圈的内容，她咬了咬唇，手指收紧。
「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呗。」田梦菡说着，拨通了赵博远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林冉听不见赵博远说了什么，只听到田梦菡问。
「你谈恋爱了？」
……
「哎呀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那个朋友圈意思还不明显吗？」
……
「啊这啊这……」
……
「赵博远你这人怎么这么欠啊，明知道你姐姐我成绩不好，还搁这嘲讽我，小心我顺着网线跑去揍你哦。对了，冉冉也在，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说着，电话被塞到了林冉的手中。
「冉冉？」那头赵博远问：「平安夜怎么过的啊？」
林冉鼻子微酸，「博远哥。你……」
「嗯？」赵博远温柔问：「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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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没敢问出口，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哑，找了个藉口：「我理综好像没考好。」
赵博远说：「放好心态呀，冉冉，高三拼的就是一个心态，只要心态稳得住，就一定不会太差的。」
林冉「嗯」了一声，「博远哥，我们要放学了，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她说完，把电话给了田梦菡，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轻声说：「菡菡，我先去教室了。」
田梦菡大大咧咧的继续和赵博远聊着天，没注意到她的情绪。
林冉回到教室，把试卷装进书包。今天很多同学都送了她苹果，林冉书包装不了那么多，她拿了两个在手里，剩下的苹果只好放书桌里。
她没等田梦菡，自己一个人往校门口走。从教学楼到校门口，要经过一片操场。
林冉低头没看人，不小心撞了一个同学。她小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道完歉，林冉继续走。
胳膊却被拽住。
少年熟悉的嗓音：「喂，你怎么了？」
林冉抬头。
才发现自己刚才撞到的是陆无别。
平安夜，小雪纷纷落下。陆无别穿着运动服，抱着篮球，站在路灯下，似乎刚打完球，头上还有汗。
他身后还有几个少年，追逐着抢球玩。注意到陆无别拽着一个女孩子，起闹道：「陆哥，你这是在干嘛啊！强迫人家小妹妹吗？」
有人哈哈哈：「陆哥搞快点啊，来点大家都爱看的！哈哈哈哈！」
陆无别回头看了眼，声音有点凶：「都给我闭嘴！」
又回头，「你哭什么啊？」
林冉怔愣了一瞬，她哭了吗？
她将苹果放进校服口袋，抬手擦了擦眼角，碰到了冰凉的水渍，确实是眼泪。
路灯下，少女眼角泛红，泪眼婆娑。
陆无别扔了球，略微弯下腰，「哭什么啊林姑娘，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啊？」
他一说话，林冉喉间哽了哽，眼圈都红了。她抽噎着，眼泪不住从眼角落下来，一滴一滴的。
她喜欢了好多年的男孩子，好像有了女朋友。他们明明青梅竹马，也只相差一岁。可这相差的一年，却像是梗在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
她拼命学习也考不上清大。
林冉泪眼朦胧，哭的很小声，猫儿似的。
「草！」陆无别骂了一声，少年近乎无措的拿自己袖子给她擦眼泪，兇巴巴道：「哭什么啊我.日，我不是没欺负你吗。」
林冉眼睛都被他擦痛了。
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示弱，哭了一会儿，生生忍住，哽着声音说：「我没事。」她推开陆无别，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个苹果，说：「谢谢你安慰我，平安夜快乐。」
少女说完，低着头走开了。
走出很远，陆无别看见她抬手，拿袖子擦眼泪。
陆无别拿着那个苹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烦躁得厉害。
周俊驰走过来，搭住陆无别的肩，「陆哥，你把人小姑娘怎么了，人家怎么哭的那么凶啊？」
灯光近乎从少年头顶垂直打下，陆无别喉结滚了滚，侧脸冷硬。他眼眸垂着，冷冷看着手上的苹果。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周俊驰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难过的情绪。
嘆了口气，周俊驰摇摇头，回头沖另外几个男生道：「别磨蹭了，接着打球啊。」
-
晚自习下，学生们蜂拥着往校门口挤。
陆无别靠在操场路灯灯杆上，沉默着抽菸。等学生们都走光了，陆无别将菸头扔了，一脚踩灭。
雪还在下，雪花落在地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滴，将校园的水泥路染成深色。
陆无别绕着学校走了一圈。
经过高三教学楼，他看见教学楼的墙壁上，张贴着一张成绩公示。从公示牌从上往下数，第八个名字，是林冉。
每次月考排名都会发生变化，林冉总在前十。而他，陆无别想了想，似乎在倒数一百多名。
来江市后，他很少来上课，偶尔过来听老师讲，也听不进去。多数时候在教室坐一会儿，就跑出去打篮球了。
他和林冉。
一个名列前茅，一个吊车尾。
他们之间，称得上毫无交集。他不来上课，就见不到她。
甚至今天，少女哭泣，他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然而胸腔里的一颗心，却痛的厉害。他明白这种感觉，是心疼。
陆无别扯开领口，将苹果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
第一次，想为一个人改变。
第14章 帮我补个课
林冉回到家，正好十点。
张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志华半蹲着身子，正在给张琴泡脚。
林冉在玄关处换了鞋，叫了声：「爸，妈，我回来了。」
「哎。」张琴笑呵呵的应着，瞥见林冉鼓鼓囊囊的书包，问：「冉冉，你书包里装的什么啊？」
林冉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提着书包带子，坐到张琴身边，拉开拉链，从包里面拿出一个苹果：「今天平安夜，同学送我的。」
张琴凑着往书包里看了眼，「哎呀」道：「这么多啊！你们同学关系还真不错！」
红润饱满的苹果塞满了大半个书包，有五六个的样子。
林冉把苹果放到茶几上的果盘里，感慨道：「是啊，大家都是好几年的同学了，关系能不好吗？不过，高考完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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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冉冉，你想考哪个学校啊？」张琴突然问：「马上寒假了，不是都说，到了高三下学期，成绩基本就定下来了吗。你们班主任说，你现在的成绩很好，上985没什么问题。你想好要填哪个学校了吗？」
「要我说，冉冉，你就填江市的学校，离家近，爸妈还能照顾你。」林志华插嘴道：「在本地读大学，还经常能回家，你去了外地，人家说方言你都听不懂。在家这边，一切你都熟悉。到时候毕业了，就直接在这找工作。」
对于林志华这个建议，张琴很满意，她点点头：「就是，虽然咱们江市的学校不是最好的，但是胜在我们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
林冉抱着书包，脚尖并起，低头没吭声。
林志华给张琴擦脚，端着水盆进浴室了。
张琴踩上拖鞋，越想越兴奋，拉着林冉的手，不住的说：「乖女啊，我跟你爸这些年，也攒了点儿钱，等你上大学，工作定下来，就把房车给你买了。到时候再托亲戚朋友，给你介绍靠谱的男生，这辈子啊，安安稳稳的也就过去了。」
「妈……」这些话林冉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她皱了皱鼻子，心里有点闷。她爸妈希望她上学时最好话都别和男生讲，可大学一毕业，就要催她马上结婚。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张琴扭头，「林志华你快点儿！冉冉还没洗澡，你磨磨蹭蹭的干啥呢！」
「出来了出来了。」林志华应着。
等他出来，张琴推了下林冉：「乖女快去洗澡，明早上还得上学呢。」
林冉抱着书包进房间，拿了套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热水流过身体，她忽然茫然，仰起头，盯着浴室的天花板看了会儿。
不知道还要不要考清大。
也不知道，该不该听父母的话，就留在江市。
-
也许是昨晚哭过，第二天林冉醒过来时，眼睛有点痛。
她揉着眼睛，迷濛着睁开眼，室内一片漆黑，天还没亮。她摸索着摁了开关，灯亮起，眼睛有点刺痛，缓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闹钟还没响。
林冉坐起来，想了会儿，弯腰从床底找出一个鞋盒子。盒子有点旧了，忘了是哪一年放进去的了。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本日记。
是她初中时候写的。
日记里面，隐晦的记了很多关于赵博远的事情。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赵博远是用「他」来指代的。
快三年了，她不太记得当时的心情。
但日记本很厚，她写的时候，一定是很期待的吧？
林冉抿了抿唇，把日记本放回去，将盒子踢到床底角落的位置。确认不显眼后，她才起床洗漱。
到教室时，班上已经坐了好几个同学了，大家都小声地在念书。
林冉习惯性的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忽而，脚步一顿。她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惊讶。
在她座位的后排，坐着一个男生。
男生规规矩矩穿着三中的蓝白校服，校服拉链拉的一丝不苟，他拿了本书，认真地看着。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寸头，林冉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可，坐在那的男生，的的确确就是陆无别。
林冉的思绪有点乱，她扯着书包带子，慢吞吞的坐到自己座位上。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她还在做梦？
她怎么在早自习的时候见到陆无别了呢！
过了会儿，身后的男生戳了戳她的背。林冉慢半拍的回头，问：「怎么了？」
陆无别指着书上的一句话，问她：「这什么意思。」
林冉垂眸看课本。是高一的语文书，她念出来：「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意思是，那人看着老实，抱着布匹来换丝。」
「这样啊。」陆无别似懂非懂，又指着下一句：「那这个呢？」
林冉抬起手，戳了下语文课本下面的翻译处，「陆无别。」
「嗯？」男生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你可以对照着下面的注释，然后自己翻译。」林冉说，抬头，很诚恳地看向他：「或者，买一本教材详解。」
陆无别皱了皱眉，眉心处拧出一个小小的川字。男生硬朗的眉眼，在此刻看起来茫然又无辜，他似乎是看不懂注释，又或者没搞明白教材详解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冉有点儿想笑，她抿起唇，尽量憋住。
「我说，」陆无别顿了顿，「有这么好笑吗？」
林冉「啊」了一声。
陆无别把书往桌上一扔，手支着下颚，弯腰，视线和她平齐，慢条斯理道：「林同学，帮助弱势群体懂不懂啊？你这样嘲笑我，我很受伤啊。」
林冉丝毫没看出来他哪儿受伤了，可她确实有点想笑，抱歉道：「对不住。」
这个道歉，可以说很没诚意了。
陆无别手指敲着桌面，很虚心地问她：「除了教材详解，还买什么资料？」
林冉一愣。
难道，这个社会少年，真的准备好好学习啦？
见她呆呆的样子，陆无别哂笑道：「林冉，你该不会是——」
「嗯？」林冉应了声。
陆无别咬着字，慢吞吞的问她：「突然发现我的好，迷上我了吧？」
「……」
林冉头一次听人说这种话，她无言以对的转回身，开始背书。
第30页
第一次觉得，身后的少年，很不要脸，像个混混。
中午吃饭时，林冉和王佳佳一起挤食堂。
在长长的队伍中排到了想吃的饭，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
王佳佳捂着心口，仿佛受到了什么虐待，痛苦道：「小王实惨，冉啊，你不知道啊，我这一早上的，遭受了些什么！」
林冉吃着黄焖鸡米饭，摇头，「我不知道呀。」
「我！一个花季少女！」王佳佳心梗，欲哭无泪：「一个美丽的花季少女！」
林冉摇着头，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说重点。」
王佳佳生气：「林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对我怎么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你都不关心我了。自从你和唐温书同桌以后，你对我的爱就越来越少，到现在，都不想听我吐槽了。」
「爱爱爱。」林冉招架不住，无奈道：「佳佳，你到底要说啥，直接说呗。」
王佳佳忧愁的饭都吃不下了：「早上陆无别竟然来上课了，这他妈太吓人了，他那么大一块，坐我身边，我气都不敢喘。尤其是！他竟然认真听讲了！搞得我看小说的时候感觉自己在犯罪一样。」
「怎么会像犯罪啊。」林冉奇了：「佳佳你虽然爱看小说，但你也是我们学校前一百名啊。」
王佳佳心痛：「陆无别都开始努力了，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林冉嘆了口气，一时间无言。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每天都见到陆无别来上课。
早晚自习，白天的课程，他一节课也没落下。林冉偶尔去接水，回来时看见少年认真做题的身影，也有些感慨。
这个吊儿郎当的混混少年，竟然也知道努力了。
期末考试考完，学校很不人性化的将全校成绩排名，发到了家长的手机里。
林冉这次排第七，还算可以的成绩。张琴和林志华挺满意，尤其是张琴，抱着手机转了个圈，稀罕地不行：「我女儿真厉害！以后谁敢笑我，我就把我女儿成绩单甩他脸上，我是没你们混得好，但是我女儿优秀呀！」
林冉也忍不住笑了。
考试完，还要上几天课才放寒假。
出成绩的第二天，林冉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周老师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一个劲儿地喊她放轻松些：「老师每次路过教室，总看见你在做题，冉冉啊，有压力才有动力，但是你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林冉点点头，乖乖道：「老师，我会的，我没给自己很大压力。」
周老师喝了一口水，想到什么，又笑了：「老师记得，你高一的时候还有点调皮，会和王佳佳在上课的时候偷摸看小说，那时候老师还罚你写检讨。现在啊，都不用老师和你说很多，你就自己知道努力了。」
回想起那件事，林冉尴尬地将手放进校服兜里，「老师……」
周老师很欣慰：「你们都长大了，就连那几个刺头学生都知道该认真念书了，把你们送到大学啊，老师也算是教了第一届学生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林冉上楼梯，拐个弯，到了3班教室。
教室里闹笑声一片，快放寒假了。
高三的寒假只有半个月，但对于被关了半年的高三学生来说，虽然寒假短，但它至少是个假啊！
林冉坐到座位上。
听到身后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声音。
「陆哥哈哈哈，你这个也太了吧我日。」
「您老人家努力学习了半个月，就考了一百六十六？」似乎是周俊驰的声音：「我瞎写也有两百分啊。」
「我给你讲啊陆哥，你还不如直接把答题卡踩脚底板，说不定也比这一百六十六高。」
听到一百六十六，林冉怔了怔。
这个分数……
林冉考了六百六十一。
倒过来，恰好是陆无别的分数。
在后排男生的笑闹声中，莫名的，林冉被戳到笑点，也有点儿想笑。
被他们笑话的陆无别，一直没吱声。
直到下了晚自习，林冉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
身后男生懒散地叫她：「林冉。」
林冉回头。
教室里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陆无别没骨头似的歪在座位上，姿态闲散，他指尖夹着一张成绩单，晃了晃，上面三个鲜红的数字「166」，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陆无别垂着眼，吊儿郎当说：「帮我补个课？」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
下本有两个想写的，文案放在下面，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收藏下。
《城堡里的少女》
少女走进城堡，见到了城堡的主人。
从此成为大佬的笼中雀。
阮千蕊后来才知道。
她一句话，于韩九彦而言，能予他生，也能予他死。
-
阮千蕊找了一份家教。
学生家中显赫，阮千蕊兢兢业业的教学。
有天学生的叔叔送她回校，下车前，她手腕被人拽住。那人掌心很烫。
阮千蕊跌入韩九彦怀中。
俊美的年轻男人唿吸喷在她颈窝，清淡的问：「阮老师，你能不能教教我，接吻是什么感觉？」
漂亮少女vs狗比大佬
-
《囚宠》
阮嫣跟陌以慈的那年才十五岁。
第31页
那年阮家家业破败，阮父死于商途，一朝大厦倾倒。
姨娘将她献给了一位军阀。
被送走的前一天，她跪在父亲墓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清冷的眼，纯白的孝服，漆黑如瀑的发，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身后是三月的江南水。
叼着雪茄的陌以慈在船上眯了眯眼，抬手招来副官。
而后阮嫣跟了陌以慈三年。
男人送她去学校念书，教她跳舞品酒，教她骑马玩枪。
羡煞了平城一众世家小姐。
只是他从不碰她。
男人身上三分痞气，宠她像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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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逢乱世，又有野心，朝夕性命不保，不知会死在哪个犄角旮旯。
江南一行看上了一个女人，一眼仿佛万年。
陌以慈为她赎身，娇养她，宠爱她，教她乱世生存之道。
为的是他死了，他的女人也能清清白白的再觅良人。
然而陌以慈死都没想到。
有一天阮嫣自己为他画地成牢，甘愿被他囚宠一生。
军阀糙汉垃圾败类x小美人
第15章 她喜欢我
林冉懵了一瞬, 让她给他补课？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下意识地，林冉反问他：「我成绩也一般啊，你为什么不去找家教？」
陆无别嘆了口气, 摇摇头, 没吭声。像是十分忧愁的模样。
林冉没搭理他，背着书包，从教室后门出去。
校园的林荫路上，林冉低头，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长长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脚步缓了缓, 过了会儿，身后的男生大步追了上来。
陆无别喊她：「林冉。」
「嗯？」林冉和他并肩而行, 眼角余光都是他的身影。他比她高很多，林冉才到他肩膀的高度。如果要看他, 就得仰起头。
「林冉啊, 」陆无别说：「你考六百六十一, 我考一百六十六, 咱俩分数倒过来正好一对儿。你帮我补课, 我给你报酬, 怎么样？」
林冉步伐滞了滞，到了高三, 基本的知识点都学完了，剩下的就是大量重复的练□□结，做各种题型。她虽然没给别人补过课，可她听赵博远说起过, 给人家讲题, 其实也相当于是自己复习了一遍。
不过……
想到陆无别逃课打架的德行, 林冉犹豫着没应。如果是其他同学，她马上就会应下，可偏偏陆无别看着就不像是那种会好好学习的人，这个提议多半也就是一时兴起。
见她不做声，陆无别道：「你给我补一天课，我给你一万。」
林冉唿吸一顿。
难以置信的仰起头，望着身边的少年。
她家里的包子铺，生意好时一个月也才三万。暑假时，考上清大的赵博远给人家补课，一天也才五百块。
陆无别张口就是一天一万块钱？！
那她要是给陆无别补一个寒假的课，那不都十五万了？
林冉一个月零花钱也才八百块，陆无别到底是有多豪横？
林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嘴巴张了张，想了想，好半天才说：「不用这么多。」
陆无别拧眉，似乎有点不悦。
林冉垂眸，继续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陆无别，如果你是真心想学，我可以给你补课，但是我不要你钱，你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陆无别眸色幽幽地看着她，没吱声。随后眉头舒展开，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
快到校门口了，林冉扭头，礼貌地跟他道别：「再见。」她说完，迳自朝前走去。
没走两步，胳膊被人扯了一下。
林冉抬起眼。
陆无别望着前方，他半张脸背光，侧脸线条流畅，扯着林冉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林冉不是很想要他送。
陆无别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到他那辆跑车前，拉开副驾驶座，几乎生硬的把林冉按在了座位上。
林冉陷进柔软的座椅里，没反应过来，她茫然地望着陆无别。
陆无别弯腰，扯着安全带搭扣，伸手替她繫上了安全带。
林冉就这样，被「绑在」了座位上。
直到车子开动，她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陆无别似乎总是很强硬，不许别人拒绝他，他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他这次没飙车，车子以正常速度行驶在马路上。
晚风吹拂在脸颊上，清冽微冷，林冉疲惫了一天的神经，舒缓了许多。
路程过半，陆无别忽然说：「我没和俞芷蝶谈恋爱。」
林冉奇怪，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讲这个。但出于礼貌，她点点头，「嗯。」
一阵沉默过后。
陆无别又说：「周俊驰喜欢她。」
林冉：「嗯。」
陆无别：「我没女朋友。」
林冉：「？」
林冉：「哦。」
她一声「哦」落下，车子忽然一个急剎车，停住了。
陆无别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扶着林冉的座椅靠背，偏过头，少年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很为难地说：「所以你不用伤心。」
「嗯？」林冉愣了。她为什么要伤心？
「我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让你很不好意思，」陆无别左手捏了捏眉心，纠结道：「但是不说，我怕你继续伤心。」
第32页
林冉完全听不懂。她犹豫着，点了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哦。」
得到她的回答，陆无别像是松了一口气，他踩上油门，继续开车。
没多久，就到了林冉家。
林冉拉开车门，向他道谢：「谢谢你送我回家。」
陆无别颔首：「明天我来接你。」
林冉：「啊？」
陆无别说：「六点半？」
林冉摆手：「不用不用。」
「林冉，」陆无别扯了扯唇角，幽幽反问她：「你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吧？」
林冉：「？」
红色跑车开走了，留下了一串汽车尾气。
林冉站在楼下，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色的天空上，挂着一弯浅浅的月牙。她低眼，脚下是结结实实的水泥地面。
所以，她并不是在做梦。
那陆无别是吃错药了吗？
-
周叔今天休假，他正在家陪着老婆，就接到了陆无别的电话，那头少年嗓音愉悦：「周叔，出来陪我喝一杯呗？」
老婆抱着他脖子，娇声问：「谁呀？」
周叔看了眼娇美的妻子，又看了眼通话界面上「陆二少」的备註。
那头少年催促：「快点儿啊周叔。」顿了下，陆无别说：「有点事儿想问你。」
好好的休息日，就被陆无别的这个电话给毁了。周叔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想着七位数的工资，好脾气道：「好的，小陆少，您在哪儿？」
陆无别报了个地点，挂了电话。
周叔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骂了句：「这祖宗不知道又惹了什么事儿，大半夜的把我这老骨头叫出去喝酒。」
周叔的老婆比他小一轮，撒娇道：「哎呀，就不能不去吗，在家里陪陪人家嘛~」
「我何尝不想啊。」周叔嘆着气，任命地拿着车钥匙出门：「你先睡，我回来不知道多晚了。」
陆无别在一家烧烤店。
店里生意很好，桌子都摆到外头去了。陆无别坐在靠外的小木桌边，拿了个酒瓶子，往酒杯里倒酒。
周叔到时，见他脚边已经躺了好几个啤酒瓶，杂七竖八地堆在一块儿。
「小陆少，您注意身体啊。」周叔拿了个塑料凳子，坐到陆无别身边，替陆无别倒上了茶。
陆无别抬眸，喊了他一声：「周叔。」
「哎哟。」周叔受宠若惊，笑了：「小陆少啊，您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能给我说说不？」
烧烤摊传来火爆的孜然味，陆无别低眸，意味不明笑了声。
周叔：？
店员将陆无别点的烤串送了上来，招唿道：「两位慢用。」
周叔点点头，「多谢。」
店员瞥到陆无别脚边地瓶子，道：「二位，我给你们拿个啤酒箱装着吧？」
周叔说：「好。」
店员拿了空的啤酒箱上来，将陆无别之前喝剩的空酒瓶子装进去。
就在这时，陆无别突兀道：「周叔，就，有个姑娘她。」
周叔注意力重新落到陆无别身上，「她怎么了？」
陆无别拎着酒瓶子，侧了侧头，一副我不是很想说，但是你非要问，所以我不得不说的模样：「她喜欢我。」
周叔不是很理解现在的小年轻，但他毕竟是过来人，一针见血问：「小陆少，他给您表白了？」
「这倒没有。」陆无别半垂着眼眸，勾唇：「她不好意思。」
周叔琢磨了会儿，虚心请教：「那您怎么知道她喜欢您？」
陆无别把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又开了瓶啤酒，似乎觉得啤酒不过瘾，对老闆道：「老闆，上一斤梅子酒。」
周叔的好奇心被调得老高。
陆无别叫了酒，这才重新转过头，看了眼周叔，慢吞吞道：「她第一次见我，就老盯着我看。」
周叔还以为是个什么劲爆消息，结果：「就这？」
陆无别乜斜他一眼。
周叔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小陆少，然后呢？」
「她老叫我好好学习，还让我——」陆无别唇角弯起一点，拖腔带调地说：「让我走向她。」
「这姑娘这么大胆？」周叔奇了：「你刚不是说她害羞的吗？」
梅子酒上来了，陆无别滚了滚喉结，喝了口果酒，对周叔道：「你也喝啊。」
周叔摇摇头：「我一把年纪了，喝酒伤身吶。小陆少啊，我就陪您聊聊天吧。」
陆无别说：「也成。」
周叔劝导他：「二少，从小往您身边凑的女孩儿不少，您得把眼睛擦亮了，别被人给骗了。」
陆无别把酒杯往桌上一按，「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是喜欢我们家的那点儿钱。」
周叔顺着他：「是是是。」
「就上次，」陆无别舔了舔唇，声音里带了点儿回味，「她因为误会我有女朋友，好多天都不理我，还哭了。」
听到这话，周叔觉得自己像被餵了一口狗粮。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都哭哭啼啼的嘛！
陆无别「啧」了一声，嘆着气，很无奈的说：「她哭那么伤心，都还给我送苹果。我喊她给我补课，她竟然也愿意。」
陆无别转着透明小酒杯，肯定地说：「周叔，她喜欢我。」
第16章 她不喜欢我
第二天上学前, 林冉下楼，拐过一个弯，脚步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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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果然停着一辆红色跑车, 陆无别姿态懒散的坐在车上, 手搭在车沿，指尖夹着一根烟，吸了口。
抬头，见到林冉，沖她招手：「上来啊。」
林冉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她下意识走了过去。
陆无别随手掐灭了烟, 按开了车门，「去上学。」他偏头, 发现林冉没动，小姑娘就站在那儿,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陆无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确定的问她：「有那么帅吗？」
「……」林冉噎住。
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林冉上了车, 自己系好安全带。
有时候她会在自己家的早餐店里拿包子豆浆, 也有时候, 会去外面吃。所以张琴和林志华并没注意到今天林冉的异常。
今天到校比平时早了十分钟。
校门口没什么人经过，林冉从陆无别的车子上下来, 背着书包，站车边等了他一会儿。
陆无别下车时，听到林冉说：「我还没吃早餐，我先去吃早饭了, 谢谢你啊。」
林冉说完, 朝学校附近的一个早餐店走去。
陆无别指尖勾着车钥匙, 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林冉在店里点了一碗三鲜面，准备给钱时，一只修长的手，捏着一张红色钞票，先她一步对老闆说：「我也一碗三鲜面，一起。」
林冉忍了忍，没有和他因为一碗面起冲突。
坐在餐桌边，等了三分钟，面条好了。
老闆端上来，林冉自顾自拿了筷子，往面碗里倒了点醋，低头开始吃面。
陆无别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快上早自习了，他仍旧很悠闲的姿态，一碗面吃的斯斯文文。
林冉想起夏天时候，第一次见他吃早餐的模样，心下微奇。那时候的陆无别，和现在这个少年，看着不像是一个人。
他头髮长长了一点，不再是寸头，显得眉眼也没那么凶了。倒有几分硬朗的俊气。
不是时下奶油小生的长相，而是带着阳刚的味道。
林冉这样想，出了会儿神。
「哎。」陆无别嘆了口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痞里痞气道：「林姑娘啊，不至于老盯着我发呆吧？」
林冉羞赧低下头，用力咬段一口面条，像泄愤似的。
对面的陆无别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林冉涨红着脸，头一次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个少年怎么这么讨厌呀！
陆无别的声音里透露出仁慈的味道：「好吧好吧，你爱看就看，我给你看还不行吗？」
林冉把筷子扔桌上，没管还剩大半碗的面条，拿着书包小跑了出去。
陆无别没追，唇角弯了弯。
做面条的老闆问：「小同学，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啊？」
陆无别默了默，「不是。」
老闆乐呵呵的：「你那么逗人家玩，我还以为你俩是情侣呢？」
陆无别问：「逗人家玩儿？」
「人小姑娘被你逗得都害羞了，」老闆说：「你们是三中的吧？要不是情侣，可不兴这么逗人家哦，要不然人家要讨厌你的。」
陆无别到教室时，早自习铃声恰好响起，他踩着铃声坐到座位上。早自习是英语，他拿出英语课本，盯着上面的英文字符，拧了拧眉。
王佳佳小声背单词，陆无别扫了她一眼。
王佳佳坐直了，连手上的英语书都拿的更端正了，背单词的声音也高了几个分贝。
陆无别莫名其妙。
他不会读，于是沉默的用眼睛记。然而单词歪歪扭扭，就是进不到脑子里。整个早自习，陆无别都在和abandon做斗争。
前桌的少女，念课文的声音柔软，像悦耳的音符。
周五的课程结束，高三学子们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寒假。
各科老师都发了许多张试卷，一张张试卷如一盆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大家的激情。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还有半年，就到高考了。
寒假假期有半个月，林冉和陆无别约好在市图书馆给他补课。但是以林冉做卷子为主，给陆无别补课不能占用她的做题时间。
陆无别对此没什么意见。
补课第一天，林冉去图书馆前，在林记包点吃面。
才吃了几口，店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个子瘦高的男生，正是半年未见的赵博远。而他身边，站着一个容貌艷丽的少女。
林冉怔住，一口面含在嘴里，很久都没有咽下去。
赵博远给张琴打招唿：「琴姨。」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生，低声说了句什么，林冉听不清。
女生笑着跟着喊：「琴姨好。」
张琴一眼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也笑了，「哎哎哎。博远啊，早几天就听你妈念呢，说你要带女朋友回家，阿姨心里啊，可高兴了。」
赵博远笑着低下头，耳根微红：「琴姨，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妈对晓晓很满意，叫我带过来给您也看看。」
张琴乐呵呵的，从兜里拿出两百块钱，给女生：「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闺女别嫌少，拿出买点儿水果吃。」
女生羞红脸，没接。
赵博远说：「晓晓，接了呀。下次咱俩来看琴姨的时候，给她买点儿营养品就好了。」
被唤作晓晓的女生，这才接了钱。
赵博远说：「琴姨，一碗牛肉面，一碗杂酱面，再来两碗豆浆，一笼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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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琴应道：「好，你俩先坐着。」说到一半，想起什么，回头沖呆着的林冉喊：「冉冉，你博远哥回来了啊，你这孩子，怎么跟呆头鹅似的了，快喊人。你忘了你博远哥暑假的时候还给你补课了？」
林冉站起来，盯着赵博远身边的女生，抿着唇：「博远哥。」
她声音很小，赵博远拉着晓晓走过去，他坐到林冉身边，让晓晓坐对面。
「坐着吃面。」赵博远说：「哥哥又不会跟你计较这些，先把早餐吃了。」
林冉坐凳子上，很慢很慢地吃面。眼睛忍不住，看向对面的晓晓。
女生很漂亮，十分美艷，画着精緻的妆容。林冉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棉服，帆布鞋。
只觉得和女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知后觉的想，原来博远哥喜欢的女孩子，是这种类型的。
赵博远给林冉和晓晓互相介绍：「这是我妹妹，林冉。」又对林冉道：「这是我上大学认识的女朋友，朱晓晓，冉冉，你喊晓晓姐就行。」
朱晓晓弯唇一笑，眼眸明媚：「冉冉，你好啊。我老听博远提起你呢，他说你啊，又乖又懂事，学习可努力了。」
林冉低着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吃完面，赵博远注意到她的书包：「今天还要上学？」
林冉把书包背后背，「要去图书馆。」
赵博远「嗯」了一声，朱晓晓扯着赵博远的手，问他：「我能跟着去吗？我还没看过小城市的图书馆呢！」
「那我们跟冉冉一起去。」赵博远搭着林冉的肩，做了决定：「冉冉，走。」
一路上，林冉都没吭声。
朱晓晓悄悄和赵博远咬耳朵：「我怎么感觉你妹妹不喜欢我啊？」
赵博远看了眼林冉。冬天，少女穿了件厚厚的蓝色棉服，沉默地走在一边，垂着眼睛，情绪不高的模样。
「你别多想。」赵博远说：「冉冉很单纯的，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吧。」
市图书馆离林冉家不远，很快就到了。
林冉垂着眼，准备踏上图书馆的台阶。
「林冉。」少年的声音。
林冉抬头，在图书馆左侧的柱子旁，见到了半歪着身子站着的陆无别。少年穿了件深灰色风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毛茸茸的毛衣，看着有几分柔软。
他走过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语气却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这是？」赵博远问林冉。
陆无别闻言，也看向赵博远。随即，少年眯了眯眼睛。
林冉曾说，我喜欢成绩好，性格好，长得斯文秀气的男生。
而他眼前的这个瘦弱男生，正好长得十分斯文，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个学霸的样子。
陆无别看向林冉，抬了抬下巴，也学着赵博远：「这是？」
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火药味。
「你该不会是冉冉的小男朋友吧？」朱晓晓笑了，打趣着问。
陆无别云淡风轻，闲闲应：「昂。」
赵博远立马反驳：「怎么可能！」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朱晓晓和林冉都愣了愣。林冉看向赵博远，又看向陆无别，迟缓道：「他是我同学。」
这就介绍完了陆无别的身份。
林冉不认为有向陆无别介绍赵博远的必要，毕竟她和陆无别只是同学而已。她朝赵博远摆摆手：「博远哥，我跟我同学约好一起学习的，我们先进去了。博远哥再见。」
赵博远盯着陆无别瞧了会儿，好半天才应：「嗯。」
林冉上了台阶，抬头对陆无别道：「走吧。」
陆无别手插兜，没看她，他迈着步子下台阶，站在和赵博远平级的高度。斜着眼睛看着赵博远。
少年个头很高，比赵博远高出小半个头，穿着风衣，更显身量修长。
赵博远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陆无别手从兜里拿出来，拍了拍赵博远的肩，咬着牙说：「博远哥，我们走了。」
赵博远：「……」他搞不明白这少年对他的敌意从哪儿来的。
和陆无别一块在图书馆二楼找了个角落坐着，林冉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和文具，扭头，见陆无别两手空空，皱眉：「陆无别，你书呢？」
陆无别一摊手，说话夹杂着火气，「没带。」
林冉好脾气，没跟他计较，低头开始做题。
才做了两个选择题，身边的少年说：「刚才那个弱.鸡。」
林冉笔尖顿了下，抬头。
陆无别手托着下巴，侧头看着她，漆黑瞳孔情绪未明，声音无端喑哑：「你喜欢他啊？」
林冉没说话，手指握着笔，就那么停着。
过了会儿，她眼眸里一点点蓄起雾气，眼圈微红，鼻尖皱着，要哭不哭的模样。
陆无别骂了句脏话，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她一哭，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行行行，小祖宗，你别哭了，我不问，我不问成吧？」
林冉没搭理他，抬手抹干净眼角的泪珠，继续做题。
然而过了很久，连一道选择题都没做出来。
-
陆无别坐在君庭国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电脑显示屏上，是赵博远的个人资料。
赵博远的资料简单，土生土长的江市人，从小成绩优异，高考是江市状元，考上了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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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掀起眼皮，看了眼周叔，突然出声：「青梅竹马。」
周叔莫名其妙。
陆无别问：「这词儿什么意思？」
周叔：「……」
周叔同情地看了眼陆无别，心道这陆二少果然从小不学无术，竟然连这么简单的成语都不理解。
陆无别把电脑扔一边，翘起二郎腿，开始抽菸。
兴许是抽的太急，连抽了三根后，陆无别咳了咳。
周叔递上一杯茶：「小陆少，喝口茶吧。」
陆无别接了，一口饮尽。
他随手将茶杯放小几上，平静的掐灭了烟。周叔脑海里绷着的弦松开了，然而，没一会儿，听到少年说。
「她不喜欢我。」
略有几分怅然的嗓音。
第17章 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
过年前几天。
林冉给陆无别讲完勾股定理, 随后说：「陆无别，明天我要回老家过年了，不能帮你补课了。」
陆无别翻着数学书, 神情没什么变化：「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 可能初七开学前吧。」林冉想了想，略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呀陆无别，本来答应了寒假给你补课的，但是我奶奶他们都在乡下，每年都要回去的。」
陆无别「嗯」了一声。
图书馆里没什么人，夕阳从落地窗洒进来, 给陆无别身后的书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少年的眉眼淡淡，看着有些沉郁。
林冉收拾好自己的书本, 放进书包，起身对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陆无别仍是「嗯」。
林冉没多想, 背上书包走了。
等夕阳落下去了, 管理员进来清场, 广播里机械的声音：「各位读者, 江市图书馆要关门了, 请读者们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 有序离开。」
陆无别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数学课本, 直到管理员催促，他才起身，把桌上的书本、文具一股脑塞进包里，拎着包离开。
天色昏暗, 云朵染上深沉的墨色, 像是要把整片天空都吞噬掉。深冬的江市, 气温零下五六度，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街道上的积雪早已被深深浅浅的脚印踩化，融成水渍。
陆无别没开车，单肩背着包，朝自己住的小公寓走去。
公寓还是暑假时他自己租的，那时候他身上才几千块钱。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第一次独自面对生活的残酷。
陆无别摸出钥匙，开了门。
里面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摁下开关，灯亮了，一室明亮。这间公寓是单人间，一室一厅的格局，没单独的厨房，只有一个小电磁炉。
陆无别把包扔桌子上，烧水壶里接了水，插上电，烧水喝。
他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十几条消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陆无别没回，等了会儿，电话又响了。他没动，等铃声响了许久，手机也震的不停时。
陆无别没什么表情，抬手按了接听，那头女人嗓音温柔如水：「阿别，过年回家吗？」
陆无别嘴巴动了动，喉咙滚了滚，看向烧水壶，里面的水开始翻腾，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没听到他说话，苏梅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怪你爸爸吗？阿别，回家吧，给你爸爸好好认个错，他应该不会……」
陆无别打断她：「我不会回去的。」
苏梅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妈妈好想你啊，别人家过年一家团圆，你不回家，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爸爸相处。」
陆无别淡淡说：「是他自己不认我的。」
苏梅一时也无言，她不敢反抗陆学凯。
「我也不需要爸爸。」陆无别说完，挂了电话。
良久，都没有电话再打来。
房间内只有水烧开的声音，外面似乎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闹，脚步声断断续续。
陆无别无力般地靠到沙发背上，抬起手，双手捂住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嘆了一口气。
-
乡间小路上，林志华开着面包车，载着妻女回家。
这几年村里的变化很大，泥巴路修成了宽敞的水泥路，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小洋楼。
林冉家住的就是二层小洋楼。
平时奶奶一个人住在她家，大伯一家住在村头，和奶奶也算是有个照应。
林冉还坐在车上呢，老远就见到有个银髮老人站在自家门槛前，伸着脖子往村口望。
等面包车停在门口，林冉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抱住了奶奶：「奶奶我们回来啦！」
林奶奶笑得眼睛眯成缝，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好。」
张琴和林志华也叫了声：「妈。」
「哎哎，」林奶奶招唿着三人进屋：「快喝鸡汤。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但是不知道几点到，我就从六点开始，每小时热一次，可算等着你们了。」
林冉听了，夸张说：「我最喜欢奶奶熬的鸡汤了！」
林奶奶乐了：「喜欢就多喝点！」
林志华板着脸：「妈，以后别等我们，我们到了自己会弄饭吃。」
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这话说的太不中听。
林奶奶嫌弃道：「我不爱听你说话。再说，我又不是弄给你喝的，我是给我的乖孙女儿喝的。要你瞎操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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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进厨房，盛了三碗鸡汤，端出来分别给爸妈奶奶喝。她自己又去另外盛了一碗。
林奶奶欣慰道：「我家冉冉啊，真懂事儿。」又看向张琴：「你这辈子啊，也算是有了指望。」
张琴喝着鸡汤，谦虚道：「还好还好，冉冉也就是随了我。」
林奶奶早已收拾好房间，林冉的房间在一楼，靠近后院篱笆的位置。
林冉把东西放进房间里，对张琴道：「妈，我去找哥哥姐姐们玩了。」
「好，早点回来，别搞太晚。」张琴应了声。
林冉从小在城市长大，只有过年才能回乡下。乡下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菜园里积着厚厚的雪，有小孩儿在放鞭炮，大人们聚在门口嗑瓜子儿聊天。
走到村口的大伯家，林冉和伯伯舅妈打了招唿后，上二楼去找堂哥堂姐。
堂哥堂姐已经上大学了，一人拿着一个手机瘫在沙发上。林冉叫了人，堂姐招唿她和他们一块儿打游戏。
舅妈拿盘子装着年货，放到茶几上，看着三个小孩儿头挨头，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你们三啊，从小就亲。」
堂姐剥了颗糖放林冉嘴里，捏了捏林冉的脸，「那可不，冉冉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游戏打到一半，堂哥忽然说：「冉冉，你是不是胖了？」
「什么胖了啊。」堂姐说：「她从小脸就有点儿肉，又不是长胖了。」
林冉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的确从小就这样，身上肉不多，就是脸上肉嘟嘟的，也不算胖，但看着很孩子气。
也不是没试过减肥，但是脸上就是不瘦。
「哎。」林冉嘆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姐姐你一样，又漂亮又苗条。」
堂姐美滋滋的哼了一声，想到什么，问：「对了，你跟你那个赵哥哥怎么样了？」
「他有女朋友了。」林冉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摇摇头，很坚定地说：「我不要喜欢他了。」
堂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屁孩儿。」
不过，看着林冉青涩地眉眼，堂哥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判断，她脸上瘦下来之后，绝对是个大美人，不会缺追求者。
到时候赵博远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大年三十晚上，在林冉家吃了年夜饭，女人一桌男人一桌在一楼客厅打麻将，孩子们在二楼看春晚。
说是看春晚，其实是拿着手机玩游戏。
十点左右，林冉困了，和堂哥堂姐说了以后，下楼去睡觉。
她在房间收拾好换洗衣物，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澡，洗完澡，瞥见窗帘没拉，林冉走过去拉上。拉上窗帘时，她动作停了一下，总感觉像看见什么人了。
揉了揉眼睛，林冉又看了一眼，这次什么都没看见。
她坐到床上，拿吹风准备吹头髮。
窗户被敲了敲。
林冉心惊胆战，怕是坏人。
转瞬又反应过来，房门外面，爸妈和叔伯婶婶们在打麻将，她喊一声，爸妈就能听见。
林冉没那么怕了，壮着胆子，轻轻地拉开窗帘的一小条缝隙。
借着房间里投出去的灯光，林冉见到了立在窗前，抽菸的陆无别。少年穿着风衣，咬着烟，一只手抬起，食指按在玻璃上。
林冉迟疑了一会儿。
陆无别屈指，又敲了敲玻璃窗。
林冉这才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问：「你怎么来了？」
陆无别取下嘴里的烟，单手扒着窗户，笑：「想看看你。」
林冉被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弄得不自在极了，她抿抿唇，「陆无别，你不回家过年吗？」
陆无别吸了口烟，嗓音微哑，语气却不辨真假，似乎是随口一说：「没地方去。」
林冉不信。
前院里小孩儿噼里啪啦放鞭炮地声音不绝于耳，窗外的积雪反射着月色，景象热闹温暖，是最平凡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新年。
而陆无别一个人，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孤寂立在窗前。他眉眼淡漠不羁，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像在另一个孤独的世界中，和这跨年夜的热闹格格不入。
林冉拿毛巾擦着头髮，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喊他：「陆无别。」
陆无别看她一眼，仍旧笑，「怎么了？」
林冉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这个少年身上，有太多她不了解的地方了。他有时候霸道，有时候幼稚，此刻，身上却有种脆弱感。
想了一会儿，林冉没话找话：「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的？」
陆无别歪头，勾唇道：「想知道？」
林冉点点头。
陆无别抬眸，在这呵气成霜的冬日，他的声音却满是少年人的轻狂：「因为小爷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
林冉：「……」
林冉温吞道：「好吧。」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完。
林冉安静的擦头髮。
陆无别沉默着抽完一支烟，吐出一口气。忽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她，问：「林冉，我好好学习，脾气好点儿，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点？」
第18章 红包
林冉的心脏的似乎都停住了。
她呆呆的张着嘴, 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陆无别。脑子迟钝的像是拐不过来弯儿。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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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喜欢他一点儿？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林冉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她迟缓地抓着手上的毛巾，将毛巾搭在肩上, 而后稍抬头, 对上陆无别的视线。
男生的瞳孔漆黑，眉眼俊朗，唇边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他的目光，仍是落在她身上。
夏天的时候，陆无别似乎也是这么盯着她看。
远处有人放烟花，绚烂的烟火绽放在墨色的天空中, 仿佛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儿。
在他露.骨的视线中，林冉白皙的耳垂一点点变得通红, 连脸颊也似乎烧了起来。
少女上前，白嫩手指搭在窗户边檐, 近乎恼羞成怒：「你不要这样看我！」
陆无别轻哂, 闲闲道：「我看我喜欢的人, 有问题吗？」
林冉哗啦一下, 把窗户关上了, 隔着一道窗, 少女的声音模煳了不少，她说：「我不会喜欢你的。」
陆无别的手停在窗前, 听到这句话，他缓缓垂下眼帘，瞳仁中的情绪慢慢淡了下去，变得凉薄。
他转身朝路边走, 小孩子们在前面追逐打闹, 有人大声说：「新年啦新年啦！明天就可以收红包啦！」
陆无别脚步顿了顿, 又回头。
-
林冉捂着自己发烫的脸，一下摔到床上。陷进柔软的被子里，她抓着被子一角，将脸埋了进去。
刚才陆无别在跟她表白吗？！
林冉抓了抓头髮，思绪乱糟糟的。她盘腿坐起来，抬眼，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包。
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决定做一套卷子冷静一下。
直到凌晨，少女房间里都还亮着灯。
第二天清晨六点多，林冉被路边的鞭炮声吵醒。她睁开眼，昨晚做完试卷，睡前脑子都转不动了，一夜无梦。但此时被吵醒，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陆无别的表白。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和陆无别往这方面想过。
他们其实都不怎么熟悉，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更重要的是，林冉觉得，像陆无别这么放肆的男生，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也是大胆活泼的。
而不像她，无聊到生活里只有学习。
有时候她也会怀疑，陆无别是不是喜欢自己。但是少年总一副霸道的模样，林冉便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昨晚，却被陆无别生生扯破了这层窗户纸。
离起床拜年还有半个小时，林冉重新躺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迷迷煳煳睡着了，脑海里却浮现出很多画面。
夏天在小商店门前做活的装修工少年，开学后说要给她撑腰的校霸，在她发烧时抱她上楼的陆无别，补课时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努力学习的学渣。
还有，昨天晚上，脆弱到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消失的男生。
所有的画面，加在一起。
林冉在睡梦中喃喃道：「……陆无别。」
七点钟，张琴敲林冉房间门：「冉冉，快起床，去给你大伯舅妈姥姥姥爷他们拜年！快点儿！」
敲门声越演愈烈，最终变成拍。
林冉揉着眼睛，嘟囔道：「妈妈我马上起，你别吵，吵得我头疼。」
张琴气势十足：「小孩子家家的头疼什么啊，你表哥表姐早就过来给我们拜年了，怎么一回老家你就起不来了呢！昨晚上你不是睡得挺早的吗？」
听到这话，林冉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怕妈妈发现昨天晚上陆无别来过。
换好衣服，随便抓了扎头髮，她便趿拉着拖鞋开门。
看着眼前睡眼惺忪的女孩子，张琴一下被萌到了，抱了抱林冉，稀罕道：「哎呀，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啊，快去洗漱，然后给长辈们拜年啊。」
林冉嘟着嘴，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昨晚的年夜饭还有剩菜没吃完，张琴随便热了点儿，让林冉先对付着吃两口，拜了年再回来继续吃。
林冉含含煳煳地嗯。
张琴嫌她慢吞吞的，自己进林冉房间帮她把被子叠了，又拉开窗帘让阳光晒进来，接着开了窗。
随即，张琴动作一顿。
窗台角落里，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张琴纳罕地伸手，拿起来。
红包厚厚一沓，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新年快乐。张琴疑惑地打开红包，里面一捺红色的纸币。
「天。」张琴小小惊唿一声，捂着心口，喊了声：「冉冉！林志华！」
两人都没听见。
张琴扯着嗓子吼：「林冉林志华！你俩给我过来！」
闻声，父女二人匆匆进了房间。
林志华不耐烦问：「你这一惊一乍的，为了啥事啊？」
林冉注意到妈妈手里的红包，问：「这是谁给的？」看规模，是一笔「巨款」啊。
也难怪张琴喊他俩过来。
张琴坐到床沿，把纸币从红包里拿出来。因为红包塞得满，拿出来时还把红包的边角撕破了。
没管这些细枝末节，张琴把钱放床上，舔了舔食指，开始点钱。
林冉和林志华两人面面相觑，没搞清楚状况。
林志华坐到她身边，拿着破了的红包看了眼，问：「这么多钱，谁给你的啊？」
张琴专心数钱，没搭理他。
林冉拉过梳妆檯边的凳子，也坐到了张琴旁边。
父女二人都看着张琴一个人数钱。
「一万。」张琴放下那一沓钱，报了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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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华呆了：「哪个亲戚包红包包这么大啊？」他并不认为家里有这么阔绰的亲戚。
一般包红包都只有几百块钱。
很少有人包一万的。
张琴抬手，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压低声音，指指窗台，说：「刚才我给冉冉整理房间的时候，在窗台那儿看见的。你俩别作声。」
「放回去。」林志华蹙眉：「万一人家有急事呢。」
张琴打了他一下：「你说的轻巧，这是一万钱啊。再说了，冉冉窗户外面是咱家的花圃，靠着后边儿的小树林呢，人家经过也是走正门，谁会绕到后院儿啊！」
说到这，张琴看了眼林冉。
林冉直起背，不敢出声。
她大致猜到红包是谁放的了。
林志华也想明白了，和张琴一块问林冉：「冉冉，昨晚上有没有人经过这边？」
林冉不敢说，她低着眼，温吞道：「我也不知道。」
林志华问：「真没有？」
「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林冉说，「你们打麻将一直没睡，你们没发现有谁路过吗？」
张琴和林志华咬了咬耳朵，最终张琴决定：「今天志华你去把花圃围上栏杆，不要让外人进来，晚上我陪冉冉在这个房间睡，万一有人来找我们要钱，并且能说对钱的数字，我就把钱给他。如果没人，那这钱我们就交给村长。」
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林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解释为什么陆无别会来这儿。
她只能附和父母的决定。
给长辈们拜了年，林冉得了两千多的红包。她乖乖把钱都给张琴收着，张琴道：「你自己留着啊，自己攒着用，爸妈就你一个女儿，哪儿会要你的钱啊。」
林冉很懂事，边往家的方向走，边笑着说：「妈妈，我知道我得了人家的红包，你也要给人家小朋友红包，所以我不要这个。」
张琴心头一暖，揽着她肩，母女俩依偎在一起，亲密极了。
林冉又说：「你和我爸爸开早餐店很辛苦，我尽量少给你俩添负担。」
张琴忍不住笑了，嘆着气，对一旁的林志华说：「老林你看，我跟着你一辈子没享福，没想到生了个女儿，专门来疼我的。」
说着，张琴把钱又给林冉：「爸妈辛苦归辛苦，这点钱还是有的，我跟你爸，只想你努力学习，乖一点儿，听爸妈的话就好。」
林冉抿抿唇，声音轻了些：「好。」
大年初一似乎过得格外快，天色暗淡下去时，林冉和堂哥堂姐正在斗地主，林奶奶上楼说：「七点多了，该吃晚饭了。」
三人放下牌，下楼吃饭。
晚上大人们打麻将，林冉和哥哥姐姐出门去小超市买了鞭，带着邻居家的弟弟妹妹们去河边放烟花炮竹。
堂姐拿着一根仙女棒，笑嘻嘻的踢了踢小学生弟弟的鞋子：「这个仙女棒对你们小学生来说太幼稚了，对我们大学生而言刚刚好。」
小学生们追着堂姐玩。
堂哥悠闲地在一旁拍照，补刀道：「你们姐姐要把你们的鞭炮都抢完了。」
小学生们愤怒了，「姐！你这么大一个人，怎么抢我们的鞭啊！」
堂哥堂姐和弟弟妹妹们都跑远了。
林冉笑着摇了摇头，选了一根拿在手上放的烟花，正准备点，却想起自己没有打火机。
林冉：「……」
她看了眼跑远的堂哥堂姐们，又看了眼离自己不到三百米远的小超市，决定去超市买个打火机。
林冉拿着烟花，从河边的小树林绕到前面，然后，脚步听住。
在乡间水泥路上，陆无别靠在一颗树边，低头抽菸，他的右手，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打火机上的火苗亮起又熄灭。
一时之间，林冉不知是该装作没看见他，还是和他打招唿。
毕竟陆无别这么高的个子，在乡间，可谓是相当显眼了。所幸天色已黑，唯有远处暗淡的路灯，散发出浅浅的光。
无人注意到他们。
林冉犹豫了会儿，扭头准备走。
身后一声：「啧。」
林冉深吸一口气，重新转回身，装作刚看见陆无别的样子，跟他打了个招唿：「嗨？」
陆无别嗤了声：「在躲我？」
林冉摇摇头，「没啊。」
「刚才看见你了。」陆无别收起打火机，扔了烟，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住。少年个子很高，看她时垂着头，眼眸漆黑，他意味不明道：「我一直盯着你呢。」
话语里，满是强势与霸道。
林冉心尖微颤，捏紧了手上的烟花棒，垂下了眼眸，不敢对上他视线。
少年身上一股淡淡的菸草味。
两人都是沉默。
林冉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说：「能把你的打火机借我用一下吗？」
陆无别稍愣。
「我没打火机。」林冉小声解释，举起手里的烟花棒：「现在要放烟花。」
陆无别摊开手心，将打火机递到她眼前。
林冉伸手，拿过来，低头说了声：「谢谢。」
陆无别笑了声，对她的道谢很受用的模样：「嗯。」
林冉将打火机攥在手心，鼓起勇气，抬头说：「谢谢你的红包，但是红包被我妈妈收着了，之后她会给村长，你去找村长要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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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要回来？」陆无别眸中有一层很浅的疑惑：「那是给你的，你给你妈妈干嘛？」
林冉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不喜欢你，不能收你东西。你别再过来了。」
闻言，陆无别冷笑了一声：「林冉，你凭什么觉得我得听你的，我喜欢你，还需要徵求你的同意？」
第19章 第三晚
林冉愣了一下, 她有点懵，下意识仰头盯着陆无别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恼怒了。
有人骑着电动车路过小巷口, 见到站在路边的两人, 玩笑般的吹了声口哨，即便隔得远，却还能听清那人的声音：「小弟弟小妹妹，你俩在谈朋友啊？」
林冉心一跳，怕被认识的人看见，她匆匆说了句：「我回去了, 你别跟着我。」
小跑着回到小河边。
堂姐和弟弟妹妹们追逐着跑了回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烟花棒, 棒口往外噌噌冒着火花。
林冉正准备拿打火机把自己的烟花棒点燃，忽然动作一缓。
「……」
这个打火机, 好像是陆无别的。
林冉揉了揉额角, 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重新把烟花点燃, 拿在手里放。看着一簇簇的烟花从烟花棒里蹦出来, 她握着烟花棒的手也随着一抖一抖的。
有个弟弟抱住她的腿, 「冉冉姐，给我也点一下, 我要放仙女棒。」说着，小男孩递出来一根短短的仙女棒。
林冉弯下腰，拿打火机点着。
小男孩突然说：「姐姐，这个打火机好奇怪啊, 我怎么没见过？」
「啊……」林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堂哥闻言, 对打火机起了兴趣, 凑过脑袋来看，「我瞧瞧是什么奇怪的打火机。」
林冉只好任由他看。
「牛啊林冉。」堂哥看了会儿，忽然说：「你这是盗版的吧，正版的这个打火机你怎么买得起。」
林冉不懂打火机的牌子，愣愣问：「很贵吗？」
堂哥伸出四根手指头，比着手势道：「这打火机正版的至少四位数。不过你挺识货啊，买打火机也知道买个高仿的。」
林冉忽然觉得手上的打火机十分珍重了。
同时……
她刚才是怎么想到找陆无别借打火机的啊！
堂哥从她手里拿了打火机，「借我玩会儿，还没玩过这么贵的盗版呢。」
「唉——」林冉下意识想制止。
对上堂哥不解的眼神，她嘴巴又闭上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打火机的由来。
「别这么小气嘛，」堂哥说：「咱俩亲兄妹啊，借我玩会儿咋了嘛，我又不会给你弄坏。」
我还真怕您老人家给弄坏了赔不起。
林冉垂头，认命说：「你少玩会啊。」
「成。」
堂哥拿着陆无别的打火机去给小朋友们点菸花爆竹了。
下半场放烟花，林冉兴致缺缺，眼睛一直盯着堂哥手里的打火机，生怕那个价值四位数的打火机有什么闪失。
直到十点钟，堂姐才说：「回去回去，我感觉好累啊。」
小朋友们都还想继续玩儿，堂姐兇巴巴地说：「你们胆子真大，晚上有小鬼会来抓小朋友的。」
小学生并不好骗，都哼唧道：「我们才不怕这个。」
「那要是你们爸爸妈妈找你们，没找着怎么办。」林冉平静地指出：「他们现在应该在打麻将，再过一会儿，你们的妈妈就会来找你们回家洗澡。如果找不到你们人，肯定要说你们的。」
小朋友们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回家路上，堂姐走在林冉和堂哥中间，三人勾肩搭背，路灯下的影子也连成一片。
「还记得小时候，冉冉可调皮了。」堂姐回忆道：「当时跟着我哥，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甚至还把马蜂窝给捅了，蛰的一脸包。」
堂哥「切」了一声：「小时候多可爱，现在长大了，跟个木头人似的。」
林冉鼓了鼓脸颊，没辩解。
堂姐拍了他一下，「你别老说冉冉呆，行不行？她这样儿，还不是因为舅妈。」
「好好好，我不说。不过我真想不明白，舅妈到底咋想的。把你管那么死。」堂哥嘆气：「硬生生把你管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话也不多说，到哪里都乖乖的。」
林冉低着头，「也还好。」
其实，她也不知道张琴在想什么。张琴其实是一个很别扭的人，把林冉管的很死，但又没在她身上花多少时间，没怎么照顾她。嘴上说着希望林冉开心就好，但只要考试没考好，林冉面对的就只有张琴的冷脸。
妈妈嘴上说着一套，实际上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林冉小时候没心没肺不懂，后来渐渐长大，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家庭，和别人家好像不太一样。妈妈性格情绪化，温柔的时候很好，发脾气的时候，一点点小事就能把她惹到，她会无差别的辱骂林志华和林冉。爸爸却懦弱无言，在妈妈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渐渐地，林冉也找到了和妈妈相处的方式。少说少错，多学习，少惹事，尽量不给她骂自己的机会。
见林冉情绪低落，堂姐笑了笑，缓和气氛道：「哎呀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儿别的吧。冉冉你在学校怎么样啊？」
「还好，就是学习挺忙的。」林冉摇摇头，「不知道下半年会不会更忙。姐，你们大学好玩儿吗？我们老师老说，到了大学就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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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插嘴：「大学是挺轻松的，我有个室友，半学期没上课，天天让我们帮他答到，他就在寝室里打游戏。」
「不过，你想好好学习，那肯定轻松不起来。」堂姐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大学要么考研要么实习。也不能说累吧，就是心理压力挺大的。」
到了林冉家，堂姐推了下她的肩：「冉冉，回去吧。」
林冉嗯了一声，把堂哥手里的打火机抢过来，冲堂姐摆摆手，「我走啦。」
一楼客厅亮着灯，张琴和几个阿姨们围着打扑克，林奶奶戴着老花镜在旁边看着。
林冉喊了声：「妈妈」。
张琴抬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说道：「回来了？」
林冉：「嗯。」
张琴低头看手里的牌，「快去洗澡睡觉。」
林冉应了声，走到房间门口。听到身后张琴冷声说：「你爸去茶馆打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冉没作声，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穿睡衣的时候，没忍住嘆出一口气。张琴其实有点儿瞧不上林志华，但是林志华踏实肯干，又老实本分，在家里什么活儿都干，也无甚挑剔。但那点儿不满，偶尔也会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比如今天。
大年初一，林志华跑出去打牌，而没有在家里陪老婆。
从浴室出来，回到房间，林冉听着外面的聊天声，躺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差不多半个小时，张琴也过来了。
张琴没说话，板着一张脸，躺到林冉身边。
林冉抬手关了房间里的灯，闭上眼睛，在心里数——一、二、三。
数到三时，果不其然身边的张琴炸了：「林冉啊林冉，你说说你爸是个什么鬼德行，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他就爱打牌，年年过年都不着家，就知道打那个破牌，跟躲瘟神似的躲着我，你说他混不混帐啊？」
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刺耳。
林冉翻了个身，抿唇，抬手捂住了一只耳朵。
张琴的声音却无孔不入。
「你们老林家没一个好东西。当初娶我的时候，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结果呢？现在逢年过节，也不给我买礼物，也不陪我。你奶奶也是，生了你之后一直催我生二胎，把我当生育工具吗？谁尊重过我的想法？」
「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冉手指微颤，牴触地咬住了唇。
她不想听这些。
张琴仍旧说：「就是因为你是个丫头，你大伯家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你奶奶就一直催我。这些年我受了好多委屈，都是因为你啊冉冉。」
林冉的眼睛发热，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哀求——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张琴自顾自道：「你一定得给妈妈争口气，好好学习，乖乖的，让妈省点心。咱家里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那种在学校闯祸闹事的事，你千万不能做。记住没？」
林冉没应。
张琴似乎是抱怨够了，问她：「你睡着了？」
林冉手指捲住被子一角，牙齿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张琴吐出一口气，卷着被子睡觉。
过了好久，她的唿吸声才平缓过来。林冉的肩膀终于不抖了，她小心的蜷缩起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手臂抱住自己的肩。
这些话张琴总在说。
小时候听不懂，长大了却明白其中的含义。
农村重男轻女，林奶奶一直叫张琴再生个弟弟。张琴怕疼不想要，林志华也没多说，但刻在二人脑海中根深蒂固的观念，却始终摆脱不掉。
在平时的生活中，经常流露出来。
林冉只能按照张琴的设想，去过生活。她一旦叛逆，张琴就会像是失去了希望般的，歇斯底里起来。
-
昨晚没人敲窗，张琴凌晨就起来，把红包交给了村长。村长特意发广播，表扬了她拾金不昧的行为。
她回来时林冉正在卫生间刷牙。
张琴扯着嗓子吼：「林志华！」
没人应。
张琴又跑到后院，问林奶奶：「林志华呢？！」
之后的声音，林冉听不清了。
她冲掉嘴里的泡沫，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看向镜子里的少女。然后，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
昨晚的事，甚至人生前十七年面对的那些事，都似乎在这一个笑容中，消散了。
她又变成了那个乖乖听话的好学生。
初二林冉跟着爸妈去了外公外婆家，回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临睡前，林冉看了下之前整理的错题本，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了一遍。
看了差不多一半，她准备关灯睡觉，视线瞥到窗台处。动作顿了下，踩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将窗户也拉开了一条缝。
花圃边，少年站着抽菸，月色下他身形修长，眉眼很淡，唯有指尖的菸头一点猩红色，时明时灭。
听到开窗声，少年手轻颤，指尖的烟毫无徵兆掉了下去。
没想到她会开窗。
林冉也愣了，陆无别过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她不知道他的家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这个少年虽然脾气不太好，可他毕竟不是坏人。
她轻声说：「陆无别，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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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知不可乎骤得
在老家过完年, 初四林志华开着车，带着张琴和林冉回到江市。
高三年级初七就开始上课了。
没休息多久，林冉重新回了学校。
高三下学期的课程更紧张了, 基本每天都是考试, 每周都有一次模考。林冉没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全部的时间都被试卷占据。
只是越紧张，考试时发挥的就越没有平常好。
一模考试时，林冉排到了年级第十。
考完第二天学校就出了排行榜，粘贴在高三教学楼。学生们都围上去看，林冉隔得远, 看见自己的排名，垂下了头。
她其实很努力, 但是大家都在努力，相比之下, 自己的那点努力似乎就有点微不足道了。
林冉绕开人群, 一个人上楼梯。
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林冉。」
熟悉的声音, 林冉脚步停住, 侧头。看见了身边的陆无别。
他个子高高的, 林冉才到他肩膀。看见他, 林冉忽地想起了初二那天晚上——
当时她叫陆无别回家。
少年闻言，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暗淡, 没多久便被一股吊儿郎当的神情取代，他扯着唇角，笑了笑，「想我回家也成。」
林冉没懂。
怎么就变成了她想他回家了？
陆无别上前一步, 在窗台边弯下了腰。
林冉鼻尖闻到一阵很淡的烟味, 混杂着冷沉的檀木香。她眨了下眼, 和陆无别的视线对上。
两人谁也没开口，就这么对视了会儿。
陆无别抬起手，左边唇角弯了弯，侧脸上挤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他手指戳着那个小酒窝，调笑道：「你亲我一口，我就走。」
林冉呆了。
随即，是一股羞赧的情绪。
这个少年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她又羞又怒，几乎是咬着牙，对他说：「你走开啊！」
陆无别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尾音轻轻扬起，带着淡淡的愉悦：「还害羞了啊。」
林冉手指动了动，抬手拉上窗。
拉窗帘时，对上了陆无别的眼睛。那双眼睛狭长清冽，瞳仁是纯粹的黑色，染了月光似的亮。
他无疑是英俊的，只是平时总冷着眉眼兇巴巴的，此刻的神情却带了几分难言的缱绻温柔，看着温和了许多。
林冉毫不犹豫地拉紧了窗帘，阻隔了他的视线。
转回身，望着房间里铺着粉色猫咪床单地小床，她的心跳却控制不住一般，加速、再加速，砰砰地撞击着心房。
也不知道生气，还是羞涩。
……
此刻陆无别低着眼，问：「你怎么看着蔫蔫的？没精神似的。」
林冉不吭声，抗拒和他讲话。
陆无别也不尴尬，抬手扯了扯她的马尾，「我这次比上次进步了一百分。」
林冉微微惊讶，抬起眼。
陆无别一摊手，嘆了口气，语气幽怨道：「我呢，找了六个老师给我上课，每天是早也学习，晚也学习，只可惜有些人眼里只有试卷，没看见。」
林冉抬脚上楼梯。
身后陆无别锲而不捨追上来，扯住她胳膊：「林冉，我真的有在努力变好。」
林冉的视线从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往上挪，挪到陆无别的脸上。而后她收回视线，注意到一旁有人过来了，低声道：「你松手。」
陆无别松开手，站直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路过的同学们回头看他们，林冉觉得窘迫，又上了几级台阶，拐个弯，进了三班的教室。
同学们大部分挤下去看排行榜了，班上只有寥寥几人，低着头做题。
林冉坐到座位上，翻出一本习题册，却有点看不进去。
前排的椅子被人扯开，椅子腿在地面上划拉，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而后，桌面上出现一只胳膊。
林冉平静地抬头。
陆无别单手支着脑袋，跨坐在她前桌的椅子上，歪头打量她。
林冉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陆无别从她桌上的文具袋里拿了支笔，拿在手里转，笑说：「这次考试我进步挺大的，给我个奖励呗。」
「你要什么奖励？」林冉奇怪。
陆无别弯着腰，趴在课桌上，下巴靠在在胳膊上。这样，林冉便比他高了。他抬起眼睛，用一种湿漉漉、黏煳煳的目光看着林冉。
像是某种等待主人爱.抚的宠物小狗。
「……」林冉沉默着。
陆无别望着她，说：「奖励一个吻，行不行？」
林冉忍了忍，耐着性子道：「你不要这样。」
「我这么努力学习，都是为了你。」陆无别幽幽道：「之前问你，我变好一点，你喜欢我一点。这次我比上次多考了一百分，进步算是很大了。你给我尝点甜头嘛。」
这话太无赖了。
林冉从没答应过他。
她不再理会陆无别，重新看起了题目。
陆无别也不气馁，慢吞吞说：「下次我考全校前八百名，林冉，我会和你考一个大学的。」
听到这话，林冉眼睫轻颤，笔尖顿了顿。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第一次，有男生对她这样。为了见她，追到了乡下奶奶家，大年夜也守着她。为了她，努力学习，连勾股定理都听不懂的男生，一个月里，生生提分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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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没多说，起身坐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习题册，和前座的少女一样，开始做题。
冬末的阳光微冷，照在少年少女的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转眼到了四月份。
周五老师讲完试卷，下晚自习时，在讲台上说：「下周一就是二模，大家的成绩基本都定下了，有些同学发挥不是很稳定，希望在接下来的这两个月里，大家调整好心态，好好学。」
班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闷，没什么人讲话。
即使说了放学，也有同学头都没抬，仿若未闻般地在刷题。林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人流出教室。
田梦菡在3班门口等她。
快高考了，田梦菡瘦了一些，虽然和初中时没法比，但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女孩子看见林冉，招手：「冉冉，走，咱俩一起回家。」
林冉快步走过去：「今天你怎么有时间等我啊。」
晚自习时间越调越晚，3班和7班有时放学时间不同，田梦菡和林冉就没约着一起回家了。
田梦菡勾住林冉胳膊，睁大眼睛惊奇道：「冉冉，你忘了吗，后天是你生日哎。」
「是吗。」林冉一怔，随后想起来。
后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这段时间学习太忙，她自己也忘记了。
田梦菡掐了把她的脸：「你这个小呆子，真的学习学傻了吗？怎么连自己生日都给忘记了。」
林冉吐出一口气：「确实有点学傻了，试卷太多了，做都做不完。」再加上她一模的时候没考好，压力更大了。
「十八岁生日哎。」田梦菡说：「你成人礼啊。对了冉冉，你打算怎么过啊？周天我们都放假，要不我们约几个同学一块出去玩吧。」
林冉每年生日都过的简单，有时候生日恰好装上上学日，就带个几个小蛋糕分给同学吃，再唱首生日歌，生日也就过去了。
「好呀。」林冉说。
「可是那是你十八岁生日。」田梦菡想着：「肯定要郑重一些吧，我觉得咱俩还可以奢侈一些。」
林冉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都高三了，大家都没什么时间，就简单点过吧，考完再补回来就行啦。」
也是这么个理。
田梦菡没多说了，拉着她出校门。路过宵夜摊的时候，田梦菡眼睛里的渴望都快要溢出来了，她看看宵夜摊，又看看林冉。
这个眼神……
像小狗狗一样，湿漉漉的。
林冉脑海中，一闪而过一张冷漠的少年脸。
「想吃就吃吧，只要控制量，少吃一点就行。」林冉劝她：「你这样压抑自己，很可能控制不住暴食的。」
田梦菡欢欢喜喜去烧烤摊排队了，林冉也跟着她。
等烧烤的时候，田梦菡拿出手机准备看会儿小说。结果刚开机，就看到几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简讯。
「是你妈妈的。」田梦菡把手机给林冉看。
今天中午的时候，张琴给田梦菡打了两个电话。但上课的时候，田梦菡习惯性关机，怕被老师发现，所以没接到。
两条简讯中，张琴说——
【菡菡，冉冉的奶奶下楼梯时摔了腿，现在进医院了，我和他爸要先回去照顾。】
【你帮我和冉冉说一声，这几天让她照顾好自己。】
林冉很快看完，随后垂下眼，很轻地：「嗯。」
田梦菡绞尽脑汁安慰她：「冉冉，没事的，你奶奶肯定没多大事。你别太担心了。」田梦菡边说，边回了简讯【阿姨，我已经告诉冉冉了，希望奶奶身体健康。】
说完，田梦菡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后天林冉生日！
十八岁生日！
她爸妈都跑去照顾她奶奶了！
田梦菡后知后觉说：「冉冉……没事的，我陪着你过生日也是一样的。」
少女柔柔笑了笑，没出声。
晚风轻轻吹，她眼中的失落却藏不住。
田梦菡只好抱住了她：「冉冉，别难过。」
林冉回家时，满室漆黑，张琴和林志华已经走了。她洗漱完，躺到床上，想到什么，又坐起来，从床底下找到一个鞋盒子。
里面是她曾经的日记。
林冉把鞋盒子放到床头柜，关了灯，睡觉。
睡前想——
明天起来把暗恋日记扔掉。
翌日醒来时，收拾好东西，她拿着那个盒子出门。走到楼道拐角处，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毫无留恋地走掉。
然而到学校的时候，却又难免有些失落。
毕竟是曾经珍藏了那么多年的少女心事，丢掉虽不难过，却也觉得遗憾。
课间休息时，林冉偏头看向窗外，莫名想到两句诗——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哀风。
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哀伤来。
正伤感着，一只胳膊从她身后探过来。
少年修长手指捏着两张票，怼到她眼前，仍旧是吊儿郎当的嗓音，在她身后说：「林冉，你想不想去清大看看？」
第21章 我的梦想
林冉从小到大第一次逃课。
还是跟着一个混混少年一起。
直到坐到人潮汹涌的机场内, 林冉都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玄幻。
握着登机牌，她偏头看身边的陆无别，陆无别靠在椅背上, 痞笑着回望她。林冉抿抿唇, 犹豫道：「这样骗老师，会不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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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除了真正生病，她没请过一次假。
再加上，这次是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找周老师要的假……
周老师很相信她，没多问就把她的假给批了, 还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别太累着了。
林冉很愧疚。
陆无别不甚在意道：「你上次不是没考好吗, 其实那些知识你应该都挺熟悉的了，只是心态不太好。有时候太紧张, 反而不利于发挥, 不如休息两天, 玩一玩, 说不定能考的更好。」
林冉点了点头, 也有些认同他的话。她的确心态不是很好, 坐在教室里，总有种学不进去的感觉。大家都在努力, 她稍微放松一下，都像是在浪费光阴，很对不起自己似的。
陆无别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嗓音是罕见的温柔：「好了, 别想太多了。」
林冉低下头, 躲开了他的手，只应了一声：「嗯。」
过了安检，根据指示登上飞机。
林冉第一次坐飞机，坐在位置上，有些拘束。她坐靠窗的位置，陆无别坐在她旁边。
她默默地看着窗外，尽量不去想身边的少年。
飞机起飞，窗外的景色变成了大朵大朵白色柔软的云朵，像是触手可及。林冉小小地惊唿了一声，有点新奇。
第一次离天空这么近。
她没忍住弯起唇，手指触上玻璃窗，好像隔着窗户，能戳一戳云朵似的。
身边的陆无别发出一声轻笑，尾音微扬。
林冉窘迫地收回了手，乖乖将手放进校服口袋，没再乱摸了。注意到周围有个乘客招空姐要了眼罩，戴上睡起了觉，林冉也忙说：「姐姐，能给我一个眼罩吗？」
空姐笑着走过来，递给她一个黑色眼罩。
林冉赶紧说：「谢谢姐姐。」
她拿着眼罩，也准备戴上。
陆无别看了她一眼，林冉没来由心虚，她不作声，自己把眼罩戴上，将座椅调低，装作睡觉。
这样就不用和陆无别说话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对上陆无别时，她总感到有些尴尬。好像开口说什么，都不太对劲。什么都不说，就更尴尬了，好像她故意躲着他似的。
但她清楚自己并不讨厌陆无别。
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飞机才到京市机场。
期间陆无别很安静，没有像以前那样没话找话说。空姐通知乘客有序下机，林冉取下眼罩。
眼睛长期处于黑暗中，突然接触到光，有些不适，她眨了眨眼睛，眼角生理性分泌出泪水。
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心口一跳。
近在咫尺的，是少年线条流畅的脸，和那双漆黑的眼眸。他凑过来盯着她看。
似乎是盯了很久。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她似乎能听见陆无别的唿吸声，有些闷闷的。
注意到他的眼睛似乎一直落在她脸上的某个地方，林冉顺着他的视线看。随后，恼怒道：「陆无别。」
「嗯？」陆无别嗓音含笑，退开一些距离，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沉沉的。
林冉摸了摸自己的唇，咬咬牙，终究没脸问出口。
跟着人流下机。
四月的京市有些闷热，林冉低头拉开自己校服外套的拉链，才感觉好受了些。
陆无别似乎对这边很熟的样子，他带着林冉出机场，伸手拦了个的士，报了清大的地址。
两人一起坐在的士后座。
陆无别一直看着车窗外的城市，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这座城市，高楼林立，四周都是极具现代化的建筑，偶尔路过四合院，能窥见歷史的余韵。
经过一座四合院时，林冉注意到陆无别闭上了眼，靠在座位上。
他似乎，对外面的景色不太感兴趣。
少年侧脸线条硬朗，唇线抿起来，眉眼间有三分乖戾。
林冉想起很久以前，和田梦菡一起刷校园贴吧时看见的——
有人说，陆无别家往上数几代，似乎是混京圈的。
她不知道真假，可此时看陆无别的神情，多半是真的了。也许刚才经过的某个地方，承载着陆无别以前的回忆吧。
所以他的脸色才不太好。
司机师傅挺能唠，路上一直问着各种问题，陆无别始终没搭腔，林冉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于是老老实实乖乖回答。
司机：「小姑娘，今儿周六，你俩咋还穿着校服？」
林冉说：「叔叔，我们高三了，只有周天才放假。」
司机：「哦哦，高三啊。」
林冉：「嗯嗯。」
司机：「那小伙子长得挺俊吶，咋冷着脸不说话啊？」
「可能，」林冉犹豫道：「他有点怕生？」
司机：「挺帅一小伙，就是不说话，还怕生，真可惜了。哎对了，姑娘你哪儿人吶？」
林冉说：「江市人。」
「外地的啊。」司机说完，看俩人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半晌，才尝试性问：「你俩来京市干嘛啊？江市离这儿还挺远的。」
「额……」林冉也不太知道自己来京市干嘛的。但是陆无别说服她的理由相当充分——
少年眉眼轻狂，懒懒道：「你目标定的清大，但是这次考试你考年纪第十，这怎么上清大。」
「……」
「其实主要是因为你目标不够坚定，你如果去清大看一看，对清大有了更具体的认知，说不定你就更有动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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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吧。」陆无别似乎很无奈，皱了皱眉：「你从小太听话了，给自己太大压力，所以考试才会发挥不出本来水平。」
……
司机也没指望她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劝解道：「其实吧，现在这个早恋，是个挺正常的事儿。很多家长呢，把它视为洪水勐兽，矫枉过正了。你们两个，如果想好好在一起，应该跟父母沟通，得到他们的理解。而不是——」
林冉眨了眨眼：「？」
司机师傅很为难的嘆口气：「你俩咋能背着父母私奔吶！」
林冉：「啊？」
身旁的陆无别睁开了眼，侧眸扫了眼林冉。
司机师傅继续说：「小姑娘啊，叔叔是过来人，我女儿以前也早恋，还跟那小伙子来了个离家出走。急得我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我觉得你们应该和父母好好说说，这样一时沖昏头脑，父母会很着急的。」
林冉哑然，不理解司机叔叔的脑迴路。
「我们会的。」陆无别嗓音低低的，压抑着笑，很乖的回答：「谢谢叔叔的劝解。」
听着少年的声音，林冉悄悄扭过头看马路上的车辆，耳朵尖却发烫。
过了会儿，司机师傅说：「小伙子，小姑娘，到了。」
陆无别付了钱，两人下车。
停车的地方恰好是清大的正门。
恰是中午十一二点，阳光明媚，清大的牌子古朴大气，蕴含着浓厚的学术气息。
学生们衣着朴素，大多数人手里还拿着本书，行色匆匆。
林冉和陆无别混在人群中准备熘进去，结果被保安拦住了，「你俩一看就不是本校学生，过来我这做个登记。」
林冉看了眼陆无别，困惑道：「我们好像也不是很显眼吧……」
陆无别扯了扯她的校服袖子，「啧」了声，道：「我们穿着高中校服，人家一眼就看到了。」
「对哦。」林冉后知后觉。
陆无别眼里带着促狭的笑，伸手勾住她的肩，把她扯到了怀里。林冉头顶传来少年的声音，细细听来，竟带了几分宠溺：「笨不笨吶你。」
林冉小幅度挣扎，陆无别的胳膊锢得很紧，她挣不开，只好跟着陆无别一块儿到门卫室做登记。
登记完，陆无别把校服脱了下来，林冉不解，陆无别说：「好学生啊，你天天做题读书都读傻了。我们穿着校服，进去大家都盯着我们看，你不会尴尬？」
林冉也跟着他把校服脱了下来，拿在手上。
陆无别又闲闲补了句：「当然我不觉得尴尬，你想穿着我也没意见。」
「……」
林冉抬头看他一眼，慢吞吞地应了一个字：「哦。」
清大校区很大，两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先去哪儿。
走了一会儿，到饭点了，陆无别问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带着林冉去了食堂。
食堂也宽敞大气，有天南地北各地的，比起三中食堂，这里更像是一条美食街。
两人点了炒菜，要了两荤两素一个汤，付钱的时候，林冉被价格惊呆了。这么多的菜，再加两份饭，只要十几块钱。
等到菜炒好，端上来时，更是被菜的分量惊住了。
分量很足，三四个人吃都够了。
非常实惠，物美价廉。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林冉和陆无别相对而坐，林冉夹了块蒸肉，没忍住说：「这里吃饭好实在呀。」
陆无别跟她夹了一样的菜，笑了：「嗯。」
在两人旁边的位置，有人边吃饭边背单词。林冉看的目瞪口呆，从小老师就给他们灌输，到了大学就轻松了，怎么在大学里还有人这么刻苦地学习？
吃了饭，在校园里漫无目的逛了一圈，走到了图书馆。清大的图书馆，和江市的图书馆不是一个规模的。
两人跟着清大的学生混了进去，里面的藏书很丰富，有最新的科研周刊，有各个专业领域的参考书籍，还有很多的小说。
林冉拿了一本小说，和陆无别一起坐在角落里看。
陆无别出乎意料的有耐心，就这样陪着她呆了一个下午。
她看书，少年看她。
林冉慢慢沉浸在故事中，忘了周围的环境。
直到夕阳落下，图书馆内的灯光亮起，她才回神，「傍晚了。」
从清大图书馆的落地窗往外看，能看见橙色的天空，红色的太阳，还有大片灼烧着的火烧云。
视线远处，是清大的篮球场。
少年们穿着球衣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有路过的行色匆匆的学生，手里拿着本书，像是念念有词。
林冉忽然心生嚮往。
这里是清大。
是全国最高等学府。
有最好的老师，最优秀的学生，还有最好的学术氛围。
她放下手里的小说，侧头，对身边的少年说，声音坚定：「陆无别，我一定要考上清大。」
不是为了赵博远，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
而是因为，今天一天的参观。
这里，这所大学，已经成了我的梦想。
我也想有一天，在清大的校园里捧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书，一边看着周围与我志同道合的同学们。
我也想有一天，堂堂正正地走进清大，成为其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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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将大学的四年，都託付在这里。
「好。」陆无别说：「林冉，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晚饭也是在清大食堂吃的，吃了晚饭，林冉和陆无别迎着夕阳，慢慢地在湖边散步。
湖边有假山怪石，还修了一座小小的亭台。
林冉走到亭台，坐了下来。陆无别挨着她坐下，有小小的蚊虫飞着，空气中飘来不知名的花香。
陆无别手插.进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递给林冉。
「这是什么？」林冉问他。
陆无别说：「你的成人礼。」
第22章 考虑考虑我呗
黑色的檀木盒子, 上面雕刻着古朴简约的花纹，走工细腻，木盒的触感温润。
仅看盒子, 便知道里面的礼物价值不菲。
林冉垂眸, 有些不知所措。她和陆无别认识并不久，不太好拿他这么贵重的东西。
再加上上次，陆无别过生日的时候，她送陆无别的那本书也不算贵。
「那个……」她抬手，没打开盒子，尽量委婉道：「心意到了就可以了, 礼物你拿回去吧，真的很谢谢你。」
陆无别歪坐在座椅上, 手搭着扶手，坐姿张扬, 只道：「拿着。」
林冉小心看他一眼, 略带犹豫的打开了小木盒。
里面是一条缀着红宝石的钻石项鍊。红色的宝石晶莹剔透, 在阳光下, 反射着浅浅的光晕。每一颗钻石都十分精緻, 像是千锤百鍊打磨过。
林冉不清楚宝石的价格, 但单看做工和包装，便已经知道这不是自己该拿的。她盖上盒子, 笑着说：「陆无别，项鍊很漂亮，我很喜欢。」
少年眼眸中浮现浅浅的笑意，唇角也弯了起来, 「嗯, 戴上看看。」
「但是礼物太贵重了, 」林冉把盒子又递给他，重申道：「我真的不能收，你的心意我直到了，礼物你自己拿着就好。」
陆无别的手指敲了敲栏杆。他冷着脸，没吭声，视线探究地落在她身上，仿佛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陆无别突兀地站了起来，「走了。」
林冉拿着礼物，跟上他。
亭台到下面的湖边，要经过一串台阶。台阶保留着石头原本的形状，踩上去有些凹凸不平，也并不是常见的方形台阶，而是波浪型的。
陆无别人高腿长，步子迈的很大，下台阶也轻轻松松。
林冉却小心地看着脚下，慢吞吞的走着。
下了几级台阶，林冉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前方。忽然，脑袋撞到一堵「肉.墙」，少年嵴背满是肌肉，绷得紧紧的，勐地撞上去，脑袋磕的有点疼。
林冉捂着额头抽了口气，抬头：「陆无别，你怎么突然停下来啊。」
少女的声音很轻，因为痛，嗓音里带了几分委屈的情绪。
陆无别转过身，很没诚意说：「抱歉。」
「……」林冉没从他语气中感受到丝毫歉意，甚至，她怀疑这个少年是故意的。
他在台阶下一级，林冉在上一级。
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被缩短，林冉稍仰头，就能和陆无别的视线对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的侧脸稜角分明，下颚线条流畅利落，唇很薄，鼻樑很挺，小麦色的肤色，在夕阳余晖中，也显出几分柔和。
陆无别微微低头。
林冉鼻尖闻到檀木香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额头。
她的心跳快了一些，脑海里的弦，像是被打成死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陆无别突出的锁骨，往上一点，是少年人形状精緻的锁骨。
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念头——
其实陆无别挺好看的。
是那种和赵博远、和很多男生不一样的那种好看，他能让她坐背上，带她做四十个伏地挺身，能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将她公主抱上三楼，也能在三中的夏夜里，一招震慑住隔壁学校的小混混，给她「撑腰」。
他的身上，有一种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的，恰到好处的青涩与成熟。
正出着神，头顶传来陆无别低哑的嗓音。
「林冉。」
她小声应：「嗯。」
陆无别说：「你知不知道，我真正想送给你的成人礼，是什么？」
林冉轻轻摇了摇头。她又不是陆无别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摸得清陆无别的想法。
「你十八岁，成人礼，」陆无别的喉结滚了滚，嗓音里的哑意更浓，他俯身，在林冉耳边轻轻说，却每一个字听来都滚烫到心底：「我想送你一份真正的成人礼，让你，真正『成人』。」
少年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廓，轻柔又灼热。
缓了会儿，林冉才品明白「成人」的意思。
林冉彻底呆住。
她眼睛都没眨，勐地抬头，看向陆无别。少年勾着唇，漆黑的眼底浸染着令她陌生却又畏惧的欲.色。
林冉张了张唇，莫名觉得自己在他视线中无处可逃。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结合他刚才说的话。
仿佛，正在将她一寸寸地占.有。
恰在此时，夕阳的光线一瞬暗淡下来，清大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校园广播的声音响起。
不知是谁点的一首情歌。
「各自痴嗔
耽于魂
溺于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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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情绪止于相认
唯一心动是路人
……」
打破了此刻过于暧昧潮湿的气氛。
却又好像，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渲染的更为深刻。
林冉别开眼，唇齿干燥，舔了舔唇，思考着怎么说才能不显得尴尬。想骂他，可快速跳动的心脏，却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即刺激，又让她心生怯意。
新奇又令人生畏。
脸颊也像是生起了燎原的火，又热又烫，火势一路灼烧到心口。
陆无别低沉又哑地笑了一声，「脸红什么啊？我这不是还没送你『成人礼『么。」
林冉：「……」
她又羞又恼，却又怕陆无别窥到连她自己也没弄清楚的心思。毫无攻击力的骂道：「你这个流氓。」
陆无别完全不要脸：「行，我流氓。」
林冉：「……」她呆住，惊讶于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少年似乎完全没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他笑得一脸痞气，手插兜，慢悠悠道：「送你礼物就收着，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喜欢你，管它贵重不贵重。再说，还有比你更贵重的吗。」
林冉哑口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讷讷地应了一声：「哦。」
陆无别似乎满意了，喉间溢出一丝笑来。
林冉鼓了鼓脸颊，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少年的背影，脚步霍地停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注意到，陆无别的耳朵尖，有点发红。
林冉有点惊奇。
陆无别的心里，其实也会不好意思？
这个发现让她有种隐秘的兴奋。
原来，会觉得窘迫和羞赧的并不止自己一个人。陆无别表面上厚脸皮不要脸，说着各种荤.话，但他的心里，竟然也会害羞，也会敏感。
林冉几乎是一瞬不转地盯着陆无别的耳朵尖，下台阶时，一个没注意，脚下没踩稳，身子便不由自主朝旁边歪。
心里怕摔，下意识地，她张开双臂，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抱住了身前的路无别。
才站稳，右脚脚踝处传来一阵扭曲的同感。
林冉忍不住小声呻.吟，「好痛。」
身前的少年一只脚踩着下一级台阶，另一只脚还没落下去，就那么任由她抱着。
林冉发现他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块石头似的。她的手，正拽着陆无别t恤一角，隔着薄薄的布料，手掌下，是少年硬邦邦的腹.肌，那一块儿的皮肤像是着了火，热量仿佛能穿透衣料，将她的手掌灼穿。
林冉的胳膊也僵住了。
右脚痛，她有些站不稳，尽量将重量移到左脚，她才小心的松开陆无别。
方才情急之下，她搂住了陆无别的腰。
此刻，她小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陆无别没回头，僵硬站在那儿，脚步也没挪动一下。
奇异的是，在广播放的音乐声和蚊虫的鸣叫声中，她听见了陆无别沉重的唿吸声。
很急促，像在喘。
林冉咬着唇，目光落在少年肌肉绷紧的双臂上。他肌肉隐隐用力，像在压抑着什么。
良久。
陆无别的唿吸平復下来，他上了一级台阶，站在她身边，语气生硬，问：「你怎么了？」
刚才抱他那一下，好像是在故意占他便宜。林冉有点愧疚的看着他，解释说：「刚才没踩稳……脚崴了一下。」
陆无别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半弯下腰，一手探到她腰间，另一手似乎要去勾她的腿弯。
似乎要把她打横抱起来。
林冉脱口而出：「陆无别，你背着我吧。」
陆无别动作停住，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缓缓地，扬起了一侧眉梢。
仿佛在打趣她。
林冉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的话不妥，陆无别还没把她抱起来呢，她就主动让陆无别背她。
都不用陆无别说话，林冉就能脑补出他一定会用调笑的语气，问——
林冉，你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意思啊？使唤我使唤得这么自然。
两人都没再说话。
陆无别下了一级台阶，背对着她，半蹲下身子。
话已出口，林冉掐了一下手心，鼓起勇气，趴到了陆无别的背上。手臂轻轻环住了陆无别的脖子。
他略微粗粝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膝弯。
陆无别站了起来。
林冉不得不将他环得紧了一些，怕自己掉下去。
少年的嵴背宽阔有力，她小小一只，陆无别背着她，像背着空荡荡的书包一样轻松。
林冉紧紧咬着下唇。
手臂裸.露的肌肤，碰到陆无别的脖子。他的身体有点烫，林冉浑身不自在，心也突然跳的飞快。
陆无别低低笑了一声，背着她走在清大校园湖边。
笑声从他胸腔里震出来，让林冉分不清一直在跳动的，是自己的心脏，还是陆无别的带动的震感。
她的掌心沁出汗，莫名其妙地，眼睛里也生理性分泌出了泪水，却不是想哭的感觉。
「喂，」背着她的少年忽然问：「你刚才抱着我，是什么感觉啊？」
林冉脑海空白了一瞬，近乎没多思考，顺着他的话题回答：「你腰很细，腹肌很硬，身材很好。」
话音落下，陆无别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林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蜷了蜷脚趾，突如其来觉得非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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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概是今天尴尬的事情太多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心跳也平稳住了。
林冉换了个问题，不那么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还有点儿爽。」陆无别又是一声笑，舔了舔唇，似乎在回味，语气却很无耻，道：「枪硬了。」
上过生物课，也听男生聊起过这个话题。
林冉听懂了他的意思。
勉强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疯狂跳动起来。她的手指微颤，把头埋下去，仿佛这样就能消散那种紧张。
不知道走了多远，晚风微凉，吹动林荫路边的树叶沙沙响，清大老旧昏黄的路灯下。
陆无别半是无奈，半是调笑地道：「林姑娘，我是真喜欢你。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呗，要是咱俩上一个大学，就处个对象？」
第23章 知道你被我迷上了
林冉的脑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如果是几个月前, 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拒绝这个少年。
但此刻，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好半晌, 她才小声道：「等你考上了再说。」
声音太低, 仿佛一阵风都能将这话吹散。陆无别却听懂了，少年笑，「那你到时候可别赖帐啊，咱们今天可说好了的。」
林冉别扭道：「谁和你说好了的。」
「我不管，」陆无别完全不要脸，嘻嘻道：「你没拒绝我, 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冉抬起手，想打他一下。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很像是在打情骂俏。
抬起到一半的手, 又生生地放了下去。
胸腔里的一口郁气，不上不下的, 卡的难受极了。
林冉气结, 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呀！
陆无别背她走遍了大半个校园, 路过的学生们偶尔会打量他们, 但也许是这样的事在大学里很常见, 大家的神情都很平淡。
快到校门口了, 林冉在他背上说：「陆无别，你放我下来吧。」
「你脚不疼了？」陆无别问。
林冉动了动右脚脚踝, 并没有最开始的那种扯着筋脉的疼痛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她扯了个谎：「不疼了，我自己能走。」
陆无别不疑有他, 矮下身子, 让她下来了。
林冉试探着用脚踩了踩地面, 足踝处只残留着很浅的痛，慢慢走路没什么问题。
陆无别在她身边，活动着筋骨，嘆道：「本少爷几乎背着你走完了清大，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冉：「……」
见她拧着细细的眉，陆无别嗤了一声，抬起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小姑娘，真没良心。」他说。
林冉总觉得他在骂自己「小没良心的」，她嘟了嘟脸颊，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却没什么效果。
陆无别半垂着眼眸，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笑道：「看着挺瘦，脸还挺软，肉嘟嘟的。」
林冉忍耐着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校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当前时间是21点45分。
「嗯。」陆无别应了声，这回很好说话：「行，回去吧。」
陆无别拦了个计程车，让她坐了进去。
到了京市机场，陆无别又带着她去买返程票。
他像个大人似的，做事情有条不紊的。
候机时，林冉问：「陆无别，你为什么都十九岁了？」
也许是今天一起玩了一天，林冉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说话也没那么拘束了。
陆无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闻言，翘起了一条二郎腿，偏头望着她。
林冉以为他要回答，可下一瞬少年扬了扬眉，语气很欠：「你猜？」
很想回他一句「你猜我猜不猜」，可这样说又太无聊了。林冉顺着他，回答：「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休学了一年？」
「很遗憾。」陆无别弯了弯唇，轻轻说：「不是呢。」
「……」林冉怀疑陆无别很可能会单身一辈子，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嘴这么欠的男生？她忍着，又猜：「是不是成绩不好，留级了一年。」
陆无别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眉头几乎扭成一个川，「我也没那么蠢。」
林冉没耐心了，「猜又猜不中，你自己又不说。」
陆无别黑眸盯着她，忽而扯了扯唇角，不太正经的语气道：「算是留级吧，不过那是个意外。」
林冉好奇了，「什么意外呀？」
陆无别平淡道：「可能类似杀了个人。」
「……」
林冉觉得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干脆放弃和陆无别讲话，专心候机。
旁边的乘客们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声音此起彼伏。
两人之间虽是沉默，却也并不显得尴尬。
两人的机票也是挨着的座位。
坐到飞机上，林冉重新戴上眼罩，准备像来时那样装睡。
可靠上椅背，倒还真的生起了几分睡意。
意识迷迷煳煳的时候，肩膀微沉，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林冉眼珠动了动，抬手，扯掉了眼罩。夜间光线柔和些许，眼睛很快适应过来，她低眸看向自己的肩膀。
陆无别的下巴轻轻搭在她肩上，少年睁着眼睛，认真地在看她。
视线撞上，陆无别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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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扭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前方。
却没有推开他。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陆无别自己直起身子，靠回座位的椅背上。
林冉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吐出了一口气。
「我想知道，」陆无别突然说，「你和赵博远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呀。」林冉很自然的回答。
陆无别没吱声，神色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在他的视线中，林冉莫名有种和前男友约会被现男友抓包了的窘迫。
陆无别闲闲的嗯了一声，又问：「其实我挺好奇，今天到了清大，你怎么没去找他。」
为什么要去找他。
林冉腹诽。
「你是不是怕，」陆无别慢吞吞说：「我和他撞上，打起来，你不知道帮谁？」
林冉：「额……」
陆无别笑：「放心，我不是暴力的人。」
林冉忽而想起刚认识不久时，当着她的面，陆无别一拳锤得一个男生站不起来。
她也敷衍地笑了笑，「嗯嗯。」
-
到江市已经将近十二点。
好在明天放一天假，不用早起。
晚间气温降了下来，林冉把校服外套重新穿上。
公交车停运，回家只好打车。
等车时，林冉试探着对陆无别道：「你家住哪边？我们分开回家，还是一起坐一辆车？」
陆无别比她高了一个脑袋还多一点，身形修长却又充满力量感，站她身侧，林冉觉得远处黑漆漆的小路，都没那么可怕了。
陆无别淡淡的：「一路。」
再无多话。
夜晚车少，等了半天才等来一辆计程车，林冉报上自家地址，在她后面，陆无别也报了一个地址。
林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个地址离她家挺近。
她小心地瞅了瞅陆无别坚毅的下颚，将手放进了校服口袋，低下了头。
不知道陆无别是真的住在那里。
又或者是，为了送她回家，随口编的一个地址。
明明少年什么都没说，林冉却悄悄抿了抿唇角，忍不住唇角往上扬了扬。
过了半个多小时，计程车到了她家楼下。
林冉拉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前，弯下腰，冲车内的陆无别笑了笑：「陆无别，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陆无别挑了下眉，「就一句谢谢？」
林冉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羞赧的话，赶紧关上车门，小跑着离开了。
-
除了陆无别，这个生日，和以往的无数个生日没什么不同。
更可悲的是，过完十八岁生日，第二天还要二模。
王佳佳以饮料代酒，敬了大家一杯，语气悲痛：「这苦.逼的高三，苦.逼的二模！祝大家二模考试快乐！」
众人：「……」
谁二模能快乐啊！
二模考完，林冉心情很放松。
或许真如陆无别所说，她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所以才会导致发挥不好。
考完试，父母也回家了。
晚上张琴和林志华给林冉补过了一个生日，张琴带林冉逛街买了一条月白色的旗袍，林志华承诺林冉上大学时给她买最新款的手机电脑。
在店里试穿旗袍，从试衣间出来，店员看直了眼，连连夸赞：「小姑娘，你身材好，瘦而不柴，穿旗袍啊，最好看了！」
林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月白色的旗袍勾勒着纤细的腰，也格外凸显胸挺臀翘，清纯却又性感，又因旗袍的完美包裹性，染上几分禁忌的色彩。
只可惜她脸上有点儿肉嘟嘟的，看着有点像小孩子。好看是好看，却太稚气了。
林冉犹豫的看向张琴。
其实她不太好意思穿这么显眼。
再加上这件旗袍的价格是四位数，林冉心疼爸妈的钱。
张琴拍着手，做了决定：「就要这件，我的乖女穿着真好看，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买完旗袍，张琴又带林冉挑了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鞋跟6厘米，穿着不算累人。
张琴说：「冉冉啊，你就快毕业了，等上大学，就该好好打扮自己了，不用像高中时候这样，故意朴素了。」
林冉对于打扮自己没什么执念，她掐了把自己的脸，郁闷地想，什么时候脸上的肉肉也能瘦下来呢。
二模的成绩周四就出来了。
林冉出乎意料地考了年级第三名，和第二名只差了一分。做题时她只觉得轻松，没想太多，可成绩却意外地好。
她在排行榜上看到自己的名词后，弯了弯唇，正准备回教室。想到什么，又挤在人群中，去看后面的排名。
在第三百多名的位置，找到了陆无别。
他考了五百六十三分。
看着这个分数，林冉惊讶了。
原本以为陆无别说要和她考一个大学，是哄她玩儿的，却没料到，陆无别是来真的。
从第一次月考的一百六十六分，到现在的五百六十三分。
他进步了整整四百分。
林冉回到教室。
陆无别坐在她后座的位置，正在演算一道物理题。少年垂着眼眸，原本张扬的眉眼沉静下来，头髮也长长了些。
他的侧脸线条利落，鼻樑挺直，静下来的眉眼间，有股掩饰不住的英俊。因为表情冷着，看着像学习好、体育好的高冷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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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她看的时间长了。
陆无别抬头，见到她，勾唇笑了，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痞：「哎，林冉，你盯着我看干嘛？」
林冉张了张唇，想解释。
陆无别压根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少年指间转着笔，神态是难掩的轻狂，甚至带了三分仁慈：「好了，知道你被我迷上了。」
林冉：「……」
并没有。
第24章 iloveyou.
五月初九, 三中会举办高三届的成人礼。
早在成人礼的前两周，同学们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语文晚自习时，周老师站在讲台上, 笑吟吟的对着台下的同学们道：「大家一起选一下我们班男生和女生的礼服吧, 成人礼那天，每个班都可以穿和平时不一样的衣服。」
高一高二时大家就看过往届高三的成人礼，那时学长学姐们穿着礼服，意气风发。
3班的同学们羡慕极了。
周老师打开电子显示屏，给大家看她选的几套。
「男生嘛，往届的同学大多穿的是西服、中山服这些, 老师也给大家看的是西装，或者大家现在赶时髦, 穿汉服啊那些也行。」周老师滑动着图片，电子显示屏上, 三张西服的款式, 剩下的两张是男款的汉服。
有个男生举手：「老师, 我们穿龙袍！」
「对对, 成人礼可是我们重要的日子, 对我们来说比皇上登基还隆重呢, 」其他男生附和：「我觉得除了龙袍没别的衣服更合适了。」
后排的一个男生说：「切，还皇上登基呢, 你怎么不说你要穿粗布麻衣。我们这群人在古代能混个芝麻小官噹噹就不错了。」
有人提议：「那我们穿官服吧！」
「……」
男生们叽叽喳喳吵成了一团。
林冉悄悄扭头，瞅了眼后桌的陆无别。
他跟没听见似的，低着眼在做题。
这段时间，每次见到陆无别, 他总是在做题。林冉都很少看见他休息。
眼见吵的热火朝天, 这架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周老师拍了拍桌子, 好笑道：「大家先不要争吵这个，下去之后同学们再私底下讨论，下次开班会的时候，我做个统计。」
「老师，女生穿什么啊？」有个男生好奇地问，「是穿电视上的那种礼服吗？」
「你想什么呢。」平时胆子比较大的女生哼道：「那种是参加晚宴穿的，那么隆重，穿着很累人的好吧？而且，以前也没人穿那种礼服。」
周老师搜了几张照片，在显示屏上放给大家看，解释说：「十八岁成人礼，是大家告别稚嫩走向成熟的日子，女孩子们可以化妆，也可以穿平时不敢穿的衣服。」
男生中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唿。
周老师抬起眼皮子，扫了眼起闹声传来的方向，轻咳，道：「当然，不能衣着过于暴.露哈。」
男生们哈哈大笑。
林冉捂着嘴，也觉得有点儿好笑。
「老师，一定要统一着装吗？」有人壮着胆子问。
「对呀老师，大家可以自己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吗？」
周老师笑着说：「我知道大家很重视成人礼这天，想把自己打扮的与众不同。但是呢，从立校以来，校规上就明确规定了的，严禁同学之间相互攀比。如果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那可能有些同学家境不是那么好，没有条件买很贵的礼服，那不是很伤害他们的自尊心吗？」
「好吧。」
周老师找了几张图，「老师其实觉得这几种比较好看，第一张呢，是那种公主裙的感觉；第二张是之前我在网上看到的视频里，女生穿的蓝色盘扣旗袍上衣，下面是白色的裙子，比较温婉古典；第三张呢，是一套汉服。我看现在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穿汉服，所以推荐给大家。」
三张照片划过去。
看到第二张的时候，女生们异口同声：「老师，就那个旗袍款式的吧。」
浅蓝色旗袍上衣，白色长裙。
仅仅只是看照片，就觉得很温柔很美。
「行。」周老师抬手指了指第二张照片，爽快地说：「那女生们量一下自己的尺码，我去网上团购，到时候大家按照尺码来领。」
林冉看见那套民国风的套裙，想起了妈妈给自己买的白色旗袍。上衣的款式其实差不多，只是老师选的这款是上下装。
「女生们都选好了自己穿的衣服，男生们你们今天能选好吗？」周老师打趣地说：「不管是穿龙袍啊还是穿官服，你们都得先选一个呀。」
「老师，我想看周俊驰穿清朝的官服。」一个憋笑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再给他剃半个光头。」
「沃日马立你找死啊。」周俊驰骂了句：「你怎么不去穿女装啊，我提议给你梳个筷子头。」
全班哄堂大笑。
下课铃声响了，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周老师收拾好东西，拿上水杯，笑眯眯道：「先下课，下节课给你们自习，老师就在楼下办公室改试卷。班长和语文课代表看下纪律，大家都乖点啊，别把年级主任吵来了。」
「好的好的！」
听到下节课自习，大家全都欢唿雀跃起来，应答声震得整栋教学楼都似乎在晃。
很久没见到这群孩子这么兴奋，周老师也忍不住笑了笑，有心把这个晚自习给大家放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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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师前脚才踏出教室门，下一秒，教室里吵开了锅。
有男生和女生在嬉笑。
「喂，我凭什么就不能穿龙袍啊，虽然我不是皇帝，但是我怎么就不能穿穿看了呢，再说我又不是天天穿。」
「哎，你穿多大码的衣服啊？我看你这身材得穿l码的吧？」
「那衣服你穿肯定好看，不过嘛，咱们班上谁穿的最好看呢？」
「……」
林冉听到有人的聊天中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没太在意，扭过身和王佳佳聊天。
不可避免会看到陆无别。
少年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在嘈杂喧闹声中，心无旁骛做题。
林冉看见他桌子上的资料书堆得有小山高。短短几个时间，他提分那么多，付出的努力绝不会少。
王佳佳在她和陆无别的桌子中间放了一摞书，仿佛这样就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以至于林冉和她聊天，只能隔着那摞书，总觉得像是隔了一层。
「冉冉，你穿多大码啊？」王佳佳问。
「s码。」林冉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那摞书的书嵴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老师选的那套衣服真的好好看。」
「图片是挺好看的呀，」王佳佳歪头，「可谁知道穿身上效果怎么样呢。」
「肯定好看。」林冉笃定道：「我之前试过一套款式差不多的，上身效果真的……」
林冉有点说不出口。
王佳佳好奇地等着下文，没等到，「效果怎么样嘛？」
林冉偷偷拿眼睛瞥了眼陆无别，耳根微烫，压低声音跟王佳佳说：「非常显身材。」
王佳佳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眼里是兴奋的光：「真的吖！」
林冉：「？」
不是，王佳佳你怎么回事啊。
王佳佳招了招手，伸长脖子，示意林冉凑近了说。
林冉把头靠过去，王佳佳小声说：「那成人礼那天，我们俩一起把内衣垫高点。」
「……」林冉低眸，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自己发育的还算不错，平时都穿着校服不明显，但那天穿旗袍，就显得胸部更大了。
林冉微微弯了弯腰，有点头疼。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怕有人盯着自己看，会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而感到自卑。
晚自习班长偷偷摸摸在教室放了一场电影，《铁达尼号》。大家都小心提防着老师过来，可今晚，似乎所有老师都约好了似的，其他班上的老师也让自习。
教室里的灯关了，只有讲台上多媒体设备的光。
电影是纯英文的，有中文字幕，屏幕里的rose美如玫瑰，jake英俊帅气，而rose的未婚夫却生生拆散二人。
林冉专心致志看电影，有同学小声讨论着剧情。
不知何时，她身边多了个影子。林冉侧头，借着屏幕的光，看到陆无别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端着椅子，坐到了她身边走廊的位置。
陆无别没说话，也抬头看着电影。昏暗的光打在少年脸上，勾勒出他挺起的鼻樑，薄薄的唇，甚至林冉能看见他眼皮上的褶皱。
林冉的手抓住了桌沿，手指不安地动着。莫名其妙地，连唿吸都缓了下来。
光线太暗，没人注意到这一角落。
当电影放到rose和jack拥抱着，踩在栏杆上的那一幕时，夕阳暖色的光芒洒在二人身上，海风将二人的头髮、衣角吹得散乱纷飞。
jack的手环着rose的腰。
恰在此时，林冉的腰被一只手臂环住。那只手臂肌肉紧绷，用力地将她搂紧，下一瞬，她靠在了陆无别的胸膛上。
少年的手臂禁锢着她，动作间十足的占有欲。他的唿吸喷洒在她额前。她鼻尖全是少年身上好闻的檀木清香，很干净的味道。
周围的空气仿佛升了温，林冉的耳朵贴着陆无别的心口，手足无措到忘了挣扎，也忘记了这是在教室里。
她呆呆地靠在陆无别身上，耳膜里是少年的心跳声，他的心脏像是带动着整个胸腔在震，震动急速而有力。林冉的耳朵都有点儿痛。
她慢半拍想，人的心可以跳的这么快吗？
陆无别的手掐着她的腰，少年低头，凑到她耳边，恰与电影里的声音叠在一起。
他说：「i love you.」
他说，我爱你。
林冉呆呆想，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呀。
第25章 校花啊
电影里画面一转, 显示屏幕上的光线变亮。
王佳佳捂着嘴惊唿了一声，「这——！」
林冉的思绪被这声音生生扯回现实，她下意识的推开陆无别, 坐直了身体。
前排的同学们纷纷回头, 看向王佳佳的座位方向。可光线不明朗，大家什么都没看清，有人抱怨了句：「看电影能不能好好看啊，大唿小叫什么？」
王佳佳的声音小了，似乎是控制不住一般，开始自言自语：「我天我看到什么了！林冉！陆无别！你们俩竟然抱在一起了！你们俩！啊啊啊啊啊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 我看到你们这样我好害怕呀，林冉林冉, 你要是被强迫了你就嗯了一声……」
本来许多人没有注意到林冉和陆无别的事情。
可随着王佳佳的自言自语，坐在她周围的同学, 全部都听到了她的话。
四周的同学们发出一小片惊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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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随手抓了几本书堆在桌角, 然后直接捂着脸趴到桌上, 装作没有注意到周围同学的反应。
有人朝王佳佳的位置扔了包零食, 笑说：「王佳佳别搁哪儿神经兮兮的了, 来跟我细说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有几个同学也扔了吃的过来, 附和道：「给我们也细说细说。」
林冉咬着唇，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脸, 指腹微凉，轻轻触了一下，便很快离开。
「好烫。」陆无别说。
林冉抱着胳膊，鸵鸟似的, 小心翼翼的抬起一点头, 斜着眼睛看了眼陆无别。不似她慌乱得不知所措, 陆无别胳膊搭在书桌上，坐姿随意又懒散。
仿佛周围同学讨论的不是他俩一样。
脸皮非常的厚。
林冉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她以后怎么面对班上的同学们啊！
陆无别语调淡定，问她：「你脸红了啊？」
「……」林冉拿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的确很烫，像发烧了一样。不过任何人遇到和她一样的事情，都会脸红的吧。
陆无别轻轻笑了一声，低头凑过来，语气暧昧到像在调情：「你就跟他们说，是我强迫你的。」
-
接下来的一周，林冉每天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平静地上课，平静地做题。
可不知道以前一直醉心学习的3班同学怎么了，每个人看到她，都会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甚至有人还传起了她和陆无别的八卦。
林冉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外面洗手池有女生在聊天。
一个略为尖细的女生嗓音说：「你听说了吗？之前那个转学过来的，我们学校的校霸陆无别，跟3班的林冉在一起了！」
另一个稍微平和的声音说：「这事儿早就在学校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你是2g网吧？」
最后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插.进来：「我跟你们讲啊，其实这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嗯？」
「我怎么不知道啊。」
「快给我们细说细说。」
「你们认不认识林冉的同桌王佳佳？」稚嫩的声音说：「我有个同学和王佳佳关系很好，王佳佳亲眼看到，校霸和学霸开学第一天见面时，校霸就把学霸的书给拿了。」
「啊？」有个女生惊讶：「拿书？」
「哎呀，」稚嫩的女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嘛。但是反正俩人很熟的样子。」
「这样啊。以前没看出来哎。」
「之前他们班陆无别生日嘛，当时陆无别还让林冉坐他背上，坐了好几十个伏地挺身呢。」
「卧槽好甜啊。」
「切。」尖细的声音说：「之前陆无别明明是和俞芷蝶在一起的，是林冉横插一脚，看陆无别家里有钱，就把人男朋友给抢了。」
另外几个女生不太相信：「不能吧。」
「林冉学习挺好的呀，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学习的好学生，哪有心思去抢别人男朋友啊。」
尖细声音道：「林冉长得很普通啊，你是陆无别你会放着俞芷蝶不喜欢，去喜欢她吗？」
「人家只是不化妆而已。」有个一直沉默的女生说：「底子挺好的，我同桌就暗恋她。」
「就是很普通啊，一点特色都没有。」尖细声音说：「她平时天天穿着校服，那么土。」
林冉：「……？」
过了会儿，上课铃声响了。
女生们又换了个话题，边聊天边去上课了。
林冉走出隔间，去洗手池洗手。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扎着低马尾，穿着校服，素面朝天。清纯又素净的打扮。
和无数高中女生都没什么不同。
哎。
林冉嘆了口气，回到教室。
讲台上老师在讲试卷，迟到了几分钟，林冉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老师点点头，让她进去。
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座位的路上，不知又是从班上那个角落里，响起了起闹声。
老师奇怪抬头：「怎么了？大家有不懂的地方吗？」
同学们：「没有没有。」
林冉坐到座位上，闷闷地拿出试卷，开始听课。
以前班上也有男生和女生谈恋爱，那个时候同学们就是这么起闹的。当时林冉没在意，可这次，被起闹的对象变成了她自己。
这滋味，有点儿尴尬。
然而除了尴尬之外，却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她翻着书，手上握着笔，思绪飘了飘。
其实她并不反感陆无别抱着自己，对于班上同学的行为也是尴尬多于牴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陆无别喜欢她的这个事实。
这个发现让她有点茫然。
林冉握紧了笔，强迫自己认真听老师讲课。
晚自习上语文，周老师叫了几个男生，去把大家订制的礼服拿上来。陆无别也跟着去了。
礼服被堆放在讲台上，周老师念着同学的名字，对照着尺码喊大家上去拿。
男生们的礼服最终选的是西装。
很恰好地，林冉和陆无别的名字一前一后念。
林冉拿完衣服，回座位的路上，和陆无别面对面碰上。他很高，林冉低着头，侧身给他让道。
两人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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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却又是一阵起闹。
周老师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二人看了一眼，随后笑着问同学们：「大家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很大呀？其实二模以后吧，成绩基本不会特别大的变化，大家最主要还是要稳住心态。」
给陆无别礼服时，周老师着重说：「陆无别，这段时间你成绩进步很大，校长的意思呢，是让你代表成绩进步的同学，上台讲个话。」
陆无别站在讲台上，闻言皱眉，「我？」
「对，」周老师说：「你准备下发言稿，大概八百字左右吧，主要就谈一下你的学习心得呀，你是怎么进步的呀，这些。」
后排的几个男生吹起了口哨，有人大声叫了声：「我就说我陆哥最牛逼吧！」
周老师听得只笑，年轻的女老师仰起头看向陆无别，又说：「你看，大家都很希望你上台讲话。」
陆无别抬眸望了眼讲台下，也弯了弯唇。
-
成人礼那天是周二。
家长们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大早，张琴就在家里给林冉化妆。今天不用上早自习，只要八点半到校参加成人礼然后拍高三毕业照就可以。
张琴特意找赵博远的爸妈借了相机，她捧着相机，宝贝似的跟林冉说：「冉冉啊，今天可是学校组织的成人礼，妈妈呀，要给你拍好多好多漂亮的照片！」
林冉坐在梳妆镜前，敷着妈妈的面膜，忍住笑意，嗯了一声。
敷完面膜，张琴拿出自己的化妆品，准备大显身手。结果捏着女儿的小脸，忽然皱眉：「咦？冉冉你是不是瘦了啊？」
林冉「啊」了一声，捧着脸凑到镜子前看，「没有吧。」
张琴说：「绝对是瘦了，只是瘦的不明显。你以前脸嘟嘟的，虽然不胖，但看着总感觉像个小孩儿，现在瘦了点儿，五官都变精緻了。」
她这么一说，林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好像是瘦了一点。
不过，只有一点点。
但是看起来比之前幼稚的模样好了很多。
化完妆，张琴又给她涂上了口红。
「哇！」张琴夸张道：「这么漂亮的女儿，竟然是我生的！」
林志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闻言，直接走进房间，「能有多漂亮，冉冉还是个小孩儿——」
话音戛然而止。
林志华看着坐在梳妆檯前的女儿，愣了会儿，最终挂不下面子，咳了两声：「行了行了，再磨叽就迟到了。」
因为要参加女儿的成人礼，两人今天都没去卖早点。
临出门前，张琴跑到林冉房间，把之前买的旗袍和高跟鞋都放进包里。
林冉问：「妈妈，你这是在干什么？今天成人礼，周老师说大家要穿统一的衣服。」
张琴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对呀，但是拍完照你可以穿妈妈给你买的旗袍嘛，让你同学们都看看，我女儿有多漂亮。」
林志华摇摇头，嘆着气下楼。
在车上，张琴一直说：「以前妈妈是怕你早恋影响学习，但是今天不一样嘛，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当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啦。」
林冉笑，点点头：「嗯嗯。」
张琴看着女儿的小脸，越看越喜欢：「比我年轻时还好看。」
林志华在驾驶座上哼了一声，「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你妈我当年啊，可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小伙子，真就是眼瞎才和你爸在一起的。」回忆起年轻时候，张琴脸上满是得意：「当时啊，一个特别有钱的老闆跟你爸一起追求我，我选了你爸，吃了一生的苦。哼，你爸欠我的，还都还不清。」
林志华乐呵呵的笑，也不反驳，只是说：「那我老实嘛，这些年对你又不是不好。」
张琴不搭理他，拿着相机对着林冉拍照。
学校门口停满了车，林志华只好将车停在学校斜对面的停车场里。
一家三口从停车场走进学校。
一路上，林冉总觉得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她不自在地挽紧了张琴的手臂，微微低着头。
成人礼安排在操场上，高三各个班级都穿着不同的服装，站在属于自己班的位置。
林冉抬眼寻找着3班的位置。
忽然，操场远处，有人招着手叫她的名字，林冉看过去，见是王佳佳，她和张琴说了一声后，走了过去。
沿途男孩子们的视线几乎全都胶着在她身上。
女生们窃窃私语着。
林冉尽量平静，到了3班的位置后，她停了下来。
3班几乎没人说话了。
大家都盯着她看，有个女生说：「你，真的是林冉？」
王佳佳拉着林冉的手，骄傲道：「对啊对啊，这真的是林冉啊。你们都没想到吧，冉冉这么好看！」
男生们结结巴巴的，视线落在林冉的腰身上，全都欲言又止。
陆无别原本在后面男生堆里玩游戏，忽然，周俊驰拼命推搡他，连称唿都忘了，只说：「快看快看！」
陆无别有点不耐烦，放下手里的游戏机，顺着周俊驰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一瞬。
阳光正好，落在少女的周身。
她穿着天蓝色旗袍上衣，旗袍勾勒纤细的腰，显得胸挺腰细，下面是简单的白色半身裙。
然而视线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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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砰砰砰——
一下一下，用力砸在他的胸腔上。
林冉脸上的稚气退去些许。
她化了淡妆，五官精緻漂亮，眼眸像是雨水洗刷后的天空，澄澈清透，眼睫纤长好似乌黑鸦羽，菱唇娇艷。
就那么安静站在那里，美的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又清纯，又勾人。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林冉抿起唇，沖他很浅的笑了一下。
陆无别脑海中的某根弦，就这么断了。
有男生磕磕巴巴说：「校……校花啊。」
第26章 我陆无别把话撂在这里
成人礼开始前五分钟, 校园广播里响起机械的男声：「请各班班主任清点本班人数，并维持好本班队形，请各位同学保持安静, 不要吵闹。」
周老师站在3班位置最前面, 轻咳两声，跟着广播声道：「同学们保持安静啊，不要再窃窃私语了。唐温书，你来举我们班的牌子。陆无别，你去后台准备下等下的讲话。」
唐温书和陆无别先后出了队列。
每个班都有一块班牌，需要由一名同学举着。3班选的自然是常年考第一的唐温书。当然, 大多数同学也不愿意去举班牌。
用王佳佳的话来说就是——
「我天，唐温书还真去举牌子了。那牌子得从开始举到结束啊！大家都盯着他看, 好傻的……」
林冉附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管谁经过，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尤其是3班的位置很靠前。
陆无别拿着稿子, 朝主席台的方向走去。
男生们今天都穿的西服, 打着领带, 正式极了。唯独陆无别, 硬生生将西服穿出几分张扬。他个子很高, 穿上西服身形修长, 显得腰窄肩阔，双腿笔直, 偏偏西服又自带几分禁慾的感觉。他看着不像是来参加成人礼，倒有点儿像是去走秀。
王佳佳站在林冉前面，跟她说：「冉冉，你不知道, 在你来之前, 好几个女生跑过来跟陆无别表白呢。」
两人个子中等, 站在中间偏后的位置，讲话老师也注意不到。
「好几个？」林冉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在她印象中，陆无别兇巴巴的，还很爱打架，只有这几个月才变得像个好学生了而已。怎么这都有女生跟他表白？还一下子就好几个。
王佳佳拽着林冉的手，往陆无别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她拇指和食指掐了掐，在林冉的视线中，恰好比在了陆无别的腰上。
林冉：「？」
王佳佳压低了声音，点评道：「说实在话，陆无别身材真不错。」
闻言，林冉耳朵尖发烫。
「那小腰细的，看着简直是劲瘦有力！那腿长的，还有那挺翘的屁.股——」王佳佳搜刮着自己看黄.色小说多年学到的词语，啧啧道：「别的男生穿西装就是穿西装，陆无别穿上，简直就是制服.诱.惑！」
林冉咬了咬唇，莫名其妙想起和陆无别的几次拥抱。除了那次被他背着，其他几次她都没太注意。
「哎，冉冉，你上次不是抱过他吗？」王佳佳用暧昧的语气问，甚至眨了个极其猥琐的媚眼：「他身材是不是跟看着一样好啊？他有没有腹肌呀？」
林冉心说他何止是有腹肌，他背上都硬邦邦的，胳膊捏都捏不动。然而这话不能乱说，她严肃着神色，正经道：「王佳佳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王佳佳一脸跟我还装什么的表情，嘟着嘴道：「林冉啊林冉，你忘了咱俩高一时候一起看小黄.文的事情了？」
这件事林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时她俩午休时看了本十分「豪放」的书，结果被周老师抓住了。周老师当时把她俩一块叫到办公室，本来想说什么，结果看到那本书里的内容后，她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复杂。
周老师看看书，又看看站在办公桌前的两个面相纯良的少女，最终一言难尽的嘆了口气：「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种吗？！」
以至于现在周老师找她谈话，也会提起此事。
王佳佳又添了把火：「说实在的，我是个女生看见陆无别这种，我也把持不住的。冉冉，跟我讲讲嘛。」
「啊……」林冉脸红了。
王佳佳凑过来，耳朵根几乎快贴上她的脸了。
林冉招架不住，只好含蓄地形容了几句：「腹肌很烫，腰……」想到自己曾经坐在陆无别腰上，被他背着做了四十个伏地挺身这件事。林冉完全说不出口了，脸彻底爆红。
主席台上的校长开始讲话。
每年的内容都大差不离，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在底下说着自己的事。
随后是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唐温书作为全校第一，当然也要上去。周老师帮他举了会儿牌子，让他上台别紧张。
唐温书和另外两个学生先后演讲，每人说了十分钟左右。他们讲话稿内容丰富，演讲的语气抑扬顿挫，尤其是2班的一个女生，说着说着还哭了。
他们讲完，台下的同学自发鼓起掌来。
林冉也觉得这讲话稿写的不错，应该老师也给把关了。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视线却往后台的方向飘。
有点想知道，陆无别会说什么。
那个总是不正经的混混少年，也会和唐温书他们一样，正儿八经的演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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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的地方，一个穿着中山服，发须尽白的老人，扶着手杖，被几个副校长和学校领导围着。
老人没开口，校领导们点头哈腰，姿态谦卑讨好。
也有其他同学注意到了这反常的一幕。
有个男生说：「那个老人是谁啊？第一次见我们学校领导这样哎。」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人回答：「可能是校董什么的吧？」
高三年级的几个优秀老师讲完话之后，主持人激动地说：「这一年，老师们辛苦，同学们却更辛苦！让大家先给自己鼓个掌好吗？」
有人扯着嗓子回了句：「我们不辛苦！」
台下的学生们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忘了鼓掌。
主持人也笑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接下来，要上台讲话的一位同学，大家知道他是谁吗？」
学生们憋着笑，没搭腔。
主持人也不尴尬，自说自话道：「这个学生，在高三一年的时间里，成绩从一百多分，提高到五百多分，从不到专科线，提升到了一本分数线。接下来，就请他给我们分享下他的经歷吧！」
3班的男生们用力鼓起掌来，更有人吼道：「陆无别！陆无别！你是我们3班的骄傲！」
周老师简直没眼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陆无别一步步踩着楼梯走上主席台。
3班吼的更凶了：「陆哥陆哥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3班的希望！」
其他班级的学生全都看向3班，笑疯了。
在全校学生的注视下，陆无别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
那一幕后来林冉记了很多年。
他这年十九岁，依稀少年的模样，穿上西装也不像大人，反而轻狂张扬。他站在主席台上，比主持人高跟多，拿着话筒，扫过讲台下的同学们，笑了笑，英俊的眉眼间满是不羁。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凑近话筒，咳了一声，说：「高三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写了一千字的讲话稿，班主任帮我改到了八百字，这次讲话，我挺重视的，所以八百字讲话稿我都背下来了。」
台下的同学们笑。
「但是，站在台上，我却突然不想按照稿子讲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最终停在3班的位置，「实不相瞒，在上台前，我看到了我喜欢的姑娘。」
林冉抬眸看向主席台。
隔着大半个操场，隔着人山人海。
却觉得，他们俩的距离，头一次被拉的那么近。好像整个操场上，都只有他们二人存在。
陆无别说：「她答应过我，如果我考上清大，就和我在一起。」
话音一落，操场上的学生们沸腾了。大家纷纷鼓起掌来，甚至有人大喊了一声：「牛.逼！」
竟然有人敢当着全校人的面，承认自己早恋！
在一旁围观的家长们也都懵圈了，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发展！
陆无别笑了笑，举着话筒，语气轻狂到放肆：「今天我陆无别把话撂在这里，清大我是一定要考上的，那个姑娘呢，我也是一定要娶回家的！」
有知情人偷偷瞅林冉。
更多的学生兴奋地直接叫了起来。
高中早恋的人不少，可三中校规森严，没人敢明目张胆。被压抑了三年的同学们，看到自己的同龄人这么勇敢张扬，他们身体里青春的激情也仿佛被点燃了。
在台下的校领导们面面相觑，有人想上台阻止陆无别。
那个穿中山服的老人抬手，微笑道：「算了，随他去。」
台上的陆无别语气认真，「到时候请大家都来做个婚礼见证人。」
这句话说完，他把话筒递给主持人，走下了主席台。正准备回3班，校领导中间的老人叫住他：「阿别，见到爷爷也不打个招唿。」
陆无别停住，转过头，愣了愣，嘴巴张了张，叫出声：「爷爷……你怎么来了？」
陆正卿笑眯眯地：「来看看你啊。」一句话说完，陆正卿咳嗽起来。身后的助理赶忙上前给他顺气。
陆无别垂着手，站在陆正卿身前。方才轻狂到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好了，找个地……咳咳，地方，我们好好聊一聊，你这一年的生活吧。」陆正卿说。
-
校长老师学生代表，全都轮番讲完话。之后是学生们有序跨过成人门的环节，林冉和班上的女生一起，走过花束编织成的成人门，走向对面的爸爸妈妈。
之后是拍毕业照。
3班在第三个拍。
老师和同学们高高低低地站了三排，林冉站在中间的位置，随着摄影师的一声「大家都笑一笑」。
「咔——」
三年的青春，定格在了一张毕业照里。
拍完照，周老师说：「今天下午的时间，大家可以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但是不能影响到高一高二上课。」
「老师老师，我们想和你拍张照。」有个女生跑过去挽住周老师。
另外几个男生也说：「老师我们也想和你拍。」
林冉和王佳佳也凑上前：「老师老师，还有我们。」林冉补充了句：「我妈妈带了相机，她研究过摄影，让我妈妈给大家拍吧，拍完把照片洗出来大家找我拿。」
「嗯嗯，好。」
张琴热情地给班上的同学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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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她拍照的人实在太多，林冉中途说：「妈妈，我去上个厕所。」
张琴没工夫，直接挥挥手：「好。」
林冉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四处张望着。却没有陆无别的身影。她低下头，郁闷地嘆了口气。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中间一个穿西服的男生别别扭扭地走到她身前，叫她：「林、林冉。」
林冉抬头，没太反应过来：「你找我有事吗？」
在那双清润的杏眸里，男生脸都涨红了。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
「是林小姐吗？」
一道略微成熟的男声问，打断了男生的话。
林冉偏头，看见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五官周正，手里拿着一个礼盒袋子，笑容有礼却疏离。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男人把袋子递给她，笑着说：「林小姐，这是我们家老爷子给你的见面礼。」
「你们家老爷子？」林冉没接。她似乎不认识什么老爷子这类的人物。
男人很有耐心地解释：「就是陆无别的爷爷。」
林冉有点呆：「哦……」陆无别的爷爷为什么要给她见面礼？
正装男忍俊不禁：「林小姐，刚才二少在主席台上说的话……如有冒犯，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二少说话一向都是不管天不管地的。老爷子说，要是您对我们家二少有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打骂就行。」
林冉：「啊？」
正装男接着说：「打的时候，一定要打狠一点，不然他不长记性。」
林冉：「？」这是什么歪理。
但既然是陆无别的爷爷送的见面礼，林冉道了声谢谢，便接过了，乖乖道：「请您帮我问候爷爷的身体。」
正装男有礼地鞠了下身，「好的。」
等他走了。
那个刚开始叫住林冉的男生眼睛都睁圆了：「你、你……」
林冉歪了歪头，小声问：「我怎么了？」
她本来长得就乖，瘦了点儿之后五官更是精緻漂亮，这一歪头，萌得男生唿吸都停了停。随后又想起了刚才正装男说的话，男生心痛质问：「你和陆无别是不是早恋了？」
这话问的奇怪。
林冉眨了一下眼睛：「你刚才找我做什么？」
男生说：「找你表白呀！」
「哦。」林冉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反问：「你是来找我早恋的呀？」
男生：「……」这就是学霸的逻辑吗！
午餐在食堂吃的，学生和家长们将食堂挤得水泄不通。林冉和爸妈找不容易找了个角落坐着，这时候张琴才有空歇一会儿，她喊林志华帮自己捏肩，疲惫道：「帮你同学拍了一上午照片，累死我了。」
林冉笑眯眯地说：「那是因为妈妈你摄影技术好呀！」
女儿嘴巴甜，张琴听了，觉得自己还能再拍一天！
但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张琴提议道：「要不我们下午回去休息半天吧……实在是太累了。」
林志华自然是听她的。
林冉也没什么意见。
可张琴说完，想起来：「哎呀！给你买的旗袍你还没穿给你同学看呢！那旗袍一千多，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不穿，岂不是浪费了。」
林冉想了一下。
「可以填志愿那天穿。」她说。
「也对。」张琴觉得不错：「填志愿也是大日子，穿着正好。」
吃了饭，林志华开车回家。
林冉和张琴坐在后座，注意到林冉腿上的礼盒，张琴稀奇：「这是什么啊？」
「我同学送的。」林冉眼睛看向车窗外，编了个藉口。
张琴拿过来想看看，林冉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便没有阻止。礼盒里面，装了个黑色的丝绒盒子，盒子沉甸甸的，有些分量。
张琴打开盒子，呆了。
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只小金猪。
小猪憨态可掬，雕刻的活灵活现，做工精良。
林冉也愣住。
驾驶座上的林志华插了句嘴：「什么东西啊？」
张琴说：「金猪！」
「啊？」听到是金子，林志华找了个位置停下车，扭着身子凑过来看：「真是金子吗？」
两人一起探究的看向林冉：「什么同学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还都是学生，哪有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克金子大几百，这么一只小金猪，都快大几万了。
林冉手指揪着裙子一角，唿吸都顿了顿。好半天，她硬着头皮说：「应该是假的。」
说完林冉想起来。
她生肖恰好是猪。
第27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接下来的时间, 仿佛过的很快。
整个五月份，班上的气氛都十分压抑，每个人都沉浸在题山题海中, 争分夺秒地做着题, 没人有时间再去管外界发生的事情。毕竟努力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希望自己能考个好学校。
三模考试时，林冉和第一名唐温书的成绩只差了一分。
在教学楼下的排行榜上看完名次，林冉和田梦菡约着一块儿去小超市买零食。
天色阴沉沉的，浓云密布，下一瞬似乎就会下雨。
从校园林荫路走到小超市, 绕过小树林，田梦菡突然唉声嘆气：「冉冉, 你大学是准备填清大吗？」
林冉嗯了一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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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叫我填本地的学校。」田梦菡说：「可是江市的几个学校，我都不是很喜欢。」
田梦菡成绩一般, 刚好擦线过一本线。
林冉想了想, 也道：「之前我爸妈也是让我就留在本地的, 当时我成绩不是下降了嘛, 我也这么考虑过。但是, 后来还是觉得, 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次去了清大之后，林冉心里再也没有想过别的学校了。
她俩从小在江市长大, 上大学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名正言顺去外地的机会。江市的每一条公交路线，每一家商场店铺，对她们来说都熟悉无比。但正是过于熟悉，便没有了吸引力。
「如果留在江市上大学, 以后找工作多半也是在本地。」田梦菡想想就郁闷：「好憋屈啊, 一直都在一个地方。」
大课间, 小超市很热闹，都是课间来买零食的学生。
林冉弯腰在货架底层拿了一袋薯片，在黄瓜味和烧烤味间犹豫两秒，选了烧烤味。
田梦菡也跟着拿了一袋，「说实在的，冉冉，真羡慕你，我也好想去外地。」
林冉绕到文具区，拿了一个草稿本，低着眼，小声说：「你自己也可以填外地的学校啊，没必要什么都听父母的。」
「啊？可是我从来没有自己去过外地哎……」田梦菡皱了皱眉，「万一我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那怎么办啊。」
又挑了几样东西，两人一块去收银台前排队结帐。
快到她们俩时，田梦菡咬咬牙，把那袋薯片放回去了，她跑回来对林冉抱怨道：「我不能再吃了，前些日子减下来的肉，又被我妈给我准备的水果零食养回去了。」
林冉只是笑了笑。
付了钱，林冉挽着她出去，深色的云层仿佛给校园笼上了一层低压的气息，田梦菡踩上林阴路旁的石阶，在上面保持着平衡，小步走着。
林冉走在林荫路上，跟她说：「菡菡，其实你不用什么都听你爸妈的。之前，我也是什么都想顺着我妈妈，但后来我才发现，很多时候我妈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表面上顺着他们就可以了。」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的家庭状况。
田梦菡知道林冉的妈妈比较情绪化，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同样一件事情，可能今天是这个态度，明天又会换成另一个说法。而她父母则是过于纵容宠溺她了。
上了高中以后，田梦菡爸妈老担心她伙食不好，所以天天给她加餐，再加上她自己本身学习压力也大，没有缓解压力的途径，只能通过吃来解决。高三刚开始时，田梦菡也努力过要去减肥，结果——
一年过去，越减越肥。
体重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胖了两斤。
林冉打了个比方：「好比我妈妈，她心情好的时候，可能看什么都顺眼，我做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可当她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也许只是因为吃饭时看了会儿电视，就会被一直说一直骂。这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宣洩情绪，只能将情绪发泄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田梦菡若有所思。
「而同样的，菡菡，你父母担心你吃不好，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当你已经吃饱了的时候，就要学会拒绝，而不是把自己吃撑。」林冉说：「有时候，他们会把自己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经歷，强加到你的身上，把你当成小时候的自己，所以才会想一直让你吃。」
田梦菡歪头盯着林冉看。
林冉被她弄得有点不自在，「看着我干嘛呀？」
「我以前怎不知道，」田梦菡鼓着脸颊说：「冉冉你不仅成绩好，还这么懂心理学呢。你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快到教学楼了，恰好碰到周老师抱着教案出来，林冉喊了声「老师好」。
周老师看着她笑了笑，随口问：「陆无别呢？」
「……」林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抿着唇，用一双眼睛，不安地盯着周老师看。
「啊，」才发觉自己的问题让她紧张了，周老师温声说：「别害怕，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刚才去教室布置作业，没看见陆无别，这不一下来看到你，我就想起他了吗。」
林冉咬了咬唇，腼腆的笑。
「这次陆无别进步挺大的，都有六百分了。」周老师很欣慰：「老师倒是不担心你，你是我看着到高三的，什么情况老师心里都清楚。你们俩再接再厉，争取我们班出一对情侣学霸。」
……
周老师走后。
田梦菡听的惊呆了，扯着林冉到教学楼角落，睁着眼睛，语气夸张问：「啊不是林冉，你们老师这么开放的吗？！我们班主任就管早恋严的要死。」
林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一是周老师本来就年轻，观念和以前的老师不一样，他们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二来，应该是陆无别成绩进步太大了，老师们主要担心早恋影响成绩，但这显然没影响到成绩；再者，就是她和陆无别并没有在一起。
到了班上，林冉没在后排看见陆无别。
她没多问，低头认真总结错题。
陆无别的人生，和她的人生本就不同。他活得张扬肆意，敢当着全校同学面，说要娶她回家。明明以前成绩烂的要死，可在高三这一年，最后的模拟考试，还是能考到六百多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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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陆无别的家境似乎也非常不错。
他张狂到耀眼，似乎天不怕地不怕。仿佛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林冉捏紧手上的笔，一遍一遍记着考点。
她的人生平凡普通，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性格，学习也要很努力才能达到现在的成绩。
陆无别是她这十八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意外。
他像太阳。
可林冉知道他们相差悬殊。
所以他靠近，林冉不拒绝。可他离开，林冉也不会多说什么。她也不会去插手陆无别的事情。
-
高考前两天，学校放了假。
离校前，大家开始撕书。班上吵闹极了，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同学们吼出的音符。
大家疯狂的撕扯资料、撕烂卷子，让后将它们从走廊上丢下去，扔到楼下的草坪上。
对面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学弟学妹们也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漫天雪白的卷子、书籍，像雪片似的，从教学楼上纷纷扬扬落下来，风吹着，不断地有卷子、书本零零散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同学们仍在不知疲倦地往下扔书，仿佛撕掉的不是书，而是这三年压抑在每个人心头上的条条框框。走廊上挤满了人，有人双手捂在嘴边，对着天空大喊：「终于解放了——！」
还有的女孩子都哭了。
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是大家在高考前最后的狂欢。
林冉也跟着撕了几本高一时的副科书，但更多的资料她想留着做纪念。对于大多数同学而言，高三是痛苦的回忆。
然而对她来说，高三这一年，却甜蜜又张扬。
她循规蹈矩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哪一年像高三这样恣意。她不知道陆无别现在的分数能不能考不上清大，更不确定今后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就算没有在一起。
多年以后，看着这些做过的题，翻过的书，却也能回忆起这个在青春尾巴上，疯狂喜欢过她的少年。
林冉抱着一摞书，准备放到门卫室，等下午林志华过来的时候，一块放到车上，再带回家里。
她走了两步，眼前光线一暗，怀里的重量一轻。
林冉抬眸，陆无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侧，伸手把她怀里的书抢走了。
陆无别背光站着，高大的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在地面上、桌椅上投下大片阴影。
他单手抱着那摞书，皱眉问：「你这是要搬哪儿去？大家都在撕书。」
林冉没解释那么多，只是低着头说：「门卫室。」
「噢。」陆无别问：「还有吗？」
林冉指了指自己桌子边，「就那么多。」
她书桌边两个大纸箱子装满了资料，堆得走廊上都快没位置了。陆无别拧眉，看了眼胳膊里的那摞书，走过去，把那叠书放回箱子里，抬起一个纸箱子，轻轻松松扛到肩上。
箱子底是正方形，边长足足有半米，林冉推都推不动，陆无别却仿佛没怎么用力，就扛起来了。
林冉呆住。
少年稳稳噹噹的扛着一大箱书，下巴一抬，对她说：「愣着干嘛，带路。」
林冉噢了一声，震惊到说不出话，乖乖在他身边给他带路。走了两步，她说：「你不是知道门卫室在哪吗？」
干嘛还要她带路。
「小林妹妹，我说，」似乎是气笑了，陆无别声音里带了几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指责她：「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怎么了？」林冉看着他。他像是刚打完球，还穿着黑色球衣，额头上汗涔涔的，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陆无别扛着箱子下楼梯，悠哉道：「你陆二哥免费给你做苦力，扛这么一大箱子书，你连路都不乐意给我带。」
闻言，林冉有点儿心虚。照他这么说，她确实有点「没良心」了。不过，她质问：「你什么时候是我的陆二哥了。」
「行，」陆无别自暴自弃似的说：「不是就不是。」
林冉莫名有点儿好笑，她跟在后面，乖乖说：「陆无别，考完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报答你今天帮我搬书。」
陆无别冷漠又傲娇地道：「这个报答我可不接受。」
「那你要什么？」林冉问他。
陆无别嗤了一声，没理她。
少年扛着一箱子书下了楼，林冉走在他身后，看着他轻松的步伐。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如履平地。
鬼使神差地，林冉想到了王佳佳的话——
陆无别身材真不错。
第一趟搬书用时不过五分钟。
搬到第二个箱子时，陆无别仍旧看着很轻松。林冉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提议：「我等下请你去食堂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陆无别停下脚步，由于肩上扛着书，他垂下眼眸，打量了林冉几眼。
林冉不自在道：「怎么了。」
陆无别哼了一声，「谁要你请吃饭。」
林冉替自己辩解：「我一直问你怎么报答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只能说请你吃饭呀。」
「真要报答我？」陆无别挑眉，尾音一扬。
「嗯嗯。」林冉坦然和他对视。
四目相对，陆无别「啧」了一声，扛起箱子自顾自走着，语气无赖极了：「我给我媳妇儿搬东西，不求回报的。你真要报答，就以身相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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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本来有点感动，可听到这话，她心头一跳，羞恼爬上脸颊。她咬着牙，跟着陆无别走了两步，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这一下恰好打在陆无别腰上。
他腰上的肌肉也硬邦邦的，打的林冉手疼。
陆无别笑了一声，不正经的语调，像在调.情：「用点儿力呀林冉，你这跟摸我有什么区别。」
林冉气极：「你怎么老是没个正形。」
第28章 一个吻
骂完她又有点儿懊恼。
怎么自己的情绪, 总是很容易被陆无别牵动。
明明平时在老师同学面前，她都能温和安静，可偏偏对上陆无别, 自己不是在生气, 就在是羞恼。
将第二个箱子放到门卫室里，林冉和门卫叔叔说了声：「叔叔，请您帮我看下箱子，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我再拿走，可以吗？」
小姑娘模样长得甜，语气也乖乖的, 门卫笑呵呵的应：「行。」
林冉也笑了笑，沖门卫叔叔摆了摆手, 便和陆无别一块儿回教室。
陆无别走在她身侧，活动了下筋骨, 慢悠悠地说：「唉, 刚才搬东西累着了, 胳膊好酸哦。」
「额。」林冉抬手遮了下过于刺眼的阳光, 侧仰起头, 看着陆无别憋笑的脸, 迟疑道：「可是你刚刚不是走的很轻松吗？」
陆无别毫无心理负担：「后遗症。之前没表现出来，突然就疼了。」
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林冉不确定地问：「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陆无别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少年抬起手臂，交叠，手掌搭在后脑勺上, 大剌剌地走向教室, 「帮我捏捏肩, 这肩扛了两箱书，还真挺疼的。」
林冉小步跟在他身后。
前面的陆无别还在说着：「要是我不帮你，那么重的书，你一个人帮？你这小身板，不得丢半条命？」
林冉没吭声，唇角却翘了翘。
「得亏我心善吶。」陆无别说：「要是换一个人，被你打了一巴掌，还能这么伺候着你。啧，我可真牛逼。」
林冉：「……」
没听出来您有哪儿牛逼的。
就是话挺嚣张，做事却挺怂的。
少男少女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落在草坪上。
亲昵地像是在拥抱一样。
看着身前少年的背影，再垂眸扫一眼地上的影子，林冉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舍的情绪。
高考完他们真的会在一起吗？陆无别这么吊儿郎当的性格，会不会明天就不喜欢她了？
以后还会见面吗？
林冉伸出了手，虚空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唯有一阵风吹过掌心，带来些微凉意。
到了教室。
陆无别往椅子上那么一靠，扭头沖身后的林冉扬了扬下巴，嚣张道：「来啊。」
林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说话总是这么拽的。她耐着性子，站到陆无别身侧。抬起手，双手微微用力，搭在了陆无别的双肩上。
她寻找着按摩的地方，问：「是这儿吗？」
陆无别说：「不是。」
林冉换了个上面点的地方按，又问：「是这儿吗？」
陆无别手指敲着桌面：「不是。」
林冉的动作停了停。他穿着无袖球衣，只有肩膀处被衣料裹着。再换地方按的话……
就要碰到陆无别露在外面的皮肤了。
她没动作，陆无别幽幽催促道：「不是那儿，再上面点儿。」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思想太龌.龊了，林冉硬着头皮，把手掌往上挪了挪。按在了球衣之外，他的脖颈到肩膀处的那一处部位上。
然后，捏了捏。
手掌下的那一处地方，肌肉一僵。
陆无别敲桌面的手指停了。被少女细嫩手掌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阵细小的电流电过，酥酥麻麻的，这股酥麻一路蔓延到心底，奇异般的让他想要更多。
林冉小声问他：「是这儿吗？」
陆无别没说话，手指轻颤，蜷了蜷。
这次他没否认，林冉便默认他说的酸痛的地方就是这里。回忆着以前给林志华捏肩时的手法，林冉开始给他捏肩膀。
她轻轻用力，然后动作停住。
捏……捏不动。
林冉：「……」
少年肌肉绷直，像烙铁似的，又烫又硬。
犹豫许久，林冉说：「陆无别，你放松一点。」
陆无别「嗯」了一声。
语气颇有几分不耐烦，像是很烦躁的样子。
林冉尝试着再次用力，帮他捏肩。手掌下小麦色的皮肤渗出汗，她一用力，便打滑，根本无法捏肩。
林冉气馁，「陆无别。」
男生又是一声「嗯」。
林冉抱怨道：「捏不动。」
陆无别：「嗯。」
似乎除了「嗯」，他说不出别的话。林冉自暴自弃，小声说：「我捏不动，你自己捏一会儿吧。」
陆无别：「嗯。」
林冉无言，只觉得他有几分喜怒无常。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在说话吗？现在怎么冷漠的跟个陌生人似的。
她也有点火气，坐到自己座位上，把剩下的东西装进书包里。
同学们都挤在走廊上撕书扔书，教室里此刻只有她和陆无别两个人。
走廊上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似乎都压不住身后少年低沉的喘气声。林冉狐疑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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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陆无别额头上满是汗，他低着眼，盯着课桌下在看。腰微微佝偻着，露在桌面上的胳膊也在动。
林冉好脾气问他：「你怎么了？」
陆无别抬头。
林冉心头一跳，他眼角有点儿红，唇线抿的很直，喉结上下滚动着。她担忧问：「你这是——？」
陆无别吐出一口气，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她，很恶劣的笑了一下，扬眉问：「想知道？」
林冉点了点头。
陆无别单手托着下巴，身子半歪着，另一只手抬起，用力掐了把她的脸，「林冉，你怎么这么呆。」
「？」
林冉眨了下眼睛，脸被他捏的有点痛，男生指腹粗粝。
陆无别凑近她，两人之间几乎只剩一个手掌的距离。
即便有窗外的喧嚣声，却仍旧唿吸声可闻。
他一字一句，用气音说：「你那么撩拨我，我没反应才不正常吧。」
林冉勐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呆呆张着嘴，胸腔里的心跳的飞快。
他他他……他刚刚说什么？
撩拨？！
「我什么时候撩……」说不出那么羞耻的话，林冉咬牙说完：「你了？」
对上少年的眼睛，林冉脑海里轰的一声炸了。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赤.裸.裸地，不加掩饰的欲。
偏偏陆无别神色坦然，他勾着唇角，痞里痞气地，「不然呢，我是十九岁又不是九岁，你那样还不算撩拨？」
林冉脸爆红，一把火像是从心里一路烧到脸颊，她没忍住骂他：「你流氓。」
被骂了，陆无别没半点不好意思，他仍是笑，目光一寸寸的扫视她的脸，贪婪到像是在抚.摸，毫无底线地承认：「嗯，我流氓。」
「……」
放假前，周老师把毕业照发了下来。
林冉拿着毕业照，看着上面每一个同学的脸，三年记忆一晃而过，仿佛很漫长，却又像只在剎那。
拍毕业照时陆无别没来，合照上唯独少了他。可不知是谁，帮忙把他p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
p上去的陆无别，脸色僵硬，肤色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就像是——
「沃日，陆哥，你好像恐怖片里跑出来的鬼啊。」后排的一个男生哈哈大笑，这话一出来，班上其他同学也笑了起来。
林冉被戳中笑点，也抿着唇笑，肩膀轻轻抖着。
后座的男生，抬起手，扯了一下她的马尾，语气兇巴巴地，「不准笑。」
他扯了一下就松开了。
林冉回过头，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她举着那张照片，食指戳着照片上的陆无别，「可是，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p的哎。」
陆无别臭着脸没说话。
林冉讨了个没趣，把照片装进书包里，准备回家。走之前，听到身后的少年嘟囔：「有那么好笑么。」
林冉弯了弯眼睛。
可是真的很搞笑哎。
-
考试前一天下起了小雨，林冉的考场分配在家附近的小学。张琴在厨房忙活，给她熬鸡汤喝。
林冉正坐在沙发上看作文素材。
茶几上的座机响了，林冉接起来：「喂，您好？请问您是？」
那头的人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林冉。」
林冉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悄悄看了眼厨房的张琴，没敢吱声。
陆无别说：「我在你家楼下。」
林冉握紧话筒，用力到手指泛白。
张琴说：「冉冉，谁呀？」
情急之下。
林冉编了个谎：「我同学，王佳佳，帮我送准考证的。上次搞忘记了。」
「哦。」张琴没起疑。
林冉挂了电话，把书合上放到沙发。
起身拿了把伞，小心翼翼关上门，下楼，还没出楼道，就被扯到了拐角处。
陆无别浑身湿漉漉的压了上来，在她和墙中间形成了一个空圈。林冉无处可逃。
她抬头，心慌意乱。
只看见陆无别还在淌水的下巴。
狭小的楼道，充满了男性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的檀木香笼罩过来。
陆无别滚着喉结说：「林冉，我憋不住了。」
林冉没懂。
陆无别拉着她的手，按在他胸膛上。
少年的心跳剧烈，掌心下的肌肤滚烫。他耳语般的说：「想你想疯了。」
林冉怔住，随着这句话，她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被抽走，腿脚发软，手一抖，伞掉落到地上。
陆无别喘着气，压抑道，「你亲我一口，给我一个考前祝福行不。」
林冉抬眸，看见少年突出的喉结，线条利落的下颚。昏暗的楼道，陆无别的气息格外强烈。
她屏息着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少女花瓣一样柔软的唇，贴在少年坚毅的下巴上。
很轻的一个吻，一触即离。
却又像是最深的烙印，烙在了彼此的心上。
陆无别的手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忍了又忍。
林冉也紧张的不行。第一次亲完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矮下身子，从陆无别臂弯里钻出去，脸色涨得通红。
楼道外面的雨下的大了，雨点一点点砸在地上，溅出一个个水坑。
雨声沙沙，敲乱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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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紧张地准备跑回楼上，却又想起雨伞没拿。她慌慌张张回头捡地上的伞，才拿起来，手腕又被陆无别拽住。
少年的手心全是汗，粘腻又暧昧。
他压着嗓子叫她：「林冉。」
林冉紧紧咬着唇，完全不知道讲什么，眼眸也湿润了，却又害怕有人下楼，看见这一幕。
她脑子一热，说：「陆无别，你快躲起来吧。」
闻言，陆无别失笑，沙着声音：「又不是在偷情。」
林冉低着头，耳朵尖粉嫩，心道，这可比偷情还恐怖。万一被她爸妈看见，局面就根本控制不住了。
陆无别扯着她的手，从兜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心。
林冉抬眸看着他，「这是。」
「定情信物。」陆无别凑在她耳边，极轻极慢地咬着字：「我就当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
林冉浑浑噩噩地上了楼。
打开门，张琴正在切果盘。她低眼，换了拖鞋，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房间。
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后，林冉才无力般的躺到床上。
她捂着自己心口。
心脏扑通扑通不知疲倦的，跳个不停。
他好霸道。
都没有正式表白，就让她当他女朋友了。
林冉摊开掌心，陆无别给她的是一块凤凰玉佩，玉成色极好，青翠欲滴。她把玉佩小心的放进小抽屉里，里面还有一只小金猪、一个打火机。
都是陆无别给她的。
前两天还担心考完试以后见不到陆无别了，可今天少年就强势捅破两人的关系。
林冉抿抿唇，唇角的弧度压不下去。
她合上小抽屉，忍不住将自己摔到床上，抱着被子，打了两个滚。
外面传来张琴的声音：「冉冉，来喝汤，再吃点儿水果。」
「哦。」林冉慌乱应了一声。
她坐起来，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后，这才走出房间。
鸡汤和水果都摆在餐桌上，林冉坐到椅子上，端起碗喝了一口。
而后垂眸，看着碗中奶白色的鸡汤。
要是陆无别也能上来喝一碗汤就好了。
张琴揉了揉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没，」林冉低头喝汤，结巴道：「没什么。」
晚上睡前，洗完澡，林冉把错题全都过了一遍之后，关了房间里的灯。
她躺在床上，盯着窗帘缝隙里的那一小屡光芒，轻轻地在心里许了个愿。
希望她和陆无别都能考上清大。
第29章 骗子。
考试期间, 一直下着小雨，天色阴沉沉的。
张琴和林志华一直在考场外面等待，如许多家长一样, 他们也期盼着自己的孩子能考出好成绩。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 雨停了。
林冉没急着出考场，而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望着校门口的父母。
她心态很稳，做题时的手感也保持的很不错，应该能稳上清大。
去京市上大学，就要离开父母了。
学校里拉着横幅, 红色的布料上印着鼓励考试的话语。校门口的每一对家长，见到自家孩子时, 都是一副喜悦的神情。
林冉回想了下这么多年，和父母相处的时光。
老家是在农村, 林奶奶思想老旧, 重男轻女。这些想法, 偶尔也会影响到张琴和林志华, 但绝大多数时候, 父母对自己都是很好的, 虽偶有忽视，却瑕不掩瑜。
因为家里开着早餐店的原因, 父母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没什么时间陪伴她。她一犯错，换来的就会是妈妈的责骂。
后来林冉学会了沉默，装出很乖的样子, 不惹事也不多话, 尽量让父母省心。
林冉扯了扯书包带子, 顺着人流走到父母身边。
张琴和林志华都迎上来，第一句话是：「冉冉，感觉考的怎么样？」
「感觉还行。」林冉被身后的人群推搡了下，有点站不稳，她挽住张琴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我饿了，想回家吃点儿好的。」
「行行。」听到女儿的话，张琴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林冉从小懂事，她说还行，那就一定可以。张琴一脸宠溺，「想吃什么都行，妈都给你做。」
林志华的车停得有点远，三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开车回家的路上，阳光破开乌云，洒下金色的光芒。林冉将窗户降下去，伸出手心，去接住太阳洒下的光。
雨过天晴了。
张琴一直在给亲戚打电话，絮絮叨叨说着林冉考试的事情。
听着妈妈的声音，林冉的思绪飘远。
不知道她的新男朋友，陆无别考的怎么样。等到上了大学，她就可以和陆无别在一起了。想到这，林冉脑海中浮现出了和陆无别的那个吻。
她的唇角翘了翘，脸有点热。
考完试到出成绩的日子，有半个月的时间。
像是彻底解放，林冉每天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白天也无所事事，只能去图书馆看看书。她没有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繫陆无别。
也许是因为考完试，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少年也没有来找过她。
田梦菡报了减肥班，每天锻鍊身体控制饮食，也忙得停不下来。王佳佳倒是和林冉志同道合，两人常在图书馆一起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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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林冉拿着林志华的手机查成绩，网站一直加载不进去，三人的心都悬着，张琴都快骂人了：「明知道大家都想知道成绩，这网站怎么还老是崩呢！」
林冉捧着手机，不断点着刷新。
过了好一会儿，才进去网站。看到分数的一瞬间，林冉的唿吸停住了，张琴和林志华对视一眼，都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我们家冉冉真棒！」
林冉不敢相信地擦了擦手机屏幕。
高三一年，她都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
六百八十七分。
只比去年赵博远的分数低了两分。
在江市，这个分数填清大稳了。甚至，如果其他同学发挥稍微差一点，说不定还是市状元。
林冉差点儿握不住手机，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看看张琴，又看看赵博远，控制不住般的笑了起来。
「爸，妈，我考了六百八十七分。」林冉兴奋道：「六百八十七！去年博远哥考了六百八十九，我只比他低两分。」
看着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女儿，张琴欣慰的都快哭了，眼里含着泪，只觉得自己十八年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我女儿真厉害，你考得这么好，妈也放心了。读高中的这三年啊，你是早也学习，晚也看书，不管上学还是放假，从来没在十一点半之前睡过觉，第二天六点就要起床去上早自习，我的乖女啊，十年寒窗苦啊，终于到头了。」
林志华也抹了抹眼角。
张琴一把把林冉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好，好。」
查完分数，周老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张琴手忙脚乱去接，那头周老师含笑道：「林冉妈妈，林冉的分数是我们江市最高分，和我们班的唐温书同学并列第一。后天孩子们来学校领下志愿填报书，到时候还希望家长配合下学校的工作，我们想写一个宣传稿。」
「唉唉。」张琴连连应：「我们都是很配合老师们的工作的。」
手机开的外音，林冉听得清周老师说的话。她有点想问陆无别的分数，可父母在，却说不出口。
已经半个月没见到陆无别了。
以少年张扬的性格，出分数的第一时间，应该就会来告诉自己。
林冉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
可直到去学校填志愿，陆无别都没有出现。
按着张琴的期盼，林冉穿上那件白色旗袍，还穿了高跟鞋，挽着头髮，去了学校。
三中校门口，电子显示屏上红色加粗的字体反覆飘过——热烈庆祝我校林冉、唐温书同学在高考中取得687分的好成绩！
来来往往的每一位同学、家长，都能看到这行字。虽然很多人并不认识自己，可林冉还是觉得紧张。
甚至有点儿后悔穿旗袍了。
这件旗袍实在很显身材，再加上高跟鞋，更是将她衬得玲珑纤细，几乎所有路过的人看完显示屏上的字幕，都会再分一些目光给她。
林冉不自在极了。
到班主任办公室领了志愿填报指南，林冉和唐温书被周老师留下来单独谈话。
还有江市电视台的记者也在，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记者感慨：「林同学不仅成绩优异，长得也很美呀！」
林冉低下头，耳朵根都红了。
唐温书见状，笑着打趣：「林冉平时是很害羞的一个女孩子，性格也很文静，不太习惯这样的夸赞。」
等到採访结束，出了办公室，唐温书目光亮亮的问她：「林冉，你是填清大吗？」
「是呀。」林冉笑了笑，「你呢？」
「跟你填一个学校呀。」唐温书说，顿了顿，男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眼睛瞥向角落，「听说，陆无别没去考试。」
林冉一愣。
走廊上摆着栀子花，花朵洁白柔软，和少女身上的旗袍颜色相印成趣。唐温书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咽了咽口水：「其实，陆无别那种家庭，用不着考试，直接出国留学就行了。」
林冉脑袋放空，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睁着眼睛，望着唐温书。
一向温和的唐温书，此刻语气中带了一丝刻意隐藏起来的怨毒：「他连高考都没来参加，之前说的要和你一起考清大，多半是哄你玩的。」
哄你玩的。
林冉轻轻重复了一遍：「哄我玩？」
唐温书扯了扯唇，僵硬笑了笑：「我开玩笑的，谁知道陆无别说的真的假的啊。」
林冉垂下眼帘，她没再理唐温书，转身去了周老师办公室。
周老师说还有一份东西没给她，林冉敲了敲办公室门，喊了声：「老师好。」
周老师正在给一个男生讲志愿填报的事情，见是她，笑着说：「冉冉，你等一会儿，我说完再把东西给你。」
等了五分钟。
男生父母感激地沖周老师道谢，「这几年，多亏老师关照我们孩子，孩子才能上一本，老师真是辛苦了。」
「没事，这都是我该做的。」周老师很不好意思：「再说，他们是我第一届学生，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男生和他父母一块出了办公室。
周老师拉开抽屉，将几张信纸递给等在一旁的林冉：「还记得吗？这是高三开始的时候，老师让你们写的目标。」
回想起那时候，林冉忍不住微笑起来，接过老师手上的信纸，放了一年，纸张有点泛黄，却显得字迹愈发工整，还能记起她那时候想考清大是因为赵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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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过去了。」周老师感慨：「老师也没想到，你真能考这么好，之前我怕你压力太大，还劝你把目标调整下呢。」
林冉腼腆道：「这一年，老师也辛苦了。」
周老师却突然嘆了口气。
「老师。」林冉叫了一声。
周老师抬头，「怎么了？」
林冉小声问：「陆无别考的怎么样？」
周老师怔了一瞬，而后说：「他缺考了。」
林冉的眼圈红了，她手指捏着那几张信纸，嗓音忽然哽咽：「老师，陆无别写的目标呢？」
周老师在抽屉了翻了翻，找出来。
两张a4纸上，陆无别洋洋洒洒写了两个字——清大。
那时少年狭长眼眸中满是不羁，吊儿郎当说，怎么，好学生能考清大，我不能考？
可是，他缺考了。
言而无信。
林冉盯着那两张纸，讷讷问：「老师，能把这个给我吗？」
陆无别已经不在这了，这个信纸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周老师给她，抬头，却看见少女红着的眼睛。周老师柔声安慰道：「冉冉，别伤心，虽然当时大家都觉得你和陆无别一定会在一起，老师也想自己班上出一对学霸情侣，可既然陆无别缺考，不能和你去一个学校了，你也应该向前看。」
林冉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你们这个年纪啊，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其实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周老师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尤其是，陆无别那种从小无法无天的孩子。」
林冉将几张信纸摆到一起，垂着眼，将信纸翘起来的角抚平。
周老师说：「等以后你长大了，回忆起现在，都会觉得——哎呀，我那时候怎么能说出那么幼稚的话。」
林冉没吭声。
好像，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只是年少轻狂。
每一个人都觉得，在十几岁的年纪，说出陆无别的那种话，很正常。
甚至此刻林冉自己也觉得，陆无别只是玩腻了，就消失了。
像他那种家境优渥的公子哥，也并不把高考放在眼里。
林冉抿起唇，勉强笑了一下，哑着声音道：「嗯，老师，我知道的。」
出了办公室，林冉将信纸夹进志愿报考指南里面。
张琴和林志华在和年级主任说话，林冉没过去，她绕过走廊，去了操场。
曾经成人礼那天，陆无别站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的面说要娶她回家。
每个人都觉得是玩笑。
老师也劝她，说这个年纪很幼稚。
她自己也怕陆无别只是玩笑。
可是没人知道。
她当了真。
林冉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最后坐在了主席台的位置。她抱住膝盖，有点茫然地望着蓝白色的天空。
一只麻雀停在她身旁，跌跌撞撞扑腾着翅膀，跃上了电线桿。
小麻雀歪着头，盯着她看了几秒。
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林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摸到了一手水渍。
原来她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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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志愿，林冉仿佛恢復成了原来的样子。
偶尔去林记包点帮忙，给客人拿包子、端面条。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装修工模样的男生，要了二两牛肉面，坐在店里开始吃。
男生穿着背心，吃面狼吞虎咽，仿佛饿狠了。
林冉愣愣盯着他看，搞得男生心里发毛，忍不住问：「妹妹，你盯着我看干嘛？」
「没什么。」林冉笑了一下，弯了弯眼睛。
她这一笑，男生脸都涨红了，讷讷说：「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林冉没说话。
男生心里直打鼓，吃面的速度放缓，老是忍不住瞅她。
少女太美了，巴掌大的一张脸，小巧的下颚，盈盈秋水般的杏眼，精緻的五官，眉眼清纯干净，漂亮纯然得不像话。
吃了面，男生付钱时忍不住问：「美女，加个微信吧？」
林冉摇摇头：「我不用手机。」
男生失落地说：「好吧。」
男生走了，林冉盯着他的背影。
透过这个身影，想起了去年夏天，那个总是盯着她看的装修工少年。
陆无别曾经装修过的小商店已经营业了，是一家小超市。
林冉偶尔经过超市。
走在那条初见陆无别的石板路上，总会有些愣神。
八月份的江市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录取通知书早已经寄到。
张琴让林冉把家里新研制的蒸肉给赵博远送一份过去，林冉拎着袋子，经过那条石板路。
整个江市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中。
林冉看着小超市门口，那里曾经坐着一个惊艷她青春的少年。他说过要娶她回家，要和她一起考清大。
最终他却消失了。
像是从未存在过。
林冉咬了咬牙，骂了一句。
骗子。
她再也不要喜欢陆无别了。
第30章 一个月。
王佳佳也填的京市的大学, 开学时间和林冉在同一天，两人便约着唐温书一块儿坐火车去京市。
林冉和王佳佳的座位挨在一起，林冉靠着窗, 能看见火车外的风景。唐温书在另一个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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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从南到北, 一路上，林冉见到了巍峨的高山，奔腾的河流，祖国大好的风景，在这一路都尽收眼底。
傍晚时，列车经过隧道, 手机恰好没了信号。
林冉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偏头看车窗上倒映出的景象, 车厢内人不算很多，列车员穿行在走道里, 推销着午餐。
忽然肩头一沉, 王佳佳把头搁在她肩上, 捧着手机看得认真, 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
林冉弯了弯唇, 帮王佳佳把遮住眼角的一缕刘海儿拂开。细长瓷白的指尖, 撩过黑色的发，指甲盖上反射着莹润的光。
大约是看累了, 王佳佳靠在她身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冉冉。」
林冉「嗯」了一声。
王佳佳定了定神，抬眼盯着她看了会儿。
总觉得林冉好像变了个人, 原本性格就不太活泼的女生, 现在愈发静了, 清纯漂亮的眉眼间，像是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王佳佳坐起身，挽住林冉的胳膊，小声问她：「你有心事吗？总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林冉笑了笑，没回答。少女唇色殷红，双颊边挤出两个凹陷进去的酒窝，杏眼微弯，鸦羽似的长睫轻颤，模样温柔又沉静。
「是不是，」王佳佳犹犹豫豫地问出口：「因为陆无别？」
整个暑假，都没人在林冉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因为林冉表现得似乎并不在乎陆无别消失了的这件事，王佳佳也就没有多想。然而去京市的这一路上，林冉太过于安静了，那种静，像是沉淀进了她整个灵魂中一样。
林冉望向车窗外，列车还在经过漫长的隧道，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在玻璃窗上，看见车厢内的景象。
她唇边弧度未变，听到陆无别这个名字，仿佛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温声道：「不是呀。」
王佳佳便不好再多说。
暑假时，三中贴吧里，所有人都在猜测着陆无别的去向。有人说陆无别只是玩腻了，就把林冉给甩了。
像他们那种公子哥，怎么会珍惜高中时候的感情，人家要娶，也只会娶门当户对的女生。
也有人说，真是可惜了林冉那副清纯干净的模样了，这样的陆无别都看不上？
王佳佳不知道林冉有没有看到这些谣言，怕伤害到林冉，她也不敢给她看。
列车开出了隧道，大约还有两个多小时到京市。
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冉点开，不太熟练的进入微信界面。
赵博远：【冉冉，琴姨说你三点半到火车站，要不要哥哥去接你？】
林冉慢吞吞地打字，【不用了，我和我同学一起的。】
赵博远回的很快：【好，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发消息。】
林冉没有回。
王佳佳突然「啊」了一声，林冉关了手机，侧眸看向她，「怎么了？」
「周俊驰跟黄邺也在京市啊。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过了一本线，太震惊了。」王佳佳点开朋友圈，把手机给林冉看：「他们还问有没有其他同学也填的京市的学校呢，以后能一起约着出去玩。」
林冉的眼睫动了动，抓紧了手中的手机。
「咦，周俊驰私聊我了。」王佳佳打字回消息，边说：「约我后天去酒吧玩唉。」
林冉垂着眼睫，不动声色。
王佳佳吐槽：「这群富二代，高中时候就到处玩儿，不过，我还没去过酒吧呢。哎，冉冉。」
林冉「嗯」了一声。
「他们问我还有哪些同学也在京市，」王佳佳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和唐温书都填的清大呀，啧啧，他们还叫我喊你们一起去呢。你去不去呀？」
林冉手指轻颤，张了张唇：「好。」
火车到了站，林冉拖着行李箱和王佳佳一块下车，唐温书从另一个车厢下来。男生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小跑过来，帮林冉拉住了行李箱。
林冉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菸灰色休闲裤，头髮随意扎了个马尾，额前几缕刘海垂下来，头髮未染未烫，纯然干净。
唐温书耳根微红。
王佳佳气死了：「唐温书你怎么不帮我拉？」
唐温书拖着两个行李箱，不太客气道：「我跟林冉一路呀，你去另一个学校的。」
王佳佳眼睛在林冉和唐温书身上转了转，又打起了个注意。
出了火车站，快分别时，王佳佳凑到唐温书耳边说了句话。
唐温书镜片下的眼睛睁大了些。
王佳佳挤了挤眼，拍了拍他的肩：「信我。」
「……勉强信你一次。」唐温书艰难地吐字：「到时候你也帮我助攻一下。」
王佳佳爽快答应：「没问题~」
林冉和唐温书一块坐计程车到清大，到了校门口，林冉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和唐温书道别：「你不用帮我拿了，我自己就可以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唐温书，再见。」
唐温书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情，但他还是维持着笑容：「好，好啊。」
林冉沖他笑了笑，杏眼弯成了浅浅的月牙。
一直到去寝室的路上，唐温书都在回味那个笑容。
高一时初见林冉，她还是个眉眼青涩没长开的小姑娘，成绩好，性格乖，待谁都温柔，仿佛没有脾气。
唐温书至今记得，某个傍晚，晚自习前的那一个小时的活动时间，林冉上完厕所，经过走廊。夕阳洒在她稚嫩的眉眼间，有个男生撞到她，她也不生气，微笑着和别人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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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又温和。
唐温书想，如果能和这个姑娘过一辈子，仿佛岁月也会柔和起来。
林冉办完手续，拖着行李上寝室楼。
寝室是四人间，她最后才到，里面已经有三个女生在收拾床铺了。只有左边靠门的床没人。
她站在门口，说了声：「嗨，大家好。」
「你是林冉吧？」有个女生爽快地笑着，走到门口帮她拿行李，「我们三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
林冉道了声谢，有点不太好意思。
女生留着短髮，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叫唐知晓，我本地的，那个是张露，叫她露露就好，还有那个躺在床上很懒的，是阮千蕊。」
张露笑着跟林冉打了个招唿，夸赞道：「冉冉，你好漂亮啊。」
那个被唤作阮千蕊的女孩子，撑着胳膊从床上爬起来，睁开迷濛的眼睛，盯着林冉看了会儿，说：「你好。」
打完招唿，女生又躺了回去。
女生模样非常美，带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这样懒散的行为，由她做出来，也不令人生厌。
张露笑着说：「冉冉你别往心里去，阮千蕊她好像就这样，有点儿懒洋洋的，从早上见到她她就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怎么说话。」
唐知晓补充道：「就只有上厕所的时候下来了一次。」
林冉：「……」
林冉看了一眼和自己睡对床的少女，寝室上床下桌，她只看清阮千蕊垂下来的几缕长发。她们的说话声也没能影响到少女睡觉。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生，林冉有点不知所措。
好在另外两个人十分好相处，不到一个下午，三人就聊得热火朝天了。
晚餐时，张露叫阮千蕊：「要不我们一块儿去吃晚饭？」
阮千蕊戴着眼罩，睡得十分香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女生也不生气，含煳着说：「能帮我带份饭吗，我想吃鸡排饭，谢谢你哦，你最好了。」
女生嘴巴甜，张露忍不下心拒绝，「行。」
阮千蕊重新戴上眼罩，继续睡觉。
开学前两天都没什么事，隔天下午，王佳佳约着林冉去酒吧，是上次答应了周俊驰他们的。
王佳佳给她发了定位，还说唐温书也去，让俩人一块拼车过去。
酒吧离学校不远，林冉和唐温书在校门口汇合，打了车，不到十分钟，到了酒吧门口。这家酒吧装潢老旧，有种上世纪的味道，酒吧名字叫「回忆」。
到了王佳佳说的包间，里头已经有好几个人，除了周俊驰他们，其他的林冉都不太认识。众人都围着桌子在玩抽卡的游戏。
唐温书先进去，周俊驰打了个招唿：「哎，学霸来了。」
唐温书笑笑，「大家都老同学，来这套虚的就没意思了啊。」
林冉跟在周俊驰身后。
包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斑驳落在她身上。
周俊驰眼睛都直了。少女穿着简单的鹅黄色长裙，长发挽起来，站在门口温柔笑，像江南三月柔和的春风。
王佳佳招手：「冉冉，这儿。」
林冉走到王佳佳身边坐下。
周俊驰的朋友吹了声口哨：「哎哟，周公子，你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带出来我们看看啊。」
周俊驰低眸看着手里的牌，笑骂了句：「嘴巴放干净点啊，人家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林冉第一次来酒吧，不太熟悉他们的规则，坐在一边安静地看他们玩。
好像是谁输了谁要喝酒。
玩了几轮，黄邺喝了三瓶白酒，舌头都打结了，他视线在包间里飘忽不定，最终落到林冉身上，抬起手，指着她说：「林冉，一看见你我就想起陆无别那龟孙子了。」
林冉的嵴背一僵，她抬眸，平静地盯着黄邺。
「我高三可真惨啊！真惨！陆无别那龟孙子自己学习也就算了，还老拉着我一起做题！呜呜呜呜呜英语好难，数学看都看不懂，他还要给老子讲题……」黄邺说着说着，抱着头哭了起来：「我他妈本来可以直接出国留学不高考的，结果被那孙子带的竟然考上了一本！啊啊啊啊……我爸妈这下死活都要我在国内读书了！」
林冉也想起来陆无别曾经认真学习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然而不过一瞬，她便硬生生地压下了唇角的弧度。
黄邺抱怨起来没个完，还搂着周俊驰的脖子：「你说对吧老周，咱俩是不是一对苦命鸳鸯！你说陆无别那孙子自己泡妹子好好学习也就算了，怎么还硬拉着咱俩一块儿啊！我们好苦啊！」
周俊驰极为嫌弃地扯开黄邺的手：「放开老子。」
「我不！」黄邺撒酒疯。
周俊驰冷笑：「我他妈还不是跟你一样被那孙子硬带着成绩好起来了，你抱怨个鬼，有本事把陆无别拉出来揍一顿。」
黄邺不说话了。
众人继续玩牌。
一边插科打诨，一边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冉的心跳了跳，目光探究的望向周俊驰。
她低眸，拿起一旁的啤酒瓶子，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十八年来第一次喝酒，有点儿辣，也有点酸。
划过喉咙，心却没那么苦了。
林冉眼角湿润，紧紧闭着眼，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脾气。
喝完，她把空瓶子磕到桌子上，发觉王佳佳目光发直的盯着自己。林冉揉了把自己的脸，问：「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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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佳无端觉得有点酸涩。
其实想想刚才周俊驰他们说的话，陆无别似乎对林冉，也不是没有真心。
她真情实感磕的第一对cp，就这么没了结局。
王佳佳忍不住抱了林冉一下，「冉冉，一切都会好的。」
林冉低低应了一声。
可她在心里却说，不会好了。她不会再像现在这个年纪，这样热烈的去喜欢一个人了。
酒局过半，大家都有点儿累了，喊服务生送了点儿吃的上来，又开了几瓶酒，开始聊起曾经高中时代喜欢过的人。
王佳佳嘟囔道：「我就喜欢过小说男主，现实里的男人，太辣眼睛了。」
「说起来，」黄邺又开始念：「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我们成人礼……」
周俊驰直接拿胳膊夹住黄邺脖子，勒得黄邺气都喘不过来了：「你他妈少说两句会死啊。」
周俊驰威胁完，忍不住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冉。
少女进来起，就很少说话，就像他们高中的时候那样，一样的安安静静。她坐在光影暗淡处，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却无端让人觉得悲伤。
周俊驰看了眼微信聊天界面。
和陆无别的对话框里，只有对面的一句话：【别告诉她了，多谢。】
周俊驰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髮。
忽然，坐在暗处的林冉出声了。
少女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像是在哭，她喊：「周俊驰，你帮我转告他。」
所有人安静了。
周俊驰有点儿无措，抿了抿唇。
林冉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滴下来，她的声音从手掌里透出来，听不太真切：「我等他，就只等这一个月。」
「如果他来找我，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不论生死，贫穷富贵，我非他不嫁。」林冉咬字很慢，带了股狠劲儿：「如果他不来，我马上就和别人谈恋爱，到了二十岁我就去结婚。我和他划清界限，以前的所有都不算数，我不会再看他一眼。」
她不相信，曾经那么喜欢她的陆无别。
为了她好好上课，努力学习让他头疼的英语，带她看清大校园的陆无别，会捨得让她一直等下去。
会捨得她和别人谈恋爱。
第31章 要了我的命
开学前两天的清闲时光过去, 大一的军训开始了。
林冉选的计算机专业，男多女少，加上隔壁寝室, 他们班只有六个女生, 男生却足足有三十多个。
军训男女生分开，每天早上六点半集合跑操，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之后到了晚上九点半才散。
军训期间的时间表，看着比高三还累。
但刚上大学的学生们有用不完的精力，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
军训第一天早上, 唐知晓和张露在清晨五点起床，开始化妆, 再涂上一层厚厚的防晒，准备工作做好, 已经六点了。
这时林冉定的闹钟也响了, 她扶着栏杆下床, 拿上洗漱用品去洗漱, 过了几分钟, 阮千蕊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走到她旁边拿漱口杯接水。
洗漱完，四个女孩子一起去食堂抢早餐, 食堂人太多，几个人废了好大劲儿才买到早餐。
之后边走边吃。
唐知晓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嘻嘻哈哈道：「听说上一届有学姐在军训的时候和教官谈恋爱了，不知道我们的教官帅不帅？」
「我才不在乎他帅不帅。」张露咬着包子, 含煳说：「只要别管我们太严就好, 之前在网上看, 他们说我们学校军训可严了，跟脱层皮没什么区别。」
「忍一忍就过去了。」林冉安慰她们：「军训只有一个月，比高三还是轻松很多的。」
可能她的安慰太无力了，唐知晓和张露敷衍地说：「可是高三不用跑操半个小时啊。」
林冉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大概是从小没人陪伴，她性格有点迟钝，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情绪也没别人那么强烈。其他人觉得可能会要自己半条命的军训，她却觉得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这十八年来唯一出格的事情，好像还是之前和陆无别一起逃课，从江市一路逃到了遥远的京市。
想到这，林冉垂下了眼睛，闷闷地吸了一口豆浆。也不知道，周俊驰会不会把她的话转告给陆无别。陆无别听到了之后，是会觉得可笑，还是真的会如她所想，过来找她？
这座他们曾经一起逛过的校园里，触目所及，仿佛都是回忆。回忆将她困住，有点走不出来。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大家叫我唐教官就好。」穿着迷彩服的教官在前排训话。
九月的阳光毒辣辣的，林冉尽量将帽檐压低，试图用帽檐将脸遮住。
「后面的那两个女生，你们出来一下。」唐教官突然抬手指着她的方向。
林冉心头一惊，抬头望向唐教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唐教官点点头，肯定说：「对，就你们俩个。」
林冉挪了挪脚，正准备出列。她身边的唐知晓和张露低着头，一脸纠结的出了队伍。
原来不是叫自己。
林冉松了口气，随即听到教官严肃的声音训斥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啊？军训还化妆？」
唐知晓打了个哈哈，怂怂地说：「唐教官，我是防晒涂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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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晒涂多了？」唐教官眯了眯眼，凑近近距离地看了看，嗓门更凶了：「你们俩这嘴巴红的，当我眼瞎啊？还没化妆？去把妆给卸了！」
林冉身边的女生们都低声笑起来，唐知晓和张露垂头丧气地跑回去拿卸妆水，去水池边卸了妆。
短暂的小插曲后，军训正式开始。
两个小时的训练间隙，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林冉和三个室友都蹲在树荫下，纳凉喝水。
唐知晓哭唧唧地：「为什么不能化妆啊，为什么啊，我化妆又不影响什么！唐教官是不是故意跟我做对啊！」
她头髮留的短，外表看着有点像男生，可是却爱化妆爱打扮。林冉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鲜活，她拿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可能是怕累着我们了。」
唐知晓：「？」
林冉看她一眼，解释说：「军训时间本来就紧，如果还要化妆的话，那睡觉时间就会被压缩。」
唐知晓被安慰到了：「也对。」
这时，男生堆里忽然有一个个子高高的少年，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有女生小声讨论：「我天，他个子好高呀，有185了吧！」
「脸也挺帅的！」
「他过来干嘛呀？不会是看上我们这边的谁了吧！」
张露戳了戳林冉和阮千蕊的胳膊，八卦道：「你们猜那个帅哥过来是做什么的？」
「上厕所？」林冉试着回答。
「……」张露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又朝阮千蕊挤了挤眼睛，「蕊蕊你说呢？」
阮千蕊抿抿唇，「来找我们要联繫方式的。」
话音一落。
少年果然停在了他们四个前面。
男生笑容阳光，问林冉：「嗨，同学，能要一个你的微信吗？」
林冉抬起头，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男生点头，「我刚才看你正步踢的很标准，我老是同手同脚，能请教下你吗？」
林冉迟疑。
唐知晓小声起着哄：「冉冉，给他一个嘛。」
「我有男朋友了，」林冉想了想，说：「如果只是请教踢正步，那可以加微信，但是其他的不可以。」
她语气认真，模样又乖，不像会骗人。
男生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是单身呢。」
林冉摇摇头，善解人意道：「没事。」
然后，男生在众人的视线中，将目光投向了阮千蕊：「同学，能加个微信吗？」
阮千蕊：「？」
阮千蕊：「不好意思，不能呢。」
……
中午吃饭时，四人凑成一桌。
张露翻着学校表白墙，突然说：「我天，这是什么新称唿？计算机系双系花？」
「表白计算机系两位系花，但是很遗憾的是，两位系花似乎都有了男朋友。为计算机系的男同胞们默哀三秒钟。」唐知晓凑过去念出表白墙上的内容。
下面贴的赫然就是林冉和阮千蕊在树荫下休息时的照片。
不知道是谁偷拍的，照片不甚清晰，却依旧能看出照片里的两个少女十分漂亮。
唐知晓抬起头说：「双系花是你俩哎。」
林冉不太适应这种称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阮千蕊倒没什么反应，只是迟缓的：「哦。」
一整天的军训结束，林冉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小说，准备睡觉前，微信震动了一下。
唐温书：【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好奇】
唐温书：【是为了拒绝别人随口说的吗？】
林冉想了想，回復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陆无别。】
回完消息，林冉放下手机，被浓厚的睡意扯进了梦境。
梦里是考前下着小雨的下午。
梦境湿漉漉的，她踮起脚，柔软的吻洛在了少年坚毅的下巴上。
-
林冉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新发下来的高数课本，时不时的，分心看一眼手机。
一个月的军训过去了。
陆无别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仿佛死了一样安静。
林冉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拿着笔，想勾画一下重点，却看不进去书上字。
好半晌，她才拿起手机，有些麻木地点开朋友圈，发了第一条朋友圈。
【想要一个男朋友，大家有推荐的吗？】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许多回復。
王佳佳：【？？？】
王佳佳：【？？？？你被盗号了？？？？】
田梦菡：【我……不太觉得你缺男朋友】
田梦菡：【你长那样……我他妈真想骂你。】
唐温书：【有点想毛遂自荐。】
赵博远：【？？？】
这条朋友圈完全不像是她能发出来的话。
书桌前，少女的背影纤弱，握着手机，神情僵硬到有几分呆滞，盯着手机屏幕，眼睛许久都没眨动。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才几秒钟的时间。
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来电归属地是京市的。
林冉眼睛动了动，表情也缓了缓，她抿抿唇，摁了挂断。
几乎没有间隔，电话又响了。
又是那串号码。
林冉再次面无表情地挂断，像是发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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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一次，那个电话就打过来一次。
挂了许多次后，不知道那个号码第几次打过来时，林冉接起了电话。
对面男生语气压抑，似乎咬着牙，兇巴巴地说：「林冉，我还没死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一瞬间，林冉的眼眶就红了，她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发不出声，分不清心里的情绪，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陆无别说：「我在你寝室楼下。」
林冉紧紧抓着手机，没动，少女嘴巴颤动，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又是兇巴巴地语气：「你给我下来。」尾音却发颤。
听到这话。
林冉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一下子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哗啦出刺耳的声音。
趴在床上睡觉的阮千蕊半撑起身子，带着倦意问：「发生什么事了？」
林冉头一次没回答，带着不管不顾的决绝，一腔孤勇般的，小跑下楼。
夏天的尾巴，空气中都似乎漂浮着燥热。
女寝楼下的林荫路旁，老旧的路灯昏暗。
隔着一条道路，她见到了陆无别。
男生靠在树边低眸抽菸，菸灰色t恤，咖啡色休闲裤，三个多月没见，身形消瘦了许多。头髮长长了，碎发遮住眉梢，眉眼愈加锋利，低着眼，眼眸狭长，鼻樑很挺，侧脸利落，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 。
周身却莫名有股消沉的味道，少年意气不在。
路过的女生偶尔会看他一眼。
林冉听到一个女生兴奋说：「这个男生又酷又冷淡，不知道他是哪个专业的呀？我们去要个微信吧？」
另一个女生扯着她：「别了，这人看着就不好惹，脾气肯定很差。」
林冉眼眶发热，唇角却扯了扯，有点想笑。她心道，这人何止是脾气差，架子也大的很。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对面的陆无别抬眸，黑眸看见她，夹着烟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拿稳烟。
两人都没动，就这样遥遥对视。
萤虫飞舞，弦月高悬于漆黑天幕。
少年脚边还躺了几个空酒瓶子，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也拎了一听啤酒。
终是林冉败下阵来。
她定定望着陆无别，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远处的路灯灯光混合着皎皎月色，将他的脸庞照的半明半昧。侧脸消沉到极致，没了从前轻狂张扬的模样，仿佛骄傲被人碾碎。
林冉开口就是哭音，她说：「你这个混蛋。」
陆无别看着她，缓慢地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许久都没说话。
一如既往的架子很大，见面了连话都不肯跟她讲。林冉眼圈都红了，她咬着唇，忍着没哭。白色的贝齿咬着柔软的唇，下巴抖动着，要哭不哭的模样，惹人怜惜极了。
陆无别闭上了眼，不敢看她。
他不说话，铺天盖地的委屈，瞬间将林冉淹没了。她再也忍不住，嘴巴颤了颤，可怜巴巴的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不准哭。」陆无别忽然开口，命令般的语气。
林冉惊讶地都忘记哭了，只觉得这个人极其不讲道理。是他先撩拨的她，然后又把她甩了，直接消失三个多月，现在见面了，他竟然都不许她哭。
陆无别低着眼，眼睫遮住瞳孔，看不清情绪。
只有紧抿着的唇线，透露出无声的冷漠。林冉抬起手，自己擦干净眼泪，她抽抽嗒嗒地说：「那，那我们分手。」
听到「分手」两个字，少年瞬间抬起眼，黑眸看向她。
林冉倔强地同他对视，完全不怕他。
平时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犟起来他压都压不住。
陆无别咬牙切齿地说：「不准分。」
「好，不分手。」林冉据理力争，「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又怎么分手呢。」
听到这话，陆无别定定望着她好一会儿，最后气笑了。
他手背遮住眼睛，指尖夹着的烟快要燃尽，就这么笑着，胸腔一抖一抖的，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
林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不懂他在笑什么。
许久后，陆无别停了笑。
他夹着指尖快要燃尽的烟，凑到唇边吸了口，在朦胧烟雾中看向林冉，眼底情绪未明，唇角微勾，三分痞气七分玩笑，问：「林姑娘，喜欢我啊？」
林冉点点头。
陆无别神色，倏忽间淡了许多，却仍是那副不太正经的语气，「那，要不要跟了我？」
林冉毫不犹豫地说：「要。」
陆无别怔了怔。他抬手扔了烟，向来霸道不讲理的少年一下红了眼睛，伸出手，将她死死揽入了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身体.里的力道。
林冉脑袋撞上他的胸膛，感觉到他身体的都在颤抖。
她小心的伸出手，环住了陆无别的腰。
少年的头垂着，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她耳侧，他用一种压抑到极点的语气，嘆息般的说：「林姑娘，你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第32章 但我不会苦着你
宿舍有门禁, 才说了一会儿话，林冉就得回寝室了。
她揪着陆无别的衣角，也不说话, 抿着唇笑, 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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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珍宝失而復得。
陆无别抬起手，拇指指腹将她眼角沾着的泪渍擦干，很轻柔的力道，仿佛怕弄疼了她：「行了，回去吧。」
林冉松开扯着他衣角的手指, 问：「那天你明天还过来吗？」
不会再消失了吧？
「嗯。」陆无别应了声，下巴点了点, 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道：「别担心, 明天你男朋友还过来看你。」
林冉转身朝寝室楼走, 走了两步, 忍不住回了头。
陆无别站在灯光下,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低头, 拢着手，重新点了一支烟。动作慢条斯理, 眉眼淡漠又消沉。
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却仿佛经歷了许多许多。
林冉不太敢问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她强迫自己不去看，进了寝室楼。
回到寝室, 坐在熟悉的书桌前, 林冉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点开手机看时间, 已经十一点了。室友都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玩手机了，林冉也抓紧时间去洗澡。
收拾好出来，正好十一点半。
寝室灯准时熄灭。
唐知晓骂了句：「妈的大学还来熄灯这套，真无聊。」
张露跟着说：「wifi也断了。」
林冉打开手机灯，借着光爬上床。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林冉拿被子裹紧自己，悄悄地弯起了唇角。不论陆无别经歷了什么，但只要他回来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好想谈恋爱呀。」唐知晓说。
「高中就光顾着学习了，根本没时间接触男生。」张露抱怨道：「计算机系的男生好像长得都挺一般的。」
唐知晓来了气：「我给你们说，高中时候我爸妈为了让我专心学习，把我头髮剃得跟男生差不多。他们说，等我上大学了，一堆帅哥等着我。结果呢——」
「笑死，清大根本没有帅哥。」阮千蕊来了句点睛之笔。
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萤光。
也许是因为自己谈恋爱了，林冉对室友谈论的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卧槽阮千蕊你他妈诈尸了啊！」唐知晓被吓了一跳，「以前我们聊天你根本不插嘴的！」
「突然来一句，我心脏都吓停了。」张露说。
林冉附和：「那效果，就跟老祖宗突然復活一样，确实挺吓人的。」
阮千蕊非常无语：「你们至于吗，这么大惊小怪。」
「不过，」唐知晓突然扯到另一个话题：「上次找你俩要微信的那个男生挺帅的。好像是建筑系的，叫什么我给忘了，听说人家家里还挺有背景的。」
「富二代呀？」阮千蕊说，「就是要微信的方式挺老土的，跟上个世纪的人似的。」
「对了，冉冉，」张露插嘴：「你上次说你有男朋友了，真的假的？」
「假的咯。」阮千蕊帮林冉回答：「就是为了拒绝别人加他微信随口一说呗。」
「不是，」林冉澄清：「各位，我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这一声，仿佛惊雷般，将平静的宿舍炸起了滔天巨浪。
唐知晓哀嚎：「我天！林冉你居然有男朋友！你居然能一边学习一边谈恋爱！我们长这么大，连男生手都没摸过呢。」
阮千蕊补充了句：「别带上我，我小学也早恋过。」
「没人想听这个好吧阮千蕊！」张露也快哭了：「上大学前，就听说在大学脱单很简单，但是咱计算机系这个情况吧，咳咳，我们的男同学长得都不咋地，我是真不想脱单。冉冉，你男朋友帅不帅呀？」
「身材好不好呀？」唐知晓非常好奇：「多高多重？三围多少？他哪个学校的？」
林冉想了想，舔了舔唇：「身材很好，很帅，多高没量过，三围不太清楚。」至于哪个学校的，林冉直接略过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三个女孩子都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
唐知晓问：「有照片吗！给我们瞅瞅！」
林冉倒是保存了陆无别的照片，不过是毕业照的电子版。她点开手机相册，把3班的毕业照给对床看。
室友们伸长了脖子，眼睛里都要冒火了。
结果——
林冉说：「那个p上去的，像遗照的那个，就是我男朋友。」
「……」
三人集体沉默了。
待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的模样后，唐知晓点评道：「帅是帅，怎么看着有点儿拽。」
「是个拽爷。」阮千蕊说：「眼睛长头顶，特拽特自恋的那种男的。而且，看起来很花心。」
林冉虚心请教：「为什么说他花心呀？」
阮千蕊理所当然道：「长这么帅，不花心对得起那张脸么。」
林冉：「……」
-
昨天聊天到凌晨，今天早上八点的第一节 课，四人集体迟到了。
所幸大学和高中不同，老师还没开始点名。
林冉猫着腰，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室友们也挨着她坐下。
台上的老师正在介绍这节课的内容，上课方式和高中也有很大区别，更多的是靠自学了。
林冉拿出课本，对照着老师讲的内容，开始做笔记。
身边的室友却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林冉：「？」
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唐知晓解释说：「大学及格就好，没必要那么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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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言论林冉也听过，她没法干涉别人，点点头，继续听课。
班上努力学习的是大部分人，像她们这样懒散的只是少数。一堂课下来，林冉收穫颇多，甚至有点儿不太能跟上老师的节奏。
课间，她拿出手机，准备搜索没弄懂的知识点。
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林冉点进去。
申请备註里，只有简单的三个字——陆无别。
一如既往很拽的作风。
林冉点了同意，过了会儿，陆无别没给她发消息，大概是在忙。
上午的课上完，下午就只有一节大课，还能有两节课的休息时间。
第一天老师主要是介绍这门课的大致内容，讲一些入门的知识点。林冉做了许多笔记，下午的大课结束，她都还在书上写写画画。
唐知晓催促：「冉冉，走了走了，听说社团开始招新了，我们打算去看看，你也一块嘛。」
林冉收拾好东西，跟室友一起出教学楼。
她们准备先回寝室把课本放了，再去看社团招新。
上了大学，有的学生便不用书包了，直接拿上要上的课程的课本，简单又方便。下午四点多钟，太阳还有些毒辣，林冉和阮千蕊挤在一把伞下，遮住阳光。
快到寝室时，在昨晚的路灯杆下，林冉见到了陆无别。
他简单穿着黑色t恤，同色长裤，脚下是灰色的运动鞋，鞋子有点脏了。少年低着眼，姿态慵懒地把玩着手上的手机，额前的碎发遮住眉骨，眼眸狭长，鼻骨挺直。
垂在身侧的左手上，拎着一杯奶茶。
他人高腿长，宽肩窄腰，就那么站在那儿，就吸引了许多女孩子的目光。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林冉看见有一个女孩子，羞答答的找他要联繫方式。陆无别头也没抬，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子失望地走了。
林冉先和室友一块回寝室，放了东西后，再下楼。
她出寝室楼时，陆无别恰好收了手机，抬眸。
对上他的视线，林冉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其他情侣是怎么相处的，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却又甜蜜。
林冉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
身后唐知晓指着另一个方向，喊她：「冉冉，你干嘛？社团招新的地方往那边。」
林冉咬了咬唇，「我男朋友在等我。」
「？」唐知晓惊呆了：「你男朋友？哪儿呢？」
林冉走到了陆无别的身前。
身后的室友们全都惊讶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看的毕业照上的男生，和眼前这个气质带了几分颓的少年，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前者眉眼张狂，带着不可一世的拽。而眼前的少年，周身却有股消沉的气息，莫名让人觉得很酷。
几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暂时不打扰这对小情侣，先去看社团招新了。
「等很久了吧。」林冉问他。
陆无别「嗯」了声，直起身，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走了。」
他揉她脑袋的力道很重，说是揉，更像是在挼。林冉的头髮都被他弄乱了，她理了理后面的头髮。
陆无别已经抬腿，朝前走了。
林冉跟上去，跟他并肩，又问：「去哪儿呀？」
陆无别低眸，看了眼她，突然拽住她的手，把左手上拎着的那杯奶茶，挂到了她的手指上，「先喝奶茶。」
林冉眨了眨眼：「？」
行吧。
把吸管插.进去，林冉喝了口奶茶，是很甜的草莓味，甜到有点腻。
她抬眼看了眼身侧的少年，才发现陆无别也垂眸看着自己。
「好喝吗？」他突然问。
「还……还行？」林冉想了想，说：「就是有点腻了。」
她一说完，陆无别抬手，把她手上的奶茶拽走了，「那别喝了。」
林冉懵了：「我还没喝完。」
走到垃圾桶旁，陆无别把奶茶扔进去，扔完，他拧着眉说：「不喜欢喝就别喝，重新再买一杯你喜欢的。」
林冉愣了一下，回过味来，弯了弯唇：「嗯。」
她是第一次谈恋爱，陆无别又何尝不是呢。又或许，这还是陆无别第一次给女孩子买奶茶，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的。
学校里就有奶茶店。
走到奶茶店门口，陆无别盯着眼花缭乱的奶茶品种，问：「你喜欢喝哪个？」
林冉偏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
他眉头皱着，看着各种复杂的奶茶名字，眼里透露出疑惑，就像很久以前，听不懂勾股定理时的模样。
林冉要了两杯珍珠奶茶。
等了五六分钟，店员把奶茶递给他们。
林冉接了，又将其中一杯给陆无别，「我们一人一杯。」
「我才不喝这玩意儿。」陆无别嗤了声，抗拒道：「小女生才喝这个。」
林冉：「……」
-
陆无别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
餐厅名字是英文的，林冉以前没来过。店面装潢是简约的黑白配色，里面悬着金色的吊灯，不同于其他餐厅的墙面，这家店的外墙是玻璃的，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订的位置是双人桌，林冉坐到座位上，看向对面的陆无别，心里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太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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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拿着菜单看了会儿，又递给林冉，「想吃什么？」
侍应生推荐着店里的招牌菜，林冉没太用心听，菜单是中英文混合的，每道菜的价格……
林冉迟疑地望了眼陆无别。
陆无别靠在椅背上，坐姿闲散，沖她挑了下眉：「点呀。」
林冉便只好开始点菜。
挑了两道不算贵的菜后，林冉将菜单给侍应生，礼貌道：「麻烦您了。」
侍应生犹豫，「两位就点这么多？两道菜可能不太够吃，本店做的是精品，每道菜的份量都不多的。」
闻言，陆无别看了眼林冉。
林冉鼓了鼓脸颊，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她猜出陆无别现在的境况可能不太好，所以没有点很贵的菜，可现在，陆无别自己发现了。
重新拿过菜单，陆无别将侍应生之前推荐的菜全都勾上了，「这些都上。」
侍应生扫了眼菜单，简直喜出望外：「哎，好好。两位稍等。」
侍应生走后。
只留下相对而坐的两人。
林冉拘谨地抓着座椅扶手，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像说什么，都挺伤陆无别的自尊心的。
忽然，一只修长手指，抵着一张银行卡，出现在她视线中。林冉抬眸，陆无别坐在她对面，神色认真，「拿着。」
林冉摇头，「我不要。」
「这张卡里现在没钱。不过，我找了一份工作，以后工资都打这张卡里。」陆无别收回手，银行卡就这么放在林冉身前，离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林冉呆住，嗫嚅道：「你不上学了吗……」
她记得，陆无别后来考试，能考六百多分。
她很想问，为什么弃考。
为什么消失了三个月。
又为什么，出现的时候，这样狼狈。
可她不想牵扯到陆无别的伤口，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结果现在陆无别说，他找了一份工作。
他要放弃学业吗？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对面的陆无别。
少年低着眼，碎发遮住眉眼，神情淡淡，唇角扯了扯，却怎么都没扯出一个笑。
林冉的心便忽然酸涩起来了。
许久后，陆无别说：「你放心，我现在没钱，但我不会苦着你。」
第33章 好样的
过了会儿, 菜上来了。
陆无别足足点了十几道菜，将双人桌的小餐桌摆的满满当当。侍应生的话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两位请慢用, 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随时喊我, 祝您用餐愉快。」
林冉却没什么心思吃饭，她执拗地望着对面的陆无别。
男生拿开水烫碗筷，动作斯斯文文，唇线抿直，「先吃饭吧。」
他完全无视了自己的目光。
林冉泄气般的，垂下头。
陆无别将烫好的碗筷摆到她身前, 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想吃什么再点。」
林冉应了声：「好。」
接下来, 谁也没主动说一句话。
陆无别不间断地给她夹菜，周到体贴, 间或喊她喝一口茶。
林冉沉默地吃着饭菜, 侍应生也没再来打扰他们。
有新来的客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情侣。
男生贴心给女生夹菜, 女生低头一言不发, 好像吵了架似的。可惜男生像个木头墩子, 也不知道哄哄女生。
一顿饭吃完, 还有三分之二的菜剩下了。
陆无别招手，喊来侍应生, 「结帐。」
服务员收拾着剩菜，侍应生领着陆无别去了前台。林冉坐在座位上，顿了三秒钟，拿上桌上的银行卡, 跟了上去。
正撞上陆无别在付钱。
听到收款的声音, 林冉倒吸了一口冷气。
——支付宝到帐, 两千七百元。
十几道菜，将近三千块钱。
这无异于是在抢钱了。
侍应生笑吟吟地鞠躬：「先生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陆无别将手机插裤兜，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身准备去找林冉，结果一回头，看见小姑娘站在他身后，仰头瞪着他，眼睛睁得圆圆的，气鼓鼓的模样。
「怎么了？」陆无别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笑。
林冉压下心里的愤懑，扯着他衣角拉着他出了店门。
十月的天，傍晚时分，夕阳变成橙黄色，整条街道都洒满了细碎的光。
陆无别任由她扯着，直到走出老远，到了马路口，林冉才仰起头，盯着他说：「以后别来这吃饭了。」
「嗯？」陆无别的尾音微扬：「你不喜欢这里的口味？」
闻言，林冉回忆了下饭菜的味道。
……结果什么都没想起来。
刚才就顾着生闷气了。
「我都没吃出来什么味。」林冉吐出一口气，讷讷道：「陆无别，你难道不觉得，两个人，一顿饭，吃两千七，有点贵了吗？」
她爸妈就是开早餐店的，林冉对于餐饮行业还是有部分了解的，像刚才那种店，卖的并不是食物本身，而是店面的品牌和服务。
「嗯，有点。不过，」陆无别说，又顿了顿：「我们第一次约会，总得吃点好的吧？」
林冉一呆。
陆无别抬手，食指轻轻碰了下她的耳垂，轻声道：「说了不会委屈你的。」
夕阳的光洒在陆无别的头髮上，他发梢亮的像挂了水滴。少年眉眼被这金色的光芒晕染得柔和了几分，唇角轻轻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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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方才堆积在心口的郁气就这么散了。林冉顿时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觉得涩然却又甜蜜。
-
陆无别送她回寝室。
在寝室楼下道别后，林冉上楼回到宿舍。
室友们都在，见她推开门，唐知晓率先上前，勾住她的脖子，兇巴巴道：「老实交代！林冉，跟你男朋友干什么去了？」
另外两双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林冉抿了抿唇，清清嗓子，却没说话。
张露等不及，撒娇道：「冉冉，我的好冉冉，快给我们讲讲吧。你男朋友真的好帅啊！」
阮千蕊也十分感兴趣：「别卖关子了，我们真的超级想知道。」
林冉扯下唐知晓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卖关子道：「走了一路，腿有点痛。」
张露非常殷勤的帮她拉开了椅子，「冉冉，坐。」
作为208女寝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林冉无疑受到了重点关注。她坐下来，平静说：「刚才我男朋友给我买了奶茶，还带我去吃饭了。」
唐知晓嫌弃：「就这？」
「你们难道没有——」张露将两只手的大拇指凑在一起，比了个手势，问：「亲亲？」
林冉摇摇头：「没有那个。」
阮千蕊舔了下唇：「奶茶甜不甜？好喝吗？」
「太甜了，他说小女生才喝这个。」林冉回答。
「你们还干了什么吗？」唐知晓问。
林冉想了想，抿唇，小声说：「他还说，他不会委屈我。」
「……」
寝室里沉默了。
唐知晓挥挥手：「散了吧大家。」
「你俩这恋爱谈的跟小学生有啥区别。」张露也顿时没兴趣了，「现在小学生谈恋爱都知道接吻了呢。」
阮千蕊淡定道：「我觉得还好呀，我小学谈恋爱也没接吻。」
唐知晓哀嚎：「我们想听的是这个吗！啊啊啊啊！林冉，我们是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啊！」
林冉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个反应，她眨了眨眼睛，「谈恋爱不是这样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
张露轻咳：「虽然我们也没谈过恋爱，但是，我们看别人谈过呀！」
林冉懂了：「所以，你们现在就是，三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单身女生，指导我谈恋爱？」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许久后憋出了句：「……我们虽然没有实战过，可是我们理论经验丰富呀！」
林冉被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唐知晓从自己桌上拿了一摞传单给她：「对了，冉冉，这是我们今天下午拿的社团宣传单，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可以加一个。」
「导员说必须要参加社团活动，」张露郁闷道：「这个可是和学分挂钩的。」
林冉接过厚厚的一沓传单，看了起来，念出声：「文学社，篮球社，帅哥社……等等。」她抬头，问唐知晓：「这个帅哥社是干什么的？」
「就是里面都是帅哥，帅哥纯度高达80%。」唐知晓解释。
「听说长得不帅的，都不能参加。」阮千蕊补充道：「里面只有20%是女生，剩下全都是帅哥。」
唐知晓一摊手：「结果那个社长还没那天找你和阮千蕊要微信的男生帅。」
林冉翻了会儿，没什么感兴趣的。
室友们也都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她拿出手机，正想问一下赵博远，该加哪个社团。点开微信，发现朋友圈有好多条新消息。林冉便先点开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消息，陆无别给她昨天发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贊。
陆无别评论：【好样的】
陆无别评论：【胆子挺大】
林冉：「……」
明明没有见到陆无别，可光看着这两条评论，林冉似乎都能脑补出他说这两句话时的模样。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把那条朋友圈删掉。退出朋友圈，给赵博远发了条消息：【博远哥，你加的哪个社团？】
过了会儿，赵博远：【学生会。】
赵博远：【怎么了？你是要选社团了吗？】
林冉：【嗯嗯】
赵博远：【那来我们学生会吧，正好这周招新，周末大家还准备一起出去吃个饭，哥哥也挺久没见你了。】
林冉：【好。】
第二天林冉上完课，找到学生会招新的位置，填了报名表，学长通知她周四中午面试，周五出结果。
周四面试她的人，恰好是赵博远。他大二了，是学生会副主席。
赵博远依旧斯文温和，问她的问题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林冉回答完题，弯了下腰，礼貌道：「赵部长再见。」
赵博远笑，温声说：「冉冉，晚上哥哥请吃饭。」
林冉摇头，拒绝了：「博远哥，我晚上有约了。」
赵博远垂眸，语气似有几分遗憾：「那好吧。」
林冉转身出了教室门。
赵博远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惊艷之色。从前在他身边，毫不显眼的邻家妹妹，幼稚又乖巧，没什么特色，如今却出落成楚楚动人的模样，模样清纯漂亮，腰细腿长。
看着林冉现在的样子，赵博远甚至有点回忆不起来她从前的样貌，只觉得有点像两个人。
没什么悬念的，林冉通过了学生会的面试，正好在赵博远的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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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门聚餐定在周六，也借着吃饭的机会，大家彼此熟悉认识一下。
聚餐时间定的晚上七点钟，林冉六点半收拾好出门，坐地铁去了群里发的地址，到的时候，提前了三分钟。
吃饭的店是一家家常菜馆，装修风格却古朴，店里的服务生都穿着汉服，林冉推开门进店，目光扫了一圈，店里左手边的位置是服务台，往右，就是部门定的包间。
林冉正准备进包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左边的位置。
少年正偏头，耐心地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说话，姿态有些卑微。和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一样，他也穿着汉服，一身黑色，只有领口、袖口的地方有红色的装饰，金色的发冠束着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看着像古代穿越而来的人。
然而气质却消沉微痞。
林冉愣住。
她张了张嘴：「陆无别。」
明明很小声，和客人说话的少年却抬起眼，朝门口的方向看来。看到林冉，他也愣了一瞬，随即快速垂下目光，唇线抿直，侧脸露出一股冷漠，继续和客人说话。
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林冉却注意到，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她没想到陆无别找的工作是服务员。
这几天，陆无别都没来找她，她也没太敢主动联繫，结果今天，却在这儿见到了他。
另一个服务生问：「美女，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冉收回思绪，尽量平静说：「有的。」
服务生将她带进了包间，包间有两桌，都是赵博远部门的同学，已经有十来个人来了，大家都围着赵博远坐着。
林冉进去后，赵博远便招了招手，道：「冉冉，坐我身边来。」
想到在外面的陆无别，林冉抿唇，坐到了另外一桌：「博远哥，不用了。」
过了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来齐了。
赵博远喊来服务生，开始点菜。徵集了大家的意见后，每桌点了十来个菜，赵博远数了数人数，说：「好像小胡还没来。」
话音落下，包间门口站了个少年，应道：「部长，我在这儿呢。路上有点儿堵车，来晚了，大家别介意啊。」
男生在包间里扫了一圈，看见林冉后，笑了，「嗨，美女，又见面了？」
是上次找她和阮千蕊要微信的男生。
林冉不知如何应付，赵博远率先说：「小胡，正经点儿哈。」
胡睿鹏笑了，「就开个玩笑。」他扯了个椅子，坐到了林冉身边。
林冉默默地将自己的碗筷，拿的离他远了些。
等菜的间隙，赵博远说：「新加入咱们部门的同学，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们大家都互相熟悉熟悉。」
一圈自我介绍下来，将近二十分钟过去了。
有人突然问：「唉，胡睿鹏，你跟林冉认识啊？」
「昂。」胡睿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之前找这个计算机系系花儿，要微信，没要成。」
「计算机系？」一个女生笑了：「你们这届计算机系就是出美女呀，除了林冉，好像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大家戏称你俩是，计算机系双系花。」
胡睿鹏也笑了：「我之前两个都要了微信，结果，两个都没给我。现在啊，居然跟林冉一个部门，你们说巧不巧。」
林冉低头看手机，跟没听见似的。
说话间隙，第一道菜上来了。
服务生端着菜盘子走进来，将两碗菜分别摆在两张桌子上。胡睿鹏说：「你们选的这家店，还挺奇特，服务生居然都穿汉服，搞得像在拍电视剧。」
服务生正将他们桌上的菜摆上，摆完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等等——」
服务生的脚步停住。
「我怎么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胡睿鹏摸着下巴，皱着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服务生没说话。
听到动静，林冉放下手机，抬起眼。
给他们这桌送菜的，正是陆无别。
他一身黑红色汉服，单手拿着菜盘，眼眸垂着，颇有几分神似古代的士大夫。汉服束腰，将他的腰身束得很紧，愈发显得肩宽背直。
林冉摆弄着身前的碗筷，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瞥。
「我想想……」胡睿鹏挠着脑袋，忽然想起来：「你不是传说中那个，那个谁？哦哦，计算机系系花的男朋友吗？」
「胡睿鹏，你在瞎说什么？」赵博远打断他。
「部长我没瞎说！」胡睿鹏煞有介事，还拿出手机，翻出相册给大家看：「就前两天有人发表白墙的，女寝楼下，那个跟林冉走一块儿的男生，你们看是不是？」
大家顿时八卦心起，凑上去看。
还有人对比陆无别和照片上的男生，认同道：「确实很像，简直都是一个人。」
「对啊，都挺帅的。」有个女生说。
「我怎么可能认错！」胡睿鹏不服气：「我找她要微信她跟我说她有男朋友，这事儿我记一辈子，怎么会认错！」
有男生问陆无别：「啊？同学，你真是林冉男朋友啊？」
角落里窃窃私语声：「林冉看着挺漂亮的，怎么找了个要做兼职的男朋友啊，估计家里挺穷的吧……」
「就是啊，」另一个人说：「她那张脸，找个条件好点儿的男朋友也不难，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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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吗？还是隔壁学校的？」
陆无别垂着眼眸，站在那儿，一直没说话。唯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下颚线绷得很紧，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握着餐盘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
林冉咬紧唇。
她没有表现出认识陆无别的样子，就是怕同学们的谣言。
「好了，」赵博远出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都这么八卦啊，同学，你既然是冉冉的男朋友，就跟我们一块儿吃顿饭吧？」
陆无别嘴巴动了动，没说出一个字。
「你真是冉冉男朋友吗？」赵博远又问了一遍。
仿佛地位翻转。
去年冬天，陆无别嚣张到不把赵博远放在眼里，而今，赵博远颇有耐心地逗他玩。
「陆无别，你怎么在里面这么久？」外面领班喊人：「另外一桌还等着你呢！」
包间里所有人都看向穿汉服的少年。
林冉忍不住说：「陆无别，我……」
却被少年出声打断：「我们不认识。」
林冉怔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勐地出生一种，很疼痛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陆无别眼眸低着，没看任何人，他弯了弯腰，宽大的汉服袖口，将他手指都遮住了，林冉也看不出他的情绪了。
他低头，嗓音有点哑，「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他转身，出了包间门。
却连整个身体，都紧绷克制到颤抖。
第34章 听话。
陆无别一离开, 包间里安静了一瞬。
过了会儿，有个女生问：「林冉，刚才那个男生怎么说不认识你呀？」
「对呀, 他明明和照片里的男生是一个人。」另一个男生说。
「……」
「唉, 林冉。」胡睿鹏饶有兴趣，扭头瞅着林冉的脸，唇角弯着，拖长了语调说：「你男朋友是不是挺拿不出手的呀？那男生该不会自卑了，所以故意装不认识你的吧？这就有意思了，啧啧。」
林冉的手掌捏住茶杯, 手指用力收紧。
仿佛想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胡睿鹏哈哈笑了起来, 声音里满是恶劣，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手掌：「咱们清大计算机系系花的男朋友, 居然是个穷小子, 还得在餐馆做兼职, 有意思, 真有意思。对了林冉, 你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吗？他该不会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学校的吧？」
话音落下, 林冉勐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面上, 哗啦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胡睿鹏还没反应过来，兀自笑着。
林冉抬起手，将之前一直捏着的那杯茶，泼头浇在了胡睿鹏的脸上, 她的手指颤抖, 将茶杯重重搁在桌面上, 咬牙道：「胡睿鹏，你闭嘴。」
没料到之前一直安静着的林冉会有这反应，大家都没吭声。
茶水是之前就倒上了的，温度不算高，泼在身上也只令人觉得温热。
但这个动作污辱性极强。
胡睿鹏抹了把脸，下意识骂了句脏话：「林冉我操.你妈的，你居然泼老子！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呢！」
林冉居高临下，紧紧盯着他，冷冷道：「对，我不是玩意，你最是玩意，没人比你更算玩意。」
「？」胡睿鹏绕了会儿，后知后觉品出来林冉在骂他，更气了：「我干什么了我！我不就把事实说出来了吗？是你男朋友自己玻璃心，他拿不出手关我什么事？」
林冉按捺住心头的火气，扫了一圈包间里的同学。
这群人，在碰到陆无别的时候，都没说出一句好话，似乎每一个人都认同胡睿鹏的话，觉得她有陆无别这样的男朋友，算是很上不了台面，很丢面子的一件事情。
可她不想让别人的目光，影响到陆无别。
「胡睿鹏，你知道为什么你找我要微信，我没给你吗？」林冉笑着问他。
身边同学给胡睿鹏递了纸巾，胡睿鹏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茶水，咬牙切齿道：「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擦到一半，抬眼看了眼林冉，女生眉目精緻，因为生气，脸颊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红晕，灯光下，漂亮动人的不像话。
胡睿鹏心里的气消散了一大半，拖着语调道：「不过林冉，你这脾气不太好，要改。」
「我脾气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林冉气的笑了起来：「胡睿鹏，你连我男朋友的一半都比不上。」
「我他妈！」胡睿鹏又开始嚷嚷：「你真是说话不讲理啊，你说我之前哪句话说错了，我他妈就是……」
「好了，胡睿鹏。」赵博远开口打断他，和事佬般的说：「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点侮辱人了，林冉的男朋友怎么样，不是别人能来评价的。而且再说了，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那么多意见干什么？」
他这话说的公正，胡睿鹏到底有点憷他，闭上嘴，没再说了。
「哎呀，大家是来聚餐的，干嘛闹得那么不愉快呀。」一个女生温声调和气氛，举起手里的杯子，道：「大家喝一杯，就当刚才的事儿过去了。胡睿鹏，林冉，你俩互相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行不行？」
「我觉得这样比较公正。」另一个男生附和说。
「确实，刚才我们大家都只是好奇，胡睿鹏你那话有点属于人身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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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睿鹏擦干净脸上的茶水，发梢还有点水渍没擦净，往下滴着水，端着杯子站起来，朗声说：「既然大家都这么讲了，那我也不跟女孩子计较，林冉，我给你道个歉，别往心里头去。你呢，也再给我道个歉，我也不往心里去。」
林冉身边的女生见状，帮她倒上了茶，将茶杯重新递给了她。
「行。」林冉接过茶杯，半垂着眼，「我接受你的道歉。」
胡睿鹏笑眯眯的，举起酒杯敬林冉，道：「这就对了，来，咱俩干一个。」
林冉没和他碰杯，而是再次将茶杯磕在了桌上，她扭头，对赵博远道：「赵部长，我退出学生会。」
赵博远微微愕然：「冉冉，为什么？」
林冉低头，一声不吭地拿起手机，放进包包里，背上包出了包间。
出包间的那一瞬，她想起高三刚开学时，操场上朝她砸过来的那颗篮球。之后，她腿受伤了，陆无别带她去找那个混混少年干架，替她撑过腰。
她抿唇，手指扯着包包拉链，想着，她这也算是给陆无别撑了一次腰吧？
包间外面，是菜馆大堂，被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隔间。
林冉在走廊走了一会儿，见到了在一个小隔间内摆菜的陆无别。她站在走廊，等了会儿。
大约一分钟，陆无别出来了，手上拿着装菜的木制盘子，嵴背挺得直直，唇线绷紧，不发一言。
仿佛在强撑着最后的骄傲。
他经过林冉身边时，林冉张唇，叫住了他：「陆无别。」
陆无别的脚步顿了顿，停在她身侧的位置，半垂眼眸，视线落在她身上，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嗓音有点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包间里的事情。
林冉仰起头，看着他，有些无措地解释着：「我跟我同学都说清楚了，我……」
然而，没等她说完。
陆无别就打断她，没听她接下来的话，而是说：「先回去跟你同学吃饭。」
「啊？」林冉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可我已经退出社团了……再回去吃饭，会不会不太好。」
陆无别皱了下眉，低下头，凑近她：「为什么退出？」
他的侧脸线条利落，鼻樑挺直，林冉的目光往下滑，落到他突出的喉结上。她吞咽了下口水，尽量长话短说：「他们都欺负你，我不想跟他们呆在一起。」
闻言，陆无别视线一顿，唿吸都似乎停住了。他喉结滚动了下，吐出一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眼睫都在颤抖。
林冉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着的什么情绪。
过了须臾，陆无别抬眼，单手拎着木制餐盘，另一只手手指蜷了蜷，似乎想去牵她的手，最终却只是扯了下她袖口的衣料，轻声道：「别任性，你同学都很好，是我不够好。」
林冉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
曾经那么张扬轻狂的陆无别，此刻，在她面前说着，是他不够好。
「没必要因为我，和你同学闹矛盾。」陆无别声音沙哑，眼睫低垂，遮住眼睑，他半靠在墙壁上，脖颈也垂下，弯折成卑微的弧度，他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又落回去，宽大的汉服在袖口垂落。
灯光从头顶落下来，他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林冉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一瞬，仿佛他所有的骄傲，都被人一寸一寸的碾碎了。
林冉的眼眶发热，很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此刻的她，不论说什么，对于陆无别而言，都会是再一次的伤害。
她尽量避开陆无别的伤口，轻声说：「陆无别，我不在乎你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说这种话，行不行？」
陆无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男生一点点抬起头，侧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勾起唇角，扯出一个笑，吊儿郎当的说：「行，你回去跟你同学好好吃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为我闹脾气，懂么？」
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林冉吸了吸鼻子，踮起脚，抬手擦了一下他发红的眼角，温热的眼泪，沾湿了她的指腹。只有很小的一点点泪，也只需要这么轻轻擦一下，眼泪就没了。
她垂下手，重新望向陆无别。小姑娘眼神清澈，杏眼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哭了。
「操。」陆无别这下笑了，骂了句脏话。
林冉也被他带着笑了，轻轻抿起了唇角。
像是撒气似的，陆无别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在她左脸颊的位置，用力掐了一把：「不准说出去，知道没？」
林冉吃痛，她睁着眼睛，郁闷道：「你怎么这么凶。」
而且还这么拽。
明明刚刚都哭了。
陆无别嗤笑了声，收回手，反问道：「很兇吗？」
林冉委屈地点点头。心说，你一直都很兇，尾巴拽的像要上天的样子。
「噢。」陆无别应了一声，语气却很强硬，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低着眼睫，语气散漫道：「你男朋友呢，的确脾气不太好，但我在你面前，已经很克制了。」
「是吗？有吗？」林冉才不信。
「对啊。」陆无别凑到她耳朵边，温热的唿吸声，身上带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清爽气息：「我长这么大，就在你一个女孩子面前哭过。不许跟别人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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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一会儿话，陆无别要重新去工作了。
林冉指了指来时的包间，别扭道：「那我，要回去吗？」
「嗯。」陆无别看着她，扬了扬眉，语气有些痞：「刚刚才答应我的，怎么，现在要反悔？」
才闹了矛盾，林冉不是很想再回去。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眉眼愁苦。可看看陆无别冷淡的脸色，她咬咬牙，硬着头皮，决定再挣扎一下，又问：「那万一他们不让我进去怎么办？」
陆无别简直要被她气笑了，然而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耐着性子说：「林冉，从现在开始，你好好过大学生活，别被我影响到。」
林冉低头，鼓了鼓脸颊，手指揪着包包拉链。
「听话。」陆无别难得哄她，语气柔软了几分，说：「明天带你去看电影。」
第35章 我什么都会有的
等陆无别去工作了, 林冉站在包间门口，等了会儿，还是拉不下脸进去。
她明白陆无别的意思。
他希望她正常上大学, 不被他的事情影响到, 不论是人际交往，又或者是其他的方面。
可是。
林冉低头，目光渐渐放空，无意识地盯着地面的某一个角落。
同龄男生都在上大学，参加社团活动，每天过得无忧无虑, 而她的陆无别，却在餐馆当服务生。
他明明不比任何人差, 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冉冉？站这干嘛？」赵博远恰好出来上厕所, 撇见林冉发愣的站在包间门口, 有点好笑：「难不成真把刚才的事儿往心里去了？」
「啊。」林冉反应过来,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是。」
「进去吧。」赵博远走过来, 拍了拍她的肩, 安抚道：「刚才胡睿鹏说话的确不太中听, 哥哥已经帮你说过他了，至于社团,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退出。」
林冉抬眸，「博远哥。」
「嗯？」赵博远笑。
「唉。」林冉重新低下头，有点苦恼，却又不是很想讲：「没事。」
赵博远温声说：「那哥哥先去洗手间, 待会结束, 我们一块儿回学校, 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哥哥讲。」
林冉「嗯」了一声。赵博远一向少年老成，再加上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林冉即便不喜欢他了，但对他的信赖还是在。
等赵博远从洗手间回来，林冉垂头跟着他一起进了包间。
大家都很默契地谁也没提刚才发生的事情，胡睿鹏和一个女孩子换了位置，去了另一桌。聚餐下半场，大家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气氛也算融洽。
结束后，赵博远去买单，大家都各自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场。胡睿鹏突然站到林冉身侧的位置，问了句：「林冉，你们计算机系另一个女生，该不会也有男朋友了吧？」
「阮千蕊吗？」林冉反问。
「对啊。」胡睿鹏摸着下巴，有点回味：「那妹子长得挺带劲儿的，要是没男朋友，你把她微信推我一下呗。」
「……」林冉默了默，拒绝道：「不行呢。」
「唉，还生我气呢。」胡睿鹏来了劲儿：「不是我说你啊林冉，我之前那不是因为你拒绝我搭讪，让我没面子了嘛。你说你有男朋友，我不就没纠缠你了，本来还以为你男朋友多优秀呢，结果还要来餐馆做兼职，看这么，也不像什么有钱人，表情还挺拽，说他两句，就跟炸了毛似的。你还不如跟我在一起呢。」
林冉不想搭理他，冷冷应了句：「然后呢？」
胡睿鹏哈哈道：「我虽然没多优秀吧，但是想跟我在一块儿的女生还是挺多的。主要我只看的上美女。」
林冉点点头，讥讽道：「嗯，就是花心呗。」
胡睿鹏被呛了一下，正好赵博远买完单进来，胡睿鹏和他打了个招唿后，就率先离开了。
「走吧冉冉。」赵博远拿上自己的东西，下巴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
林冉跟到他身后，拿着手机，在微信上给陆无别发了条消息：【我先回去了】
她和赵博远一起到地铁站，上了回学校的地铁。
这个点，地铁里的人很多，两人只能站着。赵博远将她护在身后，叮嘱道：「小心，别被挤到了。」
「没事。」林冉紧紧抓稳栏杆。
地铁到站，两人一块下地铁，从地铁站出来，外面的空气有点闷热，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从地铁到学校的路上，赵博远问：「什么时候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的？」
或许是赵博远一向沉稳可靠，被他这么问，林冉竟莫名有种早恋被家长发现的感觉。她想了一下，小声说：「高考前一天。」
「啊？」赵博远愣了下，随即笑了：「没想到啊，我妹妹还挺时髦，居然在高考前一天谈恋爱了。」
林冉低头看着路边的草丛，草丛边长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她弯了弯唇，「还，还好吧。对了，哥哥，你和那个晓晓姐姐呢？」
赵博远沉吟了会儿，然后说：「分手了。」
「为什么呀？」这下轮到林冉好奇了，明明过年时候赵博远和朱晓晓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怎么才过了半年，两人就分手了。
赵博远嗓音略带几分厌恶：「她太作了，老是要我哄她。」
「？」林冉不解：「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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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赵博远偏头笑了一下：「可是，冉冉，我怎么记得，你就不太需要人哄着？」
「……」
林冉没说话。
赵博远自顾自说：「每天学校里的课程很多，再加上我大二了，也要提前准备实习、考研的事情了。朱晓晓好是好，但就是特别要人供着她，一点儿气都受不了，跟她在一块儿，让人很难受。我伤心的时候，她也不太会安慰我，有次学生会举办活动，刚好她出去和朋友玩，让我去接她，我走不开，她就提出分手。」
林冉应了声：「嗯。」
赵博远笑了下：「以前她也老提分手，这次我就同意了。所以就这么分手了。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她，结果没想到相处起来，竟然是这样的。」
林冉默默地点了点头。
到校门口了，赵博远嘆了口气，摊开了手，问道：「冉冉，挺可笑的吧？」
林冉侧眸看着他。
大概是聚餐时喝了点酒，赵博远有些感慨：「大学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可到了大学里，我却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普通，比我优秀的人多了去了，每一个都是高中时候的天之骄子。就连朱晓晓，也常会拿我和别人比较，说，为什么其他男生能做到的事情，就我做不到？」
林冉搜刮不出安慰他的话来。也许是有了私心，心里更偏向陆无别一些，林冉并不觉得赵博远说的这些事情，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到了女寝楼下，赵博远又说：「冉冉，以后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哥哥讲，别一个人憋在心里，知道吗？」
「好。」林冉跟他道别，上了寝室楼。
洗漱完，林冉翻了会儿书，拿出手机盯着自己和陆无别的聊天记录。
已经十一点了，也许是还在上班，陆无别没有回他。
林冉一边想着今天赵博远说的话，一边在聊天窗口里打字。下意识想打出陆无别的称唿，犹豫了会儿，林冉改成：【男朋友】
总觉得直唿其名，有点太冷漠了。
赵博远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对陆无别，好像有点不太关心。不论是高中时候，又或者是现在，她甚至都没有朝陆无别主动过一次。
好像每一次，都是陆无别在朝着她的方向，努力着。他连工资卡，都给自己了。
林冉：【今天在包间里，我不是故意不理你。】
打出这句话，她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又解释：【上次和室友聊起你，她们问我，你是哪个学校的。】
林冉：【你高中的时候，学习那么努力。我知道你也会很在意高考，在意大学。所以，我不想让他们的话，影响到你。】
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林冉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手机，准备上床休息。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她迷瞪着拿起来，手机界面显示出陆无别的消息。
陆无别：【刚下班】
陆无别：【没事，男朋友没怪你】
陆无别：【现在我确实一无所有】
看到这条消息，林冉勐地清醒过来，她看了眼时间，正好十二点整。
和陆无别的消息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会儿，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陆无别：【但是为了我女朋友，我什么都会有的。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林冉揉了揉眼睛，鼻子有点发酸。她关了手机，有点难过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陆无别尽量想给她好的。
可为什么别人有的，她的陆无别却不能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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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陆无别正好休息。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他才到清大校门口等林冉。
等了十来分钟，林冉出来了。
她往四处看了一圈，在校门右手边的位置，看见了单手插兜站着的陆无别。随后，加快脚步，走到了陆无别身边。
晚霞铺满天际，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空气清新湿润。
百年老校的门前，乔木高大，在夕阳照射下，投射出大片阴影。
林冉仰起头，望着陆无别，「我们去哪儿看电影？」
「还没买票。」陆无别把手机给她，让她点：「想看什么自己选，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吃个饭。」
第一次碰到陆无别的手机，林冉有点新奇。
注意到陆无别的手机都没贴膜，她好奇：「你不怕手机屏幕碎掉吗？」
「嗯？」从前养尊处优惯了，陆无别没这方面概念，直接说：「那就换个手机。」
林冉迟疑：「那你现在有钱换吗？」
昨天不是才跟她说，自己一无所有的吗？
陆无别梗了会儿。随后，眉梢轻抬，很诚恳地说：「没。」
林冉：「……」
林冉好心提议：「那你要不贴个膜，然后再弄个手机壳套上？」
陆无别疑惑：「嗯？」
林冉慢吞吞道：「这样手机可以用久一点。」
于是在看电影前，两人先去路边的手机贴膜店，给陆无别的手机贴上了一张钢化膜。
不到三分钟，摊主就帮他们贴好了膜：「小妹妹，给。」
林冉接过贴了护眼钢化膜的手机，又递给陆无别，「你看，这样就不怕屏幕摔碎啦~」
陆无别将手机拿在手里，把玩了会儿，随后垂眸看着林冉，啧了声：「还挺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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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在说手机，还是在说林冉。
清大地处繁华地段，学校附近就有很多商场。林冉在手机上选了一部悬疑片，道：「其他的不是恐怖片就是爱情片，只有这一部片子是悬疑的，应该挺有意思的。」
「行。」陆无别没太多反应，对他来说，看什么都没太大区别。
排队检票后，陆无别拿了饮料爆米花，跟着林冉进了电影放映厅。
进去后，林冉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
这部悬疑片，大概真的很冷门，整个放映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他们的座位在第六排中间的位置，林冉先坐下，陆无别把爆米花放两人中间，又将吸管插.进饮料，递给她。
林冉喝了口饮料，等待电影开场之际，她偏头看了眼陆无别。
男生整个靠在椅背上，姿态懒散随意。
昏暗的放映厅内，他的神情不甚清晰，光线勾勒出硬朗的侧脸轮廓，下颚线绷紧，喉结突出。
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室友说的——你们没有亲亲吗？
林冉吞咽了下自己的口水。
她垂眸，拿吸管在杯子里戳了戳，抿抿唇，随后，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递到陆无别唇边，问他：「你要喝吗？」
第36章 很甜
「嗯？」陆无别偏头, 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尾音低哑。
或许是自己心思不纯，林冉总觉得, 听到这声音, 心里痒痒的。
她盯着吸管口，组织着措辞。陆无别的唇，离吸管不过两厘米的距离，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点发抖，好像再抖一下，就会碰到男生的嘴唇。
瞥见身前的饮料, 陆无别微微低了头，漫不经心地张嘴, 咬住吸管，吸了口。
饮料划过吸管, 发出咕噜的声音。
喝了口饮料, 陆无别抬头, 重新看向大屏幕。
他似乎没注意到林冉的小心思。
林冉低着眼, 将饮料捧在掌心, 慢慢地将唇贴在吸管上, 也吸了一口饮料。
两个人用了同一根吸管，也算是, 间接亲亲了？
这个羞耻的念头一冒出来，林冉觉得自己的耳朵尖都在发烫。
过了会儿，电影开场了。
放映厅里人不多，开场的画面光线很暗, 电影片头曲音量很高。
林冉悄悄看了眼陆无别。
少年仍旧是那副闲散的模样, 靠着椅背, 甚至这会儿还双腿.交叠，左手支着下颚，姿态十分慵懒。
林冉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就像古装剧里那种整天无所事事，顽劣的二世祖。
注意到她的目光，陆无别视线瞥了过来。
目光交错，像做错了事一般，林冉立刻收回视线，甚至还挺直了嵴背，强迫自己专心看电影。
若有似无的，耳边响起了一声轻笑。
随着这一声笑，林冉的心都像是被羽毛给挠了挠，嘴巴也有种麻麻的感觉。
她眼睛看着电影，手指却蜷缩了起来。总觉得陆无别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这种猜不透的感觉，让林冉有些坐立不安。她一向不是主动的人，刚才的举动，对她而言，几乎已经是破釜沉舟般的事情。
怎么专心，都看不进去电影。
林冉泄气，在昏暗中，抬起一只手，掩饰性的捂住自己的半张脸，随后将胳膊搭在扶手上。指尖冰凉，她的脸颊却滚烫。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前排的观众身上。
坐在两人前排的，是一对小情侣。
女生靠在男生怀里，男生低头亲吻女生。随着剧情的发展，前排的情侣亲的愈发难捨难分，甚至，在暗淡的光线中，伴随电影的声响，两人还亲出了黏腻的水声，为这场本没有丝毫旖旎气息的悬疑剧，增添了十足十的暧昧气息。
林冉捧住自己脸颊的手，手心已经出了汗。她的嘴巴莫名有点发干，再一次，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无别。
却见少年早已经坐直了身子，朝她的方向半歪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触及到他的视线，林冉浑身僵硬了，连唿吸都不敢用力似的。
「我说，」陆无别开口了，嗓音在狭小的座椅间，显得格外低哑缠绵，「女朋友，刚才的饮料好甜。」
他他他……他，是发现了吗？
林冉的心勐地提了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刚才一直在打鼓的心脏，现在扑嗵嗵跳的更厉害了。
陆无别朝她的方向倾身，伸长胳膊，将她放在扶手上的饮料重新拿了过来。在林冉的目光下，他低头凑近饮料瓶口的吸管，慢吞吞说：「我再尝尝，是不是和刚才一样甜。」
说完，他将吸管咬进了嘴里。
林冉的手指掐进了手掌心，紧张到完全说不出话，只能怔愣地望着他。
过了会儿，陆无别放下了饮料。
他凑到林冉耳朵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像陈述一个秘密似的，说：「很甜，和我女朋友一样甜。」
林冉的脑海仿佛轰鸣了一声，瞬间空白成了一片。
……
后半场的电影，林冉全都没看进去。
耳边似乎一直响着陆无别的那句「很甜」，思绪仿佛停滞，林冉分不出心神去想其他事情，只能麻木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电影结束。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电影终于到了尾声。林冉只记清了主角名字，其他的内容半点没记住，散场后，放映厅内的灯光亮起，视线瞬间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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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的思绪也渐渐回笼，她强自镇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碰也没碰之前被陆无别拿过去的那瓶饮料，抬脚就往门口的方向走。
陆无别扫了眼饮料，又看了眼身前少女的背影，低头笑了一下，手插兜里，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电影在顶楼，吃饭的地方在商场一二楼。
陆无别长腿一迈，走到她身侧，问：「女朋友，晚上想吃什么？」
林冉装作刚才在电影院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平静道：「我们吃两个炒菜吧。」
「好。」陆无别应了声，又问：「要不要再喝点甜的？」
听到「甜」这个字。
林冉不自觉地回忆起之前在放映厅里的那一幕，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不出异常，「不用了。」
陆无别却看见，女生的耳朵尖都变成了粉色。
两人坐自动扶梯到二楼，找了家炒菜馆，点了两个菜。
店里生意还不错，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两人被老闆安排在靠窗的桌子边。林冉将手机放到桌上，陆无别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她旁边，托着下巴，弯唇看着她。
注意到他那个贴了钢化膜，被他评价为「娇贵」的手机，林冉忍住笑，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呀？」
「嗯？」像是没听懂，陆无别喉咙里溢出了一声。
林冉将胳膊搭在桌子上，认真看着对面的男生：「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怎么赚钱，或者继续念书。这些方面的打算。」
陆无别没吭声，屈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林冉慢慢说：「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无别，人总得往前看。如果你不想念书，也没关系，我爸妈也没念书，照样开早餐店把我养这么大。但是如果你还想继续念书，那你可以回去復读高三，再考一年，这都没什么的。」
陆无别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嗯。」
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目标。
陆无别静静看着，看到一个小朋友跌跌撞撞往前跑，摔了一跤，小朋友的爸爸小跑上前，心疼地将他抱了起来，搂在怀里轻声哄。
他想起这许多年，隔三岔五落在自己身上的打，全都来自于，那个被他称唿为「爸爸」的男人。本来早应该什么感觉，可此刻，看到外面的这一幕，却难免有些羡慕。
林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小朋友被爸爸抱在怀里的这一幕。她探究地望了眼陆无别，思索道：「你想爸爸了？」
陆无别食指和拇指捻了捻眉心，闭上眼，冷声道：「没有。」
在这层冷漠不耐之下，他的眼睫却轻轻颤抖。
林冉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或许陆无别的家庭关系不是很好。
炒菜做好，老闆端了上来，放到桌子中间的位置。
陆无别给她盛了饭，然后才是他自己。林冉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发烧，醒过来时，房间里全都是陆无别吸菸吸出来的气味，极为呛鼻。
他应该菸瘾很大。
可这段时间，却没见到他在自己面前抽菸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冉突然就不想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
不想揭陆无别的伤疤，也不想将他逼得太狠。认识这么久，少年已经转变很多了。
她也礼尚往来般的，给陆无别夹了一筷子菜：「你也吃。」
很寻常很普通的一个举动，陆无别却怔了一下。
在他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鲜少有人给他夹菜。
他家很有钱，小时候有保姆照顾他，后来长大了，人们忌惮陆家，大多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可是，这些面子里，敬畏多过关心。
以至于，回想下过往人生，别人给他夹菜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陆无别扯了下唇角，别扭道：「你吃你的。」
林冉便以为他不太喜欢别人给他夹菜，她低头开始吃饭，陆无别却过一会儿就给她夹一筷子菜。
林冉：「？」
他夹菜的速度太快，林冉都有点吃不过来。
可她却注意到。
直到这顿饭吃完，她给陆无别夹的菜，都被少年放在碗里的角落，一口都没有动。
也看不出，他是太过厌恶这样的行为，又或者是，太过于珍惜。
结了帐，陆无别和她一前一后地出门。
才出门，就撞上了一个林冉暂时不太想让陆无别见到的人。
赵博远微笑和二人打招唿：「冉冉，跟你男朋友出来玩儿啊？」
林冉看了眼赵博远，又瞥了眼陆无别，总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尴尬。尤其是，陆无别还知道她曾经喜欢过赵博远。
她敷衍地笑了笑，正想低头从赵博远身边走过去。
「唉，对了，」赵博远却突然说：「冉冉，这会儿看见你男朋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毕竟也是邻居，林冉顾及着他的面子，不得不停住脚步，抬头问：「什么事啊？」
「我有个朋友，他们酒吧在招保安，工资给的挺高的，一天四百。」赵博远看了眼陆无别，笑着问：「你男朋友想不想去呀？」
林冉嘴巴动了动，不知道是该拒绝，又或者是答应。好像怎么样都不太好。赵博远或许是好心，但，这样的好心，会不会让陆无别觉得没什么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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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巴巴地看了眼身侧的陆无别。
原本神情淡漠的少年，忽然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低头，挑眉问她：「冉冉，你说我去不去？」
头一次听他喊自己「冉冉」，林冉还觉得挺新奇。
还没回答他的问题，陆无别的手，又将她的脑袋按住了。
她的耳朵抵着陆无别的胸膛，想抬头回答赵博远的问题，却发现自己都点动不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陆无别胸口，根本看不见赵博远了。
随后，听到陆无别的声音她头顶响起，有些傲慢的嗓音：「啊？不想我去。」
林冉：「？」
「博远哥，真不好意思。」少年嗓音含笑，听起来却酸熘熘的，讽刺意味十足：「我女朋友呢，不捨得我辛苦，不让我去你朋友那儿。」
林冉：「？」
她不是还没说话吗。
第37章 相吻。
而且, 什么时候陆无别喊赵博远为「博远哥」了？这个酸熘熘的腔调，怎么听怎么别扭。
赵博远似乎也没料到陆无别仍旧这么目中无人，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微笑, 评价了句：「冉冉, 你这小男朋友，脾气还挺大。」
「不小了，博远哥。」陆无别凉凉补充了句：「我快二十了，比你还大一岁呢。」
赵博远：「……」
似乎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赵博远完全无话可说。最后看了眼林冉，赵博远找了个藉口：「我待会儿还有点事要处理, 先走了，下次请你们俩吃饭。」
等赵博远离开了, 陆无别才松开按在林冉脑袋上的手。
得了自由，林冉抬起手, 第一反应是整理自己被他弄乱的头髮, 她边整理, 边笑：「不是小男朋友。」
陆无别搂着她肩, 垂眸看她, 散漫应了声：「嗯？」
林冉逗他：「那你是老男朋友咯？」
陆无别似乎觉得这个称唿有点荒谬, 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唇角，看着她的眼眸里, 却浮现出很浅的笑。
将头髮理好，两人在商场里胡乱逛了一圈。
逛到一家服装店时，店员拿出一条裙子，神色夸张道：「美女, 你穿这条裙子肯定很好看。」
那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白裙子, 款式也很简单。
林冉没太看中, 再加上高考完，张琴给她买了好几套衣服，她摇摇头，笑着拒绝：「不好意思，我想再看看其他款式。」
店员热情道：「我们店有很多衣服都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们穿，你随便看。哎，美女，这是你男朋友吧？你男朋友可真帅，你俩俊男美女，站一块儿真养眼。帅哥，给美女买件衣服吧？」
店员过于夸张的推荐方式，让林冉有些不适，她侧身正想拉着陆无别出去。身边的一直没说话的陆无别，在此刻却笑了，他低头，问：「美女，想要什么衣服？」
他的眉梢向上扬起，沖淡了眉宇间的冷漠，唇角微弯，看起来心情愉悦。
林冉回忆了下店员刚才说的话。
随后，她又看了眼明显心情不错的陆无别。没得到她的回答，陆无别在店员的带领下，开始看女装。
男生人高腿长，背影宽阔，耐心听着店员推荐各种风格的裙子。
林冉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走到陆无别身边。
陆无别正在看一条白色的旗袍，店员说：「帅哥，你女朋友身材这么好，穿旗袍最好看了！就给美女买一件吧！」
烂大街的推销方式，陆无别却似乎很吃这一套。
他偏头问林冉：「喜欢吗？」
林冉不太忍心打断他的兴致，可相同款式的裙子，她已经有了一条，只好说：「陆无别，这条裙子，之前我妈妈给我买过了。」
「噢。」陆无别应了声。
林冉悄悄跟他说：「我们出去吧。」
陆无别没什么意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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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那家店，旁边是休息区。林冉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无意识的搭在膝盖上，陆无别坐到她身侧。
林冉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有没有新消息。
身边的男生伸出手，将她的左手指尖捏住，一根一根把玩着，从指尖捏到指根。林冉有点痒，想躲开，陆无别却突然问：「怎么不穿给我看？」
「啊？」林冉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抬头看他。
陆无别嗤了声，垂眸盯着她的手指，少女的手指纤长白嫩，水葱似的。他一边捏，一边说：「就穿漂亮裙子给你的博远哥看是吧？嗯？」
林冉迟缓的眨了眨眼睛，没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陆无别的声音淡淡的，咬字却很重，像从鼻腔里哼出来似的，一字一句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林冉：「？」
陆无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从女生精緻的眉眼，滑落到粉嫩的菱唇，再往下，是漂亮的锁骨。
林冉关了手机，后知后觉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陆无别他，是不是吃醋了？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语气很平静很官.方：「陆无别，你吃醋了吗？」
却得到少年快速的否认：「没有。」
林冉摸不透了，她试探着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很介意博远哥呀？」
她的嗓音软，说话自带柔软的味道。一声「博远哥」，落在陆无别耳朵里，甜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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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陆无别冷笑，语气轻慢。
林冉信了，她低头，重新看手机。
宿舍群里在商量一起去找个兼职，打发大学时光。林冉正准备回復几句，陆无别却将她的手包在手里，握住，拉扯着她站了起来。
林冉的思绪被打断，眼里露出茫然的神色。
陆无别一言不发，扯着她往楼梯拐角处走。
他腿长步子大，林冉有些跟不上。
她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动了动自己被陆无别牵着的手，发觉完全挣扎不开后，开口：「陆无别，慢点儿。」
走在前头的男生没吭声，步子却放缓了。
他的手心滚烫，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分泌出黏.腻的汗液，带来一股滑.腻腻的触感。林冉抿起唇，望向虚掩在防护门后的楼梯拐角处。
商场有自动扶梯，少有人来这一块地方。
陆无别一言不发推开防护门，将她扯进了楼道里。
力道有点重，林冉有些站不稳，下一瞬，腰肢被陆无别揽住，他胳膊用力，将她带进了他怀里。
随后，林冉眼睁睁看着陆无别伸手，重新把防护门给带上。
楼道里没有灯，外面商场的灯光从门缝里隐约透进来，在水泥地面上，洒下一道亮痕，将这一片空间，渲染的暗淡昏沉。
林冉身子贴着陆无别，只感受到他紧绷着的肌肉，从那层薄薄的夏季衣料里，透出男生温热的体温。
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收紧，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她的头只到陆无别下巴处，目光所及之处，是少年流畅的脖颈线条，和突出的喉结，此刻，他的喉结正上下滑动着，带来吞咽口水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陆无别向前走了一步。
林冉的后背抵上坚硬的墙壁，腰间梗着陆无别的手臂。墙壁冰凉，男生的手臂滚烫炽热，仿佛冰火交织。
行动间，她感受到身体相贴之处，他某处的变化。
林冉的生物成绩不错，接近满分。
此刻，她无需猜测，近乎本能地，意识到了他的生.理反应。和之前在教室里的那次不同，这一次，两人紧紧相贴。
她觉得仿佛有一股火，从身体深处的某个角落，嚣张的往上沖，以燎原之势，烧到了她的脸颊上。
鼻息间，是一股好闻的檀木香气，将她的唿吸全部笼罩住。还夹杂着男生身上温热的感觉。
林冉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上升，唿吸都有点困难。
陆无别的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腰。
「冉冉。」男生低头，唇贴到了她的额头，声线低哑。
听到这个声音，林冉的耳朵更烫了。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将手臂一点点收紧，环住了身前少年的腰。
少女柔弱无骨的手臂，贴上了他的背。陆无别搂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似乎想将她整个人嵌进身体里的力道。
陆无别亲了下她的额头，一声声喊她：「冉冉。」
林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解题时思路冷静的学霸，在此刻，呆滞到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
少年的唇，落在她的眉心，随后，沙哑到极致的嗓音问：「怎么流汗了？」
听到他的话，林冉才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的嘴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无意识的吐着气。
她强迫自己理智，回答道：「有点……热。」
一开口，尾音却发颤。
林冉羞耻的把脑袋埋进陆无别的肩上，却被少年捏住了下巴，一寸寸地、强硬地，将她的头重新抬起来。
少女清润的杏眼，不知何时已经雾气朦胧。唇色浅淡，在暗淡光线中，诱人犯.罪。
迫使她仰起脸，陆无别低下头，唇贴了上去。
少女的脖颈，弯折出脆弱的弧度，承受着他的吻。
两人都没接过吻，几乎凭着本能。
起初，是双唇相贴，一点点的啄吻，十分含蓄。两人的鼻息间，都是对方的唿吸，缠绵暧昧。
可到了后来，近乎无师自通般，陆无别的舌尖，探开了她的唇，从唇缝里，一寸一寸地，挤了进去。
随后，少年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林冉唿吸都困难，身体发着颤，眼角生理性分泌出了泪水，却又想更多。
总觉得，这样不太够。
她手指抓着陆无别的衣服，踮起脚，学着陆无别的样子，伸出了舌尖。
这个动作，像是火苗扔进夏天炙热太阳下，干枯的一大摞柴火中。无需外力作用，便一点即燃。
陆无别的脑子瞬间空白，一股电流，似乎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爬，电到了他的心尖上。浑身一震。
两人的唇瓣酥酥麻麻，却没有任何一方停住亲吻。
像是要纠缠不休，直至溺死在这一片酥麻中。
第38章 我有对象了
军训过后, 便是计算机系的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在学校大礼堂举办，计算机系的新生们，按照专业坐在台下。
主持人宣布开场后。
林冉见到了计算机系各个专业的老师, 每个老师都给新生们送上了寄语, 还有前两届的优秀学长学姐也上台发言了。
最后，辅导员说：「希望大家好好度过大学四年，珍惜宝贵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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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了。
林冉在备忘录上删删打打，记录下自己的感受。
【上了大学，评判标准就和高中不一样了。在高中, 成绩好就是一切，大家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做题考试上。而到了大学, 每一条赛道都可以选择，评判标准也变得更加多元。】
迎新晚会结束后, 林冉和室友们一块回寝室。
大一的课程排的不是很紧, 几乎每天都有一段空白时间没课。
林荫路边的路灯亮着, 月亮也落下光芒。
唐知晓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个兼职吧？我长这么大, 还没做过兼职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林冉发觉室友们家境都还不错, 没做过兼职倒也正常。
「找什么兼职呢？每天的时间睡觉都不够的，哪有时间兼职哦。」阮千蕊语气懒散。
唐知晓简直对她无语, 翻了个白眼道：「阮千蕊我真不明白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张露附和道：「阮千蕊的日常：上课，吃饭，睡觉。」她比了个摊手的姿势，耸耸肩道：「然后没了。」
林冉补充了一条：「还有追二次元男友。」
阮千蕊慢吞吞看了几个室友一圈：「……」
唐知晓掐了把阮千蕊的脸, 嘆息道：「真是白瞎你这张好脸了。我们班好多男生找我打听你, 问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爱去哪儿玩。我就说，阮千蕊就喜欢睡觉，懒洋洋躺床上，除了上课之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副睡不醒的迷瞪样子。搞得人家都以为我在抹黑你。」
「但是，晓晓已经是很客观的了。」林冉咳了咳，感慨道：「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女孩子哎。」
「啊这。」阮千蕊无言以对，试图说服她们：「人这一生，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那么多的压力，每天就简单懒散的过日子，开心舒坦不就好了吗？」
唐知晓说：「嗯嗯，不过呢，我觉得我未来可期，还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阮千蕊：「……」
到了寝室，张露先去洗漱，另外三人在寝室里或看书或玩手机。
想到做兼职的事情，林冉问了一嘴：「你们知道到哪儿可以找兼职吗？」
唐知晓半趴在床上，游戏打到一半，她抽空回：「各种app上吧，待会儿我们一起看吧。」
「好。」林冉应了声。
翻了几页书，林冉忍不住给陆无别发消息。
林冉：【陆无别】
没一会儿，男生回了一个简略的：【？】
林冉：【我打算去找个兼职】
陆无别：【为什么？】
林冉：【还没做过外面的兼职。以前我只在家里的早餐店里帮爸妈做过事，想尝试一下。顺便，赚点钱。】
陆无别：【可以】
聊到这里，林冉觉得可以结束了，恰好张露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林冉放下手机，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也进了浴室。
她顺带洗了个头，出来后，坐在椅子上，拿吹风吹干头髮。
边吹头髮，林冉边捞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在她洗澡的时候，陆无别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陆无别：【别太辛苦】
陆无别：【缺钱跟我说】
陆无别：【二哥罩着你】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林冉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仿佛看见了曾经少年意气的陆无别。
-
恰好周五一天都没课，林冉准备周四晚上回家，看看爸妈。
虽然父母从小给她的陪伴不多，但毕竟第一次离家这么远，难免有些想家。她买的动车票，周四晚上十点半到江市站。
林志华开车接她。
在出站口见到一齐等她的父母时，林冉挥了挥手，忍不住大声喊：「爸妈！」
没想到这次父母会一起来接自己，林冉检票出站，兴奋地望着张琴和林志华。
一个多月没见到她，张琴便搂着她往停车场走，边抹眼泪：「冉冉啊，妈都一个多月没见着你了，哎，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妈妈是真想你啊。」
林冉也有点难过，她抿抿唇，回抱了一下妈妈。
这次回家，林冉的待遇空前的好。
张琴早已经给她铺好了床，连被子都是新晒过的。
家里的饭菜，全都是合她口味的，丰盛又美味。
晚上睡觉，母女俩挤在一个被窝里。
林冉很久没见到妈妈这么温柔了，还有些不太适应，她挽着妈妈的胳膊，忍不住想，要是家里的氛围，能一直这样和谐，该多幸福呀。
张琴拍拍她的手，问：「冉冉，上大学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呀？」
林冉的头皮一紧。
想到陆无别的境况，她不太愿意在此刻告诉父母。
爸妈不是她，他们不了解陆无别，他们只会站在父母的立场，去评判陆无别是否适合成家过日子。
而现在的陆无别，显然是不符合他们的期待的。
他们的立场没有错，出发点也是为自己好，可对陆无别来说，无疑会是很大的压力。
林冉希望，陆无别出现在自己父母面前的时候，不需要受到任何的质疑。
她含煳地说了句：「有一个。」
张琴立马紧张起来：「冉冉，找男朋友千万要擦亮了眼睛呀！我跟你说，我年轻时候就是眼瞎找了你爸，吃了一辈子的苦头。你一定要找一个有担当，足够优秀的男人，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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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抓了抓耳朵。
这些话从小听，她都倒背如流了，甚至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见她似乎没听进去，张琴道：「你随我，长得漂亮，妈知道你在学校追求者不会少。越是这样，你就越要把自己看重一点，不要轻易和男生谈恋爱，至少要让他们追你久一点。」
这话林冉还是头一次听妈妈说起，她揪了揪被子的一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没被陆无别追多久。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两人都困得不行，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爸妈去早餐店，林冉睡到自然醒。
醒来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这个觉睡得够久的。
洗漱完，林冉拿冰箱里昨天剩下的饭，给自己弄了个蛋炒饭，又炒了一个青椒肉丝。
她一边吃早餐，一边给陆无别打电话。
-
另一边。
陆无别和几个朋友在酒吧玩，几人还是出事后第一次见他。
周俊驰调侃道：「陆哥身体真是不错，这么快就出院了。」
陆无别给自己开了瓶酒，喝了口，冷淡应了声：「嗯。」
「不过说实话，」周俊驰坐过来，勾住了他的肩，感慨道：「陆叔叔下手也是真够狠，连亲生儿子都能打成那样。」
陆无别倚在沙发背上，闻言冷冷勾唇，不置一词。
黄邺问：「陆哥你之后什么打算？」
酒吧里的音乐喧嚣，灯光颜色混杂，陆无别的声音混在其中，听着格外冷：「赚钱。」
「啊？」怀疑自己听错了，周俊驰重复了一遍：「赚钱？」
陆无别下巴微抬：「昂。」
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笑了，其中黄邺笑得最欢，一边哈哈哈哈，一边拍着自己大腿，仿佛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陆无别你他妈别不是来这儿搞笑的吧？就您家，这家庭背景，还需要赚钱？」
陆家往上数，陆无别爷爷那一辈，曾经从过军，后来陆爷爷军转干，从了政。到了陆无别父亲那一辈，陆父下海经商，积累了无数财富。
周俊驰的爸爸，就是在陆父手底下做事的。没人比他更清楚陆家的一些事情，周俊驰虽觉得荒诞，倒也能理解几分。
「阿别应该是不想向家里低头吧。」周俊驰说。
再加上，陆无别的确做了一些事情，和陆父之间的关系，近乎决裂。
陆无别扫了几人一眼，没出声。
黄邺挠了挠脑袋：「那陆哥你咋赚钱呢？」
陆无别掀了掀眼皮子：「我要是知道，还跟你们说？」
这群十几岁的公子哥们，正是吃喝玩乐的年纪，没人操心过钱，更没人想过怎么赚钱。
几人面面相觑，也出不了什么注意。
黄邺讪讪道：「要不给你爸爸认个错，或者，陆哥，你去做个鸭啥的，你这身材，这长相，下海肯定能捞不少，那种年纪大的富婆，肯定会很喜欢你这款。」
陆无凉凉别看他一眼。
「陆哥，就，我觉得吧。」黄邺为难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出卖人格和尊严，也算是赚钱的一种途径。」
陆无别简直无话可说，只能骂了句：「你他妈。」
周俊驰竖起大拇指，把剩下的话补充完：「够骚。」
恰在此时，陆无别的手机响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弯唇，对黄邺道：「不好意思，你刚才那建议行不通。」
黄邺试探着问：「因为你做不到伏低做小，忍气吞声？」
伴随着电话铃声，陆无别的声音听着有点含煳：「不是，我有对象了。」
说完，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话音落下，在酒吧里的几个朋友大眼瞪小眼。
黄邺骂了句：「操。」
周俊驰靠在沙发上，笑了笑，嘆了句：「竟然真跟林妹妹成了。」
他们这群人，也算见证了陆无别的高三。
本以为陆无别弃考，和林冉从此没缘分，却没料到。
那个外表柔软的姑娘，却执着的等着陆无别，无论外面流言四起，他们都守着自己的初心。
第39章 长得还不赖
「冉冉。」陆无别喊她名字。
听到这个称唿, 林冉不自觉地，会想起两人在楼梯口的那个，十分激烈、浑然忘我的吻。
她胡乱玩着手里的筷子, 问陆无别：「之前毕业典礼的时候, 我收到过一份见面礼，是一只小金猪，看起来很贵重。」
陆无别：「嗯？」
林冉想了想，问：「这只金猪有什么寓意吗？」
陆无别说：「你不就是属猪的？」
果然如她所料，小金猪代表的就是她的生肖。
「我知道了。」林冉说，「那我先挂了？」
「这么敷衍？」陆无别嗤了声, 语气十分不满。
「啊？」林冉没觉得自己哪里敷衍了，困惑道：「没有吧？」
「你跟你男朋友打电话, 就说这么个事儿？没别的了？」陆无别追问。
「没了呀。」林冉很诚恳的反问：「还要有别的事情吗？」
陆无别只觉心口一梗，一口气忽上忽下。
林冉听着电话对面的动静, 许久都没听到陆无别说话, 她再次说：「我挂了。」
这回陆无别出声了, 咬字很慢：「林冉, 你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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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
陆无别说：「你都不说想我。」
「……」林冉沉默了一会儿, 才平静地说：「那我想你了。」
听到这极为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声, 陆无别：「……噢。」
林冉说完，挂了电话。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总觉得陆无别, 说话越来越奇怪了。
以前他都不会说什么想不想的。
但却让人有种，真的在谈恋爱的感觉。
-
吃了早餐，林冉下楼去店里给父母帮忙。不是饭点，店里人不多。林冉边理菜, 边听张琴和田梦菡的妈妈聊天。
田梦菡高考过后, 填了一所南方城市的大学, 离江市有点远，开学后没回过家。
田梦菡妈妈：「琴啊，我是真羡慕你。女儿考上了清大，放假还惦记着回家来看你，不想我家菡菡，连电话都很少给我打。」
「哪里哪里。」这话张琴听得很受用，但她面子上却还是嘴硬道：「你家菡菡才是乖呢，从小到大，哪次见了我，小嘴巴不都跟抹了蜜似的。哪像我家冉冉啊，文文静静，不太爱说话。」
田梦菡妈妈：「哎哟可别说了。嘴甜有啥用，菡菡吃那么胖了。以前高三啊，怕影响她，没说让她减肥，可现在姑娘都上大学了，都开始爱美了，有的还开始谈恋爱，菡菡还那么胖，多影响以后的生活啊。哪像你家冉冉，长得这叫一水灵漂亮，肯定很多男生追吧？」
张琴瞅了眼自家闺女，骄傲道：「那是。」
田梦菡妈妈问：「你家冉冉得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那肯定得长得帅，性格踏实，家境嘛，还不能太差。」张琴说着说着，也觉得美，捂着嘴笑了：「最好和冉冉一样，都是清大高材生，学习也好，以后工作也差不到哪儿去。」
林冉切菜的动作一停，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店里的张琴。
田梦菡妈妈很给面子：「那是，你家冉冉这么漂亮，你跟你家老林，这么多年也有了点儿家底，以后找女婿的标准，肯定得定高点儿。像那种什么，不好好学习的呀，没啥钱的呀，看都别看。」
张琴说：「这不用你说，我都知道的。我肯定会给冉冉好好把关的。」
林冉垂下眼帘，慢吞吞地切着砧板上的鱼。
这年陆无别高考弃考，年纪也比她大两岁，似乎还很穷的样子，脾气更是傲慢。
与张琴的要求相比，简直隔了十万八千里。
在家里呆了两天后，林冉定了周天的动车票回学校。
陆无别恰好有空，在京市车站接她。
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林冉背着书包走出来，一眼看见在车站口的少年。
天气入了秋，夜色染了几分凉意，他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显得身量修长，脸上神情很淡，低着眼睑，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射出浅浅的阴影，周身带了一股疏离淡漠的气质。
林冉走近他，没出声，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清澈纯粹，乌黑的瞳仁里满是笑意。陆无别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视线，扯过她背上的背包，抿了下唇：「走。」
说完，他率先迈了步子，往地铁的方向走。
手却插.进了兜里，胳膊僵硬的好久都没动一下。
林冉跟上去，尝试着伸出手，揪了一下他的风衣袖口。
陆无别却一把把她揽住，扯进了怀里。
娇小的少女靠着高大的少年，宛如丁香花依靠着大树。
林冉仰起头，盯着他微红的耳垂。头一次发现，陆无别也会害羞。他不会说出来，但身体的反应却十分诚实。
像发现了一个新大陆，直到进了地铁，林冉都好奇地盯着他的耳垂。
地铁有些拥挤，陆无别直接把她扣在怀里，让她抓着自己。
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在她的注视下，陆无别的耳垂，却越来越红，到最后，仿佛凝成了血滴。
到了清大地铁站，陆无别松开她，两人刷卡出站。
林冉仍是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的耳垂，陆无别低头，声音有点哑：「看什么呢？」
林冉弯了弯眼睛，咬着唇，踮起脚，伸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了陆无别的耳垂，掐了一下，像发现了什么宝藏，很新奇的语气：「陆无别，你害羞了。」
陆无别抬手，掐住她手腕，「没有。」
「没有吗？」林冉故意问。
「嗯。」陆无别毫无心理负担，反讽道：「我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会害羞。」
「……行吧。」
林冉觉得他的偶像包袱有点重，不吃甜的，害羞也嘴硬。
陆无别这回把她送到了寝室楼下。
秋天空气微凉，校园的林荫路边，叶子泛起黄色，天上挂着一弯浅浅的月亮。
分开时，陆无别揉了把她的头。
像是报復性的，揉的很用力，将她头顶的头髮揉的乱七八糟。
林冉有点委屈，睁着眼睛瞪他，兇巴巴道：「陆无别，下次不许把我头髮弄乱。」
陆无别完全不被她的威胁震慑，少年勾了勾唇，眉尾稍扬，散漫地道：「胆子大了，都开始敢开我玩笑了。」
「我哪有。」林冉很不满，指出他的逻辑：「我说出你害羞的事实，就是开你玩笑吗？」
陆无别的手搭在她头顶，弯了弯腰，视线跟她相平，他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又气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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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很少以这个视角看他，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下，发现陆无别确实……怪好看的。
薄薄的双眼皮，狭长的眼眸，挺直的鼻樑，鼻尖上，似乎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她第一次注意到这颗黑痣，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往下，是他总是抿直的唇。
也难怪总是撞见女生找他要联繫方式。
发现她似乎走神了，陆无别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林冉回神，和他对视，目光坦坦荡荡，说了句：「陆无别，你长得还不赖。」
「……」前两天才被黄邺建议了去做个鸭，此刻又被女朋友夸自己长得好看。陆无别吐出一口气，「行，就仗着我不敢跟你对着干是吧。」
林冉没懂他怎么这个反应：「？」
陆无别收回手，站直身子。把背包重新挂回她肩上，又低头将两个背带认真理得板正，随后说了句：「好了，回去吧。」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话，林冉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纵容与宠溺。她弯了下唇角，招招手，「那我走了？」
陆无别抬了下下巴，算是道别。
-
回到寝室里，三个室友全都没精打采。
林冉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口，寝室里瞬间像是炸了锅。率先出声的是唐知晓：「冉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前两天找兼职，被骗了钱。」
林冉惊了：「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张露倒是冷静几分，说出事情来龙去脉，她指着唐知晓，气道：「还不就是唐知晓，前两天在什么app上找了个介绍兼职的中介，中介说让我们交两百块钱押金，然后给我们介绍工作嘛。」
「嗯，」林冉点点头，「然后呢？」
「我那不也是好心吗！」唐知晓为自己辩解：「你要知道，现在大学生好多啊，一份靠谱的兼职多难找，我们自己去找，一来找不到，二来还很容易被骗，所以我就在网上找了个靠谱的中介，想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呀。」
阮千蕊一句话戳中痛点：「结果，这个中介更不靠谱。」
「……」林冉听着有点想笑。
「京市大学生这么多，一块砖砸下来，十个里面有九个是大学生。」张露抱怨道：「中介说交了押金，介绍完兼职，如果我们能做满一个月，就把押金退给我们。」
「那黑中介拿了钱就跑了。」唐知晓气哼哼的。
「能立案吗？」林冉试着问了句。
「很遗憾，」阮千蕊耸耸肩：「不能呢。」
「我们三个加起来才被骗了六百，根本没人管这事儿好吧。」唐知晓幽怨道：「还不如多骗点呢，好歹能报个警。」
聊完室友们找兼职被骗的经歷，林冉从背包里拿出妈妈让自己带的吃的，分给室友。得到了一顿勐夸后，林冉开始整理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
把课本也装进书包，林冉看着包里的小金猪出神。
她也想去找兼职，这样可以让陆无别生活的更好一些。再加上，马上是陆无别生日了。
她该送陆无别什么生日礼物呢？
第40章 过往
周三, 京市下了大雨。
雨从早上下到傍晚，未曾停歇，像是要将这座城市淹没在水中。
在餐厅上班到一半, 陆无别接到了陆正卿的电话。
老爷子的声音有了点儿精神, 在那头喊他：「阿别。」
顿了一会儿，陆无别说：「爷爷，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上次手术做的不错，爷爷就回来了。」陆正卿笑了笑，又道：「你哥的事，我也知道了。」
话音落下, 两人都沉默了。
许久后，陆正卿说：「爷爷健健康康回来, 你不想见见爷爷？」
陆无别喉头哽了哽，说：「想的。」
挂了电话, 陆无别给领班请了个假, 换上自己的衣服, 打了个车去陆正卿的家。
陆正卿住在郊外, 离市区有点远。的士师傅开不进别墅区, 在距离两三公里的地方, 陆无别就下了车。
外面还下着细小的雨点，路面有很深的积水, 空气中全是草木的清香，夹杂着泥土的腥味。
一年多的时间没来这儿了，望着周围掩映在苍翠树林间的一幢幢别墅，陆无别加快脚步, 十来分钟后, 到了陆正卿住的地方。
这是一幢欧式风格建筑的三层小别墅, 装修是冷淡的棕、灰、白三色，前院用铁门圈了个小院子，种了些花草和蔬菜。
守在门前的管家王叔见了陆无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撑着伞出来：「小少爷，你身上怎么都湿了？这还下着雨呢，也不知道给自己撑把伞。」
淋了一路的小雨，陆无别的发梢、肩上都被雨水打湿，斜面上也沾满了水渍。
王叔将伞遮在陆无别头顶，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一年前的陆无别，留着寸版头，天不怕地不怕，吊儿郎当混世魔王的模样，轻狂极了。
而眼前的少年，清瘦了些，头髮也长长了，发梢轻微遮住眉骨，眉眼间也染了几分消沉意味，仍旧是有点拽，却没了那副张扬。
想也知道这一年，小少爷肯定吃了很多苦。王叔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手搭在陆无别的胳膊上，道：「陆总也太狠心了，怎么能这样对你。」
「没事。」陆无别扯了扯唇角，眼眸也垂了下去，声音低了几分，「我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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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说，王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嘆了口气，王叔边给陆无别撑着伞，带他进去，边说：「老爷子等你有一会儿了，小少爷啊，这回你可得跟老爷子好好说说，别再和以前那样，那么犟了。」
陆无别应了声：「我知道的。」
「哎呀，」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疤痕，王叔惊唿：「小少爷你手怎么了？」
陆无别低眸看了眼，不甚在意地说：「小事。」
「是烫伤吧？」王叔眼尖，看出来了：「我的小祖宗哎，你说你怎么这么能折腾自己。连你王叔都知道了，你在餐馆打工，当服务员。这是不是工作时候弄的？」
陆无别将外套袖口往下捋了捋，遮住了手腕上的烫伤，无奈道：「王叔，多大点儿事。以前我赛车受过更严重的伤，也没见你这么大惊小怪。」
这就是责怪他话多了。
王叔皱了皱鼻子，哼道：「小少爷，您快别提您那赛车了，叫老爷子或者陆总听到，又得吵翻天。」
陆无别挥了挥手：「行。」
上了三级台阶，进了别墅里。
张姨早伸着脖子等了，听到入户门处的动静，小跑过来，见了陆无别，先是惊喜，随后，察觉出他的变化，眼中涌上了心疼：「小少爷……」
陆无别自己换了鞋，张姨反应过来，上前要帮他换衣服。
从小就不习惯被人伺候，陆无别忙说：「张姨，别，我自己来。」
张姨应了声，跑上二楼去给陆正卿报信去了。
别墅里面的装潢古朴简约，一楼是餐厅和客厅，装修颜色偏冷调，二楼是陆正卿的书房和几间卧室。
陆无别往里头看了眼，上了二楼。
张姨恰好从陆正卿的书房出来，「小少爷，我去给您泡壶茶。」
陆无别颔首，往书房走了几步，象徵性地敲了敲门，也没等里头的人同意，步子就先迈了进去。
陆正卿穿着白色练功服，正在看一本线装佛经，听到声音，掀了掀眼皮子，瞅见是陆无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
老人有些浑浊的嗓音道：「你小子，还知道回家。」
「爷爷。」陆无别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问：「你也生我气了吗？」
陆正卿不说话。
陆无别便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瞥见桌上就有一壶茶，陆无别抬手，正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陆正卿开口：「那不是给你喝的。」
陆无别动作一顿，把茶壶又放了回去，随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陆正卿再次说话。
陆正卿翻过一页佛经，没吭声。
像是在故意磨他的性子。
陆无别的视线飘到其他地方。
这间书房他小时候常来，书桌对面，摆了十来个黄梨木做的书架，每一层书架上，都堆满了书。
他不耐烦看书，总叫爷爷将书上的内容念给他听。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
哗啦啦的砸在地上，也有些偏离了航线，砸到了玻璃窗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陆无别也不着急，静静等着。
好半晌，陆正卿放下了手里的佛经。
恰好张姨煮好了茶，端了上来。张姨贴心的给陆无别倒上茶，笑道：「小少爷回家了，老爷您不高兴吗？」
陆正卿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鼻腔里嗤了一声。
张姨倒好茶：「小少爷，您慢点儿喝，别烫着了。」
「谢谢张姨。」陆无别把茶杯拿到手里，垂眸看杯子里苦褐色的茶水。
等张姨出去了，陆正卿吐出一口气：「陆无别。」
听到这个称唿，陆无别浑身一震：「爷爷。」
「你可真是个混帐东西。」陆正卿字正腔圆地说：「你爸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爷爷。」陆无别有点心虚，试探道：「你之前电话里的态度，是哄我的？」
陆正卿简直要气笑，「我跟你说正事呢。」
「那你说。」陆无别低头，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要不是我这次手术做的好，还能捡回这条命，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跟你爸，你们父子两个，还能做出什么事来。」陆正卿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有点儿喘不过来气，喝了口茶，继续道：「我要是你爸，别说打断你一根肋骨了，你全身上下的骨头，我都恨不得给你掰断了。」
陆无别握着茶杯的手僵住，唇线抿直。
「你堂哥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也要体谅一下他，自小父母双亡，身体也不好，哪像你，皮实的跟个猴子似的。」陆正卿说：「他说要跟你赛车，你就真跟他比了，你真的好样的啊陆无别，你那时候认个错，服个软又怎么了。」
陆无别将茶杯重重搁在了桌上。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陆正卿总结道：「而且还是你的至亲骨肉，你难道就没有一丝悔过之心？」
陆无别的眼睫低着，头也埋得很低，几乎能看见他后颈突出的骨头。他一字一句反问：「堂哥苦，我就不苦。是他自己突然发疯，非要跟我比赛，我也没想过会那样。」
少年说完，便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良久，陆正卿闭了闭眼，无奈嘆气：「真是造孽呀。阿别，爷爷也知道你心里苦，因为你爸爸对你的怨恨，这些年，爷爷也一直偏心你。」说到这，陆正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道：「大概真的是，天意弄人吧。你堂哥也不是没错，但他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惨烈，爷爷也不能说他错。我也知道你没错，可死的人是你的堂哥，你没错，也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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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冷笑，嗓音讥讽：「我跟陆无时一起赛车，到中途他想把我的车撞下山，结果没操作好，他自己掉下去了。要是死的人是我，那我是不是活该？」
「……」
「爷爷，」陆无别哽咽：「我没想过害他，是他要杀我。」
「唉。」陆正卿老眼溢出了泪，同样带着哭腔：「阿别，爷爷知道不是你的错。」
闻言，陆无别的头埋得更低了，他双手捂住脸，喉结滚动，紧紧咬住牙，忍住了哭意。
陆正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柔和下语气：「孩子，吃饭了没？」
陆无别还没吃晚饭，和陆正卿一块下了楼，坐在餐厅，等着张姨做好饭菜端上来。
见识过许多大风大浪，陆正卿早已缓和了情绪，恢復成了以往从容不迫的模样，「我问了周叔他们，唉，也算是造化弄人，你堂哥在医院躺了一年，没挺过去。阿别，你今后想怎么样？」
陆无别的眼角还有点儿红，声音微哑：「想赚钱。」
「孩子，年纪轻轻的，不读书怎么成。」陆正卿轻声说：「你两次高考，都被你堂哥给耽误了。第一次，你们赛车，他车子坠崖，成了植物人。第二次，你堂哥去世了。爷爷还是想你继续读书的。」
陆无别的手搭在餐桌上，「嗯。」
想到什么，陆正卿笑了：「我听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上的是最好的大学，是吧？人啊，总得往前看，你堂哥的事，也算过去了。说实话，其实爷爷真的很欣慰，听周叔他们讲了这一年多你的成长，你呀，能好好读书了，也学会不依靠家里，自己独立赚钱，承担起男人的责任了。」
听到这话，陆无别的眼睫微动，唇角抿了抿。
「哪儿像你以前，简直是个混帐。」陆正卿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也算是我给宠的吧，把你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性格。」
张姨做好了两道菜和一盘糕点，端了上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老爷，小少爷，还有三个菜，一个汤，还要十分钟左右。」
「好。」陆正卿抬手，「你先去忙。阿别，先吃点。」
陆无别拿了筷子，夹起碗里的糕点，咬了口。是桂花糕，没放多少糖，咬在嘴里，满是挂花的清香。
「对了，」陆正卿饶有兴味：「听说你最近在自学编程？学的怎么样了？」
「您怎么知道？」陆无别的动作一停，有点诧异。
「你这小子，还有什么事，是爷爷不知道的？」陆正卿笑眯眯地，捋着鬍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嗯？」
陆无别没有接触过家里的生意，也没有方向，更没有启动资金。索性报了个编程班，想要自学编程，琢磨着想往游戏或者网际网路方向发展。
「我……」陆无别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
总觉得这话太矫情了。
「你什么？」陆正卿像一只老狐狸，非逼着他把话说完。
陆无别抿唇，将嘴里的糕点全部咽下去，也笑了，眼角眉梢满是少年意气：「爷爷，你也说了，我喜欢的姑娘，上的是全国最好的学校。」
陆正卿：「啊。」
陆无别低眼，语气无比认真：「我现在，只想赚很多很多钱，给她全世界最好的。」
仿佛誓言。
第41章 很爱
经歷了被骗钱这件事情后, 室友们对于找兼职这件事的热情，明显下降了许多。
网上的信息良莠不齐，林冉害怕被骗, 只好和王佳佳商量。
「找兼职吗？」王佳佳捧着一杯奶茶, 和林冉一起在清大操场散步，顺便观看下周围夜跑的小哥哥们：「唔，我有个室友，在kfc做兼职，一小时十五块钱。」
林冉默默算了下，一天八小时, 也就是一百二十。这个价格也还算公道，她问：「那佳佳, 你能不能给你室友说一下，推荐我也去呗？」
「啊？」闻言, 王佳佳惊呆了, 扭头看向她：「你认真的吗？」
林冉不明所以, 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啊林冉。」王佳佳不能理解, 边摇头, 边抑扬顿挫地说：「你可是我们江市的高考状元唉！你难道不知道, 唐温书顶着状元的名头，暑假去给人家补习, 一天五百多？」
林冉卡了下：「……额。」
她暑假没想着去做兼职，主要是自己性格比较内向，再加上，张琴和林志华都没提这事儿, 林冉也就没想到这茬。
「你干脆也去做家教。」王佳佳建议她。
林冉便将室友找兼职被骗了的事情, 如实给王佳佳讲了。
王佳佳听完, 简直懵了：「还有这种人？连学生的钱都骗，心真黑。」
林冉同意：「对呀，虽然我们是学生，钱不多，可人家能一性多骗几个，骗个百十来个，来钱就多了。」
王佳佳：「这来钱也太轻松了吧。」
两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最后坐到看台上，借着月光与灯光，欣赏着落日后的操场。
忽而，王佳佳的眼睛发直，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冉冉。」
林冉应了声：「嗯？」
王佳佳舔了舔唇，兴奋地指着右斜方，道：「那里有一个弹吉他的男生，好他妈帅啊！简直像是为我而生的一样，贼他妈符合我的审美！」
对于她时不时爆粗口的行为，林冉已经习以为常，她平静问：「你要去加微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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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佳佳一拍大腿，喝到一半的奶茶也不喝了，直接放到脚边，留下一句：「我去了。」
林冉再抬头时，便只看见了她的背影。或许是心情过于激动，王佳佳走路的步伐，还带了点儿小蹦跳。
林冉：「……」
手机震了震，她从兜里拿出来，陆无别的消息在最上面，林冉点进去。
陆无别：【爷爷给我介绍了份工作，之后可能会有点忙】
陆无别：【（地址）】
陆无别：【我住的地方】
聊天界面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林冉打字：【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发出去，正好对方也发来了一条。
陆无别：【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定期查岗】
望着两条相似的消息，林冉翘了翘唇角。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字符，她却轻声念了一遍。
念完，陆无别正好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林冉有点愣，难道陆无别有读心术，知道自己在念他发过来的消息？转瞬又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太傻。
她点开语音，从手机出声孔里，传出少年略微低哑的嗓音。
——「放心，你男朋友身体好得很。」
又是一条语音，手机自动播放。
——「不信下次来验验。」
语气闲散至极，像是挑衅似的，带了股嚣张的意味。
林冉不知道怎么回，想了下，回了两个字：【收到】
过了会儿，陆无别给她回了个：【？】
-
关注了几天招聘软体，恰好看到招家教，价格面议。林冉在软体上给对方发消息，马上收到了面试邀请，时间定在了周五早上。
周五，她借室友的化妆品，画了个淡妆，尽量穿的成熟了些，这才坐地铁去面试。
面试的是一家培训机构，主要是给初高中生讲课的。
来面试的还有七八个人，看模样都很青涩，大约都是学生。
面试官问了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套理综试卷，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完并打分。分数排名在前三名的人，会安排一个试讲，试讲合格后，才能来这里做兼职家教。
流程繁琐，做题时间又掐的很紧，林冉恰好在规定时间将题目全部做完，结束作答时，她前面的一个男生还有一半的题没做。
面试官收上试卷，身边的几个人都唉声嘆气。趁着面试官改卷时间，几人能休息半小时。
林冉去了趟洗手间，发觉口红花了，她不甚熟练的补了下妆。
旁边的女生说：「你做的好快呀，我还有三个题没做完。」
林冉抿了下唇，让口红更匀称，才说：「这套题的做题时间本来就比较短，没做完才是正常的。」
发觉她说话一本正经，女生笑了，「其实我认识你唉。」
「啊？」林冉偏头，仔细地打量着女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冉冉。」女生模样明媚，笑起来十分动人：「我是你哥前女友呀。怎么，不记得我了？」
林冉惊讶的嘴巴微张，不确定地喊：「晓晓姐？」
朱晓晓眨了下眼睛，感慨道：「说实话，我差点儿都没认出你来。你变化挺大的，瘦了，比以前漂亮多了。」
林冉把口红放进包里，低下头，腼腆笑了下。
朱晓晓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一块出去：「走吧，没想到你也来我们学校了。之前我在表白墙看见你了，你好像学计算机的吧？」
「嗯。」林冉乖乖应了声。
朱晓晓性格活泼，心直口快：「之前去你哥家，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个大棉袄，素面朝天的，好土啊。今天化了妆，穿这么正式，我刚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了人。」
听到这话，林冉瞬间被带回了高三的那个冬天。
当时见到打扮精緻的朱晓晓，她的确有过短暂的自卑。却又很快，被那种暗恋不得的酸涩取代了。
「对了，」朱晓晓哼了声：「我前男友现在怎么样了？」
林冉摇摇头，诚恳道：「我跟我哥联繫的不太多，也不清楚他现在怎么样。」
朱晓晓拉着她坐到等待区的椅子上，「你哥那人，就纯纯一伪君子，少搭理他，听见没？」
林冉懵懂的眨了下眼睛。
在她印象中，赵博远一向温和，对她也很有耐心，是个温柔的大哥哥。
朱晓晓完全没有当着前任妹妹的面，说前任坏话的愧疚：「哄我的时候，一点耐心也没有。这就算了吧，后来呢，他见到我发小，就移情别恋了。」
「啊？」林冉睁圆了眼睛，不太相信。
朱晓晓捧住自己的脸，笑容带了几分苦涩：「他呀，就喜欢我这张脸。别被他外表骗了。」
林冉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挪开视线，轻轻说：「嗯。」
朱晓晓似乎是好玩，故意说：「冉冉你小心哦，你看着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试卷很快就改完了，林冉排第一，后面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朱晓晓不在试讲之列，和林冉道了个别，就离开了。
试讲的时候，林冉讲的有些磕绊，讲完那几个知识点，她脸都涨红了，一个劲儿地鞠躬，说：「谢谢老师听我讲课。」
她身上的学生气息很浓，面试官忍不住笑了：「没事儿，妹妹，你讲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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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些腼腆，但是思路清晰，很有逻辑性，很典型的学全理科的学生。
试讲完，下午出结果。林冉先回学校，休息了会儿之后，下午三点多，接到了面试通过的通知。
拿手机在网站上看了会儿教师讲课的视频，林冉走了神。
很难想像赵博远会是朱晓晓口中的那种人。
朱晓晓说的话，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林冉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第二天是周六，培训机构就近给她安排了一个高中生，她负责辅导学生的物理和生物，一小时四百块钱，周末每天各辅导三个小时。
步行到学生家大概二十分钟，林冉到的时候，给学生家长打了个电话。
来开门的是一个男生，开门后，男生也不说话，自顾自走进书房。
沙发上坐着男生的妈妈，见了林冉，男生妈妈笑道：「林小姐，你看着好小呀。」
林冉轻声说：「我刚上大一。」
听到这话，男生妈妈瞬间笑容满面，「那我就放心了，高三呀，可是一生中知识巅峰呢。对了，你是清大的吗？」
林冉有点别扭，但仍是微笑着将自己的学生证给她看。
「哎呀呀，」男生妈妈一拍手，满意极了：「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开始补课吧。」
结束了三个小时的辅导后，林冉发觉男生的妈妈性格很好，属于直来直去的那种家长，男孩子则比较沉默。
男生上高一，和当初给陆无别补课相比，辅导过程较为轻松。
第二天林冉还是这个时间点过来，男生妈妈却不在家，来开门的只有男生。
林冉没主动问，男孩子也没主动说什么，她只好公事公办的补课。上完课，林冉又额外给男生布置了几张试卷，约好下周来检查。
到了周一，下课后，添加的培训机构负责人将钱转给了她。
整整两千四百块。
第一次做兼职赚到钱，林冉呆呆的看着手机里的数字，觉得有点懵。之后，心里忍不住有点小骄傲。
先在网上给爸妈买了点营养品，又给奶奶买了一件衣服，还剩一千多。
晚自习没课，林冉约着王佳佳去商场给陆无别挑礼物。
商场内。
「我实在不知道给他买什么礼物好。」林冉握着手机，犹豫地说。
「嗯……」王佳佳默了默下巴，问：「那你准备买什么价位的？」
兼职赚的钱还剩一千多，再加上她以前攒的一些钱，林冉思考了下，「两千左右吧。」
「啊？」王佳佳呆滞：「这么贵的吗……」
「还好吧。」林冉抿了抿唇。
王佳佳勐地转身，握住了林冉的双肩，夸张的摇晃道：「冉冉，你可不能这么恋爱脑啊！你要知道，这可相当于咱一个月的生活费呀！」
「额。」林冉小声说：「可是，我觉得他值得。」
王佳佳的手松了，她表情都扭曲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不都学生吗，谈这么贵的恋爱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冉不觉得有什么。
接下来的一路，王佳佳都用关爱的眼神看着她。
最终，两人给陆无别挑了一件菸灰色的衬衣。导购员笑眯眯地帮她们装好，林冉接过袋子，和王佳佳一起出了店。
回学校的时候，王佳佳生无可恋道：「什么时候这纸醉金迷的恋爱，才能让我也谈一次。」
「……」林冉转换了个话题：「上次你不是在操场加了一个男生的微信吗？你们聊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王佳佳来了兴致：「他跟我说，他是同性恋，不喜欢女生。」
林冉：「……」
「然后我就有点兴奋，就问他要不要给他介绍男朋友。」王佳佳继续说：「我说我其实是男扮女装，我本人是个男生。他就跟我加了微信。」
林冉：「……嗯。」
「现在我们俩天天一起聊帅哥，还挺和谐的。」王佳佳捂着嘴笑：「他还给我看他的腹.肌，六块腹肌，不是那种很夸张的，但是又不瘦弱，完全踩在了我的审美点上，我简直爱死了。」
林冉呆楞了会儿：「这么，大尺度的吗？」
「哎呀，现在谈恋爱都这样儿的。」王佳佳一脸你小屁孩不懂的表情。
-
周三就是陆无别的生日，林冉在周二晚上，去了陆无别之前发给她的那个地址。
她想在十二点来临的时候，当面祝福陆无别生日快乐。
陆无别住的地方有点不好找，林冉对着地图看了好久，才摸到位置。
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往里走十来米，再右拐，走到最里面的那栋楼，爬到三楼，就是陆无别租的房间。
楼道昏暗，声控灯已经坏了，林冉打开手机的电筒照明，发觉墙面的抹灰掉落了大半，露出灰扑扑的水泥。
这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比她家的小区还老。
陆无别他，就住在这个地方吗？
林冉垂了垂眼眸，勉强将唇角抿直。
爬了两层楼梯，正好是三楼。按照陆无别的描述，三楼右手边第二间，是他的房间。
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应该有人。
有光从楼道窗户透进来，走廊没那么暗了。
林冉关了手机灯，正准备进去。在看清里面的人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恰好被铁门挡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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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恭敬道：「小陆少，您不能这么喝酒，这么喝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
这个人，穿着一身白大褂，看着像是医生。
没听到陆无别的声音，又是这个医生在说：「客户再重要，可也没您的身体重要。您这次觉得没什么，是因为您年纪小，偶尔一次胃出血没事儿，但这么长期下去，您的胃还能要吗？以前您老是饮食不规律，本来肠胃就不好。」
随后，一个老者用苍老的嗓音，又是气恼，又是欣慰地说：「孩子，不着急，慢慢来。我们陆家的男人，什么时候干事业都不算晚。这次啊，我看你，是真觉得你成熟了。将来，接手你爸的公司，他也放心了。」
「我不会要他的任何东西。」陆无别哼了声，语气里满是不屑，「更不是为了他那个破公司。」
林冉偷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陆无别半躺在棕色的沙发上，身上穿着有些发皱的白色衬衣，白色显眼，上面有些黄色的污渍。他的神情有些疲倦，眼皮耷拉着，左手挂着水。
往上看，林冉注意到那瓶水还剩一小半。
「你小子。」老人笑了一声，抬手用拐杖，在他肩上打了一下，骂道：「不为了你爸，也不要家里的东西，难不成你还真跟你上次说的那样，为了个姑娘？」
听到「姑娘」这个词，林冉的心口，勐地悬了起来。
她的手指蜷了蜷，目光落在陆无别的身上。
「爷爷，」陆无别小声抱怨了句：「疼。」
老人气道：「还知道疼？没出息。就为了个女人，喝到胃出血？」
「昂。」陆无别笑了声，往沙发上一靠，没什么形象地翘起了一条腿，吊儿郎当的，却又轻飘飘道：「对，为了我女朋友。」
老人又举起拐杖，作势要打，陆无别抬起手，截住了，少年紧紧抓着拐杖，扬起了一侧眉，话语里，是她熟悉的轻狂：「爷爷，她叫林冉，别老那姑娘的叫人家了。」
说起林冉两个字，他眼底有浅浅的温柔，将凛冽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
林冉再也忍不住了，手紧紧捂着嘴巴，肩膀发颤，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无别。
从高三开始，这个少年为了她，什么都做了。
她没有打扰里面的三个人，一边哭，一边躲到了楼上。她坐在拐角处，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等那个老人和家庭医生出来，他们下了楼，背影消失在了楼道里后，林冉才慢慢下楼。
出租屋的门已经关上了。
可她知道，里面的那个少年。
那个仅仅比她大了两岁的少年，很爱很爱她。
第42章 陆大少爷
林冉下楼, 出了小区门，循着来时的记忆，在街边找了一家粥点铺, 买了一份粥、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豆浆还特意喊老闆加热了。
晚上八点多钟，老小区门前人流量不大，出入的大多是老人，偶有几个年轻人。
她拎着刚买的吃的上楼，快到陆无别房间时，拿出手机, 打开相机的功能，照了照自己。发觉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了, 看不出刚才哭过的模样后，她才敲了敲门。
老旧的铁门, 指节敲上去, 发出沉重的声音, 莫名让林冉想到了一个词——苟延残喘。
等了会儿, 里面没动静。
她皱了皱眉, 确定自己刚才没看见陆无别出去后, 林冉再次敲门。
铁门被敲响第二次时，里面才传来陆无别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他的嗓音, 睏倦之中，带了几丝哑。
仿佛刚睡醒的样子。
随即，里头响起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脚步声。
隔着一道门, 林冉都听得十分清晰。看来这门隔音效果不太好。
林冉顿时有种打扰了他休息的愧疚感, 下意识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
话音才落，铁门被一只手拉开。
随着门的开启，房间里的光，缓缓洒落到昏暗的楼道中。也将林冉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看清眼前的人后，陆无别愣了愣：「冉冉，你怎么来了？」
他似乎刚睡醒，长长了的头髮有点蓬松的搭在脑门上，眉眼间带了一股倦意，白色的眼白上，浮着几根很浅的红血丝。
林冉心里的愧疚更浓，她赶紧说：「我是不是影响你睡觉了？」
「没。」陆无别简短的应了一个字，伸手扯着她胳膊，把她整个人往里拉，林冉进门后，他又把房间门给关上了：「我这有点乱，你随便找个地方坐。」
房间里，何止一个「乱」字可以形容。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沙发角落堆了一摞脏衣服，餐桌上摆着上顿没吃完的盒饭，甚至，林冉在茶几的一角，看见了一只孤单的袜子，也被团成了球。不知道另一只被陆无别扔到了哪里。
陆无别的生活质量，似乎并不怎么好。
「这……」林冉犹豫着，该把手里的吃的摆到哪里。
注意到她的视线，陆无别走到餐桌边，随手扯了个袋子，把没吃完的饭盒扔了进去，又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桌面。
动作可谓干净利落。
看着短短几秒钟内，就变得干干净净的桌面。林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放下刚买的粥和包子，想了下说：「陆无别，你这里还挺……额，挺有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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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也觉得被她看到了邋遢的一面，陆无别没说话，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桌边，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喝杯水吧。」
林冉也十分贴心的没再评价陆无别的住所，她捧着陆无别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问：「你吃晚饭了没？」
「没……」陆无别刚说到一半，改了口：「吃了。」
医生说他二十四小时之内，都不能吃东西。
「啊……」林冉看了眼自己刚才买的吃的，「好吧，那我把这些收起来。」
她搁下陆无别装水的碗，准备将粥和包子放进冰箱里，才起身，陆无别又不太确定的说：「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还能再吃点？」
林冉垂眸，和陆无别犹豫的眼神对上。
下一瞬，陆无别很确定道：「我刚才没吃饱，再吃点。」
林冉又坐下了，她拉开塑料包装袋，体贴的将勺子递给陆无别：「那再吃点。」
陆无别的眉头拧了起来，接过勺子前，他又看了眼林冉，不愿意辜负少女的好意，他拿着勺子，在装粥的碗里搅了搅，声音也没什么底气：「好。」
「那我帮你收拾下房间吧。」趁他吃东西的间隙，林冉起身去找扫把，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陆无别，你家里没有扫把和拖把吗？」
陆无别缓慢的用勺子搅着粥，半天也没吃一口，闻言道：「噢，之前忘买了。」
林冉无言：「……」
她十分怀疑，陆无别的生活自理能力，究竟能不能让他一个人生活。
林冉无奈地摇摇头，走出厨房，顺手把脏衣服抱起来，准备扔进洗衣机，结果这下发现，这少爷连洗衣液都没买。
她头疼道：「陆无别……」
坐在客厅餐桌边的陆无别，抬起头，望向她的方向。
男生狭长的眼眸里，写满了困惑：「又怎么了？」
「你之前，怎么洗衣服的。」林冉心平气和地陈述。
「就扔进去，」陆无别言简意赅道：「洗衣机上面有显示，直接按按钮，就可以了。」
林冉憋着笑，问：「你以前洗衣服，是不是都不用洗衣液的？」
「大少爷」眨了一下眼眸，瞳孔漆黑，发出了心底的疑问：「还要放那个？」不直接按洗衣服的按钮就行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冉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三寒假，帮陆无别补课的那段时间。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重新坐到陆无别身边的椅子上。
瞥见她生无可恋的神情，陆无别胳膊肘碰了下她的肩，轻声问了句：「谁欺负你了，跟你男朋友说说？」
这话放在从前说，林冉会觉得他很张扬很嚣张。可在此刻，听到这个问题，林冉只觉得哭笑不得。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少爷，竟然成天担心她被别人欺负。
林冉憋着笑，扭头望着陆无别。她单手支着下颚，拼命憋笑的样子，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
陆无别懵了，抬手探下了她额头，像是要看她是不是烧傻了：「林冉，你怎么了？」
男生的手心带着一股温热，有点粗粝，碰到她额头，带来的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林冉再也忍不住了，低头笑起来了：「哈哈哈哈——」
陆无别：「……」
少女笑得肩膀都在发抖，眼角挤出泪水，陆无别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林冉抬起头，眼角的睫毛沾着泪水，在灯光下，发着亮晶晶的光，她抿唇忍笑，「陆……陆大少爷，你……哈哈哈哈……你好可爱呀！」
陆无别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生生咽下去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夸可爱，而且这姑娘笑得跟疯了似的，仿佛他一开口，就会刺激到她。
好半天，林冉才止住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笑趴在陆无别肩上了。
一抬头，对上了陆无别兇巴巴的眼神。
林冉忙说：「对不住，陆大少爷。」喊完这声称唿，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得见她这么活泼，陆无别放下勺子，背靠在椅子上，微微扬起下巴，带了股居高临下的气场：「林冉。」
「嗯。」刚笑疯了的林冉，乖乖的点了点头。
陆无别一只胳膊闲闲搭在桌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捏了把她的脸颊，一字一顿道：「不许说我可爱。」
早知道他这人偶像包袱挺重，林冉忙保证：「好的，陆大少爷，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了。」
少女的眼睛弯成月牙，被他捏着的脸颊肉，也一鼓一鼓的。
她这么乖，陆无别一时也找不到话说了，竟卡了壳。半晌，他松开手，一言难尽的嘆了口气。
笑完，林冉瞥见桌上的粥，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没吃？」
「……」陆无别重新拿起勺子，继续在碗里搅拌。
林冉愣了愣，想起来他胃出血：「你是不是不能吃东西呀？」
「嗯？」陆无别抬眸，眸光望着她。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林冉给自己找补：「我看你好像不是很饿的样子，不想吃的话，就别吃了。」
陆无别垂下眼，许久都没有动作。
林冉正在心里疯狂思考该说什么，才能不被陆无别知道自己之前听到了他和他爷爷的谈话。却听到陆无别说：「那收起来，明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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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她也不确定陆无别究竟猜出来了没有。
「噢」了一声后，林冉再次将这些东西放回冰箱。关上冰箱门，林冉问：「要不我们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吧？」
陆无别没什么意见：「也行。」
临出门前，陆无别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拽着她胳膊。跟带小孩儿似的，拉着她下了楼。
快十点了，许多店都关了门，在地图上看，最近的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还开着门。
两人准备一块去那家超市。
扔了垃圾，陆无别还是拽着她胳膊。
两人并肩而行，她的头才到他肩膀，林冉仰了仰脑袋，更觉得这样跟带小孩儿没什么区别。她咬了咬唇，另一只手，搭住了陆无别的胳膊：「陆无别。」
「嗯？」陆无别脚步没停，垂了垂眸，视线落到她手上。
林冉挣开了陆无别的拽住她胳膊的手，赌气般的，握住了。她的手比陆无别的手小一些，堪堪包住他半个手掌。
这样看着，虽然有些别扭，却比刚才的拽，顺眼多了。
她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时，身边的少年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唇角，黑眸里浮现出笑意。
陆无别用力，将她的手掌包进了掌心，整个圈住。
林冉觉得自在多了，正想说些什么时，陆无别的手，又恶作剧般，拇指将她的手从掌心推了出来。
他强硬地将自己的食指，塞.进了林冉的掌心，另外几根手指，迫使她合上了手掌。
这样，她就只能握着陆无别的食指了。
更像被陆无别牵着走的小朋友了。
头顶的恶劣少年，慢悠悠地说：「牵着，别走丢了。」
林冉：「……」
第43章 我英文不好
很少见到这样的陆无别, 林冉觉得新奇，却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本就不是学生时代那种，大家印象中的好学生。会有这么顽劣的一面, 再正常不过。
可就是有点……
林冉嘆了口气, 心里冒出一个词——
幼稚鬼。
她没再挣扎，顺从的由陆无别牵着。
两人走到商店门口，收银员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深夜来逛超市的小情侣，男俊女美，看着养眼极了。
注意到收银员的目光，林冉有点窘迫, 低下头，让头髮遮住小半张脸。
陆无别却无比自然的牵着她走了进去。
林冉怀疑, 他根本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到了货架边上，陆无别低头问：「买什么？」
恰好身旁的货架遮住了二人的身体, 这个角度收银员看不见他们, 林冉没指望大少爷知道要买些什么, 她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洗衣液, 见到角落摆着的扫把拖把等, 林冉指了指, 说：「还要买那几个。」
陆无别过去，瞅着顺眼的一样拿了一个, 他单手拿着拖把扫把，回头问：「还有什么？」
暂时也不知道陆无别那里缺什么，林冉想了下：「就先买这几个吧，以后再缺的话, 你自己来买。」
「行。」陆无别态度很爽快。
拿好了商品, 陆无别到收银台结帐。
收银员一边扫码, 一边问：「小弟弟，小妹妹，你们是学生吗？」
陆无别没搭腔。
林冉尽量自然地说：「差不多。」
她是学生，陆无别……四个月以前，算是学生。
被这别扭的回答弄迷煳了，收银员只以为两人是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你们俩看着真般配。」
林冉不太会应付这莫名的搭话，身边的陆无别却应了声：「嗯。」
明明他只是回答了收银员的问题。
林冉却觉得，心底的某个角落，像是灌进了蜂蜜，甜滋滋的。
付了钱，陆无别一手握着拖把和扫把的把手，一手拎着洗衣液。
十月的晚风轻轻吹拂，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林冉跟在他身后，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陆无别身上。
两个人的影子被路灯烙在地面上，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投下黑色的印记，一长一短，不断地交叠，近乎重合。
明明是很普通的夜晚，很普通的场景，身边的陆无别，做的事情，也只是很寻常的几件小事。
他的话也不算多，却莫名给她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高中时代她以为遥不可及的人。
高考后消失在她生命中的少年。
以及，此刻和她一起在小超市，买着生活用品的男生。
全部重叠在了一起。
就在她伸出手，就能拥抱住的位置。
林冉忍不住想笑，唇角浅浅弯了起来。
到家后，陆无别摸出钥匙开门，林冉跟在他身后进去。
他把刚买的生活用品一股脑放地上，半蹲在地上，开了洗衣液的瓶口，扭头问林冉：「这玩意放多少到洗衣机里？」
林冉沉默了会儿，拿起洗衣液，走到洗衣机旁边，陆无别跟在她后头，像个虚心求学的学生。林冉往瓶盖上倒了满盖子洗衣液，「你衣服有点多，大概这么多就够了。以后可以根据衣服多少，自己调整。」
女生说完，将洗衣液倒进了洗衣机里，盖上盖子，按了开关。
洗衣机响起了出水的声音。
在水声哗啦中，她的侧脸安静柔美，比初见时更为惊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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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盯着她看了会儿，喉结微动，半晌才说：「好。」
处理完脏衣服，林冉准备帮他打扫下卫生。
「坐着。」陆无别直接扯着她，把她往沙发上按，语气很不满：「又不是叫你来做家务的。」
林冉仰起头，呆呆望着他，有点不太相信的问：「那你来？」
陆无别下巴抬了抬，说：「我来。」
「啊……」林冉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终是问出口：「你……也会扫地吗？」
什么叫他也会扫地吗。
说的仿佛，他会扫地，是一件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陆无别哂道：「林冉。」
林冉呆滞的应：「啊。」
陆无别扯了扯唇角，冷笑了声，不服输般道：「你就坐在这，好好看看——」
林冉等了会儿，听到陆无别一字一顿道。
「你男朋友，是怎么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的。」
林冉：「……」
还一口气连蹦了三个成语。
她窝在沙发上，抽了个抱枕抱在怀里，无所事事的望着陆无别，看他打扫卫生。
陆无别干活挺利落，就是有点粗心大意，扫地也就是随便扫一下。
不过，像是故意要让她看看他有多能干似的，陆无别打扫卫生时非常卖力，连偏僻的死角都不放过。
林冉看了会儿，咬了咬唇，摸出手机瞥了眼时间。
十一点十三分。
还有四十七分钟，是陆无别的生日。
平时在学校，林冉作息比较规律，这个时间点，有点困了。
她捂住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角生理性分泌出泪水。头也不自觉地，靠在了沙发背上。眼前只有少年低头拖地的身影。
她闲着，陆无别在做家务。
林冉昏昏沉沉的想，好像陆公公在伺候林太后。
这场景还有点美。不过，就是太压榨陆无别了。
她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二十分钟后，陆无别打扫完了。
林冉的眼皮一张一合，快要睡着了。
陆无别把拖把放阳台，回头就看见林冉头一点一点，要睡不睡的模样。他走过去，把手贴到她额头，「困了？」
听到声音，林冉勐地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要给陆无别过生日，摇摇头，「不困。」
陆无别坐到她身边，往沙发上一靠，一只胳膊环住了她肩：「困了就睡，别强撑着。」
林冉被他带进了怀里，头靠在陆无别的肩上，肩侧抵着他的胸膛。
刚做完卫生，少年的身体发烫。
他的体温让林冉不自在极了，心跳也缓慢的加速。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挣开陆无别的怀抱，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陆无别闲闲问：「嗯？」
林冉起身走到餐桌边，拿起之前放在椅子上的袋子。她将袋子捧在手上，低着头，重新回到陆无别身前，她望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说：「陆无别，生日礼物。」
陆无别拿过了袋子，这回却没拆开，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林冉试探问：「不打开看看？」
陆无别偏头，笑了声：「这不还没到生日吗。」
林冉有点懊恼。
这礼物送早了。
怕陆无别继续抱她，影响她的思考。林冉坐的离他远了点儿，又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算了下：「还有十分钟，是你二十岁的生日。」
「嗯，」陆无别慢吞吞说：「然后？」
明明是他自己的生日，他却表现得并不在乎。
林冉清清嗓子，强调道：「现在我们两个都别说话，等十二点的时候，才能出声。」
这说法还有点新奇。
陆无别从善如流，应道：「成。」
林冉站起身，把房间里的灯关了。
她借着手机灯光，坐到了陆无别对面的位置。在陆无别困惑的眼神中，林冉沉默地把手机灯也关了。
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洗衣机的声音也停了。
只有阳台的窗户，照射进外面的月光，以及零星的灯光。
好一会儿，林冉才适应这片黑暗，勉强能看清陆无别的脸，却瞧不清他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或许是视野陷入黑暗，时间便仿佛格外漫长。短短的十分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
终于，林冉的手机闹钟响了。
「十二点了。」林冉关了闹钟，把手机放到茶几上，叫了他一声：「陆无别。」
陆无别轻声应：「嗯。」
林冉猫着腰起身，借着阳台透进来的光，朦胧中，抱住了身前的陆无别。却不小心额头撞到了他的下巴，头顶传来陆无别的一声「嘶——」，随后，他好笑道：「我说林冉，你这下手还有点重，不怕把你男朋友伤着？」
话语虽是抱怨，可他抬起手，手心揉了揉她额头，很轻柔的力道。
林冉不是很痛，躲开陆无别的手，低头，将自己的脸，贴到少年心口的位置，手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轻声说：「i lovo you.」
是当初陆无别在教室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现在，林冉讲这句话，重新讲给他听。
耳边，他的心脏怦怦跳，震动的林冉耳朵都有点疼。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都没动一下，林冉发觉怀里少年的身体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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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赧地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陆无别的怀里，忍不住出声打破沉默：「陆无别。」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从他心口的位置传递过来。
须臾，陆无别的身体渐渐放松，胳膊揽住了她的腰，嗓音微哑：「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啊？」林冉怔住。
陆无别的手掌，掐住她的腰肢，声音低沉：「再说一遍。」
林冉一向含蓄，用英文说出那句话，已经是极限。她再没脸重新说一遍，既然陆无别没听清，她干脆换了句话：「我刚才说……生日快乐。」
掐在她腰上的手，用力的捏了一把，随即，少年低头，唇凑到她脸颊边，不满的嗓音：「不是这个。」
林冉吃痛，想挣扎。
陆无别安抚似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刚才那个，用中文说一遍。」
反应过来陆无别在耍她，林冉有点气：「你都听清楚了。」
「没。」陆无别的唇往下挪，贴近她唇角的位置，咫尺的距离，却没亲下去，非常不要脸的说：「冉冉，我英文不好，你教教我。」
林冉根本不想教他，她忍着心中羞涩，手指紧紧抓住陆无别的衬衣，鼓起勇气，贴上了他的唇。
第44章 温柔
她的唇才贴上陆无别的, 转瞬，就被他按住了后脑勺，固定住。
陆无别反客为主般的, 加深了这个吻。
上一次亲吻, 还是在商场的楼道里。
而这一次，林冉明显感觉到了陆无别飞快的进步。与初吻时的青涩相比，这一次他的吻，强势霸道，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感，甚至可以用兇悍来形容。
她身上软绵绵的, 没什么力气，只能依靠着陆无别的力量支撑着。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腰, 两人身体贴合的很紧。
林冉的脖子仰起来，有点承受不住这个过于激烈的吻, 没一会儿, 她的脖颈就酸涩了, 忍不住小声呜咽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配合, 陆无别按在她后脑勺上的手, 往下挪, 扶住了她的脖颈。
既是力量支撑，却也是桎梏占有。
他的舌尖, 在她的檀口中肆虐，吸取着她每一分甘甜。
林冉喘不过来气，然而在陆无别的力道之下，她想挣也挣扎不开。只好无力的张开嘴, 想要让唿吸更顺畅些。
这个动作, 却被陆无别理解成了别样的邀请。
下一瞬, 陆无别含住了她的下唇，轻轻用牙齿舔咬着。
林冉的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带了股清淡的檀木香气。即便室内黑暗，可借着阳台处的光，她的视线之中，却仍能看见陆无别的眉眼，也只能看见他。
他漆黑的眼眸，似乎比夜色还要浓郁，里面含着她看不懂的欲.望。这种欲.念，让她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与生俱来的害怕。
忽而，下唇被他的牙齿惩罚似的咬了一下。他的牙齿陷进肉里，让林冉有点痛，忍不住呻.吟出声：「嘶——」
陆无别叼着她唇间软肉，含煳不清地道：「闭眼，专心点。」
说着，他的手，在林冉腰侧的地方，捏了一把。
他的掌心上的温度，隔着一层衣料传递到林冉的皮肤上，这种陌生的触感，让林冉浑身发软。
她眼睫轻颤，听从着陆无别的话，闭上了双眼。
眼睛闭上后，其他感官的触觉便更加敏锐。
稍加试探，便如燎原之火。
唇舌相缠，林冉发觉到了异常。
随即，她吓得动都不敢动，整个身体都像是僵硬了似的。
而陆无别却更加放肆，搂着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往怀里带。
老旧的出租屋里，空气都像蒸腾着升温，着了火，气氛暧昧。
寂静中，只能听见两人亲吻时，发出的声音，连绵不绝。
说不清是天气太热，又或是衣服穿的太多，林冉出了一身的汗，而且，身体在以一种全然陌生的方式，逐渐升温。
她想要推开陆无别，也许这样就不会这么热了。
可手指又控制不住般，紧紧的抓住了陆无别的衬衣一角，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指节也泛出了青白色。
完全不想和陆无别分开一丝一毫，只想被他用力抱在怀里，不论是亲吻，又或仅仅只是单纯地抱着。
大脑有些缺氧，思绪也停滞了不少。
可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她只想要陆无别，哪怕是这样充满占有欲的吻，甚至，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生吞入腹的吻，却也让她觉得甜丝丝的。
她手心下，陆无别的衬衣，也被汗水打湿了。
不知是她手掌心的汗水，还是陆无别后背流的汗。林冉已经分不清了，不知亲吻了多久，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才过了短暂的几秒钟。
这样亲昵的吻，让她食髓知味，不想停下。
以至于陆无别从她唇间退出来时，林冉心里升起了一些浅浅的委屈，她睁开眼睛，借着暗淡的光线，望着陆无别。
双唇分开，带了一些透明的水渍。
陆无别喘着气，额头抵着她，胸膛起伏不定，喉间传来吞咽的声音。
很色.情，却也很……性感。
林冉不自觉地，伸出舌尖，凑到他唇角，舔了一下。
抱着她的少年，身体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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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陆无别的手，拍了下了她的后颈，极为沙哑的声音，含着欲.色，问：「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林冉下意识想回他一个——想干.你。
并不是她满脑子黄色废料，而是在此刻，陆无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实在是太具有诱导性了。
可她理智尚存，只是看着陆无别的眼睛，小声说：「再亲一下，可以吗？」
陆无别没吭声，黑眸沉沉。
林冉再次请求道：「我们就再亲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
陆无别还是没回答，然而他手上有了动作。
他的手，强硬的拽着林冉的手腕。
林冉的手，就这么被他按在了他身上。
慢慢地，她原本就通红的脸颊，仿佛再次被点了一把火，将她脑海中最后的一根弦，「嗒」地一声，也给烧断了。
以前不是没有。
可是，这次的感觉，却格外清晰。
她惊奇的睁大了双眼。
她身前的少年，若有似无的，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嘆。握着她腕子的手，也不受控制般，更加用力了。
他的目光，也直勾勾地落在林冉的脸上，压抑着嗓音，不知是拒绝，又或是引诱般的，问了句：「还要亲吗？」
「我……」林冉双唇翕动，倏地闭上了眼睛，不太敢对上陆无别的视线。
「林冉，」陆无别又挑衅似的说了句：「不怕擦枪走火，有胆子你就亲。」
林冉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从来没面对过这种选择，她迟缓地想，上次他们亲吻，不是还很正常的吗？怎么这次，陆无别就这么……
欲。
好半天，她才很怂地低着脑袋，说：「我……我不敢。」
听到这个回答，也不知陆无别是满意，又或是失望。少年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桎梏着她腕子的手，搂着她的腰，胳膊用力，将她放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随后，林冉看见他拿了个抱枕，放在了腿上。
恰好遮住了她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两人谁也没说话。
昏暗中，只余少年压抑着的喘息声。
虽然上过生物课，可毕竟没学到这么详细，林冉也不太清楚陆无别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为了打破尴尬，她尽量语气平静，找了个话题：「陆无别，你平时，那么……大，挂身上不累吗？」
陆无别侧头，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额……」问完，林冉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谁知，陆无别开口了，别扭地解释道：「又不是一直那样。」
哪样？
林冉想了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说平时不那样，只有亲吻的时候，会那样。」
陆无别很配合她，也没给她讲太深入，而是说：「是的。」
「那你难受吗？」林冉很认真的询问：「会不会涨的痛？」
陆无别：「……」
也不知道这姑娘从哪儿来的那么多好奇心。
但他还是回答：「有一点。」
林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语气还有点乖：「嗯嗯。」
又沉默了会儿。
陆无别嘆了口气，把抱枕扔到了一边，而后，声音恢復成了平时的样子：「送你回学校？」
听到这个问题，林冉才意识到，她之前只想着给陆无别过生日，却忘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十一点半之后，宿舍熄灯，寝室门也关了。
如果这个点回去的话，会被记晚归。
「寝室进不去了……」林冉犹豫着，又记起陆无别这里只有一间房，她有点为难地看向陆无别：「我在你这里休息一晚上，可以吗？」
「行。」陆无别站起来，开了灯，说道：「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他说着，也没管林冉同不同意，进房间找了自己的衬衣长裤，又找了条干净毛巾，拿出来，扔到林冉怀里，吩咐她：「去洗澡。」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全程没徵求过她的意见。
虽说林冉对这个安排也并没有什么意见，但她还是觉得，她需要发表下自己的观点，于是，她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我睡沙发吧？」
谁知，陆无别冷笑了声：「你想得倒挺美。」
「？」林冉仰起头，困惑的目光望向身前站着的少年。
陆无别的语气很傲慢，慢条斯理的推理：「沙发睡着不舒服，你半夜肯定要撒娇睡床上，然后把我吵醒，又说要亲我。」
这个推理过程完全站不住脚，林冉更加疑惑：「啊？」
她什么时候撒过娇。
而且，又怎么可能会半夜反悔自己做过的决定。
陆无别居高临下，嗤了声，「撒娇也没用，你别想占我便宜。」
林冉：「……」
林冉闷闷地拿起陆无别扔给她的衣服和毛巾，进了浴室。洗澡的时候，越想越觉得憋屈。她难道表现得像个女流氓吗？
陆无别竟然还会担心被她占便宜？
慢吞吞地洗完澡，出来时，她换上了陆无别的衬衣长裤。
他的衣服穿在身上，过于宽大，衬衣的袖子垂下来，像戏服，长裤的裤腿也是。林冉不得不将袖口和裤腿全都往上挽了几圈，这才勉强能穿上。
林冉刚出浴室门，便看见，小小地卧室里，陆无别正在换被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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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着腰，背对着门的方向，慢吞吞地将棉被塞进被套里。
弯腰的动作，将他的腰身勾勒得细而有力，双腿也显得更加笔直修长。仅仅只看背影，林冉就有点想抱住他。
在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了陆无别刚才的推理。
她心里，也的确是想占他便宜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背影，镇定地走进房间。
陆无别恰好将被套换好，林冉瞥见床头柜上，堆着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他大概是一整套都给换了新的。
「成了。」陆无别直起身，拿着床头柜上一堆床单被套，跟她说：「睡吧。」
说完，他瞥见了林冉的穿着，目光顿了一下。
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姑娘发育的好，腰细腿长，前凸后翘。可此刻，她穿着宽松的男士衬衣，衬衣领口很大，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她胸前的美好。刚洗过澡，衬衣的衣料有几处被打湿，粘在她身上，像透明了似的，能看见里面皮肤的颜色。
往下，被长裤包裹的严严实实。然而，她的脚上穿着他的拖鞋。黑色的拖鞋衬得脚背肌肤莹润瓷白，脚趾粉嫩，足弓形状优美，在他的目光之下，脚趾头还动了动，仿佛羞.涩一般。
明明没有露什么，却比什么都露了，还要勾人。
陆无别喉结上下滚动，手紧紧抓着床单，说了句：「早点睡。」之后，他出去了，顺便还非常贴心地，替林冉关上了房间门。
林冉打量了下卧室，布置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还有一个简易的衣柜。
她躺到床上，看了几分钟手机后，想起明天一二节没课，便定了明早九点的闹钟。
睡意朦胧间，听到外面有水声，大概是陆无别在洗澡。她没多想，翻了个身，继续睡着了。这一觉难得的平静，半夜林冉口干，想喝水。
她打开手机光，踩着拖鞋，有点睏倦，人还不太清醒，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没找到水。便拉开房间门，准备到客厅接水喝。
走了几步，她的脚步停下了。
思绪也瞬间清醒，她张了张嘴，不知是惊讶多一些，又或是，酸涩心疼更多一些。
这个点，陆无别没睡，拿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大概是在忙工作的事情。
他没开灯，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萤光，照亮了他小半张脸。大约是太专注了，以至于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林冉。
她眨了眨眼睛，一时间觉得脚底有千斤重，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听到动静，陆无别抬头，活动了下脖子，扭头看向光源处，见林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陆无别问：「怎么了？」
这一声，像是给林冉解了定身咒。她挪动着步子，小声说：「我渴了。」
闻言，陆无别把笔记本合上了。他站起身，走到餐桌边，给她倒了一碗水。又走到她身边，递给她，无比自然的：「喏。」
林冉抿抿唇，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碗。
清凉的水划过喉咙，她抿了下唇，压住那种心疼到窒息的感觉，问：「你怎么还不睡。」
陆无别说：「还有点东西没弄完，马上就睡了。」
林冉垂着眼眸，喉头髮苦，却也只说了句：「噢。」
陆无别拿走她手上的碗，揉了把她凌乱的头髮，「行了，快回去睡。」
林冉低着头，拿手机照明，又原路返回了卧室。她坐在床头，抱着膝盖，讷讷地望着前方，有点睡不着了。
须臾，房门被打开了。
她抬眸看过去，陆无别端着一碗水，走进来。
「坐那干嘛，还不睡？」陆无别的声音有点凶，昏暗之间，林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略带冷淡的嗓音道：「以前呢，有个小朋友跟你一样，也是大晚上不爱睡觉，你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吗？」
陆无别一边说，一边将碗放到了床头柜上。
「怎么样了？」林冉闷闷开口。
陆无别很严肃地说：「后来有个大巫婆，把她抓走了。」
「……」林冉怀疑，他没听过童话故事。
见她没应，陆无别似乎也察觉到他讲的这个故事没什么意思，但他仍旧坚持说完：「所以，你这样不行。」
林冉有点想笑，更多的却是难受。
她仰起脸，声音有些哽咽，又很委屈：「那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你不怕被大巫婆抓走吗。」
陆无别弯腰垂首，目光和她相平。
离的近了，林冉看见他的眼眸漆黑。黑到发亮，墨色比这夜晚还浓。他扬起一侧眉，语气温柔，却也轻狂：「傻姑娘，因为，我想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第45章 穿这么正式
后半夜林冉有心事, 等陆无别从房间离开后，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闹钟将她叫醒，林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把闹钟给关了。又眯了几分钟后, 她才从床上爬起来。
踩着拖鞋，拉开卧室门，客厅里却已经没了陆无别的身影。林冉又往阳台、厨房的地方看了眼，确定他人已经不在了。
老旧的出租屋里，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
阳台上的窗帘，被风吹得翻飞。清晨的阳光, 洒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更显寂静。
她站在客厅愣了会儿, 又重新回到卧室，看了眼手机界面。果然看见了陆无别给她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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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过三分钟的时候发的。
陆无别：【冉冉, 我上班去了, 早餐在餐桌上。】
陆无别：【回学校注意安全。】
看着这短短的两条消息, 林冉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 他给自己讲的那个刻板无聊的故事, 没来由觉得好笑。
回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后, 她去浴室洗漱，却瞅见自己身上还穿着陆无别的衣服。
男生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十分宽松，领口暴.露。
穿这衣服出门，恐怕会成为焦点吧。
林冉往昨天放脏衣服的地方看了眼，没看见换下来的衣服。她怀疑自己记错了, 又在卧室里找了一圈, 也没有, 甚至就连客厅沙发上也没有。
衣服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林冉纳罕，一抬头，注意到阳台的架子上，晒了一小排衣服。
她走过去，在一堆陆无别的衣服中，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也不知道陆无别什么时候丢洗衣机里洗的。
北方天气干燥，再加上一夜的风吹，衣服已经干了。
林冉抱着衣服回房间，脱下陆无别的衬衣长裤，换上自己的，拿上手机到餐桌边吃早餐。
早餐是一叠小笼包、两根油条和一杯牛奶，她拿着手机，对着桌上摆着的早餐拍了张照，发给陆无别。
林冉：【谢谢你给我买的早餐/微笑】
发完消息，她吃了几个小笼包，一根油条就饱了，只好将剩下的一起放进冰箱。打开冰箱门，才发现她昨天买的吃的还在，陆无别没动。
林冉顿时想起来，他好像不能吃东西。
她闷闷地鼓着脸颊，将牛奶拿在手里，慢吞吞地离开了。从人潮拥挤的地铁站挤下来后，她撕开牛奶的习惯包装，将吸管插.进去，边咬着吸管，边回寝室。
头顶的阳光灿烂明媚，校园林荫路边，百年老树伸展出粗壮的枝干，翠绿的叶子连绵成片，阳光从叶子的缝隙处洒落，落下斑驳的光点。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林冉却没心思欣赏校园的景色，只是无意识的咬着吸管。一路上，牛奶都没喝一口。
到寝室里拿了课本，正好和唐知晓一块去教室。
上课时，唐知晓照例边听讲边玩手机，林冉集中精力划重点、记笔记。一节课的休息时间里，唐知晓拿过林冉的课本和笔记本，抄画重点。
上完两节课，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唐知晓抱怨：「这老师怎么回事，每次都拖堂。我天，他这课又不是专业课，搞得这么严肃干嘛呀。」
「……」
唐知晓继续说：「这下好了吧，这么多人，咱俩怎么可能抢得到猪脚饭。」
「……」
「林冉你怎么回事啊。」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唐知晓有点生气，挽着林冉的胳膊，「干嘛不理我？」
林冉讷讷抬头，咬着唇，神色看着有点委屈。
「你咋了？」唐知晓问。
林冉犹豫了会儿，不知道怎么说。
唐知晓催促她：「发生什么了？昨天晚上你也没回来。是不是去找你男朋友了？你们吵架了？」
林冉摇摇头。
唐知晓却会错了意：「啊……不是吧，林冉，你——」
「？」林冉眨了下眼睛。
唐知晓凑到她耳朵边，很惊奇的语气，又有点骄傲：「难不成你昨天去找别的男人了？可以啊冉冉，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林冉不太理解她语气中的那股骄傲从哪儿来的，她沉默了下，说：「没有。我没和陆无别吵架。」
「啊？原来不是吗？」唐知晓顿时失望极了，扭了下脑袋，「切」了声：「那你这是怎么了？」
林冉哭笑不得，只好说：「晓晓，我就是觉得吧，我好像，对陆无别不是很好。」
「啊这。」唐知晓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人硬塞了一口狗粮，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林冉认真地说：「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是我，总是对他不够好。」
有时候，从别人的描述中，林冉也能想像出陆无别平时会是什么样子。
周俊驰和黄邺说，高三时候，陆无别学习很努力，甚至把他们俩都带到了一本线。陆无别的爷爷说，陆无别这么努力，只是为了个女人，没出息。
可想像和亲眼见到，却完全不同。
昨天见到喝到胃出血的他，在深夜里工作的他，把床让给她睡却仍旧嘴硬的他，以及，什么都没吃，却在早上给她买早餐的她。
那些在别人口中的描述，顿时有了具象。
可正是因为这些具象，才让她更为愧疚。她似乎，没能以同样的好，去回报陆无别。她为陆无别做过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唐知晓听傻了，「哎。」
林冉重新低下眼，被她挽着胳膊拉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唐知晓劝她：「冉冉，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是吧，我在表白墙上看到过很多投稿，现在大家都玩的挺开的，你也别太把感情放心上。主要是我们现在才大一，以后的人生还很长，要是你跟陆无别走不到结局，到时候你会很难受的。」
-
林冉也不知道自己和陆无别会不会有结局。
可是，她知道她不会再像喜欢陆无别这样，去喜欢任何一个男生了。
接下来的时间，陆无别总是很忙，连回她消息都很慢。两人只有在周六周天，才能短暂地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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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各自忙碌。
考完四级后，林冉便进入了考试月。
清大课程安排的很紧，甚至每门课都设了挂科率。她每天和室友早出晚归，一整天都泡在图书馆，连家教也没空去上了。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大一上学期结束了。
京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出考场时，天空又下起了雪，密密麻麻的雪花，飘扬到地上。唐知晓欢唿一声：「解放了！」
出了教学楼，林冉把书包顶在头顶挡雪，却被身后的阮千蕊给拽了下来。
林冉回头，有些不解。
阮千蕊拿出伞，撑开在两人头顶：「撑伞才遮得住。」
「噢噢。」林冉笑了下：「谢谢。」
唐知晓和张露才不讲究这些，两人追逐打闹着，没多久到了寝室。
经过半年的相处，四个人的感情突飞勐进，就要分别了，林冉还有点不舍。
可这点不舍，却马上被阮千蕊的一句——「难过什么，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爸爸的。」给打破了。
张露问：「你说谁是爸爸？」
阮千蕊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边说：「按照辈分讲，我比你们都大一辈。」
这句话说完，三个女孩子闹着要打她。
嘻嘻哈哈了半个下午，几人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林冉和室友道别后，就拎着自己的东西，下了楼，到校门口等陆无别。
雪已经停了，积雪将天地映照得发亮。校门口停了很多辆车，林冉找了个角落的地方，边看手机，边等待。
距离和陆无别约好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林冉刷了会儿视频，忽而，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身前，沖她按了按喇叭。
心脏一跳，林冉抬头，恰好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陆无别的脸。他看着成熟了一些，侧脸轮廓俊朗，眉眼中的冷漠更甚，额前碎发垂到眉骨，整个人都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而此刻，他坐在车里，弯了弯唇，对林冉道：「上来。」
林冉刚想上去，却想到：「那行李呢……」
陆无别拉开车门下来，单手拎着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关上盖子后，见林冉还站在原地，姑娘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不由得走过去，笑了：「还傻愣着？」
林冉一窘，低头上了车，自己系好安全带后，眼睛却忍不住往陆无别的方向瞥。
等陆无别也上了车，林冉才小心翼翼地收回视线。
她脸颊发烫，别过头，盯着车窗外面的景色，故意不看他。
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陆无别的模样。
难得的，他穿了身正装，西服西裤，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宽肩窄腰，双腿笔直颀长，再加上他眉眼间自带的冷漠，压住了几分少年气，显得沉稳。和成人礼的时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车子开过京市的大街小巷，去往京市机场。林冉认出来，这条路正是两人第一次来京市时，的士师傅开过的那段路。
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道路车辆，林冉觉得熟悉又陌生。那次的士师傅，还误会她和陆无别私奔。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看了陆无别一眼。
总觉得这个模样的陆无别，格外的清隽好看。
注意到她偷窥却又别扭的眼神，陆无别瞥了她一眼，见到她脸颊微红，便问：「怎么了？」
林冉吞咽了下口水，小声问：「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闻言，陆无别抽空看了自己的穿着，却没发现不妥：「哪样？」
「这么……」林冉想了想，找了个比较官方的词：「正式。」
「刚去接了个客户。」陆无别解释：「送完人，就来接你了。」
林冉下意识：「那你天天穿这样见客户吗，那要是女客户，人家不得对你……」说到一半，林冉止住了。
陆无别问：「人家什么？」
林冉却不说话了，扭头，瞅着外面。
陆无别也没多问，开车将她送到机场，下了车，陆无别把她的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单手拎着，另一只手去牵她。
林冉把手递到陆无别掌心，仍旧有点气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气从哪儿来的。
将她送到登机口，陆无别还有工作上的事情，叮嘱了她几句，便转身走了。林冉过了安检，回头看他。
他人高腿长，又穿着正装，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就拦住了陆无别的去路。女人拿出手机，似乎是想加他的联繫方式。
林冉咬了咬唇，目光紧紧盯着陆无别的背影。
很短暂的一个搭讪后，陆无别离开了，女人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林冉心里的那股气，却不知不觉烧的更旺了，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可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难受。
明明以前，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心里都没什么波澜的。
第46章 阴暗想法
这次回家林冉没让爸妈来接, 而是自己打了个车回去。车子停在街边，林冉付了钱，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
不知是谁喊了句：「老林, 你家高材生回来了！」
林冉正拖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上, 扭头一看，林记包点店里，林志华围着围裙出来了。
见了女儿，林志华笑呵呵的，伸手去接她的行李，「你妈在忙, 爸先送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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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冉也弯了弯唇，乖乖道：「辛苦爸爸了。」
江市也落了一地的雪。
时值傍晚, 天色灰扑扑的，路灯下, 她的杏眼澄澈明亮, 浅浅弯成月牙, 里面满是笑意。巴掌大的脸上, 唇红齿白, 清艷明媚。
「这有啥。」望着女儿愈发动人的模样, 林志华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话也多了不少, 边拎着行李上楼，边道：「你不知道，街坊邻居有多羡慕我跟你妈，人人都说我们养了个好女儿, 能考状元, 这辈子都值了。」
林冉理解他们的想法, 虽不贊成，却也知道这很难扭转过来，只好应：「嗯。」
到了三楼，林志华摸出钥匙开了门，又说：「你妈提前帮你把房间收拾好了，床也铺了，你收拾下去店里，爸给你弄点饭吃。」
开了灯，林冉走进去，家里还是上次回来时的模样，旁边的柜子上，却放着她第一次做完兼职后，给爸妈买的营养品。
营养品的包装都没拆，林冉问：「爸，我给你们买的东西，你们怎么没吃啊？」
「哎呀。」林志华愣了会儿，摸了摸脑袋，乐呵呵地道：「我跟你妈问了人，这东西贵，值千把块，我们哪儿值当吃这么好的东西，就想留着你回来吃。」
林冉听了，顿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拉着行李进房间，打开箱子，把带回来的衣服放到衣柜里。
虽然知道爸妈的好意，但她更气父母不心疼自己：「你们别这样，我不爱吃这个。你们要是给我吃，我就扔掉。」
林志华向来嘴笨，怕她真扔，教育她：「冉冉啊，这东西是好东西，可不能随便扔。」
「你知道是好东西，还不吃。你再这样，以后我什么都不给你们买了。」林冉低着头哼了声，装作生气了。
「好好好，我吃，我跟你妈都吃。」店里还要人守着，林志华上来呆了会儿，便说：「我先回店里了，闺女，你收拾好了就过来。爸给你做好吃的。」
「噢。」林冉应了声。
收拾完东西，林冉下楼，店里面大半桌子都坐了客人，跟爸妈打了个招唿后，她到收银台坐着，帮忙收钱。
手机响了，是田梦菡的电话。
林冉把手机放到耳边，那头田梦菡问：「冉冉，你到家了吗？」
林冉：「刚刚到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田梦菡：「我明天中午到。听我妈说我们市新修了个商场，明天我们一块去玩啊。」
林冉：「好呀。」
田梦菡：「等着吧，明天你见到我，肯定会大吃一惊。」
讲完电话，有客人点单，林冉便开始忙碌。过了会儿，林志华给她做的晚饭也好了。
一荤一素一个汤，也算丰盛。
林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吃，店里有客人打趣道：「老林啊，你闺女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
另一人接话道：「可不嘛，这孩子打小长得就乖，以前看着有点儿幼稚，现在长开了，看着跟仙女儿似的。咱们邻里邻居的，哪家有这么漂亮的娃娃？」
林志华骄傲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大家抬举了，抬举了。」
张琴说：「可不嘛，也不看看是谁的孩子。」
这话一出，满座哈哈大笑起来。
林冉低着头，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夸赞。
她装作看手机，转移尴尬。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陆无别：【冉冉，到了没】
林冉正想回，却又想起在机场看见的，其他女生找陆无别要联繫方式的那一幕，心里忽然酸熘熘的。
冒出来两个想法，如天使与恶魔一般，在她的脑海里打架。
一会儿想，陆无别干嘛要穿成那样，让别的女生看见，很容易就喜欢上。又一会儿想，陆无别是很正常的穿着。
过了会儿，这两个想法自发地融合到了一起。
她喜欢看陆无别穿西服，可是，却不喜欢别人看见。
她想陆无别之穿给她一个人看。
这种负面的想法让她无措。
她很清楚，陆无别和她是独立的个体，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陆无别身上。可也难以控制自己占有的情绪。
这样的矛盾，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无别。把消息划过去，林冉装作没看见，打算到了晚上再回。
林冉一直在店里帮忙，直到关门。
她和爸妈一起回家，路上张琴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很奇怪的，爸妈现在很少对她提要求，似乎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考上好大学。上了大学，他们的心愿就像是圆满了似的，不再有更多的要求。
由于第二天还要早起卖包子，张琴这回没和林冉睡在一起。
洗完澡，林冉关了灯，偷偷打开手机，背着父母给陆无别发消息。
林冉：【我到了。】
过了会儿，陆无别没回。
以为他猜到自己故意不回消息而生起了，林冉不打自招，十分坦诚地承认错误：【对不起，刚才看到你的消息了。】
那头还是没动静。
她绞尽脑汁，将自己的阴暗的想法遮掩住，换了个比较冠冕的理由：【之前在帮爸妈收钱，没时间回。】
做贼心虚般，发完这条消息，林冉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不敢看到陆无别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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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冉在家看了会儿书，下楼在自己店里吃了早餐，又上楼回家。
望着飞行模式的手机，却始终不敢把流量打开。
她不想欺骗陆无别，可是，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给陆无别增添压力。
纠结好半天，直到十点多钟，她才鼓足勇气，关掉了飞行模式。
才开流量，手机就震个不停。
林冉把手机放桌上，等着它响，过了将近一分钟，这震动才停住。她点开看，除了简讯，就是微信消息。
高中同学的、大学室友的、堂哥堂姐的。
还有，陆无别的。
林冉先看陆无别的消息，昨天快十二点的时候回的。
是两条语音。
她壮着胆子，点开，听到陆无别慢条斯理的嗓音，戏嚯中带了几分责备。
——「噢，看见了，故意不回我。」
——「我有点伤心呢冉冉，你对我这么冷淡。」
被他戳中心思，林冉近乎慌乱地打字，可打了几个字，又一个一个删掉。
完全没办法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陆无别听。
或许陆无别会觉得她很小心眼吧。
她只好先回復其他同学的消息，堂哥堂姐也问她什么时候回乡下，林冉想了想：【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
回復完，她愁苦的望着和陆无别的聊天记录。
想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最后，林冉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不理他了。
下午，林冉接到田梦菡电话，喊她下楼。
外面太阳有点大，林冉拿了把遮阳伞，出了楼道，在门口见到一个微胖的少女。她对田梦菡很熟悉，第一眼见到，就认出来了。
「菡菡！」林冉惊喜：「你瘦了好多呀！」
田梦菡笑着扬了扬下巴：「我半年瘦了二十斤，现在只有一百二十斤了。」
林冉真心替她高兴，跑过去抱住她：「减肥那么难，你都坚持下来了，菡菡你太厉害了！」
两人聊了会儿上大学以后发生的事情，田梦菡还说：「我谈恋爱了，但是吧，你别告诉其他人。在我和他瘦身成功之前，我们都不会公开的。」
林冉觉得很奇怪：「现在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哎。」田梦菡捏了捏自己的腰，嘟着嘴道：「我们俩是在操场跑步认识的，他也胖，然后我们就约着一起跑步减肥，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但是，有次我们走在街上，听到别人说，看，两个胖子在一起，好搞笑啊。」
听到这，林冉愤懑道：「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闲的无聊。」
「这种话我听的多了。」田梦菡嘆口气，无所谓的摆摆手，「可是听得多了，又不代表我们爱听。所以，在瘦身成功之前，我们都不会公开。」
林冉有点理解了，安慰她：「菡菡，你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要再坚持坚持，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的。」
「借你吉言。」田梦菡笑了。
两人坐公交去了新建的商场，在商场逛了一圈，决定去看场电影。这个点，恰好有一场爱情片，便买了票和爆米花饮料，进去了。
大概是时间太早，电影院里人不多，她俩买的后排，找到位置坐下后，边聊天边等着电影开场。
电影里有个情节，因为男主很优秀被很多人喜欢，暗恋男主的女二便很吃醋，天天在男主面前阴阳怪气。后来男主十分厌恶女二。
看到这个情节，林冉：「……」
她不由得带入了自己的心态，总觉得自己对陆无别的想法，非常不正常。
注意到她愁眉苦脸，田梦菡问：「你怎么了？」
林冉犹豫了会儿，把自己的念头给闺蜜讲了。听完，田梦菡惊呆了：「林冉，你是在凡尔赛吗。」
林冉：「？」
「你长这样，」田梦菡比划了一下：「你男朋友知道你的想法，肯定乐死了，怎么可能讨厌你。」
林冉：「？」
林冉：「不可能。」
她喜欢的少年，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怎么可能容忍她这种阴暗的想法。
第47章 看呆了？
一整天, 林冉都没想好怎么回陆无别。直到晚上，陆无别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这下，林冉不想回也得回了。
她心虚地欺骗了陆无别：【今天在陪朋友玩, 没看手机。】
过了会, 陆无别回她：【行】
很简短的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林冉仿佛透过这个符号，察觉到了陆无别失落，却又强忍着的情绪。
她关掉手机，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顶, 强迫自己睡觉。
房间里安静片刻，不到三分钟, 林冉勐地从床上坐起来，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解锁, 找到和陆无别的聊天记录。
她在输入框里打字, 删删减减, 反覆修改, 最后还是发不出去。
只好将打出来的内容搁在那, 不管它了。
林冉就这么带着心事，闭上眼睛睡觉。躺了好一会, 才终于有了困意，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可半夜却又莫名醒了。
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 冬夜, 连月光都没有。
林冉摸了摸心口, 喘了口气，将枕头下面的手机拿了出来。乍一看见手机屏幕刺眼的光，她还有些不适应，揉了揉眼睛，再慢慢睁开，之后看手机时，便没有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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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微信里陆无别的头像，鼓起勇气，将之前打的一长串话，发了出去。
这时候凌晨三点过十分。
林冉点了发送后，心里的那颗石头仿佛落了下去，迟来的困意又卷席了她。打了个哈欠，林冉正准备放下手机，重新睡觉时，手机震了一下。
她以为是简讯，便没太在意。
不到三秒钟，手机又是一震。
林冉看向手机，是陆无别回復了她。
陆无别：【？】
陆无别：【这么客气？】
看到他的回覆，林冉的心又被高高吊起，近乎悬到了嗓子眼。
距离消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陆无别应该还没看完，只看了个开头就回復了她。可不知道陆无别看完消息，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冉紧紧抓着手机机身，眼睛盯着屏幕，唿吸都放轻了。
对面的陆无别，一会儿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没了动静。像是钝刀子割肉，让林冉难受极了。
等了漫长的五分钟后，陆无别终于再次回復了她。
陆无别：【多大点事。】
看到这四个冷漠的字，林冉的心凉了半截。她给陆无别发了占据大半个屏幕的话，陆无别就回了她四个字。
又过了会，陆无别：【以后这种话直接说，我爱听。】
林冉：【？】
她不是在和陆无别道歉吗？
陆无别：【问号什么。】
陆无别：【傻姑娘，谁会因为这种事情跟你生气。】
陆无别：【早点睡，别回。】
因为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林冉纵使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再次睡过去了。
-
到了第二天，林冉突然又没了勇气去问陆无别关于凌晨的那些回復。
爱一个人应该互相尊重关心，共同成长，而不是像她这样，自私地去吃其他女生的醋。
大一的寒假似乎无比漫长，没了高考的目标，林冉有些无所事事，同学们的状态也和她差不多。
回乡下老家的前一天，张琴包了些饺子，让林冉给赵博远家送去。
饺子装了满满的一个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有四五斤重。
张琴看了眼林冉手里的袋子，觉得光送饺子太单调了，便有装了半袋子小金橘，让林冉一块送过去。
林冉左手提着饺子，右手拎着小金橘，有点吃力地下楼。
她来之前没和赵博远说，在赵家门前按了好一会儿铃，赵博远才来开门。
见到林冉，赵博远眼里闪过惊喜：「冉冉，你怎么来了？」
「博远哥，我妈让我给你们加送点饺子和橘子来。」林冉笑了笑，将比较轻的橘子拎起来，在身前晃了晃。
赵博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挪开，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袋子，招唿道：「来家里坐会儿，我妈正好在炖汤，留下来喝碗汤吧。」
林冉摆摆手，正要拒绝。
厨房里的赵妈妈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笑容满面：「是冉冉呀，快进来，快进来，喝了汤再走。」
推脱不过，林冉只好进去。换了鞋，她和赵博远一起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电视里放着老年相亲节目。
「冉冉，想看什么？」赵博远拿着遥控器换台，侧过头看她。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座位，林冉将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望着电视，很乖的回答：「都可以。」
赵妈妈把林冉送过来的饺子放进冰箱，笑着道：「怎么送这么多来？我们吃都吃不完。冉冉，快叫你妈以后别送这么多了，你们留着点儿自己吃。」
林冉不知怎么应，只好笑了笑。
「妈，人家琴姨也是好心。」赵博远插了句嘴。
赵妈妈佯装生气，训斥他：「你琴姨是好心，但你也不能不知道感激。」
赵博远敷衍道：「嗯嗯。」
赵妈妈把林冉带过来的小金橘放到茶几上，「你俩边看电视边吃，再等会儿汤就好了。」
说完，她又回厨房去了。
赵阿姨走了以后，空气都仿佛变得尴尬了起来。
林冉瞅瞅赵博远，想起了找兼职的时候，碰到的朱晓晓，总觉得有点别扭。
赵博远面上十分正经：「冉冉，你寒假有没有准备去实习？」
「啊？」林冉有点呆，「现在就开始实习吗？」
赵博远说：「也不是强制要求。主要是看你以后准备干什么，继续读研，还是出来工作。」
这个林冉没有考虑过，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识问：「博远哥，那你以后想干什么？」
「读研，或者出国留学吧。」赵博远摸了摸下巴，说：「我爸妈希望我以后和他们一样，回江大教书。」
他戴着眼睛，模样斯文。林冉贊同道：「对呀，博远哥，你很适合当老师的。」
「冉冉，你呢？要不也回江大，当大学老师？」赵博远温声道：「你性格比较内向，也很单纯，其实不太适合外面的世界。当老师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也生活无忧。」
林冉偏头想了想，摇摇头，有些茫然地说：「其实我也没想过以后要干什么。」
以前高中的时候，她光想着高考了，没太规划未来。
「也该知道了。」赵博远长长嘆了口气，半仰着，靠在沙发背上：「竞争越来越激烈，好的工作也难找。要是准备继续念书，你现在就得把心思花在专业上，做研究，写论文。要是准备工作，就得多找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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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点了点头，她知道赵博远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换成其他人，也许不会和她说这些。
林志华和张琴都没念过书，觉得她考上大学就万事不愁了。至于今后的事情，爸妈也帮不了她。
「你那个男朋友。」赵博远压低了声音，挑了下眉：「我听说，他好像没参加高考，是高中学歷。」
「嗯。」林冉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一点。
「从我一个哥哥的角度来说，」赵博远看着她，认认真真道：「他其实不太配你。」
林冉也小声问：「为什么？」
「首先，你们学歷不搭。他高中文化，你在清大念书，你们很难有共同语言。」赵博远分析道：「其次，你那个男朋友，是个硬骨头，看着脾气挺傲慢，你跟他相处，肯定会受委屈。」
林冉低下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
「你跟他讨论学术问题，他听得懂吗？」赵博远扯着唇笑了笑，「你有小脾气的时候，他会低头哄你吗？而且，他看着挺穷的，叔叔阿姨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作为一个哥哥，我希望你能找一个，各方面和你匹配的男朋友，不论是学歷，又或者是个人能力方面。」
林冉咬了咬唇。在外人眼里，大概陆无别就是赵博远口中的样子吧。
赵阿姨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喊他俩：「汤好了，快来喝。」
赵博远率先起身，林冉跟在他身后，两人坐到了餐桌相对的位置。
赵阿姨给他们俩一人盛了一碗汤，笑眯眯地说：「你俩慢慢喝，不够锅里还有。冉冉，阿姨约了牌友，先出去打牌了。」又对赵博远道：「好好照顾你妹妹，吃的喝的都别小气，知道没？」
赵博远：「好。」
在喝汤的间隙，赵博远温声给她分析和陆无别在一起的各种不搭。
林冉默默地听着。
没一会儿，她便起身，有些冷淡道：「博远哥，我回去了。」
「我送送你。」赵博远跟上来。
对方毕竟算是哥哥，林冉忍了忍，没说什么。
出了赵博远家的小区，经过了两条街，赵博远又道：「哥哥是不想你后悔。」
林冉停住脚步，忽然说：「博远哥，你以前都不太会管我的。」
「啊？」赵博远怔了一下。
林冉仰起头：「以前，你不太会管我的学习，又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事情。怎么你现在，似乎变得对我很关心了？」
以前，赵博远也会管她。但林冉能感觉到，那种管，是不经意地、不会放在心上的那种。而不是现在这样，喋喋不休，似乎非要说服她。
赵博远被她问的有些哑然，也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思。
「博远哥，你别劝我了。」林冉一字一顿说：「他很好，在高中的时候，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接下来不到三分钟的路程里，赵博远沉默着没说话。
林冉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就这么无声的，在他们之间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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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后，林冉买了回京市的机票。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张琴照例问：「谈男朋友了没？」
林冉含煳着，没吭声。
林志华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难得硬气了一回：「你整天问女儿这个干嘛，她上大学是去学习的，又不是专门去找男人的。」
眼见张琴又要发火，林志华赶紧承认错误：「得，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不插嘴。」
张琴拉着林冉的手，嘱咐她：「谈恋爱了也不要紧，但是啊，千万别跟男生发生关系，知道没？」
这个话题跨越的有点大，林冉耳朵微红：「嗯。」
「对对，」聊到这，林志华也深有感触：「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血气方刚的，整天就想着那种事。闺女，你可要离他们远点。」
林冉微微睁大了眼睛，有点惊讶。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真的整天都想着那种事吗？
怎么陆无别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连亲吻都很少，真正擦枪走火，也只有一次。可那次，陆无别也没有说什么。
两个小时的飞机后，林冉到了京市机场。出了机场，她一眼便看见人群里的陆无别。
之前聊天的时候，他说了今天休息。可不知为何，却还是穿着一身正装，身姿笔挺，气质疏离。
林冉推着行李箱走过去。
陆无别也远远看见了她，却单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动。
等她走近了，他才伸手接过她的箱子，顺带揪了一下她帽子上的小球。
「走了。」陆无别说。
林冉跟着他，一路走到他车子旁。他换了一辆车，不是上次的suv了，而是一个陌生的牌子。林冉对车没什么了解，拉开副驾驶座门，坐了上去。
陆无别把行李箱放到车子后面后，也上来了。
系好安全带后，林冉偏头看他倒车，问了句：「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陆无别直视前方：「嗯。」
林冉说：「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车子倒出去，拐了个弯，往前开去。
陆无别一只手搭载方向盘上，另一只手，轻轻扯了一下领带，唇角的弧度压也压不住，淡漠的嗓音中，带了些笑意，尾音往上扬：「不是你说的，喜欢我看这么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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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睁圆了眼睛：「？」
他说着，侧头看了眼林冉，挑了下眉，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情不自禁地看呆了？」
林冉：「……」
她仿佛看见了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还是特别傲慢的那种。
第48章 百鍊钢
林冉觉得他这人有点过分自恋, 她哼了一声，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扭头看车窗外的风景。
寒假时候, 她的确因为陆无别的衣着问题向他道歉了。
可没多她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态, 没有太把陆无别穿什么样的衣服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谁知道这个人一直记到了现在。
而且……
看他模样，似乎他心里还挺美。
林冉腹诽了一小会儿，没多久，她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一件很小的事情，能被他记住。
她说过的很无聊的话，他竟然能高兴到现在, 甚至还付诸了实践，真的特意穿西装来见她。
车子沿着马路侧边形势, 恰好遇到红灯，陆无别停了下来。
林冉坐直身体, 手扯着安全带, 清了清嗓子, 煞有介事道：「陆无别。」
身旁的男生不经意地「嗯」了声。
林冉侧头沖他弯了弯眼眸, 嗓音甜甜地夸他：「陆二哥, 你穿西装好帅呀, 巨有男人味~」
话音落下，林冉看见他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咳咳。」他抬起右手, 半握成拳，抵在唇边，喉结微滚，眼眸垂下, 一下看着右边, 又一会儿, 将视线移到左边。
林冉抿着唇，笑眯眯地说：「我特别喜欢看。」
陆无别放下手，忍不住笑了，胸腔都在轻轻颤动，嗓音低低的：「嗯。」
红灯变绿，他重新开动车子。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小区前。没停在清大校门口。
林冉蹙着眉，盯着小区名字「御水湾」看了会儿，想起来这似乎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
陆无别下车把她的行李拿了出来，也没过多解释，而是说：「先进去看看。」
「噢。」林冉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小区很大，陆无别刷脸进去，两人往里走了五六分钟，才到5号单元楼。
他问：「记住几号没？」
林冉再次点头，「嗯嗯。」
进楼栋又是刷卡，推开门，他让林冉先进去。往里走左拐，便是电梯的位置。
陆无别摁了电梯，等了会儿，两人一块进去后，他按了数字5。
到了这里，林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没多久电梯就到了，陆无别手插兜出去，又是往左拐，在左边的第一间房子门前停了下来。
林冉看了一眼房间号——502。
他输了密码，推开门。
林冉站在门前，看到宽敞的客厅，摆着棕色的沙发，对面是嵌墙式的电视。
陆无别没换鞋直接进去了，她便也跟着没换。
将她的行李放到客厅，陆无别先在沙发上坐下，捞起茶几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下巴扬了扬，问她：「冉冉，感觉这房子怎么样？」
这次他倒水不是用碗接的了，而是白色的小瓷杯，林冉捧着杯子，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反问：「你买的吗？」
陆无别顿了顿：「……不是。」
林冉：「额。」
陆无别说：「我租的。」
林冉：「嗯。」
见她反应这么平静，陆无别弯腰，倾下身，凑近她，仰起脸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满意吗？」
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因为仰着头，他长长了的头髮，在林冉的视角看来，有一些凌乱，像是一只可爱的巨型犬类。
「没有呀，」林冉忍住想摸他脑袋的冲动，低眸抿了一口水，「我觉得挺好的。」
陆无别沉吟了会儿：「那你先看看房间的布局？」
林冉：「好。」
喝完水，陆无别先带着她看主卧。
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格局，主卧带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打扫得很干净，梳妆檯檯面上一尘不染。
卧室的装修是简约的黑白色调，陆无别介绍说：「这房子我看的时候很满意，离你学校近，离地铁口也近，地段也不错。」
「嗯。」林冉心里的那个猜测成型，可陆无别没说出口，她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只能转移话题道：「我也觉得这个房子很好，那，我先回去了？」
陆无别站在衣柜边，抱着手臂看着她，扯着唇笑，没吭声。胸有成竹的模样，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林冉抿着唇，转身，试探性地往客厅的方向走。
走了没两步，陆无别伸手，拽住了她棉衣的帽子，把她往里扯，笑道：「冉冉，你这是往哪儿走呢？」
林冉被他扯了回来，只好再次仰着脑袋，有点气：「我回学校呀。」
陆无别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脚下的房间，语气不容她反驳：「今天你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知道没。」
虽说这句话，是她之前就有的猜测。可陆无别这么强硬的说了，林冉没来由更生气了：「不行，我好多东西都还在学校呢。」
「我帮你搬。」陆无别迅速道：「以后你就住这。」
林冉瞪了他一眼，「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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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生气了？」陆无别好笑，半倚着衣柜，低着头，说：「学校寝室多挤，住外面有什么不好的。」
林冉有点受不了他的态度。
好像一直以来，陆无别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会跟她商量。永远强势，永远霸道，租这个房子也没提前和她说。
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将一切安排了。
即使他的本意是好的，可她就有点接受不了。
她吐出一口气，不想跟他说话了。一次两次还好，但是从寝室搬到外面住，不是小事，陆无别怎么能不问她就帮她做决定。
「我不接受。」忍了又忍，林冉尽量平和道：「我要回学校。」
她说完，再次转身走了，这次陆无别没再伸手扯她帽子。
身后传来男生讷讷的嗓音：「那我送你？」
林冉拉上行李箱，冷淡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出了房门，转身将门带上了。
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建。
在等电梯的间隙，身后传来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林冉气鼓鼓的扭头，看见陆无别出来了，他的手臂垂在身侧，眉头轻轻拧着，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
林冉看了他一眼，马上回过头。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林冉推着行李箱进去，在电梯门关闭之前，一只手横在了两道门之间，电梯再次开启。
陆无别站在电梯口，抬脚要进来。
林冉按着关门键，气鼓鼓道：「你不要跟着我。」
陆无别的手按在电梯门上，低垂着眼睫，声音有些喑哑，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似的：「林冉，你认真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问题，林冉突然有些心慌，可她也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是陆无别太强势了。
她抬起手，将陆无别按着门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说：「你回去吧。」
她没怎么用力就把他的手指头掰开了，最后，他的手掌贴着电梯门框，手腕都有点抖，像是垂死之人做最后的挣扎似的，艰难说：「你跟我一起回去。」
林冉听到这个声音，心颤了一下。她顺着惯性把陆无别的手掌也推开了。
电梯门关上了。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随着电梯门的关上，对面陆无别的身影，也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直到电梯往下行。
林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最后门关的那一瞬，陆无别微微发红的眼睛，他的唇也张合了一下。
可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太强硬，可现在，好像是她做错了一样。
-
唐知晓比她早来一天，林冉到寝室的时候，她正在床上躺着打游戏。
见林冉来了，唐知晓招唿道：「冉冉，我桌上有我妈滷的鸡腿，你拿着吃啊。」
林冉蔫蔫的：「好。」
唐知晓游戏打得正起劲，没注意她低落的情绪。
林冉爬上床，将床铺好，把被子也装好后，坐在床上，莫名有点委屈。
她拿出手机，没看见陆无别给她发消息。和陆无别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他问她什么时候到。
她就这么盯着聊天框，足足三分钟，陆无别还是没发消息。
林冉关了手机，爬下床，开始收拾衣物。
又过了会儿，她控制不住地点开手机。那个人还是没理她。
她眼睛里包着一汪泪，吸吸鼻子，狠心把他设置成了免打扰。
陆无别不哄她，她也不理陆无别了。
大一下学期，课程开始往更专业的方向设置，林冉要花上十分精力，才能跟上老师的进度。清大卧虎藏龙，她上学期认认真真上课，期末考却才考了专业第二。
第一名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林冉之后上课，再也不敢分心。可每次听课到一半，她都忍不住点开和陆无别的聊天框。因为把陆无别设置成了免打扰，就算手机没响，她也总觉得陆无别给她发了消息。
结果，开学半个月了，陆无别安静的像是死去了一样。
林冉有点慌了。
周末，她约王佳佳出去逛街，旁敲侧击问：「佳佳，你最近和周俊驰他们，还有联繫吗？」
王佳佳看中了一件衣服，拉着她进去，不太在意地说：「有啊。」
林冉不动声色地问：「那，周俊驰他们。」
等了半天，没等到林冉的后话，王佳佳：「啊？」
林冉思索着，换了一个很官方的说法：「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活动。」
「没有吧。」王佳佳完全没意识到她的重点，摸了下下巴：「唔，他们约我明天晚上再去酒吧一起玩儿哎。」
「噢。」林冉垂着眼睛。
「你去不去呀？」王佳佳戳了下她，「我觉得周俊驰这人还蛮好玩的唉，跟他们在一块，可有意思了。」
林冉说：「去。」
第49章 成
第二天是周一, 林冉上完课，在寝室里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后，准备坐地铁去王佳佳所说的那个酒吧。
她给王佳佳发消息：【佳佳, 我现在过去了。】
王佳佳很快回復她：【嗯嗯。】
王佳佳：【对了, 唐温书也过去的，你跟他一块儿吧？】
林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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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可是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哎……qaq】
清大校园很大，不刻意聚在一起的话，估计四年都不会碰到。从上大学到现在，林冉已经很久没见过唐温书了。
王佳佳：【哎呀冉冉，是唐温书自己说要过去的。我想着大家都是同学嘛, 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生疏。】
林冉只好回了句：【好吧。】
和唐温书约好待会儿在学校门口的地铁站见面后，林冉便出了门。
她到地铁口时, 唐温书还没来，林冉边玩手机边等了一会儿。
天幕垂下, 马路边的路灯灯光次第亮起。正好七点了, 林冉收了手机, 抬头, 见到穿着灰色羽绒服的唐温书匆匆朝她的方向赶来。
「林冉。」唐温书微喘着气, 笑着跟她打招唿。
以前高中的时候, 她和唐温书就不算太熟，话也没说上几句, 他们更像是学习上的搭档，只有讨论学习问题的时候，才会聊上几句。
林冉点点头，礼貌笑着：「唐温书。」
两人一块往里走, 唐温书问：「你等很久了吧？」
「没多久。」林冉说, 顺手将耳侧的一缕头髮撩到耳后。
地铁里人流如织, 她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棉衣、牛仔裤，随手扎了个马尾，很学生气的打扮。在人潮中，却并不显得老土，反而清纯干净极了。
唐温书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林冉，我听说，你跟陆无别闹别扭了？」
「你怎么知道。」林冉有点诧异，这件事她谁都没说，连王佳佳都不知道。
过了安检，扫码进站。
唐温书挠了挠头髮，眼神有些不自在：「我听周俊驰他们说的。」其实是他自己问的他们。
听到周俊驰的名字，林冉下意识问：「他们怎么说的？」
「就说，」唐温书斟酌了下言语，将声音压低：「陆无别现在落魄了，你瞧不上他，可能要和他分手。」
「？」林冉困惑。
恰好地铁到了，她跟唐温书一起挤进去。这个点地铁人多，两人只能站着，林冉靠在角落的位置，唐温书则拉着拉环。
站稳后，唐温书继续说：「反正他们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听说陆无别家里关系挺乱的，他爸妈都不管他，他一个人，也没上大学，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工作。嗯……林冉，你们真的要分手？」
听到这些话，林冉只觉得荒唐。她难以置信地问唐温书：「他们怎么会这么说？」
「啊？」这下换成唐温书愣住了。
林冉低着头，闷声道：「我又没想过和他分手。」
人挤人的地铁里，唐温书听见了她轻轻的抽噎声。只有很短的几声，没一会儿就听不到了。
到了酒吧门口，两人一眼看见抱着胳膊守在那儿的王佳佳。
林冉招了招手，「佳佳，我们到了。」
王佳佳闻声抬头，见了他俩，赶紧上前，扯着林冉胳膊说：「走走走，咱俩快进去。」
「他们到了吗？」林冉问。
「不知道啊，」王佳佳在门口站了半天，有点儿冷，搓着手说：「我这不是在等你们嘛，你们到了我就跟着一块进去。」
酒吧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一进去，王佳佳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抱在胳膊上。顺便招唿林冉：「你也脱呀，外头冷但里面热乎，别一冷一热的搞生病了。」
林冉低头将棉衣拉链扯了下来，露出里面天蓝色的毛衣，摇摇头：「不用了，我这样就好。」
她刚把棉衣链子拉下来，王佳佳就伸手在她胸口捏了把，小声调侃：「冉冉，你要不还是把棉衣拉上吧，不然待会儿大家不都得盯着你看？」
有外套隔着，其他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林冉被她说的脸有点发烫，她抬眸往酒吧里看了眼，台子上，穿着短裙的女生在跳热舞，下面的人跟着音乐也在扭动着身体。
大家都穿着清凉，女孩子们画着浓艷的妆。
这便衬得来这家酒吧的三人，有些格格不入了。
唐温书感慨了句：「我们是不是穿的太保守了？」
「你一个男的谁关注你穿什么。」王佳佳怼他，抬着下巴有些骄傲地说道：「冉冉，她们越是浓妆艷抹，就越显得我们两个独特！」
唐温书不甘示弱：「人家看的也是林冉吧，谁看你啊。」
王佳佳哼了声，一只手指指着他：「你看我呀。」
唐温书：「……」
王佳佳：「我允许你看我，不收你钱。」
唐温书：「得了吧，我宁愿看老奶奶过马路也懒得看你。」
王佳佳气的要打他。
唐温书催促道：「你别搁这耽误时间了，周俊驰他们呢？」
-
周俊驰说的包间在二楼，王佳佳带着二人上楼。楼上环境比楼下好一些，隐约能听见下面人群的欢唿声。
顺着楼道往里走，左手第二间就是。
王佳佳想也没想，推开包间门，熟稔道：「周俊驰，我们来了哦。」
她先进去，坐在沙发上的几人闻声看过来，周俊驰招唿了声：「佳佳，来，有点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啊？」王佳佳走过去，坐到他身边，很好奇地问。
周俊驰长长的嘆了口气，「怎么跟你说呢，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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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和唐温书一前一后进来，唐温书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帮林冉扶着门。
房间里的灯光，沿用了楼下大厅的风格，仍旧是五彩斑斓的色彩，还不断地转动着。明明灯光不停转，可光线始终昏暗，包间里总有个地方处于暗处。
「……她怎么来了？」周俊驰压低声音。
王佳佳一脸莫名，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大家不都老同学吗？林冉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吧，哎。」说到一半，周俊驰只好嘆息，觉得事情太复杂，跟王佳佳讲也讲不明白。
林冉也没搞明白里面的状况，她有点尴尬，无措道：「那我……回去了？」
「不用不用。」周俊驰忙打圆场说：「我的意思是，王佳佳没和我说你要来，我这不怕没招待好你吗。」
「没事没事，」王佳佳替林冉回答了，随后，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冉冉，坐这来。」
林冉「嗯」了一声后，走到她身边坐下。
里面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和一个坐在周俊驰身边的女孩子。其中，有个人坐在暗处，恰好是灯光死角，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一双交.叠着的长腿。
其他人都没说话，存在感很低。
林冉想了想，找了个话题：「黄邺呢？」
好像之前，黄邺和周俊驰总是在一起的。
「噢，黄邺啊？」周俊驰说：「他约会去了，今天没空过来，你要想见他，下次我把他一块叫过来。」
林冉温吞地说：「啊……不用这么麻烦。」
「没事，别这么拘束嘛。」周俊驰扯着唇角笑了笑，倾身拿了瓶啤酒递给她，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住，又换了瓶饮料，「酒伤身，女孩子喝这个好点。」
林冉接了饮料，低声道谢，她正准备拧开的时候，角落里的那双腿放了下来，随即，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五颜六色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将那张脸显得愈发稜角分明，眉眼消沉中，带了些颓靡的气息。
林冉的动作顿住了，她张了张嘴，轻声说：「陆无别……」
喊完他的名字，林冉有点懊恼的闭上了嘴。数种情绪在心头交杂，明明是陆无别的错，她竟然还很没出息的先说了话。
陆无别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而后，他手插着兜，迈着长腿，推开包间门出去了。
林冉：「？」
他怎么还先走了？
他一走，包间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周俊驰启了瓶酒，隔着王佳佳，和林冉碰了杯，有些无奈地说：「小林妹儿，刚才你周哥啊，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见了陆无别，林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抿唇，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周俊驰很给面子，将啤酒喝了一大半，「其实今天，我约王佳佳出来，就是想问下你跟阿别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你也来了。」
唐温书凉凉说了句：「他们之间的情况，你不都清楚吗？」
「……哈哈。」周俊驰尬笑了两声，又跟林冉碰了杯：「唉，小林妹儿，喝，喝，有些事儿真别往心里去。」
喝了几口饮料后，林冉便不再说话了。
她话本来就少，也插不进去其他人之间的话题。只好坐在角落里，玩了会儿手机。可却总心不在焉。
过了会儿，林冉站了起来，也出了包间。
楼下的音乐声和人们的欢唿声，顿时扑面而来。
在长廊尽头，陆无别倚在栏杆边，目光放空，盯着楼下的舞池。他的手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烟，久久都没抽一口。
林冉站在包间门口，也没挪动脚步。
忽而，陆无别侧头，目光瞥向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很快便垂下眼眸。
林冉的指甲掐着手心，步子几乎迈不开了。
刚才在包间里，光线暗，她没看清陆无别的模样，此刻在走廊，她才看到，半个月不见，他的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胡茬很短，分布在唇周。分明是在歌舞喧嚣的酒吧，可他整个人却像是陷在了落寞之中。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望着他。
过了会儿，陆无别抽了口烟，抬手指了个方向：「洗手间在那边，往前再右拐就是了。」
他的声线低沉沙哑，却别样冷淡。
她很久没有被他这么冷漠的对待了。
林冉咬了咬唇，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哽咽着说：「噢。」
她说完，真的转身往洗手间去了。
陆无别的手指颤了颤，胳膊不自觉地往前，想要抓住她。最终，他的手也只是垂落，搭在了栏杆上，紧紧握成了拳。
林冉走出几步，听见了什么东西被勐砸的声音。走廊边的栏杆，也震了震。
她条件反射地回头，望向十米之外的陆无别。她的眼睛红了一圈，鼻尖也红红的，却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她穿的简单朴素，妆也没化，清纯得像是颤颤巍巍地，开在初春雨后的白色玉簪花。
声色犬马中，仿佛只有她周身干净不染纤尘。
陆无别咬着牙，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他的手紧紧抓着栏杆扶手，用力到指骨颤抖，手背的青筋根根跳动。
意识到刚才的震动，是他引起的后，林冉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往洗手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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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几次张嘴，却终是欲言又止。
第50章 绕指柔
按照陆无别的指示, 林冉往前走到长廊尽头，再右拐，便看见了酒吧二楼的洗手间。
她进了女厕隔间, 上完厕所后, 站在洗手池前，机械的放着水，一点点地搓着手指。透明的水流，划过她白皙的指尖。
天气尚有些冷，水流冰凉，将她的皮肤冰得瑟缩了一下, 直到将指尖洗的发麻，心口的那股郁气, 才消散了一些。
林冉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发红的眼角。又抽出纸巾, 擦干净手上沾着的水珠。
她走出洗手间, 沿着长廊往回走, 低垂着眼帘, 眼睛只盯着眼前的方寸之地, 没有去看站在另一头的男生。
回到包间, 众人玩的气氛正嗨，嘻嘻哈哈的笑声时不时传来。
林冉坐回离开前的位置, 重新拿出手机，浏览网页。
「冉冉，」王佳佳却突然过来，笑着拽着她的胳膊, 「你也去玩嘛, 一个人在这角落里, 多无聊啊。」
「啊，好。」林冉有点受宠若惊，她跟着王佳佳，坐到了周俊驰对面的位置。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扑克牌，玩着让林冉觉得陌生的游戏。
她轻轻抿着唇，模样有点无措。
看出她不太会玩牌，唐温书便提议道：「要不我们这次玩个斗地主吧，林冉她好像不会这个。」
「行。」周俊驰没意见：「这这么多人，我们就玩四个人的那种玩法吧。输的人每人喝一杯啤酒，而且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每人一个问题。唉，斗地主你会吧，小林妹？」
林冉腼腆点点头：「会。」
「那开始吧。」唐温书说：「这局就我跟王佳佳还有周俊驰陪你玩，谁要是输了，就得下场换其他人来。」
游戏规则说清楚后，周俊驰开始洗牌。
上场赢的人是唐温书，起牌的人便也是他。林冉在王佳佳的下首，随着一张张扑克拿到手里，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牌出乎意料的烂。
她连对子都没几个，全是单着的，又或者是太小。
一轮牌下来，她毫无意料地输了，周俊驰赢了他们三个人，一场牌打完，林冉才打出去三张牌。
她有些尴尬地低头，遵守规则，喝了一杯啤酒。
接下来，周俊驰开始问他们每人一个问题。最先问的是王佳佳，周俊驰想了想，苦恼的摸着下巴说：「老实说，王佳佳，关于你，我是真没什么事想知道的。」
王佳佳气死了：「唉，周俊驰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好歹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吧。」
「漂亮吗？」周俊驰拖长了声音「噢」了声，贱兮兮地问：「好吧，那就问——最近有几个男生在追你？」
王佳佳骄傲地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一个。」
「哦，那下一个。」周俊驰转移话题，又看向林冉。
林冉坐直身体，和他目光相对，轻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周俊驰笑了笑，有些为难道：「这个嘛，嗯……你还会和陆无别在一起吗？」
「会。」林冉毫不犹豫。
「成。」得到这个回答，周俊驰唇边的笑意扩散，点点头后，又问唐温书：「学霸，该你了。」
唐温书完全不畏惧：「说吧。」
周俊驰：「有喜欢的人吗？」
唐温书瞥了一眼林冉，又低下眼，声音很轻：「没有。」
周俊驰瞭然，抬手指着唐温书，笑得很坏：「撒谎了哦学霸。」
闻言，唐温书的脸红了一瞬。
「唉。」周俊驰笑嘻嘻的勾住唐温书的脖子，「放心，兄弟我不会到处乱讲的。」
王佳佳没太看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周俊驰和唐温书都只是笑笑，没吭声。
按照规则，输的三个人下场，林冉重新坐到角落里，唐温书和王佳佳则是看着接下来的人继续玩牌。
她坐了一会儿，起身和王佳佳说了一声，便出去了。
再次出包间门，抬眼，又看见了陆无别。
他这次背靠着栏杆，手里的烟扔了，拿着手机，神情很淡，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出来，陆无别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林冉没有理他，低着头沿着走廊，下了楼梯。
她一路默不作声，出了酒吧门，穿过小巷口，左拐，再走三百米的距离，就是地铁站。
身后，一个影子跟着她，同样的沉默。
林冉回头看了眼，没出声，继续走向地铁站。
进了地铁，刷卡进站，身后的那个人，也跟着她进站。
地铁到了，林冉挤进去，后面的那个人，跟在她身后，也上了地铁。
恰是晚高峰，地铁里人挤人。她被挤在角落的位置，几乎动弹不得。
过了会儿，有个身影，穿过人潮，和她一起挤到了这个小角落。
陆无别背对着她，紧紧抓着头上的铁桿，用身躯抵着外面的人流。为这个小角落里，挤出了一个不算宽阔，却能让她自由活动的空间。
少年单薄的身躯，偶尔被人群挤得趔趄一下，却又很快抓着铁桿重新站稳。维护着她站着的空间。
林冉的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他风衣的衣角，唇角弯了弯，方才在走廊上的委屈情绪，在他的这个举动下，全然消失了。
地铁到了站，林冉顺着人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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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铁口，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她出门带的装备齐全，从包包里拿出单人伞，林冉撑开，走进了雨幕中。
出来后，没地铁里面那么拥挤了，空气也清新了很多。林冉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走了几步后，想到什么，她的脚步顿了下，回头。
陆无别手插着兜，明目张胆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之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林冉尝试性地往前走了几步，陆无别也跟了上来。她停下，陆无别便也停住。
他不出声，也不上前。
初春的雨细密如丝，绵绵密密的落下来。
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林冉继续往前走，快到清大校门口时，她转身，撑着伞，隔着丝丝雨幕，望着陆无别。
他穿的有些单薄，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洇出深色的印子。有些过长的髮丝上，也沾了些雨珠，额前的头髮垂落下来，遮住眉骨，将他的眉眼衬得有些阴郁。
像是下不完的阴雨。
他站在原地没动。
半晌，认输了一般，林冉泄气地撑着伞走向他。
直到在他身前不过两步的位置，她停下。将伞面抬高了一点，她仰起脸，平静地看着他：「跟着我干嘛。」
陆无别也不作声，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细密的雨水汇聚成水珠，顺着他的头髮流到颧骨，又划过线条利落的侧脸，最终顺着脖颈，落到衣领里。他的唇角抿着，竟然难得有些乖。
林冉深吸了一口气，向前一步，走到他跟前。
陆无别垂眸看她。
林冉右手撑着伞，左手去扯他的手。陆无别没顺着她的动作，也没反抗。
她尝试将陆无别的手握住，却只能握住他的两根手指。像小朋友牵着家长一样。
林冉：「……」
别扭了会儿，她也不再纠结这个细节。她撑起伞，想要将陆无别也遮到伞下。然而……
陆无别比她高很多，林冉勉强踮起脚，才能将伞撑到他头顶，还是将陆无别的上半张脸全部盖住的轻狂。
林冉呆滞了一下。
忽而，陆无别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竖着抱了起来。以一个极其轻松的姿态。
这样，林冉撑着的伞便自然而然抬高，恰好遮住了两个人。
陆无别的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还被她握在手心。
除了很小的时候被人这样抱过以外，林冉长大后，再没被人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抱着了。
她尴尬地挣扎了一下，陆无别却将她的腰搂的更紧了。
知道他脾气霸道，林冉放弃了抵抗，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
过了会儿，林冉看向四周。
她身高一米六三，陆无别这样竖着把她抱起来，她的视线一下子抬高了好多。看着周围的人群，她只能看清一颗颗脑袋，根本看不清人家的样子。
林冉突然想，陆无别看她，该不会也只能看到她头顶吧？
走着走着，林冉发现这个方向不是去学校的。而是去往上次陆无别带她去的那个小区。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她没有出言制止。
而是默认，随他把她带到哪里去。
直到进了小区，又走进楼道，林冉收了伞，说：「你把我放下来吧。」
陆无别沉默着不理她，往楼道里左拐，便是电梯的位置。陆无别的一只胳膊抱着她，另一只手被她牵着。他不把自己放下来，林冉便故意不帮他按电梯。
谁知道，陆无别侧了侧身，胳膊肘戳了一下电梯上行键。
林冉：「……」
进了电梯后，不用他开口，这次林冉主动伸手按了五楼。
见到她的举动，陆无别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到了房门口，要开门了，他也没动手，而是说：「密码你生日。」
林冉只好输了密码。
进门，一脚踢上门，而后，将她抱进房间，摔到柔软的床上。
一整套动作，陆无别做的行云流水。
林冉的脑袋撞到枕头，有点晕乎乎的，她仰着脸，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
下一瞬，陆无别倾身压了下来。
他的手按住了林冉的手腕，撑着身体，俯瞰着她，而后低声，温柔地说：「冉冉，我错了。」
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沾了雨水，有点湿。
林冉躺在床上，盯着他坚毅的下颚，还有唇周冒出来的胡茬。他的眼里也有几分倦色，薄薄的双眼皮，变成了三层。
林冉说：「你错哪了。」
第51章 拌嘴
陆无别的神情凝滞了片刻, 喉结滚了滚：「不知道。」
「……」
林冉说：「你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就说自己错了。」
「反正我错了。」面对她的指责，陆无别十分无赖的说, 「你别生气了, 成不成？」
林冉别开眼，将视线投向天花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人，脾气又臭，架子也大，还很不要脸。
「冉冉, 那你告诉我，」陆无别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像是在吸引她的视线，「你为什么生气。」
林冉怼他：「我为什么生气, 你不知道吗。」
陆无别的语气相当无奈, 还有点暴躁：「我真不知道, 我他妈要是知道, 我至于想这么久想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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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 两人的聊天进入了死循环。
林冉仰面躺着, 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
陆无别一手按住她手腕, 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也居高临下盯着她。
两人沉默地，互相看了对方许久。
直到外面的雨下大了，雨点啪嗒打在玻璃窗上, 又顺着玻璃面汇聚成水流, 蜿蜒落下。
这声音竟成了唯一的动静。
「祖宗, 冉冉，宝贝，」陆无别拧着眉，困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仿佛她是一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难题，而他一个一个带入数值，妄图计算出正确结果：「是不是因为我拽你帽子了？还是因为我没给你买花？或者是因为我太久没给你买礼物？还是说，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腻了，想一个人呆着？」
林冉呆愣摇了摇头：「不是唉……」
「那是不是，」陆无别额头上的青筋跳动着，眉头拧的更紧了。他又带入了一个可能，问她：「你生理期了？」
「额……」
林冉听着这些奇葩的理由，有点怀疑陆无别有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可看着他苦恼又迷茫的脸色，林冉憋住笑，无情的说：「你说的这些，都不对哎。」
陆无别顿时沉默了。
从他漆黑的眼眸和拧紧的眉头中，林冉仿佛看到了六个字——人类绝世难题。
林冉动了动被他一直按着的手腕。
陆无别却按得更紧了，他惊疑不定问：「林冉，你不会又生气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冉不高兴地嘟囔了句：「我脾气很差吗？」
「倒也没有。」陆无别沉吟道：「你脾气还挺好，就是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突然生气。」
越是脾气好的人，生气起来才越叫人害怕。
林冉说：「那你先放开我。」
陆无别挑眉，问：「你真没生气？」
林冉吐出一个字：「没。」
「那好。」陆无别放开了她，顺便还说：「既然你没生气，你就说说你之前为什么走了。」
他站起来，坐到床头柜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手腕被松开后，林冉活动了下胳膊，身下的床垫太柔软，她没动弹，就这么躺着，说：「你在这租房子，都没跟我商量。」
「这还需要商量？」陆无别反问她。
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再次气到，林冉呛他：「你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吗？那你以后干什么都别跟我说，我也什么都不跟你说，以后我们就当网友行不行？」
陆无别冷声：「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林冉哼了一声：「你租房子不也没跟我说吗？」
陆无别觉得荒诞：「这能一样？」
林冉讥讽道：「对对对，不一样。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我懒得跟你争。」
陆无别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这姑娘平时脾气多好，看着也乖，怎么犟起来油盐不进，能把人气死。
林冉躺在床上，偏头，不服输般瞪了他一眼：「你说话呀，怎么不说。你不是挺会说的吗，还让你朋友还问我，会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呢。还有之前，不是特别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吗，一口一个，我不会委屈你的。现在呢，就什么都不跟我讲了。」
陆无别：「我……」
林冉打断他：「你别说话，继续保持沉默，以后就这样吧，我们俩谁也别和谁说话。」
陆无别憋屈地反问：「刚不是你让我说话的吗？」
林冉接话道：「对对对，我让你说你就说，我让你沉默你不沉默。」
「林冉，你这脾气，」陆无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你跟谁学的？」
「跟我妈妈。」林冉扬眉：「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吗？不服气憋着，或者你去找我妈妈吵架。」
「……」陆无别说：「我憋着。」
林冉说：「你还真不服气？」
陆无别心口的那股气，彻底咽到肚子里去了：「我服气。」
「噢。」林冉气鼓鼓道：「那你服气吧。」
陆无别彻底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了。
他抬头看看窗外，又垂眸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姑娘。床单是深蓝色的，将她的皮肤衬得雪白，她唇色殷红，杏眼灵动，因为刚才单方面言语输出，脸颊也沾上了粉色，精緻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半晌，陆无别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冉冉，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寝室室友，晚上玩手机会影响到你休息，所以，我就想在外面租个房子，让你晚上睡得好点儿。」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林冉头脑清醒，抓住重点：「事后诸葛亮吗？」
陆无别耸了耸肩，嘆气：「我准备跟你说的时候，你走了。」
「不对，」林冉说：「你根本就没跟我说过，你当时也没有跟我说的意图。你只是现在跟我解释了。」
陆无别发现，这姑娘平时特好说话，脾气也特别软，但是生起气来，也特别不好哄。
「嗯。」他坦白：「我当时没好意思跟你讲这些。」
林冉偏头：「为什么。」
陆无别弯了弯腰，胳膊肘支撑在膝盖上，靠近她的方向，语气慢到像是有些羞.耻地说：「好像跟你说了这些，就是在邀功讨赏一样。我觉得，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没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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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陆无别的耳朵红了红，别扭地把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完：「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一个男朋友该做的。所以，我才觉得，没必要跟你商量。」
林冉回忆了一下以前，好像从一开始，他就从来不会和她讲他的付出。
只是默默地，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把他有的，全都捧给她。
她闭了闭眼，这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她误会了陆无别，以为他强势霸道，完全不尊重自己的想法。
可是，却没想到，在陆无别看来，却只是因为，将她珍重到了极点。连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情，都成了令人羞愧的邀功讨赏。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咸鱼似的彻底趴在了床上。
陆无别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头顶，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听着却有点兇巴巴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嗯？」
林冉仰起脸，下巴搁在枕头上，枕头柔软，她下半张脸几乎全部陷了进去，只露出漂亮的眉眼：「陆无别。」
「在呢。」他轻声应。
「你不要这么喜欢我了，好不好？」林冉有点苦恼，声音闷闷地：「你这样，让我好为难。」
陆无别的手指僵住，神情也在一瞬间凝住了。
「为什么？」他的语速很慢，却也冷：「因为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不上我了？还是因为，你喜欢别人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甚至嘲讽的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啊？」林冉抬起眼，诧异地说：「我没有呀。」
陆无别轻嗤一声，右手食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做了一个枪.毙的动作，冷冰冰道：「你最好没有。」
他兇悍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吞掉。
林冉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不用觉得是邀功讨赏什么的。」
「就这？」陆无别眉一扬，似乎觉得有点不相信。
林冉小声说：「我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希望，我能替你承担一些事情，而不是你一个人承受很多，这样对你不公平。」
陆无别说：「不用。」
他完全不领情，林冉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最终只好说：「好吧。」
陆无别的手，重重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嗓音却十分宠溺：「你这么娇弱，谁捨得让你承担？」
林冉：「啊？」
她又不娇弱。
高中时候，她学习起来比谁都勐好吧？
对上她疑惑的眼神，陆无别慢条斯理道：「一个篮球就把你砸哭了，还不弱。」
林冉辩解：「那是因为真的很疼呀。」
「嗯，这个是因为疼。」陆无别敷衍道：「那吸两口烟就喘不过来气了，怎么说？」
林冉顿时回忆起了高三的时候，她发烧醒过来，房间里烟雾缭绕。她无法理解地反驳：「那是两口烟吗？你至少抽了好几包了吧？空气都被你污染成那个样子了，我还怎么喘气。」
说到这，她指责陆无别：「抽菸对身体不好，你今天居然还抽。」
闻言，陆无别的手下意识摸了下兜里的烟盒，眼眸垂下，也没反驳：「嗯。」
注意到他的动作，林冉伸手摸进他裤兜，将那盒烟搜寻了出来，扔到一边：「你以后别抽菸了。」
陆无别下意识道：「那怎么行。」
林冉默不作声，只是倔强地瞪着他。
好半天，陆无别没什么气势地说：「我都没在你面前抽了。」
这个「都」字，显得他十分委屈似的。
林冉换了个说法：「你看你，抽菸都抽丑了，鬍子邋遢的。」
「没事儿，」陆无别不太在意：「你不嫌弃就好。」
「我嫌弃。」林冉毫不客气地说。
陆无别：「……」
「你这姑娘，说话这么毒，」陆无别气笑了，「都不给你男朋友留面子的啊？」
林冉直接再次将脸埋进枕头，不理睬他。
忽而，头顶再次被揉了一把。
陆无别说：「行了，那我去把鬍子颳了还不成？」
林冉闷闷「嗯」了声。
谁知，他又拖长了语调，一字一句地嘆着气，十分无奈地说：「毕竟我女朋友这么娇弱，我可不能把她丑到了。」
第52章 搬家
两个星期的冷战, 像一个小插曲一般，就这么过去了。
陆无别的床躺着太舒服了，林冉瘫在床上懒得动弹, 宿舍的木板床太硬, 即使垫了软垫，睡着还是硌腰。
她整个人像是进入了冬眠状态，头枕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房间门口。
过了不到十分钟，陆无别进来了，换上了睡衣, 肩上还搭了块毛巾。
他唇周的鬍子也剃干净了，头髮全被撩到脑后, 露出少年清隽的脸。
刚进来，见到她这副懒洋洋的模样, 陆无别笑了：「你怎么一动不动的啊？」
像是为了反驳他的话, 林冉的眼睛动了动。
陆无别唇边的笑意更浓, 他坐到床沿, 将床垫压得陷下去了一小块, 一边擦着头髮, 一边去戳她的脸，声音同样懒散：「累了啊？」
林冉伸手, 握住他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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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陪我睡会。」陆无别说着，随手把毛巾扔到一边, 爬上了床。
随着他的动作, 林冉警惕地坐了起来, 刚才懒得像是休眠了的姑娘，现在一下打满了鸡血：「陆无别，你干嘛？」
陆无别刚爬上床，屈膝跪坐着，理所当然道：「睡会啊，我困了。」
「我们怎么能睡一起？」林冉瞠目，手紧紧的拉着棉衣的领口，十分防备他的姿势，强调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算什么。」
陆无别却似乎是真的累了，眼皮也耷拉着，他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往床沿一躺，脑袋搁在枕头上，伸长手臂，环住她的身体，声音都透着浓浓的倦意：「就睡一会儿，行不行？」
说着，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室内响起他均匀的唿吸声。
他睡着了。
林冉小心的将他的手臂挪开，到床边找到拖鞋，踩上，顺手关了房间里的灯，将窗台边的窗帘也拉上了。
做完这些，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连最后一丝光都仿佛消失了。
林冉摸黑爬上床，手在床头毫无方向地翻找着手机，摸了会儿，摸到了。
她按亮屏幕，意外发现是陆无别的手机。
上次带他贴了护眼钢化膜，手机显示的色彩偏黄，锁屏界面上，弹出几条消息。
明知道这属于陆无别的隐私，可她还是没忍住，看了最上面的两条信息。
前面的一条是周俊驰的：【哥，人家没要跟你分手的意思。】
最上面的一条，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陆学凯：【有本事你在外面浪一辈子】
盯着这个名字，林冉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总觉得很熟悉。
看完两条信息，她重新把陆无别的手机放到了床头，顺便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会儿新闻。
没一会儿，也有点困了。她眨眨眼睛，眼角分泌出泪水。
陆无别翻了个身，面朝她的方向躺着。他的胳膊往前探，碰到她衣角后，手顺着往上探。
棉衣的拉链拉开了，她里面只穿了件修身的蓝色毛衣。
陆无别的手，顺着棉衣往里，摸到了毛衣，之后往上，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捏了一下她的柔软。
林冉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
他捏完，又用力把她往怀里带。林冉被他扯得趔趄了一下，直接摔到了床上。陆无别的手，却再次挪到了她的胸口。
林冉：「？」
她甚至怀疑陆无别在装睡。
林冉按住他的手，不许他动，借着手机屏幕打在陆无别脸上的光，他眼眸紧闭，长睫随着唿吸的频率轻轻起伏，看着竟然有点乖。可眼底的一圈青色，格外扎眼。
这下林冉信了，他是真的累着了。
被她按住手后，陆无别果然没动了，只是将她抱在怀里。
没多久，他的脸也凑了过来，像小狗一样，贴到了她脖颈处的位置。唿吸也轻轻喷在她领口，有点痒，又有点烫。
林冉伸出手，在他头上挼了一把。触感出乎意料的好。
陆无别的鼻子里溢出一声哼，额头抵上她耳朵，含煳不清地嘀咕了声：「……林冉。」
被他叫了名字，林冉唇角翘了一下，「嗯。」
……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冉也睡着了。睡梦中，像是有一块很大的石头压在她身上，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却又诡异的有些心安。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一角，雨过天晴，有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爬进卧室里。
她的身上盖着一层被子，棉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贴身只穿了一件毛衣。她身旁的陆无别已经不在了。
大概是去上班了。
回想起去年他生日那次，林冉对他这大忙人的状态，竟有点习以为常了。
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林冉摸到自己的手机，打开。
果然看见陆无别给她发的消息。
陆无别：【上班去了】
陆无别：【赚钱给我媳妇儿买大房子】
陆无别：【早餐在茶几上，记得吃。】
陆无别：【晚上我去你寝室，帮你搬东西，你住旁边那个主卧】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林冉慢吞吞地把手机放到心口的位置，心跳都有点快了。
就这样……同居了吗？
虽然不和陆无别住一间房，但是，以后就同在一个屋檐下了。
林冉起床吃了早餐后，回寝室洗漱了一下，之后，和室友一起去上课。
课间，三个室友全都用如狼似虎的眼神打量她，齐刷刷问：「说，你昨晚夜不归宿，去哪儿了？」
林冉抱着书本，没什么气势地宣布：「我以后到外面住了。」
阮千蕊：「啊？」
唐知晓：「啥？」
张露：「这？」
虽然到了大学，同居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看着乖巧保守的林冉身上。
三人面面相觑，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吃完饭后回到寝室，三人才开始给林冉做思想教育工作。
唐知晓将自己的凳子拉到林冉这边：「冉啊，你可得注意安全，千万得做好措施啊。」
张露边百度边说：「你现在才十八岁，如果不小心怀孕的话……反正就是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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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阮千蕊说：「冉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起初，林冉听的云里雾里，渐渐听明白后，她有点哭笑不得：「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啦。」
「那你是什么意思？」三人异口同声。
「就是，我搬到外面去住，但是不和陆无别住到一起。」林冉笑着解释：「陆无别他很好的，也不会对我提出那种要求的。」
听到这，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唐知晓翻了个白眼，贱兮兮的耸肩，学着林冉说话：「陆无别他人很好的~」
阮千蕊一唱一和道：「他真的很好很好的~」
林冉：「……」
简直了这三个人。
七点的时候，陆无别的消息发过来：【我下班了，还有二十分钟到。】
林冉：【好的】
陆无别：【不用收拾很多东西，把平时用得到的带着，其他留寝室里。】
林冉弯了弯眼睛：【好的，陆大少爷】
回復完消息，林冉便开始收拾要带走的衣物。
学校寝室的床是单人床，床品带过去也不合适。她简单清了一些衣服，叠进行李箱里，还带了几本专业课的书。
除了这些，其他的东西都不用带。
三个室友全都依依不捨，过来帮她收拾。
上了大学之后，每节课的教室、同学都不一样，这半年来，最熟悉的当属室友。
「呜呜呜呜呜……」唐知晓哭嚎着：「冉冉，你还回来吗？」
林冉说：「也许会？」
唐知晓打了她一下，「什么叫也许会啊！你必须要回来看爸爸知道吗！」
林冉顺从道：「遵命。」
「那你走了以后，我们多的东西就先暂时放你桌上了哈。」张露理智道：「等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们再把东西拿走。」
「可以。」林冉倒不介意这些。
阮千蕊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们道别，等林冉把包都背上了，她才走过来，抱了林冉一下：「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林冉笑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铺盖都没带走呢。」
她拉着行李箱准备下楼，三个室友却都跟了上来。两个帮她抬箱子，另一个帮她背包。
林冉这个「搬家」的人，反而两手空空一身轻。
室友们太热情，她完全拒绝不了。
四人有说有笑，到了寝室楼下。在女寝楼下马路对面，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他背对着她们，看不清脸。
唐知晓嘀咕道：「看见那个男的没？」
张露：「看到了看到了，别神神叨叨的。」
「身材真不错啊。」唐知晓嘿嘿笑：「那小腰细的，那小腿长的，啧啧。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他是中介吗？」阮千蕊说。
「谁知道呢。」张露猜测：「也许是在外面实习回来的学长吧。」
三人猜的正起劲，林冉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被她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唐知晓：「啊？」
林冉清清嗓子，很正式地说：「你们说的那个男的，是我男朋友。」
「什么？！」唐知晓和张露都十分惊讶。
走近了，看清他的模样后，三个女孩子全都彻底呆滞了。
去年见到的陆无别，穿着休闲装，瞧着又拽又冷淡。可如今，他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衬衣显得肩阔腰细，双腿修长笔直，看起来成熟了些，气质斯文微痞，却又带着恰如其分的少年感。
十分吸睛，让人挪不开视线。
陆无别恰好也打完了电话。他回头，便看见了林冉，以及她身后三个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女孩子。
三个女孩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片，又是惊讶又是呆愣。其中一个短头髮的女生说了句：「我操.他妈的好帅啊。」
另一个长相很乖的女孩子说：「确实和去年那个拽哥，看着不一样了。」
剩下的那个女孩子点评道：「可能他长开了吧。」
由于之前在寝室吐槽陆无别成了习惯，现在，当着真人的面，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无视了陆无别的存在。
林冉尴尬极了：「……」
陆无别挑了下眉，有点困惑：「这是？」
第53章 超自恋
林冉讷讷地：「额, 我室友，帮我搬一下东西。」
她一说完，三人马上齐声对陆无别道：「你好。」
陆无别沉默了一下, 点点头, 温声说：「大家好。」
这尴尬的打招唿环节过去后，唐知晓把行李箱拉杆塞到林冉手里，阮千蕊则把林冉的包包挂到她肩上。
接着，三人朝林冉挤了挤眼睛，又是异口同声：「我们先走了。」
林冉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包包拉链：「……好。」
「初次见面, 大家一起吃个饭吧。」陆无别却说。
「不用了，不用了。」唐知晓摆摆手拒绝, 「下次再吃吧，这次我们吃过了。」
「对对, 我们目前还不是很饿呢。」阮千蕊跟着说。
「那好吧。」陆无别很诚恳地说：「这次来的匆忙, 也没给大家带什么礼物, 下次我一起补上, 大家别介意。」
他太客气了, 唐知晓不太习惯地干笑了两声：「哈哈哈, 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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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露说：「我们和冉冉之间不讲这个的。」
阮千蕊附和道：「对, 您可千万别这么讲究，我们不在意这些。」
唐知晓跟着说：「只要您对冉冉好就行了。」
陆无别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僵滞了一瞬，随后笑了：「好的。」
三人沖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又朝林冉使了个眼色, 林冉秒懂, 腾出一只手, 回了个ok的手势。
唐知晓一只眼睛眨了下，一手揽着阮千蕊一手拽着张露，转身回了寝室。
等她们走后，陆无别上前一步，接过她的行李箱，笑了声：「冉冉，想不到你室友说话还挺逗的。」
林冉说：「您也挺逗的。」
「……」陆无别不吭声，拉着她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她，往校门口的停车区走。
先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陆无别坐上驾驶座，开动车子。
林冉系好安全带后，拿出手机看了眼寝室群聊。
就这么一小会时间，另外三人已经发了一长串消息了，林冉大致看了一遍。
唐知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冉冉你男朋友好帅啊！！！比去年更帅了呢！！】
张露：【+1】
阮千蕊：【+身份证号】
阮千蕊：【他有兄弟吗？介绍给我们认识下呗。】
唐知晓：【对对对，有兄弟吗？】
唐知晓：【别误会我们没有其他意思】
张露：【就想找个帅哥当男朋友~】
林冉继续往下滑。
之后的内容，室友们就说的正经多了。
阮千蕊：【他还很有礼貌。】
唐知晓：【还冲我笑。】
张露：【……】
阮千蕊：【好了开玩笑的啦，冉冉，你记得把住的地址发我们一下，要是你遇到什么事，我们也能互相照应下。】
唐知晓：【手机要一直开机，别静音。】
张露：【晚上睡觉锁好门，注意安全。】
阮千蕊：【还有，小心你男朋友招蜂引蝶。】
林冉回復了阮千蕊一个问号。
阮千蕊：【？】
唐知晓：【你俩干啥呢？】
阮千蕊：【我说认真的。】
阮千蕊：【你男朋友脸上就写着——老子天下第一帅。】
阮千蕊：【他超自恋的。】
看到这，林冉收了手机，瞥了眼身边的陆无别。
陆无别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鼻挺唇薄，侧脸线条流畅。她才看过去，陆无别便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弯了弯唇，慢悠悠地道：「怎么说呢，其实吧。」
林冉：「嗯？」
「知道你好我这口，但你也不用这么，」停顿了一下，他别有意味道：「明目张胆吧？」
林冉没听明白：「什么？」
陆无别笑，语气有些无奈道：「林冉，我这会开车呢，到家再给你亲行不？」
「……」林冉默默地坐直身体，望着前方的路面，不在开口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拿出手机，在阮千蕊的消息下面，回復了句：【确实超自恋。】
到家后，陆无别帮她把行李放到了主卧。
早上她没来得及看，这会才发现，主卧的床已经铺好了，床单是暖橙色的，上面有云朵的图案。
陆无别说：「你住这间，我住你旁边那间，晚上有事的话，可以叫我。」
「好。」林冉将行李箱平放到地上，打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地挂到衣柜里。她挂一件，陆无别便在她身后给她递上另一件。
没多久便将衣服挂的七七八八，陆无别却突然问了句：「这是什么？」
「啊？」林冉闻声回头，见他手上拿着一包粉色的七度空间，眼神疑惑。
他还念出了声：「百分百纯棉，二百四十五毫米，超净……」
林冉伸手夺过，打断了他的声音，她脸有点红，小声说：「卫生巾啊。」
「噢？」陆无别问：「来月经的时候用的吗？」
「对！」林冉红着脸，将卫生巾放进了衣柜一角，随后，把衣柜门用力关上了。
陆无别坐到床上，慢吞吞的语调：「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林冉把空掉的行李箱拉上，竖起来放在床尾，也坐到了床上。和陆无别隔了大半个床的距离。
「好像是第一次月考的时候，」陆无别躺到了床上，脑袋贴着她大腿，仰头望着她，回忆道：「有天早上我去的很早，在教室后门，听到你跟唐温书讲，说你不喜欢陆无别。」
「那么久的事了……」林冉回忆起来，在陆无别这个当事人面前，有点窘迫：「你怎么还记得。」
陆无别说：「前一天下午，你不是挺难受的吗，那天早上，我就带了红糖生姜水和热水袋，网上说，女孩子痛经，用这个好一些。」
林冉愣了一下。
「真没想到，我他妈头一次关心一个女孩子，」陆无别将头枕到她腿上，笑道：「当场就听到人家说不喜欢我。」
她并不知道陆无别当时的心情，想说些什么，却卡了壳。
陆无别说：「当时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你，就被你拒绝了。」
这话确实有点伤人。
林冉低头，有些愧疚地说：「当时不知道你在后面。」不然她不会当着陆无别的面，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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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哂道：「那你这不成了偷偷摸摸说别人坏话吗？」
「这算什么坏话。」林冉反驳道：「我只是回答了唐温书的问题而已。」
「行吧。」陆无别应了声，突然又有点好奇：「冉冉，你当时到底怎么想我的？」
「……」林冉默了默，然后说：「你不会想知道的。」
陆无别眯了眯眼，尾音往上扬：「嗯？」
林冉低眸，看他懒散惬意的模样，老老实实地伸出一只手，边掰扯手指头边说：「当时觉得你脾气暴躁，爱打人，成绩差，不爱学习，还老逃课，学习态度也不端正，而且还自我定位不明确，明明考吊车尾，还给自己定目标要考清大，还兇巴巴的……」
陆无别伸手将她的手掌包在手心，嘆着气：「行了，别说了。」
林冉说的正起劲儿，不满道：「我还没说完呢。」
陆无别揉了一下额角，有点头疼，很不解地问她：「我当时在你心里那个形象，你怎么喜欢上我的？」
「嗯……」林冉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说，便搪塞他：「我不告诉你。」
「行吧。」陆无别也没追问，从床上坐起来，说：「还没吃饭呢，我先吃点东西，你休息吧。」
说完，他起身出了房间。
林冉：「？」
不是？
林冉呆了一下，回想起在车上时陆无别说的——到家再给你亲。
结果现在，到了家，陆无别就这样走了。
林冉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点遗憾。
主卧里面就有卫生间，她收拾好东西后，进去洗了个澡。洗澡的间隙，又很诡异地回想起第一次住在陆无别家时，陆无别说怕她占他便宜。
林冉心情沉闷的洗漱完，出来后，又郁闷地打开手机。
看了会儿视频，她心里的问题越滚越大，总觉得要找个人发泄一下。
于是，林冉戳了一下朋友中唯一一个谈了恋爱的人。
林冉：【菡菡，问你个问题。】
田梦菡秒回：【说。】
林冉：【如果你有个朋友。】
林冉思考了一下，总觉得这件事说出去很丢面子，她转换了下性别：【就是一个男生嘛，他谈恋爱了，然后他女朋友总是担心他占自己便宜，这正常吗？】
田梦菡：【不太正常哎。】
田梦菡：【我天天想和我男朋友贴贴，男朋友超可爱的~】
看到这个超可爱，林冉瞬间回忆起阮千蕊说的——他超自恋的。
这时，田梦菡又回了一条：【他女朋友是不是不喜欢他啊？或者是，没那么喜欢？】
这条消息，瞬间打击到了林冉。
田梦菡：【不过也有女生不太喜欢和男朋友贴贴唉。】
田梦菡：【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吧。】
林冉闷闷地：【也许吧。】
可陆无别看起来不太像不喜欢贴贴的样子啊。
原本听了室友叮嘱她的话后，林冉还有点担心陆无别会逾矩。
可接下来的几天，她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因为她和陆无别的作息时间完全不一样——
早上她起来时，陆无别已经出门上班了，茶几上还给她摆着早餐。
晚上她回家时，陆无别还没下班，等她半睡半醒间，才能听到客厅里有轻微的动静。
他们完全碰不上面。
交流也只在手机上，和之前她住在寝室里时没什么区别。
林冉这时候才明白陆无别为什么觉得，搬家这种事不用和她商量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她发生点什么！
他真的纯粹只想让她晚上休息好点，就给她找了个住着舒服点的地方而已。
第54章 结婚吧
同居的第一周结束, 林冉还没碰上过陆无别。
这周周五，上完最后一节，林冉和室友一块回寝室。
路上, 张露抱怨道：「我最近感觉腰上好痛呀, 不知道怎么回事。」
谁也没把她这句抱怨当回事，唐知晓随意问：「是不是没休息好？」
「不是……」张露拧着眉，表情有点痛苦：「腰上真的难受，说不上来。」
「那到寝室我们给你看看吧。」阮千蕊说。
张露抱着书，应了声：「嗯。」
四人回去后，张露站在寝室中间, 将衣服撩起来，给她们看。
林冉盯着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啊。」
「就长了两颗小豆豆, 别的啥也看不出来呀。」阮千蕊伸手戳了戳那两颗红色的小豆豆，张露哎哟地叫。
唐知晓猜测：「你是不是上火了？」过了会儿, 她又摸着下巴否认道：「不过上火都是脸上长痘痘, 谁长腰上的。」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林冉帮张露把衣服扯下去, 笑了笑, 说：「你别太担心了, 好好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张露说：「但愿吧。」
林冉又在寝室里呆了会儿, 跟室友们闲聊后，才回小区。
陆无别还没回来。
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 等到晚上九点，还没等到陆无别，便先回房间里洗漱睡觉了。
半夜时分，听到客厅里传来动静。
大概是陆无别回来了。
林冉翻了个身, 迷煳着睁开眼, 摸出手机扫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过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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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困意袭来, 她再也没精力去想这个问题，昏沉着再次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林冉出门去做家教。
还是辅导之前的那个男生，经过上学期的相处，男生已经开朗了很多，和她的话也变多了。一上午的辅导结束，男孩子还留她在家里吃午饭。
林冉没推辞，可在吃饭的间隙，手机却疯狂震动。
林冉摸出来看了眼，是张露的电话。
她接起，问：「喂，露露，怎么了吗？」
「冉冉……我后背……好痛啊……」张露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痛苦道：「冉冉，冉冉，你送我去医院，去医院好不好？」
「你别急，慢慢说，你现在是在寝室吗？」林冉关心问。
「嗯……呜呜呜，冉冉，你快回来吧！」张露的声音近乎低吼了，「我真的……真的好难受！」
林冉心一紧，饭也没顾上吃了，和男孩子说了一声之后，拿上东西，打了个车回学校。
从校门口走到寝室，又花了十几分钟时间。
拿钥匙开门，林冉才发觉寝室里一片昏暗，窗帘紧紧的拉着。她摸开灯，轻声说：「露露，我回来了。」
张露的床铺上响起难忍的呻.吟声。
林冉踩上栏杆，在床边，伸手摸摸她额头，「没发烧啊。」
张露被子也没盖，眼里满是泪花：「冉冉，你看我后背，起了好多疹子。」
林冉看过去，一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成这样了？」
昨天看张露的后背，只有两颗小豆豆，今天却蔓延成了两个手掌那么大的地方，全是红疹子。
「能起来吗？」林冉爬下去，踩在地上，向上伸出手，做出一个搀扶的姿势：「你先起来，慢慢爬下来，别怕摔，我接着你。」
张露哭着「嗯」了一声，动作缓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有气无力地踩着床上的栏杆。林冉的手臂环住她，生怕她摔了。
有惊无险的下了床，张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嘶——」
林冉把她拖鞋放到她脚边：「先穿拖鞋吧，我们去校医院看看。」
张露抽噎：「……好。」
林冉艰难地扶着张露去了校医院，所幸平时来校医院看病的学生不多，前面只有两三个学生。等了十来分钟，就到他们了。
校医听着张露的形容，撩起她衣服扫了眼，说：「这是带状疱疹。」
两人都没听过，张露问：「这是什么啊？」
「民间也叫蛇缠腰。」校医刷刷在病历本上写字，头也没抬，很淡然道：「来校医院挂七天水，然后把开的药涂在长疱疹的地方，别用手摸，知道吗？」
「好。」张露乖乖应了声。
林冉接过校医递过来的方子，搀扶着张露去了挂水的地方。
等护士给张露挂上水，已经下午两点钟了。
林冉看了眼校医院外面，阳光明媚灿烂，外头偶尔有学生经过，大多神色匆匆。
「吃饭没？饿不饿？」林冉问张露：「我去食堂给你买点饭吃，想吃什么？」
张露睏倦的靠在椅子上，「想吃猪脚饭。」
林冉微笑着抱了一下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挂完水就不疼了。」
张露吸吸鼻子，忍着痛看她。
宿舍四个人中，她和林冉算最不熟的，关系也不远不近。却没想到，她生病难受了，林冉愿意跑回来照顾她，而没有找理由推脱。
张露说：「嗯，谢谢你，冉冉。」
林冉温声说：「没事的。」
她肌肤白皙，杏眸清澈莹润，菱唇殷红，是清纯却又精緻的美丽。照顾她时，却又温柔如水。闻着林冉身上的味道，张露没来由觉得安心。
「我还想喝豆浆。」张露说。
「好。」林冉起身，去食堂买饭了。
在食堂排队买了猪脚饭，林冉又拿了杯豆浆，一起带回给张露吃。
「对了，晓晓和蕊蕊呢？」林冉问。
「他们回家了。」张露边吃饭，边含煳不清地说。
「嗯。」林冉坐在一旁，拿出手机看了眼，说：「那明天，我也过来陪你挂水。」
「好。」张露感动道：「冉冉，你真好。」
两个小时后，张露挂完水，林冉又搀扶着她回了宿舍。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边帮张露抹上后背的疹子，边说：「我小时候也听大人们说过蛇缠腰，还有个说法，就是蛇缠腰长满一圈，人就没命了。」
「啊？」张露说：「这么吓人。」
「就是农村这么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其实我也不清楚。」林冉笑了笑。
处理完，林冉拿上东西，说：「那我先回去了？」
「好。」张露趴在桌上，一只手臂挥了挥：「路上小心。」
将近傍晚，夕阳落下去了一半，晚霞将天幕晕染成橙黄色，像咸蛋黄似的。
林冉走到小区，坐电梯上楼，又将房门解锁。
随着一声「滴」，门锁开了，开门后，她脚步怔了一下。
客厅里的光线很暗。
陆无别窝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天花板，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他的下颚扬起微弱的弧度，喉结突出，目光却有点呆滞。
沙发对面的电视开着，里面放着热闹的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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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显得更为凄清冷寂。
门开了，陆无别也没动弹一下，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林冉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换了鞋，站到陆无别身前，问：「陆无别，你怎么了？」
陆无别却伸手，一把拦住了她的腰，靠了过来。他的侧脸抵在林冉的肚子上，仰起头看她，声线微哑：「你去哪儿了。」
他身上一股酒气，衬衣皱巴巴的，眼底有很浅的红血丝。
林冉轻说：「早上出去做家教了，然后我室友生病，我就陪她去医院挂了个水。」
陆无别低下眼，「嗯。」
「你吃饭没？」林冉问。
陆无别抱着她摇了摇头，随口说：「点个外卖吧。」
「怎么能吃外卖，外卖不卫生的。」林冉提议道：「我们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吧。」
过了好一会儿，陆无别才放开她，声线也恢復成了平时的那股傲慢姿态，有点怀疑地问：「你还会做饭？」
「我从小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会做一点的。」林冉不太在意地说，她伸手去扯陆无别的胳膊：「好啦，出去买菜吧。」
刚回来时才换了鞋，这会要出门，林冉又重新把鞋子穿上。
陆无别手插兜，站在一旁说：「讲究。」
林冉哼了一声。
小区附近有好几个超市，两人选了最近的一家，在里面逛了一圈后，买了些鸡蛋和肉菜，又挑了几瓶调味料，这才结帐回家。
出租屋里设施不齐，林冉边理菜，边说：「今天就讲究吃一点，以后东西买齐了，可以做一些比较复杂的菜吃。」
「没事儿。」陆无别说。
他对生活上的事情，一向都不太在意。
林冉洗完菜，准备切菜时，陆无别抢在她身前：「我来吧。」
林冉迟疑：「你会吗？」
陆无别拿着菜刀，在砧板上比划了下：「不太会，不过可以学。」
「……好吧。」林冉不太想打击他：「西红柿切成小块，黄瓜和火腿切片，辣椒切条，明白吗？」
陆无别语气颇为自信：「知道了。」
林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围观陆大少爷切菜。
陆无别拧着眉，握着菜刀的手五指用力，另一只手按着砧板上的菜，姿势大差不差。
看得出他是新手，并不熟练，菜切的一大一小，但动作很快。
没一会儿就都切好了。
「还行。」林冉点评道：「第一次切菜，能切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陆无别把菜刀往边上一放，不满道：「只是还行？」
林冉边起锅烧油，边违背良心道：「很好，非常好。」
陆无别在她身后，嗤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晚饭做了两菜一汤，番茄炒蛋，黄瓜火腿，和菌菇汤。
林冉将菜摆放在餐桌上，给陆无别和自己一人盛了一碗饭，笑吟吟地说：「开饭啦~」
陆无别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先尝了一口火腿。
林冉眼睛亮晶晶，期待的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陆无别享受般的眯了眯眼，「好吃。」
「好吃就行。」林冉自己也尝了一下，然后，有点吃不下去了。
她做饭的次数并不多，家里开早餐店的，父母再忙，给她做饭的时间也是有的。只有很少数的时候，才需要她自己做饭。
而这次……
她显然是翻车了。
林冉耷拉着眼角，瞅瞅旁边一口菜一口饭吃的很香的陆无别，有点怀疑陆无别是不是十年没吃过饭。
她再次尝试着吃了口自己炒的菜，还是有点难以下咽。
林冉坐直身子，说：「陆无别，要不，我们点个外卖吧？」
「嗯？」陆无别咬着筷子偏头，模样有点呆，「为什么？」
林冉不太想说自己做饭难吃，委婉道：「你觉得，这菜好吃吗？」
「好吃啊。」陆无别肯定道。
他过于肯定的话语，让林冉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了。她一边味如嚼蜡地吃着饭，一边想，陆无别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能把这难吃的饭菜吃出香喷喷的感觉。
近乎八成的菜都进了陆无别的肚子。
吃完饭，陆无别主动请缨去洗碗，林冉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了个偶像剧，她不感兴趣，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
在里面搜索——做饭很难吃，男朋友却说好吃。
第一条回復是，好的感情需要双方维持，你男朋友很喜欢你，愿意夸赞你。
看到这条回復，林冉的唇角扬了起来。
站在洗碗池前的陆无别恰好回头，便看见女孩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内容，笑得眉眼弯弯。
电视机里发出噪杂的背景音。
客厅顶上的灯光，柔和倾洒下来。
很平凡，却又很温暖的一幕。
鬼使神差地，陆无别忽然说：「冉冉，结婚吧。」
第55章 对戒
林冉坐在沙发上, 勐地听见洗碗池那边传来的声音。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问：「什么？」
陆无别抿唇, 在她的目光下, 缓慢垂下眼眸，他转回身，将洗碗池的水流放大，水声哗啦啦中，他的声音低低地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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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眨了一下眼睛。
什么叫没什么。
电视里的内容还在继续播放着，她却看不进去, 拿着手机，刷着微博, 几乎是机械的点着刷新键。
她不时抬眼看向陆无别的方向。
两个人没吃几个碗，陆无别却洗了快半个小时。
林冉也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 微博上的更新, 她一个字都没记住。
陆无别洗了碗, 拿纸巾擦着手走到客厅, 温声说：「去睡觉吧。」
洗碗时, 他的衬衣上溅到了水渍, 有点湿哒哒的。袖口挽了起来，露出劲瘦的手腕。
林冉抱着膝盖, 摇头：「可是我不困。」
陆无别站在她身边，垂眸睇她：「很晚了。」
林冉盯着他，杏眼睁得圆熘熘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倔强。
陆无别却不为所动, 说：「回房间去。」
林冉鼓了鼓脸颊, 低下头, 踩上拖鞋，慢吞吞地走回了房间。
到了主卧。
林冉趴在床上，凝神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她看着手机，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陆无别说结婚。
她没听错吧？
可为什么，说到一半，他却又不肯说了呢。
-
两人各自心事。
另一边，陆无别在客厅，拿茶杯接了一杯水，眼睛盯着她房间门。
看了许久后，陆无别喝了口水，回了次卧。
客厅彻底暗了下去。
陆无别坐在床上，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打开办公软体，手指在上面敲敲打打。
最终停下。
他将笔记本扔到一边，躺到了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
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昨晚他陪客户喝酒，凌晨才回来，不想闹出动静吵到林冉，陆无别便没洗澡直接睡了。
早上九点多醒来，见林冉房间门关着。
他没想太多，只以为林冉还在睡觉，便出去买了两份早餐。
买了早餐后，他敲了敲主卧的门。
却没人应。
林冉很少上锁，陆无别拧开门把手，打开房门。
房间里窗明几净，室外和煦温暖的阳光调皮的跑进来，将整个房间照的明亮。
然而林冉却不在。
那一瞬，陆无别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今天是周六。
林冉没课。
她出去了也没和他说。
就仿佛，他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他坐在客厅，先吃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等了会儿，直到下午四点多，林冉还是没有消息。
他打开手机聊天界面，手指在输入键盘上停留很久，最终什么都没发出去。
陆无别缓慢的将凉掉了的另一份早餐也吃掉。
咀嚼吞咽的过程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朋友跟他说过的话。
周俊驰说：「陆哥，真不是我打击你，其实你现在跟林冉，你们俩差距挺大的。人姑娘高考市状元，还在清大念书，她长得又漂亮，又肯努力，闭着眼睛随便找，都能找着条件巨好的男朋友。哪儿还用跟着你租房子住啊。」
黄邺说：「就是啊，阿别你看你，年纪又大，文化水平又低，连大学也没上。你要真跟家里闹掰了，那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
陆无别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见到林冉时，是在江市被雨水浸湿的清晨，她小腿上全是泥点子，小姑娘弯腰将那些污渍一点点擦干净，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
仿佛拉开了某种禁忌般，他着了魔，忍不住看她。
之后是在三中的教室里，她跟个书呆子似的，那么认真又死板的，做着他看不懂的题，念他看不懂的书，月考也能考进年纪前列。
她和他，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冉循规蹈矩，像封建士大夫一样，听从着家长老师的安排，乖乖上课，乖乖考试。
陆无别年少不羁，什么都爱玩。前两年疯狂爱上赛车，常在盘山路上和人比赛。直到堂哥也要和他比一场。那次赛车，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他遇见她。
忍不住朝她的世界靠近，想要接近她，将她占为己有。
如今他什么也没有，只比她空长了两岁。
有很多时候，也只是在她面前强撑着而已。
刚才洗碗的时候，他昏了头，竟然说了结婚。
陆无别揉着额角，自嘲笑了笑。
这他妈拿什么结婚。
难道真的让一个姑娘，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都浪费在他这样的人身上？
-
时间快也慢。
转眼到了林冉的生日。
这天陆无别下班很早，在书房玩游戏。
林冉上完课回来，打开门，换了鞋，抬头看见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和生日蛋糕。蛋糕旁边，摆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林冉将包包放在沙发上，见书房的门开着，她走过去。
这套房子有三个房间，多余的书房，被陆无别改成了游戏室，里面放着几台电脑，和许多的游戏设备。
林冉不玩游戏，也很少进这间房。
陆无别歪坐着身子，在地毯上，玩的入迷，游戏屏幕上的小人随着他的操作，灵活的跳动着。窗台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仿若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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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没有打扰他，只是看着他。
过了会儿，陆无别还是发现了她。
陆无别扯着唇笑了笑，放下游戏手柄，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仰：「怎么还搞偷窥这套？」
林冉没说话，只是笑。
陆无别沖她招了招手，说：「过来，教你玩。」
林冉顺从的走进去。
陆无别让她坐在自己身前，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身子，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操纵着游戏手柄。
林冉感受着从后背传递过来的体温，有些心不在焉。
玩了两局，她笨拙的跟不上陆无别的动作，虽然通关，分数却始终不高。
林冉泄气道：「我玩不来。」
陆无别慢悠悠说：「怎么就玩不来了啊，好学生。以前不是还挺看不上我这种天天玩游戏，不好好学习的人的吗？」
林冉抿唇不说话。
陆无别掐着她的脸，将她的嘴巴往两侧拉了拉，「现在知道把游戏打好也不简单了吧？」
林冉憋屈道：「知道了。」
陆无别勾唇笑，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
打完游戏，陆无别推搡着她到客厅，把她按在沙发上，「现在呢，我要去给寿星下面吃了。」
林冉新奇地望着他，见陆无别在厨房里忙碌，她歪了歪头。
不知想到什么，林冉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陆无别的背影，拍了一张照。
照片中，夕阳余晖下，男人背对着镜头，低着头在煮面。
连背影都透出一股耐心细緻的意味。
陆无别做的是长寿面，一整根面条咬进，全都没有断。意外的好吃，林冉吃的眼睛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陆无别问：「好吃吗？」
林冉不住点头，笑眯眯的：「嗯嗯！」
陆无别也笑了，温声说：「慢点儿吃，别噎着了。」
吃了面，林冉打开了桌上的蛋糕。
蛋糕被做成了小猪的模样，是林冉的生肖猪。上面插着一张卡片，是陆无别拜託商家写的。林冉取下来，上面写着：愿我的宝贝所愿皆成真。
陆无别关了灯，将蜡烛点上。
吹灭蜡烛时，林冉许了一个愿望。
我希望陆无别所愿皆成真。
两人一人尝了一小块蛋糕，甜腻的奶油和柔软的蛋糕胚一起融化在嘴里，吃起来是幸福的味道。
之后，陆无别打开了那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里面是两只素银戒指，没什么装饰，低调朴素。
陆无别伸出一只手，对林冉说：「手给我。」
林冉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唿吸都放轻了，伸出右手，将手掌搭在陆无别的手上。
陆无别拉着林冉的右手，将小一号的素银戒指，圈进了她的无名指上。
大小很合适，素银的戒指，圈在少女纤长细嫩的手指上，像是某种烙印。
陆无别喉结滚动了下，低头，在她无名指指根上落下一吻，随后，他说：「这个戒指，没我的允许，不准取下来，知道没？」
「嗯。」林冉收回手，唇角翘起来，笑吟吟地，取下了丝绒盒子里的另一个戒指。
陆无别不作声地盯着她。
林冉伸手，拉过了陆无别的左手，将另外一只大号的男戒，带进了他的无名指上。
陆无别的手指蜷了蜷，挑了下眉，说：「这玩意儿带着还挺好看。」
林冉的右手握住他的左手，同样说：「陆无别，以后这个戒指，没我的允许，你也不许取下来。」
陆无别低垂着眼眸，盯着两人手上的对戒，声音里笑意很浓：「好。」
说的是对戒，却也像是在承诺天长地久。
最后桌上只剩下一张银行卡。
陆无别把银行卡递给她，黑眸看着她，说，「冉冉，里面的钱攒下来，留着买房。」
林冉认真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京市寸土寸金，这得攒到什么时候。」
陆无别笑了下，语气有些玩世不恭，像只是在开玩笑，道：「说不定暑假就能买房了呢。」
第56章 晚上跟我回家
大一暑假, 和父母沟通之后，林冉没有回家，而是准备在京市找实习。
她尝试着在求职app上投了几份简歷, 最终面试上了一家科技公司的实习生岗位。
公司规模虽不大, 在业内口碑却不错。
由于才上大一，专业知识不是很够，她做助理，在前端部门帮忙打杂，偶尔也跟着前辈们学一些技术方面的东西。
计算机专业，实践很重要。学校里的知识和实际写代码, 是两回事。
实习了一段时间后，林冉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很浅薄, 实际工作中要用到的很多东西，学校里并不会教。
好在部门里大多是男生, 对她一个女孩子很包容, 有不懂的问题也会耐心的指点她。
公司老闆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叫李峰。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 李峰特意来了前端部门, 喊林冉晚上一块跟着出去, 陪甲方吃个饭。
以往也听说过职场上女孩子要陪酒，而且在酒桌上, 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冉坐在工位上，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对面在调试代码的一个男同事见她这么纠结，便说：「小林，今天应该是跟甲方谈之后的项目。」
林冉手指敲着键盘,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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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 咱们李总是个很正派的人。」男同事哈哈笑：「而且, 你这么漂亮，真遇到啥事儿，李总保护你都来不及的。放心好了。」
另一个女同事说：「对，要是李总真敢让你被欺负，咱们前端部门可不是吃素的。」
被人事领来前端部门的第一天，同事们就被这个漂亮的小妹妹给惊艷到了。
女生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不施粉黛却又美丽清纯，就那么站在部门门口，安静地笑着，笑容温柔甜美。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同事们还发现她很勤奋，拜託她帮忙的事情她也很少推拒。
久而久之，大家越来越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妹妹了。
在同事们的鼓励下，林冉收拾好东西，跟着总秘一块上了李总的车。
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副总，也开着车跟在后头。
车上，袁秘问：「小林，你以前陪客户吃过饭没？」
林冉摇摇头，笑着说：「袁姐，没陪过呢。」
「那这次就当攒个经验。」袁秘伸手，将她的头绳拉了下来，温柔道：「你把头髮放下来更好看。」
这个动作让林冉有点不适。
她抿了一下唇，将头髮勾到耳后，没吭声。
袁秘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知道这次李总为什么要叫你一起吗？」
林冉侧眸，不解的望着她。
「这次这个客户挺重要的。」袁秘说：「你很漂亮，甲方看见你肯定会很喜欢，李总就希望你在饭桌上给大家倒酒什么的。」
林冉瑟缩了一下，肩膀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点。
袁秘嘆口气，也没再说了。
将近六点钟的时候，车子开到了酒店。
几人坐电梯上去，包间里暂时没人，他们等了一会儿后，陆陆续续地来了几个投资方。
林冉挨着袁秘坐着，见她和几个投资人谈笑风生，将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袁秘看着三十出头，妆容美艷，工作能力也很强。平时林冉也听同事们讲过袁秘的八卦，说她曾经为了给公司接项目，一个人喝翻了十来个投资人。
在他们谈笑的间隙，袁秘将林冉介绍给其他人：「这个啊，就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妹妹，怎么样，水灵吧？」
有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笑道：「确实水灵。」说着，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李峰，「李总好福气啊，能招到这么灵的小妹儿。」
李峰说：「大家别光顾着聊妹妹啊，张总，我早听说您爱泡温泉，吃了饭，咱俩一块去？」
那个中年人哈哈道：「好好好。」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林冉却有几分无所适从。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陆无别发消息：【晚上陪领导吃饭，可能晚点回。】
陆无别：【地址】
林冉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陆无别：【？】
陆无别：【ok】
没明白他发的问号是什么意思，林冉也回了一个问号。
陆无别却没回她了。
接着又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甲方才姗姗来迟。
最先进包间的是一个秃头男人，戴着眼镜，看着憨厚老实。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一个衬衣西裤的青年。
明明是和包间里其他人一样的穿着打扮，却偏偏显得他格外肩宽腿长，身姿挺拔。他的额发遮住眉骨，眼眸狭长清冽，黑色的瞳仁里，带了淡漠的情绪。
举手投足间，却是十足的斯文儒雅。
林冉的表情滞了滞。
青年看见她后，倏地弯了弯唇角，笑了，眉梢扬了扬。
这个动作带了几分少年痞气。
李总恍然大悟。
瞅了眼陆无别，又瞅了眼林冉，心道，原来小陆总好这口。
李总殷勤地帮陆无别拉开椅子，道：「小陆总，您好，久仰久仰。」
陆无别颔首，算是打过招唿。
李总笑着说：「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您果然这么年轻，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之前开口的中年男人问：「小陆总，您父亲陆总身体怎么样了？前几年我有幸见过陆总一回，那气度，那风姿，真是让人难忘吶。」
陆无别垂眸，声音里是说不出来的冷淡：「难为您还记得，家父身体尚可。」
寒暄过后，李总请陆无别点菜：「小陆总啊，请。」
陆无别点了几个，又将菜单递给助理，助理心领神会，把菜单递给李总。
李总接过后，象徵性的点了几道菜，又问其他几位：「王总，陈总，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得到回答后，李总在菜单上把菜勾上，将菜单给了服务生。
在等菜的间隙，袁秘笑着让林冉给大家倒酒。
陆无别坐在主位，先从他倒起。
林冉从座位上起来，拿着酒瓶子，站在陆无别身边，微弯着腰，给他倒酒。
深红色的酒液，缓缓倒入高脚杯中，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陆无别这人蔫坏，半靠在椅背上，抬眸盯着林冉，散漫地夸了句：「李总从哪儿找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林冉倒好酒，没看他，继续给剩下的人倒酒。
李总介绍道：「我们公司实习的小妹妹。」
陆无别「嗯」了声。
林冉倒完一圈酒，坐下后，李总热情地招唿道：「小林吶，给陆总敬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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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林冉乖乖的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双手捧着杯子，朝陆无别的方向敬酒，说：「陆总，我敬您一杯。」
「虽不敢当，但，」陆无别笑了笑，举起酒杯，说：「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都喝了酒。
一圈下来，菜也上来了。众人开始聊其他的事情，林冉和身边的袁秘说：「袁姐，我去上个洗手间。」
袁秘说：「我跟你一起。」
两人出了包间，顺着走廊，到了尽头处的洗手间。
林冉先出来，在水池边洗手。
「小林，来之前啊，我也听说过这个小陆总。」过了会儿，袁秘走到她身边，和她一块儿站着，拿着口红补妆：「说是家里挺有背景的，但他好像和家里闹掰了，自己一个人出来打拼。同行说他不大沾女色，可今天见了，好像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林冉默默地搓干净手。
袁秘问：「小林，你有没有那个想法？」
林冉说：「什么想法。」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啊。」袁秘笑得暧昧，她伸手在林冉脸上戳了下，感慨道：「真年轻啊。」随后，她说：「听说这个小陆总心里只有工作，他看着对你很感兴趣，而且，你们年纪也差不多大，你要是也有想法，你俩倒是可以试试。」
林冉抿紧唇，只是应了声：「嗯。」
聊了会儿，两人回到包间。
里面的氛围很是不错，李总谈的笑容满面，看着是相当满意。
李总再次说：「小林，给陆总倒个酒。」
大约是喝嗨了，李总说话都有点儿大舌头了。
林冉顺从的拿着酒瓶，再次走到陆无别身边，正准备对着杯沿倒酒时，陆无别却伸手，挡住了杯口。
陆无别抬眼看她，问道：「叫什么名儿啊？」
林冉轻声说：「林冉。」她咬字很轻，含了三分温柔。
陆无别「噢」了一声，勾了下唇，眼尾上挑，再次问：「有男朋友没？」
林冉沉默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故意说：「没有。」
陆无别慢悠悠问：「真的假的？」
林冉不作声。
过了会儿，将酒杯递给她，陆无别轻轻冷笑了一声，说：「倒酒。」
林冉莫名其妙，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冷脸，她也没揣测他的心思，弯腰再次给他满上了酒。
李总在一旁尴尬地陪笑：「小陆总啊，这妹妹哪儿惹着您了？哈哈哈，她还没毕业呢，小的很，您别跟她见意思哈。」
陆无别抬手，在林冉握着酒杯的白皙手背上，摸了一把。
随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佻道：「那妹妹，晚上跟我回家。」
李总见他都上手摸了，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
都敢明目张胆调戏他公司女员工了！
第57章 放肆
酒局散后, 李峰找了个藉口：「哈哈，各位，我酒喝多了, 有点儿难受, 先出去吐会儿哈。」
席间有人嘲讽：「李总吶，你这什么酒量啊？这么点儿就不行了？」
「唉，」李峰嘆道：「年纪大了，是这样。」他也不在意被人嘲笑，厚脸皮道：「我出去会儿哈。」
众人嘻嘻哈哈，李峰出门前, 朝林冉招了招手。
林冉不明所以，跟了出去。
在她起身后, 袁秘也跟了出来。
李总和袁秘一块拉着她上了电梯，到了酒店门口后, 李总非常具有正义感地说：「这个小林吶, 你放心, 我们公司虽然小, 像什么高福利啊高待遇没有, 但是我们绝不会像其他公司那样, 为了利益而坑害女员工的权益。」
林冉闻言，懂了他的意思, 微微笑了笑：「谢谢李总的关心。」
袁秘也在一旁，伸手拍了拍林冉的肩，语重心长道：「喝酒应酬是必须要学的，可是, 跨越底线的事儿, 我们可不干。」
林冉的心微微一暖。
袁秘挽住她的肩, 道：「这就是我们李总的好处了。」又问：「小林，要我送你回家吗？」
「……啊。」林冉抬眼看了眼楼上，婉拒道：「不用啦袁秘，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行。」袁秘说：「那我跟李总先上去了。」
「嗯，袁姐，李总，再见。」林冉乖乖跟他们道别。
上去前，李总嘆息了句：「也不知道会不会把那个小陆总搞得不高兴，这项目会不会黄。」
林冉安慰道：「李总，您放心，应该不会的。」
李总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识上面那个小陆总……
林冉抿唇，打了个哈哈：「李总，我这不是怕您担心嘛，随口一说的。」
李总和袁秘上去后，林冉在酒店门口等了会儿。
手机震了一下，陆无别的消息：【等我。】
林冉：【好】
又过了会儿，陆无别再次发了消息：【结束了。】
林冉往四周看了眼，怕待会儿李总和袁秘下来，碰到自己，会奇怪她为什么没走。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低头玩手机等待。
陆无别：【我在酒店外面。】
林冉抬头，四处张望。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suv。陆无别倚在车身上，歪头，神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斑驳的路灯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的眉眼染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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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抬起一只手，沖她招了招。
恍惚间，有几分少年时玩世不恭的影子。
林冉走了过去。
才停住脚步，陆无别便伸手，将她扯进了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腰。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没男朋友？嗯？」
也不知是刚才在席间喝的酒后劲涌了上来，又或是他的嗓音太低沉，林冉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陆无别摸着她右手无名指上的素银戒指，不依不饶问：「没男朋友怎么还带戒指啊？」
林冉推开他，「我乐意。」
陆无别伸手拉开后座门，让她进去。随后，他也坐了上来。
驾驶座上的助理开动车子，将他们送回家。
路上，车子有点颠簸，林冉靠在陆无别肩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何时，眼睛被刺了一下。
林冉睁开眼，含煳不清问：「我们在哪儿？」
周围的光线昏暗，她鼻尖闻到很淡的酒气，头枕在陆无别的胸膛上。
陆无别的指尖绕着她的一缕头髮，说：「在小区停车场。」
林冉撑着坐起来。
陆无别拉开车门，林冉没什么力气，被他扶着下了车。
脚踩在地上，她腿一软，竟然跌进了陆无别的怀里。
晚风拂过，酒香混合着花香，在这燥热的夜晚，撩拨了不知谁人的心。
陆无别轻笑了一声：「投怀送抱？」
林冉窘迫地低头。
陆无别半搂着她，扶她进了电梯。
到了家里，陆无别把她放到了主卧的床上。
进门没开灯，窗帘敞开着，从玻璃投进斑斓的光。
林冉沾上床，迷迷煳煳的想，之前喝的酒好奇怪，喝下之后没什么感觉，可过了会儿，后劲却很大。
她的脸颊蹭了蹭枕头，含煳的叫他：「陆无别。」
陆无别站在床尾，弯腰帮她脱了鞋子，说：「怎么了？」
林冉的脑子有点乱，想到搬进来的第一天，陆无别曾说回家给她亲。她便说：「要亲亲。」
陆无别顺从的凑上去，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准备起身时，领带却被拽住。
林冉手扯着他的领带，睁着杏眼，很委屈的望着他，软软的嘟囔道：「就只亲这么一下吗？」
被她扯着领带，陆无别动弹不得，他也不反抗，只是垂眸，盯着她殷红的唇。
她生的很美，比他第一次见她时更美。
眉眼娟娟温柔，大约是喝了点酒，眼眸里盛着水光，仿佛破碎的星子。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衬得唇色愈发娇艷。
陆无别喉结滚动，压抑着自己的想法，说：「冉冉，你累了，先睡吧。」
林冉思考了一下他的话，然后点点头，乖乖说：「好的。」
小姑娘说完，真的闭上眼睛睡觉了。手上却还拽着他的领带没撒开。
陆无别将她的手挪开，低头，在她的眼皮上吻了一下。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他垂眸望着她柔美的脸颊。
夏夜温柔，他的心也柔软。
仿佛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半夜时分，林冉突然醒了。
她人还不太清醒，踩着拖鞋，跑到客厅，敲响了陆无别的房门。
过了会儿，陆无别打开门，垂眸睨她，哑声问：「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像是刚睡醒，眼里还有迷濛的睡意，神情也不似往常的冷淡。
林冉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说：「陆无别，我饿了。」
她声音软，无意间像在撒娇。
「好。」大半夜被吵醒，陆无别也没生气，而是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让她到沙发上坐着，说：「我给你煮粥喝，等会儿啊。」
林冉乖乖点头：「嗯嗯。」
她坐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有点呆。望着厨房里忙活的身影，林冉迟缓的问：「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陆无别没回头：「什么？」
「你之前不是穿的衬衣吗？」林冉嘟囔着。
陆无别在锅里放了很多水，盖上盖子，抬头道：「之前跟你们领导吃饭，才穿的比较正式。现在回家睡了，肯定穿睡衣啊。」
说到这，林冉想起来了。
可她的思绪还是不够灵活，她问：「陆无别，你现在做什么的呀？」
袁秘说陆无别自己出来打拼，可林冉却一直没问过他到底做什么的。
陆无别从冰箱里拿了几颗青菜，在水龙头底下沖洗：「找了几个人，成立了个小公司，到处拉项目。」
「噢。」她还没踏入社会，对于陆无别说的这些，了解的并不多，于是问：「那你们现在一个月多少钱呀？」
陆无别思考了一会儿：「看项目，好的项目能上千万。不过，我们也没做几个项目。」
「哇。」林冉惊讶道：「这么赚的吗？我实习一天才两百。」
陆无别已经开始切菜，闻言笑了一下，反问道：「我这不得攒钱娶老婆吗？」
林冉低下头，有点郁闷：「你都工作了，我还不知道以后干什么。」
上了大学之后，相比于高三，同学们都有点放肆，没像以前那样埋头学习了。
马上大二，林冉却有点茫然了。
「那冉冉，你想做什么呢？」陆无别问她。
「其实我没想过唉。」林冉手支着下巴，回忆道：「之前博远哥说，我性格其实比较适合当老师。这段时间实习，学到了很多东西，可今天陪客户吃饭，我却适应不了这种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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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没打断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林冉嘆气：「袁秘书能说会道，有拼劲，可我连主动敬酒都不好意思。以前读书的时候，以为考个好大学就什么都不用愁了。可我们公司也有毕业的学长，因为性格木讷，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她看向陆无别，失落道：「陆无别，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啊。」
陆无别说：「怎么会。」
林冉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他的背影。
「凡事都有个过程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陆无别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才读大学，先好好学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的。」
难得听他说这么正经的话，林冉突然来了兴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要是我以后也因为性格内向，得不到领导重视，怎么办呀？」
陆无别开始炒菜了，闻言，笑了，有点荒唐道：「你这是把我当人生导师了？」
林冉哼了一声。
「那就做好自己的事。」陆无别好声好气道：「无愧于心就好。」
林冉捧着脸，望着他。
灯光把男人的背影渲染的温柔极了。
她看着他，从一个逃课抽菸的混混少年，成长为如今，自己成立了公司，会在深夜给她熬粥炒菜的男人。
林冉的心软乎乎的，她鞋子都没顾上穿，光脚踩在地上，跑过去厨房，从背后抱住了陆无别劲瘦的腰。
陆无别正在炒菜，说了句：「别闹，去坐着，一会儿就好。」
他说着赶她的话，语气却很温柔。
许是他太过柔情，林冉不免有些放肆。
她扒着小陆总的胳膊，撒娇说：「陆无别，我要骑在你脖子上，转圈圈玩。」
陆无别：「……」
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沉默须臾，陆无别说：「不行。」
这像什么话。
太不男人了。
第58章 买房
八月初, 盛夏。
到了周六，两人都不用上班，早上吃完早餐后, 林冉拿着电脑, 坐在沙发上，低头准备调试一下他们组上个月写的程序。
陆无别靠在沙发上，惬意的翘起一条腿，边玩着手里的游戏机，边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没有哎。」林冉埋头敲代码，神色严谨。
「要不, 」陆无别瞥了她一眼，说：「等你把这个弄完, 我们去看下房子？」
闻言，林冉愕然抬头, 惊讶地睁大眼睛, 扭头看着身边的人, 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京市房价昂贵, 一套房子少说得上千万了。陆无别才多大, 竟然说出要买房的话。
「之前不都说了, 暑假买房的吗。」他的语气随意，笑道：「怎么, 你不想去看？」
「……不是。」林冉冷静了一下，将手里的笔记本放下，慢吞吞地说：「当时，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毕竟之前陆无别说话, 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林冉没太把他说买房的事往心里去。
可谁知道他认真的。
陆无别手上玩着游戏机没停, 说：「我算了一下, 钱应该攒够了，买套房问题不大。待会儿出去吃个饭，然后去看房。」
他就这样做出了安排。
林冉心里有点小激动，她坐不住了，连调试程序也没心情了。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专注玩游戏的陆无别。
他的眼睛没离开屏幕，修长手指灵活的操纵着游戏案件，屏幕上的角色轻易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明明是十分懒散随意的姿态，林冉在此刻却莫名觉得他十分可靠。
被她看了会儿，陆无别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歪头瞧她：「盯着我看干嘛？」
林冉忍不住靠近他，捧住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崇拜之情：「陆无别！你太厉害了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陆无别懵了一会儿。足足愣了有十秒钟，他都没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黑眸里甚至有一瞬的呆滞。
林冉笑容灿烂，杏眼里满是光芒：「你才二十一岁唉，就能自己买房了，而且还是京市的房子！」
陆无别回过神来，抬起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下巴微抬，笑着问：「现在知道你男朋友厉害了？」
「嗯嗯。」林冉重重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无别的眼睛弯了起来，笑得像尾巴都翘了起来，他咳了咳，正色道：「行了，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林冉懵懂地问。
「这儿，」陆无别抬起右手，食指在心脏的位置上点了点，语气很严肃地说：「跳太快了，有点受不了。」
林冉无言道：「……噢。」
陆无别伸手揽住她肩，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说：「你工作还没完成呢。」
林冉强迫自己静下心，将组里的代码调试完后，才和陆无别一块儿出门。
吃了饭，两人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楼盘。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冉撑了一把伞遮阳光，陆无别走在伞外。
在路上，陆无别跟她说自己的想法：「我准备呢，在清大附近买房子，买个三室一厅的。之前在网上看，这周围有两个新楼盘，价格都还可以接受。」
「嗯。」林冉分析道：「周围交通便利、学校医院都很齐全，而且旁边就是好几所大学，不管是从投资的角度，还是自住，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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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说：「主要离你学校近，以后你可以经常回家。」
林冉有点不理解，她将伞抬起来一点，侧头说：「可是我只有三年就要毕业了，而且一般大四都要出去实习，就是说，我在这最多就呆两年。陆无别……从交房到正式入住，至少也要两年的时间。」
等到房子能住人了，她也就到了毕业的时候了。
「要是以后你读研、读博呢。」陆无别的语气很正经：「上次你不是说自己不太适应职场吗。那多读几年书，再留校任教不就行了。」
林冉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对吧？」陆无别甚至有点儿骄傲，「以后你要是继续读书，那我们家不得离学校近点儿，不然你上学不方便。」
林冉：「……」
林冉低着头，盯着脚下的方砖地面。忍住吐槽他的念头。
别人家都是给小孩儿买学区房，怕孩子读书不方便。到了他们这，就完全反过来了。陆无别生怕她以后读书不方便。
她又联想了一下很久以前，陆无别非要自己牵着他一根手指头逛街。
顿觉非常、非常无言以对。
到了第一个楼盘的售楼部，销售热情地带他们参观了样板间。
第一个样板间是三室一厅的格局，面积刚好一百多一点，刚走进样板间，林冉便被里面的装修吸引了。
装修是中式风格，沙发都是檀木做的，低调却又典雅。
销售介绍道：「二位，这间是主卧，你们小两口可以住在这。主卧带了一个大阳台，可以在阳台上观赏风景，高层用望远镜还能看见清大校园呢。这间小一点儿的，是儿童房。」
说着，销售笑吟吟地看了他们一眼，嘴甜道：「两位郎才女貌，今后的小宝宝啊，肯定聪明又可爱。在我们这儿买房呀，是属清大附属小学的学区，以后孩子一出生，就能上清大附小呢。」
想到以后会和陆无别有一个孩子，林冉听的脸发热，她悄悄地瞥了眼身旁陆无别。
他拧着眉，略带不悦地打断了销售的话：「好了，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他的眉眼带着锋利的意味，冷下脸来，很能唬人。
销售赔笑后，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
这套房子户型还算合理，林冉挺满意。陆无别却问：「有没有再大点儿的三室，这个小了点儿。」
一听这话，销售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笑容，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有的，有的。先生，女士，请跟我来这边。」
两人又去看了另一套大一点的户型。
这套房有一百五十多平，房间比之前那套宽敞许多。当然，价格也更为瞩目。
林冉都有点儿不太敢走进去。
江市是三线小城市，市中心房价一万左右。之前张琴和林志华也说过让林冉读江市的大学，再给她买房。
然而，京市的房子，她连首付也凑不齐。
许是面积大了一些，这套房的装修看着更为清爽干净。
陆无别似乎很满意，扭头问她：「冉冉，你觉得怎么样？」
林冉没什么反对意见，点点头：「我觉得这套和之前那套都可以。」
「哎呀，美女您眼光真好。」销售说：「之前那套啊，是我们这儿卖的最火的户型，好多年轻小夫妻都想要那套呢。这套面积虽然大了些，但是吧，价格也摆在那儿，买的人倒不是很多。这套房子啊，您别看只有三间房，其实有一间可以隔成两间房，今后您二位生了一胎以后，还想再生一个给孩子做伴儿的话，也不愁宝宝没地方住。」
陆无别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们又没说要孩子。」
「是是。」现在的年轻人也确实有丁克的，销售忙说：「您二位自己住着也宽敞。」
陆无别拉着她又看了一遍房子，规划道：「以后我们俩住主卧，这间你当书房，可以在里面看书学习，这间改成游戏室，给我打游戏。」
林冉下意识点头附和，意识到什么后，她的动作一顿，仰头问他：「那孩子住哪儿呢？」
小姑娘的眼眸清澈，黑白分明。
陆无别喉头一梗，无奈道：「能别说孩子吗。」
林冉歪头：「为什么？」
「冉冉，你才十九岁。」陆无别绕到她身后，抱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脑袋搁在她头顶，嘆气道：「一说起生孩子这事儿，我他妈就觉得自己在犯罪。你懂吗？」
「……」林冉沉默了。
对哦。
十九岁都还没到法定成婚年龄。
所以，她为什么要跟着销售的思路走，甚至联想到了以后和陆无别的孩子呢！
林冉说：「懂了。」
陆无别吐出一口气，屈指敲了下她的头顶，再次强调道：「别说孩子，听到没。」
林冉乖乖点头：「好的~」
两人都对这套房子满意，当场就签了购房合同，买了下来。房子要到明年才能交房，后续还有装修要忙，真正入住，都得两年后了。
看完房回家，林冉提议去逛菜市场，晚上她下厨给陆无别做饭吃。
买了一大堆食材后，林冉在厨房里忙活了老半天，恰好有个缺一味调料，她走出厨房，正想喊陆无别下去买时。
听到了阳台处陆无别的声音。
她有点困惑地走过去，陆无别在阳台上，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另一只手夹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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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对着她站着，林冉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听到他的声音冰冷：「那叫他死好了，关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无别的语气不耐到了极点，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带着十足的火.药味：「你联繫我就为这事儿？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吗？他那么对我的时候你在哪儿？你以前不管我，现在又在这惺惺作态噁心谁呢？我们俩就这么相安无事不好吗，你非要来烦我。」
林冉的心一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过了会儿，陆无别对那头的人，恶狠狠地说：「你能不能当我死了？」
他说完，直接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手机带了壳，上面贴着之前她和陆无别一起去贴的钢化膜，可在碰到地面的瞬间，钢化膜四分五裂。
地板都似乎震了震。
林冉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身子重重地靠在了墙上。
这才有了几分安心。
阳台上的陆无别吸了口烟，回头。
林冉惊讶地张了张嘴巴，身体不自觉地和墙面贴合的更紧了。
仿佛回到了高三的小树林里。
陆无别曾经一拳将一个红髮男生打在地上，那种绝对的力量压制，令人觉得恐惧。
可此刻，这种恐惧，却完完全全来自于眼前的青年。
他的眼眸赤红着，眼底燃烧着愤怒的情绪，眼角处，有莹润的水渍，薄唇抿成了直线。
在家里，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紧绷着，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准备随时揍人。
第59章 别讨厌我
林冉畏惧地蜷缩了一下脖子, 有些无措的和他对视。
他的胸腔起伏着，像是发泄似的，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而后吐出一大串雾白色的烟圈。
而后, 他随手将烟扔在地板上，抬脚捻了捻，将菸头捻灭。
林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抽菸了。
也不知道和他打电话的人是谁，能将他的情绪刺激到这么极端。
陆无别转过了身，背靠在阳台上，胳膊搭在栏杆扶手上, 逆光站着，默不作声地瞧她。
他的眉眼隐匿在了昏暗中, 夏季的阳光灿烂到极致，更显得他周身气压低沉。
林冉后背紧紧抵着墙, 本能害怕这样的他, 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会儿, 陆无别有了动静, 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地板反射着阳光, 他走进室内, 林冉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眼中还有未平息的愤怒，愤怒更深处, 是他少见的难过，甚至难过到无力的程度。
林冉惊得胳膊都跟着抖了一下，分不清他此刻是伤心多一点，或是愤然多一点。
男人沙哑的嗓音问：「你抖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被刀片割裂了似的, 却又带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疲倦。
这声音连带着林冉的心, 也难受了起来。
陆无别停在了她身前两三步的距离, 微微低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他看着她，眼睛却有片刻的茫然。
林冉摇摇头，磕磕绊绊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说话还结巴起来了？」陆无别不依不饶问她，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那你这么凶干嘛。」林冉不满地抱怨道：「又不是我惹你的。」
陆无别的喉结上下滚动，应了声：「嗯。」
林冉瞅着他，视线从他红着的眼睛，往下，挪到他紧握成拳的手掌上，问：「你怎么这么生气？」
陆无别垂眸，声音冷淡：「没什么。」
林冉温声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陆无别的嘴巴动了动，嗓音却带了几分哽咽。
他的头髮乱糟糟的，被阳光晒过后，蓬松起来了。眼睫垂着，睫毛一抖一抖的，眼角带着莹润的泪。他的鼻子也耸了耸。
像一只受了委屈会炸毛的小狗。
林冉呆滞了。
转瞬又觉得头疼。
陆无别这个性格，简直别扭到极点了。逞强又不肯服输，傲慢又霸道，不管遭遇了什么事情，都嘴硬不说。
可是偏偏，这个人又仿佛有一颗脆弱的少女心。
很容易就受到伤害。
林冉吐出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
和陆无别的距离一瞬便被拉近，两人之间仅隔了半个手掌。
她伸手拉起陆无别的一只手腕，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将他握紧的手掌掰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挤进他的指缝，五指相扣，她握紧了陆无别的手。
下一瞬，陆无别也紧紧的反握住了她。
他另一只手臂将她抱在了怀里，用力揽着她的腰肢，胸腔轻颤，喊她的名字：「……冉冉。」
「嗯。」林冉安抚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没事的，我在。」
陆无别哑声问：「我可以亲你吗？」
说完这句话后，陆无别没等她同意，便垂头，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他的唇在她的脖颈上吻啄，带来痒痒的触感。林冉想躲开，可身体被禁锢在他的怀中，挣扎不开。
二人相扣住的那只手，被陆无别强硬的掰开了，他扯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腰上，在她耳边说：「冉冉，抱抱我。」
林冉乖顺的抱住了他的腰，手掌下，他的肌肉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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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的手，从她的t恤下摆，滑了进去。触手是一片软腻的肌肤，女孩子的身体柔软，他的手往上挪。
林冉呻.吟出声。
她脖颈处最脆弱的肌肤，被陆无别的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舌尖舔舐而过。
林冉整个人都像是被电了一下，她的腿发软，站不稳。
只能被迫靠在陆无别身上，抱紧他。
同时，她也感受到，陆无别的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情.欲。
林冉觉得这样不太好，可她一开口，嗓音便被陆无别揉捏得破碎，软的像是在撒娇，勾引他继续：「陆……陆无别……」
陆无别的头埋在她胸口，她的衣领被拉扯往下，露出领口处的肌肤。他头也没抬，敷衍地问：「怎么了？」
林冉抬手，扯了下他的头髮，「你……你还没说，刚才的事呢。」
惩罚似的，陆无别咬了她一口。
林冉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她眼里含着水光，呜咽道：「不要……不要这样。」
陆无别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攻城略地。
他的吻从她胸口逐渐下移，最终落在小腹处。
从来没有被他这样亲过，林冉整个身体像是软成了一滩水。
她站不住，陆无别的肩膀抵住她的小腹，手抱着她大腿，将她扛在了肩上。林冉惊唿一声，眼前的视角天旋地转。
陆无别将她扛进了主卧，动作带了几分粗.暴地，扔到床上。
随后，他压了上来。
主卧的窗帘没拉，阳光落在地板上，室内一片明亮。
许久后，陆无别喘息着抬头，他的唇色殷红，唇角还带着透明的水渍，蜿蜒到了下巴上。
林冉有些失神，望了眼天花板，又呆愣的望着身前的陆无别。
她浑身都没力气，一抬手，胳膊就发抖。
陆无别将她的胳膊缠绕到自己脖子上，倾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你干什么！」林冉别开脸，手背擦干净嘴上沾的东西，有点羞恼。
陆无别笑了：「你自己的，你还嫌弃？」
林冉不想和他争执，她气鼓鼓的嘟着唇，「反正你不要亲我。」
「行。」陆无别好脾气地和她商量道：「那你帮我也弄一下。」
「啊……」林冉懵了：「可是我不会呀。」
陆无别慢条斯理地说：「凡事都要讲个公平，你这样单方面的享受，那我不是很亏？」
自己完全不占理，林冉不搭腔，心虚的闭上眼睛：「我、我有点累了。」她说着，扯了夏凉被，盖在了身上。
陆无别伸手把被子扯掉了：「刚才不是挺大胆的吗？现在不好意思了？」
林冉：「……」
「噢，」陆无别恍然大悟说：「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林冉挣扎着：「……不是。」
陆无别带了点谴责意味：「林冉，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林冉彻底服输，她睁开眼睛，认命般的看着他，嘆气道：「陆无别，你要怎么样。」
陆无别舔了一下唇边的水渍，喉结微动，他的手捧着她的脸，轻声说：「你别讨厌我。」
林冉怔了一下：「嗯？」
陆无别凑过来，亲了下她的唇，声音里甚至带了点讨好的意味：「我刚才不是在沖你发脾气，你别害怕。」
林冉说：「我知道。」
陆无别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眸色温柔，语气软的像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冉冉，我爱你。」
林冉的眼角弯了弯，心里像是打翻了一罐蜜糖：「我知道。」
陆无别起身，把她抱了起来。
林冉蜷缩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进了浴室，陆无别扯了块毛巾垫着，把她放在了洗手台上。
他拧开花洒，等水放热后，将花洒对准了林冉的身体。
林冉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伸手夺过花洒，把陆无别往外推：「我自己洗就行了。」
陆无别纹丝不动，神色似笑非笑：「行，你自己洗，我在这看。」
林冉：「？」
林冉气炸了：「这怎么行！」她用力推搡着陆无别：「你给我出去。」
陆无别边顺着她力道往外走，边问：「冉冉，我不能看吗？为什么？」
林冉不搭话，直接把浴室门关上了，还顺带反锁住了。
确定陆无别进不来后，她才开始洗澡。
热水淋过全身时，她恍惚的想，陆无别其实并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他也能感受到她刚才的畏惧情绪，也会在她觉得不安的时候，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抚她。
这个澡洗了十几分钟，林冉推开门，陆无别正在床边铺上新的床单。
之前的床单湿透了，完全不能睡人。
浴室里的水汽瀰漫出来，陆无别察觉到，回头，目光意味不明地，在她腿上扫了一圈，「啧。」
林冉虚张声势问：「怎么了？」
「还裹个浴巾。」陆无别说：「这么防备我？」
林冉完全不想和他说话了，她走到衣柜边，拿了一条新的裙子，准备回浴室里穿上。
这次陆无别没再对她的行为发表评价，林冉换好衣服出来，陆无别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之前的床单也被他拿了出去。
林冉到客厅，正巧看见他在公卫里按着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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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走公卫，过来撩了一下她的头髮，将她的头髮缠绕在指尖。
林冉想起来：「我还没做饭……」
「点个外卖吧。」陆无别手摸兜里，正想拿手机。
林冉提醒他：「你手机刚才摔碎了。」
「……」陆无别也才想起来，一噎：「用你的吧。」
林冉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两人坐到沙发上，点开外卖软体，开始发愁吃什么。
她瞅瞅陆无别，「吃个烧烤？」
陆无别没意见：「可以。」
林冉便搜索烧烤，她不常点外卖，于是选择了销量最高的一家店，将手机递给陆无别：「想吃什么，自己选。」
陆无别接过她手机，在上面点了点，再还给她：「就这些吧。」
林冉看了眼他选的，然后愣住。
「不是……」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全选了。」
陆无别靠在沙发上，头枕着胳膊，语气懒洋洋的：「都尝尝吧，好久没吃烧烤了。」
「好。」林冉便下了单。
烧烤预计一个小时之后送达。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林冉起身将灯打开了，室内一瞬明亮起来。陆无别眯了眯眼眸，像是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芒。
林冉站在他身前，低头，看着他说：「陆无别，跟我说说吧，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家里的人吧？」
第60章 审判
她遮住了投在陆无别脸上的大片光芒。
语气温柔又和缓。
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下。
陆无别的眼皮动了动, 身前的姑娘，像是一个审判者，似乎能裁判他的过往人生。
他说：「好。」
林冉的手被他拉住, 再次被他扯进了怀里。
陆无别低着眼眸, 边玩弄着她的手指，边说：「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林冉静静等着。
「大概是我很小的时候吧，那时候六七岁，我堂哥跟他父母出去玩儿，然后路上出了车祸。」陆无别的眼睫遮住瞳孔，声音也低了一些：「我应该喊他父母喊大伯和阿姨, 在那场车祸中，大伯和阿姨去世了。堂哥毁容了。」
林冉的心提了起来：「这么吓人。」
「嗯……还好。」陆无别轻声说：「堂哥比我大五岁, 毁容以后，我爸妈就接过了抚养他的责任。他们都更偏心堂哥一点, 他说什么, 我爸妈就信什么。出车祸以前, 堂哥对我很好, 所以他毁容之后, 我经常跑去安慰他。可是他总跟我爸妈说我要打死他。」
林冉不理解：「为什么？」
陆无别耸耸肩, 冷冷扯了下唇：「我也不知道。我爸很心疼他，所以总是揍我。小时候经常被他揍进医院。」
林冉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陆无别闭上眼, 语气有些艰涩，缓慢道：「进了几次医院后，我被爷爷带了回去，在老宅养着。之后我跟堂哥上了一所中学, 他在学校被人欺负, 我带我朋友去帮他撑场子, 结果被高年级的人打了一顿。那天我护送他回家，他却跟我爸说是我把他打成那样的。我爸气炸了，把我从二楼推了下去，摔断了我一条腿。」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微微低下头，眼睫在眼底投下小片阴影，眼窝愈发深邃。
「那次之后，我越发不服我爸的管，可能是叛逆期吧，经常跟他对着干。我堂哥却很听他话。我爸于是特别看不惯我，巴不得我去死。」陆无别的嗓音很轻很轻：「我也在想，我怎么没死。」
林冉的心都缩成了一团，皱的难受，她吸吸鼻子：「你别这么说。」
「嗯。」陆无别拍了拍她的肩，笑了笑：「没事儿，得亏他从小打我，不然我怎么身体这么好。」
林冉心疼又难过，在他胸膛上打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拧啊！」
陆无别的手指蹭着她的耳廓，轻声说：「之后我偏要跟我爸对着干，他要我好好学习，我就天天逃课，连考试也懒得参加。他不准我玩的，我偏要玩。之前读高中的时候，迷上赛车，经常跟几个以前的朋友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山上开车跑一晚上。」他偏头笑了一下：「想想还挺刺激的，就是有时候会被我爸抓住，带回家里再揍一顿。」
林冉的眼泪挂在眼眶里，听到这，忍不住笑了：「陆无别你这人怎么这么犟。」
陆无别也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带了三分悲凉意味：「后来我第一次读高三，当时已经申请上一所外国的大学，我爷爷说考完直接出国念书，之后回不回来随我。我也挺烦家里的事儿，不太想掺和了，也想着出去了再也不回来。高考前，我堂哥突然向我示好，要我教他赛车。那天晚上，我们再盘山公路上比赛，开着开着，他车子方向变了，开车来撞我的车。」
林冉的唿吸都屏住了：「那你没事吧！」
陆无别仍是笑，吊儿郎当道：「我是谁？小陆少赛车第一好不好？我躲过了，结果他车子掉下山崖了。」
林冉有点哑然：「……这。」
「本来我爸非说是我害他掉下去的，」陆无别微仰着下巴，语气甚至有点儿骄傲：「结果我一群朋友都在场，现场还有实时监控，这次我堂哥想讹我也没讹上。我爸当时气疯了，拿着钢管要上来揍我，警察拦着他，说动手要拘留他，他这才没打我。」
林冉又好笑又难受，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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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说起这种事，还会觉得骄傲的。
「警察找了一晚上，在山崖底下找到我堂哥了，他受伤太严重，进icu吊命去了，医生说成了植物人，生命体徵微弱。」陆无别平静地说：「他进医院后，我爷爷担心的犯病了，出国做手术去了。我爸扬言要和我断绝关系，可他就我一个儿子，也没法，只能让我去江市復读。」说到这，他停顿了下：「以前听我爷爷说，我们家祖上是在江市的，后来才搬来京市。」
波澜起伏的过往，在陆无别的描述下，平淡到甚至有些搞笑。
林冉问：「你当时还当装修工，是没有钱吗？」
「嗯。」陆无别说：「刚去江市的时候，我爸妈都没给钱，没办法，刚好我身体还行，就找了个活先干着。」
林冉低着头，「嗯」了一声。
「当时我爸说，要是我堂哥醒不过来，就叫我给他偿命。」陆无别睁着眼睛，盯着空中虚无的一个点，仿佛陷入了当时的茫然中：「那时候想不明白，明明我才是他亲生的不是？」
林冉不知说什么好。
陆无别又看向她，轻轻说：「之前跟你约好了一起考清大，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林冉抿了一下唇。
陆无别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把她的头髮揉乱，很认真地说：「那天考前，我去找你之后，我堂哥去世了。冉冉，我没耍你玩。」
林冉有点受不了，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陆无别嘆息着将她抱进怀里，手按着她脑袋，有些愧疚道：「我没想过我堂哥真的会死，当时整个人都很乱，我回家了。在医院见到了我爸，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他说：「那件事之后，我和我爸彻底断了。」
林冉抽噎着：「嗯。」
「哭什么啊冉冉。」陆无别的嗓音苦涩，道：「当时我想去找你，可是，冉冉，我不敢。」
林冉哭着说：「你胆子那么大，你有什么不敢的。」
自嘲般的，陆无别胸腔里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将她抱的更紧了：「起初我以为你喜欢我，但之后我才知道，你喜欢的是另一个人。我觉得你讨厌我，一直都是我对你死缠烂打。」
「那你还要我当你女朋友。」林冉带着哭腔嘟囔说：「哪有才确定关系，男朋友就消失了的。」
「我的错。」陆无别顺从道：「别哭，我是怂包，为了个怂包哭，不值得。」
他这样说，林冉再也忍不了了，呜咽着哭了起来。
陆无别拧了下眉，完全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戳中了她的泪点，他柔声哄：「别哭别哭，我没消失，你让我回来，我不就回来了？」
林冉眼睛里蓄满泪水，鼻尖通红：「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知道？」陆无别反问。
林冉猜到了一些，可她就是要陆无别亲口说，她摇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陆无别嗤了一声，学着她之前的模样，掰着手指头说：「我这个人吧，脾气又不好，还逃课打架，没上大学不说，身上还没钱，家里关系又乱。」
林冉听着听着，有点想笑。
陆无别抬头睨她，用力掐了把她的脸颊：「这么个人，哪有脸来找你。」
「你后来不是有脸了吗？」林冉问他。
「那不是你在朋友圈让人给你介绍男朋友吗？」陆无别有些咬牙切齿，呵笑了声：「就当我是死的，对吧？」
林冉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陆无别冷笑：「呵。」
林冉将脑袋贴在他心口，感受着他的体温，小声道：「陆无别，当时我很害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高中学校里的人都说，你就是在玩.弄我，连周老师都劝我，别太放在心上了。所有人都在劝我走出来，不要当真。」
「我怎么可能玩.弄你。」陆无别说：「那我不成了个畜.生。」
「他们觉得，你跟畜.生也没差多少。」林冉强调：「你又不尊重老师，又无法无天，在学校里想干嘛干嘛，还成天拉帮结派，跟混社会的人差不多。」
「……」陆无别喉头一梗。
他想反驳，却又觉得，林冉说的好像没错。
他以前的确是这么个形象。
陆无别骂了句：「操。」
林冉的下巴尖戳在他心口的位置，她仰起脸，杏眼水汪汪的，很委屈地说：「所有人都让我放弃你，但是还我还是在等你。我觉得，你肯定不会耍我玩的。」
陆无别凑上去亲了她一口，极其认真道：「冉冉，我从来没想过拿感情上的事开玩笑，我再混帐都不会这样。」
「那你以前在家里，」林冉皱巴着脸，问：「是不是过的很难受啊？」
沉默了会儿，陆无别低眸道：「都过去了。」
过去的事，说不清谁对谁错。
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以后你陪着我。」陆无别说，「一直陪着，行不行？」
林冉想了一下，说：「那看你表现咯，万一你又消失了，我总不能陪着一团空气吧？」
第61章 惊呆了
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响了, 是外卖电话。林冉正准备去接，房间门同时也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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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站起来，走到门边, 拉开门。
外面的外卖小哥将装着烧烤的袋子递过来, 道：「先生您好，您点的外卖到了。」
陆无别说：「谢谢啊。」
外卖小哥乐呵呵的说：「没事儿，祝您用餐愉快。」
关了门，陆无别拎着烧烤袋子走了进来。
他将袋子放到茶几上，扒拉开，「还有点多。」
之前点外卖的时候, 他将店里的每一样烧烤都点了，能不多吗。
林冉拿了一串羊肉串, 递到他嘴边，餵给他吃。陆无别张嘴咬了一口, 有些奇怪地瞅着她。
「看着我干嘛？」林冉问。
陆无别没搭腔。
她弯腰, 又找了一串小馒头, 再次递到陆无别嘴边。
陆无别：「？」
陆无别张嘴, 又咬了一个小馒头。
林冉又在袋子里找了下, 找出了蒜蓉茄子。她打开包装盒子, 拿了双筷子挑，将里面的茄肉挑了一筷子出来, 餵给陆无别。
陆无别的眉头拧了起来，咬住筷子，没松口。
林冉扯了下筷子，没扯动, 便说：「松开。」
「你这是做什么？」陆无别松了口, 歪坐在沙发上, 莫名其妙问她。
林冉很自然地说：「餵食啊。」
陆无别重复：「餵食？」
林冉找了串土豆片，点点头：「对呀，对你好点咯。」
陆无别翘起一条腿，有点别扭地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噢。」
林冉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他选了一个体育频道，里面放着足球赛，场下的观众一直在高唿。
他的额发汗湿了一点，有几根头髮顽强的黏在额头上，眼眸狭长，眼瞳乌黑，双眼皮褶皱很窄，鼻尖上的那颗小黑痣，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感觉。
他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坐着，惬意的敲着二郎腿。
懒散随意，却又带了点儿冷淡滋味。
回想起他之前，那么平淡地说起自己的过去。
林冉垂下眼眸，将手上的烧烤放下，学着他的样子，也瘫坐在了沙发上，头靠在了陆无别的肩上。
顺带翘起了一条腿。
别的不说，这个姿势……
坐着还挺舒服的！
难怪陆无别老喜欢这么坐着。
林冉不由得感慨：「你还挺会享受的。」
陆无别弯了弯唇：「那是。」
两人以同样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懒散地看着体育赛事。
看了会儿，林冉偏头，下巴搁在他肩上，侧眸瞧他。
总觉得，在知道了陆无别的过去后，在看他，便有了种不一样的心态。
以往只觉得这个人吊儿郎当，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他都敢做。可现在，却觉得他是一个温柔强大的男人。
歷经苦难，如今却还能安然地窝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电视。
没有怨怼、没有仇恨，还能毫无保留地爱她。
林冉问：「陆无别，肋骨断了，是不是很痛？」
「嗯？」陆无别的目光从电视上挪开，看着她。
林冉说：「当时我发的那个朋友圈，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陆无别也算是被她逼出来的。
「对，」陆无别毫无掩饰，懒洋洋地说：「本来医生说我还得再在里面呆十天的，结果被你气疯了，我直接跑出来了。」
林冉有点愧疚地低下头。
陆无别伸手，一根手指挑起她下巴，扬了扬眉：「感觉对不起我？」
原本的愧疚，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瞬间荡然无存，林冉嘴硬道：「那我又不知情。」
陆无别半眯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实在的，那肋骨断了，是真疼人。」
他很少说疼，林冉细细的眉皱了起来，真心实意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陆无别非常宽容，抬起她的脸，凑过来：「给我亲会儿就不疼了。」
林冉非常主动的亲了上去。
等到被陆无别按在沙发上，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他给耍了。
第二天两人还是没什么计划，陆无别的手机被他给摔坏了，林冉便提议出去买个新手机。
陆无别看着那个碎成渣渣的旧手机，还有点儿遗憾，他看着林冉，嘆着气道：「这手机膜还是咱俩一起去贴的呢。」
也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林冉戳穿他：「可是这是你自己摔碎的。」
陆无别便垂着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轻声道：「那你再陪我贴个膜。」
林冉一怔：「啊？」
陆无别保证道：「我这次绝对不摔了。」
敢情他还想自己陪他贴个膜。
林冉有点想笑，总觉得陆无别有点儿少年心性：「好，没问题。」
小区正门那条街往右走，一百米处便是一家手机营业厅，各个品牌的手机都有。
陆无别闭着眼挑了个最贵的，顺带给林冉也拿了个和他一样的手机。只是他的手机壳是黑色的，林冉的手机壳是浅蓝色的。
林冉说：「我手机去年才买的，不用换。」
「情侣手机。」陆无别说：「我们用一样的。再说，新机用着更流畅。」
林冉不置可否。
陆无别拿了手机，便跟销售员说：「就这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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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员拿出付款码，微笑道：「微信支付宝都可以哦~」
他手机碎了没法付钱，侧头看着身边的林冉：「冉冉，付钱。」
一个手机一万多。
林冉挣扎了会儿，不太想买自己的那个手机。她犹豫着说：「我再试会儿。」
销售员温声道：「美女，这款手机是我们店里最顶级的配置了。」
在店里试玩了会儿，林冉不得不承认，新手机的确比她上一个手机更流畅。
陆无别坐在她身边，问：「怎么样？」
「……还行。」林冉不太捨得买这么贵的手机，可她看眼陆无别，又不想惹他不开心。毕竟陆无别只是想和她用情侣手机。
陆无别观察着她的神色，「你不喜欢吗？」
「没有。」林冉咬了下唇，有点为难道：「我上个手机才两千多，而且，我爸妈用的手机也只要一千多……」
张琴和林志华开早餐店，从早到晚忙碌，家里花钱从来不大手大脚，日子过得精打细算，不该花的钱绝不多花。
连她给爸妈买的营养品，他们都捨不得吃。
林冉同样也捨不得买这么贵的手机。
陆无别说：「那给叔叔阿姨也买一个。」
林冉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陆无别顺手又拿了两个手机，一块儿让销售员帮忙装起来，「买就是了。」
拗不过他，林冉硬着头皮扫码付钱。
四个手机，加起来将近五万。付完钱，林冉总有一种乱花钱的罪恶感。她有些心虚的跟着陆无别回家，陆无别把手机卡挪到新手机上，开机后，将原来手机上的资料传输到新手机上。
林冉坐在一边，没吭声。
陆无别半蹲在地上，抬头：「不高兴？」
林冉心憋着一股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摇摇头：「没有。」
把手机扔到一边，陆无别坐到她身边，一副准备倾听的姿态：「跟我讲讲呗。」
林冉低下头，手遮在眼皮上，「我就是觉得，我怎么能用这么贵的手机呢。」
「啊？」陆无别觉得很荒诞：「你怎么不能了？」
他的不理解，让林冉更委屈了，她说：「我爸妈知道了，要说我的。」
「为什么要说你？」陆无别说：「不是也给他们买了吗？」
「……」林冉说：「可是这个手机一万多，我爸妈一个月累死累活最多两三万。我怎么能这样花钱呢。」
陆无别：「这？」
林冉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从小，我妈就跟我说，家里很穷，爸妈很辛苦，我要听话，要努力，不能对不起他们。」
陆无别有点懂了。
以往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姑娘能这么乖，天天搁那做题看书，就算出去玩儿，也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她爸妈的原因。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冉冉，不委屈，以后花二哥的钱，随你怎么花。」
「二哥是谁？」林冉吸吸鼻子。
「……我朋友以前都这么喊我。」陆无别梗了下，继续说：「其实他们这样教育你，是不对的。你不要去听，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林冉说：「我爸妈现在没这么说了。」
「嗯。」陆无别轻声应。
「但是，陆无别，呜呜呜呜呜……」林冉哭着说：「可是我还是捨不得花钱怎么办……就算他们不说我，可我潜意识里还是会担心被说。」
这大概属于一种心理障碍。
陆无别试探着说：「那别让他们知道？」
「我怎么能骗他们呢。」林冉说：「他们养我这么大，我怎么能跟他们说谎呢。」
陆无别冷静地说：「可你谈恋爱也没跟他们讲啊。」
「……」林冉别扭道：「那能一样吗。」
「好了，别为这个难受。」陆无别拿过新买的手机，点开银行app，给她看：「这个是最开始给你的那个工资卡，里面有两万块钱。」他又点开另一个：「这个是之前我们买房子的那张卡，买完房还剩这么多。」
林冉知道密码，可她之前没想过去查余额。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买完房还剩这么多吗？」
「所以，」陆无别说：「刚才买手机的钱，不值一提，对不对？」
林冉点点头：「对！」
陆无别揉揉她的头髮，循循善诱道：「而且你现在在做实习，以后会越来越好，不用在意你父母以前说的话。」
林冉乖乖应：「嗯。」
「现在我们买房了，也有几辆车。」陆无别说：「勉强也算有房有车了，是不是？」
林冉心情好了很多：「是！」
「冉冉，」陆无别坐起来，将手机扔到一边，侧头，盯着她：「你知道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什么吗？」
「什么？」林冉眨了下眼睛。
陆无别说：「我想亲你。」
他说着，吻就落了下来。
经歷过昨晚，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陆无别和最开始同居时完全不同了。
他像是亲不够似的，隔一会儿，就凑上来亲她。
场面再次发展到难以收拾。
两片柔软的唇瓣相贴，辗转。
不知何时，玄关处传来一阵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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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挣扎着想去看，陆无别在她腰上掐了一下，嗓音沙哑中，带了一丝坏：「别分心。」
门口的苏梅惊呆了！
客厅的沙发上，小姑娘被她儿子压在身下亲，女生的t恤被推了一点儿上去，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腰肢，白皙纤细，却被她儿子握在手中，腰上的皮肤都被揉红了一小块儿。
颓靡又艷丽。
简直扎人眼睛。
苏梅没眼看，背过身，说，「阿别，妈妈来看你了。」
陆无别的动作一顿。
林冉也浑身僵硬住。
尴尬从每一根毛孔蔓延出来，将林冉整个人包裹的密不透风。
陆无别扯下了她的t恤，两人规规矩矩地坐直。
陆无别冷着脸，率先喊了一声：「妈。」
林冉低着头，耳朵通红，跟着喊：「阿姨。」
第62章 陆学凯
陆学凯生病了。
之前苏梅就在电话里和陆无别说过这件事, 但陆无别的情绪被点燃，十分愤怒的把手机给摔了。
没联繫到陆无别，苏梅找陆老爷子要了陆无别的地址, 找了过来。
和陆无别一块坐上苏梅的车, 林冉一直低着头没吭声。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无别的家人。
尤其是，苏梅仿佛并没有和她说话的打算。
苏梅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劝道：「阿别，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现在他生病了, 你身为人子，至少该去看一眼。」
陆无别冷笑一声, 一言不发。
见他这态度，苏梅也来了火：「之前电话里我怎么跟你说的, 我们是你父母, 你不该这个态度。你去江市一年, 上学就学了这些吗？」
陆无别扭头看向车窗外, 不耐烦道：「我已经答应去看他了。」
「那你态度能不能放好一点？」苏梅说着, 带了几分哭腔：「不管你堂哥做错了什么, 可他已经死了。你还在怪妈妈吗？」
陆无别说：「我怎么敢。」
跟他说不通，苏梅也有点崩溃, 「阿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听点话，别跟你爸对着来，他已经很辛苦了,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肝都不好了。」
「以前。」陆无别冷嘲, 直言不讳道：「妈, 你别装样子了，你叫我去看我爸，还不是指望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把钱都留给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被他戳穿心思，苏梅一噎。
她和陆学凯是商业联姻，彼此没什么感情。后来苏家后继无人，渐渐败落了，苏梅在陆家更没什么地位，只能听陆学凯的。
陆无别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在陆家的筹码。
但陆无别太叛逆了，她怎么劝他都不肯听她的，处处要和陆学凯对着来。而且，仅仅因为陆学凯揍陆无别时，她没拦着，陆无别就一直不愿意跟她亲近。
这个儿子，生了像是没有。
苏梅柔弱道：「阿别，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我也怕你爸爸啊，你知道的，妈妈在你爸爸面前说不上话的。」
陆无别说：「是吗。」
苏梅的嗓音轻柔：「是啊，不然妈妈肯定会保护你的。你看你小的时候，外公还没去世时，你爸爸都不敢打你的。」
陆无别说：「既然这样，那你干嘛还要帮着陆无时说话。」
苏梅完全不在意林冉的存在，说：「他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性格又扭曲，你爸偏偏疼他，我偏向他一点，你爸爸才会觉得我知情达理啊。」
「……噢。」陆无别说：「那他现在死了，你又该怎么让我爸觉得你知情达理呢？」
苏梅说：「我这不是叫你去看你爸了吗。」
陆无别觉得她简直无可理喻，「你是不是跟我爸处久了，也疯了？」
车子开到了医院，苏梅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她拉开车门下车，踩着高跟鞋，帮陆无别开了门：「阿别，你听妈妈的话，去劝一下你爸爸。」
陆无别冷声问：「劝他什么？劝他别把遗产捐出去？」
在陆无时死的那一天，陆学凯就做好了财产公证。
如果他死了，他的财产全部捐献给国.家，一分钱都不留给陆无别。让陆无别自生自灭。
苏梅皱着眉，掐了把陆无别的胳膊，责备道：「儿子，你是傻的吗？你爸爸现在身体不好了，我看最多就这一两年，他就要走了。那么大一笔财产，你不想要？再说，他本来就是你爸爸，爸爸的钱留给孩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顺便再留一半给你，是吧？」陆无别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被他戳穿，苏梅羞恼，再次嘱咐他：「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你好好劝劝你爸。反正我是劝不动他，你服个软，跟他好好说，我不信这老头子真捨得把那么多钱全捐了。」
「你何必呢。」陆无别说，而后回头，看了眼坐在车上的林冉，问：「下来？」
林冉自己推开车门，下来了。
陆无别握住她的手，对苏梅道：「妈，这次之后，你别再来烦我，行不行？就当我死了。」
苏梅做出一副委屈的神情：「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妈妈呢。」
陆无别忍了忍，「你别演了，我真讨厌你这副无辜的样子。」
被这句话刺激到，苏梅的脸涨红，她按捺住火气，好言好语道：「你爸死了，财产你爷爷不会要，那就是我们俩对半分。我肯定死在你前头，我死了，钱都是你的。你怎么搞得好像妈妈要算计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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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不再废话：「我爸住哪儿。」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苏梅带着他们去了住院部。陆学凯住的单人病房，宽敞干净，里面还有一个漂亮的小护士在给他按摩肩膀。
陆无别停在门口，没动。
他看了眼林冉，最终对苏梅说：「妈，你帮我照顾一下她。」
说完，陆无别敲了敲病房门。
小护士听到声音，抬起头，「请问您是？」
陆无别抬了抬下巴，一根手指指着闭着眼睛躺着的陆学凯，说：「他儿子。」
陆学凯睁开眼睛，看见他，并没向往常一样暴跳如雷，而是招招手，示意小护士出去，「来了啊。」
「嗯。」小护士擦着他肩膀出去，陆无别顺手把门关上了：「我妈说你快死了，让我来看你最后一眼。」
「你！」陆学凯气的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拿过手边的茶杯，朝着陆无别扔了过去，吼道：「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
陆无别没躲，陶瓷茶杯重重砸在他额角，瞬间有血流了出来。杯子落地，碎成细小的瓷片。
没料到他躲也不躲，陆学凯微怔，而后冷笑：「现在还学会苦肉计了？别以为这样我就打不死你。」
陆无别抬手，按了按额头上的伤口。指腹的皮肤沾到血迹，他垂眸，吹了吹指尖的血，说：「陆总这是装病呢，还是迴光返照呢？」
陆学凯涨红着脸，「你个小王八羔子，还嘲笑你老子？」
「我哪敢笑您。」陆无别笑了一下：「对了，我妈说叫我劝你，别把你的遗产捐献出去。所以，陆总您这是不想捐，在我面前装装样子？还是我妈巴不得你早点儿死，然后要你的钱？」
「你少阴阳怪气。」陆学凯说：「你妈敢这么打我的主意？」
「嗯，陆总英明神武，没人敢跟您对着干。」陆无别走过去，在病房内环视一圈，「你这住院环境不错啊，还有漂亮的小护士陪着。」
陆学凯再次被他气的喘不上来气。
陆无别上次见他是一年前。
当时陆无时死了，陆学凯打断他一根肋骨。
现在他两鬓长出了斑白的头髮，比去年瘦了一些，唇色也淡。看着的确是苏梅说的病了。
陆无别弯腰，拍了拍他胸口：「好好活着吧陆总，一堆人等着你死呢。你要是真死了，人家得多畅快。」
这话陆学凯却听出了另一番味道：「你什么意思？不想我死？」
这两年来，陆学凯可谓是心力交瘁。
他工作十分繁忙，少有时间陪伴家庭，陆无别从小就是个硬骨头，从不肯对他说软话，父子之间势同水火。再加上陆无别总是陷害他哥哥的孩子，导致陆学凯看他愈发不顺眼。
甚至，陆无别还想要杀了陆无时。
陆学凯哼道：「我不领你的情。」
陆无别低着身子，和他平视。
被茶杯砸破的额头上，蜿蜒留下一道血痕，看着狰狞可怖。
下意识地，陆学凯竟然有些后悔砸他了。
陆无别说：「也没要你领，但是陆总，你管好你老婆吧，少让她来烦我，行不行？」
陆学凯气道：「那是你妈。」
「好，我不跟你争。」陆无别瞥见床边的桌子上还有另一个杯子，他拿起来，递给陆学凯，对他说：「喝口水吧，你嗓子都破了。」
跟见了鬼似的，陆学凯接了杯子，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无别说：「陆总，我知道这半年来，您也帮助过我。不然我这一路，不可能走的那么顺。」
陆学凯别过头，嘴硬道：「我压根不知道你在干嘛，谁闲得没事儿干关注你。」
「好吧，那算我自作多情。」陆无别平静地说：「也许我真就是个小王八羔子吧。」
「你骂谁呢？」陆学凯听不下去了。
陆无别笑着说：「陆总，我骂我自己呢。」
「你他妈要是小王八羔子，那你老子不就是老王八羔子？」陆学凯睁圆了双目，「谁准你骂你自己的？」
盯着他看了会儿，陆无别摊手：「行，我不骂自己。」他又说：「那我走了，陆总。」
陆学凯吼他：「走什么走！你真准备在外面浪一辈子吗？」
陆无别毫不畏惧：「对。」
陆学凯一瞬熄了火。
陆无别说：「陆总，我话撂这。你的钱呢，爱给谁给谁，我一分都不要。你爱活着就活着，想死就死，以后别找我了，当我死外头了。」
陆学凯张了张嘴。
陆无别已经把门带上了，他再也看不见陆无别的身影了。
第63章 去领个证？
林冉和苏梅在外头等了会儿。
苏梅很美, 看不出年纪。举手投足斯文秀美，如果不是刚才亲耳听到，林冉完全想像不出来, 苏梅会说出那样的话。
「你叫林冉是吧？」苏梅问她。
林冉点点头：「是。」
苏梅笑了一下, 邀请她：「我带你去下面逛逛吧？」
林冉瞥了眼关上的病房门，摇摇头：「不了阿姨，我就在这里等陆无别。」
「行，你们年轻人真是一刻也分不开。」苏梅嘆道：「真好。阿别也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
林冉揪着手指头，拘谨道：「嗯。」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苏梅说：「最开始阿别让老周给你找医生那次，我就见过你的照片。别怕孩子, 你跟我不一样，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和陆无别他爸没感情, 是家里长辈非要撮合在一起的。他爸有心上人，可惜那个女孩子去世了, 我也有喜欢的人, 可是人家不喜欢我。我们两个心里都有别人, 在一起互相折磨了快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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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林冉坐直了身体, 又瞅了一眼病房门, 不知道这些秘密她该不该听。这是属于陆无别家里的隐私吧？
「之前我给阿别介绍好了未婚妻, 结果他不喜欢。」苏梅笑了笑，温柔说：「那个女孩子跟我们家门当户对, 人长的也漂亮，性格率真可爱。可他不喜欢，我跟他爸也没办法，总不能拧着他来吧。阿别脾气可犟了, 从来都不肯听我的。」
林冉分不清她的意图, 只好道：「他确实脾气比较倔强。」
「其实我呀, 对他没什么指望。他外公外婆去世了，我和他爸凑合着过日子，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就希望他能贴心点。」苏梅嘆气说：「可他太不懂事了，一点点委屈都忍不了。以往，我常跟他说，等他爸爸死了，这个家他就可以做主了，他也不愿意等。非要梗着脖子跟他爸对着来。」
她说着，微微笑了笑：「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只希望他能懂点事，别老因为以前的事怪我，说实在的，孩子，你觉得陆无别脾气怎么样？」
林冉抿唇，试探着说：「不太好。」
「他脾气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苏梅苦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他爸有个初恋，十来岁的时候喜欢的，后来人家生病去世。他爸念念不忘几十年，几十年啊……我结婚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但当时我天真，我以为我能改变这个男人。」
林冉说：「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对，」苏梅咬牙说：「就是犟。结婚好几年，他爸都不肯跟我发生关系。后来我给他下药，才有了陆无别。」
「啊……」林冉惊了，「这……」
这是不是太劲爆了一些？
苏梅却像无所谓，继续说：「就那一次，后来他爸再也没碰过我。他心里一直有他初恋，觉得跟别人在一起是背叛。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他爸在外面鬼混，也不怕有什么私。我只要安分守己，做好妻子该做的，就永远不用担心地位不稳。」
「阿姨……」林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您别难过了。」
苏梅抬手，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撸了下来，放到林冉手上，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
林冉摇摇头。
苏梅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声音有点虚浮：「我常常在想，要是陆无别他爸心里的那个人还活着，他爸会是什么样子。林冉，陆无别是我儿子，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他脾气倔，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林冉接着那个镯子，有点不安地说：「阿姨……你没事吧？」
苏梅的脸上全是泪。
「没事儿。」苏梅抬手，擦擦眼泪，又恢復成以往那副柔弱温柔的模样，语气温和道：「阿别要是不喜欢你，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可他要是喜欢你，他就会一直爱你，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其他人再也走进不了他的心。就像他爸。」
林冉贊同的点点头：「阿姨，我知道。」
苏梅温柔说：「这个镯子，是我结婚那天，我婆婆给我的，也就是陆无别他奶奶。他爷爷对他奶奶也很好，老太太一辈子都没吃过苦，受过委屈。」说到这，苏梅苦涩道：「其实阿别的爷爷、伯伯，都对老婆很宠爱的，只是我不是他爸心里的那个人。我把这个镯子送给你，希望你和阿别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林冉心情复杂地由着苏梅帮她带上了手镯。
没想到陆无别家里，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这么复杂。也难怪陆无别的性格会那么倔强。
-
病房门被推开，陆无别走了出来。
看到他淌血的额头，林冉惊唿了一声，站了起来，紧张道：「陆无别，你没事吧？」
过去这么久，额头上的血早已经止住了，陆无别笑了下，安抚道：「没事，小伤。」
苏梅一脸心疼：「你爸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
陆无别冷声道：「妈，你也就敢在我面前说说这话，你敢进去当着我爸的面说吗？」
苏梅扭头问林冉：「小冉，你说我这儿子这么跟我说话对不对？」
刚知道了苏梅的遭遇，林冉一时不知该帮谁。她尽量公平道：「也许你们双方都存在着一些问题。」
听她这么严肃的口吻，苏梅乐了：「小姑娘说话还怪有意思的。」
陆无别上前一步，揽住了林冉的肩，道：「那是，我女朋友可是清大高材生，江市高考状元。」
他的语气有些傲慢，让人听了觉得牙根痒。
说着，他低眸，瞥见了林冉手腕上的那个翡翠镯子，愣了愣。
苏梅懒得跟他争执，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到了小区门口，苏梅直接命令道：「下车。」
陆无别拉开车门，带着林冉下去了。而后，母子俩谁也没跟谁说话，一个开车扬长而去，一个拉着林冉回家。
「我们散个步吧。」林冉说：「住进来这么久了，还没好好看过这个小区呢。」
「行。」陆无别从善如流。
绕着小区门口铺着的石子路走，陆无别突然问：「你手上的那个镯子，我妈给的？」
「昂。」林冉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阿姨说是她结婚的时候，你奶奶送给她的。好看吗？」
翡翠色泽莹润，在光下近乎透明，恰好虚虚的挂在她手腕上，衬得手腕白皙细嫩。陆无别舔了下唇：「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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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问：「你知道你爸妈之间的事吗？」
「什么事？」陆无别一脸莫名，「他们能有什么事儿。」
看来苏梅和陆学凯都没和他讲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也许是说来尴尬，又或许是，不想让陆无别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吧。
林冉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就是你妈妈说，她跟你爸爸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
陆无别冷笑：「他俩能好才有鬼。」
前方不远处有健身器材，林冉坐上鞦韆，让陆无别站在她身后帮忙推。
陆无别沉默地推着，鞦韆一晃一晃。
林冉仰起脸，感受着夕阳，风拂乱她的头髮，鞦韆往后盪时，有几缕头髮调皮的吹到了陆无别的脸上。
有点痒，陆无别正抬手准备拂开，林冉却坐着鞦韆往前晃去。
没等他动手，头髮丝就离开了他的脸颊。
又过了会儿，林冉盪回来，那缕头髮丝再次拂上他的脸。
最后，林冉停了下来，那缕头髮停在了他的脸颊上，被风吹得鼓动。
一如他们曾经分开，可最后还是会走到一起。
-
林冉抽了个时间，把陆无别买的手机寄回家里。她还没做好和父母摊牌的准备，便谎称是自己拿实习和做兼职的钱买的。
张琴在视频里，高兴的一个劲儿地说：「冉冉，你这手机买的真不错，人家说可贵了，至少要上万块呢。这么贵，要不你去退了吧？」
林志华说：「孩子一番心意，你留着。冉冉，爸把钱转给你，你留着自个儿花。」
林冉笑了下，「没事儿，爸，妈，你们用着吧。」
相比于陆无别复杂的家庭，林冉家简单多了。
她能明白父母对她的爱，虽然爱的方式可能有一些问题，可爱的本质却没有任何杂质。
暑假结束后，林冉的实习也完成了，按照老师的要求，她写了实习报告，最后去了一趟公司，找李总帮忙盖章。
李总还有点儿捨不得她，惋惜道：「可惜你才大二，不然真想给你转正。」毕竟林冉技术虽才入门，可她态度端正，愿意学习。最主要的是，长得实在漂亮。
林冉给他鞠了个躬，真心实意道：「李总，这段时间在我们公司，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您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领导，我希望今后有机会，还能来贵公司学习。」
李总点头：「好，好。」
大二开学后，课程变多，林冉没有继续呆在学生会，她们专业也有一些国际上的比赛，大二的学生可以参加。
林冉报了名，每天忙忙碌碌，有时晚上忙到很晚，便没有回家，直接休息在宿舍里。
清大优秀的人很多，她必须很努力，才能跟上大家的脚步。
等她闲下来的时候，又快到期末考试。
这个冬天格外冷，考试月结束后，她订了回家的机票，陆无别开车送她去机场。
路上，陆无别说：「冉冉，开年你就二十岁了。」
「嗯。」林冉算了一下时间：「还有四个多月。」
陆无别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仿佛漫不经心般，问：「等你生日那天，要不去领个证？」
第64章 见家长
听到这话, 林冉的心头狠狠一跳。连唿吸都放轻了，她缓缓地转过头，问：「你说什么？」
陆无别重复了一遍：「明年你生日, 我们去领个证。」
林冉吞咽了下口水, 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可是，明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还不满二十二岁呀。」
操。
陆无别轻轻的在方向盘上锤了下，再次说：「那我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去领证。」
「可以。」林冉点点头, 同意了。
陆无别问：「买的哪趟航班？」
「一个小时以后的。」林冉说。
「给我也买张票，跟你一块儿的。」他目光看着前方, 语气平静。手掌却紧紧的抓着方向盘，泄露了几丝紧张。
林冉点开手机, 给他也定了张票：「好了。」
陆无别说：「嗯, 我跟你回去见见你父母。」
林冉再次点点头：「好。」
婚姻大事, 就在两人的几句聊天里决定了。
到了机场, 没多久就要登机。由于陆无别没有提前买票, 他们俩的位置隔得有点远。在等待登机前, 林冉给张琴打了个电话。
张琴有点意外：「冉冉啊，这个点你不是应该上飞机了吗？」
林冉清清嗓子, 「妈，我等下带我男朋友回去。」
张琴尖声道：「什么！！！你说你带谁！」
林冉将手机拿远了点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恰好广播喊他们登机, 林冉便说：「妈, 等会儿我就到家了。回去跟你说。」
说完, 她挂了电话。
陆无别看了她一眼，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来：「阿姨好像很惊讶。」
「有点。」林冉揉了揉眉心，小声说：「陆无别，我妈妈可能会对你有意见，你不要跟她吵。」
陆无别笑了：「我在你心里，脾气到底有多差啊？」怎么见个家长，这姑娘都怕他跟她父母吵起来。
「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林冉最后说了一句后，跟着人流上了飞机。
到江市是两个小时之后。
陆无别先下机，他在出口处等了林冉一会儿。林冉走上前，揽住他胳膊，说：「我爸爸应该在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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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林冉瞥见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中年男人，她招招手：「爸！」
林志华没听见，林冉拉着陆无别，小跑过去，又喊了一声：「爸。」
「唉。」林志华乐呵呵地应了声，伸手去接她的包，瞥到她身边的男人，表情复杂道：「这是？」
林冉握着陆无别的手，介绍：「爸，这是我男朋友，陆无别。」
陆无别伸出手，礼貌道：「叔叔好。」
林志华跟他握了握手，「你好，小陆。」
上了车，林冉和陆无别坐在后座。林志华开着车问：「小伙子，你多大了？」
陆无别说：「二十一了，叔叔。」
林志华点点头：「二十一了啊，哪儿人啊？」
陆无别说：「京市人。」
林志华再次点头，又问：「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陆无别说：「我爸爸做生意的，妈妈全职太太，顺便打理一些家里的产业。」
听到这，林志华呆了一下，喃喃：「产业？」
江市的路面上堆满了积雪，前方有人在铲雪，车子被迫停了下来。
林志华又问：「你学什么专业的？」
陆无别说：「叔叔，我没上大学呢。」
林志华下意识：「哦哦，没上大学啊。」转瞬意识到什么：「……没上大学？」
陆无别说：「嗯。」
林志华沉默了。
一路都没再开口，到了家楼下，陆无别帮着林冉拎行李，跟在林志华身后上了三楼。
林志华摸出钥匙开门，张琴听到动静，直接过来把门打开了。
门口，林志华身后，站了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灰色风衣，眉眼俊朗，个儿很高，比林志华高出了一个头。
张琴笑容满面地招唿：「你是冉冉男朋友是吧？哎哟，小伙子多俊吶。快进来，外面冷，家里暖和。」
林冉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妈妈暂时对陆无别很满意。
陆无别微微弓着身子，说：「阿姨，您叫我小陆就行。」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再加上陆无别模样俊，身段好，张琴满意得不得了：「小陆，小陆，快快，阿姨炖了汤，马上就好了。」
进了屋，陆无别打量了一圈屋内的摆设。
房子是二十几年前买的，略显陈旧。家具的装修褪了色，採光也不是很好，带着旧时光的味道。
张琴招唿着陆无别坐沙发上，陆无别从兜里拿出两个手掌大的小盒子，一个给张琴，一个给林志华：「叔叔，阿姨，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礼物。」
张琴忙不迭地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拇指粗的金镯子，分量很足。这礼物让张琴满意极了，「第一次来，带什么礼物呀！快坐快坐，哎呦，林志华，你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赶紧给人家小陆倒茶呀！」
陆无别说：「阿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坐着。」张琴一抬手，对着林志华扬了扬下巴：「林志华你傻了吗？听不见人说话？」
林志华不情不愿地走去烧水，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连陆无别拿的礼物都放在茶几上没看。
等张琴去厨房了，林冉坐在沙发上悄悄跟他咬耳朵：「你什么时候买的礼物呀？」
陆无别压低声音：「不告诉你。」
「切。」林冉嘟囔：「我又不好奇。」
陆无别轻轻笑了一声：「不过，你跟阿姨性格还有点儿像。」
林冉惊讶：「啊……」她妈妈性格可泼辣了，吵架基本没输过。林冉没发现自己跟她有什么相似之处。
陆无别说：「你生气的时候，跟阿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冉不满地拿胳膊戳了他一下。
林志华烧了水，坐到两人旁边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林冉怕陆无别觉得不自在，便主动提出：「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吧？」
两人起身后，林志华一直盯着他们，把对陆无别的不满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林冉走进房间，拉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来，悄悄对爸爸说：「爸，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儿。」
听了女儿的话，林志华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笑，很快又垂下了嘴角，同样悄声说：「他没上大学。」
林冉知道和他说不通，赌气般的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林志华哼了一声。
林冉的房间有点小，很久没住人，摆设也光秃秃的。
陆无别自来熟般，坐到了她的书桌前。看着这张小书桌，仿佛能想像到，曾经年幼的林冉，埋头在桌上写作业的模样。
陆无别的眸色温柔，指腹沿着上面的划痕挪动。
林冉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盒子。她打开，里面放着志愿填报指南。
陆无别偏头看她。
林冉翻开指南书，里面夹着两张a4信纸。
她拿出来，摆在陆无别眼前，其中一张纸上，风飞凤舞的两个字——清大。另外一张纸上，写满了少女认真娟秀的字迹。
林冉气鼓鼓地翻旧帐：「某人在高中的时候，说过要和我一起考清大的呢。」
时隔两年多，纸张泛黄，边角也卷翘起来。
陆无别拿起这两张信纸，一瞬仿佛回到了高三的教室里。那时候他们前后桌，林冉懵懵懂懂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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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无别失笑：「后来他爽约了。」
林冉说：「然后被我爸爸嫌弃学歷了。」
陆无别将两张纸重新叠放在一起，温声道：「再后来，这两张纸的主人结婚了，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说不过他，林冉转过身，重新将这两张信纸夹进了志愿填报书里。
陆无别拉开书桌的抽屉，低眸扫了一眼。
里面摆着一些小女生的东西，最右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打火机、一个小盒子还有一块玉佩。
陆无别拿起那块玉佩，喊她名字：「冉冉。」
林冉懵懂回头，「怎么了？」
陆无别招手，温柔道：「过来下。」
林冉不明所以走过去，陆无别拉着她的手腕，将她腕子上的衣物撩上去，露出戴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我妈骗你的。」陆无别抚着那个手镯，轻声说：「这个是我奶奶送她的，但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嗯？」林冉没听懂。
陆无别将那块玉佩放在她手上，说：「我爷爷说，这玉佩是给我未来媳妇儿的。我奶奶把这个玉佩给了我婶婶，我婶婶去世之后，我爷爷就收回去了。直到后来，我跟我爷爷说，我认定你了，我爷爷才给我的。」
林冉呆呆的：「这样吗？那你妈妈为什么要骗我。」
「不知道，可能跟我爸处久了，有点精神失常了吧。」陆无别说：「你别管她，我早就跟我爷爷说了要娶你的。」
林冉的唿吸微滞。
她记得陆无别送她玉佩，是在高考前一天。
原来，那么久远的时候，陆无别就打定了主意要娶她回家。
第65章 非他不嫁
做好了饭, 张琴在门口喊他们出来吃。
林冉应了一声，出去了。
陆无别跟在她身后，随着张琴的安排, 坐到了餐桌上。晚餐很丰盛, 张琴忙活了大半天，做了八个菜一个汤，摆满了餐桌。
「阿姨辛苦了。」陆无别抬头，笑着说：「待会儿吃了饭，碗留着我洗吧。」
「唉。」张琴应了声，叉着腰去吼林志华：「你憷那儿干啥呢！快来吃饭啊, 没见我做饭做了好几个小时吗！」
林志华闷着气，坐到了餐桌上。
张琴一个眼神, 林志华赶紧起身，给两个孩子盛饭。
张琴则坐着说：「小陆啊, 快夹菜, 尝尝阿姨做的好不好吃。对了, 冉冉给你做过饭没？」
「做过的。」陆无别回答, 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冉冉这孩子做饭就不好吃, 也就蛋炒饭弄得凑合。」张琴说：「以后你跟冉冉在一块儿啊, 还得你多包容她一下。我跟老林，我们俩就这么一个女儿, 从小没捨得叫她吃苦的。」
陆无别点头，仍旧乖乖的：「好的阿姨。」
「我跟她爸都没念过书，不像你们，有文化。我们就开个早餐店, 把日子煳弄过去就行了。」张琴给陆无别夹菜：「我们家以前是农村的, 家里穷, 没办法才出来开店做个小本生意的。以前不想叫冉冉吃苦吧，但她跟着我们也是吃了苦的。以后啊，小陆，你一定得对冉冉好。」
陆无别坐直，嵴背挺直：「阿姨，你放心吧。」
「对了，你介绍下你自己呗？」张琴眼睛看着陆无别，说：「家里情况啊，你自己啊这些。我们家比较保守，冉冉都带回家了，我这个当妈的，肯定得了解下你呀。」
林冉插了句嘴：「妈妈，我们准备明年十月份领证。」
「你这孩子，哪儿有你说话的地儿。」张琴顺嘴唠了句，而后反应过来：「领证？领什么证？」
「阿姨，」陆无别认真道：「结婚证。」
「什么！！！林冉！！！！」张琴怒了，右手拍在左手上，有点控制不了情绪了：「你结婚！你结婚……你知道结婚是个多么严肃的事情吗？林冉，我们这还什么都没了解呢，你就要结婚？你把你爸妈当什么了？」
林冉低下了头，瑟缩了一下。
她握紧筷子，戳着碗里的饭菜，心情一瞬跌落谷底。
在她用沉默表示抗议时，陆无别说：「阿姨，我跟冉冉认识两年多了，我们是高中同学。」
张琴眼中怒火未消，「然后呢？」
「我今年八月份在京市全款买了房，就在冉冉学校旁边。我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陆无别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然后递给张琴，说：「阿姨您看，这是我成立的公司，已经有一百多人的规模了，我们主要是做游戏开发的。去年公司创收两亿多。我不会让她吃苦的。」
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张琴张大了嘴巴，眼中瞬间被笑意取代，有点说不出话了：「啊……这……」
林志华在一旁不悦出声：「他没上大学，估计就是高中学歷。」
张琴的脸色变了又变，「这……」
陆无别咳了下，清清嗓子说：「叔叔，阿姨，我准备参加成人高考，考取本科学歷。然后我会考冉冉学校的在职研究生，提升自己的学歷。」
闻言，张琴和林志华面面相觑。
陆无别认真地说：「之前我读高三的时候，模拟考试能考六百多分，这个我高中班主任能做证。」
「那你怎么不去读大学？」林志华问。
陆无别正准备将自己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当时我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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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要自己创业。」林冉打断他，抬头，一字一句说：「他本来可以念很好的大学，可是因为他想自主创业，就没去读。」
张琴和林志华都愣住了。
「这……你们这……」林志华喃喃说不出所以然。
张琴说：「这不是胡来吗？」
林冉说：「可是他创业成功了。妈妈，之前我去实习，我们公司好几个同事，都是我们学校的学长。他们干了十几年，都没有得到提拔。陆无别才二十一岁，他能够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优秀了。在我心里，谁也比不过他。」
陆无别微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十九岁的时候，身上没有钱，能放下身段去做装修工，在太阳底下和工人们一起干活，又累又饿也能坚持。他本来成绩吊车尾，连勾股定理都听不懂，可是他却能考到六百多分。」林冉将筷子放下，声线平稳道：「他很穷的时候，跑去餐馆当服务员，那时候都要带我去三千多的餐厅。后来他创业，钱都交给我保管。他又努力，又聪明，又信任我，爱我，我为什么不能和他领结婚证。」
张琴听到这些，也怔住了。
没想到自己女儿和这个年轻的男人之间，经歷了这么多。
「我高中就和他在一起了。」林冉看着父母，认真说：「高中毕业后的暑假，我认定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陆无别垂眸，在桌子底下，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手。
林冉听到了一声低笑，她的手心被陆无别的指腹蹭了蹭，带了些微的痒。
她侧头，看了眼陆无别，又坚定的看向张琴：「妈妈，如果你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你会放弃他吗？」
张琴没搭腔，而是说：「我肚子有点疼。」
「啊？」林冉没反应过来。
「冉冉，你陪我出来下。」张琴起身，拉着林冉的手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无别和林志华。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眼后，林志华低头闷不做声地吃饭。
陆无别说：「叔叔，我下去买瓶酒？咱俩喝一个？」
林志华「嗯」了声。
陆无别也起身出去了。
张琴正拉着林冉下楼，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见是他，吓了一跳：「小陆，你这是干嘛去？」
「买瓶酒，我跟叔叔喝一个。」陆无别笑了下，冲着林冉挑了下眉。
楼道昏暗。
三人一道下来，陆无别说：「之前来过阿姨家，但是冉冉没让我上去。」
张琴立马说：「冉冉这孩子不懂事儿，你多包容她。」
「嗯。」陆无别摸了下自己的脸，意味不明地：「想想还有点脸疼。」
张琴莫名，林冉却想起了自己在家门口曾打了他一巴掌。她窘迫地拉着张琴的胳膊，没脸去看陆无别。
到了商店，陆无别和她们道别后，进去买酒了。
张琴扯着林冉往边上走，说：「他真那么好？」
林冉：「嗯。」
张琴拍了下她的手：「妈跟你说真的，他那么会赚钱？」
林冉想了下，说：「他赚的其实不算很多。」
「你这孩子，说啥呢。」张琴以为她煳涂了，「一年几个亿啊，你以为是闹着玩儿的？」
林冉说：「那些钱还要分给员工，还有运营成本这些，不是到手的钱。」
张琴才不管，哼了声：「我跟你爸现在起早贪黑，一个月才两万多。他要是真那么有钱，对你又那么好，我不反对。不过，至少得等你毕业找了工作之后，才能结婚。万一你到时候在京市没找着满意的工作，那就甩了他，回老家来，爸妈给你准备好了买房钱，到时候再给你介绍好的，都来得及。」
林冉轻声说：「妈妈，我准备读研，然后读博，如果可以的话，就留校任教。」
「那敢情好啊。」张琴乐了：「以后我闺女就是女博士，还是大学老师，那多好。对了，你现在的重心是学习，千万别在男人身上费心，听见没？等你以后工作稳定了，再找对象都来得及。现在这个嘛，虽然没啥文化，但是长得帅会赚钱，对你还好，妈暂时还是挺满意的。」
「你不满意我也找他。」林冉嘟囔着。
「唉，他爸妈是干什么的？」张琴问。
林冉有些不知如何说起。
张琴催促道：「快说呀，闺女，你跟你妈还打哑谜呢？」
「妈妈，你去过君庭国际没？」林冉打算先从这个开头。
「没有。」张琴摇头，「不过我听过。那里面不都是大老闆谈生意的嘛？」
「那是他家开的。」林冉说：「他说他家往上数三辈是江市人，所以才在江市开了君庭国际。但是他也跟说过，他不会要他爸妈的东西。」
「公子哥啊。」张琴愣了：「那你怎么说他干装修工、服务员啊？」
「跟家里闹掰了。」林冉抿唇：「没从家里拿钱。」
张琴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有点晕乎乎的，像中了彩票似的：「富二代、长得又帅、人又能吃苦、关键对你还好……妈不是在做梦吧！」
林冉有点想笑：「不是，而且妈妈，我都跟你说了，他不要他爸妈的东西的。」
张琴站不稳，扶着林冉的手臂。却碰到了一个温热的硬物，张琴划拉开她袖口，瞅着她手上的镯子：「这是什么？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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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别妈妈送我的，说是他奶奶给的。」林冉解释说。
前方恰好有一个珠宝店，张琴赶紧想到一个主意：「我们去里面验一验真假，防止他骗你。」
林冉头疼：「……妈妈。」
从珠宝店出来，张琴捧着林冉手上的镯子，觉得有点梦幻。她喃喃着：「以前年轻的时候，有大老闆追我，人家也没捨得送这么好的镯子。没想到我女儿竟然碰上了。一个镯子就上百万，看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林冉说：「妈，你别担心这个，他把钱都给我了。」
张琴捂着心口，随后，扭头看着女儿：「冉冉，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他骗了。妈听说那种有钱人，很喜欢骗小女生玩的。」
林冉吐出一口气，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楼下走了也有一会儿了，母女俩并肩回去。
江市街道地面铺满了初雪，路灯昏黄，林冉抬头，看向家的方向。
心里既踏实，却又悬浮着。
突然很想见到陆无别，想抱抱他。
第66章 求婚
到家时, 林志华和陆无别聊的正欢。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大着舌头说：「我才不怕老婆呢！我跟你说，我一点儿都不怕冉冉她妈, 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小陆, 叔叔拍着胸脯跟你保证，将来冉冉也要跟她妈妈一样，她妈妈对我可是言听计从的，冉冉也会很听你话的！」
听到这，张琴站在门口，抱着手臂冷笑了声：「是吗？」
林志华的脖子本能地缩了缩, 他昏昏沉沉地往四周看了眼，却什么也没看清：「当然！我在我们家里, 说一不二！」他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比作一。
陆无别沉默地笑着, 手里拿了瓶酒, 仰头喝了口, 说：「叔叔, 阿姨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 我才不怕她。」林志华涨红着脸说。
林冉扶额, 走到陆无别身边，拉着他道：「妈妈, 我带陆无别去找个地方住，这里就拜託你收拾了。」
张琴挥手，豪迈道：「行。」
陆无别被林冉拉出了门。
出来后，林冉第一时间反手关上了门。随着门关闭, 里面响起了张琴的吼声：「林志华啊林志华, 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听说你在我们家里说一不二是吧？」
随即，是林志华唯唯诺诺的求饶声。
陆无别惊讶地挑了下眉。
林冉沖他尴尬地笑了下，拉着他下楼：「我爸妈一直都这样，爸爸话比较少，妈妈比较强势。所以，我家里妈妈做主会多一点。」
陆无别说：「我爸说话的时候，我妈都不敢开腔。」
下楼时经过楼道，陆无别说：「高考前一天，你第一次在这儿亲我。」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阴天，陆无别把她堵在楼道里，讨要她一个吻。
林冉弯了弯眼睛，正准备拉着他往前走，却发现扯不动了。
她回头。
陆无别站定在原地，楼道光线昏暗，他的脸色半明半昧，一双眼眸里似是含了情，他抬手戳了下自己的脸，轻声邀请道：「再亲会儿？」
林冉顺从的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可以了吧？」
「这哪够。」陆无别低着眼眸，将她扯进怀中，单手捧着她的脸，亲了下来。
他的舌尖勾缠着林冉的舌，诱导着她在他唇齿里掠夺。
林冉调整着自己的唿吸，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仰起脸任他索求。
楼道里的空气，仿佛染上了粘腻暧昧的气息。
许久后，这个吻才结束。
林冉微微喘着气，眼里含着水光，望着他。
她的唇瓣上还沾着透明的口水，仿佛浸了水的樱桃，诱人採撷。陆无别抬手，指腹一点点擦干净她唇上的水渍。
他的眸光晦暗，哑声问：「可以更多一点吗？」
林冉低着眼睑，心跳加速，「不可以。」
「都见过父母了。」陆无别的气息笼罩着她的鼻尖，他的声音喑哑：「在这儿不行，回京市之后可以吗？」
林冉犹豫着：「我……」
「会做好安全措施的。」陆无别说：「我保证。」
林冉垂眼，结巴道：「随……随便。」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陆无别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那我等着。」
初来江市，林冉担心他没有住的地方，她拿出手机看周围是否还有空着的酒店，陆无别却说：「我有地方住的。」
「住哪儿？」林冉问：「你在江市买房了？可是那也得打扫干净以后才能住啊。」
陆无别手插兜，说：「去君庭国际，暂住一晚。」
林冉差点忘了这茬，便说：「那我送你过去。」
「这大晚上的，我哪儿能要你一个姑娘送我。」陆无别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回去吧，我让周叔来接我。」
「好吧。」确定他有去处后，林冉便回家了。
父母还在争执，林冉扫了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动手开始收拾。
在他们的争吵声中，林冉度过了回家的第一个晚上。
热闹着，却也孤寂着。
第二天醒来时，爸妈已经去店里忙活了，林冉在冰箱里翻出昨天没吃完的饭菜，简单热了一下，当作早餐。
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太忙碌，回家后暂时闲了下来，林冉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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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窝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突然，收到了小乐的消息。
是她之前补课的那个男孩子。
林冉点进去，小乐：【冉冉姐，我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二，就是用你之前教我的方法在学习。我妈可开心了，让我问一下你的地址，给你寄点东西表示感谢。】
林冉回覆：【不用了。】
林冉：【能帮助到你就好了。】
发完这条消息，林冉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她初中的时候。
当时她成绩也算不错，但没到拔尖的程度。是赵博远给她补习，教她学习方法，林冉试过之后，觉得有效，再之后，才慢慢总结出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的。
认识这么多年，她至今都看不透赵博远这个哥哥。
或许他人品不算很好，可在她稚嫩的年纪，赵博远的确帮助过她。
无所事事了一个上午，林冉睡了个午觉。
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
感觉精力从来没这么旺盛过，林冉伸了个懒腰，点开手机看了眼，只有王佳佳的一条消息：【晚上有惊喜。】
林冉：【？】
王佳佳却不回了。
林冉没管，她起来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后，下楼去店里帮忙。
才踏进店门，林冉就后悔下来了。
张琴正在和邻居家的阿姨闲聊：「我冉冉啊，带了个超级帅的男朋友回来，跟她站一块儿啊，简直就是金童玉女，赏心悦目！」
邻居阿姨顺着她道：「那当然，你女儿人漂亮学歷又高，男朋友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林冉后退一步，准备离开。
张琴眼睛瞥见她，扬声说：「冉冉，过来，把小陆的照片给阿姨看看。」
林冉不自在极了。
比之前自己被张琴讨论还不自在。
她挣扎了会儿：「妈，我手机里没几张他的照片。」
「那随便拿张给阿姨看看嘛。」张琴满意极了，说：「小伙子人是真的帅，尤其是身材好啊！那腰，那屁股，还有那腿……啧啧，一个字——绝。」
阿姨听了，兴奋道：「冉冉男朋友在哪儿啊，我能见见吗？」
张琴一拍手，决定道：「冉冉，打电话叫小陆过来，给这位阿姨瞧瞧。」
林冉：「……」
林冉无奈地推脱说：「他工作忙。」
「这么忙？」张琴不信：「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林冉愁苦着脸，说：「妈，我帮你理菜吧。」
张琴手一抬，「不用，你把小陆叫过来就成。」说着，张琴扭头，对那个阿姨说：「别的不说，那孩子是真有礼貌，真懂事儿啊！要是冉冉真能跟他成，我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这话瞬间将围观者的好奇心拉到了顶点。
林冉的太阳穴跳了跳，很为难。
「冉冉，快点儿啊。」张琴催促道。
话音落下，店门口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和张琴聊天的阿姨眼睛都直了：「是这个吧？」
林冉扭头。
门口的陆无别长身玉立，穿了件黑色的长款外套，一张脸稜角分明，五官立体。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的气质。
带了几分冷漠，却又夹杂着恰到好处的少年气。成熟又青涩，非要形容，便是斯文中带着痞气。
张琴拍着腿，乐不可支：「对对对。小陆来了啊，是来找冉冉的吧？」
陆无别微笑着，很有礼貌地说：「是，阿姨您在忙？我给您帮忙吧。」他说着上前想去帮张琴理菜。
「可别！」张琴提高音量：「你陪冉冉待会儿就行，这些我来。」
陆无别顺从的站直身体，仍是笑：「好的。」
张琴又跟林冉说：「你快带小陆去你博远哥家，上次他谈女朋友带过来，我还给了红包的。」
拗不过妈妈，林冉只好看向陆无别。
陆无别却很乖的模样：「嗯，阿姨让我去我就去。」
张琴更满意了，连带着看林冉也有些不顺眼：「傻孩子，愣着干嘛，快去啊。」
林冉只好拉着陆无别，出了店门。
才出去，陆无别的语气就一改之前的乖，吊儿郎当笑，酸熘熘道：「我也挺久没见博远哥了，还怪想他的。」
「……」林冉挤出一个笑，敷衍着：「嗯。」
陆无别很不满，掐了把她的脸：「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林冉哼了声。
「就那么想见博远哥？」陆无别呵笑：「想到要去见他，话也懒得跟我说了。林冉，你可以啊。」
林冉气鼓鼓地拿胳膊撞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在路上拌嘴，到了赵博远家，林冉敲门。
没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是赵博远的爸爸。林冉乖巧喊：「叔叔好，博远哥在家吗？」
她的嗓音软，乖乖说话时，甜腻腻的。
「他出去了。」赵叔叔说：「要晚一点才回来，冉冉，要不进来坐会儿？」说着，瞅见她身边的男生：「这是？」
「我男朋友。」林冉介绍，又对陆无别说：「这是博远哥的爸爸，赵叔叔。」
在长辈面前，陆无别收敛几分：「赵叔叔好。」
「唉，好，好。」赵叔叔手在兜里摸了摸，拿出几张红色的钞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上次你博远哥谈恋爱，带女朋友去你家吃早餐，你妈妈给了红包。这次呀，说什么叔叔也得给你男朋友包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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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正想说不用，陆无别伸手接了，他笑着说：「叔叔，到时候我跟冉冉结婚，还得请您来喝喜酒呢。希望您能带着博远哥一块儿来。」
赵叔叔点点头，「那当然了。」
赵博远不在，陆无别和赵叔叔寒暄两句后，便被林冉扯着离开了。
才出小区门，林冉便责备道：「你怎么能要赵叔叔的红包。」
「不是阿姨让我拿的？」陆无别反问。
「之前博远哥帮过我们家很多，」林冉说：「反正你以后不能再要他们家的红包。」
陆无别把钱折起来，塞进她兜里：「好，我不要。你别生气。」
「你给我干嘛。」林冉低头把钱从兜里拿出来：「这是赵叔叔给你的。」
「我们家呢，有个传统。」陆无别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
林冉眨眨眼睛：「什么？」
「就是钱都给媳妇儿管。」陆无别扬眉，笑着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兜里常年都只有烟钱，多余的一分都没。我伯伯也是。」
林冉指出错误：「那你爸爸说要把钱捐出去。」
陆无别垂睫，嗓音冷下来：「他不算。」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林冉不愿意过多掺和。
她牵着陆无别的手，和他一起走在江市的大街小巷里，穿过热闹的街市，到了清冷的公园。
月亮爬上来了。
天空中下起了小雪，陆无别忽然走到她身前，半弯下腰：「上来。」
林冉趴到他背上，陆无别背着她，走着走着，小跑了起来。
横穿过大半个公园后，不远处突然一声响。
漫天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小雪中，林冉抬头，那些烟花经久未散，在空中汇聚成一颗爱心的形状。
又过了会儿，爱心消失。
周围的数木忽然亮了起来，上面挂着火红的灯笼。
林冉惊讶地睁大眼睛，红灯笼像一片火海似的，热烈温暖。她搂紧陆无别的脖子，听到男人的一声轻笑。
从四周走出来几个熟悉的人影。
都是高中时候班上的同学，同学们起着哄，拍着手。
陆无别侧头，说：「冉冉，嫁给我。」
周俊驰大声说：「小林妹儿，你就答应他吧。」
同学们跟着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林冉羞赧地低头。
王佳佳说：「高中时候班上也有几对情侣，但是上大学之后都分手了。冉冉，你跟陆无别要是能成，我就会重新相信爱情！」
林冉的脸涨红，埋头在陆无别宽阔的肩上，不敢看周围的同学们。
她点点头，低不可闻地：「嗯。」
第67章 这样好
周围人没听清, 陆无别却将她的回答听的一清二楚。
得到回应，陆无别搂紧她的膝弯，嗓音轻狂到放肆, 笑道：「她答应嫁给我了！」
同学们欢唿着鼓起掌来。
陆无别背着她, 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说：「冉冉，我真的好开心！」
林冉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提醒道：「你别摔了。」
陆无别停了一下，侧头，喊了她一声：「媳妇儿？」
雪下大了, 铺天盖地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人间。
林冉脸贴着他的背，羞得没敢应声。
「这你可不能耍赖了。」陆无别的尾音往上扬：「我们班上同学都见证了。」
林冉耳朵发烫：「我知道了。」
她又没想耍赖。
陆无别喊她：「媳妇儿？」
林冉没应。
他又喊：「媳妇儿？媳妇儿？」
跟个复读机似的, 非要她回应。
林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听到了。」
陆无别在她的手心舔了一下。
像被烫到了似的, 林冉缩回手。听到身前的男人得逞似的笑：「冉冉, 我多的是办法治你。」
「什么办法？」林冉问。
「不告诉你。」陆无别装腔作势道：「万一你知道了, 拿来对付我怎么办。」
「……」林冉完全不感兴趣,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 幼稚到极点。
却又, 可爱到了极点。
在飘扬的雪花中，陆无别一路将她背回了家。
站在地上后, 林冉踮起脚，拍了拍他肩上的雪，而后道：「我回去了？」
陆无别拉着她肩膀：「等会儿。」
「怎么了？」林冉仰头问。
「你脸上有东西。」陆无别随口道。
「是吗？」林冉抬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确定擦干净后, 她再次问陆无别：「还有吗？」
只有路灯昏黄的光。
陆无别垂眸, 看着她白净的小脸，咽了咽口水，说：「还有。」
林冉又抬手，胡乱擦拭了一遍：「好了吗？」
陆无别低头，沙哑道：「没好。」
林冉奇怪的正想再擦一次，陆无别的唇贴了过来。
在她第一次甩陆无别巴掌的地方，在她家楼下，在纷扬的大雪中，在这个她十九岁的冬天里，在她答应嫁给他的这个晚上。
陆无别低头亲吻她。
舌尖相缠，林冉仰头，恍惚的想，陆无别认识她的那一年，好像也是十九岁。
而她十九岁的时候，答应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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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很快就过去，到了大二下学期。
林冉已经确定了要读研，在学习上花的心思更多了，再加上导员点名让她参加暑假时的编程大赛，林冉忙的脚不沾地。
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回到和陆无别的出租屋里，短暂的陪他一会儿。
可陆无别的公司也步入了正轨，正是业务繁忙的时候。他经常一整个月都扑在工作上。
整个学期过去，林冉考完期末考，坐在出租屋里，数了下和陆无别见面的次数。
竟然不超过十次。
回想起寒假时，陆无别说到了京市就要更多一点。当时她还答应了。
林冉：「……」
总觉得陆无别高估他自己了。
他根本就没时间和她更进一步。
林冉郁闷地翻着考研书，吐出一口气。
王佳佳在京市找了份实习，暑假没回家，正好今天也有空，便过来找她玩。
第一次带朋友来这个出租屋，林冉拿出没用过的一套新茶具，招待她。
她低头泡茶，听到王佳佳夸张道：「冉冉，你不会和陆无别整租的套三吧？」
「是啊。」林冉说，将茶杯里的水晃了晃。
王佳佳烦恼道：「我找了份实习工作，一天两百，但是吧，租房子就得三千。关键我还不是整租，只租了一个单间，和别人共用卫生间厨房。你这租下来，一个月得上万了吧。」
「我也不清楚。」林冉将茶杯递给她，温声说：「泡好了。」
王佳佳丧丧的捧着茶杯：「不想留在京市了，等毕业之后我就回老家。在这儿努力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
林冉明白她的想法，「其实回江市也挺好的，你们学校是211，在江市也比较好找工作。」
「之前一直觉得我陆哥挺混帐的。」王佳佳嘤嘤嘤：「现在自己去找工作了，才知道陆哥能混成这样，有多不容易。」
「他家里也帮持了一些的。」林冉笑着说：「佳佳，哪有那么好走的路呀。陆无别刚开始的时候，是在他爷爷朋友的公司打杂，从实习生做起，他当时忙疯了，喝酒喝到胃出血。后来他被提拔，当了一个小项目的项目经理后，就带着他们组的人跑了，自己成立了公司。」
「胃出血。」王佳佳咋舌：「那不很疼？」
林冉点点头：「是呀。之前我大一暑假去实习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总秘，听说她怀孕也坚持工作，在快生的前一天，还在和客户谈判。」
「天吶。」王佳佳都快绝望了：「一定要这么累死累活吗，我就不能躺平吗！」
「当然可以。」林冉说：「我觉得我现在就有点躺平了，都不太想努力了。」
王佳佳闻言，拧眉：「……这。」
林冉眨了一下眼睛。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冉冉。」王佳佳哭丧着脸：「你这能叫躺平？你管你这样叫躺平？大一就去实习了，大二从早忙到晚，还抽空参加国际编程大赛，顺便拿了亚军。还有大厂的人给你发了offer，开出年薪五十万，让你毕业就过去，你管这叫躺平？」
林冉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相比于高三的时候，我现在真的很躺平。我同学也都非常努力。」她认真地解释说：「而且，和陆无别比，我也算躺平了。」
王佳佳现在听到陆无别的名字，就觉得压力非常大。
「冉冉，你说，怎么会有陆无别这种人。」王佳佳哀嚎：「他简直全方面把我们碾压了。」
「也有他家里帮助的原因。」林冉客观道：「他起步的时候，他爸爸也帮了一些，不然他会晚一点成功的。」
「也是。」王佳佳点点头，很快就认清现实，找了个藉口：「人家本来就是富二代，比我优秀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上一辈人的努力呢？」
林冉笑了笑：「佳佳，你真好。」
王佳佳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聊了会儿天，两人一块儿出去吃饭。
恰好碰到了唐温书，王佳佳招手：「唐温书！」
唐温书手上拿着文件袋，走了过来，「你们俩也在这，好巧。」
「你这是去哪儿呢？」王佳佳问。
「刚下班。」唐温书扯了下唇，勉强笑了，拉了个椅子坐下：「准备回家。」
王佳佳：「你也找了实习？」
唐温书说：「嗯。大二了，大家不都去实习了吗。」
王佳佳：「你租哪儿的房啊？」
唐温书道：「附近的，御水湾那儿。」
「咦？」王佳佳看向林冉。
「御水湾？」林冉说：「真巧，我和陆无别也在那。」
唐温书的表情一僵。
王佳佳问：「你房租多少钱啊？」
「三千五。」唐温书说：「但是包水电。」
王佳佳：「你租的好便宜呀，套三的吗？」
唐温书：「套四。」
王佳佳点点头：「那难怪。」她说着，看着林冉，掰了掰手指头：「套四都三千，那冉冉，你跟陆无别租的那套房子真得上万了。」
唐温书低着眼，没看身边的两个女生。
林冉轻声说：「应该吧。」
「冉冉，还好你当时和陆无别在一起了。」王佳佳感慨：「暑假过后我们就大三了，要么考研要么找工作，考了研之后呢，还是要找工作，现在好工作多难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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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失笑：「可就算我和陆无别在一起，我还是要工作的呀。」
「但你会少走很多弯路。」唐温书抬头，正色道：「听说他在京市全款买房了？林冉，就算你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你至少能衣食无忧。」
林冉的笑容淡了一些。
王佳佳马上说：「唐温书你说什么呢！人家感情好着呢，连父母都见了的。你上次不还见证陆无别求婚了的吗？唉……你是不是没去？」
「我没见证。」唐温书别扭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要结婚了。」
高中时候，明明陆无别成绩吊车尾，他是全校第一。
明明和林冉同桌的是他，和林冉一起考上清大的也是他。可现在，陆无别成了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他却连找实习都要受阻。
现在的这些，衬得在填志愿时，对林冉说陆无别耍她玩的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唐温书，你想吃什么？」林冉拿起菜单，递给他。
唐温书看向菜单，目光却被她右手上的那枚素银戒指吸引了。曾经暗恋过的女生，戴上了别的男生送的戒指。
「我没什么想吃的。」唐温书推开菜单：「忙一天了，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他突然走了，林冉有点莫名。
王佳佳耸耸肩，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切，搞这么拽干嘛，我陆哥都不像他这样呢。」
「他怎么了？」林冉好奇：「我们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你还不知道呀？」王佳佳惊了：「他喜欢你呀冉冉。以前高中时候他就老盯着你看，你没发现吗？」
林冉愣住，长睫颤了颤：「……啊？」
「你真不知道啊……」王佳佳扶额，「唐温书喜欢你呀，所以他妒忌陆哥嘛。」
林冉还是有点震惊：「这样吗。」
「当时班上好几个男生喜欢你的，成人礼的时候，陆无别在操场说要娶你，好几个男生都哭了呢。」王佳佳觉得自己像个红娘。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林冉咬了咬唇，茫然道。
「你一心扑在学习上，哪儿关注这些。」王佳佳改口：「不对，你现在一心扑在陆无别身上，根本注意不到别的男生。」
林冉的脸颊有点发烫：「还好吧。」
王佳佳捧着脸，一脸憧憬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碰到一个像陆无别一样的男生呢？」
「很快就会的。」林冉说。
王佳佳嘆息：「但愿。」
林冉低头笑了笑，「一定会的。」
过了会儿，王佳佳轻嘆，十分伤感道：「可是冉冉啊，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陆无别，也只有一个林冉。青春也只有一次。我真的很羡慕你们，从高三到现在，你们两个陪彼此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陆无别陪你到高考，你陪他到如今事业有成。你们白头到老，是应该的。」
林冉唇角微微弯起来：「谢谢。」
王佳佳说：「你们的青春轰轰烈烈，也灿烂到极致。他爱你入骨，你也满心满眼都是他。这样好的爱情，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
林冉的手机亮了一下。
是陆无别的消息：【今晚不加班，回家陪媳妇儿~】
第68章 完结 唯一心动
吃了饭, 林冉又和王佳佳在商场逛了一圈。
路过开在商圈内的一间书屋，王佳佳想起来：「之前周老师还让我回学校，给学弟学妹们分享经验。对了, 冉冉, 周老师给你说了这事儿没？」
「没有呀。」林冉摇了摇头。
王佳佳挽着她的胳膊，扯着她进了店里，好笑地说：「周老师说，让我给他们讲讲学习方法。传授下我是怎么一边玩玩耍耍地看小说，一边顺带考进重本的。」
林冉拿起了一本儿童漫画书，翻开其中一页, 低着眼说：「别说周老师好奇了，我也很好奇。佳佳, 你真的很厉害，整个高中都没见你特别努力, 但是高考却还是考的不错。」
「还好还好。」王佳佳谦虚道：「周老师现在带高二, 不过是普通班, 可能她觉得不用请你去。过段时间好像是我们高中学校的百年校庆, 周老师说到时候会请很多优秀的校友回去。」
林冉没太放在心上：「我们都还没毕业呢, 应该不会请我们的。」
见她这么平静, 王佳佳拿掉她手里的书：「不请我们，但是肯定会请陆无别呀！」
林冉呆了下：「啊？」
「我跟你保证, 这次校庆，陆无别肯定在邀请名单中。」王佳佳语气笃定道：「而且，应该还能上台发言。」
林冉眨了一下眼睛，茫然道：「可是陆无别才二十二岁……」
正常情况下, 这个年纪还在读大学呢。怎么会被邀请去参加校庆？
「唉, 」王佳佳一摊手, 无奈道：「所以我说听到他名字我就觉得压力很大嘛，别人跟我差不多大，就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
在商场逛了一圈后，林冉和王佳佳道别，回了家。
在玄关处换了鞋，她抬头，看见游戏室里的灯光亮着，陆无别大概在里面打游戏。林冉踩着拖鞋走过去，才到门口。
坐在垫子上打游戏的陆无别回头，见了她，弯唇一笑，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林冉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陆无别塞了个游戏手柄给她，说：「陪我玩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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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林冉拿着手柄，陆无别把游戏调成了双人模式，按了开始键后，两人开始对玩。
屏幕上的两个小人互相对放着技能，不到两分钟，林冉操纵的角色血量就掉为零。
陆无别「啊」了一声，偏头，不太真诚地安慰她：「别丧气，至少比上次进步了点。」
林冉平静道：「对，这次比上次多坚持了十秒钟。」
「再玩一会儿。」陆无别倾身，再次按了开始键，道：「看看我们冉冉这局，能不能比上局更厉害。」
林冉便只好再次陪他玩了一局。
也不知陆无别是故意放水，还是状态不佳，林冉竟然破天荒的赢了他一局。当陆无别的小人从悬崖上掉下去，血量显示为零时，林冉还有点儿惊讶。
她不太相信地看了眼屏幕，又看向陆无别：「这……」
没等她说完，陆无别唇角勾着笑，将游戏手柄往旁边一扔，手撑着地面，侧头望着她，说：「你赢了。」
可这赢得的确没什么技术含量。
林冉觉得有点荒诞。破天荒地，陆无别竟然故意输给她。
陆无别轻轻嘆息一声，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嗓音低低的，仿佛诱哄道：「现在，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林冉这才注意到，他像是刚洗过澡。
他穿着白色的背心，肩头露出大半，头髮蓬松柔软，眼眸低垂，眼睫浓密纤长，唇色很浓，胳膊撑着地面，肌肉鼓起来。
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林冉闻到了很浅的檀木香，目光忍不住停在陆无别突出的喉结上。
她的手掌下，是他紧绷着的肌肉。
林冉的指尖蜷缩了下，她咽了口口水，小声说：「我应该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情。」陆无别轻声道：「比如——」
他说着，手握着她的腕子，带着她从他的肩头，划到脖颈处，在大动脉的位置停留了会儿后，他低下头，牙齿在她的指尖轻轻舔舐。
「做点大人的事情。」陆无别含煳着说。
林冉的手指被他含住，她想抽回，却被陆无别更紧地钳住手腕。
他红色的唇瓣，咬住她白皙的手指。
动作淫.靡。
几乎一瞬懂了他的意思。
林冉不受控制般，盯着他的唇，觉得有点口干，磕绊着说：「我……陆无别……要不……」
陆无别抬眸，眼尾带了几分情.欲，舌尖一点点的将她的手指推了出来，拉扯出一道银色的丝线，他问：「要不什么？」
林冉没什么底气说：「下次吧？」
陆无别的身体靠了过来，温声道：「不行哦。」他的唇离林冉的耳朵只有尺寸之远，正儿八经道：「我输给你了，你得惩罚我。」
那也不用这么惩罚吧。
对于未知的事情，她有点畏惧。
林冉结巴道：「我、我……这……是不是太快了？」
陆无别的手握住她的肩，将她按在了地毯上，有些强硬道：「都准备半年了，也该准备好了吧？」
林冉仰躺着，眼睛只能看见他线条利落的下颚，肩膀被他按住，动弹不得。
陆无别低下头，将一盒东西放在了她手中，凑到她耳边：「待会儿帮我套上。」
霎时间，林冉脑海中警铃大作。她张了张嘴，紧张得想躲开。
陆无别却吻了上来，舌尖顺势熘了进去。
缠缠绵绵的一个吻过后，陆无别蓄势待发，林冉哆哆嗦嗦的给他套上。
结果……
买小了。
好不容易套上后，陆无别倒吸一口凉气：「勒得疼。」
林冉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心惊胆战。
陆无别压在她身上，皱着眉头，凑过去。
林冉不忍心他这么难受，在关键时刻，她伸手，将那玩意扯了下来。
束缚被解开，陆无别一时之间不知是进是退，他胳膊撑着身体，僵着没动。
林冉咬咬牙，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声音无意识带着一丝媚意：「就这样，你还愣着干什么？」
得到肯定答覆，接下来的半个晚上，陆无别更加卖力了。
从傍晚到凌晨，到最后，林冉哭的嗓子都哑了。
她的脸颊通红，身上绽开了桃花般的粉色。
她皮肤嫩，轻轻用力就会留下印子。
陆无别却热衷于在她身上，留下各种印记。最后，她浑身上下都是陆无别的气息。
他最爱将她按在一台电玩赛车上。
逼迫她一边专注地和他比赛玩赛车，一边分心包容着他。她自然赢不过他，于是只能接受「惩罚」。
简直坏到没边了。
也许是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太恐怖。
从此，林冉再也不敢进他的那间游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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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冉大三开学前夕，陆无别收到了三中百年校庆的邀请函。
他带着林冉一起去参加。
回到熟悉的三中，从进校门起，林冉便见到了几位之前教过她的老师。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周老师也在其中。
见她和陆无别一块步入场内，周老师走上前来：「冉冉，还记得老师吗？」
林冉礼貌地弯了下腰：「周老师好。」
她身边的陆无别也点头：「老师好。」
周老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握着林冉的手，道：「我真没想到，你们俩真的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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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之前填志愿的时候，林冉忍着哭腔，找她要陆无别写的「目标」。
「老师，过段时间我们结婚，您一定要来喝喜酒。」陆无别邀请道。
见到这个学生时代玩世不恭的男生，周老师笑着点点头：「好，只要你们能幸福，老师心里就开心。」
学校给陆无别安排的位置在第二排。
还有许多三中毕业的优秀校友坐在他身边，林冉悄悄地瞥了眼她身边的人的名字，跟陆无别咬耳朵：「我旁边那个，好像是之前给学校捐图书馆的学长。好厉害呀。」
陆无别没吭声，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轻声说：「是吗？」
林冉点点头：「对呀。」
陆无别伸手搂住她的腰，站了起来。
林冉问：「怎么了？」
陆无别垂眸，说：「换个位置。」
林冉莫名其妙，跟他换了个位置。
坐下后，她瞥了眼旁边人的名字，又想起来了，对陆无别道：「这个人好像是我前几届的学长，考取了香港那边的学校，后来还被国外名校录取了。」
陆无别扫了眼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觉得有点儿受不了，「林冉。」
突然被他叫自己的全名，林冉疑惑地：「嗯？」
台上的校长正在讲开场白，场下的校友们配合地鼓起了掌。
陆无别面无表情地望着台上，胳膊仍旧搂着她的腰，冷声道：「只许看我。」
听到这，林冉回过味来。
又觉得有点好笑，她瞅瞅陆无别板着的俊脸，小声抱怨：「你怎么像个醋罈子。」
陆无别嗤了声，没回她的话。
开场演讲后，照例是优秀校友上台讲话。
之前林冉说给学校捐图书馆的那个男人第二个上台。校友会现场布置的井然有序，还有江市电视台的记者在拍照。
之后又上去了几个人，便轮到陆无别上台了。
他上去前，眼神扫了眼林冉，和她身边坐着的「学长」，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仿佛担心就他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林冉就能和「学长」聊起来。
林冉顺从的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无别从台下走上去，站在主席台中间，拿起话筒，调试了下音量。
而后，他道：「各位校领导、以及从我们三中毕业的优秀学长学姐们好，我是陆无别。为什么我上来就喊学长学姐们呢？因为之前过来的时候，联繫我的老师就跟我说，我是唯一一个毕业两年的学生……」
隔着座位到主席台的距离，林冉望着他。
记忆瞬间被拉扯回成人礼的那一天。
那时候陆无别也是一身西装，站在台上，扬言要娶她回家。她穿着班上统一定制的礼服，期待却又不敢相信。
而此刻，台上的男人西装革履，眉眼成熟了许多，也不再像多年前那样轻狂不羁。
唯一不变的，是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
她的眼眸湿润了。
泪眼朦胧中，她盯着陆无别，却不知道，是在看台上的男人，又或是隔着这段时光，看着年少时怯懦的自己。
她听到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这个人好年轻啊，是哪号人物？」
林冉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无声弯唇。
是她爱了一个青春的人。
从年少，到如今。
陆无别的话不长，讲完后，本可以离场。然而，他目光落在台下的林冉身上，顿了下，重新拿起话筒，在临走前，清清嗓子，道：「感谢三中对我的全力培养，为了回报母校，我决定给母校捐献一幢教学楼，再将图书馆扩建，为母校的建设，贡献绵薄之力。谢谢大家。」
说完，他将话筒还给主持人，下了台。
台下的校领导们疯狂鼓起掌来，没料到这次有人这么大手笔。
记者们也注意到了他。
他下台后，记者们蜂拥而上，有人将话筒怼到他唇边：「陆先生，能分享下您的成功经验吗？」
助理帮忙将记者赶开，给陆无别开出一条道。
林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重新坐到她身边。
男人往座椅上靠，歪头，笑道：「看着我干嘛？」
他的瞳孔漆黑，鼻樑挺直，视线落在她身上时，满是柔情。
林冉真心实意道：「二哥，你好帅呀。」
陆无别的唿吸一顿，唇角扬了起来，「是吗？」
林冉点头，说：「在我心中，你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甚少听她讲情话，陆无别的耳朵红了红，不自在的坐直身体，唇边的弧度却落不下去。
校友会结束后，曾经教过这些优秀校友的老师都上来和他们寒暄，记者们也搜寻着採访的对象。
陆无别揽着林冉准备离开。
好几个记者却涌了上来，有个记者继续问：「陆总，您有什么成功经验分享给大家吗？」
另一个记者说：「您今年才二十二岁，我们找您的班主任问过了，你没上过大学，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您走到了今天？」
有人问：「听说您高中时候成绩也不太好，请问您觉得高中成绩和今后的成就有关联吗？」
镜头对准了陆无别和林冉。
他搂紧了林冉，对着镜头笑了笑，有了沉稳男人模样。
他说：「我十九岁的时候看上一姑娘，我哄她，跟了我，我会给她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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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角弯了弯，嗓音柔和下来：「姑娘傻乎乎的，信了我。」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身边的林冉，目光专注又深情，轻声道：「我总得成为配的上她的人吧。」
-
初初见你，
却已是我此生，
唯一心动。
——by陆无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