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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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只有你》作者:贺兰【完结】
文案:
英年早婚清冷霸总vs失忆大美人舞蹈家
财经圈某大刊主编早在票圈发文扬言,江聿一人能撑起国内财经杂志七成销量,光是他那张脸就价值连城,放在也是超乎顶流配置。更逞论他的出身,身价千亿名门望族南城江家长子,妥妥出生即人生顶配的天选之子。
南城老牌江家,偏偏几代皆是情种。
到了江聿这一代,圈内有传闻他早已隐婚,只是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各路名媛、当红小花不甘心,用尽套路想方设法接近,皆吃闭门羹。
原以为只是传闻瓜,谁也未曾料想,影视剧照进现实。江聿娇妻在侧不让碰,夜夜无奈打地铺。
白梦眠:先生你哪位?江聿:你老公。
白梦眠:本小姐未婚,我劝你不要发癫!
江聿:……
白梦眠:不过看你样貌不错,可以先约会……
江聿低眸冷笑,直接拦腰抱起。
白梦眠:喂!放开我!是约会,没让你超车!!!
内容标籤: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聿,白梦眠┃配角:应田怀、徐一娅、邹斐、王千雪、施梁夜、江烟、江尘┃其它:
一句话简介:胞妹替嫁入豪门,被宠上天
立意:双向救赎
第一章
「嘀——嘀——」冰冷机械的仪器声不断传入耳中,随着意识从混沌到清醒,那声音逐渐明晰。
白梦眠的意识正在黑暗边缘挣扎,隐约间她听到有人声传来……
「陈医生,她已经昏迷半个多月,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清亮,尾音上扬。
随后传来另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医生。
「田怀,你自己也是医生,看过我给你的医疗报告。从各项指标数据观察,病人的身体各方面指标都没太大问题,脑中的血块也已经消散。根据以往病例推断,病人应该可以清醒,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病人一直处在中度昏迷状态。」陈医生忽而顿了顿,似乎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再次开口,「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病人主观意识抗拒,导致她迟迟不愿意清醒。」
白梦眠闭着眼,脑袋浑浑噩噩的,但已经比刚才好一些,起码能够缓慢地开始思考。
医院?
医生?
昏迷半个月?
她怎么会在医院里?
等等,让她慢慢回忆一下……
对了!她好像发生车祸,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似乎只看见满目的鲜血,那全是她身体中涌出的血液,她应该被撞得很严重!
刚才听到他们说她昏迷了半个月,居然这么久?不过幸好没被撞死,怎么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码捡回一条命。
正在这时,一道年轻而冲动的女生声音蓦然响起:「大嫂迟迟不肯醒过来,一定是不想面对现实!这次的确是大哥太过分,否则大嫂也不会……」
「嘘!江烟,别说了!」刚才的那道男声及时阻止住这个叫江烟的女孩子后面的话。
白梦眠的身体微微有了反应。
她仍僵直地平躺着,刚听到那个叫江烟的女生说出「大嫂」两个字时,她虽意识模煳,仍旧惊了一跳!
怎么回事?
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她本人怎么不知道?
病房里应该还有其他病人,这几个人或许是其他病人的家属?一定是这样!
白梦眠平躺着,大脑慢慢恢復运作,可她一思考头脑便发涨发疼,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拉扯,痛得她皱眉倒吸冷气。
「快看!大嫂有反应!她是不是要醒啦?」江烟惊唿一声,第一时间扑到病床前。
白梦眠手臂被撞了下,她骤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精緻的漂亮脸蛋。
这个叫江烟的女孩,激动地握住白梦眠的手。
「大嫂!」
白梦眠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她瞳孔紧缩,满脸震惊。
陈医生见她醒来,立刻走过来为她做检查,转头对江烟道:「江小姐,请您暂时到一旁休息会儿,我需要为病人做检查。」
「哦,好。」江烟点点头,松开白梦眠的手,嘴里还在嘟囔,「太好了,大嫂终于醒了!」
在陈医生为白梦眠检查的时候,那个被陈医生称作『田怀』的男人,握着手机从病房中走出去,神情喜忧参半。
***
与此同时,城中某五星级酒店中一场商务签约发布会刚结束。双方公司代表签署战略协议,官宣该合作项目明年的官方代言人。
媒体记者们抓住会议最后时机,扛起长枪短炮蜂拥而上,着重採访拍摄对象是坐在主席台前的□□现任执行总裁江聿。
近两年江聿都是媒体记者疯狂追逐的热门目标。
原因无二,能力卓绝几乎是入门标配,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因为——脸。
财经圈某大刊主编早就在朋友圈发文放言,江聿一人能撑起国内财经杂志七成销量,光是他那张脸就价值连城,放在娱乐圈也是超乎标准顶流配置。更逞论他的出身,身价千亿的名门望族南城江家的长子,妥妥出生即人生顶配的天选幸运儿。
江聿虽是近两年才进入自家□□担任要职,但在投资领域崛起迅勐。去年年底由他牵头完成的对国外某晶片巨头的百亿收购案,在圈内引起轩然大波,连业内资深前辈也对江聿的能力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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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仪式完成,江聿正要离席,记者们抓紧机会疯狂按下快门,留下一张张他起身、漫不经心整理西服、转头与合作方代表握手、松手后微微蹙眉等影像画面。
在镜头前,江聿的脸俊朗清贵,五官深刻而流畅,眉宇之间有种高贵与冷峻并存的独特气质,尤其是一双深邃黑眸仿佛融进浓夜中。当他抬眸时,与生俱来的锐利眼神,无形中让人有种强烈压迫感。
他威严强悍的气场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令人在他面前仿佛低了一筹。
当红花旦隋玥一身礼服,拗着姿势配合媒体在品牌logo墙前拍了几组照,眼看江聿迈开大步要离去。她踩着细高跟鞋,连忙追上去。
隋玥抓准机会,挡在江聿的去路上。她一头撩人大波浪,身姿曼妙,在江聿面前有心施展个人魅力,更是风情万种。
隋玥娇声细语:「江总,可否赏光一起共进晚餐呢?关于刚才你在发布会上讲的文娱板块未来布局与畅想,我想我们可以边用餐边深入探讨……」
江聿停住脚步,礼貌性地看向隋玥,声音却很冷淡:「隋小姐作为代言人想了解集团关于文娱板块的事务,会后可以直接联繫我的商务秘书。」
隋玥不想放弃,上前一步:「江总,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时,站在一旁的助理邹斐接了一通来电后,忽然走到江聿身边,俯身在江聿耳边低语几句。江聿皱了皱眉头,神色清冷,辨不出喜怒。
江聿吩咐邹斐:「把车开到楼下,去医院。」
「是。」
江聿前脚刚离开,后脚这场发布会另一家公司的代表人王总便走到隋玥身边,笑意盈盈地邀请她共进晚餐,但被隋玥以一会儿还有行程拒绝了。
中年大腹男王总被没人拒绝,满脸写着不服气,愤愤道:「哼!神气巴拉的小鬼!不就仗着家底丰厚让女明星对他青睐有加!没了江家这座大靠山,一无是处连个渣都不是!」
***
另一边,病房里。
陈医生为白梦眠做完检查以后,证实甦醒后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昏迷太久体质有些虚弱,待留院观察几日便可出院回家休养。
白梦眠听完这些后,脑子越发胀起来。这个陈医生对着她,一口一个「江太太」地喊。
神tm江太太!她单身未婚不要破坏她市场口碑好吗?
更令她头疼的是,那个长着漂亮脸蛋名叫江烟的女孩,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冲着她不断甜甜地喊「大嫂」,听得她越发懵。
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都喊她江太太?
整蛊游戏吗?还是认错人啦?
不对啊,核对病例时她清楚听到医生喊她的名字白梦眠,人和名字对得上号。难不成……穿越?不会这么老套吧!
白梦眠心里着急,拧着眉想要发出声音纠正他们,但因为昏迷太久,声带干涩一时间竟发不出声。
陈医生瞧见她这副焦急模样,安抚道:「江太太,您别着急,这是长期昏迷甦醒后的正常现象。您目前身体虚弱,待多休息几日,恢復力气后自然可以开□□谈的。」
白梦眠听到陈医生的话,有口难辩,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似乎真的虚弱不堪,刚才只是尝试发声说话,这会儿便浑身无力,不得不咸鱼状安分地平躺在病床上。
她放弃挣扎无奈地翻着眼皮想:看来暂时只能先乖乖躺着养病,等身体恢復后她一定要跟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说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见白梦眠平静下来,陈医生转身要要离开,那位叫『田怀』的男人出去送他,顺便招手让江烟和他一起去走廊上,他们似乎有些悄悄话要到外面去说。
白梦眠并没在意他们的这些鬼鬼祟祟的举动,她躺在床上,冷静下来。刚才一直把心思放在他们认错人这件事情上,反而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白梦眠稍稍动了动手和脚。她的胸口和手臂上贴着监测仪器的感应片,所以她做任何动作都受到局限,只能小幅度地挪动。
她动了动,双手没事,双脚也全在。
太好了!没断也没残。
……
忽地,病房门被人推开。
「终于捨得醒了?」伴随着脚步声,门边传来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
声音很好听,甚至有点蛊惑人心。
白梦眠的心莫名漏跳一拍,她身体虚弱无法起身,目光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抬眸朝门口方向望去。
不等白梦眠多思考,男人已经走到病床前。他身材挺拔修长,居高临下地注视她。
眼前的男人生的丰神俊朗,神色却冰冷倨傲,给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他的身材挺拔,充满肌肉线条的精壮身躯包裹在一套剪裁精良的深黑色定制西服内。不经意的一个小举动,都能隐约感知到他身体内蕴藏的力量感。
神颜!
白梦眠知道这时候不该犯花痴,可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帅的非常有冲击力,让人双目迷离,头脑发昏。特别是被他那双幽深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视,那目光仿佛直捣心湖,轻易搅乱一池春水。
砰——心上像是被人开了一枪。
白梦眠双耳响起嗡嗡的耳鸣声,目光就这样定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
这可能就是色令智昏的真实感受。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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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江聿微微眯起那双危险而迷人的黑眸。
他嘴唇轻启:「怎么?昏迷太久,认不得自己老公?」说着,他俯身弯腰,单手撑在床沿边,低头靠近白梦眠。
他刚弯身,黑色缎面衬衣的第一、二颗扣子未扣,露出了一小片白净的健康肌肤。因为角度问题,白梦眠恰好看见他包裹在衬衣之中一部分结实的块状胸肌轮廓,他的肤色白皙,好似轻轻在上面按一下就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光是在脑内幻想了一下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的画面,白梦眠的脸颊倏然红起来,她迅速挪开目光。
江聿盯着她绯红的脸,露出一丝疑惑神情,他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
江聿冷笑一声,紧盯住白梦眠的双眼,勾唇嘲讽道:「我们的首席舞蹈家,今天演的是哪出?想兴师问罪,还是故作高冷,装失忆不认得我?」
白梦眠完全不明白这个长着一张冷峻面容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强制性平定下自己慌乱狂跳的心,刚想开口问清楚,门外忽然响起那个叫『江烟』的女孩的声音。
「哥,你来啦。」江烟似乎有点怕江聿,声音也变得拘谨。
江聿闻声终于肯直起身,收回那道紧盯住白梦眠的慑人眼神,转而将目光投向门口方向。
「嗯。」他应了一声,当作是回答江烟的问话。江聿径直望向站在江烟身边的男人,开口,「既然她醒了,应田怀你现在就帮她看看额头上的疤能不能祛除,毕竟你是整形医学方面的专家。」
「喂,大哥拜託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每次听到都以为你要找我干架。」应田怀边说边无奈地耸了耸肩走过来。
应田怀站在病床边,低头查看了一下白梦眠的脸蛋,又用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当他伸手要碰她的脸时,白梦眠本能地扭过头避开陌生人的触碰。
应田怀摊摊手,开玩笑似的嘆了口气:「唉,嫂子,我在帮你检查伤疤程度,又不是在调戏你。你这样躲开去,你老公看在眼里万一误以为我要调戏你,那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虽是在说笑,可白梦眠分明感受到一直杵在一旁的那个高大男人,此时面孔沉肃,那双冷峻的黑眸,正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
呃……好有压迫感的眼神。
白梦眠心中微颤,赶紧撇过头去避开江聿的目光。
应田怀在她的脸上查看了一番后,直起腰声音:「应该没问题,嫂子脸上的疤痕可以百分百祛除。」
「你最好一次成功。」江聿冷声道。
也许是刚清醒,白梦眠的反应比平常慢了好几拍。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说她脸上有伤疤,需要做整形手术……难道她毁容了?
「有没有镜子?我要镜子!」她突然焦灼地要起身,但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却像破锣一样难听。
「大嫂,你别急。陈医生说你身体虚弱暂时不要多说话,我包里有镜子,我拿给你。」江烟走过来,从手提包中掏出一枚做工精緻的镜子。
江烟细心,担心白梦眠无力握住镜子,特意帮她举着镜子,放到她面前,调整好角度让白梦眠躺着也能看清楚。
镜子被江烟握在手中,悬在白梦眠的正上方,她抬起眼皮便能看清楚。
镜面里清晰地映现出她的模样,白梦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足足一分钟!
突然间——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从她喉咙中爆发。
***
白梦眠盯着镜子里的脸,镜子中的眼睛也紧盯着她,毫无预兆残破的记忆带着血红色彩铺天盖地涌入她脑海……
她看到一辆车朝她冲撞而来……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双手死死握紧方向盘……
那个女人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白梦眠头脑快要爆炸,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慌乱挣扎着推开身边所有人,扯着被子蒙住头倒在床上。
应田怀及时按下床头的唿叫铃,护士赶来随即通知了陈医生。医生赶来后为了安定白梦眠的情绪,立即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就这样,白梦眠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意识彻底消失前,白梦眠分明看见那个男人冷冷地站在床前,无动于衷地注视着她。
……
再度清醒来时,病房里一片安宁。
白梦眠睁开眼,视线缓慢恢復清明。外面似乎已经是白天,看来她昏睡了一整夜。
第一次醒来时太过慌乱,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独自住在一间豪华套间病房里。
这间病房并不像她以往见到过的到处都是森冷的白色,墙壁上贴着暖色调花样典雅的墙纸。屋内摆着沙发、茶几和各种电器,病房的套间设有会客室、小厨房和浴室,另外在最里面的那一间应该是供家属陪夜的小房间。
摆在她身旁的生命检测仪器都已经撤走,只留下一台热蒸发加湿器正在吞云吐雾。病房内温度是恆温恆湿的,这样的湿度,令她的鼻腔湿润,唿吸舒适。
白梦眠转头,稍稍观察了一下病房内的情况。
套间内的独立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甦醒,她立马小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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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可醒了!」
「太太?这可不行乱喊。请问你是谁啊?」白梦眠满脸错愕,目光却戒备。她盯着站在她面前的中年女人看了一会儿。这个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装扮朴素,微胖,面相倒是和蔼。
「太太,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李嫂,平日在别墅里照顾您和先生的日常起居。」李嫂一脸耐心地说。
「何嫂?」白梦眠疑惑地看着她。
唉,算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自从她甦醒以后,身边出现的人事物都变得很奇怪,不是喊她『大嫂』,就是喊她『江太太』。现在可好,还来了个李嫂直接把她身份敲死,先生和太太官配齐活。
白梦眠躺在床上,头越发痛了。
「李嫂,我口渴,有水喝吗?」白梦眠问。
「有的,太太,我去帮您倒水。」李嫂手脚利落,从一旁的饮水机下面取出纸杯,冷水热水各一半,又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取了一根吸管,这才拿到白梦眠身边,服侍她用吸管喝水。
喝了几口水后,白梦眠的喉咙不再干涩发紧,她觉得舒服多了。她转转眼珠你,把主意打到何嫂身上。
白梦眠试探地问:「李嫂,我听医生说我是因为发生严重车祸住院,能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还有我的家人,我出车祸他们怎么一直没来看我?」
「家人?您说的是您娘家的人。」
「嗯。」白梦眠头脑混乱却空白,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甚至记得不家里有几口人?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她目前是在上学还是工作?她有恋人吗?一场车祸似乎将她从前过往撞得七零八落,她需要藉助旁人的描述把遗忘的事情一点点拼回去。
李嫂把剩下半杯水的纸杯放到床头柜上,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您忘了吧,您就跟娘家那边不太来往。」
「婚后断交?」我tm……
白梦眠瞪大眼睛咬着牙,车祸前她该不会是个绝世恋爱脑吧?
李嫂见状连忙抿住嘴唇,在江家服务了几十年察言观色早就刻进骨子里。
李嫂不动声色岔开话题:「烟小姐去上学了,一会儿下课后会过来探望您。」何嫂顿了顿,又道,「烟小姐几乎每天都过来看您,对您可关心了。先生也是,前阵子您一直昏迷,他常夜里到医院看您,可见先生心里都是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鲜活的身影轻手轻脚走进来。看见白梦眠醒着,江烟眉开眼笑:「大嫂,原来你已经醒啦!太好了,昨天我过来时你还在昏睡呢。」
昨天?
白梦眠表情凝滞,她居然昏睡了两天,刚才醒来时还以为只是睡了一晚。
李嫂喊了声「烟小姐」,江烟沖她挥挥手,李嫂便会意地回到小房间关上门,把留给她们姑嫂两人谈心聊天。
见白梦眠没搭话,江烟关心地问:「大嫂,你喉咙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去叫陈医生过来帮你检查。」
白梦眠摇摇头:「不用,我好多了。」她犹豫了一下,神情认真地问,「那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喊我大嫂啊?」
江烟正拧开一瓶气泡水,刚仰头喝了一口,听见她的话后,惊得差点喷出来。
她惊诧地瞪大双眼:「大嫂,你不认得我?我是江烟啊,你是我大哥江聿的妻子,当然是我的大嫂!」
江、聿!?
白梦眠努力地把这个名字和前几天看见的那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的脸对在一起。
「他是我老公?」这张脸……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江烟听到躺在床上的白梦眠嘀咕的内容,满脸震惊。
她亲爱的大嫂竟然失忆了?
江烟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目光再次对视上躺在病床上的白梦眠时,看到她眼中闪烁着茫然无措的神色。
江烟心一软,一把握住白梦眠的手:「大嫂,你真的不记得我哥你老公了吗?」
白梦眠点点头。
江菸嘴唇微颤,又问:「之前发生的事情,你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白梦眠仍是点头。
江烟见她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失忆了,她痛心疾首,起身要去按床头的唿叫铃。
「我把陈医生喊过来,让他帮你做全套检查。大嫂,你别怕,有我和大哥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白梦眠见状连忙拉住江烟:「等一下!按铃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烟停下动作,眼泪却迅速在眼眶中积聚。
她心里难受,因为她知道大嫂之所以会发生车祸,变成这副模样躺在医院里,很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哥。
白梦眠当然不清楚江烟的心事,突然见漂亮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起来,白梦眠手忙脚乱:「你别哭啊,别人看到还以为嫂子欺负小姑子。」
唉?
白梦眠话刚出口,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她立马进入角色真把自己当别人嫂子了?
江烟边吸鼻子边抽了几张纸巾擦眼泪:「大嫂,我们江家对不起你。」
「啊?」白梦眠一愣,立马眼神亮起来,她凑过去,「具体展开说说,怎么对不起我?我和你哥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该不会是他撞的我吧?」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大哥撞你!」江烟连忙摆手否认,「其实……那天的车祸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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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双眼发亮,期待着江烟后面的话。此时此刻,她距离真相只差半句话距离!
临门一脚,江烟忽然低下头,神色变得纠结不自然。
「这件事情,还是等大哥来了之后,让他回答你吧。」
「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生车祸。」白梦眠满脸困惑地追问。
「大嫂,你就别问我了。爸爸和大哥让我别多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大哥,他比我更清楚整件事。」江烟转过头去,迴避这个问题。
白梦眠见她表情尴尬,也不再为难她,转而问:「你大哥……他什么时候会过来?」等他过来,她就立马追问他。
「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大哥,他要是听说你想见他,一定会立刻过来的。」
「呃……是吗?」白梦眠嘴角微微抽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江聿的脸和他那双沉入黑夜的眼。
忽地,她浑身打了个寒战。光想起那双黑眸,她就下意识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慑力。
江烟并没有发觉白梦眠眼神中的异样。她拿出手机,刚想拨打,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白梦眠说:「大嫂,我出去打电话,你先休息。」
说完,她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第三章
江烟打完电话后,走回病房内,对白梦眠说她大哥答应开完会后就过来。之后不知是江聿的指令,还是江烟这个小姑子单纯出于关心嫂子身体的原因,江烟通知护士叫来了主治医师陈医生又为白梦眠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江烟悄悄地向陈医生反馈大嫂失忆的症状,陈医生便安排了脑外科检查,请来脑外科的专家。
整整一个下午,白梦眠被好几波医生围着检查,之后又被护士推到楼下用仪器做了脑部扫描检查,江烟则一直陪在她身边,时不时还捧着手机给江聿传讯。
几番检查下来,白梦眠又累又乏,躺在病床上很快陷入沉睡。
她不知道江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再醒来时,窗外天光漆黑,病房内熄灯,只有床边点着一盏微弱的小夜灯,光线昏黄,看不清什么。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莫名生出一丝孤寂。
「李嫂?」她试探性低声唿唤。
病房里空荡荡。
没人回应。
白梦眠有些口渴,李嫂不在没人可以帮她起身。白梦眠一咬牙,努力支起手臂,想要自己起身喝水。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从一旁的沙发上起身,迈开两条长腿几步来到她床沿边,伸手扶住她,宽阔的手掌带着温热的体温支撑在白梦眠后背,他手心的温度隔着单薄的病号服熨在她背嵴的肌肤上。
白梦眠身体本能地微微轻颤。她细微的举动,没能逃过江聿的感知。
他乜了眼白梦眠,语气讥诮:「太久没碰你,变敏感了?」
江聿说完松开手,刚要站起身不管她,余光却见白梦眠因他突然松手的动作身体毫无支撑,顿时向后仰倒。不知怎么的,行动快过理智,他的手第二次出现在她背后,稳稳地扶住她。
「起来做什么?」
白梦眠病弱,原本身体就毫无力气,被他这一折腾,连说话都虚软无力。她靠在他手上,轻声说:「我口渴,想喝水。」
从前都是冷言冷语,针锋相对,就算两人新婚那段时间也是两天一小吵,三天闹冷战气到摔门而出,江聿何时听过白梦眠这般弱不禁风的温软模样?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是生出毛茸茸的爪子正隔着层纱挠他的心窝。
江聿盯着她的眼,喉咙紧了紧。
「躺着,我去倒水。」
「哦。」白梦眠躺好,拉了拉被角,目光随着江聿的背影而动。她老公宽肩窄腰,身材比例绝了!脸蛋还生的这么好看……
等等,她怎么又自动带入妻子角色……沉迷男色,真是糟糕啊!
「喝水。」
白梦眠分神的时候,江聿已经倒好水走回床边,把水杯递到她眼前。
「你这样我喝不了啊,床头柜上有吸管,李嫂都是用吸管餵我喝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餵你喝水?」
「不行吗?」白梦眠眨眨眼睛反问,看起来就像撒娇。
江聿握着纸杯的手指明显暗暗捏紧了一圈,他按捺下起伏的心情,扭头扫了眼床头柜,果然有一盒吸管。
白梦眠朝他使了个眼色。看见了还不拿?
下一秒,只见江聿直接忽视那盒吸管,坐在床沿,大手揽过白梦眠将她圈在臂弯中。
「你、你想干吗!」白梦眠立马慌了神。
白梦眠很不习惯被男人搂在怀里,更何况他胸膛精壮,身体炙热。她身上病号服的材质单薄,此时靠在他怀里很快便被他的体温包裹。
不等她挣扎,江聿端着水杯,亲自餵到她嘴边。
白梦眠嘟囔:「我让你拿吸管,又不是要你亲手餵我。」
「喝。」
直面江聿本人时,白梦眠仍心存畏惧。似乎他天生具有一种令人忌惮的冰冷气场,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低下头。
起码此刻,白梦眠是这样做的。
「哦。」
她避开江聿那双深沉的黑眸,老老实实低头喝水。
白梦眠口干的厉害,一口气喝了半杯。末了,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够了,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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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起身放水杯,顿时怔住。
她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江聿侧过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白梦眠。真失忆了?不是在装?
白梦眠喝完水自动滑回床上躺着,对江聿的目光浑然不觉,她正在思考怎么开口问才更自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那个……下午我问你妹妹,她说这件事还是直接问你更清楚。」
江聿因为刚才那句「谢谢」心情暂时还不错。
他随口接话:「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出车祸?跟你有关系吗?」
「你怀疑是我?」
「没有!你不要乱说哦!」
「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江聿冷笑,「你从没信任过我。」
「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吧。」白梦眠翻了个白眼,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光脚不怕穿鞋的。
江聿见白梦眠又变回从前他熟悉的那个剑拔弩张浑身是刺的她,沉下脸扭头就走。
白梦眠急忙喊住他:「怎么说几句就生气走人?喂,你下次来帮我带个手机啊!听到没有?什么人啊,越喊走得越快,你故意的吧!」
白梦眠眼睁睁看着江聿头也不回,快步走出病房。
病房门被他摔得邦邦响。
「我靠!这男人有毒!说翻脸就翻脸,一点徵兆都没有。」
***
在医院里又住了三天,因为上次摔门而去,这几天江聿都没在医院出现。倒是江烟隔天来探望时给白梦眠带来一部新手机,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
「怎么是新手机?我原来的呢?」白梦眠身子好转些有力气坐在床上,她滑动屏幕看见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用脚趾想也知道是谁的。
江烟打开一盒巧克力曲奇,拣了块塞进嘴里:「大哥说你原来的手机用不了,所以让我把这部新的拿给你。」
「果然是他。」
白梦眠不满意地用指尖戳屏幕,虽然失忆,但好在玩手机这项人类本能反应还是完整保留的。
不过那天他不是生气摔门走的吗?还以为他压根不会理会她最后提的要求。这男人整个人硬邦邦的脾气又坏翻脸又快,没想到行动上倒是不赖,起码这会儿有手机傍身,她躺在病床上不会只能看电视上无聊肥皂剧。
江烟擦擦手指,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大嫂,扫我加好友。」
白梦眠点开微信图标,突然脑中短路,怎么添加好友来着?
江烟是个小人精,见状立马帮白梦眠操作,几下戳戳点点很快为她註册新帐号加上好友。
「我把大哥的微信推给你,你别忘了加他。」
「不用了吧。」
「大嫂,拜託拜託!」江烟朝她做了个装可怜的手势,「我大哥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在乎的人说最狠的话,做最软的事。」话刚出口,江烟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捂住嘴,「你别告诉我大哥,我背后吐槽他啊,要不然这个月零花钱又不保啦。」
「没问题,保密。」白梦眠在嘴巴上拉上不存在的拉链。
***
几天后,陈医生查房时宣布白梦眠可以出院。
之前的检查报告早就出来,白梦眠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显示趋于正常,只是关于『失忆』这部分,陈医生的解释是——车祸后遗症。
这个解释在医学上,合情合理。
江烟站在陈医生面前追问:「我大嫂有希望恢復以前的记忆吗?我指的是所有完整记忆。」
陈医生转眸看向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沉迷刷手机的病人本人,回答江烟:「病人恢復记忆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家属不要强硬逼迫她去回忆。应当让她多接触以前的事物,多跟熟悉的人在一起,让家人和朋友帮助她一起慢慢回忆过去的事情,这样有助于病人恢復记忆……」
「我靠!渣男!」
陈医生的叮嘱被白梦眠突然的爆出的粗口打断,陈医生和江烟齐齐震惊望向沙发上的白梦眠。
「大嫂,怎么啦?」
白梦眠听见江烟喊她,这才回过神抬眸:「没、没事,你们继续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白梦眠再次把视线落回手机屏幕。
今天偶然听到小护士们悄悄讨论江聿,白梦眠才惊觉江聿居然是半个公众人物。她可以通过某度了解她这位『盛气凌人』的老公。
不搜索不知道,网际网路上江聿的桃色新闻漫天飞,她头顶上已经不是365天绿帽不重样,那简直是喜羊羊和懒羊羊的快乐老家青青草原连绵不绝!孙大圣七十二变玩的都没他花!
绝世渣男!
海王!
词条上和各家名媛女明星cp组合花样摆出,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嗑他和某几位当红女明星的cp文磕糖群。
白梦眠胸口有团无名火熊熊燃烧,手指不自觉在屏幕上越戳越用力。
忽地,屏幕上方跳出一条新微信提醒。
【江聿:我公司有事,你跟江烟去大宅。少说话,别多事。】
呸!
命令谁呢?
那天她为了不让江烟为难,主动加上江聿好友后便把他丢进冷宫,结果对方居然没第一时间通过好友申请,愣是隔了一天才像突然发现似的,轻飘飘点了下通过,并且一字未发。
呵,搞冷战?谁不会一样。
白梦眠嘴角抽搐,龇牙瞪视这条微信。这是加上好友后他们之间的第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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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烟送走陈医生,转头便看见大嫂这副怒目金刚的模样,不由好奇:「大嫂你从刚才起就怪怪的。」
「有吗?我很好。」
白梦眠抬头,保持得体假笑。
「大嫂,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回大宅。」似乎怕白梦眠不高兴,江烟又补充,「来之前大哥打过电话给我,说下午要开会让我来接大嫂回家。你放心,大哥下班后就会回大宅跟我们一起吃饭的。」
「哦,他来不来都无所谓。」白梦眠冷淡地摆摆手,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宅是哪里?」
「我们江家的祖宅啊。结婚以后大哥和你搬出去在外面住,但每个月都会回大宅陪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江烟顿了顿,陡然想起来,「哎呀,忘记大嫂你失忆,可能不记得这些事情。」
她们正说着话,病房门又被人推开。
「恭喜嫂子出院。」应田怀笑眯眯地边说边走进来。
江烟欢喜地迎上去,刚往门口走了几步,忽地停住脚步。
「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忙不来接大嫂吗?」
白梦眠偏着脑袋,正打量应田怀。
之前几次都没有空闲仔细地观察他,这会儿细看才发觉这位整形医生竟长得如此精緻。
应田怀身材高挑,外表斯文儒雅。虽不如江聿那般五官深邃耀眼夺目,但眼角眉梢含着笑意,让人感觉很轻松。他留着一头深棕色过肩长碎发,随意地用皮筋绑起一束小辫子搁在脑后面,模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严肃正经的医生。
白梦眠只多盯着应田怀看了一会儿,立即惹得刚进门被她忽视的男人不高兴。
江聿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挡在白梦眠身前,阻断她观察其他男人的目光。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不爽和警告的意味。
「换衣服去,一会儿要回大宅跟爸妈一起用晚饭。」他阴沉着脸,命令道。
李嫂早就将衣服准备好,平整地放在床上。但因为刚才陈医生过来巡房,这才耽误了换衣服的时间。
白梦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房内还有其他人在,她也不想多生事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句「渣男」,便抱起衣服要往小房间走。
套间病房里有小房间,原本只要白梦眠拿着衣服去小房间换就可以了,但江聿仍觉得自己老婆换衣服,旁人在门外盯着不太好,特别是异性。
他扭头扫了眼站在沙发前的应田怀:「刚才你说有话对我讲?我们到外面走廊去说。」说着,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应田怀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只在心里暗笑江大少爷也有这等幼稚的时候。他朝白梦眠笑了笑,便跟着走出病房。
两个大男人离开后,白梦眠抱着衣服走进小房间。
一会儿后,她换了装,穿着一条浅紫色修身连衣裙和一双奶白色平底小牛皮鞋,长髮披肩,从小房间里走出来。
「太太换下病号服,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李嫂笑着说。
「是呀,我大嫂可是天生美人胚子。」江烟上前挽着白梦眠的手臂,骄傲道。
听到她们的赞美,白梦眠下意识转眸望向一旁的全身镜。
镜子中的她身材清瘦却曲线玲珑,一头黑亮的长髮披散在肩头,仿佛一匹乌亮的锦缎。她的脸是典型的鹅蛋脸,气质偏清冷,五官秀丽。一双杏眸眼角微微上挑,妩媚又灵动,顾盼间有几分勾人心魄的意味。脖颈修长,肩颈线条十分优美,宛如一位天生舞者。
舞者?
江聿之前是不是提到过首席舞蹈家?
她之前的职业是专业舞者吗?
白梦眠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刚要尝试抓住零碎信息努力回忆,下一秒头便隐隐作痛。
「走吧,大嫂,大哥在停车场等我们。」担心大嫂大病过后身体虚,江烟伸手搀着她。
白梦眠晃了晃脑袋,不再去使劲追寻那些回忆线索,她跟上江烟的脚步一起踏出病房。
第四章
医院楼下停着两辆黑色宾利轿车,因为这趟要先回江家祖宅,江聿并没有自己开车。
司机从李嫂手中接过白梦眠的行李袋,放进后备箱。白梦眠原本和江烟站在一起,江聿走过去极为顺手地揽过白梦眠的腰,亲自护送她坐进车里,而后自己也坐进去。
「江烟不跟我们坐一辆车吗?」白梦眠朝车窗外努努嘴。
没有活泼善言的江烟陪在身边,她有点不自在。特别是车后座只有她和江聿两个人,而车子中间的隐私隔屏被降下来,阻断了前座和后座,车后座成了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
「她坐另一辆车。」江聿目光聚焦在手中的pad上看财经新闻,随口回答。
「你那位医生朋友呢?他也跟我们同路吗?」白梦眠只是想多一个人,可以避开与江聿独处的尴尬。
谁知她说者无心,江聿这位听者却理解成另一番意思。
江聿转眸:「你这么关心别人做什么?管好你自己。」
白梦眠不满地哼了声。
「警告你,失忆的事情爸妈暂时不知道,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少说话,保持微笑。」
咦?江聿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她失忆啦?一定是江烟悄悄告知他的。
白梦眠莫名被他瞪了一眼,不甘示弱地切了声,心里不乐意地想,那不就是要她装花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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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她现在是要去见江聿的父母?也就是说——见、家、长!
白梦眠顿时慌了:「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我想下车。我一定是还没恢復,我要回医院继续躺着!」
「别闹。」江聿头也不抬,垂眸看财经,「出院前陈医生已经为你检查过,你身体指标比江烟都正常。」
「可是我头痛。」白梦眠捂着额头装病,狗急跳墙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江聿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毫无预兆忽然侧过身朝她靠近。
「好好说话怎么还动手……」白梦眠见江聿抬起一只手,以为要动手,本能闭上眼,可迟迟没有感受到那只手落下的动作。她睁开一条眼缝,只见江聿的脸近在咫尺,她不敢动,因为一动嘴唇便会贴上他的脸颊。
江聿刚才扫视她那一眼是看见她没系安全带。
他突然靠近是为了帮她繫上安全带。
她误会他了。
「我自己可以……」白梦眠小声道。
江聿微不可闻的哼了声,坐回座位。
车子开动,白梦眠这下只能老老实实被带去见家长。
一路上,江聿都在看财经新闻,中途还打了两个电话。白梦眠听了几耳朵,又确定了一件事,她失忆之前应该是不擅金融方面的,因为江聿说的那些分开来每个字她都懂,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白梦眠趴在车窗边嘆了口气。
她忽然的嘆息声引起江聿注意,掀起眼皮朝她看了会儿,见她没后续动静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处理公事。
***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行驶了将近一小时,晚霞漫天,壮丽的云海在天边云捲云舒。
白梦眠坐在车里昏昏欲睡,江聿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
「醒醒,到了。」
白梦眠迷迷煳煳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江聿肩上睡着了。她惊了跳立马坐直身体,下意识伸手擦了擦嘴,还好没流口水。
江聿低眸瞥见她的小动作,唇角几不可见地出现一个上扬弧度,很快又消失。
白梦眠转头朝车窗外望去,忍不住露出惊讶神色。
她……她穿越了吗?
雕樑画栋,碧瓦飞甍,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明清古建筑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车停下。
江家的工作人员早就等在门外,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管家立刻迎上来开门:「聿少爷,白小姐,太太正在大厅等着你们。」
江聿似乎对管家的话充耳不闻,转头睨了白梦眠一眼:「走吧。」
白梦眠却留了个心眼。管家称唿她为「白小姐」,这里头有点东西哦。难道她和江聿的婚姻关系不被江家认可?又或许他们压根没领证?
看来等下吃饭时她还得深入观察一下江家每个人的态度,说不定能让她回忆起之前的一些事。当下她势单力薄,无依无靠还失忆,先稳住吃住行,至于跟江聿的婚姻关系是否真实,她总有办法查清楚的。
江聿哪知道只是一个称谓,让白梦眠心里的小九九经歷山路十八弯。
跨进高高的门槛,往里面走去,沿路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处处古风古韵。
「你家好像王府哦。」白梦眠不由感嘆。
江聿走在她身边,轻描淡写地回答:「这儿最早一任主人,的确是位王爷。」
「呃……」白梦眠嘴角一抽,当她没问。
又往里面走了十多分钟,经过一片碧湖,一段迴廊,一座花厅,江聿忽而停住脚步。
他低声叮嘱跟在身边的白梦眠:「一会儿除了叫人,少说话,保持笑容。」
他的语气有点异常,不似之前几次冷冰冰的命令口吻,语气中透露着谨慎的意味,这让白梦眠感到有些古怪。
江聿这么认真地嘱咐她不要多说话,必有蹊跷。
难道说他父母很兇,脾气古怪,很难相处?
白梦眠有点后悔之前上网搜索江聿时为什么不连带搜一下他的家庭背景,这样她也不至于临上场交白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想到即将要面见公婆,白梦眠不由心如擂鼓,紧张的手心微微冒虚汗。
江聿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挑眉冷嘲:「婚前头一次见面时也不见你紧张,失忆后反倒比之前正常许多。」
「说谁不正常呢?」
江聿调侃的话语,惹来白梦眠的一记白眼。她破罐子破摔。
「反正我现在失忆了,称病不进去也是可以的。」
江聿一双墨瞳幽幽地盯着她,白梦眠立即感受到一股莫名寒意从背嵴爬上来。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悔刚才的直言。
原以为江聿接下来肯定要训她,没料到的是江聿没有生气吼她,反而伸手轻握住她的手。
「放心,再怎么样你也是他们的长媳,他们又不会吃了你。」他弯了弯唇角,眼神里鲜有地露出些许暖意。
白梦眠迎上他的目光,心神恍惚。这男人真能蛊惑人心,只一个眼神便勾人心魄,简直像个妖孽。
白梦眠抬眸飞快地瞟了眼身旁的江聿,他侧脸冷峻,眼眸墨如寒潭,光与他并肩而行,已经让人有种步步生寒的压迫感。
拐过一道弯,入了内院门,两人一起走进前厅。
厅内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里面的陈设依旧古色古香,成套的金丝楠木家具上摆着古董花瓶和各式精巧玩意儿。花架上摆着古松盆栽,使得整个大厅看起来古拙雅致,清幽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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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大厅的剎那,白梦眠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似乎忽然收敛起往常那股令人生畏的冷峻气场,他悄悄敛去眼底的锐利,似换了个人般,唇边甚至还噙着一丝浅淡笑意。
江聿整个人的改变,就如同一步之间从寒冬腊月踏入春暖花开的四月天。
白梦眠瞥见他的变脸速度,心中惊嘆,川剧变脸都没他变得快!
江聿对坐在茶几边正低头摆弄花艺的一位中年妇人喊了声:「妈,我们回来了。」
白梦眠抬眸望向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穿着苏绣旗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女人大约四十五、六岁左右,体态婀娜,肤色光亮,保养极好。
「妈……」虽然不习惯喊陌生人『妈妈』,但想起进门前江聿的特意叮嘱,白梦眠乖乖地跟着喊了一声。
然而……
白梦眠一声「妈」刚蹦出口,一屋子人都惊了。
江聿反应迅速,侧过脸低声提醒:「叫阿姨。」
「啊、啊?阿姨?」剎那间白梦眠心理活动瞬息万变,好歹成功蹦出了阿姨两个字。
江太太沈黛蓉的面色这才转晴,放下园艺剪,起身笑意盈盈走上前。
「等了你们一下午,总算回来了。梦眠刚出院身子虚,快坐下休息。」
白梦眠看看沈黛蓉,又转眸望向身旁的江聿,完全摸不着头脑。前一秒因为她按照常理叫了声妈,一屋子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她以为要上演恶毒婆婆容不下儿媳妇的桥段;后一秒又突然和乐融融,恨不得唱起花好月圆合家欢?
他们一家人到底演哪出?剧情转太快,她二倍速都跟不上好吗!
白梦眠捉摸不定,干脆立在原地,等江聿替她做决定。
果然,见她杵着不动,江聿在握着她的那只手上悄悄掐了下她的掌心。
白梦眠微微吃痛,抬头恶瞪江聿。
江聿默不作声朝她使了个眼神,白梦眠立刻反应过来,脸上硬挤出笑容:「谢谢阿姨关心。」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来,下人端上茶点和果盘,沈黛蓉循例说了一些关爱的话,大厅里的气氛不温不火。
白梦眠在心里悄悄留意起江聿和江夫人的互动,他们这对母子相处起来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过了一会儿,分开坐在后面一辆车里的江烟也进屋了。
「妈妈,我回来啦。」她嗓音清甜,亲热地喊了一声。看见江聿和白梦眠也在大厅里坐着,便说,「大哥大嫂原来你们早到啦,你们路上没遇到堵车吗?」
江聿喝了口茶:「没有。你的车刚才不是跟在我们后面,遇上堵车了?」
他们兄妹两人闲聊着,白梦眠记得江聿的叮嘱没有搭话,只是悄悄留意着江家几人之间的互动。却陡然抬起头,目光带着疑惑地在江烟和江太太之间来回望。
江聿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在江烟和沈黛蓉之间来回,立即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他佯装帮她整理落在耳边的碎发,侧身靠近她压低声音道:「不要多问,守好你的本分。」
之前他靠近她都是在私下,这会儿当着外人的面,白梦眠忽然有些不自然。她身子向后缩了缩,脑中想起刚才进门前江聿对她的嘱咐「一会儿除了叫人,少说话,保持笑容。」
白梦眠见江聿在她耳边说完话一直不离开似乎在等她回答,她会过意来立马点点头,收敛目光,暂时不再好奇江家这几人之间的关系。
沈黛蓉对待江烟的态度显然比对待江聿他们夫妇时热情许多,她满脸笑容走过去贴心地嘱咐她先回屋换身衣服,目送走江烟蹦蹦跳跳的身影,这才回到班椅前重新坐下。
「你爸说今晚会回来吃饭。你们今晚也留下来,我们一家人一起用餐,好不好?」沈黛蓉边说边用问询的目光望向江聿。
江聿勾了勾嘴唇,神色看起来很恭敬:「没问题,我和梦眠吃完晚饭再回家。」说着他回眸,眼神似怜爱地看向坐在他身边的白梦眠。
白梦眠与他对视一眼,读懂他藏在假作深情目光后眼底流转的意思。
她赶紧点头应和:「好啊。」
***
这时,江烟换好衣服重新走进大厅。
在家里她似乎喜欢穿的随意些,换了身鹅黄色休闲服,将长捲髮扎成马尾,绑在脑袋后面,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满是青春活力。
她一出现,前厅里沉闷的气氛顿时鲜活起来。
江烟坐在白梦眠身边,笑盈盈地聊着一些最近上学时班里发生的趣事。但他们很有默契的并没有提起白梦眠失忆的事情,而白梦眠也不多话,只是微笑着边听边点头。
得体满分!
屋外的天色渐渐转暗,快到晚餐时间,沈黛蓉嘱咐下人撤了茶几上的果盘茶点。
刚整理好,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暮色中一道伟岸的身影跨进大厅。
下人们齐声问好。
沈黛蓉闻声立即站起身迎上前,又转身吩咐一旁的下人摆桌开饭。
江聿拉着白梦眠的手一起站起来,走过去时他低声道:「跟爸问好。」
那位身材魁梧,面孔刚毅的中年男人,正是□□的主席——江弘恩。
江弘恩表情威严,目光扫过来时,白梦眠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她下意识往江聿身边靠了靠,轻声喊:「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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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弘恩本来就对这位舞者出身的长媳不怎么满意,但江聿先斩后奏,他们长辈拿这桩突如其来的婚姻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这位舞者出身的白小姐也不作妖,婚后并没拿着他们江家的名头出去惹事。江弘恩这才对江聿和白梦眠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结婚才半年功夫,这就出事了……
「出院就好。」江弘恩点了点头,又对江聿道,「听李秘书说,你中午就离开公司了?「
「嗯,我去医院接梦眠。」
江弘恩的目光在江聿身上停留了几秒,这才转而望向沈黛蓉:「开饭吧。」
沈黛蓉向门外望了眼,疑惑道:「小尘没有随你一起回来?」
「我让他替我去赴荣总的饭局,小尘也该锻鍊锻鍊,将来好像江聿一样,早点进公司帮我分担集团事务。」提起小儿子江尘,江弘恩威严的面孔出现一丝父亲的慈爱,这是他在看江聿时不曾出现过的神采。
白梦眠默不作声站在一旁,观察着这家里的一切异常。
她似乎被卷进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中。江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她如今失忆不知过往更逞论前程?没得选择之下,最好的方式就是静观其变。
第五章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自江弘恩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沉肃宁静。
晚饭刚吃到一半,外面忽然下起雨。起先只是风大雨大,后来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天与地几乎连成一线。
沈黛蓉望了眼屋外的大雨,她不放心他们冒雨回去,开口劝江聿今夜住在大宅里,明天再回自己家。
江聿「嗯」了一声,算作答应,而坐在他身边低头吃饭的白梦眠却瞪大双眼。
在大宅留宿,那不意味着在两位大家长和众多眼线关注下,她和江聿必须要同宿在一个房间内,同躺在一张大床上?
开什么玩笑?
她跟江聿压根不熟,怎么可以跟他睡一起?
白梦眠偏过头,找了个江弘恩和沈黛蓉看不见的角度,使劲朝江聿挤眉弄眼表达抗议。
江聿扫了她一眼,收到她不满抗议的眼神后转开视线,当作没看见。
吃完晚饭后,江烟和沈黛蓉从饭厅里走到客厅,坐在长椅上边看电视边闲聊。
白梦眠终于沉不住气,扯住江聿的袖角,刻意压低声音:「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刚才她藉口要上洗手间,下人带她过去后,她便寻好转角一处僻静的地方,等着把江聿喊过来私下商量晚上的住宿问题。
「怎么?有什么问题?」江聿被她扯着袖角,一路走到这处角落。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饶有兴趣地低眸观察面前这个行为异常的女人。
自从她车祸甦醒后,性格好像改变了许多,连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美眸流转,顾盼生辉。若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白梦眠,见到他不是冷若冰霜,就是剑拔弩张。从前的白梦眠才不可能做出这种小女人的动作,扯着他一路走到幽静处。
她真的失忆了。
事情似乎变得有趣起来。
江聿眼神幽亮,隐隐期待着她会开口说些什么。
「你想想办法啊,晚上我要睡客房。」白梦眠观察过,江家祖宅这么大,僻静处的空置客房肯定不少,只要江聿肯安排,她悄悄地独自睡客房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她刚开口,江聿的脸色顿时阴沉。
「你想都别想。」
「难道你要我跟你同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不要!」白梦眠表情坚定。
她才不要和刚认识没几天的陌生男人同床共枕!虽然有点吃他的颜……
江聿虽然出身不赖,长相上品,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危险气息。她和他待在一起总是神经紧绷,似乎是身体本能在告诫她,一定要远离这个男人。
「你是我合法登记的妻子,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合情合理。」江聿挑起一边的眉毛,倾身低头靠近她的脸,「警告你,白梦眠。这里是江家大宅,不许给我闹事。否则,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的眼神里透着寒光,仿佛一匹生勐的孤狼。
白梦眠抿紧嘴唇,不服输地抬眸瞪住他,跟他死扛到底。
她有她坚守的底线,跟他同床共枕,她、做、不、到!
见她目光坚毅直接顶撞自己,江聿心中反而升起一丝疑惑。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了,属于白梦眠的倔强。她的毫无畏惧,她的死磕到底。
江聿眯起双眼,盯着白梦眠,仿佛想从她的微表情中寻找蛛丝马迹。
白梦眠只是硬着头皮瞪视江聿几秒钟,内心怂的一批。她咬牙坚持,否则今晚岂不是要身陷狼窝?
江聿明显察觉到她目光中闪烁的慌张,为了证实心中疑惑,他故意向前一步,逼近她的身前,而他一靠近,白梦眠立刻往后退。只是挪动几步,她就被逼到墙角,背嵴贴在冰冷的墙面上。
「白梦眠,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他单手撑在墙壁上,将白梦眠困在他的胸膛之间。他的脸蛋近在咫尺,白梦眠甚至能感受到他唿出的灼热气息。
她背嵴贴在墙壁上,不敢再乱动,因为她只要稍稍挪动一下,嘴唇便会擦到他的双唇。
白梦眠双手握拳,心跳加速,面颊绯红,内心气得要命,却偏偏不敢再继续惹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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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搜索词条上风流史一大堆的渣男!
自己在外面风流成性,回到家还敢这样威胁妻子,简直animals!
白梦眠在心里权衡目前的形式,最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再多跟他争辩。
见她忽然撇开头去,似乎乖乖服软了。
江聿舒展眉宇,心中疑虑打消。她果然失忆了。
江聿神色松快,直起身子松开她,轻描淡写道:「你去客厅陪妈说会儿话,我有事找爸聊。」
哼!
白梦眠沖江聿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
入夜后,窗外的雨水依旧滂沱。
白梦眠在前厅陪江烟她们说了会儿话,沈黛蓉说犯头疼,要回房休息。江烟跟白梦眠打了声招唿,便扶妈妈回房间去了。
前厅只剩下白梦眠和两位下人。江聿和江烟之前都没告诉她卧房在哪儿,这会儿突然开口问人肯定会露馅让人知道她失忆。
白梦眠思来想去刚捧着手机要发微信问江烟,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
江聿在书房里跟江弘恩谈完事情后,原本打算直接回房,可想了想,他脚步一转,绕过长廊,往前厅走去。
「江聿?」白梦眠抬眸,一怔。
「走了,回房。」
江聿见到白梦眠的身影,神色骤冷。
刚才走出书房时,他只是心念一转,猜想这女人之前才一副绝不让步的倔强架势,大约不会这么乖乖听话回房间等他。他故意绕了一段路,走回大厅来寻她。
果不其然,她真的还待在前厅。
这个心硬的女人。
江聿胸口微微起伏,心中有些憋闷。不知是天气湿闷,还是被白梦眠气到。
虽然失忆,天生反骨这点倒和之前如出一辙。
江聿沉着脸径直走到白梦眠面前,不等她开口,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前厅。
「江聿你干吗啦?你捏痛我了!」白梦眠挣脱了几下,却见江聿回眸冰冷的眼刀朝她扫来。
她小声嘀咕:「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又变脸。善变的男人……」
***
江聿推开一间房门,把白梦眠推进去,习惯性看了眼门外确定小院里只有他们后才扣上房门。
白梦眠往前跌沖了几步,险些撞上门前作为房间隔断的,描绘着花好月圆水墨丹青的素绢屏风上。
江聿拉了她一把,白梦眠这才稳住脚步。她揉揉手腕,不满嘀咕:「拗什么霸总人设,在爸妈面前温文尔雅,私底下残暴无良。」
「你在嘀咕什么?」
「没事。」
白梦眠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参观房间。
原以为他们的卧房也像这座宅院的风格一般古色古香,没想到进屋才发现,里面的一切都十分现代化。
屏风后面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卧室,一张铺着银灰色真丝床罩的大床摆在中间的位置,窗边有一张藤艺小圆桌,两边各摆着单人沙发。屋子的角落放着一盏落地罩灯,柔和的鹅黄色灯光幽幽地从灯罩中透出来,映得卧房里舒心安宁。
江聿没去管白梦眠,自顾自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身换洗衣服,丢在大床上。
他利落地脱掉西服外套,解开皮带扣开始脱西裤。
「停下!」看见江聿的动作,白梦眠吓得边喊边飞快退到窗边,「你脱衣服想做什么?」
江聿嘴角一抽,硬生生忍下心头翻滚的闷气,瞪视向紧挨在窗边一副『他再敢脱一件她就立刻跳窗逃跑』架势的白梦眠。
「洗、澡。」
「洗澡你可以去浴室里脱,我还在卧室里呢!」白梦眠举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江聿浑身脱得只剩一条内衣,一身精壮肌肉惹人侧目。她是看还是不看好呢?
江聿刚解开衬衣衣扣,扭头注意到白梦眠用手挡眼的别扭动作。他唇角微挑,故意大步走过去。
「又不是没看过。」
他越走越近,衬衣纽扣已经完全解开,随着他走动的动作,他白皙的肌肤结实的腹肌在两片衬衣之间若隐若现。
白梦眠的目光无处安放,瞄到不该看的那地方,瞬间羞得耳根子通红。
他的脚步停在她面前,恶作剧似的伸手强硬地把白梦眠的双手拉下来,但白梦眠又赶忙闭紧双眼。
见她脸红的像只熟透的大番茄,江聿心情颇好地低下头,贴近她的耳畔低语:「你害羞什么?更亲密的事情,我们不是早就做过了。嗯?」
他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几乎是气音,带着无限暧昧的鼻息。
他温热的唿吸近在耳畔,白梦眠半边脸颊彻底红了。她被惹得浑身一个激灵,身体莫名热起来。
白梦眠身后是窗户,面前又挡着江聿,她干脆闭上眼,伸起双手撑在他的胸肌上用力推开他:「你快去洗澡!」
「哈哈哈哈。」江聿满意地收下她的娇羞反应,笑着走进浴室。
***
江聿洗完澡,迈着长腿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得出心情不错,他随手披了件浴袍,一手握着毛巾,边走边擦拭湿漉漉的短髮,水珠不断滑落下来,顺着后颈线条熘进浴袍里。
「你今晚不打算洗澡?」见白梦眠仍像他刚才进浴室前那样杵在窗前。江聿促狭地望着她,「难不成需要我为你服务?」
白梦眠用力摇头拒绝:「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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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快点去洗澡,都几点了?」他示意她看一旁的座钟。
白梦眠神色警惕,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摆在三斗柜上的古董座钟,指针指向十一点。
她心中权衡,下定决心:「我现在就去洗。」她又不放心地瞟了他一眼,「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白梦眠故意这样说,刚杵在窗边时心里就已经打上小算盘。她打算在浴室里多磨蹭一会儿,等江聿睡着了,她再悄悄熘出来在沙发上凑合猫一晚。总之,先安然度过第一晚再说!
「还站着不动?」江聿开始不耐烦。
「立刻、马上!你怎么比我住院时的护士长还严格。」
白梦眠担心她如果再拖着不去洗澡,搞不好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白梦眠看样学样在衣柜找到她的换洗衣服,随便拿了一身,在江聿威慑目光注视下一熘烟跑进浴室里。
第六章
虽然江聿刚用过浴室,但除了淋浴房里的地面有些湿,浴室其他地方仍十分整洁。
他的个人习惯良好,即便使用过的东西,或规规矩矩地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或仍旧整整齐齐放回原处,洗手台上连一丝水迹也没有。
白梦眠锁了浴室门,郁闷地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
「我去,真是要疯!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丈夫?早知道在医院里还不如不醒来,一堆莫名其妙的事……」
白梦眠心中烦躁又无计可施,焦虑地在宽阔的浴室里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时间过去多久。
她打算在浴室里消磨够时间,等到江聿睡着以后,再悄悄开门走出去。
可惜,她的对手是江聿。
……
「白梦眠,你洗完没有?你在里面待了半小时。」
「马上,你不要催嘛。」
白梦眠应付回了一嘴。后知后觉发现刚才只顾着来回踱步,连开花洒装装样子都忘记做。
她连忙走到淋浴间把花洒打开。
瞬时间,哗啦啦的水声充满浴室。
江聿坐在窗边那张沙发上,腿上搁着一本财经杂志,听到水声响起,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书。
……
又过了半小时。
江聿看了眼座钟时间,站起身走到浴室外。
「白梦眠。」
里面只有水声阵阵。
江聿抬手敲了下门。
白梦眠坐在马桶盖上磨时间,蓦然听见敲门声。她心头一跳,双眼警惕地盯住浴室门。
不是吧!他还没有睡?他居然一直在等她。可恶!
「白梦眠!」这一回浴室门外江聿的声音已经有点急促。
白梦眠顿时慌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她待在浴室里根本没有洗澡,只是在里面来回踱步消磨时间,走累了坐在马桶盖上歇脚刚才差点睡着。万一被他知道她的小心思,搞不好这脾气阴晴不定的男人会直接冲进来修理她一顿。
想到那种可怕的结果,白梦眠真想挖个地洞,或者干脆跳进抽水马桶里把自己冲下去。
白梦眠手足无措地站在门边,盘算该怎么回答。
毫无预兆——
「砰」一声巨响,浴室门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被人从外面拽开。
白梦眠瞪大双眼,瞠目结舌地盯着那扇躺在地上光荣下岗的门。
这门难道是摆设吗?怎么可能被他一把拽开?
「你……你……你怎么进来?」白梦眠浑身发抖,说话都没法利索,一个劲倒退。
江聿扫视了一圈浴室内,目光停留在白梦眠衣着整齐的身上。
「用水声骗我?」
「我……我没想骗你。」白梦眠有些慌。
他眼神一暗,大步走过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爆裂的怒意。
白梦眠感受到他似乎真的发怒,她吓得缩起脖子,整个人退到角落去。
江聿逼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一只手,不让她逃走,倾身将她压在洗手台前,眼神恶狠狠地瞪视她。
「白梦眠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整整一小时憋在浴室里不出声,我差点以为你……」
「啊?」
白梦眠愣住,脸上的惊恐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他不是生气,他是因为担心她。
内心莫名涌起一股内疚。
「对不起啊,江聿。」
「不想洗就别洗。」
江聿丢下一句话,松开白梦眠,冷着脸走出浴室。
***
白梦眠自知误会了江聿,她不敢再磨叽老老实实沖了个热水澡,吹干头髮后走到大床边。见江聿侧着身子看书,明明听到她的动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一定生气了。
白梦眠有些理亏。她想了想,默默地抱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
一直佯装认真看书的江聿听见动静终于沉不住气。
「怎么,你还想分房睡?」
还想?
难道他们之前……
白梦眠停下动作,迟疑地望着江聿。
江聿被她盯得不舒坦,扭头暗咳一声。
「这里是大宅,你少给我添麻烦。」
他丢开杂志站起身,从柜子里捧出被褥,熟练地在地板上铺好。
白梦眠盯着他的一通操作目瞪口呆。
这么熟练的吗?
老兄你该不会是个熟练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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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挑起一边眉毛,一脸狐疑地看着江聿。
江聿铺好被褥,长臂一伸从床上捞下一个枕头,眼尾余光正好扫见白梦眠投向他的目光。他绷着脸没回头,负气似的背对着白梦眠躺进被子里。
过了会儿,白梦眠见他一直背对自己毫无反应,像是睡熟的模样。她撇撇嘴,试探性地小声问。
「嗳,江聿,你睡着了吗?」
「……」
对方毫无反应。只给她看一个后脑勺。
白梦眠耸耸肩膀。
行叭,爱装睡就装睡喽,这样正好省得她同处一室觉得尴尬。
***
关了灯白梦眠躺在床上,怕翻身动静大,她只好小幅度挪动调整姿势。明明困得不行,她硬是双手撑起眼皮,用指甲掐大臂内侧,防止自己睡着失去防备。
不小心掐的用力了白梦眠发出「哎呦」唿痛声。
寂静的室内,一点点声响也会被夜色无限扩大。
江聿听见动静,刚回头,陡然被吓了一跳。
白梦眠侧躺在床上,双眼瞪得像铜铃,表情狰狞,死死盯住他的方向。她肌肤嫩白如雪,即使在夜晚只有些许微光下也格外显眼。
白梦眠见自己不慎把勐兽惊醒,内心捶胸顿足的抓狂。
怎么轻易就醒了呢?江总你的睡眠不容乐观啊!
幸好见过大风大浪,江聿只是轻微怔了怔,立即恢復平日的冷淡表情。
江聿用手肘支起身体,转头问:「我是洪水勐兽吗?用得着这么防备我?」
「也差不了太多。」白梦眠小声吐槽。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轻,江聿不可能听到的。哪知道是不是招风耳收讯特别灵敏,白梦眠话刚落地,江聿立马质疑地「嗯?」了一声。
白梦眠侧着身,两手抓着被角。窗外有一抹皎洁月光如静水般流淌入室内,黑暗中她隐约能瞧清楚江聿的眉眼。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紧盯着她,不知意图,无法琢磨。
白梦眠转了转眼珠:「我睡不着,你也失眠?好巧啊,要不……」
白梦眠刚想提议看电视或者干脆把江烟喊过来三人斗地主。
像是猜到白梦眠的目的,江聿翻身重新躺下:「睡不着就闭眼躺着。」
「这样好像睡上下铺的兄弟。」白梦眠轻声吐槽。
「……」
江聿闷闷地吸了口气:「我可以去床上睡。」
「呃,大可不必,我瞎说的,你赶紧睡!晚安啊,江总。」
「你再叫声江总试试。」江聿的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
「晚安,江聿。」
白梦眠后颈发凉,赶紧翻了个身背对江聿,但过了会儿骤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警惕地翻回去。
她刚闭眼假装自然翻身过去,却见江聿并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地板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江聿今夜其实格外疲惫,想着带白梦眠回房后早点休息,但现下反而无法入眠,他的头隐隐作痛。
白天开了几场会议,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需要处理;下午原是安排江烟去接白梦眠出院,半途他忽然不放心,临时让助理取消午餐会,叫上应田怀紧赶慢赶去了医院,但很显然他妻子并不买帐,甚至看见他出现时满身抗拒;回到大宅后他更是片刻不能松懈,生怕白梦眠的表现出现丁点异常,让心思缜密的江弘恩发觉闹出事端。
一整日心弦紧绷,现在连半夜躺在床上的枕边人也在时刻提防他。
江聿在漫漫长夜里,默然嗟嘆。
***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倾盆大雨,清晨时阳光明媚,空气湿润,草木青翠。地面上有些许未干的浅水滩,泛着明亮的水光。
白梦眠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她居然睡着了!
白梦眠愕然坐起身,下意识低头看身上的睡衣。
幸好江聿还算个正人君子,并没有趁火打劫。
江聿刚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便瞧见白梦眠一副紧张兮兮唯恐被打劫的模样。他无语地翻了翻眼皮,径直走到衣帽间取出一身衣裤。
江聿在结婚之前,一直住在江家大宅,他在这间房间里住了二十余年。就算他婚后添置了新公馆,与白梦眠搬出去独住,但每个月仍有一两天回来住在这里,所以房间衣柜里,都备着他们的衣物。
今天外面的天气晴热少云,江聿挑了件白色衬衣,又从首饰柜里挑了副欧泊质地袖钉,穿上菸灰色西裤,系上皮带,最后扣好腕錶。
一转身,他又是人前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江家大少爷。
「你也快点换衣服,一会儿去前厅吃饭。江家规矩,早饭必须一起吃。」想起白梦眠失忆了,江聿特意提醒。
白梦眠坐在床上「嗯」了声,见江聿穿戴整齐可杵在屋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洗漱完换好衣服,一会儿自己过去。」
「你认路吗?」江聿质疑地看向她。
「我……我可以问路!」白梦眠急中生智回答。
「随便你。」江聿扫了她一眼,推门而出。
江聿前脚刚离开房间,白梦眠立刻松了口气,走到门边推开一条缝向外张望,确定江聿真的离开后,她手脚极快地锁了门,欢快地跑进浴室。
昨晚因为要提防江聿,她只好火急火燎沖了个澡,这会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慢悠悠洗刷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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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热水澡浑身都舒服极了。白梦眠擦干身体,用毛巾将长发裹起包在头顶上。
打开洗手台一侧的柜子,里面有各式护肤品和化妆品。她随手取了几样,擦完脸又抹了身体乳,白茶花香味莫名令她愉悦。
白梦眠拿起身体乳凑近闻了闻,看来这是从前她习惯的香型。
等全套护肤完成,吹干头髮,白梦眠刚走出浴室要去换衣服,门外传来江烟的敲门声。
「大嫂,你还在房间里吗?大哥让我带你去饭厅。」
「哦,等一下啊,我换身衣服就出来。」白梦眠应了一声,赶紧换衣服。
第七章
早餐的气氛如同復刻了昨天的晚餐。白梦眠觉得自己再跟江家人一起吃饭恐怕要得消化不良。
她悄悄瞄向坐在身旁的江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家庭氛围里长大的,他不压抑吗?
等待所有人用餐完毕,江聿对江弘恩说:「爸,我和梦眠先回家去了,下午再去公司。」
「嗯,梦眠大病初癒,你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江弘恩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
也许是之前江聿连续给她强制灌输在大宅里「少说话」的刻板印象,且目睹江聿在大宅里的变脸实况,白梦眠内心是有些畏惧江弘恩的。
她将目光转向沈黛蓉,乖巧道:「叔叔,阿姨,我们回去了。」
没料到沈黛蓉拉着小女儿江烟站起来:「江烟跟我一起去送送你大哥。」
江聿看了母亲一眼,心里猜到母亲可能有话对他们说,便也没推脱。向江弘恩交代了一声,他们四人一起走出饭厅。
车子停在后门,从那里开出去不必绕一大圈才能回到主干道。
沈黛蓉特意让江烟去跟江聿说话,自己却拉着白梦眠的手,特意走到一旁:「梦眠,身体重要,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别多在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梦眠哪里明白沈黛蓉话中暗指的意思,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好装乖点点头。
见白梦眠只是闷声「嗯」了下,沈黛蓉以为她仍心有不快。
沈黛蓉嘆了口气:「虽说半年前是江聿执意要娶你进门,但最后我们江家也是接受你的。」她顿了顿,轻轻拍了拍白梦眠的手,「江聿他终究是个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事情。你呢恪守本分,做好妻子应该做的事,你们早点有个孩子,可以放在大宅里来养,一家人和美比什么都重要。」
白梦眠低垂眼眸,看似温柔乖顺的模样,实则内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这下彻底听明白了,合着沈黛蓉纡尊降贵特意出来送他们,真实目的是为了给她洗脑。
原来是这么回事!
呵呵,看来某度上的搜索词条可信度非常高!
想把她当作豪门生育机器!
想屁吃!
去踏马的恪守本分!
等她恢復记忆立马踹掉那个男人独美!
白梦眠在脑内激情输出,把这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白梦眠心中愠怒却不敢发作,气急之下抬眸瞪视站在不远处正和亲妹妹聊天的男人。
江聿背对着白梦眠站立,莫名有种背嵴发寒的感觉。他侧过头回望白梦眠的方向,只见她低着头一副乖顺模样。
咦?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江聿疑惑地收回视线。
……
车子停在门外,江聿特意支开司机,回自己家时他不喜欢江家的司机跟着他们。
江聿绅士地打开副驾驶座车门,白梦眠瞪了他一眼,完全不领情,直接打开后座车门坐上去。
哪儿惹到她了?
江聿莫名其妙地关上副驾驶车门,绕回驾驶室。
一路上车内一直十分沉默。
江聿从后视镜中扫了眼白梦眠:「刚才妈找你说了什么?」
白梦眠正望着车外街景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照实回答:「你妈说让我给江家延续香火。」
「这个提议不错。」江聿愉快地勾了勾唇角。他打开车内音响,跟着爵士音乐小幅度地摇摆起来。
瞧见他脸上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白梦眠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心中却打了个寒战,骤然反应过来。
刚才沈黛蓉说半年前江聿执意娶她进门,又隐晦提到江聿似乎也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还让白梦眠不要计较这些。
难道她出车祸的事真的和江聿有关?
想到这个严峻的问题,白梦眠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
江聿和白梦眠的婚房位于远离尘嚣,环境清幽的山地别墅区,那是半年前江聿和白梦眠大婚时购置的新房。房子登记在白梦眠名下,算是江聿送给妻子的新婚礼物之一。
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洋房别墅,几百平方的面积对于江聿而言,算不上宽敞。当初看中并买下这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别墅前包含的那块上千坪的绿地。
他将绿地使用权一併买下,聘请花农种植各色珍贵的花草树木,打造广阔的私人花海,其中种植最多的要数白梦眠喜欢的铃兰。
花园里养着一条拉布拉多,是条顽皮的小公狗,不知道是从哪家走丢的还是被人弃养的。某一天江聿晚上回到家,便看见白梦眠领着它,说是下午突然闯进花园,打算先养着等它的主人来找再送回去。
没想到这一养,这货成了永久居民,平时吃他的用他的还顺带找他老婆抱抱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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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怎么看这条狗怎么不顺眼。
因为是白梦眠亲自带着它,江聿也不好说什么,但看它跟在白梦眠身后疯狂摇尾巴谄媚的模样实在令他嫌弃。两岁大的拉布拉多满脸无辜,又没有名字,江聿随口给它取名字,叫「舔狗」。
白梦眠起先没听清楚,以为是要叫它甜甜,她还觉得奇怪,江聿管一条公狗叫甜甜,他是不是有问题?
可两人都没计较,从那天后拉布拉多登记的狗证上大名便写着——甜甜。
花园里有它专属的小木屋,每到下雨天这条毛色光亮,个性调皮的小捣蛋狗,根本不会安安分分躲在木屋里避雨,欢脱地奔跑在草地上,肆意地践踏雨水和泥土,把自己弄得浑身湿漉漉,甩甩身体,水花溅的到处都是,它却独自快乐得不得了。
每每见到这一幕,江聿都会无奈地翻白眼,心里暗骂「真是条蠢狗」。而白梦眠则相反,她平日里很少对江聿露出笑脸,却在看见这条狗时,露出会心微笑。
这让江聿更加郁闷了,敢情他还不如一条狗?
日光倾城,树叶参差的黑影斑驳洒在路面上,这种时候最适合回忆。江聿边开车边不知不觉回想起他和白梦眠相处的一些小事。
车子向前行驶,很快来到别墅区的门禁。
摄像头早早看见是江家的车,轿车刚靠近,感应道闸便打开。继续往前行驶一段路后,车子驶上别墅前的私路。
这片山地别墅区每栋别墅间都相隔很远,周围最近的邻居,也在距离他们家一两公里以外。每栋别墅前都有一条私人马路,更加确保这里私密独立的环境。
从车上下来,白梦眠走到种植着铃兰的花圃前。六月初正值铃兰花季,花朵洁白而柔美,小小的一串串低垂,散发着幽幽香气。
白梦眠凑过去闻了闻花香:「很少见到这么多铃兰花,长得真像小铃铛还挺可爱。」
江聿站在她身后,不禁微微蹙眉:「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白梦眠回过头,不解反问:「我该记得什么吗?」
「算了。」
李嫂早收到门岗报告先生的车一刻钟前上山的。她带人迎出门,却见先生和太太两人止步在铃兰花海前,太太不知道说了什么,先生脸又黑了。
李嫂等人正犯愁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拉布拉多机灵,甩开四条腿欢快地朝白梦眠奔去。
「哇,好可爱的大狗!」本能驱使白梦眠弯腰展开双臂一气呵成。
拉布拉多冲入白梦眠怀抱,朝她疯狂勐摇尾巴,转着圈蹭着她的手要她摸它的头和背嵴。
再次被狗抢走关注的江聿,暗自磨牙。
真想找个机会把这条狗送走!看它的模样完全不记得白梦眠不在家这些日子,是谁餵它吃狗粮罐头小零食?是谁给它洗澡运动大保健?这贱狗吃了就睡,完全将他这位男主人视如空气!
可恶!
拉布拉多欢快地扑在白梦眠怀里蹭啊蹭,热情地摇晃着他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完全不知道身旁站着的男主人,此刻内心正在思考这些黑暗的事情。
江聿咬牙切齿:「色狗!」
「它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啊?」白梦眠忽然抬起头笑着问。
江聿很久没看见过白梦眠的笑容,不由心神恍惚,竟觉得她的笑容明媚生动令他挪不开眼。
他脸上紧绷的神色如同冰山雪融,语气轻快道:「舔狗。」
「啊?」
「它叫『舔狗』,『舔狗』就是它的名字。」似乎担心她听不懂,江聿重复了两遍。
神经病!
白梦眠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彻底不理会身边这个男人了。
***
和拉布拉多玩了会儿,白梦眠在江聿催促下进屋。她在一楼客卫洗了手,刚想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又被江聿强迫上楼换衣服。
「我的衣服很干净,好好的换什么衣服?」
白梦眠和江聿僵持在楼梯间,她的手被江聿扣住。
「你刚才玩过狗,它还扑在你身上,你必须去换衣服。」江聿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走上二楼。
「江聿你是不是有洁癖!喂!轻点!」
楼下的佣人们似乎对这一幕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不闻不问做安分守己打工人。
整个二楼是他们夫妻的独立空间,除了日常打扫,佣人们基本不会也不敢上楼打扰他们夫妻二人。
楼上一共有六个房间,靠近走廊正中间的大套房是他们夫妇的卧室。
推开门,江聿把她一把推进去。
白梦眠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她抬眸气唿唿地瞪了江聿一眼。他在人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人后对待她却强硬不讲理。
收到她的不满眼神,江聿慵懒地倚在门框上,不以为然道:「白梦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失忆,有个事实你最好现在就认清。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想要平安度日,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白梦眠虽然气不过,可眼下她的确没有反抗他的能力,甚至连自保的退路都没有。
他们男女有别,力量悬殊,就算是赤手打架,她也一定是输的那一方。
白梦眠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催眠自己:眼前的男人是草履虫,草履虫不长脑子!不要跟草履虫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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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念三次后,白梦眠认为自己的心情平息许多。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江聿:「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
这回江聿倒是十分难得没有跟她计较,双手插袋,转身下楼。
听见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走廊上后,白梦眠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上房门,并且落了锁。
这种渣男,还是多提放他一道比较好,虽然说这小小一把门锁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想起之前在江家大宅房间里被江聿轻易扯开的那把浴室门锁,白梦眠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存在严重隐患。
第八章
白梦眠在卧室里转了圈,心想她若处于以往熟悉的环境中说不定很快便能恢復记忆。
主卧是一间套房,除了睡觉的卧室、走入式衣帽间和一间超大的浴室外,推开电视墙边上的一扇门,里面是一间安静宽敞的书房。
白梦眠转了一圈,离奇的是这间套房虽然有女性化元素,衣帽间挂着她的衣服,鞋帽和手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梦眠总觉得处处透着一丝莫名的不和谐,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后期被人刻意陈设成这副模样,而不是真实的生活痕迹。
她正站在衣帽间思索,房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白梦眠,换好衣服没?」是江聿的声音。
白梦眠心烦皱眉,应付道:「马上。」
「你动作快一点,我饿了,等你下楼开饭。」
白梦眠不满地撇撇嘴角:「饿了不会自己先吃?非要等我下楼一起是什么恶趣味。隐形妻宝男吗?」
她边吐槽边在衣柜里取了身舒适宽松的衣裤,换上后随手拿玳瑁鲨鱼将披肩长髮夹在脑后,下楼去了。
***
午餐的氛围倒是融洽,没有昨晚和今早在大宅中不敢吱声的压抑感,白梦眠胃口都好了许多。
当她敞开吃到招手问何嫂要去厨房再添一碗饭时,发觉江聿频频投向她的目光,就像她做了多离谱的事情一样。
白梦眠不解:「看我干吗?想添饭自己喊人啊。」
江聿耸耸肩,表情意味深长:「没事,你吃。多一碗米饭而已,我总还养得起。」
江聿用餐完毕也不离席,就这样坐在餐桌旁划着名手机,看似认真处理公务,实则偶尔瞟一眼埋头干饭的白梦眠。
吃得真香!
这女人如果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白梦眠夹了块糖醋小排,正啃得欢快,不期然撞见江聿惊鸿一瞥观察她的目光。
她专心干饭的速度受到影响。
白梦眠咽下小排,催促:「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公司?早点出发,这里离市区那么远。」
江聿当然对她的心思瞭然,掀起眼皮,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我、偏、不。」
狗男人!
白梦眠毫无顾虑翻了个白眼,干脆当江聿是团瘴气,不去看他当他不存在。
大约只过了十分钟,一通助理的紧急来电终于把江聿喊走。
江聿穿上外套刚走到门口,忽而停下脚步,垂眸想了想,转过头对在餐桌前大快朵颐地白梦眠说:「我去公司了,你有事直接打我私号。」他顿了顿,又道,「备用金和信用卡都在书房柜子里。不过,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出门,免得不记得回家的路。」
说完这些,江聿才走出门去。
白梦眠从餐区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能瞧见江聿走向车库的背影。
他的身躯高大精壮,倒三角比例极为优秀,一身精瘦的肌肉将西装撑起,线条饱满,与欧美男模的身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注视的目光,江聿忽然转过头,目光瞬间与白梦眠相触,他停住脚步疑惑地微微挑起一边眉宇。
偷看我?
刚才正大光明为什么不看?
玩欲拒还迎?
白梦眠一瞬间在江聿挑眉的这个动作中get到他的内心活动。
臭屁自恋狂!
幸好她失忆后肆无忌惮脸皮够厚,视线一转落在桌上的姜母鸭上,握起鸭腿啃了一块。
总裁哪有鸭腿香?啊呜一口。
***
下午江聿不在家,白梦眠对何嫂说她要午睡,便锁了房门独自待在二楼的卧房里。
他说不许出门,她就不出门?怎么可能!
白梦眠推开隐形门,走进与卧室相连的书房,很快在江聿说的柜子里找到备用金。
我靠!
一沓现金就这样直白地放在柜子里真的合适吗?
不需要一个保险柜来保险一下吗?
「江聿到底看上失忆前的我哪一点?他图什么啊?年轻?脸?社会地位?这些他都有。怎么看这段婚姻都是他吃亏我稳赚不赔吧?」
白梦眠纳闷地自言自语,从柜子里取了些现金,装进从衣帽间拿来的马蹄包里。站起身时不小心重心不稳,她连忙伸手拽住面前的书桌抽屉,一下子把抽屉拉了出来。
「唿,差点摔跤。」白梦眠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站起身后才看到被她拉开的抽屉里躺着一本焦糖棕色羊皮面笔记本。
好奇心作祟,反正房间里的东西不是她的就是江聿的,拿出来看一下又不犯法。
白梦眠坐在宽阔的实木书桌前,捧起笔记本翻开来,意外地一张明信片从里面掉落。她弯腰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明信片,看到正面印的建筑物时,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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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字楼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沉,夕阳燃烧余晖梦幻的橘紫色流云通过折射倒影在市中心最瞩目的地标建筑楼宇的玻璃幕墙上。
江聿坐在江氏总部办公楼的大会议室里。集团二季度工作报告会议足足开了四小时,江聿坐在主位上极少开口,却时刻紧盯各部门主管提到的数据精准度。长时间高强度集中精力,令他的头隐隐发胀。
看完最后一个ppt报告演示,他揉了揉眉心,挥手结束这场冗长的会议。
江聿一走,会议室里其他部门主管才纷纷松了口气。这个冷面小阎王自从前年上任起,就把他们这些老臣们的筋骨里里外外都整顿了一遍。一开始小瞧他年轻资歷浅的高层,也在这两年间被江聿的一通操作整的不敢有脾气。
会议室大门打开后又被彻底关上,有人小声嘀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江氏现在就是他当家做主。」
一旁的人听到立马低声应和:「他们家情况大家又不是不清楚。」
另一人嗤笑一声,也说:「最小的那个虽然还没正式进公司,但过几年年纪也差不多了,将来他们到底哪个上位,谁能说得准?」
靠近门边作为的人立马告诫道:「好了,少说几句。你们不怕那位突然杀个回马枪,他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会议室里众人闻言,默契的噤声,各自起身散去。
……
从大会议室出来,助理邹斐跟在江聿身旁,边走边报告晚上行程中安排了一场商务饭局。
江聿忽然有些乏,吩咐道:「你替我去。」
「啊?」邹斐呆了呆,他在江聿身边服务了两年,江聿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从没见他主动推掉公务的。
「你有什么问题吗?」
江聿双手插袋,在电梯前站定,转头问。
邹斐连忙摇头三连:「没有,不是,我没问题。」
「嗯。」
「那个……老闆,我能问一下您接下去是有更重要的工作安排吗?需要我提醒秘书处为您提前预备些什么?」
「不用,我回家。」
「啊!?」邹斐震惊。
电梯叮一声到层,轿厢门缓缓打开,江聿独自走进轿厢,在邹斐惊愕的目光中电梯门关闭。
他家老闆被魂穿了?
一个工作狂魔居然主动推掉应酬,仅仅是为了按时回家?
这合理吗?啊啊啊!
邹斐无法逻辑自洽,杵在原地大脑当机一分钟。
***
路上正值晚高峰,一路上红灯不断。江聿边开车边难得哼起歌,连堵车大排长也不再能成为一件烦心事。
江聿驾车停停走走这才通过城市闹市区,他没做任何停留。一想到家里有人在等着他,他便归心似箭。
晚上七点一刻,车子在别墅门外停下。江聿下车直接把钥匙丢给佣人,他大步走进门去。
「太太呢?」他一边解开束缚脖颈的领带,一边转头目光四处搜寻那道纤细的身影。
佣人回答:「太太在卧房。」
「卧房?难不成中午吃的太饱午睡到现在?」他眼神中含着丝笑意,刚要上楼,却听身后的佣人支支吾吾。他疑惑地回过头,「有事?」
佣人心理斗争激烈,但发钱的才是东家,她总不好为了太太得罪金主爸爸。
佣人低着头,心虚道:「其实……下午您出门后,太太也出去了。」
「她去了哪里?」
佣人摇摇头:「不知道,何嫂让司机小张跟着,太太说不用,她自己打车下山的。」
江聿心中一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步直接上楼。
推开房门,里面没有开灯,光线晦暗幽深。
江聿以为她回家后疲惫在补觉便没有开灯,他摸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走到大床边,他仔细看了看,大床上空荡荡,根本没有人。
他蹙眉打开一旁的落地灯,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江聿在房间内到处寻找了一遍,更衣间和浴室里都没有人。他转身正要下楼询问佣人,忽而眼角余光瞥见电视墙边上的隐形门微微敞着。
他勾了勾唇角,心情瞬间明朗几分。
呵,他老婆原来在书房。
江聿心情松快,脱下西装外套,摘了腕錶和袖钉,随手搁在一旁矮柜上。他捲起衬衣衣袖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里面依旧黑漆漆没开灯。浅淡的月光从窗外隐隐透进来,他看见一道瘦削单薄的身影蜷着身子双臂抱着腿坐在书桌前。她似在看窗外低垂的月牙,可侧脸的神态清冷,眼眸中没有丝毫情感。
「白梦眠?」江聿低声唿唤她的名字。
沉默许久,白梦眠忽然开口。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瞒我?」
她没回头,只有无声的月光,和窗外流动的山风。
第九章
江聿立在原地,心凉了半截。他背嵴发凉,下意识捏紧垂在身侧的手。
「你知道了什么?」他稳住心神,希望事情并不是他想像那样,还能存在转圜余地。
「下午我出去过,家里人应该已经报备给你。江聿,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话音落定,江聿跳跃的心火瞬间冰封。
自从白梦眠发生车祸意外后,他回到家翻箱倒柜寻找过那份协议。当时他就不该被她激到直接签字。可是那份协议一直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被白梦眠带出去了,还是仍旧在别墅某个角落中躺着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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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默地望着白梦眠,等待着她的宣判。原来即使命运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没办法,即使她失去记忆,他依旧无法走进她的心。
不是他的,再怎么努力,只会徒增厌恶罢了。
江聿静眼神里最后希冀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
「你想签字就签,我会遵守婚前对你的承诺。」
……
「啊?」白梦眠勐然转过头,一头雾水地看向身后绷着脸的男人,「是你自己说可以拿的,我就拿了一点备用金打车……哦,还喝了杯奶茶,只花了这么一点,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白梦眠话音落定,整的江聿情绪都不连贯了。
他像是没听懂似的,反问:「你在说什么?」
白梦眠从椅子上站起来,趿拉着拖鞋几步来到江聿面前:「你可别耍心眼,搞什么恶人先告状那套。」
江聿盯着她的脸,她的表情生动,与他目光对峙时困惑眨眼的动作,甚至有点张牙舞爪的可爱。
只在转瞬间,蒙在他心头那层雾气逐渐消散。
江聿意识到是他心思太重,误解白梦眠刚才那番话。他轻咳了一声,又恢復往日里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你仔细说说我能瞒你什么?」江聿后发制人,「我还没问你下午去了哪里?」
「我去了舞团啊。你和江烟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原来以前我是跳古典舞的。哎呀,你们害死我了!我失忆后什么都不记得,这段时间敞开了胡吃海塞,下午去舞团时我顺便让徐一娅给我做体侧,完全不达标!」
提起这个白梦眠就心塞,她抬手捂在眼睛上,欲哭无泪。
「不行!从今天起我要控制饮食!我决定了,今晚不吃晚饭!」
「不许。」
「得了吧你!我看就是你故意不让江烟告诉我的。」
听完这些江聿心中的重石早已落地,他的心情拨云见日,唇角甚至浅浅露出一抹笑意。
「适得其反你听过没?真的要控制体重,明天我找专业营养师帮你制定专属餐单。」
白梦眠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说的有这么一点道理。行吧,姑且再相信你一次。」
「下楼吃饭。」江聿瞟了她一眼,径直推开书房另一侧直通走廊的房门走出去。
白梦眠追上前:「等一下,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嗯?商量?」江聿停下脚步,眯起眼打量白梦眠。
「刚才不是提到徐一娅吗?我以前有跟你提过她吗?她是我在舞团时最好的朋友。」
江聿摇头,甚至讥诮地冷笑一声。
呵,怎么可能跟他提过?
从前白梦眠甚至连多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好像下一秒要进入阿富汗战场。
白梦眠明明瞧见江聿脸上的冷笑,但为了达成目的,她决定视若无睹到底。
「娅娅给我做了体测说我半年不练功状态不行,我待在家反正也没事做,我想在她不用排练休假或者休息时,白天过去和她做恢復训练。」
「你要每天出门?」
「不可以吗?」
白梦眠仔细观察着江聿的表情,小声谨慎地问。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声音轻软,像跟羽毛挠过江聿的心房。
「我叫司机送你,日落前必须回家。」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又补充道,「下午五点前回家,有问题吗?」
白梦眠没想到江聿会这么爽快答应,以这些日子她对他的浅显了解,这厮可不是什么人帅心善的大好人。
白梦眠虽心存疑惑,但妨碍不了她欢唿雀跃:「没问题,我保证每天饭点前准时到家!」她主动拍了下江聿的肩膀,「走吧,下楼吃饭去!」
江聿头一次被白梦眠主动触碰,他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望着她雀跃下楼的背影,他弯了弯唇角,眼底笑意更浓。
终究拿她没办法。
***
白梦眠在安市舞蹈学院毕业后成绩优秀直接签约圈内专业舞团,舞团位于临市老城区的市中心,地段繁华,闹中取静。
在街口临时泊位下车后,白梦眠对司机老王说:「王师傅,你不用在停车场等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就去做,下四点钟来这里接我就可以了。」
「好的,太太。」老王不苟言笑点头应答。
「拜拜。」白梦眠开门下车,临走前还笑着朝王师傅挥手。
白梦眠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王师傅是一名特种兵退伍的职业保镖,兼职司机。江聿不放心她一个人外出,特意调拨给她的。
徐一娅今天上午休息,可以吃过午饭再去舞团,便和白梦眠约好在舞团附近一家餐厅吃brunch。
昨天刚碰面,两个人都很惊讶,徐一娅半年没见到白梦眠,之前还以为她发生什么变故人间蒸发担心的不得了,这下勐地遇见让她头脑发晕,好多问题都没想到问出口。
这会儿才十一点多,餐厅刚营业食客还不多。两人拣了个靠窗位置,点了几样餐食边吃边聊。
经过昨天的体侧后,白梦眠明显收敛胃口。她只点了份三文鱼水波蛋和无花果枫糖松饼,饮料要了一杯苹果肉桂茶。三文鱼倒是吃光了,松饼只敢沾一点枫糖,松饼上面的那层奶油她碰都不敢碰。
徐一娅就更自律,下午还有训练,她吃份鸡肉三明治配牛奶,每日蛋白质需要足量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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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吃边聊,周围用餐的食客渐渐多起来。
「真的假的?你真结婚了?昨天不是我幻听?」
「真的。」
徐一娅得到肯定答应,立马来了精神。抬手叫来服务员加单了杯冰美式后她展开灵魂三连问:「跟谁?帅不帅?家里有没有皇位继承?」
「你也太现实了吧!」白梦眠低头啜了口饮料。
「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我跟你说我那个表姐就是下嫁,她婚后的生活我看了都心疼。从前小公主一样被爸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人,现在每天都是哪里的超市鸡蛋几块一斤,哪里的生鲜店晚上八点后牛肉打折便宜……」
白梦眠自然不记得徐一娅的表姐是哪位?她挠了挠脸颊,拿着叉子戳了几下碟子里剩下的松饼。
徐一娅说着说着感嘆起来:「唉,反正我以后结婚绝对不会找个她老公那种的凤凰男。贫贱夫妻百事哀,古人诚不我欺。」她话锋一转,突然看向白梦眠,「不对啊,说了半天你还没交代你跟谁结婚?哪天结的婚?我都没被邀请去做伴娘!」
白梦眠脑袋里一片空白。对啊,她几号结的婚?当时伴娘是谁?她失忆了,她也想知道。
见白梦眠一脸迟疑的表情,徐一娅以为她想迴避话题。
徐一娅仰头哀唿:「不是吧你!我们说好好姐妹一辈子,你现在不仅突然神秘消失半年,还对我有秘密了。啊!我要在朋友圈贴大字报曝光你这个负心女……」
白梦眠被她逗得咯咯笑出声:「好啦,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没说过不能说。」
「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起来了,看悬疑小说都没有你能抛钩子。」
白梦眠放下叉子,一本正经地说出一个名字。
「江聿。」
「蛤?」徐一娅明显没听过这个名字,眨眨眼睛满脸迷茫。
白梦眠干脆拿出手机打开某度输入江聿的名字后递到徐一娅面前:「喏,你自己看。」
半分钟后——
「我靠!姐妹你闷声干大事!居然是豪门!我靠我靠我靠!」
徐一娅只滑动屏幕看了几眼,就震惊到词穷。
她惊得高唿一声,立刻意识到在公众场合,周围有人看向她们这桌,徐一娅连忙抱歉地对那人笑笑。
「你也太夸张了吧。」白梦眠向椅背上靠了靠,喝着苹果茶,等徐一娅自我消化平復心情。
徐一娅捂着嘴,抑制不住的兴奋从眼神迸发:「发达了!你可得实现以前我们在大学时的承诺。我以后就跟着你混,吃香喝辣,还有逢年过节8888大红包你不许赖皮啊。」
白梦眠想起书房柜子里那些压根没进保险些的备用金,她笑了笑,说:「没问题。」
徐一娅越想越美滋滋,又抱着手机往下滑:「你老公不仅多金,长得还很帅啊!不对,帅排在第一要素!」
「你刚才不是还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会儿怎么忽然改口颜值变成第一要素?」
「哎呀,这种事情也要看面对的是谁嘛。」徐一娅忽地露出一抹贼笑,把头凑过去,「你老公他有没有兄弟啊?别浪费,介绍给姐妹认识一下呀。」
「听说还有个弟弟,但我没见过。」
「弟弟?」徐一娅摆摆手,转念一想,「哎呀,弟弟也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嘛。」
……
下午徐一娅带白梦眠在舞团内部各个舞蹈室、排练厅和休息室转了圈,这阵子团长亲自带队舞团部分骨干去外省交流演出,这会儿舞团内论资排辈徐一娅算得上是大师姐,下午要带着师弟师妹们练基本功。
这些小辈都是今年年初刚招进舞团的新人,没人认识白梦眠。瞧见徐一娅师姐带进来一位一眼惊艷的美人姐姐,有男生起闹。
「娅娅姐,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姐叫什么名字?以后常来舞团玩,先加个微信呗。」
「加你奶奶个腿!」徐一娅在舞团里的大师姐形象威武雄壮,一个鞭腿朝带头起闹的男生甩去。
练舞的人各个身手矫健,男生见状立马提前逃跑。
小小插曲过后,正式练习开始。排练前徐一娅先带所有人热身。
起先白梦眠也跟着他们一起进行拉伸,可才几个动作下来,白梦眠明显感觉到肌肉僵硬,四肢无法像他们一样舒展。
她停下来,静静地看着镜墙中的自己。很难想像半年以前,她也曾像周围其他人一样身体柔软,四肢舒展,
白梦眠坐在舞蹈室旁侧凳子上休息喝水,刚才起闹的那几个男生频频通过镜墙偷瞄她,被徐一娅抓包好几次却又屡教不改。
年轻荷尔蒙,张扬而欢快,带着毫不掩饰的直白冲劲。
为了不影响他们排练,白梦眠跟徐一娅打了声招唿后,走出舞蹈室所在小洋楼,一个人在楼外小花园里散步。
梨花开尽海棠香。
白梦眠站在一棵盛开的海棠树下,正抬头赏花。
「梦眠?」
毫无预兆,一道激动带着些许颤音的男声,伴随着逐渐加速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白梦眠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个男人已经冲到白梦眠面前,伸手刚要把她拥入怀中。
白梦眠下意识模仿徐一娅刚才的鞭腿动作,一蹬腿揣在那男人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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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谁啊?」
男人腹部受击,捂着肚子,满脸诧异:「别开玩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你男朋友施梁夜!」
第十章
事情的走向似乎有点离谱!
白梦眠眯起双眼,认真地打量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
施梁夜肩宽腿长,站立时习惯性腰板绷直,似松柏直立越发显得身形挺拔而矫健,是非常典型的舞者身材。他的脸型偏窄长,五官流畅,凝视白梦眠时,眉宇间流露着一股浑然天成含情脉脉的多情氛围。
白梦眠眼珠转悠了一圈,对自己的渣女含量产生了一丁点怀疑。
难不成失忆前她是个将世间纯情男人的心玩弄于股掌间的女海王?
可是她的审美跨度也太大了点。面前这个男人和家里那位明显是不同款,纯粹从审美角度看待,两个人也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帅哥。
除非她脑袋有问题才会不要江聿选择他……
白梦眠浑身一粟,立马收回心神。刚才某一瞬间,她竟然鬼使神差般不自觉地在脑中浮现江聿睨视她时那张冷峻面容。
她似乎下意识把江聿作为衡量择偶的标准。
不行!赶紧退散!
白梦眠晃了晃脑袋,双手抱臂,与施梁夜保持半米距离,质问:「你?男朋友?」
施梁夜见白梦眠挑起一边的眉毛,眼眸之中明晃晃写着『你别蒙我』这几个字。
他尴尬地干咳一声,目光下意识朝右上方闪烁了一下。
「前男友。咳,这不是重点。梦眠,你这半年去了哪儿?我给你打电话发微信,你手机号码怎么註销了?就算分手,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互相关心的是不是?」
哦豁!
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梦眠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发癫……哦,不,是狡辩。
施梁夜见白梦眠依旧警惕地与他保持距离,他心中急切,伸手便要去握她的小臂。
狗男人改不了吃屎!
白梦眠见他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腿上已经开始蓄力,准备再一次鞭腿伺候……
正当此时,施梁夜倏然面色一变,神情从受伤痴情男转瞬变为温良恭俭让的五好青年?
「柯团。」施梁夜沖白梦眠身后的方向喊了一声。
男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白梦眠内心困惑值加一。
她转身顺着施梁夜的视线望去,小楼里走出来一个身形瘦削气质优雅,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她应该是常年练舞,精气神极好,只是两鬓些许添有白髮,有些岁月的风华。
「柯团,你快看梦眠回来了!」施梁夜热情地迎上去,情绪饱满,积极向上,似乎半分钟前对白梦眠动手动脚的那个男人不是他一样。
这个被称为柯团的中年女人,在看见白梦眠的一剎那,不禁怔在原地,盯着她的脸勐看几秒种后,忽然激动地跑过来,一把将白梦眠用力拥入怀中。
「梦眠!」
白梦眠浑身僵直,手足无措。别看这中年女人身材精瘦,可浑身全是肌肉!白梦眠被她紧拥在怀中,幸好个子比她高了半个头,她抬起头尴尬唿气。
幸好这时候徐一娅带训中场休息,她没在楼里找到白梦眠,便拿着瓶水到小花园来寻。
「你果然在……咦?柯团,你们怎么提前回来啦?」徐一娅边问边走过去,顺带替白梦眠解了围。
白梦眠沖她挤挤眼睛道谢,这时候就显出闺蜜的重要性。
徐一娅不动神色把白梦眠拉到自己身边,又问站在柯团旁的施梁夜:「你演出结束了?」
施梁夜摇头:「没,柯团临时有点事要赶回来处理,我的场次已经演的差不多总要给新人机会,就陪着柯团一起回来。其他人过几天才会回来。」
「哦,你们提前回来,那边就剩下千雪带队咯。」
听到千雪的名字,施梁夜脸上的神情明显出现一瞬的僵硬。
白梦眠听得云里雾里,她没料想到会在舞团碰上以前的熟人。她一个都认不出来,面对面站着怪尴尬。
舞团团长柯茵眼圈微红,刚才徐一娅顺势带开白梦眠,柯茵再度伸手握住白梦眠的手。
「梦眠,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找不到你,你要急死我们啊?」
白梦眠杵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位长辈似乎对她十分关心,但她压根不记得柯团,也不清楚自己以前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让她是说实话好呢?还是现成胡诌一段好呢?
白梦眠内心一团浆煳,转眸朝徐一娅递了个眼色,快帮她想办法跑路!
见白梦眠表情踟蹰,柯茵忽然嘆了口气:「你妈妈走之前托我照顾你,结果你突然离开舞团连声招唿都不打……」
妈妈?走之前?
白梦眠抓住关键词。
眼前这位柯团和她妈妈的故友?她说的走之前是出国?还是……
不等白梦眠理顺思绪,柯茵收起泛滥的情绪,拉起白梦眠的手便往小楼里走:「过去的事就过去,你现在回来就好。走,陪我去食堂吃点东西。」
蛤?又吃?
她胃里那顿brunch还没消化光……
***
下午四点一刻。
接到老王电话时,江聿正在自己办公室大发雷霆。办公桌对面站着三位部门经理,全都丧着脸,正低头挨批,大气都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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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把月度财务报告摔在他们脸上,啪啪的打脸声大到连隔着一道玻璃幕墙外的秘书室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闆震怒,大伙儿小心战火蔓延。
秘书室几位秘书彼此交换眼神,低头各自做自己的事。
一位秘书桌上的座机忽地响起,她唯恐战火烧到自己,电话铃只发出一个音节,她立马接起来。
「好,稍等,我现在转内线。」
半秒钟后,江聿办公桌上的内线响起。
他沉着脸,拎起听筒:「说。」
「老闆,您的司机王先生说有要事需要报告,请问是否现在把电话转进来?」
江聿神色一凛:「转。」
秘书立刻转接电话。
此时司机老王正站在街口临时泊位上:「先生,太太跟我约定下午四点在路口等,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太太没有出现。」
江聿闭了闭眼,声音越发低沉:「把定位发给我。」
「是。」
挂了电话,江聿站在办公桌后沉着脸静默了几秒钟,倏然抬眸狠厉地看向面前杵着的三个部门经理。
「明天我要看见新的财务预算报告出现在我桌上。滚。」
三位经理缩着脖子,立即夺门而出。
***
□□写字楼距离老王发来的定位只有三个红绿灯距离,直线距离大约1.5公里。
江聿飞车而至,一路上连接蓝牙给白梦眠打了数个电话无人接听。他内心越发焦躁。
老王一直守在和白梦眠约定好的位置,他不敢擅自离开,以防太太忽然出现。
看见老闆的车停在面前,老王立刻上前开车门,他做好准备迎接疾风骤雨。
出乎意料的是,江聿并没有责骂他。
「她下车前跟你说了什么?」
老王想了想,原封不动地重复:「太太下车前说,王师傅,你不用在原地等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就去做,下四点钟来这里接我就可以了。」
王师傅?
江聿重重地深吸一口气,瞪视老王,眼底冷冽的寒气似乎可以隔空将人冰封。
老王头皮发麻。
江聿内心翻腾,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拳头,半个多月前那种接到电话时仿佛天地崩塌的死寂恐慌感再度爬满他的心头。
他承认,他害怕了。
怕白梦眠再次出事。
就像半个多月前,她负气走出家门后那样……
江聿深唿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调出附近几个路口监控视频。」
「是!」
老王立刻联繫自己转职在交警队的老战友,用最快速度拿到老闆要的视频。
***
另一边,舞团小食堂里。
因为还没到正餐时间,食堂只备了些茶点。施梁夜殷勤地给四人分别拿了些点心和饮料,这才乖巧地回到柯茵身边落座。
来的路上白梦眠用了点小办法从徐一娅口中套出了部分她想知道的信息,总算大致釐清自己和柯团的关系。
白梦眠的妈妈在她十九岁时因病过世。梦眠妈妈和柯团是舞蹈学院同届,两人以前关系很好,可以说是亲如姐妹。后来白梦眠进入舞团,柯团自然对她这个闺蜜女儿视如己出。特别是白梦眠业务水平出类拔萃,柯团有心把她当作首席苗子在培养,可正因如此,半年前白梦眠突然销声匿迹,让柯团伤心了许久。
原来柯团说的走之前,是已经过世。
白梦眠怔忡半晌,头一次庆幸自己失忆。因为不记得过往所有人和事,亲人离世这样的悲痛似乎也像隔了层磨砂玻璃,朦朦胧胧,迟钝地影响着她的情绪。
白梦眠大致了解自己和柯团的关系后,刚才那种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超浓度亲切感,自然而然的因知晓关系而化解。
柯茵回来路上因为胃病犯了没有吃午饭,白梦眠陪着她喝着暖胃的大麦茶。
柯茵隔着桌子一直牵着白梦眠的手轻抚,说了许多叙旧的话,又问她什么时候回舞团?
白梦眠眨眨眼睛,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徐一娅。
徐一娅多机灵,连忙接过话头:「柯团,你是不知道,我前几天碰见梦眠给她做了下/体/测。太久没练习,筋骨都拉伸不开。这不今天赶紧过来做恢復训练呢。」
柯茵闻言,连忙看向白梦眠:「你多久没练习?怎么会拉不开筋?一个舞者,在她生命的每一天,都不能停止练习。」
「我……我之前身体不太好,没办法练习。」白梦眠有些心虚,连忙补充,「柯团,我和娅娅已经说好了,会抓紧恢復训练。等我状态调整好,一定可以重新回归舞团。」
第十一章
从监控室出来,江聿站在树下长吁一口气。
「有烟吗?」他问。他很少抽菸,身上也没有随身携带烟盒的习惯。
助理邹斐已经赶来,掏了下裤袋,拿出一包烟递过去。
江聿取出一根,手指却是微颤。
邹斐连忙递上火。
老闆这样的状态,上一次也是因为同一个人。
他是后怕,劫后余生,害怕彻底失去。
江聿站在风中,晚霞狂肆席捲天空。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让烟气熏入肺腔,好似这样才能稍稍填补一些他内心的空洞。
「你跟老王回去。」
「老闆你呢?」邹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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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邹斐识趣,喊上老王,两人便开车离开了。
江聿独自站在路旁,下班、放学的人头攒动,说笑玩闹的学在人行道上一窝蜂追逐跑过,人声如潮。
看这世间多热闹。
江聿立在原地,阒然一隅。他低垂眼睫,盯着地上斑驳的光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江聿掐灭菸头,丢在一旁垃圾箱顶,拉开车门坐上车。
***
柯茵拉着白梦眠聊天,食堂工作人员见团长一直坐着,他们很有眼力见,比寻常晚餐时间提前半小时开始出餐。
白梦眠的下午茶时间顺利被延续到晚餐。
四人从食堂出来时,外头早已夜幕低垂,银月弯钩高悬天边。
白梦眠陡然想起来上午下车前跟老王的约定,她暗叫不好:「糟了,我把跟王师傅约好的时间给忘了!」
「梦眠,怎么了?」柯茵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白梦眠摇摇头,走过去扯了扯徐一娅的衣摆,「你看见我手机没?好像落在舞蹈室里。」
「手机?你等着,我回趟舞蹈室找找看。」
「唉,我和你一起……」
白梦眠刚想跟上徐一娅脚步,这人蹿的比猴还快,人影已经朝着小楼里奔去。
不一会儿,徐一娅拿着白梦眠的手机回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停响铃,有人在想你。」
「别乱说。」白梦眠朝她使了个眼色。
一旁柯茵和施梁夜已经看过来,施梁夜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质疑和探究。
白梦眠没有王师傅手机号码,她想了想,走远几步来到一旁,拨出江聿的号码。
响了几声后,江聿才接起。
「原来你手机没丢。」他阴阳怪气。
白梦眠完全没觉察到手机那端的人正在闹情绪,她兀自开口:「刚才没注意手机。嗳,王师傅手机号码你肯定有的吧?替我打电话转告王师傅,如果他还在路口就让他先回去,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家。」
「没空。」
「要不你把王师傅号码发给我,我自己联繫他。」
「我不。」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男人怎么还无理取闹上了呢?
白梦眠无语地龇了龇牙。
柯茵正在跟徐一娅他们说话,听到白梦眠跟人打电话的语气,不由好奇地转头问:「梦眠,是你姑妈的电话?」
白梦眠连亲妈亲爸都记不得,怎么还会记得姑妈?
她硬着头皮应了声:「对,我姑妈让我早点回去。」
柯茵听是梦眠姑妈便安心继续回头和施梁夜他们说话。
手机那头,江聿冷不丁眼角一抽。
「一天不见,我性转成姑妈。下次记得提前通知我本人。」
这下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个男人眼下心情十分不爽。
白梦眠压低声音,赶忙解释:「不是呀,你别多想,我回家跟你解释。」
「呵。」江聿冷哼。
挂了电话,白梦眠走过去跟柯茵他们告别,才走出舞团大门,施梁夜大步追上来。
「这个点不好打车。我买车了,让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白梦眠直接拒绝,继续往前走。
施梁夜不依不饶追上去:「梦眠,你换新手机号,我们微信好友重新加一下。」
「没必要,反正以后不会有交集。」
白梦眠加快脚步,在红绿灯时彻底把施梁夜甩在马路这头。
***
穿过一个红绿灯,又拐过街角,白梦眠才走到上午和王师傅分开时那个街口临时泊位。
马路两旁梧桐树林立,树叶在路灯下影影绰绰。
白梦眠站在路口仔细分辨,车位上的确停着辆车,可明显不是白天王师傅驾驶的那辆宝蓝色劳斯莱斯。
「还好王师傅回去了,要是一直在这里等我,我就罪过了。」
白梦眠刚掏出手机打算打车,那辆停在泊位上的车突然按了两声喇叭。「嘀嘀」的同时闪了几下大灯。
白梦眠被车灯闪到,抬起手臂遮挡在眼前,从前车窗望进去,这才看清驾驶座里坐着的男人。
「神经病啊。」她暗骂一句,走过去。
「上车。」江聿降下副驾驶车窗,冷声道。
白梦眠拉开车门上车:「你怎么在这里?该不会是特意在等我?」
江聿斜睨了她一眼。
不是在等你,难道是在等老王?
白梦眠见江聿绷着脸不说话,想起刚才通电话时江聿阴阳怪气的语气,知道他可能有点不开心,她有心哄他。
「你吃晚饭了吗?」
「气饱了。」
白梦眠撇撇嘴角,呵,这男人果然在生气呢。
「舞团小食堂的饭菜好好吃哦。」
「……」江聿脸色更阴沉。
「好啦,不逗你了。」她看了主控屏时间,「都七点多了,要不陪你先在附近吃点东西,过点不食对胃不好的。」
白梦眠头一次主动关心他,江聿内心跃动,脸上还保持那副冷冰冰的姿态。
「你想吃什么?」
「我吃过啦……」白梦眠刚说了半句话,转眸间瞥见江聿的表情,又立马话锋一转,「砂锅粥!」
江聿看了眼导航距离,启动引擎,黑色迈巴赫驶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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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梦眠还以为江聿这类人习惯了优渥生活,平日会光顾的一定是奢华餐厅或私人会所。
出乎意料的是江聿绕路带她来到一条老街,那家砂锅粥店便藏身在小巷深处。
老街是青石板路,旁边有一条小河流经沿途人家门口,古拙又静谧。
江聿把车停在巷口,带着白梦眠往巷子里走。
隔着很远才有一盏路边人家的门前灯照亮前路,白梦眠对这里不熟悉,走得小心翼翼。
江聿走在前面,留意着身后白梦眠的脚步声,发觉她落后多了,他转过身递出右手:「牵着。」
「啊?」
「牵着走,这里黑。」似乎是怕被洞察心意,江聿又补充,「别一会儿砂锅粥没吃上,先摔倒磕伤手脚。」
「呸呸呸!」白梦眠立马反驳,「不许咒我!」
江聿抿了抿唇角,没再说话,安静地把手递在白梦眠面前。
五月的夜风轻柔吹开一片云,皎洁月光落下一地清辉,朦胧的光线笼在四周。
白梦眠刚想说些什么,忽地身后有一辆电瓶车速度极快地驶来。眼看快要撞到她,江聿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骤然将她带入怀中。
「对不起。」骑电瓶车的是一位外卖小哥,见差点撞到人连忙道歉,又骑着车快速离去。
白梦眠被江聿护在怀里,脸颊隔着层衣物贴在他的胸口上,「砰砰、砰砰」的结实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狭窄的小巷,静的只剩下轻柔的风和他们彼此间微热的唿吸。
电瓶车早就骑走了,江聿却没放开她的意思。
「江聿,我没事。」
「我知道。」
知道还不松手?
白梦眠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她抬起头,想看看这个男人打算做什么?却发觉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可细微的差别却出卖了江聿的心。
他素来冷峻的黑眸此刻像是午夜平静的湖面,一把月光幽幽洒在水波间,温柔的让人沉沦。
他不凶的时候,不发脾气的时候,不命令人的时候,不呛人的时候……其实人还不错。
白梦眠逐渐适应巷子昏暗的光线,抬头认真地望着他。
「盯着我看做什么?」
白梦眠在他怀里摇摇头,又举起手把手放在江聿手心,「走吧,散了会儿步,我都有点饿了。」
江聿低眸看她,眼神异常温和:「昨天是谁信誓旦旦连晚饭都不愿意吃?」
「闭嘴。」白梦眠斜眼瞪了他一眼,这人就会破坏气氛。
江聿弯了弯唇角,握着白梦眠的那只手轻轻地握紧了一分。
今晚月色真美。
……
没想到巷子里冷冷清清,小店里却挤满食客,还有几个和江聿他们一样刚到的,拿着等号木牌站在门边等着里面翻桌。
白梦眠把等号牌拿在手里把玩细看:「这家店你以前常来吗?藏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般人估计找不到。」
「嗯,有段时间常来。」
白梦眠垫起脚尖正往店里瞧,数着还有几桌才轮到他们。
忽地,店里一处角落,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江聿,嫂子!这边。」
江聿个子高,顺着声音望去,一眼便瞅见最里面角落那桌做的人。
他转头对白梦眠努努嘴:「今晚运气好,不用排队了。」
「好耶!回去路上买彩票。」
江聿转眸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小财迷?」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切,你个资本家最没资格嘲笑人。」
江聿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和老闆打了声后,跟白梦眠一起朝角落那桌走过去。
那头,应田怀已经主动添了两张凳子,又找老闆要了两副碗筷。
这里是夫妻店,没有请外人帮忙,很多来光顾的又都是熟客,倒水拿蘸料这些几乎都是自助。
店里热气腾腾,室内满是米粥香。
点了招牌膏蟹粥、肠粉和蜜汁叉烧,白梦眠放下餐单,环顾四周观察周围人桌上点了什么菜。
「再加一份滷水拼盘。」
应田怀替他们去厨房窗口下单,回来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江聿:「不是说再也不要来,今天又有兴致了?」他边说边故意看了眼白梦眠的方向。
江聿翻了翻眼皮:「管好你自己。」他目光落在应田怀对面的位置,还摆着一副碗筷,是已经用过的,「你和谁来的?」
江聿话刚问出口,门口进来个女孩,看见江聿和白梦眠便愣住:「哥,大嫂,你们也来喝粥?」
真不会太巧吗?破坏亲妹妹好不容易求到的约会!坏人姻缘!
急,在线求一个天打雷噼!
江烟心里犯嘀咕,当着江聿的面,她脸上绝对不敢表现出来。
江烟回到位置上坐好,转头看白梦眠:「大嫂,几天不见你气色比之前好多啦。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人老是待在家里会憋坏的,就该多出来走走。」
「她想去哪儿,我又不会拦着她。」
江聿拆了碗筷外包装,正用桌上的热茶水沖洗。洗完自己面前这份,推到白梦眠面前,又把她那份拿过来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所有行为行云流水,江烟和应田怀不动声色地看着,白梦眠却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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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己来。」
江聿看了她一眼:「下次请早。」
「……」切,好好说话会折寿啊!
白梦眠白了江聿一眼,不再理他。
很快他们的餐食端上桌,热滚滚的生滚鱼片粥蒸腾着新鲜的锅气,米香和新鲜海鱼鲜甜香味相辅相成,让人食指大动。
为了避人口舌,白梦眠先江聿一步,主动抢过他的碗,替他盛了一碗放在一边晾凉。末了,她挑挑眉毛,一副成功一报还一报的得意。
江烟在一旁看着两人意外幼稚的举动,不禁憋着偷笑。
第十二章
从砂锅粥店出来,已经将近九点钟。
四人走到路口停车位,江聿瞅了眼一直跟在应田怀身旁的江烟:「上车,送你回去。」
江烟一听就明白大哥这是要坏她姻缘!
她心里着急,连忙朝白梦眠使了个眼色。
女生之间在这件事上一直心有灵犀。
白梦眠扯了下江聿衣袖:「人家一起来的,当然是让应先生送江烟回去。对不对,应先生?」
白梦眠笑眯眯地看向应田怀。
应田怀被江聿夫妇两端架着,一个冷脸盯着他,意思很明确;另一个满脸笑盈盈……打谁脸他都下不去手啊。
江烟见状更加心焦,又沖白梦眠递了个求救眼神。
白梦眠眼珠一转,忽地伸手挽住江聿的手臂,直接将他往车那边带。
「走吧,我觉得有点冷了,我们回家。」她故意放柔声线,听起来就像是撒娇。
江聿手臂被白梦眠挽住,耳边又是她的温声细语。
哪里还顾得上江烟,他被白梦眠带着往车旁走,心甘情愿,头也不回。
江烟站在原地,忍不住捂嘴笑。
「哈哈哈,终于有个人能制服我大哥。」
「果然一物降一物。」应田怀也满眼笑意,他转眸看向江烟,「不早了,送你回去。」
……
直到车子驶上主路,江聿才开口问:「为什么帮她?」
「你在说谁啊?」
「江烟。」
白梦眠绑着安全带,窝在副驾驶座上,眨眨眼反问:「你真看不出来吗?」
江聿侧眸看她,递给她一个眼神:「他们不会有结果。」
白梦眠没趣地撇撇嘴:「干吗非要执着于一个结果?享受其中的过程,每天都有期待地生活,不是让人更有斗志吗?」
此时,前方红绿灯,车缓缓在斑马线前停下,江聿的视线落在跳动的倒计时数字上。
享受其中的过程?
他忽略过程,直接达成他要的结果。
结果是……
江聿转头看向副驾驶座上正低头玩消消乐的白梦眠。
「哎呀,又过不去!想骗我氪金充钱是不是,就不充气死你!」白梦眠戳着手机,蓦然感受到有目光注视自己,她转眸看去。
倒计时结束,红灯转绿。
江聿收回目光,专心驾驶。路灯落下的光影不断穿透车窗玻璃,一道道闪过照亮他的脸。
白梦眠盯着看了会儿,终于开口问:「你下午的时候打电话找不到我,是不是生气了?」
江聿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扶着方向盘的手,屈起一根手指不自觉地轻叩方向盘。
「下次记得接电话。」
「我刚不小心把手机落在舞蹈室,人又出去了,才没看见你打来的连环call。」
「嗯。」
「下次不会啦。」
江聿抿了抿唇角,心情好得不得了。
白梦眠悄悄观察着江聿脸上的表情,又得寸进尺道:「王师傅一直在接送我太浪费时间,我朋友娅娅,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徐一娅,她住在舞团附近的公寓,说可以让我去她家住方便练习……」
江聿的黑眸瞬间阴沉:「你确定徐一娅一定是你的朋友?」
白梦眠见他黑脸以为是要拒绝,没料到江聿却提出质疑。
她轻松地摆摆手:「嗐,我是失忆又不是失智,当然也怕被人蒙。我和娅娅对过暗号,其他的能对上也不奇怪,她说出一件除了我最亲密的人之外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事。」
「嗯?」
江聿陡然被挑起兴致。
什么事他居然不知道?
***
下午跟着舞团的人做了几组拉伸运动,又在外头跑了大半天,白梦眠回到家后只揉了两把狗头,就直奔二楼卧房浴室。
洗完澡出来,浑身舒畅。白梦眠坐在床上擦润肤乳,正打算起身吹头髮。
江聿从门外走进来,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的腿。
白梦眠洗澡前随手从衣柜里拿了身换洗衣物,眼下身上穿的是一套奶黄色两截式睡衣。睡裤裤腿宽松,露出一小截嫩如鲜藕的纤细脚踝。
今天下午的事多少有点令她心怀愧疚,刚才洗澡时她就想好了一会儿要跟江聿说这件事。
「今晚我打地铺吧。老是让你睡地上对你不公平。」她低着头边抹润肤乳边提议。
自从回到别墅居住,江聿便开始打地铺。这也印证了白梦眠之前的猜想,在打地铺这方面江聿是个熟练工。
她甚至怀疑,她失忆之前他们的婚姻生活会不会是有名无实?甚至从没发生过亲密关系?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跟江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江聿因为某种她现在记不起来的原因,才不得不跟她保持婚姻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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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她大可以松口气,毕竟还有什么比睡在我下铺的兄弟这种更纯洁的婚姻关系呢?
白梦眠自认为非常公正提出建议,可等了几秒钟,已经走到面前的男人毫无接话的打算。
白梦眠疑惑地抬起头。不看还好,一看她心脏勐地收缩了一下。
江聿站在床前,突然单膝跪地,握住白梦眠的一只脚踝,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端详。
因为这个动作,白梦眠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惯性地往后仰倒,用手肘撑住上半身。
「你……你想干吗?」她惊唿,用力蹬腿,但抽不走自己的脚。
「别动。」江聿冷声道。
他眼睫微微眨动,盯着白梦眠的脚趾看得十分仔细,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果然第二根脚趾比第一根长,以前怎么没发现?」
白梦眠听见他的喃喃自语,脸不由红起来。
「你怎么在看这个……」
刚才回来的路上,白梦眠说和徐一娅对的暗号指的就是这件事。当时没见江聿有任何回应,他听完只是「嗯」了声。没想到,回到家……
「看完了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吧?」
江聿目光像是黏在白梦眠的脚背上,手掌竟然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脚踝。
白梦眠被他轻轻抚摸的动作惹得不禁颤抖了一下。
江聿敏感察觉到这一细微动作,他抬眸看见白梦眠脸颊微红,双手撑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身体后仰,就像某种邀请的姿势。
他喉结缓慢滚动,无法不产生反应。
像是着了魔似的,他的手一路从脚踝向上一寸寸细细地抚摸。她的小腿肌肤如羊脂玉光滑,让人忍不住反覆品鑑。
白梦眠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出浴后独有的新鲜湿润香气。
江聿心中的勐兽有些压制不住蠢蠢欲动,他黑眸中似有团火苗被点燃。
江聿一直低沉着头,可即使没有眼神接触,白梦眠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样。
江聿手心的温度烫的撩人。
再下去,会出事。
白梦眠想了想,故意抬起另一只腿踹了下江聿的肩膀:「我要去吹头髮。」
江聿的肩窝冷不丁被踹了一下,一反常态完全没生气,沉迷在白梦眠脚踝上的目光却因此中断。他收敛心神,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遵从本心,一路向上从小腿向上抚摸到她的膝盖窝。
要出事。
江聿暗自深吸一口气,收回手,站起身。
「我去洗澡。」
「唉!等一下我先把吹风机拿出来啊!」
江聿没理白梦眠的抗议,兀自走进浴室,打开冷水,从头淋到脚。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白梦眠坐在床上大口喘了会气。
刚才她其实被江聿的举动吓到了。
可她不敢说。
谁知道她激烈反抗后,这男人会不会更疯?
幸好他及时收手。
感谢各路神明庇佑!
白梦眠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拜,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之前是不是无神论者。
没法去浴室吹头髮,白梦眠爬到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我去!四十三个未接来电?」白梦眠看了眼来电号码,视线投向浴室方向,「这男人真不是搞电信诈骗的吗?」
她甩甩脑袋,干脆给江聿的手机号码修改备註:芳心诈骗犯。
改完后白梦眠颇为满意地盯着看了会儿:「很适合嘛。好看的玫瑰扎手,好看的男人扎心。」
这时,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新好友申请信息。
「一定是娅娅,这会儿才想起来加我。」
上回见面太过抓马,白梦眠和徐一娅两人谁都没想起要加对方微信号,这次才终于加上,但两人身上都点马大哈属性,添加后不记得通过。
白梦眠想也没想点开绿色图标,刚要点通过,手指忽然在屏幕上迟疑地停顿下来。
「怎么是个男生头像啊?难道这个招桃花?」白梦眠疑惑地眨眨眼睛,但还是点了通过。
几乎是下一秒,一条新新消息立即跳出来。
施梁夜:梦眠,我是梁夜。你到家了吗?
「我去!」白梦眠差点口吐芬芳,这个号怎么是那位阴魂不散的『前男友』?
白梦眠刚想把他直接拉黑删除,突然想起删前必须问清楚是谁出卖她?
白梦眠:你怎么会有我的微信号?
施梁夜:我请柯团推给我的。
似乎是感受到即将被拉黑,施梁夜又追了一条。
施梁夜:梦眠你先别拉黑我,有件事我一直跟你说清楚。
果然。
白梦眠暂停拉黑动作,想了想,打字。
白梦眠:?
施梁夜:周六晚上七点钟,我们见面说好吗?
白梦眠:滚!
拉黑,删除。
第十三章
江聿从没想到过自己某一天清早的叫醒闹钟,居然是被白梦眠不慎一脚踩醒的。
「啊!」
清晨五点半,卧室内爆发一声痛唿。
江聿眉头紧蹙捂着左肩坐起身,一脸睡眼惺忪惨遭/蹂/躏的模样瞪视始作俑者。
白梦眠站在床边,尴尬地抬起脚:「痛不痛啊?我找何嫂拿药油给你擦。让你搬去客房睡你又不肯,现在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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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敢提客房!」
「对不起嘛,是我错了,小的帮您揉揉肩。」白梦眠知错赶忙蹲下来帮他揉肩膀,心里却有点不服气,她小声嘀咕,「我搬去客房也行啊,问题是你不让。」
江聿神色严肃:「你或者我单独一个人搬去客房住,分房睡这件事不出三小时就会传回大宅。」
白梦眠脑内迅速浮现出大宅庭院深深,院门重重,以及大宅里那两位镇宅的威严长辈。
她缩缩脖子,认怂,还是老老实实跟江聿当上下铺兄弟吧。
江聿的肩膀被白梦眠的手按揉几下,虽然筋骨还痛但心里舒服了。他瞟了她一眼:「才五点半你起来做什么?」
「晨练啊。」白梦眠见他并无大碍,她放心地站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宽松运动服,「虽然记不起来半年前我为什么决定中断练舞,可昨天在舞蹈室看见那些舞蹈演员们绷直脚尖,舒展身体,每一个旋转、飞身的动作,他们脸上、眼神里全是坚定不移的神采,我站在一旁看的竟然有点心痒难耐。他们在热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我在想,是不是只有当我起舞时,我才会成为我。」
昏暗的晨光中,江聿静默地望着白梦眠的侧脸。
从他认识她起,就很清楚一件事,白梦眠从来不是笼中鸟或掌中蝶,她是即将破晓的星辰,总有一天会光芒万丈。
而他,拭目以待。
……
白梦眠对自己十分严苛,为早点达成体能合格目标,她的努力中甚至带着一股狠劲。
半年没练舞,首先体脂率升高,肌肉群力量不足,无法游刃有余控制身体每一块肌肉去适应音乐的节奏随之舞动。其次因为失忆她不记得曾经积累的舞蹈经歷,好在多年练舞功底是在的,她拜託江聿帮他请了一位专业舞蹈老师带她练习基础动作。
严苛的饮食管理,每日的体能训练,同时又通过专业老师的引导,基本功软开度加素质体能恢復训练。白梦眠逐渐找回跳舞时的身体感受,重新找寻到对舞蹈的感知体验。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
可白梦眠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恢復训练第五天,她认为她可以加训,向老师提出加训的当天晚上……
江聿刚回家就听到「哎呦哎呦」的叫唤哼哼声。
何嫂站在门边,指了指沙发区的位置,好心提醒道:「太太下午跟着老师加训,从舞蹈室出来两条腿走路都不太行。」
江聿脱了外套递给的李嫂,大步走到客厅,果然看见白梦眠躺在沙发上,正在用筋膜枪按摩小腿。
加练后遗症,乳酸堆积,双腿肌肉僵直。
这感觉贼拉酸爽!
她想哭。
呜呜……
白梦眠眼下根本没法挪动上楼,光在平地走路都已经『步步惊心』,只好坐在沙发上叫何嫂帮忙找来筋膜枪先按摩放松试试会不会好一点。
白梦眠眼圈泛红,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是被双腿酸痛感支配。坐在客厅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嗷嗷大叫,她边握着筋膜枪边憋着小声唿痛,连江聿回家人都走到她身边都没注意到。
江聿低头问:「起得来吗?」
白梦眠冷不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跳,但疼痛感早已超越其他感官。她瘪着嘴抬起头:「你说呢?」
瞥见江聿正低眸盯着她看,白梦眠有些恼火。
这厮怕不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吧?
这会儿她很不舒服最好别犯贱来惹她,否则她可能会抡起筋膜枪敲爆他狗头。
江聿见她抿着嘴,脸都皱成包子褶。他弯腰不由分说直接把白梦眠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喂!江聿……」白梦眠毫无防备,下意识把脸埋进江聿怀里躲藏,只露出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小声说,「你干吗呀?放我下来,其他人都在看我们。」
「有吗?」江聿故意停下脚步,抱着白梦眠站在客厅中心,抬眸缓慢地环顾四周。
何嫂和其他人纷纷佯装忙碌,埋头干着各自手头的活,但眼角余光全在看热闹。吃瓜是人类的本性,带薪围观东家的瓜就更加喜上加喜啦。
明知道江聿是故意的,但她又没办法反抗。
白梦眠脸涨得通红,又气又羞,搭在江聿后腰的手用力掐住他腰间的一块肉。
硬的!
掐不动!
说掐不动也并不完全是,毕竟白梦眠下手狠,向右又拧了半圈,这不就掐动了吗?
江聿后腰吃痛,他「嘶」的吸了口凉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语气显得越发兇狠。
「回房间看我怎么收拾你。」
几乎是耳语,贴着白梦眠的面颊传入她耳中。
臭不要脸的男人!
白梦眠一不做二不休,掐在他后腰的手更加用力。
江聿痛得咬住后槽牙。
double kill。
回到二楼卧室,江聿直接把白梦眠丢在大床上。
白梦眠往后缩了缩,一脸警惕地盯住他。
正当她想说点软话缓解下气氛,忽然瞧见江聿走到五斗柜前翻找了一下,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取了样什么东西,转身朝她走来。
白梦眠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你……你最好现在停下来,要不然我疯起来真会咬人!」
江聿白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单腿跨上到床上,伸手一把拎起白梦眠的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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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白梦眠没做好准备,陡然失去平衡被放倒,以一种毫无设防的动作大字躺在床上一条腿被控制还没法翻身坐起。
「江聿!别让我恨你!」
「吵死了。」
江聿扣住白梦眠的小腿拖近自己面前,把她的睡裤裤管往上推,另一只手单手拧开药膏瓶盖,抠了一坨白色膏体涂抹在她小腿肚上,直接上手按摩经络。
下一秒——
「啊!」
「哎呀……痛!」
「江聿,你轻一点!」
「啊!」
伴随着白梦眠无法抑制的痛唿声,卧室内瀰漫着一股混合强烈薄荷脑和柠檬草混合气息的药膏味,
痛唿尖叫声隔着厚重的房门传出去,引得楼下原本就竖起耳朵挺热闹的工作人员们,更加无法安心认真工作,纷纷挤在一楼楼梯口,伸长脖子竖起耳朵使劲听璧角。
带头的李嫂怜惜白梦眠身弱,不由嘀咕:「太太叫这么大声,先生也太不知道轻重了。」
另一个和李嫂差不多年纪的佣人,笑着反驳:「啊呀,明显是先生爱的越用力,太太才会叫的越大声。」
「是喏是喏,看样子先生和太太关系终于修復,我们当值也不用提心弔胆啦。」
几个结过婚的工作人员没羞没臊地讨论着,其余几个还未婚的小姑娘一脸好奇地趁机学习经验。
楼上卧房里,白梦眠哪知道自己正被楼下李嫂一干人偷听璧角。她双手抓着床单,不时握紧拳头捶床垫,痛得眼泪星子都快迸出来。
「江聿!我恨你!啊!痛痛痛!」
「疏通彻底,明天起来就不痛了。」
肇事者边用力揉捏白梦眠的小腿肚,边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
***
次日,白梦眠中断了今天的晨练。
一大清早,江聿神清气爽的下楼。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一脸惨遭摧残模样,双颊甚至隐约有些累到微微凹陷的白梦眠。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脚步虚软地从楼上缓慢下来。
两人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更加印证了昨晚的激烈程度。
昨晚在楼下听璧角学习经验的工作人员们心照不宣,彼此边干活边交换着八卦眼神。
早餐早已准备好,铺了一桌子。李嫂特意端来补身子的药膳汤给白梦眠。
白梦眠正在喝牛奶,看见这盅药膳汤满脸疑惑。
「李嫂,大早上喝汤会不会太补?」
「太太昨天辛苦了,补一补回回血。」
似乎有点道理,昨天加训实在太拼命。
白梦眠认同地点点头,干了这盅大补汤。
江聿架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位置,一手捧着pad看股市,另一只手捏着咖啡杯耳。听到何嫂的话,他掀起眼皮看向白梦眠,而后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角。
眼波流转间,江聿便洞察了解清楚佣人们隐藏的小心思。
上下齐心这个总体大方向很一致,所有人年终奖金全部加薪。
吃完早餐,江聿步伐轻快地出门上班。刚到办公室,邹斐敲门进来。
「老闆,最近娱乐版热搜在传您和我们集团年度合作形象推广大使私下交往密集。狗仔挖出您和隋小姐是高中同学,还找到你们运动会时的合影照片。」
邹斐说得比较保守,因为这件事情不太好处理。假如是平日里那些毫无关系的女明星倒贴炒作,公关部那边大可以直接处理掉,但这次涉及到的女明星是集团刚宣布签约的形象代言人隋玥。公关部那边怕处理方向有误,这个锅太大他们可背不了,这才特地私下找到邹斐,请他旁敲侧击试探一下老闆的意思。
「谁?」江聿头也不抬,边翻看放在桌上的刚提交上来的新财务报告边反问。
邹斐嘴角抽搐。
不是吧老闆,您连对方名字都没记住。
邹斐调整好表情,轻声提醒:「隋玥,隋小姐。」
江聿思索了一下:「哦。」
他每周要见这么多人,如果每个与他有过一面之交的人他都要记住,他需要额外死多少脑细胞?毫无意义浪费精力的事,资本家可不会做。
「老闆,是这样的,原本公关部那边可以按照一般情况出声明澄清,但鑑于隋小姐是我们集团和华晟集团合作的新项目年度形象大使,公关部那边想先跟您请示,是否按照一贯方式发声明?」
江聿放下文件,抬眸:「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公关部的工资下个月可以发到我的帐户。」
邹斐噤声。
果然是资本家,脑迴路都是与钱紧密相连!
第十四章
窗外的风吹过一阵又一阵,微风拂过青枝绿叶,枝叶繁茂,苍翠欲滴。下过一潮雨后,天气已由暮春转入初夏,人在室外稍微运动就会出汗。
白梦眠下定决心达成一个目标,便意志力坚定,日復一日去执行。
她雷打不动每天清晨五点半起床晨跑。别墅区在这方面占有天然优势,周围有一条林间步行道,非常适合晨练。
江聿这段时间很忙,时常需要加班。白梦眠为了不打扰他的睡眠,再次提出让他睡床上自己睡地铺,但被江聿一口拒绝。
理由奇葩到白梦眠怀疑江聿是隐藏m体质。
今天是舞团每月一次的考核日,白梦眠已经和团长申请要去参加考核,如果这次体能和技巧双双达标,她就可以顺利返回舞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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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度恢復训练努力挥洒汗水两个月,成不成就看今天!
早上干完饭,白梦眠正要喊上等在车库的王师傅送她去舞团,跟在她身后的江聿忽然叫住她。
「今天顺路,我送你。」
「才七点钟,你这么早去公司,楼下前台都没上班。」白梦眠回头看他,顺口回答。
江聿摸了摸鼻尖:「我去机场。」
「你今天出差吗?」
「嗯,晚上会回来。」
「哦。」白梦眠小声补充,「我又没问。」
江聿明显听到后半句,唇角弧度立刻向下抿。
主动跟老婆报备行程,老婆毫不在意,甚至有点嫌弃。
上车后江聿一言不发,白梦眠满脑子都在复习舞蹈动作,坐在副驾驶座也没闲着,悄悄绷直脚尖做练习。
等红灯时,江聿瞟了她一眼:「紧张?」
「也不是……太久没在别人注视目光下跳舞,有点不适应。」
「如果感觉不自在,你只需要关注自己。」
白梦眠一愣,转头望着江聿的侧脸,忽然心生好奇:「以前你看过我的演出吗?我在舞台上什么样子的?」
「看过,只有一次。」江聿眼底浮现一丝暖意,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击,记忆仿佛有一瞬被拉回那年夏天。
那时白梦眠才19岁,第一次登上春华杯舞台,那一天有不少专业领域领导莅临,是来学校挑好苗子的。江家作为春华杯贊助商之一,在前排留有坐席。江聿起先并没兴趣专程跑一趟,但在助理递上的名单中瞥见白梦眠的名字,出乎意料地出席了那场春华杯决赛。
19岁的白梦眠稚气未脱,肤白胜雪,脸颊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婴儿肥,登上舞台的瞬间气场全开。舞台追光灯下她化身昭君,寒冬出塞,身上舞衣是一袭火红嫁衣,身段婀娜,眼神时而迷惘,时而不舍,最终化为坚毅,每个动作极具柔美与力量,让人挪不开眼。
……
「喂,发什么呆呢?绿灯。」白梦眠推了推江聿的手肘提醒。
江聿从剎那的恍然间回过神,目光落在白梦眠脸上。
她从来不知道,其实他们很早就有过接触,只是她不记得他。
车依旧停在街口临时泊位,白梦眠推开车门刚下车,身后传来江聿的声音。
「去后备箱。」
「啊?」
白梦眠迟疑了一下,走到后备箱前,只见后备箱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个被珠光白绸带打包成蝴蝶结状的礼物盒。
她弯腰拿出来,打开的瞬间眼神亮起来。
是一双香槟色舞蹈鞋,材质柔软,鞋码正是她的。
白梦眠抱着舞蹈鞋绕回副驾驶座,隔着车窗说:「特意为我准备的?」
「没,顺路而已。」
「切。」
傲娇怪!
白梦眠在心里吐槽,眼眸笑盈盈弯成两盏月牙:「出差一路顺利,落地给我发消息。」
「嗯。」江聿抿了抿唇角,终于心情阴转多云。
***
白梦眠换好训练服,绑好舞鞋,时间将近八点钟。舞蹈室里的人逐渐多起来,一个个自觉到把杆前做热身。
白梦眠站在一旁开肩、后卷腰、下腰、压腿、绷腿……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格外细緻到位。可内心仍有些无处安放的忐忑,表情也不由自主的紧绷。
江聿说如果感觉不自在,只需要关注自己。
白梦眠尝试将目光集中在镜中自己的影像上,只关注自身,几个唿吸间,她的余光中不再被其他人所影响,那份独立于人群之外的不自在感纾解了些。
徐一娅一眼便看出白梦眠的紧张,特意陪在她身边。
她打趣:「心态放轻松,反正有老公给你兜底,考核通不通过不带怕的。」
「什么兜底啊,说得我好像拥有长期饭票一样。」
徐一娅喝了口饮料,压低声音说:「要是我嫁给豪门,肯定不会再出来吃苦,待家里当豪门阔太,每天在八百平大床上醒来,随时有人伺候,出门保镖司机一串,天天shopping不要太爽哦!」
「什么豪门阔太?不过是仰人鼻息的日子,谁敢担保安乐窝能撑多久?」
「也是,听起来就跟豪门打工仔一样。」徐一娅想了想,右手握拳在左手掌上敲了一下,「就算分手也要敲他一笔大的青春补偿费!」
白梦眠摇摇头:「有一份自己的工作,每天睁开眼有目标,清醒的活着,不比做别人人生的附属品更充实吗?再说我有能力养活自己,虽然目前的生活品质肯定是我自己一个人靠努力达不到的,但女人最大的靠山是自己有一份工作,每个月帐户里按时有工资到帐。」
徐一娅勾住白梦眠的肩膀:「哎呦,我们家梦眠婚后思想境界更上一个台阶啦,看来我想躺平当米虫的思想也要跟着你进化一下才行。」
「嘘!小声一点,我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情况。」
「哦哦,我差点得意忘形。」徐一娅立马捂住嘴。她扫了圈周围,幸好其他人都在专注做拉伸,没人注意到她们。
舞团考核每月例行一次,所有人员都会参加。
作为舞团现任首席,王千雪跟在妈妈柯茵身边一起走进舞蹈室。
施梁夜手里捧着一本名册,跟在后头进来。见白梦眠站在一群舞者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直到王千雪忽然转头问他拿名册,这才匆匆转移视线,与王千雪小声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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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正式开始。
对于白梦眠而言,虽然近半年没有练舞,但这两个月的集中训练,已经让她找回往日对于身体的控制感,请的老师帮她恶补技巧,所以通过考核其实她是有信心的。
看着白梦眠在其他人惊艷的目光中翩然起舞,王千雪有点坐不住。特别是当她转头看见妈妈的目光再度锁定在白梦眠身上,又一次露出欣赏又欣慰的神色。
她作为柯茵的独生女,从没享受过妈妈专注的欣赏与赞扬。以前白梦眠在舞团时,妈妈就经常让她多跟白梦眠学习。白梦眠就像她人生中必须追逐的旗帜,而她是她旗帜下那簇渺小的阴影,註定被她的光彩遮掩。
想起过往,王千雪暗自咬紧牙关。
毫无意外,白梦眠顺利通过考核,上午便去重新办理入职手续。
对外藉口是这半年她因病请假,暂时离开舞团,现在身体康復,自然而然回归。只不过她离开太久,目前她的主舞位置被王千雪顶替,她暂时成为替补。
中午柯团拉着大家一起吃饭,特意安排白梦眠坐在她身边。
白梦眠正式回归舞团,柯茵心情大好。
「梦眠,你刚回来再多练练,下个月有出新舞剧要排,到时你和千雪一起试主舞位置,谁能力强谁上。」
王千雪坐在柯茵对面,听到这句话心里像被利爪挠了一道似的蹭蹭冒火,脸上却挂甜美天真的笑容。
「妈妈,梦眠姐生了场大病才刚回来,你就抓着她狠练,外人不知道要以为你苛待梦眠。」
柯茵笑着看向白梦眠:「千雪说得有道理,我们舞蹈演员身体素质的确很重要。梦眠你身体如果还没完全养好,就量力而为,不要勉强自己。」
白梦眠看了眼正笑盈盈的王千雪,又望向柯茵,一来一回间心中大致猜测出自己从前与这位柯团女儿王千雪关系十分微妙。
这头白梦眠刚点头应和打着马虎眼,那边施梁夜端着几杯饮料走过来,自然而然坐在王千雪身旁的位置。王千雪肢体十分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饮料,表情多了几分恋爱中女生才有的娇俏。
哦豁!
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施梁夜说他是她的前男友,现在又跟柯团女儿眉来眼去,难道……
白梦眠眼眸流转,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一会儿下班后要找徐一娅八卦一下舞团大瓜。
正走神,白梦眠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滑开屏幕,来自芳心诈骗犯的一条新信息。
芳心诈骗犯:我落地了。
白梦眠看了眼手机时间,都已经十二点三十二分。
白梦眠:才落地?我都吃午饭了。你吃过饭了吗?
芳心诈骗犯:吃了点飞机餐。
白梦眠:不是说八点半的航班吗?延误了?
芳心诈骗犯:没,穹城航线比较远。
白梦眠:你去穹城出差?这么远,刚才怎么还说要当天往返?
芳心诈骗犯:听你的语气,似乎不太希望我晚上回家?
白梦眠:小的哪敢。
芳心诈骗犯:我开会了。
白梦眠:小的告退.gif。
芳心诈骗犯:你还没说,考核。
白梦眠:哈哈,你惦记啊?
芳心诈骗犯:我投资的,总要知道回报收益率。
白梦眠:你投资什么啦?
芳心诈骗犯:请老师、出场地、舞鞋。
白梦眠:过了,您满意吗?
白梦眠边打字回消息边撇撇嘴角,小声暗骂:「资本家!舞鞋都要算清楚。」
王千雪耳尖,故意说:「梦眠姐,半年没见,你这样子是谈男朋友啦?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白梦眠正捧着手机,听到这句话立马抬头,却见柯茵和施梁夜因为王千雪的话,也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呵呵,何止谈男朋友,姑奶奶我直接脱单嫁人,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白梦眠牵起唇角,还以笑容:「有机会再说。」
话音落定,施梁夜脸色瞬间凝滞,可下一秒当王千雪看向他时,他又恢復往常温润如玉的模样。
呵,这个狗男人肯定有问题!
白梦眠的目光扫过施梁夜和王千雪,决定等下就去找徐一娅八卦。
第十五章
白梦眠计划落空,徐一娅下午跟着柯团外出开会。白梦眠找不到人八卦自己和施梁夜以及王千雪的过往,只好待在舞蹈室和师弟师妹们一起练习。
休息时间,前阵子起闹过的几个师弟跑来找白梦眠要微信,白梦眠只当他们是小孩,扫码添加了好友。
下午训练结束,白梦眠和几位师妹一起去浴室沖澡,洗完出来正在擦头髮,一个中长发笑起来脸颊有两颗小梨涡的女孩忽然靠过来。
「梦眠姐,你有男朋友吗?」
「啊?」白梦眠没想到对方单刀直入。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直白的吗?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没有,怎么啦?」
没男票,但有个法定老公,说没有也不算撒谎吧。
「嘻嘻,是小许托我帮他问的。」
「小许?」哪位?
「刚才问你加好友那个男生啊。姐姐,你喜不喜欢男啊?像小许这种个子高腿长还有点阳光小帅的类型。」女孩盯着白梦眠的眼睛,神色中有几分摇摆试探和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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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挑挑眉毛,很容易便看穿年轻女孩对这个叫小许的男生有好感。
白梦眠失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姐姐对小奶狗有没有兴趣,其实你并不关心吧。重点是你对小许有没有感觉。」
白梦眠直球回应,毫不拖泥带水。女孩被猜中心事,脸颊瞬间绯红。
白梦眠点到为止,也不想真的让小师妹尴尬。她擦干头髮,收拾好自己的包站起身要走。
女孩连忙跟着站起来:「梦眠姐,今天晚上我们几个要去ktv,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白梦眠认真地看着女孩:「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当他的爱情抢手,以为他快乐就是自己快乐,恋爱最要不得的就是委曲求全自我感动。」
「梦眠姐,我其实……我刚才是……」
女孩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白梦眠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放心,姐姐对小许没兴趣。」
女孩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
白梦眠走出更衣室,低头正给徐一娅发消息。
没走几步,听到一男一女对话声。白梦眠不自觉停下脚步,因为这对男女正是王千雪和施梁夜,而他们的对话内容似乎关于她。
王千雪的声音有些娇嗔,听起来有点不满:「你说我妈是不是故意偏心白梦眠?」
「你别多想,柯团只有你一个独生女。」施梁夜嗓音低沉,充满安慰意味。
「可是白梦眠一回来,我妈妈的目光立马又聚焦到她身上,连下个月舞团的新剧都要安排她来试演。」
「柯团的意思只是让她尝试而已。你的业务能力这么强,不用担心首席的位置让给白梦眠的。」
「可是……」
「别可是了,嘴巴嘟这么高,看得我心痒痒……」
「哎呀,你讨厌……不是说在舞团里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又不要紧,这会儿他们都走了没人……」
转角走廊上两人的声音逐渐暧昧。
白梦眠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这两人果然如她猜想有一腿。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的可怕啊。
白梦眠也不想掺和『前男友』的新地下情,毕竟她还没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施梁夜谈过一段。
她转身刚要离开是非之地,微信提醒声突然冒出来。
徐一娅:我开完会啦,一会儿在舞团旁边那家涮涮锅店碰面吧。
「梦眠姐你怎么在这?」
白梦眠握着手机转过身,王千雪和施梁夜正迎面朝她走来。
呵呵,冤家路窄。
施梁夜盯着她,似乎在担心刚才那番话白梦眠是否已经听见。
王千雪毫不避嫌,亲密地挽着施梁夜的手臂:「梦眠姐,你还没走啊?」
白梦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鸳鸯携手不同心的模样,免费西洋镜干吗不看?
需要在舞团内隐藏关系,却又刻意在她面前宣誓主权?王千雪前后不一的行为明显是在提防她。
有意思。
「正打算走呢。你们呢,一起下班?」
白梦眠弯了弯唇角,故意将目光落在王千雪挽着施梁夜的手上。
施梁夜明显感受到白梦眠目光中的含义,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刚有动作却被王千雪硬生生压制住。
王千雪抬眸不悦地瞪了眼施梁夜,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白梦眠:「对呀,附近开了新餐厅,梁夜一定要带我去尝新呢。梦眠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茶里茶气。
白梦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搞茶艺,跟谁不会一样。
「不打扰你们约会,我和娅娅约好了。」
「咦?是和娅娅姐吗?梦眠姐你不是有男朋友,怎么一直没看见,他晚上不陪你吃晚饭吗?」
白梦眠原本都打算放过他们了,可惜这对地下情男女不肯放过她。
白梦眠抚了抚耳边的碎发,云淡风轻道:「我三餐可以自理,不需要别人陪着才能进食。」
她边说边故意把目光落在施梁夜身上,又在最后「进食」两个字时将视线转回到王千雪身上。
不张口反讽,真以为她身上没点嘲讽技能?
说完,不等王千雪回嘴,白梦眠直接转身走人。
***
正是饭点,涮涮锅店里热气腾腾,迴转台桌前一口口小锅里食材在不同汤底中被煮的咕嘟咕嘟冒泡。
徐一娅夹了片牛肉送入口中,边带劲咀嚼边忍不住笑出声。
「真的啊?之前每次我要帮你怼他们,你都拦着说看在柯团面子上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这回终于正主下场怼人,果然爽!可惜今天我不在场。下次怼他们,记得通知我,我一定飞奔过去看现场!」
「你也太夸张了。」白梦眠吃着千页豆腐,神色却有些惆怅,「娅娅,之前我和施梁夜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真跟他谈过?」
徐一娅一拍脑门,无奈道:「具体恋爱细节我这个外人肯定不知道的,你也没跟我详细描述过进展到哪一步……」
「停!不许开车。」
「嘻嘻,我这不是怕你想知道细节吗,提前给你打个底。」徐一娅边吃边说,「反正我知道的就是施梁夜是我们同校师哥,你俩是在参加春华杯集训时好上的,当时施梁夜对你展开勐烈追求,足足追了三个月你才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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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难追吗?」
「哟,校花大美人您才知道啊。我倒是很好奇,你老公是怎么顺利追到你的。说说看嘛,江总是不是有秘诀大招!」徐一娅挑挑眉,一脸八卦状。
「打住!现在是在讲施梁夜、王千雪和我的关系。再说我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今天撞见施梁夜和王千雪时别提多尴尬了。」
「也是,你们三个人的关系的确挺微妙。不过梦眠你也别担心,反正你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担心也是他们这对地下情男女,谁知道施梁夜是不是噼腿?当时进舞团时你俩还谈着,搞不好王千雪是你们之间的三呢?」
「三不会叮无缝臭鸡蛋。」
「没错!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正说着话,白梦眠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徐一娅不经意瞥见来电显示,好奇问:「芳心诈骗犯?是谁啊?」
「另一颗烂白菜。」白梦眠翻了翻眼皮,接起电话,「江总,你不是在开会吗?」
「再叫一个江总你试试看。」江聿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听筒彼端传来,透着丝丝威胁意味。
「我在舞团附近吃饭呢,你饭点特意打电话过来有何指教?」
「我在机场。考核通过,你想要什么礼物?」
「哦。啊?你真的当天往返?」
徐一娅原本专注于面前的涮涮锅,听见白梦眠惊讶的声调,立即抛去一个疑惑眼神。
白梦眠朝她摇摇手,又指了指门口。
涮涮锅店里人声嘈杂,她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穹城欸!你赶回来都要半夜了吧?」
「如果不延误,航班十点二十五分落地。」
「我去,总裁这种神奇生物都不会累的吗?」白梦眠小声吐槽,又问,「你真的要给我带礼物?」
「你不想要?」江聿双腿交叠,坐在vip休息室里,隔着夜色望向落地窗外停机坪上飞机起落。
「当然要!有礼物收谁会拒绝。」
「想要什么?」
白梦眠眼眸流转想了想:「穹城盛产水晶,我想要一双灰姑娘的水晶鞋。」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偷笑出声。
她胡扯的水晶鞋,江聿肯定不会理会。
「嗯,知道了。」江聿想都没想答应了。
「你真的要送我水晶鞋?」白梦眠讶异。
江聿没回答,却说:「吃完饭后去之前的街口泊位,我让司机在那边等你。」
白梦眠「哦」了声,只听江聿挂了电话,她耸了耸肩转身走回涮涮锅店内,也没把水晶鞋真当回事。
灰姑娘的水晶鞋,就算时王子也不能凭空变一双出来吧?
……
另一边,邹斐上了个洗手间,回到vip休息室,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江聿从玻璃反射中瞥见邹斐身影,伸出两个手指,朝他勾了勾。
邹斐立即快步走过去,躬身靠近江聿。
「你去改签,联繫穹城水晶工厂,定制一双36.5码水晶鞋。明天你带回来。」江聿停顿了一下,补充,「水晶鞋要灰姑娘同款。」
邹斐忍不住咧了咧嘴唇,眼神充满惊诧。
神马?大晚上要他去找水晶鞋!还必须是灰姑娘同款!
他要裂了!
邹斐内心震盪,脸上波澜不惊。
「好的,老闆。我现在就去改签。」
第十六章
吃完晚饭从涮涮锅店出来时间尚早,徐一娅提议去附近的清吧坐会儿聊天。
白梦眠想了想反正江聿得半夜才到达,她只要十二点前回去就没问题。
十二点?
灰姑娘的魔法时间。
想到刚才电话里突然提到想要一双水晶鞋,白梦眠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一个人偷笑什么呢?」
「没什么,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而已。」
「结了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刚才跟你通话的是你老公吧?接完电话就看你心情挺好的样子。」
两人推门走进清吧,台上有一位抱着吉他的男生正在唱民谣。
她们选了个角落安静位置坐下,点了两杯特调和一些小零食。
徐一娅接上刚才的话题,沖白梦眠挤眉弄眼:「我是真的很好奇,这半年时间你到底经歷过什么事情?突然失联又突然结婚,回来后整个人跟之前很不一样。」
「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白梦眠握着玻璃杯抿了口酒。
徐一娅捻了几颗爆米花,边吃边说:「从前我认识的白梦眠虽然是外冷内热,但顾及很多,总是下意识照顾别人情绪却让自己憋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感觉你并不是很快乐。」
「你说我之前因为顾及柯团的面子,才一直忍让施梁夜他们?」
「施梁夜和王千雪保密措施做的不错。在你回到舞团之前,他们两个一直很低调,估计连柯团也不知道他们在恋爱。」
「我是半年前突然离开舞团的,你帮我想想那段时间我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我现在有点想不起来,但半年前我的举动肯定留有蛛丝马迹。」
徐一娅低眸想了好一会儿:「那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有一次演出后,我在后台听到你跟施梁夜吵架,吵得很兇。你平时在团里很低调,连恋爱的事情也只有像我和我们同期几个走的近的才知道。但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最后哭着跑出舞团,后来你们冷战了很长一段日子。施梁夜和王千雪走得近也是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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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我该不会是个恋爱脑吧?」白梦眠郁闷地喝了口酒,「如果我真是为了个狗男人离开舞团的,我还不如失忆千万不要想起以前那堆窝囊事。」
「不!你应该这么想,从前任人欺凌的白梦眠不復存在,现在回归的是白?钮钴禄?梦眠!」
***
街口临时泊位上熟悉的车等待着,白梦眠请王师傅一起送徐一娅回家后,这才回到山间别墅。
上午考核又练了一天舞,白梦眠泡了个澡,这才觉得浑身轻松。刚吹干头髮,她听到窗外传来引擎声,趿拉着拖鞋趴在窗边探头看。
黑黢黢的浓夜里,两束车灯照亮前路,轿车从别墅前面的私路一直拐进来在花园前停下。楼下传来拉布拉多狗叫声。
「十二点前回家,真准时。」白梦眠勾唇一笑,转身走出房间。
楼下,司机打开车门,江聿神情略显疲态,刚下车抬眸却看见二楼窗口闪过一道人影。除了他老婆,还有谁会这个点在二楼?
莫名地,江聿精神振奋,刚才在车里那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他大步走进屋内,何嫂递上暖茶,又熟练地接过他的外套。
刚在换鞋时,便听到楼梯上传来踢踢踏踏脚步声。
江聿还没抬头,白梦眠已经主动走到他面前。
白梦眠伸出一只手,摊在江聿眼前。
「嗯?」
「礼物呀。」白梦眠朝他抬了抬眉毛提醒,「我的水晶鞋。」
「大晚上不睡觉,只是为了等礼物?」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在特意等你回家?」
其实刚在楼上听到屋外的引擎声响起,有一瞬间白梦眠心中的确闪过一丝欣喜,等待夜归人回到自己身边的那种不由自主的期待。她是察觉到自己心意的,但她才不告诉江聿,省得江总尾巴翘到天上去。
江聿冷哼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白梦眠手心中,自顾自朝楼梯走去。
这么小?
白梦眠愣了愣,打开躺在手掌中的丝绒礼盒。
「这哪是水晶鞋!江聿,你是魔鬼吗?」
白梦眠冲着江聿的背影气唿唿地喊。
打开礼盒,盒子里居然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牌,内里浮雕刻着三个字——水晶鞋。
江聿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懒洋洋地睨视楼下的白梦眠,慢悠悠回答:「要不然呢?你以为大半夜真有水晶鞋?」
卧槽!
这小心眼的男人,居然把她刚才的话反弹还给她!
气死了气死了!
***
关了灯躺在床上,白梦眠还在生闷气。
也不是真的很想要水晶鞋,而是有种被耍的不爽感。
白梦眠翻了个身,瞪着打地铺的江聿的背影。
徐一娅说施梁夜追求她时整整花了三个月时间,那么江聿呢?他们之间是江聿主动追求,还是她倒追?
看江聿这副有恃无恐送水晶牌的欠揍模样,搞不好真的是她主动倒追。
想到这种可能性,白梦眠胸口更加憋闷。
「盯着我看,我也变不出水晶鞋。」
江聿忽然翻了个身,白梦眠来不及闪躲,目光直愣愣与他对视上。
白梦眠哼哼了声:「谁稀罕你的水晶鞋。」
「不稀罕你生气什么?」
白梦眠干脆坐起身:「不想送礼物可以不送,主动提起把人期待心挑起来又拿水晶牌搪塞,先撩者贱知不知道?」
江聿换了个姿势,双手枕在脑后:「哦,听起来你似乎很期待。」
「才没有!」
白梦眠立刻反驳,话语出口却听见一声轻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江聿是故意在逗她,看她生气郁闷,他似乎很开心。白梦眠心里堵着口气,顺手捞起一只抱枕要丢向江聿。
江聿瞥见她的动作,身手极为敏捷扣住她的手腕。谁知白梦眠身体前倾,只是轻轻一带,她整个人朝下摔下床。
「啊!嘶——」
白梦眠没叫痛,反而是被她误伤的江聿捂着眼角痛的倒吸冷气。
白梦眠赶紧从江聿身上爬起来开灯,卧室内登时大亮,这才看清江聿坐在地上捂着左眼。
刚才摔下去时白梦眠的手肘撞击到江聿的眼眶,而她整个人被他完好无损地搂在怀里,一点磕碰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故意的。」白梦眠蹲在他面前,急的上手扒拉他的手想查看伤势,「给我看看,伤到眼睛没有?要不现在我陪你去医院挂急诊?」
江聿被白梦眠的手肘结结实实撞击到眼眶,当下只感觉眼眶热辣辣的发胀。
见他低头捂着眼睛,一言不发。白梦眠越发急切,干脆跪坐在他身前,双手捧住他的头,凑近脸想仔细观察。
「别动我。」眼看白梦眠越凑越近,江聿红了脸,转头左右挪动想挣脱开她的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脾气!快把手放下来,我看看你眼睛伤的严不严重?如果伤到眼球要立刻去医院处理。」
「都说了我没事。」
「让我看一下嘛,我确定你没事才能放心啊。快把手拿下来啦。」
「不要。」
「嗐!你还起劲了是不是?我数三二一,你再不把手拿下来,别怪我对你用粗!」
江聿挣扎地越奋力,白梦眠捧着他头的双手就越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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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梦眠……」
江聿无计可施,抬起右手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这一用力江聿挣脱了白梦眠的双手,整张脸却直接埋在她胸口。
两人俱是一惊,白梦眠胸前被填满,背嵴立即绷直,头脑发懵,整个人僵直地跪坐在原地。
江聿也没料到自己一个简单动作会引发美妙连锁反应。
他面颊紧贴着两团柔软,并不想离开,甚至私心中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凝滞。
卧室内安静异常,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唿吸声,和白梦眠逐渐加速跳动的心跳声。
「白梦眠,我真是栽你手上。」江聿的声音发闷,从白梦眠的胸口传出来。他唿吸的热气穿透睡衣沁入白梦眠的心口,不知道怎么地她心底有一方柔软正在迅速陷落。
白梦眠感觉自己的头脑仍是懵懵的,口中却问出一直纠结心底的那个问题。
「江聿,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江聿贪恋地唿吸着属于白梦眠的体香。他贴在她的胸口,语气笃定。
「我追的你,因为,喜欢。」
话音落定,江聿听到紧贴他面颊的胸腔内属于白梦眠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
白梦眠向下摸索捧起江聿的脸,拉下他遮挡在眼前的手,看清楚他左眼眼眶红肿的伤势,莫名地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左眼眼眶。
微凉的嘴唇印上眼部敏感的肌肤,江聿喉头髮紧,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眼底韫色更浓,搂在白梦眠后腰上的手忽地一用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白梦眠闭上眼,双手捂在自己心口上,只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不清楚自己和江聿的过往,但当下,此时此刻,她十分确信,她对这个男人有感觉。不由自主想靠近,想要和他……
第十七章
「嗞嗞。」
江聿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提示有新消息。
江聿置之不理,继续含情脉脉注视着身下的白梦眠,目光锁定在她红润娇嫩的嘴唇上,一点点靠近她……
「嗞嗞。」
「嗞嗞。」
「嗞嗞。」
连续三条新消息。
白梦眠蓦然睁开眼。
「谁啊?大晚上给你发消息?」
睁眼的同时,她头脑瞬间清醒,脑中一闪而过是那些搜索词后跟随的各家名媛女明星和无穷无尽的花边新闻。
察觉到白梦眠眼神中蕴含的猜疑,江聿暗自恼火地拿起手机,为了自证清白,他不得不查看这几条莫名其妙坏他好事的新消息。
邹斐:水晶鞋.jpg。
邹斐:水晶鞋1.jpg。
邹斐:水晶鞋2.jpg。
邹斐:老闆,我现在在水晶加工厂,整块水晶原石已经定好,加工师傅请了当地最资深的。手工雕刻前师傅需要确定哪一款才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我选了三款最贴近的样式,请您过目定夺。
江聿握紧手机,气闷地闭了闭双眼。左眼肌肉一用力,扯得整个眼眶越发钝痛。
白梦眠坐起身,观察江聿的表情,瞧着也不像是深夜跟哪个女明星调情的模样。
她眨眨眼睛问:「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吗?」
江聿睁开眼,直接把手机递给白梦眠:「自己看,选一个款式。」
白梦眠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只见对话框里是几张小图。她点开大图,左右翻动,表情逐渐欣喜。
「你真的在给我准备水晶鞋?」
原来他没有耍她,晚上收到那个刻着水晶鞋字样的水晶牌,只是他的虚晃一招。真正的惊喜藏在手机里!
如果不是刚才发生的小意外,这个江聿为她准备的小惊喜,应该会在更合宜的情况下出现在她面前吧?
白梦眠双眼亮闪闪地望着江聿,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我喜欢这个款式。」她点开其中一张图片。
江聿却怔在原地,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刚才被白梦眠主动亲过的位置。
今晚是水晶鞋的魔法时间吗?
结婚半年,她头一次主动走向他。
一连两次,主动亲吻他。
***
手工定制水晶鞋工序并不简单,加工师傅给出时间最快也要一个月。邹斐上报江聿说明这件事,原以为老闆会斥责他办事不力,没想到老闆心情好得出奇,居然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定制做好了你再去穹城取一趟。」
江聿坐在大班椅上,握着手机边发消息边回答邹斐。
邹斐惊得双眼都快瞪直。
什么情况?
他家老闆一夜之间被人魂穿了吗?
态度亲切的不像同一个人。
还有,老闆左眼眼眶上那块青紫淤青是……被家暴了吗?
见邹斐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自己的左眼,江聿问:「很明显?」
邹斐被抓包,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回答:「有一点。」
「不可能。」江聿斩钉截铁。
早晨出门前白梦眠拉着他坐在化妆镜前,特意一层一层细緻地帮他涂抹遮瑕膏。老婆亲自动手,不可能出现问题。
邹斐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明明左眼眼眶一圈青紫这么明显的挨揍痕迹,老闆硬要他睁眼瞎说看不清。
作为打工人他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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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斐朝旁边挪了一步,面不改色道:「刚才是光线原因,从这个角度看完全看不出。」
ok,fine,老闆您开心就好。
「还有事?」江聿给白梦眠发了消息,没等到回音。他抬眸见邹斐还杵在原地,递去一个质疑眼神。
「老闆,公关部那边按照您的要求处理了隋小姐那桩事。下周二有家合作方的私人美术馆开幕,晚上会举办商务晚宴,宾客名单中有隋小姐,是否需要通知主办方处理避嫌?」
江聿盯着手机。这女人怎么回事?三分钟过去还不回消息?
见江聿迟迟没回答,邹斐又提醒了一声。
「老闆?」
手机屏幕亮起,江聿唇角明显上扬。
他点开新消息。
白梦眠:我五点下班,你要来接我吗?
江聿:路口泊车位等我。
江聿飞快秒回消息,又抬眸看向邹斐:「回復主办方我出席开幕礼,携伴出席。」
「啊!」邹斐震惊,但作为理智又专业的特助,他很快恢復如常,「好的,我这就去处理。」
江聿叫住他:「帮我安排常去的那家服装定制店准备女士礼服,下午五点我要带她过去一趟。」
「好的。」
***
收起手机,白梦眠继续在把杆上拉伸。
今早白梦眠是搭江聿顺风车来上班的,问了下顺路的具体路线,这才知道江氏大楼距离他们舞团直线距离居然只有1.5公里。
如果时间对得上,说不定以后他们可以时不时一起在附近吃个午餐。
想起早晨她押着江聿坐在化妆镜前,她捏着他的下巴上遮瑕膏,看他一脸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被拿捏的模样,白梦眠忍俊不禁。
江聿这副反差萌的可爱模样,恐怕只有极少数人见到过。
这些日子的相处,当她逐渐熟悉江聿,看过他卸下凛冽的外壳与令人畏缩的压迫感的一面后,她对他的提防早已松懈,甚至因为他不经意中一个保护的动作,一句明明是关心却嘴硬的话语,虽然不舒服但每晚心甘情愿打地铺也不愿意勉强她……他的种种举动,令她无法不为他心动。
一整个上午的练习时间,白梦眠心情愉悦,状态也拉满。
一旁练习新舞的徐一娅很快察觉到白梦眠的异常,凑过去朝她挤眉弄眼,一脸想听八卦的模样。
为了满足闺蜜好奇心,在食堂吃午饭时白梦眠把水晶鞋的事跟她简单说了遍。
徐一娅捧脸陶醉:「磕到了!这简直是近距离观看霸总恋爱真人秀!甜死我算了!」
「嘘!小声点。你也太夸张了吧。」白梦眠看了眼周围,果然临近几桌都被徐一娅的声音吸引。
王千雪和施梁夜就坐在前面两桌,听到声音也朝她们这桌看来。
徐一娅赶紧压低声音,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姐妹,你这是撞什么大运,拥有这种千年难遇的神仙老公!」她摊开双手,一脸虔诚,「在线接好运!」
白梦眠被她逗笑,轻拍了下娅娅的手掌心。
「之前我对他的了解可能太片面,只是直接从搜索词条上评断他是海王是渣男,我觉得我有可能误会他了。」
「那必须是误会啊!哪个男人会因为你一句话,立马连夜定制水晶鞋,还是灰姑娘同款耶!想想就很梦幻。我看他给你的那个水晶牌的意思一定是让你凭藉此牌即可兑换水晶鞋一双,附加他满满的爱意。」
「你小言看多了吧你。」白梦眠无语地翻了翻眼皮。
从食堂走出来后,徐一娅被副团叫走,白梦眠一个人走在回舞蹈室的路上。
毫无预兆,一只手从转角伸出来拽住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进一间道具室。
白梦眠惊了一跳,正要本能用另一只手挥拳,却见拽住她的人是施梁夜。
她皱眉没好气道:「你把我拉进没人的道具室,就不怕被你女朋友撞见?」
「梦眠,我有话要跟你讲。」施梁夜满脸认真。
白梦眠推开他拽着自己的手,双手抱臂,与他保持一段距离:「行,你说。这次说清楚后,我们以后私下里最好别再接触。」
施梁夜盯着白梦眠的脸看了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开口。
「你从舞团不辞而别,这半年时间,你是不是……被人包养了?」
「啊?」白梦眠匪夷所思地反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其实你回到舞团这段日子,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谈一次。之前的事情你就当全是我的错,但你也不应该因为我们分手就这样糟蹋自己。」
「你在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梦眠,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之前全是我的错。但那时候我俩不是冷战吗?千雪一直安慰我,我这才情不自禁……」
呵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白梦眠翻了个白眼。
施梁夜不主动说出这件事,她还要继续纳闷自己和这位前男友的关系。她从徐一娅那里听到的是个单方面的残缺版本,这回施梁夜倒是主动替她补全。
白梦眠冷笑:「明白了,你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梦眠,你能这样想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会讨厌我,其实我们分手也是註定的,毕竟哪有情侣三天两头吵架冷战……」
这狗男人还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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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的拳头已经开始握紧,真到忍无可忍时,完全无需再忍,直截了当给他一拳不爽吗?
施梁夜并未发现白梦眠的意图,他自顾自依旧沉浸在自封的绝世最佳前男友人设中。
「梦眠,如果你生活上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被人包养这种事情传出去,你的舞者生涯会被摧毁。」
「你是从哪里听来我被人包养的消息?」
「就……舞团私下里都在传。不过这个不重要。梦眠,你答应我,赶紧跟那人分开吧!」
白梦眠心下有了主意,施梁夜很可能真的只是听到传言,可散播流言的人是谁?娅娅和她都没听到过这个小道消息,说明目前流言只在舞团内特定小团体中散播。她刚回舞团,对人员关系并不了解,还得去找娅娅想想对策。
施梁夜还想劝说白梦眠,伸手要去拉她的胳膊。
「梦眠,你把我从微信黑名单里放出来,这样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白梦眠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地盯着他的眼:「施梁夜,管好你自己,我的事,用不着一根过期甘蔗关心。」
「甘蔗?什么意思啊?」
白梦眠不再理会施梁夜,打开门头也不回离开道具室。
***
傍晚五点,机尾云拖曳过天际,一抹浅橘色晚霞悄悄浸染云彩。
白梦眠从舞团出来,拐了个弯来到路口,远远便看见江聿的黑色迈巴赫停在泊车位上。
白梦眠脸上不由浮起一抹雀跃的笑意。娅娅说江聿是千年难遇的神仙老公,似乎有那么一点对味。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白梦眠瞧见江聿戴着蓝牙耳机正在跟人通话。她自觉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消消乐先玩一局打发时间。
江聿处理完公事,摘下蓝牙耳机,转头见白梦眠上车后居然埋头玩消消乐,完全不关注他。
他瞟了白梦眠好几眼,见她完全沉浸在游戏中,他忍不住开口。
「下周二有家私人美术馆开幕邀请我,需要携伴参加。」
「哦。」
「你陪我去。」
「啊?」白梦眠闯过一关,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江聿身上,「陪你参加私人美术馆开幕?」
白梦眠有点心虚,她不确定从前自己是不是会陪同江聿出席这类活动。她也不确信自己和江聿的夫妻身份是否是公开状况,毕竟在大宅时管家对她的称唿是白小姐,而江聿父母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是若即若离的客气。
「不愿意?」江聿见她一脸迟疑表情,眼神里那点悄无声息的期待光芒顿时熄灭大半。
「不是啊,我只是不确定那种场合我适不适合出席。」
「难道你希望其他女人陪同我出席?」
「当然不行!」
话音出口,白梦眠立即察觉到江聿唇角扬起的角度。
靠!他一定是故意的。
江聿当然是诈她的,婚后这半年他都是独自出席这类应酬场合,从前的白梦眠哪里肯陪他出席,就差把他们不熟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江聿看出她的不安,宽慰道:「放心,到时晚宴你只需要在我身边,不需要应酬。这次美术馆开幕主办方邀请了不少文艺界元老,你崇敬的那位舞蹈家李越也会出席。」
「哇!李越老师!」
「嗯?」江聿转眸看着白梦眠,「你不是失忆?怎么记得李越,不记得我?」
「我哪里知道大脑结构怎么安排的呀?你提起李越老师,我就产生无限憧憬,这可能就是偶像的力量!」白梦眠兴奋地搓小手,「陪你参加开幕还有这种额外福利,我要去!」
「哼。我只是个附加品。」江聿郁闷,伸手捏了捏白梦眠的耳垂。
他手指轻捻过她的耳垂,白梦眠毫无防备被揉到敏感部位,她禁不住浑身一粟,捂着自己的耳朵愕然看向江聿。
江聿也察觉到白梦眠眼中闪过的惊异与羞涩,他下意识低眸扫过自己刚揉过她耳垂的手指,那份柔软触感似乎还存留于指尖。
她的耳垂。
记住了。
江聿悄无声息地抿了抿唇角,启动汽车,汇入车流。
第十八章
江聿常去的服装定制店位于商业街尽头,上午邹斐替他通知过门店经理,江聿带白梦眠到店时,店内早已准备妥当。一旁备有一位手工灵巧的工作人员等候,随时准备配合为白梦眠修改合身尺寸。
白梦眠上楼试衣服,下班前她在舞团淋浴间冲过热水澡,脸上早就没妆,素颜和礼服不太适配。
店内化妆师立马根据她的眉眼为她画了个适合礼服的妆容,又将披肩长发挽起,露出她优秀的天鹅颈。
店员不清楚江聿带来的女伴是什么身份,可她们平日见多识广,各个情商极高。既然不清楚白梦眠的身份,她们便以「您」作为尊称,不至于在称唿上出错令人尴尬。
白梦眠换了几身礼服后站在全身镜前,最终在一条珠光白低胸拖尾礼裙和另一条香槟色开叉长裙之间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一旁店员察言观色,提议道:「江总在一楼等您,他肯定迫不及待想要欣赏您的美貌。」
白梦眠挑了挑眉。
好吧,那就下楼给他发福利,让他帮忙一起选择到底哪一条更适合她。
白梦眠身上穿着那条珠光白低胸拖尾礼裙,提起裙摆,缓缓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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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接电话,门店经理亲自端茶递水被他挥手拒了。周围几个店员看懂经理使的眼色,也纷纷退到一旁安静等候。
下午原本还有一个会议日程,可江总要卡点在五点准时去接老婆下班,便让邹斐安排了线上会议。这会儿江聿听着蓝牙耳机里各部门的报告,他眉宇紧蹙,虽刻意压低声音,但听得出听他正在训斥人。
白梦眠见状在楼梯上停顿下脚步,正想着等江聿打完电话她再下楼。
江聿眼角余光瞥见白梦眠的身影,立刻转头抬眸望向她。一瞬间他脸上的厉色迅速退场,欣赏的目光留恋地从上至下划过这条珠光白低胸礼裙,最终停留在她的脸上。
他摘下耳机,朝她勾勾手指。
下来。
白梦眠在他独有的关注目光中得到自信心的满足,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下楼,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嗯。」江聿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就只有一个嗯吗?」白梦眠伸手推了他的胸口一下,「多蹦几个字,夸夸我不行啊?」
「好看,仙女下凡。」
「噗……」白梦眠笑了一声。
白梦眠下楼后,原本在一楼候着的几位店员明显松了口气。见气氛缓和,她们适时送上茶水和茶点。已经临近晚餐时间,她们担心客人会饿。
白梦眠的确有点饿了,毕竟一下午的练舞消耗卡路里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走到茶几前,弯腰拿起一块曲奇饼干。
可她刚有弯腰的动作,站在一旁的江聿立刻上前,一只手替她挡在胸前。
这条珠光白低胸拖尾礼裙很衬白梦眠的肤色,可胸前这个低胸盪领设计,也太容易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这件必须pass掉!
江聿问:「你选定这条礼裙了?」
白梦眠拍了下江聿的手背,自己捂住胸口,挑了块曲奇放入口中,边咀嚼边说:「没想好呢,所以下楼来想让你帮我选一选。」
「换另一条我对比看看。」
「行啊。」
白梦眠拿起湿巾擦手,而后提起裙摆刚要上楼,却见江聿早她一步,为她提起拖曳的后裙摆。
「我上楼换衣服,你要干吗啊?」
「当然是,看新鲜第一手。」见她不动,江聿催促,「走啊。」
白梦眠被他催着,想来公众场合他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便默认江聿替她提着裙摆,一前一后地上楼去。
一旁的店员闻言,全都心领神会,不再跟着两人上楼。
二楼也有休息区,江聿上楼后便放下白梦眠的裙摆,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继续连接在线会议,戴上耳机专注于公务。
白梦眠瞧他这副心无旁骛的模样,也放心地走进试衣间。从里面拉上帘子,很快换上那条备选的香槟色开叉长裙。
拉开帘子,白梦眠走出试衣间。
「这条好看还是刚才那条好看?」白梦眠站在江聿面前问。
江聿的手机还在在线会议中,他抬头看向白梦眠时,视线第一时间被这条裙子的高开叉吸引视线。
他眯起双眼。
谁设计的礼服?裙摆开叉的高度,是想让穿衣服的人当众表演噼叉?
心里虽吐槽,可江聿的目光十分诚实地遵从内心,从白梦眠的脚踝一路向上巡视。裙摆的开叉宽度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她纤细匀称的长腿,若隐若现,叫人流连忘返。
「喂,到底哪条好看啊?」见江聿盯着她看,却迟迟不开口,白梦眠走过去刚要提醒,只见楼下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从休息区的玻璃幕墙可以直接看到楼下的店门入口。白梦眠一眼望去,瞧见居然是王千雪挽着施梁夜的手推门走进来。
「他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白梦眠暗叫不好,下意识立马拉起沙发上的江聿,将他一起扯进试衣间。
「做什么?」江聿莫名其妙被白梦眠推进试衣间。里面只有一面全身镜,衣帽架上挂着白梦眠刚换下的那身低胸礼裙。
白梦眠怕江聿反抗,把他推进来后,又立刻踮起脚尖伸手捂住他的嘴。
「嘘!你别出声,我碰见熟人了!」
「唔?」江聿被封口,敛起一双黑眸不动声色注视白梦眠。
白梦眠被盯得心神一凛,意识到里头这位可比楼下的那两人更不好惹。
「我松开你,你不许大声说话啊。」
江聿点头。
白梦眠刚松开手,江聿便质疑地挑起一边眉毛,低声问:「我见不得人?」
「哎呀,不是,楼下进来我们舞团的人我不想跟他们打招唿。反正你先别说话,等他们离开,我们再下去。」
「我在会议中。」江聿扬了扬手里握着的手机。
白梦眠登时反应过来,满脸窘迫。
江聿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这才不紧不慢退出在线会议,摘下耳机,
在线会议另一头,所有与会人员包括江聿的特助邹斐全都听到刚才江聿和他老婆的对话。大家长久的沉默,然后默契地闭麦,直到老闆退出会议,众人松了口气。
这是他们不花钱就能听到的内容吗?
楼下。
王千雪第一次踏足高级服装定制店,虽然只是替表姐隋玥过来取礼服,但王千雪满心好奇。和店员沟通来意后,店员替她去库房取隋玥的礼服。王千雪喝着店员送来的燕窝,目光滑过店内陈列的几件礼服,抬头又看向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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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楼看看。」王千雪转身朝一直站在门边的施梁夜说。
施梁夜并不自在,他不想上楼,只想快点陪王千雪取完衣服后离开。
「都是衣服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什么呀。」
王千雪见他不想上楼,放下喝完的空碗,朝二楼走上去。
两名店员去库房替她取衣服,另一名正在收拾茶几上的空碗,没人注意到王千雪上楼的举动。
楼上空间比楼下小一半,除了试衣间,就只有两排紧靠墙壁的陈列展示架。
王千雪往里面走了几步,见前方的空间被两面闭合的遮挡帘阻挡。
「二楼的衣服这么少,里面难道还藏着别的区域?」
白梦眠躲在试衣间里面早就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这下王千雪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束手无策,藏无可藏。
如果被王千雪撞见她身着清凉和一个男人单独待在试衣间里,回头舞团里肯定谣言漫天飞。她并不想向舞团里不熟悉的同事解释自己失忆和闪婚的事,毕竟至今连她自己都没法回忆起来半年前她为什么突然离开舞团,以及她是怎么成为江聿妻子的?
白梦眠内心焦灼,给杵在一旁看戏似的江聿投去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办?她好像要进来。
江聿站在原地,耸了耸肩,无动于衷。
遮挡帘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白梦眠手足无措,她闭了闭眼决定豁出去。白梦眠打算让江聿留在试衣间内,自己主动走出去先发制人。
白梦眠走到遮挡帘前,与此同时王千雪的脚步声停止在一帘之外,眼看就要拉开遮挡帘。
白梦眠刚要冲出去,她的背嵴忽然被一道坚硬的胸膛顶住,手背上被江聿的大手覆盖。江聿握住白梦眠正准备拉开帘子的手,一把按住即将被扯开的遮挡帘。
「有人。」
「啊,对不起。」王千雪听见遮挡帘里传来一个男人磁性的嗓音,她心漏跳一拍,连忙收回正要扯开帘子的手。
此时,楼下传来店员的声音。
「隋小姐的定制礼服取来了,请查看。咦?那位小姐呢?」
「我在这里。」王千雪闻声匆匆下楼。
威胁解除,江聿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站在白梦眠身后,身体与她的背嵴几乎紧贴,低头时鼻息间隐约嗅到她的发香。
「练完舞洗过澡?」
白梦眠的手被江聿的大手掌握着,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怀中。他意图不明,白梦眠也不敢轻举妄动。
「练舞出了一身汗,肯定要洗澡啊。」
江聿低头靠近,轻嗅:「跟家里的洗髮水香味不一样,很香。」
舞团浴室配发的洗髮水沐浴乳都是后勤统一採购,用的也不过是普通开架商品而已,气味倒是好闻的小苍兰花香。
白梦眠抓住遮挡帘上的手动了动,提醒江聿:「那个,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松手?
「礼裙,你想选哪一件?」
江聿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耳尖的位置因他亲密的近乎耳语的低声而感到一阵酥麻。
两人贴的太近,白梦眠几乎不敢动。
「身上这件,也不错。」
「这件吗?」
江聿低垂眼眸,目光所及却是白梦眠白皙的肩窝和纤细的锁骨。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稍稍一动手指便擦过白梦眠的大腿外侧。
礼裙的开叉很高,江聿的手指从侧面开叉出露出的皮肤上滑过,直到开叉的尽头才停止,他指尖稍稍用力戳了下开叉的点。
「你不觉得这开叉有点高?」
他的手指像是有魔法,被他指尖滑过的肌肤微微发热,又有一些凉。
白梦眠腿有些软,声音也不由自主微微发颤:「有……有点。」
「我也是这么想。」
江聿忽然松开她,拉开遮挡帘径直走出去。
「上来个人,衣服需要修改。」他双手插袋,站在楼梯口朝楼下吩咐道。
最后,好好的一条高开叉礼裙在江聿指导下被修改成开叉高度及膝的保守派。
白梦眠拿到修改后的成品,翻了个白眼。
去你的端庄又迷人。
该死的bravo!
***
王千雪取完隋玥的礼裙后挽着施梁夜的手,两人刚走到路口便接到表姐电话。
「表姐,礼裙我帮你取到了,现在送去你家。」
「不用了,我不着急穿。我一会儿还有事,你过几天再替我送过来吧。」
「会不会来不及啊?不是说下周二出席美术馆开幕要穿这身吗?」
「别提了,行程被取消。」
王千雪听出隋玥的语气兴致不高,猜想表姐的活动行程很可能被哪位同行抢了资源,这才临时被取消。
「哦,好吧。那我过去前给你打电话。表姐拜拜。」挂断手机,王千雪的心情也受到表姐影响有些低落,她看了眼让施梁夜拎着的手提袋,「看表姐的样子娱乐圈也不是这么好混,怪不得我妈妈一直让我专心跳舞。」
「柯团的话总没错的。」施梁夜适时安慰道。
刚来时没车位,他们的车停的比较远。王千雪回头看了眼那家高级定制服装店的方向,远远瞧见店门口的专属泊车位上,一个背影眼熟的女人站在一辆黑色迈巴赫边,顺手拉开车门正要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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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个人是……」王千雪指向迈巴赫方向。
施梁夜转头望去时,副驾驶座的人已经上车。
「你看见谁了?」他问。
「她的背影有点像……」话语刚要脱口而出,王千雪心神一敛,下意识转眸看向施梁夜。
「像谁?」
王千雪抿了下嘴唇,没有继续说。
像谁?像你前女友白梦眠呗。
白梦眠怎么会出现在这家高级定制店前,还钻进一辆豪车里?
这家服装定制店王千雪也是通过表姐隋玥才知道的,完全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消费层次,连表姐都是通过她家经纪公司老闆娘介绍,才有机会在出席重要场合时借老闆娘的帐户到店定制礼服。
如果刚才看到的人真是白梦眠,那么这些天舞团里流传的她被包养的事是真的?
王千雪立在原地,迟疑地望着那辆黑色迈巴赫驶离车位。
「走吧,既然不需要饭点去给你表姐送衣服,我们可以正常时间吃晚餐,附近有家餐厅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现在app上预定座位。」
「好呀,我男朋友最好了!」王千雪搂住施梁夜的臂弯,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第十九章
回到家,白梦眠发现江聿替她放进车后座又主动拎上楼的手提袋从一个变成两个。
她疑惑地从手提袋中取出包装盒拆开来,一个盒子里装着的是那条根据她身材修改过的香槟色开叉长裙,而另一个盒子里躺着的赫然是那条被江聿指名淘汰的珠光白低胸拖尾礼裙。
江聿换了身轻便衣服,正从衣帽间走出来。
白梦眠指着盒子里的珠光白低胸拖尾礼裙,质问:「你刚才在店里信誓旦旦说这条颜色和剪裁都不适合我。」
江聿看了眼,随口回答:「哦,我摸过材质还行,你可以在家当睡衣穿。」
只穿给他一个人看。
白梦眠拧起眉头,什么就当睡衣穿?刷卡时她瞟见显示幕上数字的好不好,这两条裙子要七位数!谁家随随便便把七位数的裙子当睡衣?
白梦眠把礼裙收起来:「算了,下次总有机会穿它。对了,刚才你在换衣服,你手机落在床头柜上一直在震。」
「哦。」江聿走过去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后看了几眼,眉宇微蹙。
「怎么啦?」白梦眠收好装礼裙的盒子,转头看见江聿表情凝肃的模样。
「没事,你先下楼吃饭,我打个电话。」
「哦,你打完电话快点下楼吃饭噢。」
「嗯。」
白梦眠又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这才走出卧房。
等房门关上后,江聿走到窗边,回拨刚才那通未接来电。
「爸。」
……
集团对这次北美分公司负责人出现的严重过失十分重视,内部审计出问题,还牵连到今年的一个重要跨国合作项目。江聿临时受命,被江弘恩紧急调派去北美出差处理这件事。
通完电话,江聿没有下楼吃饭。白梦眠一个人吃完后,迟迟没有等来江聿,便上楼寻他。
打开门,见江聿站在窗前,还是刚才她走出房间时那副模样。
「你不饿吗?怎么不下楼吃饭?」
江聿闻声转过身,眼神里藏有一丝歉意:「明天起我要出差,出席美术馆开幕的行程会取消。」
「突然出差?去哪里啊?」
「你该关心的不是美术馆行程取消,你见不到你的偶像李越吗?」
「见不到就下次有机会再见喽,反正这次机会也是因为你的关系。」白梦眠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过去,她从进门起就察觉到江聿的情绪有些低落,「这趟出差要去多久?」
她凑在他跟前,神情关切。
结婚半年从未有过的温暖,此时正如盛夏良夜,银河入梦,潺潺流淌入他的心扉。
江聿望着白梦眠的眼,心中压抑感忽然消散一些。
北美分公司的负责人,是他的故人。这趟出差是为了集团利益处理他,假如证实审计结果确认真实有效,最终很可能将负责人送入监狱。
身处金字塔塔尖,他很清楚个人情感和集团利益之间该如何抉择。他也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是面对『父亲』麾下存世不多的故人,他内心的拉扯恐怕无法让外人清楚知晓。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却不说话,白梦眠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嗳,真神奇,你居然也会发呆。」
江聿抬手捉住白梦眠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手,柔荑入掌,心中冰封化水,春意盎然。
「这次没让你达成所愿见到李越,下次我会补偿。」
白梦眠一反常态没有挣开江聿的手,反而笑着说:「好啊,我在心里给你打张欠条。」她眨眨眼睛又问,「所以,你出差去哪里,要去多久?」
「蒙特娄。这趟出差起码半个月,也可能需要一个月。」
自从白梦眠车祸甦醒后,在和江聿相处的这几个月里,他也时常出差,可没有一次离开这么久。
白梦眠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很紧急,又或者十分棘手,才会让江聿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显露出烦忧神色。
她点点头:「知道啦。」
「我这趟出去比较久,你住在别墅每天上下班可能会有点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啊,有王师傅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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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婆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老王!
江聿内心不爽,面上却不动声色,他决定明确:「我在市中心那边有套公寓,虽然比较小,但距离你舞团的步行时间大约只需要十分钟。以前我下班晚或者搭乘早班机时会临时住在那边。」
「步行时间只要十分钟!这么近!」
白梦眠瞬间心动。
自从回归舞团后,白梦眠调整作息时间,原本恢復体能训练时她都是五点半起床晨跑,可如今舞团每天的运动消耗量就够她吃一壶的,根本不用再刻意进行额外加训,所以她睡懒觉的本能也逐渐恢復。
这几天都是睡到闹钟响八百遍都叫不醒她,别墅去市区的路起码四十分钟车程,早高峰时又堵车,好几次她差点迟到。
见白梦眠一脸雀跃,江聿顺势替她安排。
「一会儿我让李嫂上来帮你收拾,我出差这段日子你先住到那边去。」
「有这么近的房子,以后我住那边就可以啦。」
「嗯?」江聿眯起双眼。苗头不对劲。
白梦眠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表达让江聿误解到另一层的意思。他上学时阅读理解一定是满分吧?要不要这样超常发挥。
「不是啊,虽然别墅住着比较舒服,山里空气又新鲜,推窗还随时有花海欣赏,可是比起每天早晚的通勤时间,住在公寓能让我多睡一小时!」
原来只是贪睡。
江聿舒展眉宇,手却松开白梦眠的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呦,你干吗啊?」白梦眠捂住脑门瞪他。
「让你随时保持清醒。」别老想着旧事重提妄想分房睡。就算他暂时吃不到,看看也解馋。
***
第二天一大早江聿便出发去机场。
今日行程很紧,江聿离开前吩咐老王送白梦眠去舞团。李嫂则由司机小张接送,替白梦眠送行李去市中心那套公寓,这样她晚上下班后就可以直接过去住。
中午吃饭时白梦眠把这件事跟娅娅说了,徐一娅立马来了兴致。
「我去!君庭壹号!传说中的富豪聚集小区!你老公出差不在家,我可不可以去蹭住一晚?」徐一娅满脸期待。
「好呀,我第一晚搬过去肯定会不习惯,有你陪我睡再好不过。」
「榜上富婆大腿的滋味真美妙!谢姐妹翻牌,今晚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准了。」
根据江聿给的地址,白梦眠按下密码打开门。下一秒便被客厅的270度全景观落地窗震惊。一梯一户隐私极好的大平层,站在自家客厅便可将落日晚霞揽入胸怀。
这就是江聿口中比较小的公寓?
白梦眠和徐一娅分别在屋里转了圈,不由发出啧啧感嘆。
「三百多方还小?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我也不懂,但我觉得这是我离发财最近的一次。梦眠,你可一定要跟你的豪门老公恩爱一辈子,我明天就去姻缘庙烧高香,把你俩的红线绑的死死的!」
「去不去姻缘庙烧香明天再说,你先赶紧把外卖点了,我好饿。」白梦眠从刚才进门时那股震惊中缓过劲,这会儿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人坐在沙发上凑在手机前,在外卖软体上看了会儿,很快决定点舞团附近的水煮鱼。这里距离舞团很近,自然也在配送范围内。
住在市中心点外卖真心便利!光这一点就赶超郊区山地别墅。
白梦眠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立马摇头消除。这么对比她也太凡尔赛了。
外卖送到前,白梦眠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何嫂上午替她运送行李,已经把常穿的衣物挂到主卧衣柜里。她打开另一个衣柜,里面挂着江聿的衬衣和西服。
白梦眠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件白衬衣的衣袖。
不知道这会儿江聿的航班有没有落地?
白梦眠心中忽然牵挂他,明明才分开十二个小时都不到,没来由地竟然会惦记他。
「外卖送来啦!快出来吃!」徐一娅在客厅喊道。
白梦眠应了一声,关上衣柜门,走出卧室。
打开电视机选好下饭综艺节目,两人直接坐在茶几前的波斯地毯上吃饭。
两人都是吃辣菜鸡,又菜又爱吃。点的明明是微微辣,她们依旧吃的眼眶泛红,嘴唇发肿,不停灌气泡水沖淡咽喉间的辣意。
被辣味刺激到,白梦眠陡然想起有件事还没跟娅娅说。
「娅娅,你听说过舞团里最近传我的谣言吗?」
「什么谣言?」徐一娅灌了口气泡水,「这几天我被副团喊去帮忙协助编舞,舞蹈室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有人欺负你?」
「我也不确定,这件事是施梁夜私下告诉我的。」
白梦眠把大致流言内容跟徐一娅复述了一遍,徐一娅立马气得拍案坐起。
「胆子真大,我徐姐的人也敢欺负!我既然还没听过这些流言,说明他们并不敢在明面上散播。梦眠,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去舞团里找人打听看看是什么情况。被我揪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散播这种下三滥的谣言,看我不叫翠果打烂她的嘴!」
第二十章
徐一娅是典型狮子女,极其护短行动力又迅勐。上午刚到舞团,就把她在舞团里收罗的小弟小妹们问了个遍。
很可惜,这些新进舞团的弟弟妹妹都被排除于谣言圈之外,旁敲侧击后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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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娅有些惭愧,挠挠脖子,悻悻然杵在白梦眠面前。
「姐妹,我办事不力。」
白梦眠刚做完一组热身,拿起长凳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站在一旁拧开瓶水喝:「算了,只要谣言不发酵,随他们说去吧。反正我不听不认,就对我没法造成伤害。」
「可是我生气啊!你这么低调,居然也被人造谣。」
「回到舞团后是我自己选择不公开已婚身份。不过,那些造谣的人如果越来越过分,我肯定不会容许,反正又不是没人撑腰。」
「哈哈哈,有霸总在背后撑腰的女人,底气就是不一样。」
白梦眠拉了拉徐一娅的手:「好啦,别生气了,我们继续练舞吧。」
舞团新舞剧由团长柯茵亲自坐镇担任艺术总监,策划和编舞全部确认,正式要进选角环节。
这部舞剧是舞团下半年重点项目,背景是最近大热的敦煌飞天。主要角色为飞天神女和神女在月牙湖中的水中倒影,其他为群舞角色。
徐一娅拉着白梦眠在一旁分析:「你看啊,一个是神女,一个是神女倒影,影子角色妥妥是在给神女当配。你刚回到舞团,拿下这个神女角色,给后来那帮崽子们立立威信,这样舞团里乱传你谣言那些人也会收敛,毕竟人性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你是当家名角,他们哪还敢欺负你,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
「定角色这种事,也不是我想要哪个角色就可以收入囊中的。」
「哎呀,你别再佛系了!梦眠,你听我说,这次我有参与编舞,神女角色真的好的哌哌叫!拿下它,你的事业会和神女一样一飞沖天。」
「好,我努力争取。」白梦眠转眸又问,「你不参加这次内部选拔吗?」
徐一娅一副无所谓模样耸耸肩:「你也知道我业务能力就那样了,之前副团找我谈过话,打算把我往编舞方向发展。」
「你可别安慰我!我觉得编舞方向特别有意思,」
白梦眠和徐一娅正聊着天,三个女孩边说边笑走进排练室。
扎马尾辫的女孩说:「我看这次新舞剧肯定已经内定好主演。」
短髮女生八卦问:「你怎么知道的呀?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扎马尾辫的女孩回道:「我有千雪前辈的微信,前两天刷到她朋友圈晒出三张敦煌飞天造型,可仙啦!」
另一个长腿女生嘆了口气:「内定千雪前辈?那我们可没戏啦。」
短髮女生应和:「是啊,谁让她是团长女儿呢。」
三人正聊得起劲,其中一人瞥见徐一娅正坐在角落,连忙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唿,顺带朝一旁的白梦眠笑了笑。
聊八卦被抓包,她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走到另一个角落去了。
徐一娅转头看向白梦眠:「是不是真的?神女角色已经内定王千雪?」
「柯团的为人你也清楚,假如她真的假公济私,大可以把舞团里所有剧目中最好的角色都给王千雪,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也是。明天下午角色选拔你加油,千万别被外界信息干扰。」
白梦眠低眸望着脚上穿着的香槟色新舞鞋,点了点头。
「嗯,我一定加油!」毕竟这双舞鞋背后还有个锱铢必较的投资人,她可不想辜负。
***
原本说好今天继续一起住,可下午徐一娅忽然来姨妈不舒服,打消去白梦眠家蹭住的念头,下了班就直接打车回家躺尸。
白梦眠一个人闲来无聊,在舞团周边简单吃了个晚饭,慢悠悠散步回君庭壹号。
走进到小区大门口刚要刷脸进去,一辆车在她身后停下来。
「梦眠,你怎么在这里?」
主驾驶座车窗降下来,施梁夜探出半个脑袋。不用猜,副驾驶座上坐着的肯定是王千雪。
果不其然,王千雪推开车门下车。看见白梦眠,王千雪神情诧异。
「你有朋友住这个小区里?」王千雪走到白梦眠面前,盯着她的目光满是猜测。
白梦眠面不改色:「对啊。」
王千雪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再次确认:「这里是君庭壹号。」
「我知道。怎么,你们也是来这个小区找朋友玩的?」
「哦,我来找我表姐。」王千雪仍是满心疑惑,「你是来找哪个朋友……」
「那你忙吧,我先进去啦。」白梦眠并不想继续理会王千雪,自顾自走到门岗刷脸进门。
王千雪在门岗登记后又由保安通知业主,这才返回车上。
她满脸困惑:「白梦眠说她来这个小区里找朋友玩,可是刚才你看见没有?她直接刷脸进去的。居然不用做访客登记。那我们为什么需要登记啊?是不是被保安针对了?」
「你别多想,也可能是她来的次数多,所以这里的保安都认识她。」施梁夜虽然心存疑惑,可嘴上的话仍让人揪不出错。
「你说的也对。」王千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舞团里之前传言她被人包养的事是真的?要不然像君庭壹号这种高档小区,她怎么会有朋友住在里面?」
施梁夜隔着车窗挡风玻璃望着小区大门方向,白梦眠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王千雪没等施梁夜回答,自言自语道:「哎呀,不管她的事情了,先进去给我表姐送衣服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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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公寓里只有白梦眠一个人,昨天还有娅娅陪伴,说说笑笑不觉得房间空档,可今天就算开着电视剧,白梦眠依旧觉得格外冷清。
她洗完澡,边握着电动牙刷刷牙,边走到茶几前触摸了一下手机屏幕,没有新消息。
江聿除了昨晚刚抵达时发给她的那条微信说自己下飞机,除此之外一反常态的安静。
白梦眠有些百无聊赖,在屋里像游魂似的边刷手机边走来走去。直到临睡前手机依旧安安静静,江聿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恶。
关灯睡觉。
……
第二天一早,白梦眠难得的没有赖床,早了将近一小时起来。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打算不叫外卖出去吃。
坐在附近的早餐店里,点了一份牛肉粉丝汤和一客小笼包,白梦眠顺手拍了张照片,想了想点开江聿的微信对话框,发送图片。
几乎是秒回。
江聿:今天没睡懒觉。
白梦眠:我可勤奋着呢!
江聿:主动发消息给我,想我了?
「我靠,臭屁!」白梦眠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收到江聿微信时眼眸中全是情不自禁的笑意。
白梦眠:谁想你!
她一人坐拥市中心三百平豪华公寓,小富婆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自在。
江聿:图片.jpg
白梦眠点开图片。
一杯美式。
白梦眠切换主屏幕,现在是北京时间7点36分,蒙特娄这会儿是晚上。
她眉头拧起,飞快打字。
白梦眠:你晚上还喝咖啡?
江聿:这是晚餐。
白梦眠:!!!
江聿在手机另一头收到来自白梦眠的三个带有强烈情绪的感嘆号,被审计会议压抑了一整日的心情也舒朗一些。
他想了想打字。
江聿:一会儿让助理帮我带晚餐。
白梦眠:这还差不多。
她挑了挑眉头。如果有反光镜让她瞧一眼当下的神态,恐怕连她自己都要惊讶她怎么会做出这种恃宠而骄的小表情?
白梦眠:你现在在忙吗?
江聿:?
白梦眠放下汤勺,犹豫片刻,捧着手机开始打字。
白梦眠:其实今天下午我们舞团要进行选角,我是新舞剧的主角候选人之一。
白梦眠:江聿,我有点紧张。
白梦眠:我怕我不够好。
白梦眠断断续续,连发三条。
过了一分钟,江聿还没回她。
白梦眠抱着手机,彻底没心思吃早饭了。
她是不是说太多,江聿嫌她烦了?
白梦眠正后悔,又有点懊恼今天自己似乎格外情绪化。她想撤回消息,又担心江聿已读,这会儿撤回去更加没面子。
正当她内心翻江倒海时,一条将近60秒的语音消息跳出来。她举起手机贴近耳边,江聿独有的沉冷嗓音隔着手机听筒传入耳中。
江聿:「两年前,我25岁,毕业回国后被家里安排进入□□旗下子公司。空降兵总是被人排斥的,第一次项目案因为内部人员疏漏最终黄了,被董事会主席也就是我爸狠狠批了顿,还进行高层内部通报。第一次担当大任没有成,当时的我有点挫败。可我自始至终很清楚,我的目标是什么,我只需要认准目标,找到通向完成目标之间的路径,除此之外其余的压力、担心、外界的流言,统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声音令她心安,莫名地从昨天起得知角色被内定消息后,内心不由自主浮起的焦躁感,像是被一捧清泉淋下,悄无声息直至熄灭消失无踪。
白梦眠:你这是特意安慰我?
江聿:你可以这么想。
白梦眠刚要继续打字,又收到江聿的一条新信息。
江聿:图片.jpg
白梦眠点开小图,中餐四菜一汤。他真的听她的话吩咐助理叫餐,按时吃饭。
白梦眠笑了笑,顺手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结果输入法作妖,白梦眠一时手快点击发送。
白梦眠:龟儿子.gif
江聿:……
第二十一章
早餐时和江聿在线聊了几句,白梦眠的心情拨云见日。
她顺路买了杯咖啡又替娅娅带了杯,拎着刚要踏进舞团大门,被门卫大爷叫住。
「姑娘,有你的包裹。」
「包裹?」白梦眠疑惑地走进门岗办公室。
他们舞团边上就有一排快递柜,一般快递都会存放在那边等他们午休或下班去取。更何况她这段时间从没在舞团收到过快递,是谁寄给她的呢?
白梦眠找到放在角落的包裹,蹲下来查看面单发现是一个国际转运件。
「始发地非洲阿尔及利亚?」她盯着面单上英文地址,神色越发困惑。
白梦眠抱起快递走进楼里,在行政办公室借了把剪刀在休息室里拆开快递。
包裹里面有几件北非风情的摆件和手串,她一样样取出来放在一旁,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照片。
白梦眠拿起照片,合照里一男一女身穿医生白袍,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甜笑着看向镜头。
白梦眠浑身冰冷,神色骤然收缩。
照片里女人的脸居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怔愣地坐在长椅上许久,稍稍缓过神后,又仔细地分辨照片里的人。
不对,这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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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可她笑起来时习惯性微微眯起双眼,唇角扬起的微笑弧度也不一样……
白梦眠心里满是震惊与疑惑,但终于缓过劲。她把照片翻了个面,发觉背面有一串境外号码和一个邮箱地址。
白梦眠想都没想,拿出手机拨出这个境外号码。
……
下午,选角开始。地点在排练厅,柯团和副团以及舞剧的策划人和导演都在场。
今天的选角方式採用候选人抽取舞蹈片段进行二十分钟临时学习,分别进行表演后决定最适合的人选。
在休息室打完那通电话后,白梦眠整个人情绪十分不稳定。王千雪表演完后轮到她登场。二十分钟前她抽取片段,原本该在另一间练功房集中精神顺一遍舞蹈动作后进行练习记忆,可她想集中精神脑海中却不断闪现那通电话的内容。
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头脑就像死机一片空白。
白梦眠登场后一开始还能踩着音乐节点,动作舒展而有力,可逐渐的她开始出错。
周围围观选角的舞者们开始窃窃私语。
王千雪表演完后没有离开,站在排练厅一角原想观摩白梦眠的舞蹈,她没料到白梦眠竟然会在记忆动作上连连失误。王千雪满脸惊讶,在她的认知中白梦眠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徐一娅。当白梦眠表演结束退场,徐一娅立马迎上去。
「梦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记舞蹈动作向来比我们都快,只要看过一遍的舞蹈,你几乎全能復刻出来。今天怎么会……」
白梦眠当然自己刚才的表现糟糕头顶,她神情低落,摇摇头:「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缓一会儿。」
柯茵坐在评委席,望向白梦眠走出排练厅的背影,她的目光难掩失望。
直到下班白梦眠都没有回练功房。
徐一娅带着师弟师妹收拾好道具,在休息室找了圈没找到白梦眠,给她发去微信才知道人在顶楼天台上。
舞团主楼一共五层楼,天台门从来不锁,因为有不少布景道具需要搬上来晾晒,偶尔舞者们也会把洗干净的舞鞋拿到顶楼晒一晒。
徐一娅见白梦眠坐在一架鞦韆上,鞦韆是之前排演的一个舞剧用过的道具。
她走过去,在白梦眠身旁坐下来。
「说吧,是不是心里有事?知心姐姐特意上楼来给你送肩膀靠。」徐一娅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左肩。
白梦眠看了眼耍宝的徐一娅,她满腹惆怅笑不出来:「娅娅,我今天早上在门岗收到一个来自非洲的包裹。」
「非洲?」
「嗯。」白梦眠心慌不定地点点头,又问,「我有个双胞胎姐姐,长得一模一样,这件事你知道吗?」
「亲姐姐……」徐一娅一脸疑惑看着她,「我当然知道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忘啦,我们上舞蹈学院那会儿,你姐姐还没出国做医疗援助。那时你姐姐的医学院距离我们舞蹈学院三条街,我们经常一起去校外垃圾街吃烧烤麻辣烫小火锅的。」
「啊……啊?」白梦眠惊异到结巴。可转念一想,看来还是半年前车祸害她失忆这个锅。
姐姐的存在并不是秘密。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自己身上藏有更深的秘密。搞得她下午参与选角时心不在焉,连续跳错动作。
失误啊!早知道上午收到包裹给姐姐打完电话后,她应该先找娅娅问一问,这样也不至于心态爆炸,胡思乱想了一整天。
徐一娅见白梦眠的神情大起大落,觉得莫名其妙。
白梦眠松了口气:「没事了,我担惊受怕一整天肚子好饿,今晚我们敞开了大吃一顿补补!」
「什么没事了!」徐一娅怒其不争,「选角结果出来了,定了主角王千雪!」
白梦眠心里当然有数,下午她的表演片段这么差强人意,连她自己都不满意。可当听到主角人选公布的一刻,她仍旧心中憋闷,失落丛生。
徐一娅见白梦眠垂下眼睫,神情黯然,瞬间被她我见犹怜的侧影打败。
「唉,美女失落就是惹人心疼。走吧,晚饭我请。」
「娅娅,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她肉麻地搂住徐一娅的胳膊撒了会儿娇。
白梦眠虽然自己心情低落,可她不想影响娅娅的心情。
楼顶的天光逐渐收敛,成片夕阳追逐云彩。
日落了。
「走吧,下楼吃饭去。」徐一娅站起身走向天台铁门。
白梦眠坐在鞦韆上,望了会儿日落西沉,站起身刚要跟上去。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是姐姐的微信。
因为白梦眠之前的手机号码註销,姐姐联繫不上她才试着给舞团寄跨国包裹。她出院时换了新号码,上午通话后她和姐姐重新加上微信好友。
白梦眠打开微信,姐姐的头像是一只海鸥掠过海面,海鸥洁白,海水波动,浮光掠影。
点开新消息,对话框里长长一串文字。
白梦眠站在鞦韆前,仔细阅读每一个字,心情如同日落沉入海底。
……
白梦眠彻底没心情和娅娅吃晚餐,她打车直接回去山间别墅。
李嫂他们见白梦眠突然回来,又惊又喜,正要张罗晚饭,询问白梦眠意思却见她脸色煞白,没有理会她们,径直朝二楼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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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楼上传来翻箱倒柜声响。
李嫂像是意识到什么,考虑再三后给江烟打去电话。
***
江聿接到江烟电话时,正是凌晨。
昨晚会议持续到两点,他刚睡下不到三小时便被电话吵醒。原本带着些起床气,但听到是白梦眠的事情,他立刻清醒。
「你现在就去别墅。对,你别多问,先稳住白梦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江聿立即起床,通知邹斐安排私人航班即刻回国。
他很清楚眼下蒙特娄这边的事务正是关键时刻,可他不能不回去。
江烟转述何嫂的话语里,白梦眠分明是想起什么突然跑回家翻箱倒柜。她在寻找的东西,正是他一直担心的癥结。
他承认,他慌了。
害怕她想起那桩事,将它旧事重提。
***
江烟赶到别墅时,李嫂等人正聚在一楼,各个提心弔胆,偏偏大气都不敢出。
李嫂见江烟进门,赶忙指了指楼上。
「大嫂在二楼卧室?」
「是的,烟小姐。太太回来起就上楼去了房间,里头的响动已经停了一阵。」李嫂小心翼翼回答。
「你们别管这里了,各自去忙各自的事。这件事对大宅那边保密,我哥回来前如果大宅那儿听到一丁点风声,你们知道后果的。」
江烟平时可可爱爱,到底是江家的女儿,关键时刻不怒自威气场两米八。她简单交代了下,便上了楼。
推开卧室门,里头翻得一塌煳涂,连下脚的地方都难以寻见。
江烟心中担忧蹭蹭往上冒,试探地喊了声:「大嫂?」
屋里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
江烟用脚尖扫开面前的障碍物,一路从主卧寻到浴室又去了相通的书房,直到在衣帽间外看见白梦眠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身影。
「大嫂。」江烟一步步走过去,走近了才发觉白梦眠手中捏着一张纸,标头黑色大字赫然写着离婚协议。
糟了!
最坏的结果出现。
江烟心惊肉跳地杵在原地,出发之前大哥在电话里交代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嫂离开别墅,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大嫂,这张纸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大哥说过这张离婚协议他当时把卧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要不然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大隐患。
白梦眠面无表情,坐在地毯上,眼神空洞洞,她指了指丢在身旁的一只手提包。
「包的夹层里。」
江烟盯着躺在地上那只手提包,心塞地闭了闭眼。居然在夹层里!难怪大哥找不到。
江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悬崖边,即将走向不可控的覆灭。但她出于私心也好,或是单纯喜欢这位大嫂也罢,她想为大哥挽救一下他们的婚姻。
「大嫂,你想和我聊聊吗?也许有些事情我能帮你解答。大哥已经在回国的航班上,明天早上就会到家。」
「江烟,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白梦眠低声说。
江烟尽力了。她退后一步,给白梦眠重新留出空间。
「大嫂,我就在楼下,今晚不回去,有事你随时叫我。」
卧室的门被江烟重新带上。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白梦眠一个人。
她低头目光落在手里那份离婚协议上,男方签字栏上赫然签着江聿的名字。
白梦眠见过江聿的字迹,这个签名是他亲手写下的。
签字时间写着5月20日。
多讽刺的日期,520,离婚。
如果她没记错,她在住院时看到过床头的病歷卡,她的入院时间正是5月20日。
也就是说她在签完这份离婚协议后出了事,然后昏迷半个月,再醒来她失忆了,而江聿竟然就这样顺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和她以夫妻身份相处。
他就这么喜欢她这张和姐姐一模一样的脸吗?
白梦眠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蜷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肉中。掌心肉的疼痛直抵心间,而她整个人却是麻木的。
江聿对她所有的默许、偏爱、忍让、甚至是纵容……
全都是假的。
她是替身,是代餐。
只因为这张脸,只因为江聿从来不知道她和姐姐是双胞胎。
而她居然在失忆遗忘所有后,对他心动了。
第二十二章
白梦眠的记忆并没有恢復,帮她釐清混沌思绪的正是日落时姐姐发来的那条长长的微信。
一切源自半年前那场分手。
施梁夜的确是她当时的男朋友,他们冷战后有一日她忽然发现施梁夜和王千雪在一起了。渣男为了攀上舞团团长女儿,她被分手了。
那时她心情阴郁第一时间找姐姐哭诉,可当时姐姐的处境比她更惨。
姐姐是医学生,有一个同校同系的男朋友,两人感情非常好,可爸爸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打算一起报名北非的医疗援助项目,签证都已经下来,姐姐的护照和身份证件却被爸爸扣下来。
起因竟是爸爸想「卖女儿」。
自从爸妈离婚后,白梦眠跟着舞蹈家妈妈生活,姐姐周雅若跟着企业家爸爸,照理说两人都各自生活安稳。可08年金融海啸后,爸爸的事业一落千丈,外债不断。他却一心想要东山再起,不断借款尝试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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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把主意打到了身边这个女儿周雅若身上。
年初时爸爸藉由门道混进一场商务晚宴中,原想藉机认识人脉寻找投资商,圆他东山再起的美梦。恰恰江聿出现在那场晚宴上。
当时,爸爸喝醉了,是姐姐开车去把人接回家的。不多久后,爸爸便强迫姐姐嫁给仅有一面之缘的□□长子,好供他套现。
姐姐是绝对不愿意的,她有志同道合一心一意爱她的男朋友。
正当姐姐决定鱼死网破时,白梦眠主动站出来。为了保护姐姐的爱情和她想去北非做医疗援助的梦想,她自愿代替姐姐嫁给素未谋面的江聿。
……
微信文字中姐姐对她满是愧疚。
可亏欠她的哪里是姐姐?是他们「吃人」的父亲啊!
白梦眠背嵴靠在柜门上,只感觉自己喘不上气。
她头一次觉得还不如失忆,至少她从医院醒来到得知真相之前那三个月里,她是没心没肺,她是简单快乐的。
***
江聿彻夜未眠,赶到时正是清晨。他满脸倦色,无暇理会等在客厅的江烟和李嫂,直接快步冲上楼,一把推开卧室门。
「白梦眠!」
江聿风尘僕僕,完全失去往日淡定从容。他望向白梦眠的眼神中甚至浮动着忐忑惊慌与后怕。与他截然相反的是白梦眠,她特意在清晨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收拾好自己后端坐在床前,等待江聿归来。
没有见到他前,白梦眠不会走。她要和他当面对质,亲口听到他对这段婚姻的决断。
「梦眠。」见白梦眠好好地坐在床前,江聿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期盼奇蹟发生。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白梦眠直接把离婚协议摆在他面前:「这是我车祸当天你签的字,我们原本是要离婚的对不对?」
「梦眠,这份协议不做数!」
「为什么不做数?上面有你的签名!」
「我后悔了!」
「江聿,这件事不是你单方面后悔就可以终止。」白梦眠站起身直面他,她注视他的眼,「我们结婚,是因为我爸爸要投资款,你们暗中达成约定,对吗?」
「……」
她果然记起来了。
江聿无言,目光却一刻不敢离开白梦眠。他紧盯着她,眼神里有挫败甚至是恳求。
「我们像现在一样继续生活下去不好吗?」
「不好。」
他是将她认作一见钟情的姐姐才会爱她、包容她。他的爱从头至尾不属于她,如果她在明知事情始末的情况下,继续假装不知情留在他身边,她会鄙视自己。
「这段婚姻原本就是因为一个错误才开始的,我不想继续延续这场错误。江聿,我们离婚吧。」
直到最终宣判入耳,江聿悬着的一颗心彻底灰飞烟灭。
他在白梦眠面前任她拿捏,输的一败涂地。
***
江聿并没有给白梦眠明确的回答。
邹斐掐表倒数时间,担心被集团主席发现老闆突然回国的事,蒙特娄那边催着他回去主持大局,在邹斐多次冒死提醒下,江聿不得不连轴转地赶回去。
离开前江聿盯着白梦眠手里那纸离婚协议,沉声说:「字是我签的,我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怎么付出?
你倒是干脆利落一起去民政局结束这段婚姻关系啊!
白梦眠原本就心乱如麻,被江聿最后留下一句话搅的越发思绪混乱。
徐一娅收到微信赶过来帮白梦眠搬家,从君庭壹号搬出去。至于别墅衣帽间里那些奢侈品,想来也不属于她,统统留在那边还给江聿。
徐一娅租住的公寓距离舞团半小时车程,原是两室一厅,可之前和她合租的女孩要去其他城市发展,房间空置两个多月都没找到合适的合租人,正在为没人分摊房租发愁。白梦眠眼下也没去处,正好搬进去。
徐一娅帮她一起整理房间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的?」白梦眠边把夏天的衣服挂进衣柜边反问。
「你居然要跟你老公离婚?豪门呀,姐妹,这是多少米虫们的终极梦想!」
白梦眠想了想,反正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瞒着娅娅的。她把代替姐姐周雅若以筹码形式嫁给江聿的前因后果说了遍。
徐一娅越听越起劲:「我靠!影视剧照进现实!你这段经歷也太抓马了吧?」她缓了缓,突然抓住白梦眠的手臂,「你说你老公……」
「前夫。」白梦眠没好气地纠正她。
「行,你前夫他离开前说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是不是不想离婚?」
「我管他想不想,反正字都签好了。」白梦眠想起离婚协议上江聿的亲笔签名就没来由地气闷。
徐一娅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梦眠,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现在离婚走程序,有一个很新的东西叫离婚冷静期。」
她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几个字搜索后,递到白梦眠面前。
白梦眠盯着手机屏幕:「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七条规定,自婚姻登记机关收到离婚登记申请之日起三十日内,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的,可以向婚姻登记机关撤回离婚登记申请。」
「也就是说你俩现在只是签了离婚协议,就算去民政局走程序也会有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在此期间任何一方提出终止,都是没办法顺利离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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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费解地眨眨眼睛:「现在离个婚都这么困难吗?」
徐一娅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算是和霸总离婚也得遵守法律规定。况且,刚才听你说完后,我觉得你老公……噢,是前夫,他好像并不想和你离婚。」
白梦眠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不会的,他在我身上又得不到任何好处。」除了这张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徐一娅见白梦眠这副消沉模样,她心里也不好受。毕竟谁愿意成为其他人的替代品,就算看似被爱,却能清晰明白这份爱不属于自己。假如沉沦在这段错误关系中,真的爱上对方就更可怕了!到头来一定会备受煎熬,不如趁苗头刚起,快刀斩乱麻!
「如果你铁了心要结束这段婚姻关系,看看这个吧。」徐一娅换了个搜索词条,再次把手机递过去。
白梦眠接过来,垂眸看。
《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规定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人民法院调解无效的,应准予离婚。
两年……
和江聿分居两年后,他们的关系即可申请解除。
白梦眠怔怔地抱着衣服站在原地。心像是被海水吞没,苦涩的感觉仿佛要从喉咙口漫出来。
明明是她主动戳破这件事,可为什么一想到今后的每一天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晚上睡觉时,床边再也不会有人打地铺;半夜起夜时,再没有人会迷迷煳煳也跟着坐起身;紧张害怕时,再不会有人髮长语音只为消除她隐藏的不安;不小心摔倒时,也不会再有人为了护住她而弄伤自己的眼眶……
她不该心有不舍,因为江聿从来不属于她。
***
新舞剧的所有角色名单正式刊出通告,纸质版就贴在舞团岗亭旁侧的布告栏里。
白梦眠确定出演配角神女倒影。
真讽刺啊!
现实里她做了替身,舞剧里还得做主角的倒影。
白梦眠嘆了口气,倍感心塞,决定努力干饭,一会儿排练新舞时好更有干劲。
吃完午饭,人还没走进排练厅,在门外时白梦眠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排练厅把杆前几个人聚在王千雪身边,一副正大光明搞小团体的模样。
王千雪身边素来有两三个跟班,其中又数廖星晴最起劲。
徐一娅性格冲动,想冲进去替她辩驳,但被白梦眠按住了。
「放着,让我来。」
怼人这种事,当然要正主出手才够爽。
白梦眠心中憋闷,正好趁这个机会找人免费撒气。她径直走到把杆前,直接把一条腿压上把杆。
王千雪她们全都背对着门的方向,没有察觉到身后,勐然被出现的一条腿惊到。
王千雪转身,神情微嗔:「白梦眠你干什么呀?吓我们一跳。」
「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阿飘敲门。我压腿而已,你们有什么好吓一跳的?」白梦眠眨眨眼睛,一脸无辜表情。
廖星晴立马跳出来维护王千雪:「你别乱泼脏水,谁做亏心事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自己选角那天表现的不好,现在没拿下主角就想来针对千雪?」
「有吗?很明显吗?」白梦眠阴阳怪气地耸了耸肩。
她这副『我就是故意的,你们来打我呀,笨蛋!』的耍赖模样,惹得廖星晴火气上头,连表面功夫都不装了。
「白梦眠你真是厚脸皮!不过也对,如果没有城墙脸皮,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没道德下三滥不入流的事!」
「哪种事?你展开说说。」白梦眠收起嬉皮笑脸,放下架在把杆上的腿。她先天条件极好,长手长腿,长相又属于清冷明艷挂,站在廖星晴面前也比她高出小半个头,气势上轻松碾压她。
「这种事还用我说吗?舞团里的人都知道!你平白无故离开舞团半年时间,之前还说自己是因为生病需要休养,其实是怀孕流产,不得已才离开舞团的吧?现在身体养好了才厚着脸皮回来。前些天有人看到过你出入君庭壹号。舞者大致有多少工资收入大家心里都清楚,君庭壹号哪里是我们会出入的小区?除非被人包……」
「行了,少说两句。」王千雪发觉苗头不对劲,赶忙开口阻止。
白梦眠听得明明白白,她目光犀利扫视过去,最后定在王千雪身上。
君庭壹号?
呵呵,当时在君庭壹号只有王千雪和施梁夜两个人遇到过她,这后半段谣言不是从王千雪这里就是从施梁夜口中传出去的,这两人一个都别想把自己择干净。
白梦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停止键。
「你刚才说的话呢,我都已经录音了。舞团里是不是有其他人在流传我的谣言,我不清楚,但我今天亲耳听到并且有证据证明你廖星晴本人正在污衊我。」
「你威胁我!你想干吗?」廖星晴见白梦眠居然悄悄录音,心下着急伸手便要去抢她手机。
白梦眠推后一步,一手挥掉廖星晴的手:「哇哦,光天化日抢夺私人财物。你这是着急想去蹲局子吧?」
白梦眠话音出口,廖星晴也不敢继续上前,气得站在原地浑身发颤。
「白梦眠你这个心机女!」
「嗯……怎么不算呢?」白梦眠挥挥手机,故意朝她笑了笑,「有什么事,你去跟我的律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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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当然没有真把事情上升到起诉至法院。可经她这么一闹,舞团里的谣言反而消失无踪。大家发觉白梦眠重回舞团后,似乎走疯批女人设,没人再敢轻易招惹她。
徐一娅原本还担心白梦眠一个人搞不定她们一群人,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冲进去护短。可没想到白梦眠战斗力卓绝,连徐一娅都要俯首称一句「姐妹,牛批!」
第二十三章
转眼间,白梦眠从君庭壹号搬出来已经一个多月。
自从那次在别墅里不欢而散,她和江聿再没联繫过。
白梦眠没有删除他的微信,也没拉黑他的手机号码,而他从始至终悄无声息,安静地躺在白梦眠的微信联繫人列表中沉眠。
好几次夜深人静时,白梦眠忍不住点进江聿的朋友圈。可高贵冷艷的江总朋友圈里一点私生活痕迹都没有,一个月内仅转发过一条与集团有关的财经类内容。
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代价在哪儿呢?
呵,男人。
就会画大饼!
手机号码、微信、家里座机全线拉黑!
白梦眠握着手机一顿操作后,气唿唿地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拉起被子睡觉。
***
她不知道的是,江聿真的为他的话付出惨痛代价。
飞回蒙特娄后,为了麻痹自己暂时不去想白梦眠,江聿连轴转一刻不停,每天平均睡眠不到四小时,困了就喝咖啡,食慾极差,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终于,忙到胃出血,直接吐血住院。
处理完公务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江聿都在家静养,平时有重要文件需要签署,都是他的特助邹斐送到别墅给他签字。
今天又有一份合同需要江聿签名,邹斐下午去别墅送文件时差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是他眼花吗?
他家老闆居然亲自在花园里给拉布拉多洗澡?
邹斐听他的上一任特助前辈私底下提起过江聿的雷区。
老闆讨厌狗,因为小时候被陌生大狗追了两条街,最终没能逃脱小腿上被狠狠咬了口,从此记恨上所有可爱小狗。
邹斐小心翼翼靠近,却听江聿边给拉布拉多搓澡,边自言自语地嘀咕。
「你给我老实点别动!她会给你按摩?给你搓澡吗?嗯?她走的时候压根不记得带上你。你和我一样,都被她丢下……」
江聿正专注投入地给狗洗澡,勐地察觉到背后有靠近的脚步声。他骤然转头,吓得正在身后偷听璧角的邹斐一大跳。
邹斐心虚地递上文件袋:「老闆,有份合同需要您签字。」
「先放客厅里去,我一会儿过来。」
「好的。」
江聿替拉布拉多冲洗干净身上的沐浴乳泡沫,把狗交给佣人擦干,自己擦了擦手大步走进别墅。
邹斐乖巧地站在长桌前,桌上摆着他带来的文件,还有一个包装精緻的大礼盒。
邹斐道:「老闆,您之前定制的水晶鞋已经做好,我上午从穹城带回来的。您需要打开检查一下吗?」
江聿坐下低头刷刷刷在文件上籤下名字,又瞥了眼放在一旁的礼盒。
「知道了。」
邹斐完成任务带着签好的文件离开。
江聿盯着礼盒看了会儿,没有拆开它,而是提着礼盒上楼,打开门直接放进属于白梦眠的衣帽间。
水晶鞋被放在衣柜底层,不见天日,不知命运,等待它已经离去的主人。
***
新舞剧敦煌飞天已经排练了一个月,所有演职人员配合趋于默契。王千雪和白梦眠担任其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两人之前虽然闹得有点不愉快,可当站上舞台的一剎那,舞蹈之外的情绪被她们完全剥离,全身心投入当下的角色中。
王千雪是飞天的神女,飘逸出尘。
白梦眠则是神女落在月牙湖中的倒影,婉约,柔美,带着一丝属于人间的凡心。
新舞剧在舞团剧场进行所有舞者第一次穿戴演出服饰的内部演出,灯光道具齐聚,音响和追光灯下,整出舞剧动人心魄,极具情感渲染力。
柯团、徐一娅和舞团内部其他人站在台下,全都被台上白梦眠最后一段月下水中舞的演绎震慑,掌声久久不息。
徐一娅举着dv全程录像,她有种强烈预感,白梦眠这次能一举飞天,拿回原本属于她的首席位置!
虽然白梦眠拿到的角色是神女倒影,可她刚才在台上的表现力,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旋转和回眸,都能精准抓取到观众情绪,让他们轻易融入她的情绪中,与神女倒影产生精神连接从而感同身受。
排演结束,所有演员都筋疲力尽又很兴奋,感觉意犹未尽,都在期待着这齣新舞剧能早点排上公演日程。
白梦眠在化妆间卸完妆,又去浴室沖了澡后刚走到休息室打开储物柜,放在里面的她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
她心头一跳,莫名有点期待是某人的新消息。
可拿起来一看,是江烟。
期待落空。
白梦眠点开江烟的信息,今天竟是江烟生日,她邀请白梦眠参加她的生日聚会,还特地又发了一条说明大哥不会来。妥妥贴心小棉袄。
白梦眠握着手机想了想。
之前住院那段日子,江烟几乎每天都会来病房探望陪伴她,怕她闷还时常给她讲些身边趣事逗她笑。抛开她和江聿这层关系,她其实也打心底里喜欢江烟这个女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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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没再多想,打字回復。
白梦眠:没问题,我下班后就过去。
***
按照江烟发来的定位,白梦眠打车来到一家ktv门口。刚要进去,碰见提着蛋糕信步走来的应田怀。
「很久没见,应医生也是来给江烟过生日的吗?」白梦眠看了眼应田怀手中拎着的蛋糕,笑着和他打招唿。
看蛋糕顶上的logo标籤是城中最近风很大,但特别难定到的那家甜品店出品的蛋糕。隔着透明包装盒能瞧见是最难买到的那款草莓香草籽奶油蛋糕,味道应该很不错,今天她跟着沾光有口福啦。
应田怀应该是已经得知白梦眠和江聿的事。他笑了笑,没再称唿大嫂。
「对啊,实在要不过江烟。喏,她想吃这款蛋糕,我排队排了一下午。」
「哈哈,应医生真是有心,江烟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走吧,一起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刚亮起门头氛围灯的ktv。
江烟今天邀请的都是平时身边好友,还有几个大学里玩的好的同学。
白梦眠推开门,只见包厢里全是一张张年轻面孔。她转头和应田怀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全都心照不宣。
江烟看见应田怀提着她最想吃的那款蛋糕走进来,当即冲过来给他一个热情拥抱。
「小祖宗,当心点蛋糕,一会儿吃不成又要怪我没拿稳。」
「不会啦,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江烟开心地接过蛋糕,又沖站在一旁的白梦眠甜甜一笑。
白梦眠在出发来的路上特意先绕路去了市中心的购物中心买了份礼物,是一条款式细巧的带着桃花吊坠的黄金手鍊,价格在她能力范围内,礼轻情意重嘛。
白梦眠送上礼物,白梦眠笑着接下,又亲昵挽起白梦眠的手臂,将她带入沙发区,介绍人给她认识。
江烟很识趣,没有像从前一样直接称唿白梦眠为大嫂,而是亲昵的叫姐姐。
白梦眠被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心里甜滋滋。很快便抛开刚进包厢时的陌生尴尬感,融入到他们唱歌玩游戏的气氛中。
江烟特地给白梦眠点了首歌,把话筒塞到她手里。白梦眠唱歌水平一般,她推拒了好几次没有成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伴奏唱。
前奏起,她刚唱第一句就没跟上节拍。
这时,忽然一道青涩的男声响起。
白梦眠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厢里另一只话题被传到了一个身穿帽衫的男生手中。他的嗓音干净而纯粹,歌声竟有点专业歌手的意思。
此时那个面容清俊又有些羞涩的男生,正手握话题,边唱边眼神鼓励地看向白梦眠,示意他带着她一起唱。
白梦眠在这个男生的眼神鼓励下,开口跟唱,逐渐跟上节奏。
两人第一次合唱竟然配合的不错。
江烟悄悄点开江聿的微信头像,把新鲜刚偷偷录下的白梦眠唱歌视频发送过去。又追加发了条文字信息幸灾乐祸。
江烟:哥,后悔没有?谁让你拒绝来我生日会,错过和大嫂合唱的机会喽。
江烟:哈哈哈.jpg
三分钟过去,歌都唱完了,江烟还没收到来自大哥愠怒的回覆。
江烟挠挠头髮。不应该啊。
白梦眠唱完一首歌,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把话筒塞给身旁一个女生,起身藉口去洗手间。
刚看见包厢里零食吃得差不多了,白梦眠向路过的服务生问了路,走到ktv里的小超市又採购了一大袋零食软饮。拎着大袋零食,正要走回包厢。
迎面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扶着墙,朝白梦眠走过来。
白梦眠特意侧过身,尽量避开他。
可那男人似乎是故意的,在与白梦眠即将错身而过时,突然整个人朝她方向倒过去。
我去……
碰瓷!
白梦眠刚要抬手去推开那个醉汉,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现。
是刚才那个和她合唱的男生。
坐在沙发上瞧不出高矮,此时挡在她面前居然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醉汉虽浑身酒气,但显然刚才是想趁着醉意揩油,被男生一把推开后恼羞成怒,指着男生的脸就要骂。
男生年纪不大,又长得很清秀,没想到却是个狠人。
醉汉刚沖他伸出一根手指,男生眼疾手快,伸手掐住那根碍眼的手指,朝反方向一拧。醉汉立即吃痛连声求饶。
「滚。」男生道。
醉汉气恼地瞪了眼男生,快步离开。
第二十四章
「谢谢你啊。」白梦眠诚心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男生转回身,脸上完全没有刚才收拾醉汉时的狠厉。他腼腆地摸摸后脑勺,朝白梦眠笑笑,「我帮你提。」
他伸手便接过白梦眠手中的零食袋。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朝他们的包厢走去。
白梦眠转眸悄悄打量着男生的侧脸。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应该是江烟的同学。
「你在偷看我吗?」男生忽然转头,瞬间捕捉到白梦眠打量他的目光。
白梦眠被抓包,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立即转移话题道:「刚才听你唱歌很好听,你是专业学声乐的吗?」
男生摇摇头:「不是。你觉得我唱歌好听?」
白梦眠点点头。
「开心!一会儿我再唱几首给你听。」男生笑容灿烂,像是被表扬的小狗,就差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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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厢后,男生竟然主动换座位坐在白梦眠身旁。
白梦眠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尽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
江烟拉着应田怀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根本无暇关注白梦眠这边。
男生握着话筒一连唱了三首歌才停下来,他喝了几口饮料,看白梦眠一直在剥松子吃。他抓了把松子,又抽出一张纸巾垫在桌上,一颗接一颗剥起来。
白梦眠正边吃边放空,蓦地,一堆松子仁出现在她眼前。
男生笑眯眯地把松子仁递到白梦眠手中:「看你喜欢吃这个,我给你剥了一些。你吃啊,吃完我再给你剥。」
「呃……谢谢。」大可不必吧弟弟!
白梦眠手中被塞了一大把用纸巾包着的松子仁,眼看男生低头又要开始剥新的松子仁,白梦眠心里有些慌。
这个男生从刚才起就一直频频对她示好,莫非他……
「我自己剥就行,你去跟他们玩吧。」
「我不喜欢玩那些。」男生忽然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抬眸眼神亮闪闪地看着白梦眠,「要不要加个微信?」
白梦眠倒吸一口冷气,很想立即告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不想加我好友?」男生见白梦眠迟迟没有动作,眼神里的光彩顿时黯淡,一副失落修狗的模样。
白梦眠一下子心软了,不就是加个微信好友,大不了对他朋友圈不可见就是了。
白梦眠点开二维码,递到男生面前。
男生忽然亮出手腕上的手錶,按了几下后抬头说:「等我一下,我需要申请后台权限。」
后台权限?
白梦眠满脸困惑。
只见男生用手錶拨出一个电话,几秒钟后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
「什么事?」
「大哥,我微信要加个人,你帮我开一下权限。」
「哦。」
白梦眠闻声,后背肌肉发紧,顿时如坐针毡。
江聿!
手錶那端的声音居然是江聿!
男生笑呵呵地再次举起手錶:「好了,可以添加好友了。」
白梦眠愣了一下,赶紧撤回手机。
「你叫什么名字?」她不确定地问。
「江尘。」
我去……
江家小儿子——江尘!
关键是之前听江聿提起过,江尘才十四岁!谁家十四岁的小孩长得跟成年人一样高一样帅!
白梦眠一想起刚才在走廊上自己悄悄打量江尘的举动,羞窘地差点没一头撞进松子堆里。
……
从ktv出来,街上车水马龙,正是夜生活最丰富的时间。
白梦眠站在马路边,一副受到打击萎靡不振的模样。
江尘偏偏站在她身边:「你怎么回去啊?一会儿我哥来接我,我们送你回家吧。」
白梦眠连忙摆手:「不了,我打车回去。」
江烟和应田怀结完帐,也从ktv里走出来,跟周围几个好友、同学告别后,江烟走到白梦眠身旁。
现下没人,江烟恢復对白梦眠的称唿。
「大嫂,你怎么和江尘待在一起?是不是这小子缠着闹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江烟边说边伸手去捏江尘的脸颊。
「哎呦!姐你真粗鲁!」江尘皱着眉躲开。
白梦眠同样婉拒了江烟要送她回去的提议,毕竟她是有眼力见的,今天江烟好不容易能和应医生光明正大约会,她凑上去岂不是电灯泡?
和江烟他们告别后,白梦眠继续站在路边等待她的网约车接单。
白梦眠满脸心塞,时不时低头刷新手机页面。这会儿是打车晚高峰,她排到了132位。看了眼时间,应该还能赶上公交末班车。白梦眠查询地图后,准备去附近公交车站坐公交回去。
正当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穿过夜色,停在他们面前。
驾驶座车门打开,老王从里面钻出来,看见白梦眠的身影,他下意识用眼神向她问了个好。老王又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江聿端面无表情,坐在里面。
他没有下车。
江聿看似无意,目光从白梦眠身上掠过。
「上车。」
江尘弯腰冲车里的江聿打了声招唿,又转头问身旁的白梦眠:「我哥来接我了,你真的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上车!」江聿的声音更冷了一分。
「我哥催我了。」江尘晃了晃手腕上的通讯手錶,「我们微信联繫。」
江尘弯身便要钻进后座,突然被江聿瞪了一眼。
江尘心中迟疑,停下动作。
「你去坐副驾驶。」江聿道。
唉?后排明明有两个座位,大哥为什么要他坐副驾驶座啊?
江尘不解地眨眨眼睛,但从小到大的本能驱使他乖乖听话,退出后座,打开副驾驶车门钻进去坐好。
白梦眠站在路旁,眼看着这一连串迷惑性操作,和江尘一样,她也满心费解。可这又与她有何关系呢?
白梦眠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车内再度响起江聿的声音。
「上、车。」江聿声音中已蕴藏一丝克制的不爽。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的江尘竖起耳朵,顿时明白自己是给人当了炮灰。大哥前面说的那两句上车全都不是在喊他,而是在叫白梦眠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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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正值青春期的男生转转眼珠,一个人低着头偷笑。
嘻嘻,学到了。
见白梦眠依旧没有理会自己,江聿绷着脸,心中郁结之感越发浓厚。
他干脆推开另一侧车门下车。
没料到白梦眠见他下车,她扭头就走。
「白梦眠!」江聿忍不住开口。
白梦眠明明听到夹杂着怒意的喊声,她不仅没回头反而走得更加快。
……
没有预料中大步追上来的气恼身影,白梦眠听着身后毫无动静,她的步伐不由稍稍放慢。
「哥!」江尘突然推开车门,下车奔向江聿。
白梦眠听见江尘焦急的声音,疑惑地停住脚步。转身间只见身后不远处,江聿躬着身,一只手捂在胃部,整个人看起来痛苦不堪。
江尘跑到他身边,赶忙扶住他。
苦肉计?
不至于吧?
他可是不可一世的江聿。
白梦眠踟蹰地站在原地,她想调头直接走掉,可又觉得毕竟认识一场,之前江聿对自己还挺关心照顾,她就这样离去似乎很没人性。
白梦眠思索片刻,终究是走回到到江聿面前。
「他怎么啦?」白梦眠看着江尘问。
江尘瞧了眼江聿的神色,心中立马有所判断。
助攻小能手上线!
「也没什么大事,我哥只不过是半个月前胃出血,吐血被送进医院躺了几天。回国到现在一直在家养着,医生让他静养,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末了,江尘又补了句,「他刚才可能是看见你太激动了。」
江聿熬过胃部那阵剧烈抽痛,他侧过脸,暗自冷瞪自家小弟。
回头收拾你。
江尘收到江聿的眼刀,心慌地缩了缩脖子,立马闭嘴变乖巧。
「之前叫你按时吃饭,你看你……」话语脱口而出,似责备更似关心。
白梦眠抿住唇角,话音戛然而止。他们目前的关系,并不适合这样靠近的关心。
江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身体的不适和疼痛感。他放下按在胃部的手,直起身望向白梦眠。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白梦眠嘴唇翕动,下意识想拒绝,但见到江聿发白的面色,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嗯。」白梦眠点点头,跟着江聿上车。
刚坐上车,江聿便对老王吩咐:「去君庭壹号。」
「哥,你不是要送我回……」
江尘纳闷地转头看向后排,却被江聿一个凌厉眼神吓得立马回头。
当他没说。
自从那件事后,白梦眠和江聿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眼下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白梦眠有些侷促。
她侧过脸,望着窗外的夜景,尽量不与江聿有任何眼神接触。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路上江聿沉默不语,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旁,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通过市中心繁华街景,车子驶入君庭壹号地下停车场。
刚在停车位上停稳,只听后排传来江聿的声音。
「你们先下车。」
老王立马会意,打开驾驶座车门下车。
江尘多机灵,见老王下车,马上明白自己也包括在那个「你们」之中。他迅速下车,把车内空间留给后排的两人。
车里忽地只剩下她和江聿。
白梦眠蜷起手指,整个人越发不自在。
「你已经到家了,赶紧上楼休息去吧。我不需要王师傅送,自己打车回去就行。」说着白梦眠伸手便要去开车门,没想到车门居然被老王落锁了!
江聿瞥了眼白梦眠僵住的动作,低声道:「上楼。」
「我不去。」白梦眠转头拒绝。
江聿耐着性子:「你有东西落在家里。」
「我不要了。」
江聿没好气地看着她:「是你的证件夹。」
因为用惯了电子支付,白梦眠平时并没有随身携带证件和银行卡的习惯。她转动眼眸回忆,搬家后似乎、好像……还真没见到过自己的证件夹。
白梦眠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行吧,我上楼取完证件夹就走。」
第二十五章
君庭壹号是入户式电梯,打开电梯门走进去,屋内陈设和一个月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看得出屋内有人定期打扫,但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纸巾盒,丢在地毯上的抱枕、搁在床头柜上的晚安读物,一样都没被人挪动过位置。
「我的证件夹呢?」白梦眠在屋里转了圈,没找到东西,不得不绕回到江聿面前。
江聿双手抱臂倚靠在卧室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之前放哪儿了?」
「抽屉里。」
「哦,家里这么多抽屉,你好好找找。」
白梦眠听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没好气道:「江聿,你这样故意拖延我时间有意思吗?」
「有。」
白梦眠气得差点翻白眼,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脾气。
「江总,我们现在这种关系,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一个屋子里。」白梦眠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面前,「把东西给我。」
江总?
又是这个生疏的称唿。
江聿眼皮一跳,眼神中慵懒之色陡然变得危险。
「白梦眠,你一定要这样?我们还没有离婚。」
白梦眠冷哼一声,就知道他会提到这件事。幸好她也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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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法》第三十二条规定因感情不和分居满二年的,人民法院调解无效的,应准予离婚。」
嘿嘿,没想到吧!她把这条背下来了。
「你打这个主意?」
怪不得她义无反顾搬出去,一个多月时间都和他断联。原本江聿还担心回国后白梦眠便会立刻找他去民政局走流程,这下他可以安心了。
两年时间,足够他重新追求她。
见江聿低眸思虑的模样,白梦眠得意地挑挑眉:「你别想用离婚冷静期困住我,我们现在已经分居,只要等到两年时间一过,我和你就彻底再无关系。」
「嗯,你说得对。」
江聿忽然顺从的态度,令白梦眠一头雾水,总觉得他似乎不安好心,背地里正在谋划什么。可她又有什么值得他费心谋划的呢?
白梦眠想不通便不再想,继续把手摊在江聿面前。
「东西拿来。」
「自己找。」
江聿变被动为主动,干脆自顾自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甚至还双腿交叠,悠然自得地看起电视。
白梦眠见状,气得差点骂脏话。
行!玩这套是不是!
证件她不要了!
大不了就是浪费一整天时间,重新办理证件和银行卡!
白梦眠扭头就走。
「白梦眠!」江聿起身追上去。
白梦眠走得头也不回,直接坐上电梯,听见身后江聿的喊声,她甚至疯狂按关门按钮。可还是棋差一步,江聿冒着被电梯门夹脑袋的风险闪身追进轿厢。
白梦眠眼睁睁看着江聿冲进来,甚至差点被门夹到,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江总,你这样不好吧?」
「你再敢叫一声试试!」江聿气得牙痒痒,伸手一把扣住白梦眠停在关门键上的手,「这么着急按关门键,想谋害亲夫?」
「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们现在已经分居。」
「分居代表没离婚!」江聿被她激的逐渐丧失理性。
「你堂堂江氏大少爷,在电梯里纠缠前妻,传出去你不怕丢人!」
前妻!
这两个字似乎刺痛到江聿某一根神经,他气得眼眶发红,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白梦眠,就像下一秒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变成我的前妻?」
「没错!」
冲动的话语刚出口,白梦眠就被江聿一把按在轿厢墙上。
江聿满腔怒意,低头一口咬住她的下嘴唇。
白梦眠来不及思考,只感觉自己的嘴唇一疼,而江聿气急了压抑的低喘声近在咫尺。
白梦眠瞪直双眼,整个人僵在原地,挥起右手就要去捶江聿的头,下一秒她的右手便被江聿轻易握住,强行扣在头顶。
江聿似乎也被自己下意识的冲动行为惊到,他神情一怔,缓缓松开白梦眠的嘴唇,唇齿间却余留着独属于她的触感。
轿厢内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喘息声。
两人的唿吸彼此交织,彼此依存。
白梦眠扣在头顶的手被江聿松开,下滑至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却推不动,她的手按那处,感受着他的胸膛因压抑而剧烈起伏的波动。
江聿的目光紧盯在刚被他咬红的白梦眠的下嘴唇上,她的嘴唇鲜红像受了伤的樱桃,汁水饱满娇艷欲滴。
身体先于意识,几乎是情不自禁无法自控地贴近白梦眠。
他再次低下头,唿吸逐渐炙热。
白梦眠感受到江聿想进一步的意图,本能知道应该立即推开他,可她却头脑发懵,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绽放,耳边只留下嗡嗡的白噪音……
正当此时,电梯突然「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刚在轿厢里光顾着吵架,谁都没记得按楼层按钮。
电梯自动下行后,门在负一楼打开。
隋玥刚结束活动行程,戴着墨镜站在电梯外,惊诧地看着轿厢中站在一个背影与江聿极其相似的男人。
隋玥试探地喊了声:「江总?」
江聿背对她,只侧过半张脸,语气冰冷:「我有事,你等下一趟电梯。」
「呃,好……好吧。」
电梯门缓缓闭合。
隋玥纳闷地站在门外,刚才江聿背对着她,可她再瞎也看得到江聿身前分明护着一个女人。江聿将她挡得严严实实,隋玥一点都没瞧见那女人长什么模样。不过没关系,反正不可能有她美。
「我靠,他们居然在电梯里接吻……都不怕被头顶的监控探头拍到不雅照吗?」
隋玥职业习惯性推想结果,转念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咦?江聿和我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大明星隋玥在电梯前开心地捧脸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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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又跟江聿一起回到公寓。
她站在客厅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战败模样。
自从刚才在电梯轿厢里被江聿突然低头咬住下嘴唇,白梦眠就不由自主地老实了许多。
重新上楼后,江聿让她进门她就进门,让她等着她就等着,就跟大脑临时短路似的。
江聿进屋后便去卧室找白梦眠的证件夹。
白梦眠站在原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刚才在电梯里江聿虽然貌似兇狠,可咬在她嘴唇上的力度只是惩罚性的,下嘴并不太重。虽是如此,白梦眠嘴唇上依旧残留着被他咬过后轻微的疼痛感和难以言说的酥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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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证件。」
江聿拿着证件夹从卧室走出来。
白梦眠接过证件夹,下意识退后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谁知道这个男人疯起来还会对她做什么事?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
「嗯?」江聿尾音上扬,黑眸中闪烁过一丝危险。
白梦眠敏锐捕捉到他的眼神,摸摸鼻子,违心道:「行吧,多谢您嘞。」
江聿睨了她一眼,选择直接忽视她阴阳怪气的谢意。
***
一整个晚上,白梦眠辗转反侧,完全无法入睡,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轿厢里被江聿咬住下嘴唇的画面,他压抑的喘息声似乎近在耳边,挥之不去。
这个男人有毒!不仅伤害她的下嘴唇,竟然还霍霍她的睡眠!
第二天白梦眠顶着一对遮瑕膏都无法遮住的青灰色熊猫眼从房间里出来,徐一娅早起买好早饭正坐在餐桌前吃,隔着三米远就瞧见她面容憔悴。
「梦眠,你一晚上没睡觉吗?」
「啊?很明显吗?」
徐一娅在她卧室装监控探头了吗?她怎么知道的?
白梦眠走到餐桌边,倒了杯温水,有气无力地回答:「别提了,我昨晚失眠。」
「怪不得。你黑眼圈好严重啊,今天还要进行敦煌飞天的第二轮排演,一会儿到化妆间你记得上妆时加重眼部彩妆。」
「哦,好。」
彻夜未眠,白梦眠大脑有点迟钝。她把豆浆换成黑咖啡,配着生煎包一饮而尽。
吃完早餐后,白梦眠和徐一娅一起打车到舞团。
徐一娅目前被团里往编舞方向发展,所以大多数时间和副团还有几位策划在一起开会讨论编舞。白梦眠和她在楼梯口分开,各自往办公室和舞蹈房走去。
敦煌飞天的初排效果不错,下午第二轮排演时只修改了部分细节,让整个舞剧更灵动紧凑。
一整场跳下来,回到化妆间卸妆时,大家都快累趴下。有人包里带着零食,挨个给大家分小零食充飢。
白梦眠也收到了两块牛轧糖。
分零食的人正是之前替别人问白梦眠有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
白梦眠说了声谢谢,又见这个笑起来有两颗梨涡的女孩身边跟着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她的八卦之魂陡然而生。
白梦眠侧过头,在女孩耳边轻声问:「他就是小许?」
女孩脸颊绯红,害羞地点点头。
「做得好!遇见喜欢的就应该主动出击。」
「嘻嘻,谢谢梦眠姐,之前你鼓励我的话点醒了我。我不应该成为爱情枪手,而是爱情猎手。」
两人相视一笑,唯有站在一旁的小许本人一头雾水。
下班前副团把所有人叫到大会议室开了个简会。
首次公演时间已经确定,就在下个月初。
众人闻声,欢唿雀跃。
舞者们的快乐,就是所有幕后挥洒的汗水和坚持的努力,全都能在登上舞台的一刻被观众看到成果!
副团宣布完这个消息后,紧接着公布:「敦煌飞天虽然下个月才会进行首次公演,但我们舞团接到了游戏公司邀请,即将与女明星隋玥一起合作拍摄一支敦煌飞天概念gg。」
「隋玥!我超喜欢她!」
「哇!我们要和女明星一起拍gg了吗?」
「选我选我!我要和隋玥合影!」
台下立即炸开锅。
副团无语,只好停下来等台下稍微平息一些,才继续说:「这次gg拍摄时间在我们首演之前,我们舞剧可以借着游戏gg在全平台进行造势宣传,也是一种不错的营销方式。至于人选,会让gg商那边直接从舞者履歷中选人,选中的人需要出差去到敦煌进行实景拍摄。」
听到要去敦煌实地拍摄,台下的喧嚣消失一半。
有人担心日照强风沙大,会损伤皮肤状态。
有人担心首演前出差,万一水土不服会影响练舞。
还有人担心实地拍摄会直接赤脚上阵,回来脚底肯定皮开肉绽,想想都很疼。
……
白梦眠坐在一堆年轻舞者之中,眼神悄悄地雀跃发亮。
是敦煌嗳!
如果能在月牙湖畔跳上一曲,管它风沙漫天,还是皮开肉绽。在真实场景里沉浸式跳舞一定很爽!
第二十六章
参与拍摄的名单很快出炉,白梦眠和王千雪皆在名单之内,徐一娅因为转编舞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在挑选范围内。
白梦眠接到通知后,趁着周末赶紧在家收拾行李。又和徐一娅一起出门去商场买适合在风沙天外出的薄款冲锋衣和徒步鞋。
白梦眠正在一家店里试穿冲锋衣,冷不丁瞧见王千雪挽着施梁夜的手也走进这家来买衣服。
真是冤家路窄。
徐一娅瞧见他们的身影,立马侧过脸对白梦眠使了个眼色,又翻了个白眼,表达内心鄙视。
白梦眠拍拍徐一娅的手背:「就买这件紫色的,走吧,去付款。」
两人走到收银台,前面还排着两个顾客。等了一会儿,刚轮到她们付款,却见王千雪和施梁夜也买了紫色那件,正站在另一列排队付款的队伍末端。
徐一娅忍不住冷哼:「真是噁心他妈给噁心开门。店里这么多款式这么多颜色,偏偏选中和你一模一样的。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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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们去,反正撞衫定律,谁丑谁丢脸。」白梦眠扫码付款,从店员手中接过包装好的购物袋。
徐一娅抬手勾了勾白梦眠的下巴,调戏道:「要说拼脸,我家梦眠大美人可从没输过。」
白梦眠配合地含羞微笑:「承蒙厚爱。」
两人对视一笑,潇洒离开。
王千雪当然看到白梦眠买单那件和她选择的是同款冲锋衣,甚至颜色都一样。
施梁夜劝她:「要不还是换个款式?敦煌那边风沙大,你俩衣服如果一样,到时看背影也分不清谁是谁,万一有人认错人就不好了。」
「凭什么她选择的衣服,我就不能选?我干吗要避开她的喜好?我也喜欢紫色,我就要买这件!」
王千雪耍脾气有点小任性,施梁夜见劝说不动,悄悄扫了眼吊牌价格,在他承受范围内。
施梁夜哄着她:「好,喜欢这件就买,我买给你。」
「我男朋友最爱我啦!」王千雪被哄得高高兴兴,搂着施梁夜的胳膊,在收银台买完单。
***
周一清早舞团队伍便集合出发,下午时抵达敦煌莫高国际机场。到酒店分配房间,又安置好行李,早就过了饭点。
团里玩的好的几人凑在一起,决定去附近探路搜寻当地。
之前那个叫秋秋的梨涡女孩也在这次拍摄名单中,她和白梦眠分在同一个房间。见白梦眠落单,秋秋拉着她加入他们的小团体。
秋秋是最新一批加入舞团的舞者,平均年龄比白梦眠小三四岁。白梦眠在他们这堆小孩里有些不自在,但拗不过秋秋软磨硬泡。她换了身简单宽松的衣服,又顺手把那件刚买的薄款冲锋衣披上。外头骄阳似火,正好可以当防晒服。
「走吧。」
小团体里其他几人都在楼下大厅里等着集合。男男女女,青春洋溢,或坐或站在沙发区聊天。
主办方这次为他们安排的酒店不错,算是当地最好的。虽然是两人住一个标间,可房间宽敞又舒适。
白梦眠跟着秋秋到楼下集合,人数都到齐后大家一起出发。
一群人说说笑笑刚走出酒店旋转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酒店门口缓缓停下。
邹斐从驾驶座下车,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一条踩着油光锃亮男士皮鞋的长腿,从车门内跨出来。
下一秒,舞团里几个年轻小姑娘顿时被劳斯莱斯里走出来的男人吸引目光,杵在原地观赏起来。
「哇!他是明星吗?好帅啊!」秋秋挽着白梦眠的胳膊,忍不住犯起花痴。
白梦眠正在低头和娅娅发微信,被秋秋拽了下胳膊,不得不转头朝众人视线汇集处望去。
下一秒,那个被众人围观的男人居然转眸,视线从她们这群人中滑过。
少女们被男人冷淡却深邃撩人的眼神勾的心头小鹿乱撞,只有白梦眠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差吗?」白梦眠纳闷地自言自语。
江聿并没有停留,目光从白梦眠的紫色冲锋衣上滑过,就像完全不在意般转身走进酒店旋转门。
短暂的插曲过后,大家找了家当地特色饭馆该吃吃该喝喝。
敦煌日夜温差极大,下午从酒店出来时还是艷阳高照,傍晚刚入夜气温便骤降十几度。幸好白梦眠出门前披了件冲锋衣,这会儿跟秋秋他们一起逛夜市毫无压力。
夜市里吃的、玩的都有,主要售卖的是当地特色小玩意。白梦眠挑了几件做工精美的,打算带回去给娅娅当手信。
一圈逛下来差不多十点钟,明早还有拍摄任务要早起,大家自觉打道回府。
另一边。
邹斐身穿单薄西装,瑟瑟发抖地站在酒店旋转门边。他不时抬腕看看手錶时间,又朝通往酒店外面那条笔直的马路瞧几眼。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今天的原定行程明明是早起上班,按时打卡,陪老闆加一会儿班,下班健身,回家餵鱼,洗澡躺平。
为什么计划全被打乱?
大早上临时跟着老闆出差,出差地点还远在敦煌?虽说□□旗下子公司是这款游戏的最大投资方,可像江聿这种集团核心高层压根不用去现场盯拍摄!
老闆这趟突袭式出差到底是为哪般?
一切的困惑疑问,都在下午酒店门口看见白梦眠身影出现的剎那被解开。
邹斐顿悟了!
他这哪是出差,这是在陪老闆千里追妻啊!
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偏偏要伤害他这条无辜打工仔单身狗。
嘤嘤嘤。
邹斐再次抬腕看了眼时间。
都快十点钟了,老闆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他正犹豫要不要报告老闆,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七八个年轻高挑的男男女女身影,边说边笑地从路口走来。
白梦眠低头髮微信,走在队伍最后面。
邹斐抓准机会,趁前面几个人都进门,白梦眠吊车尾时,走到她面前。
「白小姐,您好,我是老闆的特助邹斐。老闆请您上楼一趟。」
白梦眠闻声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个西装革履的斯文男人。
她挑眉问:「你老闆江聿?」
「是的。」
「不去。」
白梦眠拒绝的干脆,连多余的语气助词都没有。说完更是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秋秋,和大家一起走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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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斐被甩在原地,彻底懵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唉。」
没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务,邹斐一身寒气,苦着脸走进旋转门。
白梦眠的拒绝,在江聿意料之中。
如果乖乖跟着邹斐上楼,那就不是他认识的白梦眠。
江聿并没责备邹斐办事不力,只是低眸想了想,又低声吩咐了邹斐几句,便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邹斐从老闆的行政套房里走出来,脚步沉重。
老闆这是又要折腾新的么蛾子。
大晚上安排他做这些事,还让不让人休息?
打工人命好苦啊。
嘤嘤嘤。
***
次日清晨,舞团众人在酒店餐厅吃完自助早餐后便下楼集中,乘坐大巴前往拍摄地做准备。
隋玥是这款古风游戏的官方代言人,因为有舞蹈功底,咖位够影响力大,最重要长相符合游戏中的角色审美,游戏公司为了邀请隋玥在她身上投下不少代言费。
隋玥的航班是昨天深夜抵达的,主办方为她准备的客房是行政套房,今早又安排保姆车接送。经纪团队提出的各种要求,也是被一一满足。
王千雪人在舞团中,心思却飘到表姐的保姆车上。她随时和隋玥微信保持联繫,时不时给团里其他人透露一丁点主办方对大明星的各种优待,引得其他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羡慕连连。
拍摄场地位于鸣沙山月牙泉风景区附近,舞团众人到达时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早已在为拍摄做准备。
所有人顶着烈日,在大太阳底下等待,大明星隋玥姗姗来迟。
这会儿连王千雪都有点受不了开始抱怨,可又不敢发微信问表姐到哪里了?
上午十点,隋玥到达,拍摄终于开始。
舞团所有人赤脚上阵,只有隋玥一个人环佩叮噹,脚上穿着细软的舞鞋。
被太阳炙烤过的沙子极为烫脚,白梦眠刚踩上去烫的差点骂脏话。
王千雪站在她身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她是隋玥的表妹,可拍摄现场导演说的算,让她们群舞赤脚上阵,她们就必须装作云淡风轻地围绕在主角隋玥身旁翩翩起舞。
才拍了几组镜头,舞者们觉得自己脚下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烤肉味,她们的脚掌都快被烫伤了。
此时正值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正午时分,导演喊卡放饭。
所有人撤回到遮阳棚底下赶紧找到自己的鞋穿上。
白梦眠找到一张摺叠椅坐下,她包里带着湿纸巾,撕开来擦干净脚掌后才穿上鞋。
另一旁,王千雪机灵地直接蹿到隋玥的保姆车前,跟助理沟通几句后,她顺利坐上保姆车吹空调去了。
「秋秋,你怎么了?」
「她好像中暑了!」
大家都在原地喝水吃饭休息,秋秋忽然歪着身子倒下去,周围几个人赶忙围上去扶住她。
白梦眠听到是秋秋出事,连忙起身凑过去。
出发前徐一娅在她包里塞了不少防暑药品,还有降温冰贴和冰袖。白梦眠赶紧从包里掏出药品和冰贴。
「我这里有药。」
白梦眠把药品递过去,扶着秋秋的人给她餵下去,又在她额头上贴了降温冰贴。
这时,导演带着助理抬着一箱东西走过来。
「沙漠里天气热,下午拍摄前大家都喝一瓶藿香正气液,提防中暑。」说完,导演让助理把藿香正气液发给在场每一个人。
这边骚动刚平息,那边一辆劳斯莱斯车后跟着一辆商务车,两辆车缓缓朝着拍摄地驶近。
前面的劳斯莱斯停下后,邹斐推门下车,走到后面停下的商务车车门前,推开车门只见里面座椅全部放倒,满满当当都是食物和饮料。
「江总请大家喝下午茶。」
导演一早就听说投资方高层江总亲临敦煌,可能会视察他们的拍摄情况。这会儿听到江总本人来到现场还送来应援餐车,他赶忙带着人上前迎接,帮忙把商务车里的餐食饮料卸下来。
导演走到劳斯莱斯车旁,一脸恭敬笑容,只想藉机和车内的江聿攀谈几句,给自己在资本方面前刷刷脸。
邹斐见状赶紧走回去,他和导演低声说了几句话。导演老老实实点头,转身回到原位。
从头至尾,江聿坐在车里全程连车窗都懒得降下来。
防窥车窗内,江聿的视线一直在遮阳棚底下的人群中搜寻着白梦眠的踪影。
奇怪的是,他双眼视力5.3,愣是没在人堆里找到白梦眠。
江聿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车窗。
站在车外的邹斐立刻会意,为他打开车门。
第二十七章
江聿领着邹斐靠近时,白梦眠正蹲在摺叠椅旁照顾半躺在椅子上的秋秋。
「梦眠姐,下午还要继续拍摄,我浑身使不上力气,头也好晕啊,这可怎么办啊?」
「你别想这么多,先躺着睡会儿。下午真不行就不要硬撑着上场,我去跟副团说看能不能跟导演协商。」
白梦眠抬手抹了抹秋秋贴着冰贴的额头。在沙漠中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下午如果摄制组还让秋秋硬撑着跳舞,万一闹出个热射病就完了。
「可是舞者的人数都是定好的,如果我不上场,队型会缺一角……」
「才开拍第一天,拍摄现场就有人中暑?」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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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闻声骤然转头。
江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导演和助理远远瞧见江聿下车的动作,早就等候在一旁,可刚才被邹斐提点过,导演知道江总不喜欢人靠近他,所以这会儿只得待在几步远的地方。
舞团里其他人因为导演在场,都不敢轻举妄动。昨天在旋转门外垂涎于江聿美色的那几个小姑娘,明显认出江聿,她们眼神发亮兴奋地聚在一起小声讨论。
听到江聿开口且语气不悦,导演立马上前。
「江总您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人休息了。刚给他们发了藿香正气液,下午拍摄保证不会再出这档子问题。」
导演边说边察言观色,却见江聿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半躺着的秋秋和蹲在一旁的白梦眠之间。导演揣摩不定金主爸爸的意思,只好等在一旁准备见机行事。
白梦眠转头见江聿站在身后,她压根不想去理他。这男人出现在这里又想作什么么蛾子?
可听到导演那番话后,白梦眠意识到一件事。
江聿的确是来敦煌出差的,并且是以投资方身份,也就是说四捨五入江聿现在的身份是她的金主爸爸!
这男人故意的吧……
白梦眠闭了闭眼睛,深唿吸,在心中默默吞下一口气。
这会儿前往得按捺住性子,不能槓他,否则全舞团的人都会知道她和江聿的关系。
……
隋玥的保姆车停在拍摄场地东边,与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江聿光临现场还送来应援餐车的消息,也是小助理下车丢垃圾时听到人议论才带回车里的。
隋玥连忙让化妆师帮她补妆,在镜子中反覆确认自己妆容完美,这才婀娜多姿地下车,款款朝舞团的人聚集的遮阳棚那边走去。
「江总,这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跑一趟还送来餐车,谢谢啊。」隋玥走过去直接站在江聿面前,一副江聿为她而来的主家模样。
王千雪站在表姐身旁,腰板挺直,一脸跟着沾光的骄傲小表情。
江聿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他当然知道隋玥会错意,但公开场合他不会这么没礼貌地让对方出丑。
导演见隋玥和江聿似乎认识,顿时想明白资方大佬为何会特意光临偏远的拍摄现场还特意送来应援餐车这档离奇事。
原来是为大明星隋玥而来。
这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导演一拍脑袋陡然想起来,一个多月前隋玥和江聿的确上过娱乐热搜,当红女明星和豪门继承人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暧昧□□,最能勾起普通人的好奇心。
当时八卦媒体似乎拍到过他俩出席晚宴,不仅单独站在一起聊天,甚至隋玥离开前,江聿还站在她的车边,两人的模样像是低调热恋。
与此同时,遮阳棚下舞团里其他人看见隋玥和江聿同框,也纷纷想起八卦媒体的那些捕风捉影报导。众人现场吃上瓜,全都满脸兴奋悄悄关注着隋玥的方向。
而身处八卦风暴中心的白梦眠,腿都要蹲麻了。
她摸了摸秋秋额头上的冰贴,道:「你额头上的好像不凉了,我去给你拿片新的冰贴。」
「谢谢梦眠姐。」秋秋有气无力道。
白梦眠腿有点麻,站起身时身形不稳,刚有朝一旁歪倒的意思。
下一秒一双手立即扶住她。
白梦眠没抬头,光看扶住自己的那只手的形状就知道是谁。
她低眸道:「多谢江总。」
江聿闻声,眉心微蹙。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白梦眠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胳膊从江聿手中抽离,刚想远离他,却听江聿直接开口。
「不如到我车上吹会儿空调,对身体降温会有帮助。」
这男人是想让她当场翻脸吗?
白梦眠暗自捏紧拳头,忿忿地转头瞪向他,却见江聿双眼平静地注视着坐在躺椅上的秋秋。
刚才那句话是对秋秋说的?
她自作多情了?
白梦眠连忙收回目光,佯装无事发生。
王千雪一直把白梦眠视为对手,随时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将刚才那幕看在眼中。见白梦眠发觉自己自作多情后有些小懊恼的表情,她心里爽的一批。
隋玥的目光不动声色转向躺椅上的秋秋。
这个群舞女孩名不见经传,相貌顶多算是可爱挂。难道江聿想换口味?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来点寡淡小白菜?
毕业后隋玥对江聿的了解也仅限于网上那些热搜和传闻,在她的认知里江聿豪门出身且自身能力出众,偶尔和女明星或名媛上个热搜八卦并不稀奇,毕竟他们圈层的人不都是那样流连风月的吗?
隋玥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波澜不惊,亲切道:「我看这个妹妹中暑肯定很难受,还是去我保姆车上休息。我车里有盖毯和眼罩,可以安静休息会儿。」
秋秋没料到大明星隋玥竟然这么亲切,还要邀请她去她的保姆车里休息。秋秋受宠若惊,差点垂死病中惊坐起。
「我看你挺照顾她的,陪她一起去我车里,顺便可以照顾她。」
江聿瞧了眼刚想熘走的白梦眠,他留下这句话,带着邹斐径直朝他们的车走去。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尬在原地。
隋玥虽然开口邀请了秋秋,可江总发话,隋玥如果硬要秋秋上她的车,显得她不把投资方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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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导演懂人情世故,笑呵呵地打圆场让隋玥回保姆车休息,又亲自把秋秋和一脸不情愿的白梦眠送到江聿的车旁。
导演替秋秋打开后座车门,示意她坐进去,邹斐箭步上前,朝导演使了个眼色,导演立马退到一旁,让邹斐安排座位。邹斐拉开副驾驶车门让秋秋坐进去,而后才一脸请示笑容地看向白梦眠。
白梦眠心塞到想踹车门,可偏偏导演就站在身后,她这会儿也不能当众造次,只好弯腰坐进后排。
果不其然,江聿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内等着她。
……
另一边隋玥领着助理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前,虽然戴着墨镜,可肉眼可见地绷着脸,情绪非常糟糕。
王千雪跟在表姐身旁,不满嘟囔。
「凭什么白梦眠也跟着上江总的车?」
隋玥心烦:「你没听见江总说要她上车照顾那女孩?」
「怎么偏偏选中她呢?」
隋玥没好气道:「你运气好也能选中你。」
王千雪听出隋玥话语中的不爽,连忙抿住嘴唇闭嘴。
难道表姐和江聿之前发生了什么小矛盾?这下又被江总当众冷落,表姐心里肯定不舒服。
王千雪刚想上前哄表姐,隋玥直接甩脸,自顾自回到保姆车上。
王千雪被表姐迁怒,当下也没法拉下脸跟着坐上保姆车,她尴尬地站在车旁。
隋玥的助理凑过来向王千雪打听:「千雪,你们舞团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有什么特别来头吗?」
「叫秋秋,就挺普通一女孩,也没什么背景。」
助理哦了声,又道:「一起上车吧,外面四十度也太热了。下午你们还要继续拍,趁中午这会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
助理带着王千雪上车,隋玥见她上来也没说什么,毕竟刚才只是她自己心烦意乱忍不住发脾气,并不是真的在生王千雪的气。
王千雪坐过去,挽住隋玥的胳膊认错:「表姐,刚才是我话太多惹你不高兴,你别生我气啦。」
「我没生气,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王千雪当然知道隋玥是为什么心情不佳,她哄着她。
「有我倾国倾城的大明星表姐在,江总他怎么可能选择其他人呢?这次的事一定只是巧合罢了,有钱人嘛总有一时兴起的时候,你就当他是日行一善随手做了件好事而已。」
隋玥闻言,面色有所缓和。
「你说的有道德。日行一善嘛,就跟路边看见野猫野狗,我们也会买点火腿肠餵它们吃一样。」
「是呀,谁看不出来江总这趟是特意为表姐你而来?不仅亲自追到这么偏的拍摄现场,还精心准备了应援餐车。刚才我仔细看过,餐车里那些下午茶可不普通,估计都是刚从别的城市空运过来的,蛋糕上面的logo都是宝格丽的。」
隋玥听她这么讲,心里那口堵着的气顺畅许多。
想来也是,江聿和在场的人全都不认识,唯一的熟人可不就是她这个老同学吗?
虽说自己目前和江聿的交集还不多,可一步一步来,今年她已经顺利成为□□代言人,明年说不定就能晋升□□女主人。
第二十八章
秋秋刚坐上车便有点如坐针毡。
她虽然搞不清状况,可眼下情况明显很不对劲。车内加上她总共只有四个人,但不知为何有种人际关系复杂的错觉,气氛微妙到让人只敢小口轻轻地唿吸。
她好想下车啊!
秋秋刚想转头去跟坐在后排的白梦眠说话,却听后座响起那位气场高冷又极具压迫感的江总的声音。秋秋连忙绷直身体乖乖坐好,不敢动弹,更不敢回头去看。
「昨天让你上来,为什么拒绝?」
白梦眠见避无可避,干脆破罐子破摔。
「江总,您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下车,下午还要继续拍摄,你在这里会耽误我们的拍摄进度。」
又叫他江总!
江聿勐地提起一口气,快被面前的女人气到心梗。
「白梦眠,你故意的?」
「对啊,你不也是吗?不要告诉我,跟我们舞团合作,让我们出差到敦煌为隋玥伴舞,也是你的一时兴起?」
江聿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不能轻易被她激将法成功。之前离婚签字的事不就是被白梦眠激将法,一时头脑发热,做出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江聿的黑眸注视着白梦眠的眼睛,耐着性子说,「这家游戏公司是江/氏旗下子公司,我不参与直接决策。得知你们舞团和游戏公司签约合作是个偶然,当然来到这里找你是必然。」
白梦眠不敢置信地盯着江聿,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吐露心声。
「不信就算了。」江聿轻嘆一口气,低眸瞥见白梦眠脚踝以下的足部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脚受伤了?」
白梦眠其实是相信江聿刚才那些话的,这种事他没必要骗她,更何况他眼神中的真挚都快满溢,恨不得直接通过空气流淌钻进她心底一般。
白梦眠摇摇头:「没什么,上午跳舞时沙子有点烫脚。」
「你们没穿鞋?」江聿依旧注视着她的脚侧的皮肤,神情冷峻,眼神里却难掩心疼。
秋秋忍不住吐槽:「导演要求的,除了隋玥以外,所有伴舞都不许穿鞋,要我们光着脚在沙丘上跳舞,说这样更有原始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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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空气凝滞了一秒。
秋秋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把头低下去降低存在感。
居然是被晒得滚烫的砂砾烫伤了!
江聿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下意识便伸手握住白梦眠的一只脚踝。
「喂!江聿!」
这里又不是别墅卧房的大床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可以不顾外人目光,眼下车里还有邹斐和秋秋在,江聿居然就这样毫无顾忌直接握住她的脚后轻轻一带,替她脱了脚上的凉鞋,把她的脚直接搁在他的大腿上。
「松开,把我脚放下来听到没有?」白梦眠又气又急,语气也逐渐放肆。
邹斐坐在驾驶座上恨不得关闭五感。他低垂眼睫,在心里默念:我听不到,听不到。
白梦眠抗议挣扎着,江聿却岿然不动。白梦眠拿他没辙,气极了抬脚便踹向他的腹部。
江聿也不躲开,任由她撒气。
白梦眠一脚踹过去,原以为江聿肯定会躲开,不料一脚踹在他胃部。她陡然想起前几天在路边江聿胃痉挛疼到面色苍白直不起身的模样。江尘说过江聿上个月刚突发胃出血,现在还是养病阶段。
糟了。
白梦眠立马懊悔:「你怎么不躲开啊?」
「我为什么要躲?」
白梦眠气自己太鲁莽,但也因为这一脚,她不再抗拒挣扎,任由江聿捧着她的脚踝,用湿纸巾一点一点擦拭脚底烫伤的皮肤。
江聿的动作十分细緻,下手轻柔,比白梦眠自己做得更细心。
「下午还有拍摄,你脚底估计要烫起水泡。晚上回酒店你上来找我,我帮你上药。」
江聿作为投资方自然可以直接让导演取消群演赤脚的镜头,可他知道如果他做,白梦眠一定会生气。她并不喜欢在专业领域受到外界干涉,哪怕他的行为出于保护。
白梦眠双手抱臂,撇过头去:「关你什么事?」
「我心疼。」江聿说得自然而然且理直气壮。
「喂,你!」白梦眠下意识看了眼前座。秋秋还在车上,他这么做分明是想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
白梦眠恶狠狠瞪了江聿一眼,江聿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白梦眠的怒意,他专心致志地捧着她的脚,搁在自己大腿上,用湿纸巾轻轻擦拭,就像呵护一件艺术品。
我靠!
救大命!
有没有人管一下!
现场屠狗啦!
秋秋坐在副驾驶座上瞥到后视镜中的景象,差点没忍住想回头去看后排的白梦眠和江聿。
梦眠姐和这位看起来来头很大的江总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并且这位江总似乎为了追求美人,连脸都不要了。
当坐在车里的另外两人不存在吗?
这么直白的表白,秋秋作为刚满二十岁恋爱经验浅薄的小女生,心脏直接被狙中,简直要被高甜气氛迷得当场发出土拨鼠尖叫。
幸好这会儿秋秋中暑身体虚弱,发不出丁点儿叫声。
她侧过头悄悄瞄了眼驾驶座上邹斐。只见邹斐面无表情,再仔细看,他不是没表情而是早就生无可恋。
邹斐在驾驶位上坐定,目光落在方向盘的中心点。
不听、不看、不思、不念。
从老闆刚才突然伸手握住夫人脚踝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默念起静心咒。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窗必,浑然无物。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
昨夜邹斐接到江聿指令后连夜准备应援餐车,一百份定制下午茶和各种水果饮料,协调航班从外省空运过来。这会儿还要坐在车里为老闆打掩护,连静心咒都很难屏蔽老闆硬塞给他的狗粮。
单身打工狗再度遭受暴击。
嘤嘤嘤。
***
避开正午最炎热的两个小时,下午拍摄继续,众人顶着高温工作直到黄昏日落。
大漠孤绝,身着飞天神女舞服的舞者们在沙丘上翩然起舞,一轮浑圆红日缓缓沉入西边天际地平线上的沙海中。
「卡!」
伴随导演在监视器后一声命令,今日份拍摄终于收工。
……
江聿从拍摄现场回来后,一直待在客房里,边开在线会议边等待白梦眠。这两日行程临时改到敦煌,集团那边还有不少事务需要他处理定夺。
邹斐替他买完药送到客房后,便回去自己房间加入在线会议。
直到晚上八点钟,江聿扫了眼时间,发觉白梦眠还没上楼敲门。
他眉头一拧。
怎么回事?
天都黑了,拍摄还没有结束?
江聿心思飘远,快速结束会议。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想了想,干脆起身出门。
走廊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走在上面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江聿从自己的套房出来,刚往电梯间走去,才转弯却见走廊前方一个身穿紫色薄款冲锋衣的身影朝前方走去。
江聿认得这件紫色冲锋衣。
「白梦眠。」
走在前面的女人毫无反应。
又对他置之不理?
江聿胸口憋闷,追上去几步。
「白梦眠,你给我站住!」
王千雪耳朵里塞着耳机,她愣了愣摘下耳机转过身,一头雾水地看着身后的江聿。
「江……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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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盯着王千雪身上那件紫色冲锋衣,不由皱起眉心。
一模一样,同款。
王千雪顺着江聿的目光低眸看向自己身上的外套。
「呃,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聿没有回答,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王千雪站在原地尴尬地脚趾抠地,可立马意识到一件事。
表姐的绯闻男友江聿居然和白梦眠认识?听他刚才嗔怒的语气,两人关系匪浅。难怪中午江聿指名要原本毫无关系的白梦眠陪同秋秋一起上他的车休息,这么一联想就全部能想通了。
「江总……富商……豪门……难道之前舞团中传闻白梦眠被包养,金主竟是……」
□□长子!
王千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心中推测惊到。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表姐去。万一她被撬了墙角都不知道!」
***
拍摄结束时正是饭点,众人乘坐大巴回酒店。和昨天一样,秋秋所在小团体几人拉上白梦眠,一起到附近夜市吃吃喝喝。
中午秋秋中暑,服药后症状缓解,下午又继续参加拍摄,原本打算和大家一起逛吃到十点,可才玩到八点多,秋秋就体力不支嚷着要回去休息。
难得来一趟敦煌,其他人都想再多逛逛。白梦眠脚掌疼也想早点回去躺着,她陪着秋秋两人先行返回酒店。
刚走到酒店正门附近,白梦眠抬眸看见旋转门边杵着一道修长身影。
江聿一身菸灰色西服,侧着脸,右手指尖夹着根香菸,久久才吸一口。整个人远远看起来像一副电影海报。
秋秋当然也看见江聿站在门口,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白梦眠的手臂。
「梦眠姐,江总他是不是在等你啊?」
白梦眠心里当然猜到八//九成,她转头四顾,这酒店后门在哪里?
正当白梦眠四处寻找后门时,江聿的目光已经朝她望过来。
江聿没开口,只是将手中的烟掐灭在垃圾桶顶的水盘中,而后耐心极好地站在原地等她走向他。
白梦眠硬着头皮,只得和秋秋一起走向旋转门。
两人擦身而过时,江聿突然伸手捉住白梦眠的一只手臂。
「去我房间。」
白梦眠连忙避嫌,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江总,请您注意言行。」
什么就去他房间?被人听到很容易想歪的好不好!
秋秋一听气氛不对劲,她看看白梦眠又飞快地扫了眼江聿。
「梦眠姐,我突然想起来房间里没有饮用水了,我去旁边小超市买点水和零食。」
说完,不等白梦眠回应,秋秋飞快跑掉了。
旋转门边只剩白梦眠和江聿两人。
原本值守在门口的门童刚上楼去给客人搬运完大件行李,这会儿返迴旋转门前却见一对俊男美女站在门边,瞧两人的情况似乎有戏可看。
门童眼神八卦,时不时朝白梦眠这边瞟来。
江聿不动声色,稍稍往右侧挪动半步,将门童的视线挡住。
「你要继续站在这里跟我僵持?」
白梦眠当然注意到门童和来往客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可眼下江聿一副不准备轻易放过她的模样,又让她无法轻易脱身。
白梦眠别无选择,不情不愿地转身走进旋转门。
第二十九章
刷卡进门。
江聿特意走在白梦眠身后,她没法回头,只好一路被他目光撵着似的走向客厅的沙发区。
江聿站在水吧冰箱前,扭头问:「要喝什么饮料?」
「不用。」白梦眠目光扫见茶几上放着一袋药品,指着问,「你叫我上来,是要把这些药给我?现在我药也收到了,可以回自己房间了吧?」
「坐下。」
江聿拿着两瓶水走回白梦眠身边,拧开一瓶的瓶盖递给她。见她接过水后,仍旧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他闭了闭眼强压住那股气,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尽。
「坐下,我帮你上药。」
「我自己可以回房间上药。」
说着白梦眠放下瓶装水,拿起那袋药便要走。
「白梦眠!」江聿扣住她的手腕。
蓦地,一声门铃声响起。
随后门外传来隋玥娇滴滴的唿唤声。
「江总,您在里面吗?我有事找您。」
「隋玥!」白梦眠惊诧地瞪大双眼。
「我不知道她会来。」江聿赶忙撇清关系,「我和她不熟。」
「不熟人家大晚上来敲门?」白梦眠藉机甩开江聿的手,顺带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谁让他刚才一直用气势压着她,害她都不敢轻易逃跑。
「我让邹斐过来处理。」江聿拿起手机刚要给邹斐打电话。
白梦眠站在一旁「切」了一声,小声嘀咕。
「让特助处理,熟门熟路,我看这种事邹斐一定替你处理过不少。」
江聿拨电话的手立马停止,他扭头看向白梦眠:「你不信我?」
白梦眠这会儿站在道德制高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她挺直腰杆,一点不犯憷地回视江聿:「心里没鬼,你倒是给人家开门啊。」
「行,我这就开门让隋玥进来,你可以当面看清楚我和她到底熟不熟。」
说着,江聿真的大步走向房门,眼看他伸手就要打开房门。
白梦眠原本还站在原地嘚瑟,这下立马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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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不讲武德!怎么真的开门啊?隋玥进来看见我在你房间里,这下我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楚啦!」
白梦眠手忙脚乱,赶紧到处找地方躲避,最后熘进浴室,「砰」一声把门关上。
与此同时,客房门打开。
隋玥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她一身小礼裙打扮,一头渣女大波浪,性感又撩人。
江聿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隋小姐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江总,我可以进去坐着跟你聊吗?」
江聿看了眼她手中的果盘,侧过身让出路。
隋玥踩着高跟鞋走进去,一眼却瞥见茶几上突兀地放着一袋药品。
江聿关上门,走回沙发区,见隋玥的目光落在那袋药品上,他随手拎起来放到一旁去。
江聿扫视了眼客房内,才几秒钟功夫,白梦眠躲哪里去了?
隋玥当然不是真有什么正经事来找江聿,晚上吃饭时表妹王千雪突然提到的那件事让她耿耿于怀。何况能和江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像这种两人同住一家酒店的机会就更是少之又少。
思来想去隋玥点开很久没联络的高中班长的微信,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便有了由班长牵头准备举办一次高中同学聚会的主意。
隋玥把这件事改头换面,摘干净自己才是发起人的身份,套近乎地询问江聿是否有时间参与高中同学聚会?
「高中同学聚会?」
江聿多看了隋玥两眼,虽然他嘴上不说,可实际上完全记不得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高中同学。
「我可以叫你江聿吗?之前一直是在工作场合不能坏规矩,但私下里也叫你江总,好像显得我们的同学情分很生疏。」
江聿应了声,这点他倒不是很在意。
隋玥暗自欣喜,又道:「班长在微信群里招唿大家,我收工后恰好看到消息,想着你肯定没有班长的微信,所以就多了句嘴跟班长说我能联繫到你。」
隋玥小心翼翼地观察江聿的神色,可他一直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隋玥试探性地问:「你有时间参加月底的同学会吗?」
「没什么兴趣。」江聿直截了当。
虽然答案不出预料,可隋玥仍旧不甘心想再为自己努力一把。
「班长说他邀请了班主任孟老师。我记得上学时孟老师很喜欢你,总是把你单独拎出来作为全班同学的表率。」
「孟老师……」
江聿眸色一沉,似乎有一瞬陷入回忆。再抬眸时,他已经恢復一贯波澜不惊的神色。
「行,我参加。把同学会地点和时间发给我。」
「那个,江聿,我还没有你的微信。」隋玥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要不我们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方便联繫。」
「不用,你有邹斐的联繫方式,直接发给他,他会转给我。」
江聿做事滴水不漏,从不给人留后门。
隋玥没能藉机加上江聿微信,悻悻然地和他道别后离开客房。
……
白梦眠站在浴室门边,耳朵几乎贴在门板上。
这门到底什么材质,隔音效果好到离谱,门外的对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白梦眠正纳闷,把耳朵往前凑,更贴近门一点。
冷不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向前沖,顿时跌入一道结实怀抱中。
江聿也没料到,开门还有隐藏福利。他伸手接住白梦眠,温香软玉入怀,他低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白梦眠站稳身子后推开他,分明在江聿眼中察觉到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
「人走了,出来吧。」
白梦眠郁闷地揉了揉鼻子,刚才跌入江聿怀中吓得她倒吸一口气,结果闻到了他衬衣上残留的烟味。
「一身烟味。」她嫌弃道。
「不喜欢?」
「嗯,难闻。」
「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抽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必为我做改变,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有关系。」
「我愿意。」
「随你。」
白梦眠掉头要往客房门走去。
江聿站在沙发边,声音降了一度。
「过来,擦药。」
白梦眠背后一凉,杵在原地只思考了一秒,掉头走回沙发前坐下。
谁还能跟自己过不去?金主爸爸主动为她服务,亲手服侍擦药,金牌服务一会儿给他好评。
白梦眠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金牌牛郎卖萌求五星好评的画面,特别是带入江聿这张冷冰冰却异常优越的脸,那画面感……
她没忍住噗嗤偷笑出声。
「你在想什么?」
「没事。」白梦眠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江聿去浴室取了毛巾用热水打湿拧干,走回到沙发前,替白梦眠脱掉凉鞋,半蹲着为她擦干净脚掌,这才开始上药。
棉棒沾着药膏轻轻捻过脚底,白梦眠痒的向后倒。
她求饶道:「好痒!我不要擦药了!」
江聿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乖,马上就好。」
江聿握住她的脚,正耐心细緻地上药。
冷不丁,门铃声又响起。
他皱眉,刚想无视。
门外传来隋玥的声音:「江聿,我手鍊好像落在你的沙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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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鍊?」白梦眠闻声下意识转头在沙发上寻摸,果然看到一条亮闪闪的钻石手鍊。她拿起来质问,「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呵呵,浴室门隔音效果太好,刚才你们在客厅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可一点都不清楚。」
「行,开门让她自己进来说。」
江聿起身就往门口走。
「喂!江聿你又来!」
白梦眠赶紧穿上鞋,可脚掌刚擦过药冰冰凉凉的,她没办法完全踩下去。她踮起脚尖追上去。
江聿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开门。
白梦眠慌了神拦在他面前,一下子跳到他身上拦住他。
江聿极为顺手地接住她,双手扶住她的腰。
白梦眠腰后一紧,整个人被江聿带着向上提起,双腿夹在他的腰间。
紧贴住的一瞬间,两人顿时都懵了。
江聿喉咙发紧,黑眸中波涛汹涌,扶在白梦眠腰间的双手掐的越发紧,将她紧贴向自己。他返身便将白梦眠压在门板上,双手下滑托住她的臀。
白梦眠明显感受到他的变化,她心慌意乱,几乎六神无主。
「江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放开我。」她小声嗫嚅。
江聿眼神炽热,连唿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你觉得都这样了,我还能放过你?」
话语的最后一个字淹没在白梦眠的唇齿间。江聿将她顶在门背上,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
门外,隋玥又敲了几下门。
她纳闷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难道在洗澡没听到敲门声?」
白梦眠的背嵴贴在门板上,清晰感受到隋玥敲门的叩击声。她嘴上却发不出声音,所有的呜咽全部被吞进江聿的唇舌间。
……
最后,白梦眠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间里只剩下江聿一人,他低头喘息着,失神地盯着自己胯间的鼓包。
他简直要疯了。
为白梦眠而疯狂。
可想起刚才白梦眠在他怀中意乱情迷的眼神,和她主动回应时搂上他脖颈的手……
她心里对他依旧有情。
想到这种可能性,江聿忍不住唇角上扬,哑然失笑。
只是片刻的失神,江聿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些失态。他摸了摸嘴唇,指腹上沾上白梦眠残留的口红,酒渍樱桃的绯红色,像她的嘴唇饱满殷红。
江聿捻了捻指腹上的色彩,心猿意马。
眼下还能怎么办?老婆不愿意,只能沖凉水澡自己解决去。
他转身朝浴室走去。
第三十章
这趟出差明明只有短短四天三晚,白梦眠却感觉自己被剥皮拆骨般整个人累到打蔫儿。
白梦眠跟着其他人从舞团的大巴车上下来,徐一娅早就等在车旁接过白梦眠的行李,凑近她仔细瞧。
「才走了几天怎么感觉你瘦了,人也憔悴了?去趟敦煌出差消耗这么大吗?」
「唉,别提了。」白梦眠摆摆手,「去了四天,失眠两晚。」
都是因为那个在她心上轻易放火的男人!
「又失眠?上周你就说失眠,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看看?」
「不用了,我知道原因,休息两天就会好。」
「啊?什么原因?」徐一娅着急地追问。
秋秋跟在白梦眠身后,听到徐一娅这么问,她眼睛扑闪扑闪很想举手抢答,可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忍住。
这趟出差秋秋和白梦眠同住一间客房关系拉近不少,一路上更是全程坐在白梦眠身边。这两天白梦眠失眠,她是唯一见证者,大约也能猜到其中原因,可她不敢说啊,毕竟那位江总可是幕后金主爸爸。
况且秋秋又不傻。前天晚上白梦眠十点多回到房间,脸蛋红扑扑,嘴唇上的口红晕染到边际像被人吃过一样,头髮还有点凌乱,跟她说话时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飘忽,没说两句就把自己关进浴室洗澡去了。
白梦眠不说,秋秋当然不会这么白目地主动去问,特别是早前在楼下她亲眼目睹江总站在旋转门口,那副样子分明是特意在等白梦眠。
秋秋心中虽然早就猜测到七八分,但不该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会从她嘴里流传出去。
虽然之前她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关于白梦眠的流言蜚语,可她一句也不相信,因为别人口中的白梦眠和她认识相处后的梦眠姐完全不符!
秋秋在心底暗自发誓要守护她的女神梦眠姐!
就算平时很照顾她的娅娅姐私底下开口问她那两天的情况,她也要坚决守口如瓶!
***
敦煌飞天的首演安排在下个月初,并没有留给出差回来的人多余休整的时间。白梦眠和其他舞者直接投入第三轮排演。
每天两点一线,高强度练舞和体能训练,白梦眠的失眠症状很快消失,回到家洗完澡沾床倒头就睡,几乎快把一个星期之前那个令她回忆起来都面红耳赤的夜晚给淡忘。
一条突如其来的微信将她拉回现实。
雨与泪之尘:你把我拉黑了?
「谁啊?」
白梦眠正和徐一娅一起坐在食堂里吃午饭,蓦然收到这条非主流微信名的消息。她嫌弃地眉头一皱,顺手点进这人的头像详情去看。
「原来是他。奇怪,我没有拉黑他啊?」白梦眠茫然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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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二网名雨与泪之尘正是江尘。之前在江烟生日会当天加了他好友后,一直没有聊过天,白梦眠也没注意到这个非主流微信名。
徐一娅不满地抬起筷子,在白梦眠面前晃了晃。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听到我刚才说的没有啊?下班陪我去逛商场,我在红薯上刷到附近商场今天有周年庆折扣力度比双十一还大。」
「哦,去去去,下班一定陪你一起去剁手。」白梦眠满口答应着,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回覆信息。
白梦眠:我没拉黑你啊,弟弟。
雨与泪之尘:是我。
只是简单两个字,甚至不用指名道姓。
白梦眠背后一凉,骤然深吸一口凉气。
江聿居然用江尘的手錶给她发消息!他发现她把他的微信拉黑了?
准确地说,那晚之后她就把江聿所有联繫方式全都拉黑。
白梦眠:借人发消息,可耻!
雨与泪之尘: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
白梦眠:我不!
白梦眠干脆利落地拒绝,随后把手机静音倒扣在桌面上。
坚决远离这个危险男人!
她一定要意志够坚定,先从物理上将他隔绝,再从精神层面将他淡忘,她对他的感觉一定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化为虚无。只要不见面不产生交集,她一定不会再对这个男人产生心动!
……
另一边,王千雪和施梁夜坐在食堂东南角吃饭。王千雪发觉施梁夜走神没听她说话,她抬手拍了下他的手背提醒。
「你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在想练舞的动作。」
「我刚说的事你觉得呢?」
「什么、什么事?」施梁夜收回心神。刚才他走神一直偷瞄白梦眠的方向,总觉得这次从敦煌回来她整个人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我表姐隋玥的事啊。唉,算了,我再跟你说一次好了。」
王千雪把在敦煌时表姐隋玥和绯闻男友江总的事说了一遍,又将江总特意叫白梦眠和秋秋到他车里休息,还有在走廊上江总看见她穿着紫色冲锋衣将她的背影误认为白梦眠的事也大致描述了遍,最后说出她的推测结论。
王千雪压低声音,小声道:「我怀疑白梦眠真的被人包养,而且那个背后包养她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我表姐的绯闻男友!」
施梁夜面色一紧,无法自控愤怒地锤了一下桌面。
王千雪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这么激动干吗?」
施梁夜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握紧拳头,语气却硬生生放缓:「我只是没想到她是这种女人。不行!她这样会影响我们舞团声誉!」
王千雪听他这么说,悬着的心才安放下。施梁夜刚才突然情绪激动,王千雪差点以为他是对白梦眠旧情未了,原来只是担心给舞团蒙羞。
「这件事暂时只有你和我知道,连表姐那边我也只是含煳地提示了两句。」
「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想好,毕竟也没有实际的证据。最好白梦眠自己能收敛点,否则她的行为如果影响到我们舞团声誉,我肯定会把这件事跟我妈妈讲的。」
「嗯,那就好。」施梁夜点头应和,目光却下意识再次瞟向白梦眠的方向。
***
下午第三次排演刚结束,白梦眠换下舞服,忽然下腹一抽,绞痛感紧随而来。
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沁出来。
秋秋在旁边卸妆,立即发现白梦眠不对劲,把她扶起来坐到一旁椅子上休息。
「梦眠姐你怎么了?我去帮你叫娅娅姐过来!」
「不用……我可能是来大姨妈了。」白梦眠捂着肚子,「你带那个没有?」
秋秋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去柜子里找到自己的包翻出卫生棉。
「梦眠姐,我只带了日用的。」
「可以的。」
「我去帮你沖杯红糖姜茶。」
「谢谢你,秋秋。」
秋秋妆容只卸了一半,匆匆忙忙地照顾着白梦眠。
一杯暖姜茶下肚,白梦眠的症状并没有好转。之前来例假虽然偶尔痛经,但不会这么严重。她估摸是前两天天太热没忌口,吃太多冰饮。贪嘴的惩罚啊。
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白梦眠发了个消息给娅娅让她帮自己请假,而后捂着肚子缓慢地走出舞团。
「梦眠!」
刚走出舞团大门不远,施梁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在白梦眠的去路上。
白梦眠痛得步伐都艰难,没有闲情逸緻搭理他。
「走开,我没心情理你。」
「梦眠,你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你的人生会被毁掉的!」
施梁夜边说边伸手拉住白梦眠的手臂,还想继续劝说她。
白梦眠面无血色,濒临爆发边缘。
「滚开!」白梦眠用力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可她头昏脑涨脚下虚浮,差点没站稳。
施梁夜立刻要去扶她,白梦眠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立马将他推开。
白梦眠靠在路边大树下休息,掏出手机赶紧叫车。她的痛经状况越来越严重,早知道刚才在舞团时应该让娅娅帮她去买止痛片,也不至于这会儿痛得快要站不住脚。
「梦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施梁夜终于注意到白梦眠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出虚汗。他指了指前方,「你别叫车了,我的车就停在前面,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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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白梦眠眉宇紧蹙,对他的厌恶上升到另一个台阶。最烦别人没眼力见,连明显的讨厌都看不清。
「你别硬撑了,我扶你过去。就在前面,很近的。」说着施梁夜上手便握住白梦眠纤细的胳膊,硬是搀着她往他的泊车位走去。
白梦眠几次推他,却因为腹部绞痛,连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这样被带着来到他的车旁。
施梁夜打开车门,正准备硬将白梦眠送进副驾驶座。
毫无预兆,他停着的车突然被尾部的撞击力量推得向前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来。
「我的车!」
施梁夜眼看自己的新车被撞,心疼地惊叫一声。他怒气丛生,松开白梦眠,直接走到后车跟前,刚要指着驾驶座上的人怒斥,目光却扫见车头明晃晃的车标。
迈巴赫?
有钱人?
这下起码不用担心对方耍赖不肯赔偿,如果对方想私了,他甚至还能要挟他多要些赔偿金。
施梁夜心里打着小算盘,他绕到驾驶座,怒气沖沖地敲了敲车窗玻璃:「你会不会开车?你撞到我车了!赶紧给我下车处理!」
车内的男人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邹斐,我在舞团门口停车位,过来帮我处理追尾事故。嗯,通知老王过来接我。对,我故意的。」
挂断电话,江聿推门而出。
施梁夜见他终于下车,立刻追问:「你追尾我的车,你全责!说吧怎么赔偿?」
江聿压根没理会施梁夜,径直朝白梦眠的方向走去。
施梁夜从没见过这样嚣张跋扈的人,他跟在江聿身边叫嚷:「我现在就报警,找交警处理你!开豪车了不起吗?有钱你就能任意妄为?喂,我跟你说话,你是不是聋了!」
江聿停顿下脚步,只是冷冷地睨视了施梁夜一眼。
不知为何,施梁夜突然感受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压迫感,他骤然噤声,眼睁睁看着面前一身贵气的男人走向白梦眠。
施梁夜眼瞳紧缩。这一刻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是谁!王千雪告诉他的事竟然都是真的!
白梦眠捂着肚子正蹲在路旁休息,江聿伸手将她搀起来。
「走,我带你回家。」
「江聿……你疯啦?」白梦眠抬起头有气无力道。
白梦眠自然看到刚才的追尾撞击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她正被施梁夜推着勉强她坐进他车里,撞击就是那时发生的。透过车子前挡风玻璃,白梦眠看见江聿坐在驾驶座上,一双墨瞳浓似黑夜,单单只注视着她。
邹斐很快赶来,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司机王师傅。
江聿带着白梦眠坐上老王驾驶的车,将现场留给邹斐处理。
施梁夜作为受害人气得面色铁青,偏偏在这种阵仗下他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白梦眠被眼前这个气场强盛的男人护着上了另一辆他高攀不起的豪车。
「君庭壹号。」江聿坐在后座直接道。
「是的,先生。」
老王刚回答,却听同坐在后座的白梦眠开口。
「我不去你那边,我要回家。」
江聿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低头蹙眉手一直捂在肚子上的难受模样。他心有不忍,连同声音也柔和许多。
「好,送你回家。」
白梦眠报了个地址,老王从后视镜中看见江聿对他点了点头,便放心地更改线路前往白梦眠住的小区。
第三十一章
白梦眠和徐一娅合租的公寓位于文教区,周围生活气息浓厚,但小区里车位紧张,外来车辆一般都会被保安拦在门外。
刚到小区门口岗亭,白梦眠便喊住王师傅。
「王师傅,车停在路边吧,我在小区门口下车就行。」
老王不敢动,他目光瞄向后视镜请示。
江聿点了点头。
老王得到指令靠边停车。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白梦眠捂着肚子礼貌性地道谢,刚要伸手推开车门。
江聿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
「不做其他。」
白梦眠动作一滞,回头又羞又怒地瞪视江聿。
「!!!!」
江总你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聿一脸坦然地坐着,好似刚才突然开车的人不是他一样。
再推拒就变成白梦眠自己心里有鬼。她恶狠狠瞪了眼江聿后,硬着头皮下车,任由江聿和她一起走进小区。
俊男美女的组合走在小区花园里,自然引起不少大妈大婶侧目。
白梦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想加快脚步赶紧回家,但偏偏肚子疼走不快。
江聿见她一直一只手捂着肚子躬着身子走路,提议:「要不要我背你?」
「走开。」白梦眠没好气地回应。
「之前例假没见你疼成这样。」
「你又知道?」白梦眠偷瞄了他一眼。
难道江聿一直在悄悄观察她?连例假这种事情,他也留意到了?
江聿耸了耸肩:「我恰巧长了双眼睛而已。」
「呵呵,不好笑。」白梦眠撇撇嘴,「你刚才怎么会在那边出现?别告诉我是凑巧。」
这个时间既不是下班的点,又不可能是顺道路过,只有一个原因,江聿特意为她而来。
中午江聿借江尘的微信号给她发消息要求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但被她直接拒了,所以江总本人下午直接气势汹汹冲到舞团打算在门口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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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白梦眠猜疑地瞟了眼江聿,恰巧江聿也在看她,她偷瞄的目光瞬间被捕捉到。
「不用猜,我就是在等你。那天晚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江聿,你闭嘴!」白梦眠像是应激反应似的,立马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许提那天的事情!」
江聿的嘴唇贴在白梦眠的掌心上,他眼底盛满笑意,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就这样意味深长地盯着白梦眠的脸。
白梦眠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不由脸红心跳起来。她赶紧松开手,自顾自往前走。
「我不要你送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聿追上去:「我是次抛吗?你用完就丢?」
「你……」白梦眠语塞,气鼓鼓地回头。
正当此时,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滑着滑板车,突然从后面沖向白梦眠。眼看就要被小男孩的滑板车撞到,江聿伸手搂住她的腰,顺势揽入怀中。
「小心点。」
小孩自己也被吓了跳,滑出去一段路才停下来,跌跌地跑回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梦眠心有余悸,但瞧这小孩挺有礼貌。
她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发顶:「我收到你的道歉啦,下次玩滑板车一定要记得看路,不要再撞到其他人喽。」
「嗯嗯,姐姐我记住啦。」
「去玩吧。」
「姐姐拜拜。」
目送走小男孩后,白梦眠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被江聿护在怀里,她立刻推开他下意识与他保持一点距离。
江聿并没有强求,他立在原地低声问:「你能轻易原谅小男孩,就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那能一样吗?」
「白梦眠,你在躲我。」江聿语气笃定,就像将她的心思洞穿,「明明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要分居离婚?给我一个理由。」
白梦眠被他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心中茫然、心虚又无措。
她关于婚前与江聿相处的的记忆完全缺失,对他所有的印象和好感来源,全部来自于那三个月的相处。
她承认起码在那三个月中,她对他无法抑制的一步步沉沦、心动。
白梦眠心里有鬼,心虚且大声:「你少自作多情!你哪点看出我对你有感觉?」
江聿嘴唇微启刚想开口。
白梦眠立即堵上他的话头,继续道:「那个吻就是正常荷尔蒙波动,多巴胺影响。大家都是成年人,像那种程度的接吻很正常!你千万别多想,我对你完全没感觉,这个婚我离定了!」
既然江聿从头至尾不知道她和姐姐是双胞胎,姐姐现在远在他乡,有她追求的事业和她即将相伴一身的恋人,她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咬死。
江聿一见钟情的人是姐姐,不是她白梦眠。即使她对他心动,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和骄傲。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别人的替身,否则将来的每一天里,只要想到他望着自己的温柔目光,其实是留给另一个人,她就会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
她绝对不要变成那种可怜的样子!
江聿见白梦眠一脸坚定的表情,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那种程度,很正常?」他重复着白梦眠的那半句话,高大的身形逼近她,「你再说一遍。」
「我……」白梦眠好不容易燃起的一腔孤勇,顿时在江聿强盛的气场下烟消云散。她心虚地往后挪动了一步,硬着头皮道,「你让我说我就说?你又不是我金主爸爸!以后别来舞团找我,再见!不对,别再见面!」
白梦眠说完掉头就跑。
***
应田怀被叫出来喝酒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下午有台手术比较复杂,一直持续到八点多,这会儿他连晚饭都没吃上。
江聿的私人游艇停泊在港口,应田怀熟门熟路地踏上甲板,一路从小门进去找到在里头独自喝闷酒的江聿。
「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做了一下午手术快饿死了。」
江聿抬头看了他一眼,丢给他一本餐单:「自己点。」
港口旁就有家五星级酒店,他们在游艇上活动时通常会和酒店交代好提前让酒店厨房准备餐点果盘,再由工作人员送上游艇。
应田怀想了想拨通酒店电话,点了几样菜后,瞧了眼已经微醺状态的江聿,又再多添了道海鲜粥,这才挂断手机。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江聿身边:「突然跑到游艇上喝闷酒,这是项目不顺还是情路不畅?」
江聿斜睨了他一眼,没搭理。
「前几天不是说追去敦煌一切顺利吗?怎么地,嫂子还是没理你。」
江聿不爽地瞥了眼应田怀:「少废话。」
「你把我叫过来,不就是想听听我的废话吗?」应田怀笑了笑,手臂搭在江聿肩头拍了拍,调侃道,「江总,你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真要不得啊。」
「滚,我乐意。」
江聿甩开应田怀的手,继续闷头喝酒。
应田怀赶忙拦住他继续倒酒的手:「少喝点,意思意思得了。才刚胃出血住过院,别一会儿又闹出动静,你家老爷子那边不好应付。」
「别管我,我心情不好。」江聿推开他的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浅棕色液体浸没过杯中冰球,江聿握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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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梦眠收到娅娅微信,她今晚要留在舞团加班,和几个编舞老师一起研究修改调整舞剧的部分动作,可能会很晚回来,让她不用等她。
白梦眠吃了止痛片,打算早点睡觉。刚在床上躺下,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她接起电话,愣了愣。
「应医生?啊?你说什么?江聿在我家楼下?他来干吗?好,我知道了,我现在下来。」
白梦眠挂断电话,赶紧换了身衣服下楼。
果不其然,应田怀搀着江聿,站在小区公园的长椅边。
江聿耷拉着头,整个人醉的不轻。他喝醉后有点油盐不进的执拗,用手推开应田怀,跌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低着头不动了。
白梦眠刚走近便闻到一股酒味,她指着江聿问:「应医生,他这是什么情况啊?」
「唉,不好意思啊,要麻烦你了。他以前就这样,喝完酒以后脾气任性的很。刚才我想送他回家,他就是不肯,非要来这个地址。我还觉得奇怪,结果我们的车在小区门口被拦下,保安询问身份时他直接说是来找老婆的,我这才知道他大半夜不回家来这个陌生小区是来找你的。幸好问江烟要到你的号码,我才联繫上你。」
白梦眠闭了闭眼,无语。
这男人喝醉酒后是疯了吗?
下午刚放过狠话说再也不见,这才隔了几个小时,他就一副她是负心女要对他负责的醉酒失意模样,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想打她脸大可以直说,不必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吧?更何况才刚出院不久,也不怕把自己折腾死。
白梦眠懊恼又无奈:「现在怎么办啊?联繫上我也没拿他没辙,要不我们一起把他弄回去?」
应田怀一脸求饶模样:「唉,折腾一晚上,我到现在连晚餐都没吃上。拜託先让我去吃口饭垫垫肚子。」
「你还没吃饭啊?」白梦眠想了想,「如果不介意,我家有泡面,还有自热火锅。」
「别了。」应田怀赶紧摆摆手,「这位要是知道我上你家去,等明天酒醒非把我拆解了。」
「那他怎么办?总不能放公园里不管了吧?」
「要不先让他上楼休息会儿,劳烦你照顾半小时。我在附近吃个饭,一会儿再来想办法劝他回去。」
应田怀双手合十,朝白梦眠做了个拜託的手势。
第三十二章
应田怀搀扶着江聿,跟在白梦眠身后上楼。把人送进屋,安置在客厅沙发上后,应田怀功成身退。
离开前还贴心地特意附在江聿耳畔低声道:「兄弟我帮人只能帮到这一步,后面能不能成,看你自己造化啦。」
说完他起身向白梦眠道别后离开屋子。
刚把江聿弄回家,白梦眠就后悔了。客厅里萦绕着一股威士忌的酒味。她皱皱眉头,走到窗边把客厅和厨房的窗子全都打开通风。
再回到客厅时,只见原本靠坐在沙发上的江聿,不知何时已经歪倒仰面躺在沙发上。他似乎很不舒服,双眼紧闭,眉宇紧蹙,一只手捂在胃部。
「让你喝,胃疼了吧!」
白梦眠嘴上鄙夷,行动上却主动走到浴室用热水拧了块毛巾,又回到沙发前,半蹲下来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她隔着衬衣摸了摸他的胃部,手感有些凉。估计是喝酒后又吹了风。
「喝醉了也没法起来喝药啊。算了,先拿个暖宝宝给你贴上。」
白梦眠正要起身,放在江聿胃部的手忽然被他的大手覆盖住。
「松手!」
白梦眠以为他装醉,立马抽出自己的手,并反手在他胃上打了一下。
「嘶……」江聿在睡梦中挨了下打,疼得倒吸凉气。他下意识侧过身,身体微微蜷缩。这么高大一个人,缩在一张三人座的沙发上,显得有些侷促。
白梦眠这才发现他不是装醉,刚才忽然握住她的手完全出于身体本能反应。
她打错了!
还偏偏打在他的伤病部位。
白梦眠有点懊悔,伸手想去给他揉一揉,可手刚靠近江聿的腹部,又立马缩回来。
「不行不行,万一他一会儿真的清醒过来,到时说都说不清。」
白梦眠想了想站起身,走进房间翻找暖宝宝。
「我记得整理房间的时候明明把暖宝宝放在这个抽屉里的,怎么要用的时候又找不到东西?」
白梦眠正在翻箱倒柜,忽地听到身后响起一道怪异声响。
她转过身去,勐然看见江聿不知何时跟着她走进卧室,直接合衣趴在她床上睡着了。
「喂!江聿你给我起来!」白梦眠急得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想把他从床上扯起来,「我刚换的床单,你满身酒气……」
可她低估了自己和江聿的体格差异。
尝试几次后,白梦眠气喘吁吁。她双手叉腰,气得差点抬脚去踹赖在她床上的这个男人。
不知何时,窗外开始飘雨,只一会儿功夫雨点连成线,暴雨如注,浇灌整座城市。
白梦眠刚开着窗通风,眼看雨水扑窗,赶紧跑去客厅和厨房关窗。
此时,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手机铃声随即响起。
白梦眠正在厨房里关窗,完全没听到卧室里的铃声。可躺在床上的江聿,明显被铃声吵得有些恼,他翻身伸展手臂摸到床头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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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眠,我发微信你怎么不回啊?外面雨太大了,我今晚在舞团过夜不回家啦。你晚上睡觉记得反锁好门。」
「嗯。」
手机那头,徐一娅听到白梦眠的手机里居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愣了愣,赶紧问:「唉?你是谁啊?这不是梦眠的手机吗?」
「江聿。」
「我靠……」
徐一娅震惊,却听到对方已经挂断通话。
我靠!幸好她今晚加班没回家,她家白梦眠居然把前夫江聿带回家!这是要复合的节奏?
徐一娅握着手机,激动地想飞奔去看复合现场。
……
白梦眠关好窗,洗了双手回到卧室时,却见江聿抱着她手机坐在床沿边。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醒了?醒了就赶紧回去,别待在我家,省得说不清。」
江聿低着头,没回应。
白梦眠迟疑了一下,走近几步,低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餵?我帮你打电话给应田怀,叫他来接你?」
「不要。」江聿仍旧低着头,声音闷闷地,固执地抱着白梦眠的手机。
「我管你要不要,反正今晚我不可能让你待在我家。」白梦眠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顺手把江聿抱在怀里的手机抽出来,「手机还我。」
「不要赶我走。」江聿顺势握住她的手,他缓缓抬起头,一双黑眸湿漉漉的,与平日冷峻完全截然相反,脆弱、澄净、依恋,让人无法抗拒他的要求。
白梦眠心神一凛,她从没见过江聿这副孩子气的模样。
「你……你别装啊,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心软吃你这套。」
「我胃疼。」江聿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胃部,「很疼。」
他眼角耷拉下去,垂着头幽幽地嘆了口气。
「这男人……简直妖孽。」白梦眠握拳,闭了闭眼。她想甩掉江聿轻握着她的手,可他低头嘆息的模样又让她无法不心软。
白梦眠挪开视线,让自己不再盯着他看,否则真要被他难得显露出来的脆弱一面给勾的神魂颠倒。
「我去给你沖胃药,你坐在这里不许动。」
「嗯,我不动。」江聿醉意朦胧地点点头,模样竟十分乖巧。
靠,居然有点可爱。
白梦眠心中一角被触动。她捂着心口,赶紧转身走出卧室。
等白梦眠端着胃药沖剂回到卧室时,瞧见江聿竟真的听话地端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他:「喝掉,一滴都不许剩。」
「嗯。」江聿双手接过水杯,捧着它一口一口喝掉,模样认真又专注。喝完后他把水杯倒扣过来给白梦眠检查,「一滴也没剩。」
白梦眠被他酒后大脑短路的模样逗笑:「真该把你现在这副样子拍下来。下次你再敢来招惹我,我就匿名把它上传围脖,一定会很快冲上热搜。」
「不会上热搜,公司有公关部,会第一时间处理舆情。」江聿认真地解释。
「你不是喝醉了吗?」白梦眠上手捏住他的脸颊,还扯了扯,「逻辑这么清楚,是不是装醉?」
「没有,没醉。」
江聿黑眸望着她,居然不反抗任由白梦眠捏自己的脸。
「切。管你是真醉还是装醉,反正一会儿等雨停,我就通知应田怀过来把你接走。你别想赖在我家!」
白梦眠松开捏住江聿的手,拿起床上的抱枕嗅了嗅,气得反手又捏了一把江聿的脸颊。
江聿吃痛闷哼了声,捂着自己被捏红的面颊,抬眸沉默地看着她。
白梦眠差点就被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盯得心生愧疚,可鼻尖萦绕的那股味道立马令她清醒。
「都怪你!床单枕套上全都沾上酒味,一会儿我还怎么睡觉?」
白梦眠嗅觉很敏感,眼下床单和枕套上沾染酒味,她必须立刻换掉这套床品否则她会失眠。
「起来,你去客厅坐,我要换床单。」白梦眠赶他。
「我帮你。」江聿把空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你行不行啊?站都站不稳,还帮我呢!」
「不能说男人不行。」江聿脸颊绯红,眼神直愣愣的,语气却格外坚定。
江聿自然不会做这些,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这些事都有佣人帮他打理。白梦眠只好拿他当人形固定器用,让他捏住床单一角,由她来更换。
一番折腾下来,白梦眠出了一身薄汗。她全身气血通畅,加上刚才又吃过止痛片,眼下不仅痛经消失,甚至还能原地做一组波比跳。
把换下来的床单塞进洗衣机里清洗,白梦眠走到窗边,外头依旧大雨滂沱。她回拨应田怀的手机号码,无人接听。
「被套路了。」她放下手机,无奈地转头看向沙发。
江聿醉的厉害,帮她一起换完床单后便主动回到沙发上躺下休息,这会儿已经睡熟。不知是不是屋内空调太冷,睡梦中江聿双手抱臂,整个人蜷成一团。
白梦眠从卧室取来一条薄毯,轻手轻脚走到沙发前把毯子盖在江聿身上。
橙黄的灯光照映在他的侧脸上,连眼睫毛都闪动着柔和的光泽。
白梦眠不知觉地半蹲在沙发前,凑近仔细去看江聿的脸。
他清醒时总是警惕的、危险的、令人捉摸不定的。而眼下的江聿,像是战神脱去战甲褪下青獠面具,只留下他最本真的白净、澄澈与流淌在骨子里的得体教养。以为他酒后会闹腾,可偏偏是和善有礼,让人很难对这样的他口出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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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滑过他的眉眼,又在脸颊上戳了一下。
「喝醉酒还惦记我家地址,不老实。」
江聿原本睡得很安稳,忽地被白梦眠戳了下脸颊,他微蹙眉宇,伸手准确地握住白梦眠在他脸上捣乱的手。
「喂!」白梦眠一惊,下意识微微用力,竟然无法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左手。她抬起另一只手刚想在江聿手背上拍一下好挣脱他的手。
「老婆……别走……」梦中呢喃的轻语,像是一缕丝线飘入耳中萦绕心间。
白梦眠动作一滞,怔愣地看着江聿。
「什么嘛,谁是你老婆。」
白梦眠终究放下那只扬起的手,任由江聿在睡梦中握着她的左手。
「得逞了还卖乖,一定是和应医生提前串通好的,打电话给他没人接听,我看你今晚就是计划好赖在我家。」
白梦眠自言自语着,她打了个哈欠,困意很快爬上来……
第三十三章
徐一娅调休了半天,一早就赶回来吃瓜。刚到楼下就看见自家阳台晒着床单,她像瓜田里乱窜的猹,兴奋地立马上楼。
徐一娅进门时屋里只有白梦眠一人。
她站在玄关边换鞋边一脸八卦:「床单都洗了,昨晚这么激烈吗?」
「你别瞎想!江聿昨晚不小心睡在我床上……」
白梦眠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叮热。
她也不知道江聿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早晨醒来时她躺在自己床上,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起床去客厅寻江聿时,只剩下沙发上被叠好的一床薄毯,客厅里干净的就像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梦。
「哦,不小心的啊。」徐一娅贼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喝醉了迷迷煳煳爬到我床上……」白梦眠感觉自己越描越黑,索性放弃解释,「算了!不解释了,越说越说不清,反正就是昨晚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就单纯地洗了个床单。懂的都懂,哈哈哈。」
「徐一娅!」白梦眠百口莫辩,急得快要跳脚。
徐一娅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啦,不逗你了。」她拿起白梦眠的杯子,蹭了两口热牛奶,问,「你怎么想的?现在这情况,摆明了人家江总就是不打算和你离婚。真要硬撑两年和他分居离婚?」
白梦眠捧着杯子若有所思,她摇摇头:「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
徐一娅感慨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回房间换身衣服,一会儿一起出门。」
「嗯。」
……
在附近的早餐店吃完早点,顺路买了咖啡,白梦眠和徐一娅边讨论晚饭吃什么边走进舞团大门。两人刚上楼梯,只听见身后一个气沖沖的声音大喊。
「白梦眠,你给我站住!」
王千雪沖白梦眠大步走来,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白梦眠手上端着一杯咖啡,顿时泼洒出来弄得满身满地都是。
徐一娅急眼了,连忙护住白梦眠:「王千雪你大早上发什么癫?」
之前还一口一个梦眠姐、娅娅姐的,现在撕破脸原形毕露连装都不装了。
王千雪身上也被泼到咖啡,她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復气势汹汹的模样。
「白梦眠你少装柔弱让徐一娅护着你!昨天下午的事梁夜都告诉我了,你是不是跟□□的江总在一起?他为了你还把梁夜的车给撞了!」
白梦眠低眸心烦地看着身上这条白色连衣裙,布料上被泼的都是咖啡渍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她正发愁,忽地听到王千雪这番话,她冷笑一声抬起头。
「施梁夜告诉你,我让江总把他车给撞了?」
放他狗屁,明明是他纠缠她才被江聿追尾。
「你什么态度?被人包养很骄傲吗?你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我们舞团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
此时上班路过楼梯的人渐渐多起来,听到吵架声不少人驻足在楼梯下围观。有几个王千雪的小跟班立即上前站在她身后为她撑腰。
徐一娅完全不怕得罪王千雪,直接上去开怼:「王千雪你挺大个人说话没脑子,你妈知道你不带脑子出门吗?」
「我妈更关心谁,白梦眠你不知道吗?」提到亲妈柯茵对白梦眠的偏爱,王千雪就满腹委屈,「你做这种事情之前就完全没考虑过舞团?没考虑过我妈对你寄予的厚望吗?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
王千雪双眼眼圈泛红,看得出是气极了。她当然担心表姐被白梦眠撬墙角,可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妈妈知道白梦眠在外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以后会有多伤心。
白梦眠拉开护在她面前的徐一娅,她注视着王千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想去告诉团长,就去说,我不拦着你。至于昨天追尾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知道真相大可以去调路口的监控,不必急着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谁给你泼脏水了?你敢说昨天你没有上江总的车?你和江总的身份隔着十万八千里,如果没有那层关系,他为什么要带你上车?」
王千雪之前便见识过白梦眠的犀利,这次的事如果不是有施梁夜提供的确凿证据,她也不会大清早跑来找白梦眠对质。
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算是毁了,白梦眠干脆放弃挽救它的念头,大不了午休时去附近商场买件新衣服。这么一想白梦眠心情豁然开朗,刚才糟心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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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王千雪:「你说得对,没有那层关系,江总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没道理会带我上车。」
楼梯下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秋秋也在人群中。
她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听到两人对质的后半段。听见江总的名字时,秋秋很想冲上前去维护白梦眠。明明是那个江总主动送上门,梦眠姐撵他推开他都来不及,这些人怎么非要给梦眠姐安上拜金女倒贴江总的标籤?可恶!
王千雪吃惊:「你承认了?」
白梦眠挑了挑眉毛,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感嘆:「既然藏不住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就不再向大家隐瞒。没错,我和那位高高在上的江总,我们在一起很多年,离婚都离了两回,我们有三个孩子,最大那个今年都要高考了呢。他昨天来找我,是叫我早点回家给孩子辅导功课。」
楼梯下顿时发出一片「切」的喝倒彩声。
白梦眠站在楼梯上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前半段大家听得有滋有味,还以为真听到什么豪门秘辛,直到后半段……
王千雪意识到自己被耍,勐地提起一口气差点岔气。
始作俑者白梦眠本人见状,笑呵呵地朝王千雪摊摊手,转身挽起徐一娅的手臂,两人朝楼梯上走去。
一路上徐一娅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三个孩子,最大的要高考……你胡说八道的本领什么时候练成的?这还不得给王千雪她们气死。好爽啊,真解气!」
「嗐,自从学会胡说八道,人生开挂不是梦想。」白梦眠自己也笑得开心,只是余光瞥见身上满是咖啡渍的裙子,不由惋惜,「就是可惜了这条裙子,买来才第一次穿就被毁了。」
「行啦,别难过了,中午陪你去商场再买一件。我出钱!」徐一娅拍拍胸脯,心情大好。
***
早上的事施梁夜当然听说了,其实当时他人就在人群最外围,亲眼亲耳看见听到白梦眠当众胡说八道,可他并没上前维护王千雪的意思。
王千雪被白梦眠和徐一娅联手怼了一顿,一整个上午心里堵得慌,午饭时间拉着男朋友到舞团附近商场吃饭。
她边吃边一通抱怨,施梁夜照例妥帖地替她顺毛安慰。
「所以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想这件事闹到我妈妈那边,她知道白梦眠是那种人肯定会很伤心的。妈妈年纪大了,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了。」王千雪气唿唿心有不甘地咬了口虾饺。
「如果不是昨天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那位江总和白梦眠的关系似乎真的不同寻常。」
「是吧,那天我在酒店走廊上被江总突然叫住,就感觉他们之间有一腿。前几天我表姐还跟我说月底他们要办同学会,江总会和她一起出席。表姐估计是想趁同学会公开她和江总的关系,可现在白梦眠拦在他们中间,不知道会出什么么蛾子。她到底要不要脸!被人包养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都快被她气死了。」
「好啦,我家宝贝不生气。」施梁夜伸手轻轻地替王千雪揉开蹙起的眉心,「他们有钱人的游戏,我们这些普通人是玩不起的,昨天江总留下那个叫邹斐的助理就已经够棘手了,江总本人我们肯定不敢得罪。如果不能从江总那边突破,你可以试试从你表姐这边。总不能真的让白梦眠的事影响我们舞团的声誉,毕竟舞团可是柯团毕生的心血。」
王千雪转了转眼珠思量:「嗯,我再去找我表姐说说,得让白梦眠和江总分开,不能让她破坏我表姐的姻缘,更不能让她坏了舞团的口碑!」
***
距离新舞剧首演还有五天时间,今天是首演前最后一次带妆排演。
白梦眠和王千雪两人虽然台下不合,但台上却配合默契,神女与倒影,镜像舞姿,一颦一笑,皆是高度契合。
完整的九十分钟舞剧跳下来,每个舞者下台时都是精疲力尽。
白梦眠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到化妆间卸妆,她拿起搁在檯面上的手机,只有零星几条无关紧要的新消息。
她戳了戳屏幕,自言自语:「不是很会套马甲用江尘的手錶发消息吗?这几天又装死没动静。既然不想联繫,就不要大晚上故意跑来我家招惹我……」
「我的天!」秋秋坐在白梦眠身边的位置突然发出一声惊唿。
她的角色戏份少比白梦眠早下台,这会儿已经卸完妆正坐在椅子上边刷手机边吃能量棒充飢。
秋秋又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放大图片确认内容,这才侧过脸担忧地用眼角余光偷瞄身边的白梦眠。
白梦眠正肚子饿,瞥见秋秋在啃能量棒,转头问:「秋秋你还有能量棒吗?我太饿了,急需补充能量!」
秋秋心虚地立马把手机倒扣放在大腿上,从包里翻出一根能量棒递给白梦眠。
「那个……」秋秋观察她的表情,犹豫地开口,「梦眠姐,你手机开热搜推送没有?」
白梦眠嘴里嚼着能量棒:「没有,怎么啦?」
「哦,没有最好。」秋秋松了口气。
「梦眠!」
徐一娅风风火火跑进化妆间,瞅见白梦眠还坐在椅子上卸妆,快步跑过来,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她面前。
「你快看这个!」
第三十四章
白梦眠一头雾水,疑惑地低头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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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娅站在一旁,气得叉腰怒骂:「狗改不了吃屎!海王改不了噼腿!之前我还真以为那些网络词条都是八卦娱记为了完成kpi胡编乱造的,这下有图有真相,他就是个渣男!这边深夜跑来撩你,那边跟人搂搂抱抱打得火热!」
大部分舞者卸完妆早就迫不及待赶着去食堂吃饭,这会儿化妆间只剩下四五个人,听到徐一娅这头的动静,纷纷转身投来好奇目光。
白梦眠低头看着徐一娅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几张不同角度的江聿和隋玥同框照。
照片很明显是偷拍角度,有几张是在敦煌,还有几张应该是最近。被偷拍的地点看起来是某酒店门口。隋玥似乎喝醉了,江聿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隋玥顺势靠在他肩头,姿势亲密又暧昧。
拍摄时间是夜晚,月色朦胧,江聿一身黑色西装搭配隋玥的红色吊带短款小礼裙,多金总裁和当红女星,顶级帅哥美女的颜值,整个氛围感直接拉满。
『隋玥喜提豪门』和『隋玥江聿』等词条很快被顶上热搜第一,后面还标註了一个醒目的爆字。
有狗仔拍到隋玥进江聿客房的画面,又立马有人爆出隋玥之前在敦煌的拍摄行程,和江聿随即现身在敦煌拍摄地附近,入住隋玥同家酒店,且送上应援餐车……两人恋情疑似公开。
评论区前几十条全是隋玥粉丝控评,也有不少吃瓜路人在扒江聿背景,被人科普后纷纷大赞隋玥好福气,收穫江聿这种有颜值有能力的顶级优秀富二代。网络风向很快转变为全网祝福隋玥新恋情,更离谱的是短短一小时里已经涌现好几个嗑这对cp并开始自发产粮的cp粉磕糖群。
白梦眠捏紧手指,闭了闭眼,心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被绿的怒气。
徐一娅和秋秋围在她身旁,意识到白梦眠脸色不对劲,刚想安慰她。
白梦眠勐然睁开眼,语气愠怒却意外淡定:「给我看这个干吗?他喜提热搜关我什么事?」
白梦眠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她努力深唿吸稳定情绪,心中拼命压制那股翻涌的怒意。她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将自我意识拨乱反正。
他们早就签署离婚协议,只差最后走程序那一步。江聿是她前夫,他想跟哪个女明星传绯闻都是他的自由,和她白梦眠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关系个毛线啊!
难怪从那晚以后他就突然玩失踪,原来是去做女明星的裙下之臣!
徐一娅见白梦眠的面色一会儿强制性平静,一会儿又风云突变冷笑着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当场咬死江聿的模样。
徐一娅心里发慌打鼓,有点后悔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白梦眠。看她姐妹这副精分模样,千万别被气出个好歹。否则管他是哪家霸总,她肯定不会放过那个姓江的渣男!
秋秋从没见过梦眠姐这副模样,她胆怯地背起包悄悄熘走。
此时化妆间里只剩白梦眠和徐一娅两个人。
徐一娅手搭在白梦眠肩头安慰道:「别生气啦,男人都是这副尿性,既然他另寻新欢,你也别再把他当回事。姐妹支棱起来,下一个肯定更乖。」
「我没生气,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白梦眠目光落在脚上那双香槟色舞鞋上,幽幽地嘆了口气,眼神中浮动着掩饰不住的落寞,「是我自己提出离婚的,他有他的交友自由,我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干涉。可是明明知道这些道理,真的看见他和其他女人的亲密照片,我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很难过啊,娅娅。」
白梦眠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泪水忽地涌上眼眶。她连忙抬起头,眼泪却忙不迭地滑落。
「梦眠。」徐一娅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去替她擦眼泪。
白梦眠把纸巾全捂在眼睛上,摇摇头:「我没想哭的,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现在的状况,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应该还留恋他。反正从头到尾,他喜欢的人都不是我……」
情绪的缺口决堤,白梦眠已经竭力控制自己,可捂在眼睛上的那几张纸巾依旧被浸透。
她低着头,无声地抽泣着。
徐一娅握紧拳头,心中怒火燃烧。
居然把她最好的姐妹弄哭!渣男,等着受死吧!
徐一娅拿起自己的手机,疯狂点戳屏幕,在网上一顿兇勐输出。
***
今天註定是个不眠夜,□□公关部众人人均过得惨兮兮。
始作俑者老闆本人正在北美出差,他们却要在总部连夜加班处理不断发酵的网络舆论,跟不断涌现的新热搜词条奋战到天明。
老闆和女星隋玥的事情是被围脖上一个匿名小号突然曝出来的,不仅细节描述清晰,甚至还有十八宫格图片佐证。这条围脖被隋玥的对家粉头发现疯狂艾特各路大v,几个娱乐八卦大v闻风而动添油加醋地转发煽风点火,随后各路情感博主捕捉热点一顿分析小作文输出,吃瓜路人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其中最不和谐的要数黑粉,外加一些加v认证帐号在评论区骂的不堪入目。
带着爆字的热搜词条刚被压下去,其他词条却如雨后春笋不断冒尖。□□旗下企业帐号连夜发出律师函,将网络上几个骂的最凶最难听的帐号一个个揪出来,以儆效尤。
腥风血雨的一夜终于过去。
白梦眠昨晚哭了一场,身心俱疲地睡去,竟然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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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徐一娅一声怪叫推门冲进她房间。
「我靠我靠!梦眠我好像闯大祸了!」
徐一娅抓着手机跳上白梦眠的床,紧张兮兮地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我一早起来收到□□法务部发给我的律师函,他们要告我诽谤!」
白梦眠才刚醒,头脑发懵地盯着手机屏幕。邮件抬头是律师函,落款是□□法务部。
□□?
江//氏?
江聿!
「啊?他们为什么要告你?」
徐一娅有些难以启齿:「就是……就是昨天那个事,我一时生气上头,在围脖上说了几句,但忘记切号,用了舞蹈演员认证v号直接发评论,结果就……啊!怎么办啊?梦眠,□□是不是真的要告我?我要不要今天请假,先去找个靠谱律师谘询一下对策?」
白梦眠按住她的手:「娅娅,你冷静点先别慌。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是想警告你一下,还是真想告你。这样,你先去舞团上班,我早上请个假去找江聿,直接找他更有用。」
「呜呜,关键时刻还是姐妹最靠谱!」徐一娅激动地搂住白梦眠的脖子抱住她,好像找到了靠山。
「什么话啊,你在围脖上发的那些,还不都是为了我出气。」白梦眠拍拍徐一娅的背嵴,「好啦,我们快点洗脸刷牙,一会儿出发各自行动。」
***
□□总部大楼伫立于市中心cbd商圈黄金地段,外立面全覆盖low-e玻璃幕墙通过不同角度排列反射光线,时刻展现天空流云丰富的变化过程,被这一带上班的白领戏称为「修仙塔」。能来往出入这栋大楼的皆是金融业最出类拔萃的精英。
白梦眠走进大楼,陌生与侷促感扑面而来。她出门时没有特意装扮,随意地挽起长发,一身休闲打扮,与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人群格格不入。
不同于舞团青春鲜活的气氛,江氏总部高挑的大堂,极致简约的内饰风格,与行色匆匆不断刷卡通过闸机的员工,无处不在的彰显着□□严谨且高压的工作氛围。
白梦眠转头观察,朝大门左侧的前台走去。
「你好,我想找你们江总,江聿。」
「请问您有预约吗?」
「呃,没有。」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需要先做登记,我们会为您转告江总的秘书处,再行安排时间。」前台小姑娘一板一眼公式化地回答。
白梦眠想了想,又低眸看了眼手机时间。
江聿的生活习惯一般七点四十五分左右从家里出发上班,路上算上堵车大约需要一小时。
现在是八点半,顶多再等十五分钟,江聿应该就会出现。
白梦眠没有登记信息,转身走到一楼大厅的休息区沙发上坐着等待。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工作时需要保持专业态度,可私底下到底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早在白梦眠刚从一楼正门走进来时便注意到她。
谁能忽视一个脸蛋明艷,身材仪态绝佳的大美人?
见白梦眠在休息区沙发上坐下,两个小姑娘低声讨论。
「她好漂亮啊!比女明星还美!刚才她跟我说话,我差点就忍不住犯花痴一直勐盯她的脸看。」
「我也偷瞄她!好想偷偷拍一张留念。」
「唉,你别冲动,现在可是上班时间。看她的样子好像是专程来找江总的。你说她是不是和江总认识啊?我们要不要提前通知一声江总的秘书处?」
「哎呀,不要多事,她也没有登记信息,我们怎么通知啊?」
「可是她好像打算坐在这里等江总,我听部门同事说江总上周就出差了,这不是让她白等吗?我要不过去跟她讲一声。」
「她应该不会坐太久,普通人顶多等半小时自己会走的啦。唉,你看了昨天的热搜没有?」
「当然啦!」
提起昨夜的热搜,两个女孩全都兴奋起来,双眼冒着八卦之光。
第三十五章
昨天事件发酵最兇勐的那几个小时,江聿正在飞回国内的航班上。上周五晚上短暂的在同学会露了个面,问候完老师后他便启程前往蒙特娄,处理生病前未完成的公务。
一路上江聿只在飞机上短暂地闭眼休息了几小时,航班落地后他需要第一时间返回总部向江弘恩报告处理结果。
最后还是没能保住父亲的老部下……
所有成年人都将为自己犯下的过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任何人都无法倖免。
江聿情绪有些低落,几日来连轴转地忙碌,连带刚恢復一些的胃部也有些隐隐作痛。
邹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原本想跟老闆报告关于昨晚热搜的事,可从后视镜观察到老闆的神情后,邹斐选择暂时闭嘴。
路上遇到早高峰,他们的车将近十点钟才到公司大楼。
司机原本要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江聿却让他停在大门口。
前几天他忙得日夜颠倒,连续几日没见太阳,这会儿就想走在阳光下,感受一些应有的温度。
……
白梦眠从八点半等到九点,又从九点等到九点半。
她在沙发上坐的昏昏欲睡,心里默默地问候江聿。
他是不是故意跟她作对?平时每天准时出发上班,偏偏今天她有事找他,将近十点连人影都没瞧见。
原来没有预约想见江总一面这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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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有点后悔,之前不该把江聿的手机号码和微信拉黑甚至还彻底删除,现在连个反悔余地都没留给自己。
等了一个半小时后,白梦眠实在忍不住,向前台询问后,快步走进洗手间。
另一头身在舞团的徐一娅也是焦灼不安,不时给白梦眠发微信询问情况。
白梦眠上完洗手间,刚在盥洗台前洗手却听从门外走进来的两个女生讨论。
「你刚才在大堂看到江总没有?」
「江总不都是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专属电梯上楼?」
江聿!
白梦眠抽了两张纸巾擦干手,立马拔腿朝外面跑。
可一楼大堂哪有江聿的身影?
白梦眠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只有来往的精英白领们,并没有江聿的人影。
等一下!
白梦眠目光扫见大堂一侧的电梯,有两道西装身影正一前一后走进去,前面那个人的背影不正是江聿吗?
「江聿!」
白梦眠立即朝电梯方向飞奔。
电梯门缓缓闭合。
江聿站在轿厢中,双手插袋,扭头问:「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邹斐刚才正在走神,哪里听见什么声音。他偷偷观察老闆神色,小心翼翼询问。
「老闆,我应该听到什么?」
江聿丢给他一记冷眼,又兀自讪笑着摇头:「不可能是她,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楼大堂电梯间前,白梦眠被一直值守在门口的保安飞奔进来拦下。
「小姐,你这样我们很为难的。我们只是打工人,你不要为难我们啊。」一名保安拦住白梦眠,但只是礼貌性地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我没有要为难你,我刚才真的看到你们江总上楼,我有急事找他。」
「每天找江总的人很多,都要先去前台登记。这样,小姐,你先去前台好不好?」面对一位大美女,保安实在不忍心动手把她拦出去,只好双手合十恳切地拜託她。
白梦眠嘆了口气,满脸无奈。
想见江聿一面真的太难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去洗手间,错过遇见江聿的时机。
「算了,你也有你的工作职责,我坐在沙发那边继续等总没问题吧?」
保安松了口气,又好心劝说:「其实江总平时不会从一楼大堂这边出入的,你在这里干等只会浪费时间。」
「他从地下停车场出入?」白梦眠灵光一闪。
「我们大楼停车场出入口也都有保安值守。」
白梦眠重重嘆了口气,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看来守株待兔这招是彻底没戏了。
她回舞团该怎么和娅娅交代呢?毕竟娅娅是因为帮她才招惹上□□,如果真的被告恐怕很难以个体力量与资本抗衡。
白梦眠步伐沉重地朝大门口走去。
她失落的身影,惹得前台那边一直关注着她的两个女孩心疼不已。
正当两位前台女孩目光全集中在白梦眠的背影上,忽地听到电梯那头传来一道声音。
「老婆?」
前台女孩和周围几个路过大堂的工作人员全都惊诧地望向电梯方向。
只见江聿从电梯里出来后,直接大步上前,紧随白梦眠的身影。
刚才是他们集体幻听吗?江总是不是冲着那位大美女的背影喊了声「老婆」?
两位前台小姑娘满脸震惊,面面相觑。
其实在集团内部的确有一阵流传过江总已婚的消息,但那些都只是隐隐约约的传闻,捕风捉影的消息没有人信以为真。毕竟江氏长子如果大婚肯定满城皆知,媒体上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再说他们江总才27岁,英年早婚这种事也太想不开,除非对方是倾国倾城之姿。
江聿的喊声并不大,却足以落入白梦眠耳中。
她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却见江聿一身深灰色西服,正大步向她走来。
他的一双黑眸注视着她,眼里也只有她。
「上楼去说。」江聿走过去,牵起白梦眠的手。
白梦眠等了一早上,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这会儿突然看见江聿出现,大脑宕机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任由他当众牵着她的手往专属电梯走去。
刚才拦住白梦眠的那名保安看见江总亲临,惊得立马原地站直。同时忍不住在脑海中復盘,幸好刚才他对那位女士没有任何不礼貌的越矩行为。
另一边,前台的两个女孩看见这一幕,全都忍不住屏息凝视。带薪观看现场版偶像剧桥段,今天的班上的赚翻了!
她们平时都是难得见到江总本人,就算偶然看见一回也都是江总一贯的冷面版本,哪里见过今天这种限定版神采奕奕双眼发光还会主动走过去牵手的温柔江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千年难遇的望妻石?
两位前台女孩对视一眼,眼神中分明闪烁着「磕到了磕到了」的兴奋神采。
***
邹斐在电梯里飞快跟江聿报告了昨晚的热搜事件,以及集团公关部对此做出的应急措施,包括了发出律师函等操作。
江聿微微挑眉,接过pad查阅公关部抄送法务部发出律师函的名单内容,很快在里头发现一个眼熟的名字。
徐一娅。
他老婆的闺蜜。
几乎过目不忘,处理公务效率奇高的江总,瞬间釐清其中关联,秒懂白梦眠一大早主动上门找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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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在众目睽睽下被江聿领进办公室后,只见他走到玻璃墙前按下一个开关,眼前整面透明玻璃眨眼间变成雾面不透明状,隔绝一墙之隔外的秘书室,保证他们独处时的绝对隐私。
江聿的秘书端来咖啡和茶点后自觉退出门去,邹斐放下几分待签署的文件后,也非常有眼力见地火速离开办公室,还贴心地顺手为老闆带上门。
江聿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旁架子上。他解开袖扣,将袖口稍稍捲起,一派轻松地走到白梦眠面前。
「中午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预定座位。」
白梦眠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我知道。」江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截了当道,「你来找我解决你朋友的麻烦。」
「你已经知道他们给娅娅发了律师函?」
「刚知道的。」
「你能不能帮个忙,让他们撤销律师函啊?说到底这件事根本不关娅娅的事,她是为了帮我出头。」
「嗯?怎么个出头法?展开说说。」
「江聿!」
江聿压根不着急,现在人都主动送上门了,不该是他藉此享受福利的难得机会吗?
他拉了张转椅坐在白梦眠跟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现在是你拜託我解决事情。」
「你!哼,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不就是在网上骂了你几句,你家公关部立马给人发律师函说要告诽谤。有钱还真是了不起。」白梦眠气唿唿地双手抱臂,撇过脸不再看他。
「你仇富啊?」
「没错!」
「哦,那可真是糟糕。毕竟两年后如果我们真的离婚,我名下一半资产都会转到你名下去。到时候你也会成为你仇视的那一类人。」
「什么?」白梦眠愕然回头,「离婚协议书上没写我会分割你一半资产啊?」
况且像他们这种old money都鬼精,结婚前早就设立各种名义规避离婚时面临的分割资产风险,大多数女方离婚都将是净身出户,顶多分点安慰形式的分手费。
江聿瞧她这副吃惊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财迷。听说能分我一半身家,立马不仇富了?」
「你干吗呀!」白梦眠捂着脑门,嗔怪地瞪视江聿。
门外忽然传来两记克制的敲门声。
「老闆,董事长到公司了,您该上楼去报告事件处理结果。」邹斐隔着门提醒道。
江弘恩到公司了。
江聿看了眼时间,站起身。
白梦眠担心他一去不回,连忙伸手拉住他。
江聿盯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唇边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
「你先在办公室里等我,不许提前离开。否则,你朋友的事,我不会帮你处理。」
说完江聿开门走出办公室。开门的瞬间,他脸上的轻松神色转瞬变为冷峻,如一步从春日跨入寒冬。
第三十六章
江聿离开后,白梦眠百无聊赖地在他办公室里闲逛参观。
秘书室的人没得到老闆允许,谁都不敢进办公室里打扰白梦眠。
她们在私底下小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原来传闻中老闆英年早婚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屋里那位比昨晚捆绑老闆上热搜的女明星要漂亮的多,有气质的多!他们老闆眼光真好,就该他英年早婚!
风声不知怎么地传到了江烟那头,江烟赶紧给大嫂发微信询问情况。
白梦眠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耗费了一上午完全是一场白等!
她怎么把江烟给忘了?虽然拉黑删除江聿,这不还有个江烟可以帮她直接联繫上她哥吗?她何必一大早坐在大堂里苦等?
白梦眠懊悔地站在落地窗边,抬手敲了两下自己的脑壳。
忽地,身后响起开门声。
江聿亲手端着一个果盘走进来。
「想好中午吃什么没有?」
江聿把果盘放在茶几上,招唿白梦眠过来。
「站在窗边看什么?」
「看风景啊。你办公室视野这么好,窗外景色一览无遗,每天坐在这里上班人都精神几分吧。」
「上班时哪有闲情看风景。」
江聿捏起一块橙子递给她。
白梦眠正好有些口渴,接过来便一口咬下去。
「哇!好酸。」
「酸吗?」江聿直接拉过她的手,就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尝了口,顿时眯起眼,「的确酸。算了,别吃了,我带你出去用午餐,周围有家餐厅还不错。」
「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白梦眠抗议。
江聿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斜睨着她:「我知道。有些事需要边吃边聊。」
白梦眠哪里不清楚江聿这就是吃准了拿捏她。她不服气地哼哼了声,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只好乖乖跟着江总出门呗。
***
江聿早已让秘书帮他预定好包厢,两人落座,菜很快上齐。
白梦眠边吃边偷瞄江聿,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动他放过娅娅,毕竟娅娅发的那些评论的确挺毒的,属于本人看了绝对会血压飙升的程度。假如江聿亲眼看过那些评论内容肯定会生气,恐怕不会将此事轻松翻篇。
白梦眠心里有事,吃饭心不在焉。
她抓准时机刚想开口,江聿却道:「专心吃饭,吃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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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不满嘟囔:「刚才还说边吃边聊,男人的心思果然像四月的天一会儿一个样。」
「我什么心思你不清楚?」江聿索性放下筷子,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能知道像你这种一会儿大晚上喝醉酒死赖在我家不肯走,一会儿又突然消失无踪和女明星上热搜的男人,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提起这件事白梦眠心里就来气。她放下筷子,双手抱臂,满脸写着我不开心我生气了。
江聿勾起唇角,眼底漫出笑意:「你不问问我那件事是真是假?」
「有什么好问的?有图有真相。你总不能说那些图片是狗仔ps合成的假照片吧?」就算没和隋玥确认关系,但两人亲密的肢体接触总跑不了。
呸,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想起那几张偷拍照片,白梦眠脸上吃味的表情几乎无法遮掩。
江聿心里更乐了。
他耸耸肩,不紧不慢道:「照片的确是真的。」
「哼。」白梦眠扭过头冷哼,「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现在网上嗑你们这对女明星和顶级富二代的cp文都能出上下合集了!」
「你看的这么仔细?」
「谁要看你们的超话啊!」
白梦眠简直要气死了。
刚才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她又打开围脖刷了会儿,虽然江聿和隋玥的绯闻热搜已经被强行撤下去,但网上热度不减,反而生出更多cp粉产粮内容,甚至出现十八禁图文,底下点赞的人还超级多。
江聿见白梦眠腮帮子鼓鼓,真的气到了。他不再逗她,拉动椅子靠近她身边。
「上周五晚上我去参加高中同学会,因为恩师在场。我只出现了五分钟,和老师聊了几句敬了杯酒就走了。至于隋玥,完全是场意外。她在同学会上喝多了,我出门时她站在门庭吹风,走过来跟我打招唿没站稳,我出于本能伸手扶了她一把。网上流传的照片就是在那个瞬间被捕捉到的。」
他仔仔细细向白梦眠陈述同学会当晚发生的所有细节,神情坦率又真挚。
白梦眠当然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可她心中却百转千回。
她想了想,缓缓转头看向他:「那晚你什么时候从我家离开的?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
「凌晨走的,你睡熟了,不想把你吵醒。」
其实那晚白梦眠是倚在沙发边迷迷煳煳睡着的。江聿酒醒后头疼欲裂,却见白梦眠安然地枕着他的手背,靠坐在沙发边睡熟了。窗外雨已停,晨晓初霁,朦胧的光影笼罩在客厅中,幽淡光线里他起身,轻轻地把白梦眠抱起,一路轻手轻脚地将她送入卧房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唯恐扰她好梦。
江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床沿边,凝望睡梦中的白梦眠。
他的手轻轻拢过她的髮丝,就这样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了许久。直到邹斐的信息发来第五遍,他才起身走出这间卧室。
那天整个白天他都在开会,临近傍晚抽出五分钟参加同学会和老师问安后便匆匆启程赶往蒙特娄,开始没日没夜处理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最终的结果并不好,他最后一次独自找那位父亲昔日的老部下恳谈后,心情消沉了许久。
所以白梦眠说他人间蒸发,他是承认的。
「你参加完同学会后当晚就去出差了?」
白梦眠在脑海中大致梳理了一下时间线,如果真如江聿所言,他参加完同学会后立即去出差,那么也就能解释的通他从她家不告而别后,为什么连续几日全都音讯全无。之前白梦眠还以为江聿是故意的,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他了。
「不生气了?可以吃饭了吗?」江聿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
「等一下!娅娅的事还没解决。」
「放心,你朋友的事我已经让邹斐跟法务部那边交代过了。」
「你不早说!害我担心了一上午!」
「吃饭。」江聿就差哄着亲手餵她吃饭。
白梦眠从他手中接过汤碗,握着勺子喝了一口,眼神亮闪闪:「好喝嗳!」
「心事解决,现在能尝出味道了。」
「那是当然,心里有事吃饭都不香了。」心结解开,又顺利解决娅娅的事情,白梦眠胃口大好,开始大快朵颐。
「你的新舞剧月初首演?」
「你怎么知道的?」白梦眠撩起眼角看他,打趣问,「江总想来看首演吗?」
果然。
江总两字一出,江聿眉宇微锁,不悦地瞪视白梦眠。
刚解决一桩心事,白梦眠没想真惹恼他。
她连忙话锋一转:「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有内部票,位置还不错,你要不要带江烟一起来看?」
「亲情票吗?」
「内部票不都一样,没有分的这么细。你来不来看嘛?」
「你希望我去吗?」
江聿黑眸幽深,认真凝视一个人时,总让人心神恍惚,不由自主为他心动。
「票只有两张,你想来的话我给你留着,不想的话我把票给江烟,她正好可以和应医生约会。」
「你敢。」
白梦眠抿唇一笑。哈哈哈,江聿他急了。
***
敦煌飞天首演当天,剧场门口摆满各界送来的祝贺花篮。剧场台下几乎满座,业内不少资深前辈和文化局领导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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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九十分钟的演出一气呵成,舞者们集体谢幕时掌声雷动。
这次的新舞剧是王千雪舞者生涯头一次担当主舞,为了给表妹捧场,隋玥特意带着两个助理低调跑来捧场。说是悄悄出行,但实际上却安排一个助理抓拍,另一个助理全程拍摄视频,打算回头剪辑制作成女明星日常volg拉升国民好感度。
隋玥身份特殊,为了不在人群中引起骚动,她今天出门前装扮了半天,要低调但又不能失了女明星的精緻。她化了白开水妆,一身牛仔服打扮,玫瑰金耳饰搭配同色系手鍊和戒指。长发微卷,特意戴了一顶浅棕色鸭舌帽搭配墨镜。
万事俱备,她等到灯光暗下后才在两个助理护送下进场,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到江聿竟会出现在与她仅隔四五个座位的位置。
「江聿?」
灯光亮起,台上舞者们正在谢幕,隋玥惊讶地站起身。
两个助理坐在后排,看见隋玥突然起身,吓得赶紧跑过去替她遮挡。
隋玥却甩开助理的手,径直走到江聿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江聿,你也来看舞剧?」
江聿前一秒正专注望着在舞台上谢幕的自家老婆,甚至还掏出手机,认真地拍下白梦眠谢幕时的倩影。下一秒便听到邻座传来隋玥的声音。
江聿收起手机,转头睨了眼隋玥,敷衍道:「嗯。」
演出结束,江聿起身便打算回车上去等白梦眠出来。
隋玥却不肯放弃,紧跟其后。
「江聿,你听我解释,那天被偷拍我完全不知情,我的经纪公司第一时间想找那个狗仔协商,但没找到人。」
后排观众们正在散场,江聿的路暂时被封堵。他停下脚步,转身冷眼注视隋玥。
「隋小姐,事情究竟是怎样,我没兴趣了解。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再出现第二次类似事件,我保证你不会再和□□产生任何合作。」
江聿面色平静,话语却狠厉到绝情,完全不存在一丝丝同窗情谊。
隋玥原本想藉机解释,没想到江聿的态度竟然如此不近人情。
她身后跟着两个小助理,也都听到江聿刚才说的那番话。很显然这位江总早就看穿隋玥想炒作的那点小心思,并极度厌恶这类行为,刚才的话摆明是一种警告。
「对不起,江总。」隋玥退后一步,为自己保留最后的颜面,「如果需要,我可以尽力配合□□公关部一起发出声明,解释清楚这件事情。江聿,我真的是把你当成老同学,只是想聚聚,没想造成你的困扰。」
「嗯,是挺困扰。」江聿收回目光,径直朝着出口走去。
隋玥望着他的背影,暗自捏紧垂在身侧的双手。自从她走红后再也没受到过这般冷遇,曾经埋藏在心底的情愫化为不甘,更深的扎进她的心坎。
江聿你果然很了不起。
高中时曾是她少女时代所有的幻想,如今成为她挥之不去却高不可攀的心之所向。
「玥姐,宣传刚才在群里艾特,问我们第二波料还发吗?」小助理小心翼翼地问。
「发个屁!没听见人家说什么?」隋玥恨恨地咬牙,压低帽檐,快步走出剧院。
第三十七章
团长最近春风满面,新舞剧首演后在业界大受好评,业内人士都很看好这齣舞剧。因为有之前和隋玥合作的古风游戏宣传片作引子,线上和地推宣传铺天盖地,这次的新舞剧后续场次吸引了一大波新受众,口碑直线上升,各家媒体採访接踵而至,下半年的全国巡演原定排场也都开始追加场次。
不仅如此,国内商界巨头江氏下属文娱集团最近向他们舞团抛来合作橄榄枝,意味着他们舞团可能要从二线跃升一线。资源提升不说,最难得的是有机会出国巡演交流,让舞者们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将国风文化推向世界。
徐一娅在办公室听到这个传闻,立马跑去楼下排练室和白梦眠分享。
「我看这次合作说不定就是沖你来的。」徐一娅倚在把杆边信誓旦旦地说。
「别胡说,我受不起。」
「哎呀,这下江总可真成我们金主爸爸啦。下回他来我们家,你可千万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坏了江总好事。」
「徐一娅!」白梦眠抬手拍了下徐一娅的手臂。
「哈哈哈,不跟你闹了,我还得回办公室,一会儿要开会。」
「嗯,去吧。」
送走徐一娅,白梦眠靠在把杆上,陡然回忆起上个月她放过的那段狠话。
……
「那种程度,很正常?你再说一遍。」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又不是我金主爸爸!以后别来舞团找我,再见!不对,别再见面!」
……
不至于是因为这几句话,他真成他们舞团的金主爸爸?
那些话都过去好一阵,他居然耿耿于怀记在心里,好傢伙在这等着打她脸呢。
白梦眠思来想去,弯腰拾起丢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机,刚滑开屏幕,她又反悔了。
「还是算了,问清楚也不能改变什么。要是被他知道我主动问江烟要他联繫方式,说不定又是一顿嘲讽。」
白梦眠按捺下心思,放下手机,继续练舞。
……
晚上说好一起逛街吃饭,白梦眠下班后坐在排练室里等娅娅,可直到六点半排练室的人都走光了,她的会议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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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飢肠辘辘,给娅娅发了个微信,打算先在舞团附近吃点小吃,等她开完会再一起吃大餐。
走出舞团时,天边正是日落。
白梦眠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
「吃点什么垫肚子呢?街口的桂花糕好像不错。」白梦眠想起桂花糕甜滋滋糯叽叽的口感就嘴馋,当即掉头往街口走。
「小梦!」忽地,身后响起一道陌生声音。
白梦眠怔了怔,停下脚步。
小梦?应该不是叫她吧?
白梦眠继续往前走。
那喊声居然追近:「小梦,你听见爸爸叫你,你怎么还走?」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疾步追上来,一把拉住白梦眠的手臂。
白梦眠被扯着惊诧地回头,她眼瞳骤然紧缩,一时间头疼欲裂,回忆像是硬生生在她大脑皮层上撕裂开一道口子,狂风唿啸般朝里头蜂拥。
***
徐一娅没打通白梦眠的手机,下班后打包外卖独自回到家。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她在玄关换好鞋,刚往客厅走,却被坐在沙发上的白梦眠惊了一跳。
「吓我一跳,你在家里干吗不开灯?」
徐一娅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客厅顿时大亮。
白梦眠双手抱膝,缩在沙发一角。她眼睛红通通,看起来刚哭过一场。
徐一娅丢下手里的外卖,连忙跑过去抱住她。
「这是怎么啦?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舞团里有人欺负你?是王千雪还是谁?我帮你去教训他们!」
白梦眠靠在徐一娅怀里摇摇头:「没人欺负我。」
「好好的为什么哭呢?」徐一娅见她还在落泪,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替她擦眼泪,「该不会是江聿来找过你?他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帐!」
徐一娅说风就是雨,作势便要起身。
白梦眠连忙拉住她:「没有,不是他。是我爸,我爸突然出现了。」
「你爸?」徐一娅坐回到沙发上,盘起腿正视白梦眠,「你之前跟我提过,你那个爸爸可不是个善茬。他来找你,该不会又来要钱吧?」
白梦眠也搞不清楚失忆前自己是跟娅娅怎么形容她爸爸的,但娅娅所说的『不是善茬、要钱』这两个特质,的确和她傍晚遇到的那位自称她父亲的男人一模一样。
白梦眠的父亲周志新是看到那些铺天盖地的游戏宣传gg,在群舞特写中认出女儿,这才得知白梦眠又回到舞团工作。
自从半年前白梦眠出车祸后,他一直没再出现。这几个月他躲躲藏藏,手头的钱几乎用光,大女儿周雅若压根联繫不上,亲戚朋友全跟他断绝往来。他最潦倒的时候,连五十块一晚上的郊区小旅馆都住不起。
幸好他还有个小女儿白梦眠可以倚仗。
傍晚他找到舞团门口,在梧桐树下等了许久终于看见白梦眠从舞团里走出来,拉着女儿去附近餐馆饱食一顿,又问她要了现金和转帐。
白梦眠问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后,虽然给了钱,但周志新发现女儿看他的眼神始终是犹疑又陌生的。
周志新心里发虚,没敢继续向女儿打听女婿江聿的事,毕竟半年前那场意外,他是见识过江聿发起疯来有多冷血不近人情。
……
「所以,你爸真的是来找你要钱的?」
「他说他联繫不到姐姐,问我要姐姐在国外的新号码。我没有给他,为了打发他就先取了些钱应付他。」
「没错,不能把你姐的联繫方式给他,你姐姐好不容易才逃脱他控制。」
徐一娅发觉白梦眠一直在发抖,她抱住她用手轻抚她的背嵴安慰。
「别多想了,下周你就要去别的城市开始巡演,起码有三个月时间不会回到舞团。你爸这段时间肯定还会来舞团找你,我明天就去跟门口的保安说一声,如果你爸还来找你就说你已经从舞团离职。」
「这样真的有用吗?」
「他连续三个月找不到你,说不定就会放弃,不再来舞团门口了。」
「希望吧。」
白梦眠缩在徐一娅怀里,心事沉重地嘆了口气。
记忆的豁口一旦被打开,连同梦境世界也被回忆的浪潮席捲。
白梦眠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她的十九岁。
……
那年白梦眠大一,妈妈刚去世,她原本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姐姐不放心便要她回到爸爸家,姐妹俩像小时候一样同住在一个房间。
自从08年金融海啸,爸爸经营的房地产公司倒闭,他不断四处借外债,一心想要再创业,最近更是疯魔地把主意打到性格柔顺的姐姐周雅若身上。
为了拉投资,爸爸强迫姐姐跟随他参加饭局。席间几乎全是叔伯辈分的人,还有几个叔伯的儿子。爸爸让姐姐去结识那些叔伯的儿子,那些人居然好意思一个劲对着周雅若勐灌酒。
姐姐被连续灌了好几杯实在顶不住,但爸爸却扣着她不准她提前离开,她只好躲在洗手间里给白梦眠发信息。白梦眠正在舞蹈室练舞,看见姐姐的求救信息,急得练功服都没换,直接拎起包赶去那家酒店。
那是一个浓的化不开的夜晚,白梦眠冲进灯光璀璨,豪华奢靡的会所,按照姐姐给的包厢房号找过去,却在走廊上看见姐姐周雅若被一个年轻男人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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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的背影高且瘦,他头髮乌黑,脖颈后侧的肌肤白的刺眼。
白梦眠始终没有看见他的正脸,只瞧见男人面前站着几位叔伯辈分的人,正恭恭敬敬地对他说着什么。可他从头至尾没有开口,冷冰冰地站在原地,却令人望而生畏。
那些世伯似乎很畏怕这位年轻男人,等男人离开后,他们心有不甘地看了眼杵在原地的周雅若,这才一一离开。
白梦眠赶紧走过去搀住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姐姐。
姐姐被灌了不少酒,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红着眼眶像是刚哭过。白梦眠低头看去,姐姐的白色外衣上竟然有一个脚印。
他们居然对姐姐动粗!
「姐姐,你在大堂里坐着等我一会儿。」
白梦眠说完便朝那几个叔伯离开的方向追去。
会所连廊花园,灯光幽黄。白梦眠认出正在花坛前抽菸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刚才那群叔伯中其中一位。
她瞥见墙角有块板砖,弯腰拾起板砖,凭藉舞蹈生的功力脚步几乎无声无息地靠近那人身后,伸手就照着他后脑勺一板砖下去。
痛快!
那人惨叫一声,捂住脑袋大声叫嚷。
白梦眠替姐姐出气后,立马转身就跑。
可惜最后跑是跑掉了,回家却被同样喝的酩酊大醉的爸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周志新痛骂白梦眠:「居然敢对我的投资人动手!你要是把我的生意搅黄,老子就打断你的腿叫你一辈子跳不了舞!」
那记巴掌痛得她半边脸立刻肿起来,耳朵嗡嗡轰鸣……
痛觉和失重感后,她陷入一片混沌。
白梦眠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伸手捂着自己的左半边脸颊。明明是梦中的记忆,那记巴掌的痛感却像是印在脸上挥之不去。
她坐起身,怔忡了半晌。
她的记忆是断线的,可偏偏这段记忆完整到每个细节都能清晰地在梦中浮现。
那晚浓重的夜,会所大堂璀璨的灯光,姐姐的抽泣声,板砖朝着那人后脑勺拍下去的力度,爸爸落下的巴掌……
还有,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第三十八章
舞团的新舞剧全国巡演即将开始。施梁夜没有参演这齣舞剧,所以王千雪这趟外出巡演,恐怕有三个月时间不能和施梁夜见面。
倒数着分别的日期,王千雪心里千百个捨不得。这几日更是下班后就腻在一起。
施梁夜的车被拖去修理厂大修,最近都是打车上下班。想起这件事他就恼火,偏偏从王千雪那里听说□□下属文娱公司正和舞团谈合作,以后舞团可能要隶属于□□。
他们整个舞团的人都要替那个嚣张跋扈的江总打工,那岂不是要低人一头。
施梁夜心里的怨气更重,连平常对王千雪惯用的那些甜言蜜语今天都不会说了。
王千雪正在货架上挑选日用品,准备一些带去巡演路上用。
「你老是抱着手机在看什么呢?陪我买东西,能不能用心一点啊?」王千雪抱怨道。
「我在看你表姐新发的vlog,就是来看你首演那场的记录。」
「哦?今天发出来啦?表姐之前跟我讲,会发这个vlog,顺便可以帮我们舞剧宣传带带人气。」王千雪凑过来看,忽地眼尖地瞥见表姐镜头中一闪而过的一道身影,「等一下,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江总?」
王千雪手指在施梁夜屏幕上滑动,倒回去几秒钟,定格。
「你看,就是江总!」
施梁夜其实刚才就扫见江聿的脸,他特意停留在这几秒钟之间,王千雪探头来看时恰好就能看见这帧画面。
「嗯,好像真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那天首演他也来了吗?」
「不知道啊,台上灯光这么强,我哪里看得清台下坐着的观众都是谁。」王千雪挠挠下巴,疑惑道,「我的确给了表姐两张票,可表姐没跟我说她是和江总一起来的呀。再说前阵子不是出了热搜那件事,听说表姐的经纪公司收拾烂摊子收拾了半天,股价都跌落,表姐也被他们老总叫过去说了一顿。我表姐可生气了。」
「这么严重?」
「是呀,不过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王千雪盯着手机屏幕又开始探究,「这个视频播放量都六千万!我们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江总的身影,其他人肯定也会看到。到时候表姐恐怕……哎呀,我得赶紧给表姐打个电话提醒她。」
「你别着急,这种vlog发出去前肯定是审核再审核的,说不定是你表姐经纪公司故意这么操作。」
王千雪转念一想:「你说的有道理。」
***
白梦眠在练习室收拾完道具,秋秋忽然跑进来喊她。
「梦眠姐,柯团喊你去会议室。」
「会议室?」白梦眠疑惑不解,但还是朝楼上走去。
会议室的门敞开着,柯团和舞团其他几位领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白梦眠走到门边,刚想示意性地敲敲门,一眼却瞧见主位上坐着的那个男人。
江聿?
白梦眠愣在门口。
「梦眠,进来吧。「柯团朝她招手。
白梦眠应了一声,走进会议室,下意识避开江聿,径直走到柯团身旁。
见她进门,江聿眼神里分明闪过一丝戏嚯笑意。不是把他手机和微信全都拉黑了吗?现在算是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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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团起身向江聿介绍:「这位是我们舞团的骨干白梦眠,梦眠她进舞团五年了,之前一直是首席。」
江聿面色不改,站起身目光迎视道:「哦?首席,那舞姿一定十分卓绝。有机会我想欣赏白小姐的舞蹈。」
白小姐?
白梦眠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江聿这货一定是故意来嘲讽她的!
白梦眠站在原地,极为礼貌地和江聿打招唿:「江总,你好。」
江聿主动伸出手:「白小姐好。」
白梦眠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余光瞧见柯团一直笑着看他们,她只好伸手回握住江聿的手。
握手就握手,江聿居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白梦眠抬眸蹬他。
你快松手,柯团看着呢!
江聿微笑,挑眉。
我不松开,你奈我何。
白梦眠暗自咬牙,屈起食指在江聿掌心用力一掐。
江聿冷不丁掌心吃痛,稍稍松开,便被白梦眠成功逃脱。
柯团并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有点不对劲,她笑呵呵道:「梦眠,带江总参观一下我们的舞蹈室和排练厅,江总对演出道具很感兴趣。」
「啊?我吗?」
「白小姐有事不方便?」江聿故意问。
白梦眠很想翻白眼,奈何柯团在场。她忍了。
「哦,没有。」
江聿交代邹斐继续留在会议室里和柯团沟通合作事宜,自己便和白梦眠一起离开。
邹斐望着老闆的背影摇头。
他家老闆遇上他老婆,真的是一点底线都没有。明明只是集团下属文娱公司要跟舞团展开深入合作,他一位集团高层二把手跑来这里瞎凑什么热闹?
下午的会议不开了?各部门季度报告不看了?财务审批不核查了?
放着一堆工作不做,跑来舞团提出要参观舞蹈室,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对演出道具非常感兴趣?信你个球啊!
摊上这么一位老闆,邹斐累觉不爱。以前怎么没看出他家老闆居然是个恋爱脑?
……
白梦眠领着江聿在舞团小楼里大致地转悠了一圈,走到道具室门口,江聿提出想进去参观。
白梦眠用钥匙打开门,跟他一起进屋。
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白梦眠用不着装恭敬有礼。
她转过身,冷眼道:「江聿,你最好适可而止,道具仓库有什么好参观的?」
「你什么时候把我微信加回来?」
江聿上前一步,将白梦眠堵在置物架前。
道具室的门虚掩着,随时可能有人经过或进来取东西。
白梦眠听见门外走廊上有脚步声经过,她心跳加速,伸手去推江聿的胸膛,没推动。
她抬眸嗔怒地瞪他:「你别闹了,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我也是来这里工作视察的。」他低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聿!」
「你要跟着舞团出去巡演三个月?」
「是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吗啊?难道你要跟着我出去巡演?」
「我们三个月不能见面。」
「就三个月而已。」
「只是而已?你不会想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
「嗯?」江聿倾身更贴近半步。
白梦眠背嵴紧贴身后的置物架,退无可退。
「你赶紧起开,被人看见我真的说不清了。」
「说不清就不要说,反正我们还没离婚。」
「你无赖……」
「那就让我更无赖一点。」江聿低头,低喘炽热的气息萦绕在白梦眠的脖颈间。
她几乎无法抵抗他的靠近,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她是喜欢他的,这一点白梦眠在看见离婚协议书那一刻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因为喜欢才有心痛、不舍、难过。
可是这个男人的喜欢,不属于她。
白梦眠骤然睁开眼,用力推开江聿。
江聿正低眸要吻上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忽地被白梦眠推开。他怔愣地看着她,满眼的不解。
白梦眠心里发虚,她避开他的目光。
「上次你帮我解决娅娅的事,我很感谢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和你继续在一起。」
江聿闭了闭眼,心头有一丛恼火无可奈何地燃烧。
「白梦眠,我错了已经向你道歉,你想搬出去住,我也不反对,你喜欢的舞蹈事业,我全力支持。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
白梦眠不敢直视他的黑眸,撇过头咬着下嘴唇,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鼓足力量。
「离婚,我希望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走程序。」
江聿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你就这么想和我断绝关系?」
「我说的很清楚。江聿,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感觉,我要离婚!」
白梦眠自始至终低垂眼眸,迴避他强烈的目光。
「这是你的心愿?」
江聿深深地望着她,希望她能抬眸看自己一眼,可是她并没有。他眼底燃烧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直至熄灭。
「好,遂了你的心愿。」
在民政局走完程序,两人在法定意义上已解除婚姻关系,但依旧需要通过30天冷静期后才能正式取得离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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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盖章后的离婚登记申请表那一刻,白梦眠捧在手里仔细看,这才发觉身份证号上的日期不对劲,今天居然是江聿的生日。
他选择今天来舞团找她是因为……
白梦眠心头一惊,勐地转身想去和江聿说些什么,却见他大步离去,很快便坐上车,背影仿佛都写着决绝二字。
轿车扬长而去,只留白梦眠一人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外。
行吧,反正都已经走完程序。
这样没有再见的告别,可能更适合他们。
***
应田怀下班来到游艇上,进门便看见一地空酒瓶,桌上刺眼地摊着一张盖了红章的离婚登记申请表。
应田怀震惊:「不是吧,真离了?」
江聿瘫坐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地灌自己。
「我的生日,她许的唯一愿望是离婚。遂了她心愿,反正是她在身边的最后一个生日。」
「别喝了,你真不要命了?」应田怀赶忙拦住江聿继续倒酒的手,又把他面前的酒瓶全收起来。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她住的小区?像上次一样,我帮你把她喊下楼,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还挽回什么?」江聿眼神朦胧,指着桌上那张离婚登记申请表,「我没老婆了……没老婆了。」
他呢喃着歪倒在沙发上,嗓子里发出的咕哝似泣音。
应田怀嘆息,无奈地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酒。他需要静静。
第三十九章
徐一娅下午外出开会去了,在工作群得知江总莅临舞团的消息,立马就炸了。开完会她火急火燎赶回家,却见她家梦眠买了一大堆食材,正在家里煮火锅。
听见开门声,白梦眠笑盈盈地从厨房探出脑袋:「回来啦,今晚吃火锅,你快点去洗手,马上开饭啦。」
「你、你还好吧?」徐一娅瞧白梦眠的模样没有任何强颜欢笑的痕迹,她不确定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
「我听说下午江总到舞团来参观。」
「对啊。」
「他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啊。」白梦眠耸耸肩,走回到水槽前继续处理食材,轻飘飘地说,「只是下午我们顺便去了趟民政局。」
「民政局?干吗去?」
「办离婚证。」
徐一娅震惊,下巴差点惊得没復位。
我去!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家梦眠居然像个没事人,没哭、没消沉,甚至笑盈盈地在准备火锅食材?
「你真的没事吗?」徐一娅走到白梦眠身旁,仔细地盯着她的侧脸,想从她的表情上捕捉到蛛丝马迹。
白梦眠摇头:「是我自己下定决心做出的决定,现在终于实现了,我应该吃顿火锅庆祝的不是吗?」
白梦眠垂眸盯着手里正在处理的黑虎虾,冷不丁却被扎到手指,血水顿时蔓延开来。
徐一娅着急,连忙握住白梦眠的手,放到水龙头下,一边挤压刺破的那处创口,一边用流动的清水沖洗。
「赶紧把污血挤出来,小心感染海洋创伤弧菌!」
徐一娅见白梦眠杵在原地没反应,她回过头这才看清白梦眠低着头早已泪流满面。
「梦眠。」
「我没事……手指扎破了有点疼……」白梦眠咬着下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坠落。
徐一娅不再多说,心里很清楚白梦眠此刻的心情。她继续帮她清洗伤口,就让水声掩盖白梦眠的低声抽泣。
痛快地哭一场,好过憋在心里。
在巡演开始前,白梦眠向舞团连续请了三天病假。一是为了避开生父周志新,担心这几天他会继续到舞团堵她;二则是白梦眠的状态实在很差,那晚痛哭一场后便开始发低烧。
徐一娅急的送她去医院,担心是因为被虾扎破手指感染海洋创伤弧菌,幸好抽血化验检查后没有大碍。
巡演第一站定在青城,演出当晚座无虚席,观众反响热烈,谢幕时掌声不息。有观众冲上舞台给舞者送花,事情是突然发生的。
一名女性观众捧着鲜花上台,当时所有人都没在意,因为不断有人上台给主演王千雪和饰演神女倒影的白梦眠献花。
忽地,这个女生沖向白梦眠,她用花束遮挡的手臂下藏着一瓶用塑料瓶灌装伪装成可乐的红色油漆。
一瞬间油漆朝白梦眠泼洒去,她身上、手臂上,连脸上都被红色油漆泼淋到。
其余舞者也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到,本能地连连后退。只有秋秋在短暂的惊愣后,迅速冲到白梦眠面前将她往后拉,避开这个女生的第二瓶油漆攻击。
很快剧院保安冲上台将闹事女生拉下台去。
那名女生边被拉走边不甘心地痛骂:「死八婆,臭小三!敢抢我家玥玥男朋友,你这个贱人烂货去死!我不会让你好过……」
叫嚣的骂声一直到她彻底被拉出剧院才停歇。
白梦眠被副团带到后台,她整个人都是惊吓过度头脑发愣缓不过神的状态。
王千雪当时就站在她身边,油漆泼来的剎那,看到满眼的血红色,她心惊肉跳和其他人一样迅速地后撤躲避。但听见那个女生提到「玥玥」两字,她立马意识到这件事和表姐有关,那人很可能是表姐的粉丝。
王千雪拿起手机,第一时间给表姐发去微信。
隋玥:姐,你的粉丝在我们巡演现场闹事,你要不要先跟你经纪公司知会一声?现场有不少人拍照录像,这件事很可能会被传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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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玥估计在忙,王千雪很久都没等到她的回覆。
舞团其他人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她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这件事。
秋秋一直陪在白梦眠身旁,她拿着湿巾纸,一点一点细心地替白梦眠擦干净脸上溅到的油漆。
「梦眠姐,你别害怕,副团说闹事的人已经带去派出所,一会儿有结果就会通知我们。」
白梦眠稍稍回过神,从秋秋手中接过湿纸巾:「谢谢,我没事,我自己能擦。秋秋,你休息吧。」
秋秋不放心地又多看了她几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卸妆。
白梦眠站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竟有些腿软。她一步步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秋秋已经替她擦掉脸上溅到的大部分油漆点,只余下零星几个小红点,她用水使劲擦,擦得那块皮肤发红髮痛。
洗手间门外响起几个女生的声音,她们边走边议论。
「事情哪有这么巧合?晚上演出白梦眠刚被人泼油漆,这会儿网上立马就有新爆料,隋玥被素人三、心机舞女这些词条都上热搜了!」
「你们前几天看见白梦眠爸爸没有?她爸爸前几天来过舞团闹事,被我们舞团的门卫大叔拦下来,听说过是来问白梦眠要钱的。」
「她到底出生在什么家庭,家风这么差,难怪三观会长歪,居然挖人墙角,太不要脸了!」
「都怪她,把我们舞团名声都搞臭了。你们看看网上都骂我们舞团是鸡窝,跟这种人做同事好噁心。」
「还有,你看这张照片,白梦眠跟着一个男人坐上豪车。这个男人的侧影像不像之前在敦煌探班隋玥的那位江总?」
「哇!真的很像!看来网上传的这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搞不好白梦眠真的用什么下三滥手段抢走人家大明星隋玥的男朋友。」
「难怪隋玥的粉丝今晚要来闹事。挖人家正主的男朋友,她真不要脸。」
几个女生边唾骂边走进洗手间,冷不丁与白梦眠撞了个正面。
她们俱是一愣,交换了个眼神后,全当没事发生一般从白梦眠身边经过。
白梦眠握紧拳头,正要发作。
突然,里头隔间的一扇门忽地被人用力推开。
王千雪从里面走出来,大步走到那几个女孩面前。
「千雪姐。」其中一个平时和王千雪走得比较近女孩,怯怯地喊了她一声。
王千雪盛气凌人地盯着她们:「网上那些小作文是你们动笔写的吗?这么多舞团生活细节,搞不好在你们之中就存在内鬼。给我们舞团蒙羞,你们就能长面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二十多岁难道脑子还没发育健全?」
几个女孩见王千雪发飙,全都鸦雀无声吓得缩起脖子,连洗手间都不上了,转头赶紧熘走。
白梦眠被王千雪撇在身后,纳闷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她们议论我,你生什么气?」
王千雪转过身,拉着脸道:「你别盯着我看,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我只是气不过有人说白阿姨不好。」
王千雪小时候经常看白梦眠的妈妈在舞团里跳舞,白阿姨总是温柔又直率,整个人充满美好的力量。好几次她因为绷脚背不到位被妈妈柯茵狠狠加训,白阿姨都悄悄给她塞小点心,轻轻抚摸她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安慰她,亲自指点她的动作……
王千雪脑海中关于白阿姨的所有记忆,都蒙着一层浅金色朦胧的光。
她不允许其他人侮辱白阿姨教出的女儿,即使她并不喜欢白梦眠。
***
徐一娅下班后正边吃饭边刷手机,勐然看见热搜上这些词条,点进去看全是不堪入目辱骂诅咒白梦眠的话。
有匿名小号编排小作文爆料某s姓小花被某舞团舞者挖墙脚,文字中细节很多,网友很快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找到舞团和即将演出的剧目一核对,矛头直指白梦眠。
很快的,白梦眠爸爸到舞团闹事要钱的丑闻也被网友扒出来;有人放出白梦眠坐上豪车的背影照,暗指她生活不检点长期被人包养;有人放料说江氏长子江聿和女星隋玥关系匪浅,之前虽被经纪公司否认,但一系列关联热搜事件后很难不让人怀疑隋玥在恋情公开前惨遭噼腿被素人挖墙脚,经纪公司才做出否认声明。
网络上的路人风向纷纷同情隋玥,高唿美女姐姐斩断情丝专心搞事业!
白梦眠本人的照片已经被人扒出来,网上还疯狂转发着晚上演出时白梦眠被泼红油漆的图片和短视频。评论区有人恶意p图,声称要继续去线下演出现场给白梦眠好看。
舞团在青城的演出还剩周末的一场,之后便会离开青城转站榕市。
一想到姐妹要继续独自承受网络舆论攻击和线下可能面临被打击报復,徐一娅压根忍不了。她当下就跟舞团请假,在手机上买了最近的机票连夜飞往青城。
非常巧合的是,徐一娅打车刚到航站楼前下车,迎面便遇见也刚下车的江总和他的特助邹斐。
徐一娅认识江聿的脸,而江聿却没见过徐一娅。
正当江聿目不斜视大步走进航站楼时,徐一娅一咬牙抛开面子追上去。
「江总!」
邹斐立马拦住她:「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老闆私人行程,不接受任何媒体採访。」
敢情被人当成八卦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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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娅没空和邹斐扯皮,她扯着嗓子朝江聿的背影大喊:「江总,我是徐一娅,梦眠的好朋友!白梦眠她出事了!」
江聿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第四十章
托白梦眠的福,徐一娅人生头一次享受升舱待遇。头等舱座位不仅能躺平,还有随时点餐服务。
想到她好姐妹立马就有靠山了,徐一娅心里踏实不少。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旅程,她全程舒服地享受了一通。
登机前徐一娅把这几天白梦眠发生的事,包括她爸爸到舞团堵她找她要钱,她和江聿去民政局当晚回来后开始发低烧,她在青城演出当晚谢幕时被隋玥粉丝泼油漆等等全都一桩桩声情并茂地讲给江聿听。
江聿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漠然的表情,可搭在扶手上的手分明隐隐捏紧手指。假如此刻手边有把长刀,这一秒可能就是他拔刀泄愤的时刻。
江聿临时交代邹斐更改穹城考察的行程。
今晚他要去青城。
***
演出服被泼了红色油漆很难清洗,舞团后勤的几位同事急得团团转。白梦眠和王千雪的舞服为求最佳效果,是找了老手艺人手工一针一线制作而成。
眼下演出服被毁,很难復原,距离下场演出又只有短短三天时间,再让老师傅们赶制一件根本来不及。同事们聚在副团的房间里,连夜讨论解决方案。
白梦眠虽然是受害者,但作为造成这件事的当事人,被同事们背地里一顿怨怼。她当然明显感受到被排挤边缘化,可即使境况难堪,她也必须顶住压力留在现场参与讨论解决方案。
小会开到晚上九点多,依旧没有好的替代方案出现。大家满脸倦色,对白梦眠的怨气更重。
徐一娅突然提着一大堆宵夜出现,打破房间里的沉闷气氛。
「宝子们我来啦!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娅娅,你下午不是还在舞团上班,晚上怎么突然来青城?团长给你批的假?」有同事眼神一亮,开心地接过徐一娅手中的宵夜。
「当然是因为想你们。」
徐一娅语气轻松,边说边和那位同事一起给大家分食物。
「好啦,事情我在群里都听说了,这不特意飞到青城替大家排忧解难,顺带给你们带点宵夜解解馋。」
白梦眠因为被排挤,独自坐在角落。看见徐一娅出现,她满脸动容。
徐一娅拿着一盒糖水走到白梦眠面前。
「喏,吃点甜点,嘴甜心也甜。」徐一娅朝她眨眨眼睛,抛了个媚眼,「今晚朕翻白贵妃的牌子,晚上为朕侍寝。」
白梦眠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接过糖水碗,打开来是她最爱喝的黑芝麻杏仁露。
「你怎么突然来啦?」
「刚才不是说了,我来给大家排忧解难。」徐一娅转眸看向被摊在床上的那条满是红漆污渍的神女倒影演出服,「我托人找到一家青城本地的手工服装店,里面的老师傅有手艺,可以帮忙復原演出服。」
「真的!」白梦眠脸上黯淡的神采顿时焕发光彩。
「嗯,当然。」徐一娅信心满满地点头。
当然是真的,毕竟是江总亲自出马,还能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
徐一娅嘻嘻一笑,拿了一碗分剩下的糖水,站在白梦眠身边吃起来。
江总买的糖水就是甜!
哈哈,沾光啦!
***
因为临时调整出差行程,邹斐大晚上额外处理了一堆因此产生的连锁反应。好不容易松口气,刚洗完澡准备戴上眼罩睡觉就收到徐一娅发来的微信。
下飞机后在江聿指令下,邹斐添加了徐一娅的微信,以此保持联络。
徐一娅:帮我跟江总说,任务完美完成!他老婆现在已经安稳进入梦乡,让江总可以放心。
邹斐:收到。
徐一娅:还有还有,梦眠说明天想和我一起把演出服送到那家店铺。江总到时会不会出现?
邹斐:老闆没说。
徐一娅:你问清楚点啊,我可不想穿帮!要是让我姐妹知道我在中间当情报传递员,她还不得把我臭骂一顿恩断义绝啊?
邹斐:好,我会跟老闆报告。
徐一娅:邹助理,我怎么有种自己在跟机器人客服对话的错觉?
邹斐:没事的话,晚安。
徐一娅:晚安.jpg
徐一娅顺手发完表情包放下手机,满脸问号。
做特助的说话都是这么精简的吗?让她这个头一次担当姐妹情感助攻的新手,很没有成就感耶。
……
江聿抵达青城后,让邹斐把徐一娅送去白梦眠入住的酒店,自己却没入住同家酒店。他交代徐一娅不要告诉白梦眠他也在青城。
江聿最近的睡眠都很糟糕,几乎每晚都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三四个小时。
今夜又一次在半夜醒来。
江聿起身在水吧倒了杯酒,端着酒杯走到窗前。他拉开厚重的窗帘,望向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酒店。
白梦眠就住在那栋建筑物里面。
一个个的小窗户,大多数已经伴随着浓夜而一片黑暗,只有少数几扇窗还亮着灯。
邹斐转述徐一娅的微信截图说她已经入睡。
今晚遭遇那样突如其来的袭击,不知今夜她的梦境是否安稳?
江聿幽幽嘆了口气,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把空杯搁在吧檯上,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第79页
***
第二天清早。
昨晚有娅娅陪着一起睡,白梦眠一夜无梦,醒来时精神抖擞。
她和娅娅一起在酒店吃完自助早餐,又跟副团请了半天假,回房换了身衣服,这才和徐一娅一起把演出服送去那家店铺。
青城的生活节奏安逸,街头行人走路的姿态都是不紧不慢。
白梦眠和徐一娅打车到了店铺附近,一路步行边走边逛。
不远处一直有一辆车跟在她们身后。直到看见白梦眠走进那家店铺,轿车才在路边停下。
「老闆,你不进去吗?」邹斐转头,看向后座的江聿。
江聿收回凝望白梦眠背影的目光,他转眸冷眼地看向邹斐,没有开口。
邹斐识趣地转回头,心中却在腹诽。
明明都跟到这里了,心里想的要命,嘴上却硬的很。邹斐默默在心中感嘆,就算是老闆也逃不过恋爱脑,爱情真是害人不浅哪!
……
白梦眠觉得徐一娅今天很奇怪。
她们在酒店吃早餐时徐一娅拉着她说自拍一张;刚才在街上买了杯奶茶,也要一起举杯自拍;现在来到店里送衣服,依旧是拉着她站在镜子前凹造型自拍。
白梦眠质疑地看着徐一娅:「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徐一娅背嵴一凉。
我靠!女人的第六感这么精准的吗?
徐一娅咽了咽口水,佯装轻松:「没错,我有事瞒着你,我瞒着对你的一片赤忱之心。」
白梦眠做了个呕吐表情:「够了啊,一大早说土味情话,还让不让人活?」
两人把演出服拿出来交给店里的老师傅,趁着白梦眠跟老师傅探讨布料上的油漆污渍时,徐一娅赶紧背过身点开邹斐微信,把她们在店里最新拍的合照迅速发过去。
徐一娅:嘻嘻.jpg
徐一娅:请江总查阅。
邹斐:收到。
邹斐顺手转发给江聿,顺带从后视镜瞄了眼后座上的老闆。
果然。
原本正低头在手机上处理公务的江聿,收到那张白梦眠和徐一娅在店内镜子前的合影,立即眼波柔和,脸上凝固的表情也如初春雪融有了一丝暖意。
……
因为周三有人闹事,周日舞团在剧院的演出,安保全线升级。检票口不仅设立安检机器,连观众自带的瓶装水饮料全都要打开来喝一口,唯恐又有人用可乐瓶装油漆矇混过关。
江聿悄无声息坐在观众席第二排右侧角落的座位。
这个位置处于扇形阴影区,既能清晰观赏到舞台上每位舞者的表情,又能将自身隐匿在昏暗光线中。
邹斐陪坐在一旁,而他身边则是徐一娅。
每到一处转折,徐一娅就小声地为邹斐他们讲解这处表达的思想情感内涵。她是专业人士又参与这齣舞剧的编排,对情节分析讲解的头头是道。
邹斐对舞剧并不感兴趣,原本是想趁着这九十分钟时长难得的放松一下,甚至还能趁老闆不注意,阖眼小憩一阵。可眼下邻座的徐一娅压根不给他喘息机会。
邹斐坐在座位上痛苦煎熬着,偷瞄一眼坐在身旁的老闆,只见江聿全程全神贯注,目光始终只落在舞台上某一道身影上。
「演出快要结束了,谢幕完后你们等人群散一散再走,要不然门口那边人特别挤。」徐一娅叮嘱完刚要躬着身子起来,冷不丁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转身继续道,「千万别被我们舞团的人看见,低调低低调。要不然梦眠又要被人在舞团里传闲话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江聿,忽然开口低声道:「哪些人,名单发到邹斐手机。」
徐一娅嘴角一抽,下意识向坐在一旁的邹斐投去一个质询的眼神。
不是吧,这就要给人穿小鞋?
邹斐默不作声地挪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别问他,他不知道不清楚不参与。额外谘询是要另外付费加钱的。
徐一娅无语,弯着腰穿过观众席,一路朝后台跑去。
邹斐看了眼腕錶时间,问:「老闆,飞穹城的航班已经订好,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
潜台词:别看了,台上都谢完幕啦!今天没人闹事,你老婆安然无恙。快走吧,晚点飞机就飞走啦!
「嗯,走吧。」江聿起身。
与此同时,后台。
白梦眠刚走进化妆镜,便瞧见自己桌上躺着一捧包装精美的铃兰花束。
「九月份怎么还会有铃兰花开?」
白梦眠正疑惑,秋秋围上来,发出惊嘆。
「哇!好漂亮!梦眠姐,这是什么花啊?小小的好可爱!」
「铃兰。」白梦眠抱起花束,立刻感觉到重量不对劲。她低眸仔细辨别,又伸手摸了摸铃兰的质地。
居然是用水晶涂色做成的铃兰花束,细节栩栩如生,外观竟能以假乱真。
白梦眠手捧花束,纳闷地站在原地。
这束水晶铃兰会是谁送的?
是他吗?
怎么可能呢?
第四十一章
徐一娅只请了两天假,看完周末这场演出后,她便返程。周日的演出无人闹事,舞团内部气氛也稍许缓和了一些。
白梦眠原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没料到舞团结束青城站演出转站榕市,刚下飞机她便发现航站楼里有人跟踪偷拍她。白梦眠惴惴不安,只好跟紧舞团其他人,快速乘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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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风波远远没有结束。
周三舞团在榕市的首场演出,每当白梦眠登台时,观众席上不断有人喝倒彩,甚至有人把装满水的宝特瓶朝台上的白梦眠狠狠丢掷过去。
网络暴力延伸到线下,好好一出舞剧演出被有心者搅得混乱不堪。
很快舞团内部做出决定,目前的情况白梦眠不适合随团巡演继续曝光在大众视野中,她的角色将由替补舞者顶替。
徐一娅去机场接白梦眠时,看她无精打采,说笑话她也不会笑,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抑郁了。徐一娅心疼的不行,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抱抱她给她安慰。
晚上稍微吃了点东西,白梦眠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打开箱子,那束在后台收到的水晶铃兰被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家。
徐一娅凑过去看:「你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铃兰花,谁送的啊?」
「不知道。」白梦眠摇摇头,又把花束捧在怀里低头看,「很漂亮,纯白、无暇,像林间的小精灵。」
「对呀,真的很美。」
「娅娅,你知道吗?我在后台收到这束铃兰花时,真的以为一切都雨过天晴。」白梦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满是委屈与落寞,「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只是想在舞台上竭尽全力完成我的角色。可是,真的好难啊……那些倒彩声,朝我砸来的水瓶,舞台上其他人惊恐的叫声……就好像我这一切的万恶之源。可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事?」
「梦眠……」徐一娅抱住她,「别再想那些不堪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身上满是戾气无处发泄,好不容易在网上寻找到一个突破口发泄情绪,他们就是心理扭曲,你千万别受他们影响!有什么不开心的委屈的心事,你都跟我讲,你还有我这个姐妹随时会站在你身边对不对?」
白梦眠伏在徐一娅肩头,沉沉地深吸了一口气:「你别担心我,我就是心里难受,这帮龟孙子居然害我丢了角色不能继续登台跳舞!这可是我復出后第一个角色!」
白梦眠摸出手机:「娅娅,你有没有围脖小号借我登陆一下。反正我现在也不用随团演出,有的是大把时间可以虚度。看我上线跟这帮龟孙对线,大战三百回合!」
徐一娅愣了愣,忽然大笑。
「哈哈哈,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白梦眠!」
徐一娅註册了好几个小号,当下就和白梦眠分别登陆帐号,撸起袖子上网舌战群雄。
对抗抑郁的最好方式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网络暴力是不是!看姐姐今晚不喷死你们!
……
因为这场风波,团长给白梦眠特批了五天假期,让她在家好好休息放松。
白梦眠闲得发慌又不想出门,白天在家大扫除,晚上上线和网上那些诋毁她的人对线骂战到天明。
徐一娅起先以为白梦眠回家后能吃能喝能上网骂人,这件事对她的影响程度应该还不算糟糕,可这两天发现她抱着手机彻夜不眠,整个人跟魔怔似的。
徐一娅赶紧联繫邹斐,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通。
徐一娅:怎么办呀?我要不要带她去看精神科?江总有没有认识的厉害点的心理医生,我觉得我家梦眠需要心理疏导。
邹斐:收到。
徐一娅:你收到个毛线!赶紧帮我去问你家老闆,我这头都快急死了!
邹斐:收到。
徐一娅:白眼.gif
***
早餐桌前,徐一娅小心翼翼观察白梦眠的神色。
「梦眠,我有个朋友最近在郊区开了家民宿正在试营业,想邀请几个认识的朋友过去体验一下顺便给他提提改善建议。」
「哦。」白梦眠披头散髮,黑眼圈浓厚,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喝牛奶麦片。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啊?他那边场地很大,有马场可以骑马,还有鱼塘可以钓鱼。对啦,他们后山有一大片果园最近秋收果实饱满……」
「我不想去。」白梦眠站起身,直接要回房间。
「梦眠!」徐一娅叫住她,快步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看看你这几天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你cosy贞子想吓死我对不对?我白天出门上班你抱着手机,我晚上下班回家你抱着手机,我半夜起床上洗手间你还抱着手机!你这个负心女眼里都没有我,你跟你的手机过一辈子去吧……嘤嘤嘤。」
徐一娅捂脸佯装哭泣,却在指缝间偷看白梦眠的反应。
几秒钟后。
果然。
白梦眠嘴角抽搐,一脸无语。
「你差不多行了,怎么还演上了?」
「谁让你这几天都不理我。嘤嘤嘤。」徐一娅作势又要假哭。
白梦眠赶紧拉住她掩面的手,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周末陪你去民宿住两天是不是?」
「对。」
「行,我去。」
「不准反悔!」
徐一娅拉起白梦眠的手,举起大拇指在白梦眠的大拇指上盖章。
***
徐一娅本身有驾照,但平时上班通勤打车更方便就一直没买车。周六她租了一辆车,载着白梦眠一路向郊区民宿出发。
城市与郊区的边界仿佛存在一层看不见的结界,跨过那道无形屏障,遁入山川与树林,整个人心境如破冰豁然开朗。
两个多小时后,白梦眠下车站在一大片湖泊前,远眺湖光山色,痛快地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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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空气真清新。」
「快看!湖里有天鹅!」徐一娅兴奋地指着一个方向。
白梦眠和徐一娅并肩在湖边欣赏了会儿天鹅,又拍了些合照后,白梦眠转头四顾,脸上浮起疑惑表情。
「你朋友的民宿在哪里?这周围也没有像民宿的房子啊。」
「哦,对,民宿!」徐一娅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这里的原因,她转身指向身后不远处,「你看,就在那边。」
白梦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逐渐张大嘴巴。
「你管这个叫民宿?」
「哈哈哈,这可不就是嘛。」徐一娅嗓子里发出几声干笑,心虚地应和着。
不远处,一栋欧式城堡建筑屹立于山顶之上。
餐厅、水疗、健身、高尔夫球场、无边泳池,度假该有的设施它一个不落,度假酒店没有的它也有。比如徐一娅之前提到的马场、钓鱼、滑草、果园採摘。
白梦眠将信将疑地跟着徐一娅走进这家『民宿』。
刚办理完入住,白梦眠疑惑道:「怎么开了两间房?我们不一起住吗?」
「呃……出来放松嘛,奢侈一点,两间房更宽敞。」徐一娅被白梦眠质疑的目光盯得心底发虚,转头赶紧给邹斐发消息。
徐一娅:我们刚办完入住,梦眠好像有点怀疑我,现在要怎么办?
邹斐:冷静。
徐一娅:你说的轻巧,有本事让你家老闆自己到梦眠面前来冷静一下!
邹斐:好的,我会转达老闆。
徐一娅:没让你转达这句话!
徐一娅简直要抓狂。
「娅娅,你怎么一直低头玩手机啊?把行李放回房间后,我们出去转转吧,这里风景这么好别浪费。」
「好呀,一会儿多拍点照发朋友圈。」徐一娅连忙收起手机,满口答应。
民宿管家将她们分别带入各自客房,都是朝南的湖景房,推开木质窗户,山崖之下无边风景尽收眼底。
白梦眠在客房里转悠了圈,稍稍把随身行李整理了一下,戴上遮阳帽和墨镜后便出门。
吃完午饭徐一娅提议去马场骑马。两人之前都没骑过马,一到马场各种新鲜,又是围观饲养员替马修剪马蹄,又是亲手餵小马驹吃粮草,顺带摸了几把顺熘光滑的马毛,玩的不亦乐乎。
一通和马驹的互动体验后,民宿管家领着两人各自挑选合身的马术服,又换上专业长靴。
白梦眠选中了一匹棕色背毛,额头正心有一簇像火焰纹白毛,名叫露亚的马匹。
她摸摸马头,轻轻叫了两声露亚,马很有灵性地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看这里!」徐一娅恰好举起手机,捕捉到白梦眠和露亚互动的合影。
驯马师牵着马,教白梦眠如何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白梦眠和徐一娅都是专业舞者出身,对身体肌肉掌控力一流,只听驯马师讲解一番,两人便学会使用核心力量控制身体重心,一次便成功翻身上马。
两人成功上马举臂欢唿,由驯马师牵着缰绳在马场里慢悠悠地熘达再开始适应性小跑。
不远处山坡上一棵大树底下,两个男人一站一坐。
邹斐余光瞄向坐在露营椅上的老闆。根据今日行程,下午三点半他们有一场线上会议,但山里信号一般,老闆又突发兴致让人搬来露营设备,坐在这个小山坡上围炉煮茶。
老闆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随时随地,想一出是一出!
让他这个当特助的打工人真的很为难!
江聿正在煮茶,顺手倒了一杯递给身后的邹斐。
「尝尝。」
「谢谢老闆。」邹斐恭敬接过茶盏,刚喝了一口,他抬眸望向远处山背,「老闆,那边有一大片乌云正朝我们这边飘过来。您看这个天是不是快要下雨?」
天公不作美,赶紧收起露营设备,咱们回城堡里面去那边信号好,线上会议快开始啦!
邹斐内心叫嚣,表情却一丝不苟看不出一点点异样。
江聿慢悠悠品了口茶:「这里的白茶不错,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
蛤?白茶?现在是讨论白茶口感的时候吗?这么大一片庄园都是您的产业,您想喝白茶、绿茶、乌龙茶,到时喊庄园管家给您送过去不就得了?线上会议马上开始了啊!老闆!
邹斐嘴角隐隐抽搐,内心逐渐抓狂。
第四十二章
平地惊雷,雷声震彻山谷,乌云被狂风裹挟迅速朝马场上方奔涌。
白梦眠和徐一娅正在马场内尝试独自驾驭马匹在场内小跑,勐然被惊雷声吓到,徐一娅身下的马受惊高高扬起马蹄,落下时踹在白梦眠骑的露亚后蹄上,露亚原本镇定自若突然身后遭袭,受到惊吓撒开马蹄跨越围栏朝马场外狂奔。
「梦眠!」
徐一娅刚在驯马师帮助下稳住马匹,却见白梦眠被棕马露亚带着飞奔出马场,冲进山林方向迅速没了身影。
「糟了!」徐一娅着急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没有邹斐的电话,只有微信,她赶紧拨出微信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徐一娅拉住身旁的驯马师,急得语无伦次:「拜託快帮我去追我朋友,她第一次骑马没有经验,万一从马上摔下来……」
徐一娅这边正在寻求驯马师帮助,那边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如虚影般快速从他们身旁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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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远远地还跟另一个人,邹斐边跑边大喊:「老闆!那个方向,那片树林!」
邹斐跑得气喘吁吁,刚才他们正在树下围炉煮茶,忽闻惊雷声落,江聿眼见马场中那场连环意外,不顾一切冲下山坡。
他今天压根没打算骑马,也没穿马术装,身上只穿着一身西服西裤,沖入马舍骑上他亲手餵养的那匹冠军白马便朝山林方向狂奔。
幸好棕马露亚失去控制后不是跑向山野断崖,而是树木繁盛的树林。它朝森林里奔跑不多久,便被错综复杂的树木挡住去路。它收住横冲直撞的步伐,停在原地唿哧喘息,逐渐冷静下来。
骑在它背上的白梦眠遭了殃,刚才露亚失控在树林间飞速穿梭,她在马背上好几次差点被颠下去,手臂、脖颈还有脸颊上皆有一道道被路过的尖锐树杈划伤的血痕。
白梦眠见露亚终于停下来,她赶紧连滚带爬从马背上翻下来。
她头一次骑马就遇上这种事,吓得死命拽紧缰绳,本能伏低身子尽量保持平衡,让自己不在横冲直撞中从马背上跌落。
「你吓死我了,露亚。」棕马已经彻底平静下来,白梦眠抬手摸了摸它的额头,露亚像是知错道歉似的低头蹭了蹭她的掌心。
白梦眠转头四顾:「刚才到底跑了多久?这里应该距离马场不远吧?」她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手机不见了,「糟了,肯定是刚才路太颠簸手机从口袋里滑出去了。娅娅看见我从马场跑出去,她肯定会带人来树林里找我的。」
白梦眠抬起头,头顶树冠茂密,只能从树叶间隙中看见洒落的光。她缺乏野外生存技巧,很难在一片茂林中寻觅辨认方向。
那片巨大的乌云被风追逐在山野上空迁徙,很快一阵雨水飘洒落下。
幸好没再打雷闪电,白梦眠缩起身子躲在一棵大树下。
她在树林里迷路,避无可避,明知道下雨天不该站在树下,可眼下周围全是树,不如找棵树叶繁茂的,好歹能少被淋到些雨。
没有手机,失去方向,时间的流速化为无形。
白梦眠身上已经全被雨水淋透,她抱着手臂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露亚似乎很担心她,时不时用头去触碰白梦眠的手。
「别担心……再坚持一会儿,娅娅肯定会带人进树林找我们……」
白梦眠冷的牙齿打颤,她用力地掐自己的胳膊,不让袭来的一阵阵倦意带走她最后的意识。
「不能睡着……千万不可以闭上眼睛……否则会失温……」
树林里寂静,只有雨水拍打树叶的声响。
白梦眠眼皮越来越沉,快要撑不下去。
她似乎已经开始产生幻觉,她听见树林里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白梦眠顽强地撑起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被雨水覆盖的树林间,一道显眼的亮白色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点点抬起头,努力去看马背上的人:「娅……」
与马背上的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白梦眠彻底失去意识,身子歪倒在地晕厥过去。
……
人可能真的会在濒死一线间,在幻觉中闪现过此生最重要,或最懊悔,最执念深种的那个人。
白梦眠在失去意识前那个瞬间,看见一匹白马朝她奔来,白色的毛髮亮的晃眼,仿佛自带一层光晕,而驾驭白马的人竟是江聿。
她在生死一线时,执念最深的人居然是他。
白梦眠恍惚中看见江聿翻身下马冲到她身边,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他同样浑身湿透,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江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树林?
一定是濒死前的幻觉!
「白梦眠,不要睡。听见我说话没有,白梦眠,睁开眼睛,看看我。」
「江聿……」
「不要睡,现在睡着会失温。你和我还没有拿离婚证,你现在敢睡过去我保证冷静期一到就立刻反悔,你听见没有?」
「你有病啊……」
「对,我有病……才喜欢你。」
「好冷……」
「我抱紧你一点,把手伸过来。」江聿捧着她的一双手,捂在自己的胸膛上,「这样暖和些没有?」
「还是冷,好冷……」
「不许睡!白梦眠!」
白梦眠混混沌沌,意识逐渐飘远,整个人轻的就像聚集在云层上的一滴水珠,随风飘荡不知要去往何方。
***
「她醒了!太好啦,梦眠终于醒了!」徐一娅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白梦眠缓缓睁开眼,哪里有什么白马,只有徐一娅凑近她眼前被无限放大的那张脸。
白梦眠被吓了一跳,侧过头目光却撞上坐在另一侧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她眼瞳紧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那场幻觉不是梦?
徐一娅抢答:「幸好有江总在,很快从树林里把你救出来。你刚才差点失温,吓死我了!」
白梦眠支起身体坐起来,目光锁定江聿,再次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气氛隐约有点不对劲,徐一娅朝杵在一旁的邹斐使了个眼色。见他无动于衷,干脆强拉着他离开房间。
「徐小姐,请你松手。我老闆还没发话,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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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娅松开拽着邹斐手臂的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这人还特助呢,这么没眼力见,我这是在拯救你!你没看见你老闆和他老婆即将进入一场深度探讨?你和我俩杵在那儿,不是影响你老闆发挥吗?」
「深度探讨?发挥?发挥什么?」
「榆木脑袋,看你的样子就像找不到女朋友的单身狗。」
「很明显?」
邹斐整了整被徐一娅扯皱的衣袖,若有所思地望向身后紧闭的房门。
……
房间里,白梦眠盘腿坐在床上,死死盯着椅子上正低眸阅览手中pad的男人。
「江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别跟我说是巧合,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江聿翻阅完邮件内容最后一页,放下pad,抬眸看向白梦眠。
「你不都已经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白梦眠简直要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到。她双手抱臂,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说吧,你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收买娅娅的?」
娅娅突然要和她一起来民宿度假这整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充满许多不合理的疑点。娅娅之前提到的那个开民宿的朋友,恐怕就是无中生友!
江聿换了个姿势,一双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只是不开口。
「你说话啊。我问你问题,你是不是心虚?拉我好朋友给你当眼线,江聿你到底给娅娅什么好处了?」
白梦眠被他那双黑眸盯得浑身不自在。明明该心虚的人是他,可他目光深邃又坦然,偏偏不说话的模样最磨人。
「你再不开口,就出去,别待在我房间里。」白梦眠赌气道。
「为什么不联繫我?你可以找江烟或江尘,你有他们的号码。」
江聿忽地沉声开口,白梦眠却是一愣。几秒钟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讲那件事。
「没必要联繫你,我们都已经分开了。」
「还有三十天冷静期。」江聿顿了顿,望着她的眸色更深,「哦,准确来说,你还需要耐心等待十四天,才能领到离婚证。」
白梦眠被他的话噎到。他面色深沉,黑眸幽深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就像是回到白梦眠车祸刚醒来时所认识的那个江聿。冷峻、疏离、危险,令人捉摸不透。
白梦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勐然发觉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被江聿牵着走,差点偏离对话的重点。
白梦眠气唿唿地半坐起身,双手叉腰:「差点着了你的道!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在哪里,用什么好处收买娅娅的?」
「收买?」江聿索性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白梦眠床沿边。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脸,眼神蛊惑又勾人,「假如,我想收买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白梦眠被他的骤然贴近,惹得面颊一红。两人四目相对,心虚退缩的人总是她。无论对视多少次,她都无法承受被他那双幽深黑眸专注凝视时,那种来源于心底深处无法自控的怦然心动。
白梦眠伸手推开他,手打在他的右手小臂上,只见江聿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有红色的血水从白色衬衣布料上沁出来。
「你这是……」
白梦眠伸手要去摸,却被江聿避开。
他直起身,冷脸道:「没事,被狗咬了。」
「这里哪来的狗?」
「……」江聿瞪了她一眼,「倒计时只有十四天,你用不着这会儿来关心我。」
「江聿你有毛病啊?就算只是认识的普通同事,我看见你受伤,关心的问一下情况,都是人之常情。你这都要扯上冷静期倒计时?」
白梦眠又不傻,当然听得出他在说气话。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前一秒明明还是一脸冰冷冷生人勿近的样子,这会儿却撇过头一副我在生气但我就是不说的赌气模样。
幼稚!
白梦眠才不去理会他的别扭,直接扯住他的手,捲起那一截被血水慢慢染红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臂已经被处理包扎过,但仍旧往外渗出血水。
「娅娅说是你冲进树林救我,这伤口是在树林里受的伤?」
江聿撇过脸不说话。
「这座城堡不是民宿,是你的产业对不对?」
江聿沉默,依旧不语。
「娅娅突然提出要带我来郊区散心,其实是你的主意?」白梦眠认真地看着他,「你没有收买我的朋友,只是因为关心,才让娅娅心甘情愿做你的眼线,对不对?」
江聿微不可见地抿了下嘴唇,他没有承认也不否认。即使白梦眠说的都是正确的。
「江聿,你不用特意关心我,我没事的,网上那些流言蜚语会过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你的角色被人顶替,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没有必要承受这些无妄之灾。」
他是了解她的,一开口便戳中白梦眠心底最在意的事。
被网上那些喷子p图造谣,舞台上被袭击被泼红油漆被装满水的瓶子砸在身上,这些白梦眠都可以忍受。唯独最在意的是,因为这件事舞团做出决定,她的角色被替换,她无法登台无法继续为神女的倒影而舞蹈。
白梦眠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失去了所有反驳的战斗力。
江聿见她垂下头,他转身把丢在椅子上的pad拿过来,交到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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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放料的和那些攻击你的ip名单就在里面。你看完自己决定。」
第四十三章
白梦眠证实猜想后,并没有赌气立刻返回市区。她捧着江聿给她的pad坐在窗边,仔细翻看邮件里每一份证据。
邮件名单里最初写小作文放料的人,一直暗中窥伺算计她的人,竟然是他。
白梦眠不禁嗤笑,她今年的桃花是被诅咒了吗?前夫和前任轮番登场,他们是老天爷特意派来歷练她心智的不成?
徐一娅犹豫了一上午,迟迟没等到白梦眠的消息。她忍不住主动出击,走到白梦眠房门外敲了敲门后走进来,探头探脑问:「梦眠,你好点没有呀?」
白梦眠闻声,转头看向她。
徐一娅立马一熘烟跑到她面前,差点就滑跪,她双手合十态度十二万分诚恳。
「对不起啊,姐妹!都怪我自作主张!你别不理我啊。我拿我下辈子的姻缘向你发誓,我绝对我没收江总好处,飞机升头等舱这种事应该不算吧?其他我敢保证,我真没收他好处!哦,那晚那些糖水除外。」
白梦眠没好气地盯着徐一娅,看她自爆一连串之前隐瞒她的事。
「那天我看见工作群里有人说你在演出舞台上被人泼红油漆,我立马买票赶去机场,我是在航站楼前遇到江总的。他原本是要去出差的,听我说你出事后,他立马让邹斐更改行程,跟我一起去了青城。」
白梦眠愕然:「那几天江聿也在青城?」
「是啊,江总让我不要告诉你,说你知道后会有负担。唉,他看起来高冷,人还挺细心的。那些糖水也是他嘱託我带上楼,说你爱喝黑芝麻杏仁露,让我一定把那碗带给你。」
白梦眠低下头,拇指的指甲不自觉掐在食指上,一道道划痕越陷越深,就像是在努力克制着心底流动的某种情绪。
「还有帮你处理演出服的事情。我哪里有渠道认识什么手艺高超的资深老师傅?都是江总托人找到,把地址发给我让我为处理。」
白梦眠低着头,语调不自觉变得怅惘:「他还做了什么?」
「你在青城的第二场演出,我帮江总和他特助弄了两张票,他不愿意坐第一排,就坐在第二排角落的位置,因为那个位置他能清楚地看见舞台上的你,而你因为阴影区视线,不能轻易看到他。」
白梦眠心头的情绪无法继续平缓流动,那里有一道道激烈的浪头,拍打她的心岸。她好不容易为自己垒砌的高堤,被情绪浸透,缓缓融化。
江聿瞒着她,悄悄为她做了这么多事。而她却翻越不了心中那道高坎,无法将真心显露在他面前。
她喜欢他!
可她并不想作为一个错误替代品,被他深爱。
「江聿走了吗?」白梦眠忽然问。
「听邹斐说,他们中午就要出发回市区。江总下午好像要飞穹城。」
「中午就走?」白梦眠看了眼时间,飞快地站起身,「娅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他说,我不想再有遗憾!」
白梦眠说的没头没尾,徐一娅却是心有灵犀。她站在白梦眠身后为她鼓劲。
「加油,姐妹!抓住你的幸福!我看好你!」
***
江聿坐在车里阖眼休息。
邹斐把老闆和自己的行李搬进后备箱后,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他转头看了眼后座的江聿,问:「老闆,去机场的路需要两小时,要不要降下隔屏您睡一会儿?」
江聿蹙眉「嗯」了声。他头脑发晕,隐约感觉身体有些热度,可能是昨天淋雨后没有及时更衣受凉了。
邹斐细心察觉到江聿面色不对劲,又关心道:「老闆,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去问管家拿些药,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江聿头疼,闭着眼挥了挥手。
邹斐低声交代司机在原地等待会儿,自己推开车门刚下车要回去取药,冷不丁看见车后方一道纤瘦的身影朝他们跑来。
「白……白小姐?」老闆娘!
听见白梦眠的名字,江聿骤然睁开眼。
白梦眠一路寻找,从管家口中得知江聿刚离开,她毫不犹豫冲出大门。
黑色宾利停在不远处,她看见车即将启动,不顾一切向他狂奔。
「江聿!」白梦眠边跑边急切大喊。
车门在下一秒被推开,邹斐下车,惊诧地望向她。
白梦眠气喘吁吁跑到后座车门前,急喘着气伸手拍拍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江聿转眸看向她。
「江聿,我有话……有话要对你说清楚。」
……
白梦眠坐在湖边长椅上,还在喘息着调整气息,刚才跑得太急差点岔气。
江聿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水。
「喝点水。」
「谢谢。」白梦眠接过来喝了几口,终于平定气息。她转眸看向江聿,见他正仰头吞药丸,「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江聿又灌了口水,把药丸使劲吞咽下去。
「明明不舒服还嘴硬,我看你浑身上下嘴最硬。」
江聿立马不乐意,侧过身靠近她。
「嗯?你要试试我哪里最硬?」
白梦眠一把推开他:「真该把你和我斗嘴的样子录下来发给你下属看,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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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嘴上嫌弃,却主动伸手摸向江聿的额头。
「有点烫,估计发烧了。你量过体温没有?」
江聿毫不抵抗,任由她摆弄自己。
他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头晕。」
「你下午一定要飞穹城吗?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最好能休息一天,要不然等到了晚上很可能会变成高烧,到时候就得去医院挂水了。」
「定好的会议推延了两次,这次我没有理由继续推迟。除非……」他眼波闪动,若有所指地注视白梦眠。
白梦眠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下意识收回手,转眸避开他直白的目光。
江聿的视线落空,失望地转头望向面前平静的湖面。
湖水浮光掠影,碧波荡漾。
江聿抬手看了眼腕錶:「我还有十分钟时间,必须出发去机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见他的态度迅速冷下来,白梦眠心中踟蹰,将手中的玻璃水瓶一圈圈握紧。
「娅娅把你特地调整行程去青城,还有你做的那些事,都告诉我了。」
「嗯。」
「我想谢谢你帮我找老师傅处理演出服。如果没有那位老师傅,我的那身演出服可能就彻底毁了。」
「你特意追车,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话?」
白梦眠咬了咬下嘴唇,明明是在胸口澎湃激盪的情绪,可话到嘴边却变得难以启齿。
她是成年人,很清楚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固然想为自己的心之所向不顾一切,可她却有她的责任和底线。假如因为她追寻爱情,因此毁了姐姐周雅若,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心安。
白梦眠一直低着头沉默,江聿等待了一会儿,终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你不必因为这些事介意,毕竟我们的婚姻还在存续期,没有拿到离婚证的前一秒,我都会对你负责。」
说完,江聿转身便要走。
「不是的!」白梦眠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
江聿没有转身,心中满是忐忑。
他从来摸不清她的心思,他一次次毫无保留地奔向她,得到的却是次次失望的结果。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因为她心里从来没有为他留下过痕迹。
「江聿,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不敢说,因为我没办法确定一旦说出这件事后,我能否承担它的后果。」
「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他不想再一次听她拒绝他,让自己的心上再添一道伤痕,可她握住他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江聿能感受到白梦眠握着他的手正在一点点用力收紧,她内心的不安、迟疑、彷徨与挣扎,仿佛都从指尖那一点点收紧的力道中透露着信息。她不愿意让他离开。
江聿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白梦眠,你到底想要我怎样?等我这趟从穹城出差回来,我们的冷静期就会结束,我会跟你一起去民政局做最后的……」
「我喜欢你!江聿,我喜欢你!」
告白突如其来。
江聿浑身一怔,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紧紧凝视白梦眠的双眼。
「你、你说什么?」
白梦眠不想再给自己退路,她梗着脖颈睁大双眼直视江聿:「我喜欢你,我很肯定我的心里有你!我根本不想结束冷静期,我不想去民政局和你领离婚证!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违心的话!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你喜欢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是我!」
「你……我……我不喜欢你?」
江聿完全失去往日的镇定自若,他被白梦眠毫无预兆的直白话语搅乱思绪,满脑子只剩下她的告白,和她说的他不喜欢她?
话已出口,白梦眠再无顾虑。她闭了闭眼,索性一股脑儿全部说清楚。就算被秋后算帐,她会一力承担。
「我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她叫周雅若。你当时在晚宴上见到的人是她,你想娶的人也是她。只是我姐姐她的梦想是做无国界医生,而且她已经有了相爱快要结婚的男朋友。」白梦眠咬了咬下嘴唇,满心担忧地解释,「当时我爸逼着姐姐嫁给你,因为他想利用姐姐和你们江家攀上关系,可以助力他继续创业。我不想看着姐姐的前途和幸福被毁,所以才……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姐姐,不是我。可我喜欢你,从我车祸醒来后,这些日子和你朝夕相处,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在乎你,不因你而起伏。我知道这样做很可耻,但我喜欢你……」
白梦眠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枚充满流火的实心弹,击中江聿的心坎,炽烈地燃烧绽放。
他怔在原地,整个人发懵,缓了好一阵才恢復些许思考。
「你是傻瓜吗?」
「啊?」
江聿忽然自嘲似的勾唇笑了一声:「不对,我才是。」
「江聿……」白梦眠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以为我分不清你和你姐姐?」
白梦眠瞪大双眼:「你……你知道?」
「结婚之前我就调查过你家背景,当然知道你有个双胞胎姐姐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还和我结婚?你根本不认识我,当时在晚宴上你看见的人是我姐姐。」
「那场晚宴根本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白梦眠愣住。
「你可能早就不记得那件事。有一年夏天你大晚上冲进一家会所的连廊,捡起墙角一块板砖,用力砸向一个人,动作利落,毫不犹豫。那天,是我生日,正巧在那家会所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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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白梦眠愕然,「你、你看见我拿板砖拍人?」
「你以为你拿板砖砸了人,人家头破血流不会找你家算帐?」
「算帐了啊,我爸当晚就扇了我一巴掌,痛得我耳朵嗡嗡响。」
江聿摇摇头,又抿唇笑起来。看着她的脸,像是回忆起那晚曾在她身上发生过的细节。她轻盈的身姿,来不及更换的舞服,像猫一样机敏踮起脚尖的偷袭,明明拥有明艷动人的脸,却下了最狠厉不留退路的黑手。
白梦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那晚的事情根本没有这么容易翻篇,你帮我处理了那个叔伯?在走廊上护住我姐姐的那个背影是你?」
「嗯。」
那道曾在梦中出现过的背影,从白梦眠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望着眼前的江聿,梦中的记忆与现实中的他重合,有一丝不真切。
「你该不会是被我那块板砖吓到了吧?」
「的确。」江聿坦然承认。
她19岁时握起的那块板砖,砸向那位叔伯后脑勺的同时,也砸进了江聿的心坎。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这位名不见经传却异常勇勐的漂亮女孩。她在他心上留下一块兇勐印记,从此挥之不去。
「你当时帮我处理叔伯的后续,该不会是因为把我当成姐姐了吧?」
毕竟江聿先遇见姐姐在走廊上护住过姐姐,再在迴廊遇见她目睹她拿板砖拍人后脑勺。
江聿低眸望着白梦眠,她脸上的表情犹豫又焦灼,想听到确定的答案,却又小心翼翼唯恐答案不如心意。
江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好了,已经超过十分钟,我该走了。」
说完,江聿真的抬脚便走。
白梦眠没等到答案,心中焦急,伸手就拉住他的衣摆。
「江聿……」
江聿停下脚步,忽而勾了下唇角。
他侧过脸:「想知道答案?」
「嗯!我想知道!我已经把所有秘密告诉你,你如果生气可以直说,我也会为我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白梦眠满脸恳切,江聿将她此刻的表情心满意足收入眼底。
他转过身,低头贴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猜。」
第四十四章
「我猜?我猜个毛球啊!我哪里会知道那男人心里怎么想?如果我有本事能猜到他的心事,我干吗不去当女海王,管理一大片渔场?」
从郊区回来后,白梦眠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在后悔告白和人生就要无悔之间反覆横跳。
徐一娅听完江聿离开前和她的对话,仔细替她分析现状。
「哎呀,你别着急嘛。江总这么说反而是好事。」
「什么好事啊?他说完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上车走人啦。」白梦眠箍住抱枕,朝它捶了一拳泄愤,「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他没有拒绝你,只是叫你猜。猜是什么意思?猜可不就是意味着机会。我感觉江总就是在给你机会,他之前喜欢你追你追的这么辛苦,估计是突然听到你表白,一时心花怒放,可不就傲娇病上身了吗?」
「我看他哪里是傲娇,简直就是失心疯。他对我的印象居然是我19岁那年,替我姐姐教训老色批,拿着板砖敲人家后脑勺。」
「哇哦!好浪漫。你们的初次相遇独此一份,如果不是江总的身份差异,都可以写成青春疼痛小说啦。高冷学霸少年和绝境反击少女,双向救赎。成年版就是财阀家清冷长子和舞蹈家前妻,男a女a追妻火葬场vs追夫进行时。」
「浪漫个鬼啊!」
「哈哈哈!你先别暴躁嘛,我再帮你分析分析,实在不行我带你去算塔罗牌。」徐一娅坐在一旁边吃牛肉干边幸灾乐祸,在现实中围观真人恋爱实在比看综艺嗑cp更爽。
柯团给了五天假期很快结束,白梦眠满腹心事全被江聿占据,倒是把之前被网暴的阴郁心情抛诸脑后。
一早,她和徐一娅一起出门上班,照例吃完早餐后买了咖啡带进舞团。
「梦眠,你回舞团了?」施梁夜和几位舞团师弟一起从大门走进来,看见白梦眠,他特意关切问,「网上的事情,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尽管开口。」
她不去找他,他反而主动送上门。
他身边那几位师弟肯定是知晓之前的热搜事件,闻言暗搓搓交换了个眼神,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徐一娅挺身上前就要发作,却被白梦眠按下。
白梦眠直视施梁夜的眼,笑盈盈道:「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中午如果方便的话,聊一聊?」
「好。」施梁夜心存疑惑,但当着师弟们的面又不好退缩,只能应下。
徐一娅恶狠狠地用眼神警告那群爱看热闹的八卦师弟们,这才和白梦眠一起上楼。
徐一娅小声问:「你跟施梁夜还有什么话好聊的?直接把江总给你的东西交给柯团,看舞团怎么处理他。」
白梦眠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忽而变得腹黑:「只是提交那些证据,那样还不够痛快。敢让我失去角色,我要亲手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不愧是我家钮钴禄?梦眠!」徐一娅一手揽住白梦眠的肩膀,凑近耳朵,笑嘻嘻道,「快,把你的手撕渣男计划说来听听,我搓小手迫不及待啦!」
她家梦眠哪是温和小绵羊,明明就是活到最后一集大结局人美心辣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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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完饭后,白梦眠把施梁夜约上天台。
关上铁门,这里就是一个独立空间。他们的对话天知地知。
白梦眠坐在鞦韆上,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眼神澄澈而无暇。
施梁夜端着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白梦眠。
「发生那种事,你一直没跟我联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担心我?」
「那当然,毕竟我们在一起过三年。就算做不成恋人,可我还是很关心你。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会立刻去到你身边。我可以为你做的事情,是江聿那种豪门富少不可能做到的。」
白梦眠低着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梦眠,我知道当时分手的事情让你耿耿于怀,可就算你恼我,也不该自毁前程去找江聿这种纨绔子弟。他们那些有钱人对你都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有真心?你看这次出事,不就是因为被他连累。他们一个是资本家,一个是女明星,他们都有玩的底气,而你呢?你就是被江聿玩弄的炮灰。就算他能让你住进君庭壹号,过上奢侈生活,可你看现在出事了,江聿有站出来帮你说过一句话,有替你承担过一丝责任吗?」
「你说的很对。」白梦眠把咖啡杯放在鞦韆上,自己缓缓站起身。她抬眸望着施梁夜,「你怎么知道我住过君庭壹号?」
「这……」施梁夜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心虚,「我们之前不是在君庭壹号小区门口遇见过。」
「对啊,之前在君庭壹号遇到时,我跟王千雪说的是来这里找朋友玩。所以,你是怎么断定我住在里面?」
「我是看网上这么说的。」
「哦?网上那张偷拍我傍晚进入君庭壹号小区的照片吗?」
「啊,对。」施梁夜不自在地搔了搔头髮。
白梦眠故意走近一步,勾唇微笑:「你猜,我在那张照片拍到的门口金属雕像反光里看见了谁?」
施梁夜瞳孔勐然收缩:「你……看见谁?」
「王千雪。」
施梁夜明显隐秘地松了口气。
「千雪?难道这些照片……」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照片是王千雪偷拍的?」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猜测而已。」施梁夜连忙摇头否认,又道,「千雪之前跟我提到过,她表姐隋玥和江聿走得近,她很担心你的出现会妨碍她表姐的姻缘。」
白梦眠继续耐心丢诱饵:「所以这些偷拍照片,有一定概率是王千雪拍的?」
「你说物体反光上有她,她可能只是路过而已。她表姐也住君庭壹号,她经常会过去玩的。」
「嗯,有道理。不过金属物体是多面的,被我放大后不仅仅发现王千雪。」白梦眠顿了顿,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你猜我还发现了谁?」
施梁夜根本不敢去直视白梦眠的目光,他挪开视线,佯装喝了口杯中的咖啡,可明显咽喉吞咽的动作僵硬紧张。
「施梁夜,你是知道的,之前在马路边江聿为了我故意撞了你的车尾。如果我把在照片中发现的细节告诉他,他可能明面上不会公开发表言论维护我,但背地里会对你做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他这个人啊,有一点点小心眼,特别是听说你是我前任以后。」
施梁夜骤然回想起那日江聿经过他身边目不斜视却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几乎没再犹豫,他口不择言,一口咬定。
「不是我拍的!照片是王千雪拍的!都是她做的!」
白梦眠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忽然笑出声。
「呵呵,我以前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幸好那些过往我都不记得了,否则我得多膈应啊。」
白梦眠缓缓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在屏幕上划拉几下。
新音频.m4a发送成功。
施梁夜瞧见她拿出手机的一瞬间,面色骤变。
「你什么意思?你在做什么?你把我们的对话偷偷录下来了?」
白梦眠为了防止施梁夜抢她手机,她提前退后两步,避开他的臂展范围。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在做什么。」
舞团工作大群里像是炸开锅,不断被一条条新消息刷屏。
施梁夜手机没静音,接连不断发出新消息提醒声。他拿起手机看,脸色瞬间惨白。
见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白梦眠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
下一秒,施梁夜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王千雪。
这个节骨眼,施梁夜不敢不接,他原本想像以前那样说些好话哄她,不料王千雪气疯了压根不吃这套,噼头盖脸骂了施梁夜一顿。声音响到隔着几步距离之外的白梦眠都听到王千雪狂飙的那些脏话。
哎呀,骂的真脏啊。
施梁夜他该!
「我真的没有,我是被白梦眠骗了,千雪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甩锅给你?什么?分手!」
电话骤然被挂断,施梁夜怔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他低垂下头,捏紧手中的咖啡纸杯,突然将被子往地上狠狠一掷。再抬眸时,施梁夜瞪视她的目光都快滋出恨意的火星。
「妈的,白梦眠你tm的居然敢耍我!我要毁了你!」
他边说边沖向白梦眠,扬起手臂眼看就要扇向白梦眠的脸。
白梦眠早就做好准备,连连倒退几步。
与此同时,天台铁门被人砰一声撞开。徐一娅带着一帮人唿啦啦地冲过来。全是平时她驯服的舞团新人小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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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男孩子身强力健,一起冲过去有人拽住施梁夜的手,有人抱住他的腰,还有人压住他的腿。
只是一眨眼功夫,施梁夜被彻底压制。
白梦眠被徐一娅护在身后,冷冰冰地看着他。
「敢毁我的舞台,害我丢掉角色。施梁夜你惹错人了!」
白梦眠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甩在施梁夜脸上。
「你!」
施梁夜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被四五个男孩同时压制,根本没办法还手。当众被女人甩巴掌,他气得几乎发癫,拼命蹬腿想踹白梦眠,却被身后一个男孩一脚踢在膝后窝上,他顿时被迫单膝跪地。
白梦眠居高临下俯视他:「你不服气也没用,要不然下辈子投胎做女人吧,找个江聿这样的男人为你撑腰!」
「你……白梦眠你这个恶女!」
「梦眠,我们走吧。我已经交代过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处理,会把施梁夜直接带到柯团那边,证据刚才我已经让秋秋列印后送过去了。」
徐一娅挽起白梦眠的手,两人刚要离开天台。白梦眠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着被压制在地的施梁夜轻蔑一笑。
「哦,忘了告诉你,君庭壹号小区门口,根本没有金属雕像。」
施梁夜趴在地上怒目圆睁,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
***
与此同时,一辆行驶在跨海大桥的黑色宾利轿车内。
邹斐的手机震动不断,一条条新消息传入。徐一娅把刚发生的一幕同步图文直播给他。
邹斐立马截图转发给老闆。
江聿坐在后座,正在开电话会议,手机忽然传入几条新信息,他点开查看,而后忍不住眼底浮起笑意。
不愧是19岁一板砖拍进他心坎里的女孩。
她始终是她,无论是否失忆。
江聿在语音会议中按下静音,抬眸对前座的邹斐道:「通知老王,不必继续等在舞团楼下,让他可以撤了。」
「好的,老闆。」邹斐转回头的瞬间,轻笑。
还说不在乎,明明就是捧在心尖上。
上午刚听徐一娅说老闆娘要亲手教训元兇,是谁恨不得立马飞回来,只不过时间来不及,就立马调派特种兵退伍的老王守在舞团楼下,以防万一可以冲上去救人。
老闆这一手口是心非,在老闆娘面前这副不值钱的模样啊,连他这个当特助的都快看不下去。
第四十五章
vol.1
白梦眠把录音发到舞团工作大群里,紧接着发连招把施梁夜连人带证据一起打包押送到柯团面前。
这件事几乎毫无疑议,舞团很快给出处理结果。
施梁夜当然不可能服气,从团长办公室出来后,立刻冲到练习室找到白梦眠。原想不顾一切报復她,没料到却被她一语戳中嵴梁骨。
「施梁夜,如果你不想人生全部被摧毁,就老老实实低调点滚出我的世界。否则我会把你送进派出所,让你履歷上添上一笔精彩案底。有违法记录的人,任何一家舞团都不会录用。你真的想永远没有机会登上舞台?」
白梦眠的话句句戳中施梁夜的死穴,他心中恨意交织,却不敢再对她动手。
施梁夜灰头土脸地离开舞团,一天之内他同时失去工作与夹带着他前程的爱情。
……
最近舞团内发生了两桩事,一是施梁夜被舞团辞退,永久不再录用;二则是白梦眠重新登上舞台,将会跟随队伍继续进行全国巡演。
另外在舞团之外还有一桩大事,隋玥突然被取消□□大文娱代言人身份,他们的合作提前终止。
有网友深扒,起因竟然是那条一个月前隋玥发出的日常vlog。视频最初版本里有□□ceo江聿一闪而过的侧影,随后工作室编辑版本里这帧画面被剪除。
网上的舆论风波虽已过去,但舞团内流言蜚语仍是不断,依旧有一小撮人八卦这件事。毕竟被粉碎的谣言仅限于白梦眠被舞团内自己人造谣爆料,八卦内容却是真假掺半,白梦眠和那位传闻中的江总似乎关系匪浅。
白梦眠当然听到舞团里那些隐秘流传的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可她现在完全没心思搭理这些。
眼看十四天倒数日只剩下最后三天,白梦眠每天都坐立不安,唯恐江聿会突然一通电话通知她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娅娅,我该怎么办啊?当初说要的是我,现在不要的也是我。假如我是江聿,一定不会对这样的我有耐心继续包容。」白梦眠握着筷子,心烦意乱地戳着餐盘中米饭。
徐一娅坐在她对面吃嘛嘛香:「要我说这就是遇到真爱后的症状,患得患失。对了,你把江总微信加回来没有?」
「还没有。」
「你赶紧的。」徐一娅催促。
她可不想继续夹在两人中间充当信息传递员,就在刚才邹斐还给她发微信替他老闆问白梦眠今天上午做了什么心情怎样?
白梦眠想了想,低头捧着手机在屏幕上戳戳戳,很快便给江烟发去一条信息。
白梦眠:江烟,那个……你能不能把江聿的微信推给我?
下一秒,来自江烟的新消息轰炸开始。
江烟:震惊.gif
江烟:大嫂你把大哥微信删啦?
江烟:幸灾乐祸.jpg
江烟:删就删了吧,反正大哥看见是你肯定会秒添加。
江烟:推送江聿个人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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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烟:耶!击掌.jpg
白梦眠:我收到了,谢谢啊。
江烟:大嫂,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逛街吃饭。好久没见,我都想你啦!
白梦眠:好啊。不过最近我要跟舞团外出巡演,等回来再约时间。
江烟:嗯嗯,收到就行。大嫂你别立即添加,我刚把这件事跟我大哥说,他这会儿肯定心痒难耐等着你发送添加信息呢。哈哈哈,急死他。
白梦眠:哈哈哈.jpg
白梦眠回了个表情包,又和江烟聊了几句,这才点开江烟推送的名片。
「咦?换头像了?」
之前江聿的微信头像极为简单,白底上面深棕色两个大写英文字母jy。
徐一娅闻声凑过去看:「这是江总的头像吗?居然是一片湖水,跟我爸的头像差不多。」
白梦眠点开图片,放大看。
有点眼熟。
这片湖泊的倒影中隐约有两只天鹅交颈的剪影。
湖泊……天鹅?
难道是之前她和他最后一次谈话,分开前的那片湖泊?
白梦眠在心中猜想着,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白梦眠徐一娅,你们晚上有空吗?」
***
白梦眠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参加死对头王千雪的生日宴为她庆生。
敦煌飞天演完榕市的两场后,舞者们便回到舞团休整半个月。中午王千雪突然出现,主动向白梦眠示好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日宴。白梦眠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态度友好,本能地点了点头。
「我们真的要去?」徐一娅莫名其妙被拉下水,内心抗拒道。
「都答应下来了,现在找藉口不去,也太刻意了。」
「行吧,不就吃个饭而已,她也不能把我们怎么着。」
下班后两人顺道去商场买了两份礼物,一起前往王千雪的生日宴。
生日宴就订在距离舞团不远的酒店包厢里,舞团里一大半人都带着礼物为王千雪庆生。
看见白梦眠出现,一部分人面色惊讶。虽然大家明面上都不提,可私底下谁不知道王千雪看白梦眠不顺眼?
白梦眠刚走进包厢,就有几个平时和王千雪玩的好的女生在那儿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徐一娅气不过,恶狠狠地瞪视她们,用眼神警告。
白梦眠拉了拉徐一娅的胳膊:「别理她们,我们吃完饭就走。」
「谁知道王千雪突然对你示好,是不是想为她前男友报仇,办鸿门宴给你下套?」
「礼物都买好了,总得吃回本吧?」
「有道理。」
徐一娅嘴上熄火,行动可一点不迟疑。她跟着白梦眠找了空位置坐下,立马摸出手机给邹斐发去消息和定位。
听邹斐说傍晚江总的航班已经落地,这会儿估摸总该返回市区了。
包厢里摆着三桌,王千雪作为寿星,手里端着红酒,一桌桌跟人打招唿聊天。
等敬到白梦眠她们这桌时,王千雪两腮绯红,眼神迷离,明显有点醉意。
廖星晴陪在她身旁,看见白梦眠和徐一娅坐在一起,她翻了个白眼,凑近王千雪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王千雪顿时转头朝白梦眠这边望过来。
「白梦眠,你还真来啦。」
王千雪有些醉,脚步虚浮,转身间差点摔倒,幸好廖星晴一直扶着她。
徐一娅见她这副模样,立马扯了下白梦眠的衣角:「我就说她黄鼠狼给鸡拜年。饭也吃了,礼物也送了,我们撤吧。」
「好。」白梦眠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们起身把礼物递给王千雪,道了声生日快乐便要走。
王千雪突然拉住白梦眠:「不许走!今天谁走了,你也不许走!我有话要跟你讲!」
「怎么还耍酒疯?那个谁,赶紧把你家主子拉走。」徐一娅立马跳出来维护白梦眠,顺带朝王千雪身边的廖星晴使了个眼色。
廖星晴被指桑骂槐,刚要发功怼回去,王千雪忽然当众一把抱住白梦眠。
「谢谢你……虽然我很讨厌你,从前讨厌你,现在也一样。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看清施梁夜那个小人。」王千雪整个人几乎挂在白梦眠身上,不停用手拍她的背,「还有,我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王千雪松开白梦眠,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她鞠了一躬。
「王千雪你喝醉了。」白梦眠赶紧伸手扶住她。
王千雪抬起胳膊,双手搭在白梦眠肩头,醉眼朦胧却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对不起!一开始是我主动跟施梁夜提的你和江总有关联,他才会顺藤摸瓜,一直牵扯出这么多事。白梦眠,对不起啊!」
在场所有人从没见过王千雪这副模样,全都惊愣地看着这场舞团内部的世纪大和解。
徐一娅也没料到王千雪会主动向白梦眠道歉,她赶紧掏出手机,拍照留念顺带转发邹斐。
「唉?我怎么又顺手把照片发给他了?」等照片发送出去,徐一娅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养成了本能反应。
王千雪搂着白梦眠的脖子,仰头盯着她的脸,一脸醉意地嘟囔:「唉,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白梦眠想把王千雪的胳膊扯开,但醉鬼偏偏力大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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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应该回答……」王千雪单手握拳凭空抓住一个虚无话筒递到白梦眠嘴边,「说啊。」
「幼稚。」白梦眠无奈地笑起来,「知道了,我原谅你,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多大关系,又不是你写小作文偷拍我私照发上网。你那点能耐也做不出这些阴险事,顶多是小打小闹。」
「嘿!怎么还瞧不起人呢?」王千雪气唿唿地推开白梦眠,「我告诉你,我还是讨厌你,谁让我妈从以前就一直偏爱你。」
白梦眠笑着摇摇头,心底那些芥蒂早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
王千雪倒了两杯红酒,一杯递给白梦眠,一杯自己握在手中。
不知道是谁起闹,周围开始怂恿她们喝交杯酒。
徐一娅拉着白梦眠:「我告诫你别喝啊,你那点酒量一会儿还得我扛着你回家!」
王千雪主动拉起白梦眠的手:「今天我生日,不喝完这杯和解酒,我肯定不让你走。」她另一只手又推了推徐一娅,「你别捣乱,我跟她喝完就跟你喝。平时这么嚣张,我看你能喝几杯?」
在众人起闹下,白梦眠被逼上梁山,只好硬着头皮喝完杯中酒。
见白梦眠手中酒杯一滴不剩,王千雪这才放过她,转而拉着徐一娅喝酒。
等徐一娅手机铃声响起第n遍时,她这才反应过来。
糟了!
喝大了!
耽误正事!
第四十六章
邹斐撑着伞,站在车旁。
他收到徐一娅微信和定位后立即报告给老闆,半小时后驱车来到这家酒店楼下。就这样从七点半等到了将近九点。
江聿坐在车里,阖眼休息。邹斐不敢打扰,主动撑起伞站在车外淋雨。
今天的雨并没有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大,但足够让他这条单身狗遭受寒流暴击。他时不时给徐一娅打一个微信电话,可都没人接听。正疑惑,打算再尝试一次,忽地电话被接起。
听筒彼端传来徐一娅醉酒大舌头的声音:「我们马上下来,梦眠喝了点酒,有一点点醉。但没事……我保证一会儿就把她送下来。」
「好的,我会报告老闆。」
挂断通话,邹斐敲了敲车窗,把这件事转告江聿。
江聿抬眸望向灯光璀璨的酒店大门,偏头挑了挑眉,忽然推开车门,接过邹斐递来的黑伞,大步走入雨幕中。
酒店包厢里,白梦眠其实从头到尾只喝了刚才那一杯红酒,其他酒都是徐一娅替她挡的。可惜她身体里酒精代谢基因缺失,一杯倒很快上头。幸好白梦眠酒品不错,喝醉后一直靠坐在椅子上休息。
王千雪非和徐一娅拼酒,已经喝的去盥洗室吐了第二轮。
大家瞅再这么喝下去苗头不对,连忙推出蛋糕把王千雪围在中间,吹完蜡烛,大家把蛋糕一分,时间差不多有人招唿其他人打算去ktv进行第二轮续摊。
王千雪被人簇拥着,忽然高唿:「白梦眠,走啦,唱歌去!」
白梦眠靠坐在椅背上,听见有人喊她,她迷迷煳煳睁开眼,刚要起身,一阵晕眩袭来。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包厢内原本吵吵闹闹的声浪像是骤然被人按下静音键,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在看清那张笼罩在灯光下的脸时,大家一时间惊愕地说不出话。
有人小声问:「他好像是江总。」
「什么叫好像,他就是!真人比网图偷拍的帅太多了吧!」
「江总出现在这里,难道传闻是真的!」
王千雪被围绕在中心,一眼便瞅见站在门口的江聿。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朝包厢一角指了指:「她、她在那边休息。」
众人顺着王千雪手指的方向望去,白梦眠酒精上头刚跌坐回椅子上,皱着眉头在揉自己被撞疼的手肘。
江聿面色深沉,大步走进包厢,目光直指白梦眠的方向。他走到椅子前,伸手查看了一下她的手臂,又低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下一秒在所有人注视下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出包厢。
几乎过了一分钟所有人才终于回过神,包厢里爆发出一阵现场吃到瓜的激动怪叫声。
「卧槽!我嗑的是真的!」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江聿贴在白梦眠耳边说的那句话是……
「醉鬼。」
白梦眠被他打横抱起,虽然酒精冲击着大脑,可理智尚存。她不服气地伸手在他大臂内侧拧了一把。
江聿低眸警告她:「别动,一会儿摔了你疼。」
徐一娅正巧去上洗手间,错过了这一齣好戏。等她回到包厢时,只见其他人都在各自收拾东西准备撤,她转头四顾没找见白梦眠,走到王千雪面前问她要人。
「我家梦眠呢?」
王千雪喝的发懵,头也不抬,指向大门方向:「江总把她带走了。」
「我靠!说好楼下等,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
江聿抱着人下楼时,邹斐早已撑开伞等在酒店门口。一路把两位护送回车内,邹斐收伞坐进驾驶座等候命令。
「回君庭。」
「好的,老闆。」
白梦眠只觉得天旋地转,坐在后座东倒西歪。江聿见她醉的不轻,干脆大手一捞把她横抱放在腿上,一只手箍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背。
白梦眠窝在江聿怀里像只娇弱鹌鹑不安分地挪动,她小声咕哝:「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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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难受还喝。你这到底喝了几杯?」
「一杯,就一杯。」白梦眠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江聿的肩窝,「你把我放下来,你搂着我难受。」
「我放你下来,你自己能坐稳?」
「不知道。」白梦眠摇头。
「醉鬼。」江聿没好气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真是捨不得骂也捨不得教训,他可算彻底明白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干吗亲我……」白梦眠捂着额头,抬眸看他。她眼波含水,看得人心里刺挠。
江聿咬了咬牙,嘴唇贴近她的耳垂:「白梦眠你是不是吃定我不敢动你?」
「江聿……」白梦眠浑身无力干脆靠在他胸口,她伸手扯住他胸前的领带,把尾端绕在手指间玩,温热的气息唿在他的颈窝,「你肯理我了?」
「坐好,别动,我们回家再说。」
邹斐全程不敢回头,甚至在听到老闆娘说那句「你干吗亲我」时,他本能地摸到按钮赶紧把隐私隔屏降下来,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
酒店距离君庭壹号很近,车子直接驶入地下停车场,下车后江聿直接吩咐邹斐下班,便抱着白梦眠搭电梯上楼。
目送走这两位,邹斐总算松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才一路上手机震动不停。
屏幕还没解锁,满屏都是来自徐一娅的新消息轰炸。
邹斐点开信息框,直接回拨来电。
「徐小姐,你在哪儿?嗯,我过来接你,站在原地别动,等我。」
……
江聿打横抱着白梦眠,她窝在他怀里两只手一直不安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会儿扯扯他的衣领,一挥玩他胸前的纽扣。这会儿在电梯轿厢里,她忽然对他的领带起兴趣,两手并用地试图解开领带结。
「白梦眠,别动。」
「我不。」
「啧。」江聿拿她根本没办法,眉头紧锁,双手全用来抱她压根空不出手来阻止她的动作。
白梦眠觉得有趣,越发专注地去解开他的领带,不一会儿便将领带结松开。领带松垮垮地挂在江聿脖颈间,加之刚才被她弄乱的短髮,有一种衣冠禽兽的既视感。
「你最好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江聿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在电梯里什么也做不了,又担心一个不慎把她磕了碰了。他一直咬牙忍到电梯到层,「叮」一声响起。
江聿将她抱出轿厢,径直往客厅沙发走去。
「坐在沙发上不许动,我去给你拿水喝。」
「不要!我要喝气泡水,白桃味的。」
「冰箱里没有。」
「那我不喝了。」白梦眠撅着嘴撇过头。
江聿拿她没辙,闭了闭眼,妥协道:「行,我下楼去便利店给你买。」
把她一个人留在楼上江聿并不放心,刚才大可以通知物业管家替他去便利店买气泡水,可江聿转念间想起一件事,这才自己亲自下楼一趟。
江聿在冰柜里找到白桃味气泡水,拿了六瓶,走到收银台结帐,目光瞥见他要找的东西,搜寻到自己的尺寸,他顺手取了两盒一起结帐。
白梦眠倒是老实,从江聿离开屋子到回来,她一直乖乖坐在沙发上,半分没有挪动。
「气泡水。」她朝他伸手。
江聿拧开一瓶的瓶盖,递过去。
白梦眠伸手去接却没接稳,顿时被拧开瓶盖的气泡水洒了一身,真皮沙发和地毯上也全是水迹。
白梦眠还没反应过来,江聿赶紧伸手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
「衣服都湿了。」
白梦眠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笑嘻嘻道:「我闻起来是白桃味的。你闻。」她举起手腕凑到江聿鼻子前。
江聿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主卧浴室。
「浴室里有毛巾,你先把身上擦干,我去给你拿件换洗衣服。」
主卧衣帽间空了一半,眼下衣柜里只挂着江聿的衣服。之前白梦眠从君庭壹号搬走时搬得十分彻底,连一条她用的浴巾都没留下。
江聿从衣柜里取下一件自己的衬衣,递进浴室里,隔着门叮嘱白梦眠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而后想起什么似的走回客厅把刚才便利店买回来的两盒东西取出来,拉开床头柜丢进去。做完一切,他在床沿边坐下等待。
不一会儿,白梦眠推开浴室门走出来。身上只穿着他那件白衬衣,两条纤细又匀称的腿,在灯光下白晃晃的格外引人注目。
江聿的目光情不自禁停留在她的小腿上,一路向上,他喉结滚动,恍惚片刻后才回过神。
「过来。」他朝她招手,开口时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暗哑。
白梦眠没有穿拖鞋,赤脚走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过去,可酒精并未从她体内消散,她连走直线都成问题。
在快走到床边时,江聿眼看她走路都跌跌撞撞,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可就是这个动作让她跌入他的怀抱。
江聿被她向前扑倒的惯性推倒在床上,他没有挣扎而是顺势向后倒去,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饶有兴致地注视她。
「白梦眠。」
白梦眠没有回应她,她现在头晕目眩,只想找个地方靠着。她爬起来,但没彻底起身,而是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扶着额头缓过刚才那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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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浑身一粟,赶紧用手支起上半身,伸手本能地扶住她的后腰,防止她向后倒摔下去。可就是这个动作,白梦眠整个身子向前倾更加贴近他,激的他头皮发麻,险些没忍住。
江聿撇过头,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白梦眠,你下去……趁我还能忍住。」他的嗓音克制又沙哑,额头却隐约有青筋浮动。他忍得很辛苦。
白梦眠似乎在他腿上坐的不舒服,低着头前后挪动调整了一下位置。
蓦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抬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
她喝醉的样子像只撩人的野猫,两只爪子不停在江聿心间挠痒似的划拉。
他扶住她后腰的手向上挪动,滑过嵴背,直接扣住她的后颈,轻轻地捏了一下:「你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在向你要答案。那天……在湖边你没有回答我。」
「你想要我的答案,为什么这些日子不主动来问?」
「我……我怕你拒绝我……」白梦眠眼神迷濛,直勾勾地注视江聿的那双黑眸,仿佛想从他的眼瞳深处寻找出她要的答案。
江聿被她逼得无处可逃,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强烈变化。他骤然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蒙上一层无法压制的□□。
他喉头滚动,声音越发沙哑:「趁我还没后悔,你赶紧去睡觉。」
「我不!你今天必须回答,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白梦眠揪住他的衣领。
江聿心下一狠,蓦然将她放倒在床上,整个人凌驾于她上方。
白梦眠眨着眼睛,这一瞬间即清醒又迷煳,酒精催动着心底最狂躁的欲望,同时束缚了她的手脚,令她身体瘫软无力,只能被他压在身下,睁着眼迷离又渴望地望着他。
屋顶高悬的水晶灯,灯光剔透而绚丽,照射在江聿的头顶上,让他的髮丝似乎也熠熠生辉。
「江聿,你长得真好看,就像长在我心上……」
白梦眠伸起手,手指划过他的眉宇、眼睛、脸颊,而后滑到喉结,轻轻地按了一下。
江聿盯着她的目光仿佛都在着火,他再也无法忍耐,俯身重重地吻上去。
第四十七章
一早醒来,白梦眠头脑发胀,整个人晕晕乎乎。她扶着额头慢慢从床上坐起身,环顾四周,陡然惊觉自己躺在君庭壹号江聿的公寓的里。
她怔愣几秒钟,冷不丁反应过来下意识低头看,身上居然套着江聿的白衬衣。
「江聿?」
白梦眠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事情朦朦胧胧,她只记得自己和娅娅一起去参加王千雪的生日宴,人声吵吵闹闹起闹要她和王千雪喝交杯酒,后来她似乎看见了江聿,他突然出现把她带走……再之后……迷离破碎的灯光,江聿的粗喘声近在耳畔,还有他急促热烈的吻……
白梦眠坐在床上缓了一阵,努力回忆却实在没能想起更多关于昨晚的细节。
她下床去寻找江聿,没在家里找他的踪影。
「人呢?睡完就走?」
白梦眠对这里熟门熟路,走进浴室洗漱时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异常感觉。难道他们昨晚并没有……
江聿也不在家,白梦眠瞧见床尾叠着自己昨晚穿的那身衣服,似乎已经被洗过烘干。她换好衣服,扎起长发,回家。
……
白梦眠刚开门进屋,却见徐一娅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听见开门声,徐一娅勐地转身,似乎吓了一跳。
「你、你回来啦。」
「嗯,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去舞团。」白梦眠边换拖鞋边随口问,「昨晚我喝醉断片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君庭壹号。昨天你和我一起的,我怎么会被江聿单独带走啊?」
她知道徐一娅和江聿的特助有联繫,八成是昨晚又被闺蜜强行助攻了。
徐一娅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髮:「哎呀,昨天就是那个我看气氛不太对劲,连忙通知江总过来给你撑腰嘛。谁知道王千雪昨天是真心给你道歉,我还以为是鸿门宴。」
「哦,是这样啊。」白梦眠点点头。
徐一娅偷瞄她的表情,发觉并无异样。她大着胆子凑上前,笑眯眯地问:「昨晚你和江总回到新房里,有没有趁机重归于好啊?」
徐一娅满脸坏笑,意味深长地挑挑眉。
白梦眠拍了她一下。
「别瞎想,我就是在那边睡了一晚上,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做。」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
徐一娅不信,缠着白梦眠说细节。白梦眠拗不过她,把昨晚她能记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啊?」徐一娅震惊,「昨天你们都那样了,你还喝醉了,江总他居然能忍住没动你?」
白梦眠耸了耸肩,走到餐边柜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你也觉得匪夷所思吧?」
「呃,有点。不应该啊。」
徐一娅搔搔脑袋,不明所以。
白梦眠喝了几口水,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
「咦?你怎么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
「呃……我懒得换。」徐一娅目光闪躲。她有件事没敢说,其实昨晚她和白梦眠一样夜不归宿,因为来接她的那位邹特助。
为免白梦眠起疑心,徐一娅赶紧转移话题。
「我觉得江总的行为很古怪。正常男人面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国色天香又是酒醉状态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把持的住!就算他平时盛气凌人,可该出手时他怎么可能犹豫错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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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盘腿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想了想。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怀疑。」
「什么事?」徐一娅跟着坐在白梦眠身边,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牛肉干啃起来。
「我怀疑我和江聿结婚后,没有……那个过。」
徐一娅惊讶:「有没有那个过你不知道?」
白梦眠飞快地瞟了眼徐一娅,神情犹豫:「娅娅,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一开始是因为心里没底,后来是纯粹忘记了。」
「什么事?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隐瞒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之前跟你说我突然离开舞团是因为生病,其实我是骗你的,但也不算完全骗人。」
徐一娅捏起一块牛肉干放在白梦眠脖颈间,佯装威胁:「快点说,别吞吞吐吐。」
「半年前我发生了严重车祸,醒来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刚找回到舞团时,我连你也不记得了。」
徐一娅震惊又心疼地看着白梦眠,她放下捏着牛肉干的手,眼眶里迅速聚集起一层泪水。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不告诉我!那你刚回来时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为什么还会无条件信任我?」
「别哭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白梦眠赶忙抽了几张纸巾给徐一娅擦眼泪,「我会无条件信任你,是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你看就算我失忆了,这不也立马和你相认?」
「唉,算了。幸好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些糟心破事,忘记就都忘记吧,也没什么好值得你惦记的。」
徐一娅和白梦眠是大一分在同一个寝室时认识的,从此几乎形影不离。她家里的事徐一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她从前对白梦眠的印象就是好强一美女!就算身处逆境,也能迎着朝霞破开最坚硬的顽石,硬生生开出最绚丽的花。
知道半年前在白梦眠身上发生的变故,徐一娅对她的心疼又多了一分。
徐一娅泪光闪闪地抱着她:「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你今后一定日日走花路,过得比谁都好!」
白梦眠刚要感动,却听徐一娅放开她后,一脸八卦地盯着她。
「转回到刚才的话题,江总他到底什么情况?」徐一娅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我认为在你们復婚前,你应该好好地,认真地搞清楚这件事。实在不行,尽早进行医疗干预,现在医学发达治癒还是很有希望的,毕竟江总那张脸也价值不菲对吧!你可别轻易放弃他。」
「蛤?」白梦眠一脸懵圈。
「姐妹!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关系到你后半生幸福的大事!」徐一娅使劲挤眉弄眼想把思想内涵通过眼神传达给白梦眠。
「不是……他那方面应该没问题。在敦煌时他……」白梦眠话到嘴边,连忙闭口。
虽然是好姐妹,但这种隐私还是不太好意思拿出来直接聊。
「哦?你们在敦煌有故事!」徐一娅坏笑着凑近脸。
白梦眠一把把她推开:「哎呀,反正就是他身体应该是没问题的。至于昨晚……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自从那天在湖边分开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给我答案。也许,他真的想离婚。」
「怎么可能?」徐一娅一脸笃定,「江总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你跟我说他想离婚?呵呵,我赌上下下辈子的桃花运,押他不可能!」
白梦眠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机,回程路上她已经主动重新添加江聿微信。可直到现在他都毫无反应。
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和她复合?
***
一个周末过去,白梦眠始终没收到江聿的信息。
她忐忑不安,想旁敲侧击问问江烟情况,可思来想去又找不到好的说辞。
今天就是离婚冷静期最后一日。
白梦眠顶着两颗失眠睡眠严重不足的熊猫眼来到舞团,刚走进小楼里,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一脸八卦又好奇的目光偷瞄她。
白梦眠觉得气氛不对劲,刚要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徐一娅。
秋秋忽然跑过来。
「梦眠姐,柯团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哦,知道了。」白梦眠收起手机,快步上楼。
刚走到柯团办公室门口,房门大开,白梦眠一眼瞅见一坐一立在里面的两个男人。
邹斐似乎听见门外脚步声,回过头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又低头俯身在江聿耳畔说了些什么。
江聿转头望向她,眼底含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白梦眠脚步一顿。
这个男人又搞突袭!
「梦眠,过来。」柯团瞥见杵在门外的身影,笑呵呵地朝她招招手。
白梦眠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她心里没底,不清楚江聿再次到访舞团到底想做什么?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
「这位是江总,你们上回已经认识了。」
「嗯。」白梦眠乖顺地点点头,又惴惴不安地偷瞄他一眼。
「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江聿大大方方对她露出笑脸。
白小姐?
白梦眠听到这个称唿,立马低下头暗自龇了龇牙,心中有一团不爽的郁气上下浮动。
柯茵并没有注意到白梦眠和江聿之间异常的互动,她起身走到白梦眠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总他们公司已经正式和我们舞团签约达成合作协议,往后他们会和舞团来往密切,这中间需要一个联络人,江总希望那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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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为什么是我?这些事不是应该让舞团行政部门的同事去做更合适?」
白梦眠一脸震惊,这也太瞎扯了!
江聿特意指定一个舞者做集团和舞团合作期间的联繫人,这不摆明对外宣告他们之间关系非同寻常?他就不担心柯团看出他们之间不对劲?
白梦眠心里百转千回,偏偏站在她身边的柯团笑容和蔼。
柯团以为白梦眠是担心责任重大,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
「江总平时忙,不想记新人,之前你陪同他参观舞团时对你印象不错,所以这次特意提出让你做联繫人。别担心,你好好做,下个月海外演出场次会给你恢復角色,到时继续登台。」
「海外场?」白梦眠诧异地望向江聿。
邹斐立马解释:「舞团和□□旗下大文娱签署合作协议后,将会由江氏大文娱多渠道鼎力支持拓展海外演出市场,这也是柯团希望的带着中国古典舞走出国门,让舞者们拥有更广阔舞台,将国风文化推向世界。」
「说的是,都要感谢江总亲力亲为促成这次合作。」柯茵欣慰又满足地点点头。
白梦眠这才反应过来江聿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
他说过会全力支持她的事业,没想到竟不是一句空口白话,而是身体力行的实践。他与舞团合作,将要助力舞团开拓海外市场,让她有机会登上更广阔的舞台,将中国古典美韵展示给世界。
白梦眠眼眸闪烁,内心激动狂喜,却不好当众冲过去抱住江聿,只好满怀欣喜地望着他。
江聿明明感受到白梦眠狂喜的目光,他按捺住性子,站起身道:「白小姐,我们的合作即将开始,有些事需要提前和你沟通。」
江聿朝邹斐丢了个眼神,邹斐很快会意,低眸在手机上翻阅了一下。
邹斐道:「老闆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半之间有一小时空闲时间,不知白小姐是否有空和我们开个简短的午餐会?」
白梦眠刚想一口答应,可碍于柯团还站在她身边,她转眸朝柯团投去询问目光。
见柯团对她点点头,白梦眠立马答应:「我时间没问题。」
江聿抿唇,不露声色地浅浅一笑。
第四十八章
白梦眠以为江聿只是假借午餐会名义,想跟她私底下一起共进午餐。她甚至都已经想好要主动感谢赞美江聿做的这些事,毕竟于舞团发展和她个人事业而言,能够将中国古典舞带上国际舞台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
没想到,江聿说的午餐会,是真的在□□大楼会议室里,边吃外卖盒饭边一本正经讨论后续合作安排。
白梦眠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淋下一盆凉水。
她压根不擅长会议记录,光听邹斐和几位□□大文娱的策划人员报告合作内容、章程和推进时间节点,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江聿让邹斐给她拿了一台笔记本,她输入速度完全跟不上人家报告语速,常常刚把前面一句话记录完整,但后面一整段全都缺失。
白梦眠又着急又无奈,抬眸想向江聿求援,却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笑。
白梦眠内心的怒气顿时被点燃,有种被他戏耍的不爽感淹没刚才对他产生的感激心态。
伴随打字记录会议内容缺失的段落越来越多,白梦眠内心的怒气如火山内部岩浆涌动即将喷发。她把压抑的怒火转向罪魁祸首,恶狠狠地瞪视向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的江聿。
江聿第一时间接收到她愠怒的目光,他双手交叉搁在扶手上,轻描淡写地问:「白小姐口渴?」
一旁新来的秘书是人精,听老闆主动这么问,赶紧出去配下午茶。
不料江聿却挥挥手:「你们都出去,会议休息十分钟。」
坐在会议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低头拿起各自的手机,乖巧地熘出门。
邹斐看了眼坐在原地不动的老闆,和坐在老闆右手边特意跟他隔开两个位置的白梦眠。见两人都没动,邹斐识趣地退出会议室,顺便为他们带上门。
「江聿,你什么意思?」
等人都走干净了,白梦眠终于忍不住爆发。
江聿坐在转椅上,悠然挑眉道:「你刚才在柯团办公室里,对我可不是这副态度。」
「你就是故意的!看我出糗你很开心是不是?什么开会要做记录带回去好给柯团看,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我!」白梦眠气唿唿地推开面前的笔电,「你不想加回我微信,不想跟我再联繫,那我们就不要再联繫!今天开完会回去我就跟柯团说,我不适合做联繫人,让她再择人选,以后我们都不要见面了!」
白梦眠双手抱臂,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心里其实一直惴惴不安,今天就是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江聿偏偏选择今日登门,她担心他是要和她一起去民政局完成最后程序。
白梦眠又急又气又担心,糟糕的情绪几乎满溢。
她小声嘀咕:「反正离了婚,以后再也见不到面。」
江聿见她气得双眼通红,当下立刻捏紧手指,心中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兴起想要先磨一磨她性子的想法。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不想听我的答案了吗?」
白梦眠正在气头上,冷不丁听到他主动提及那件事。她被怒气沖昏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下来。
白梦眠转头看向他,气焰一下子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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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过来。」江聿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了勾。
白梦眠看了他一眼,挪步走到他面前。
「你的答案是什么?」
「再过来一点。」
「江聿你不要太过分。我不吃这套,你不想回答算了。」
白梦眠转身就要往会议室门走。可才刚往前走了一步,右手便被人从身后拉住。
江聿将她往回一扯,双手撑在桌面上,将她困在他与会议桌之间。
他欺身上前,低声问:「想要答案的人是你,现在不想听的也是你。白梦眠,你对我就只有这一点点耐心?」
白梦眠不满地小声抱怨:「明明是你吊着我,让我猜你心思,你的心思捉摸不定,我哪里猜的透?」
江聿听见她的轻声抱怨,心中像是有片羽毛正轻轻地撩拨他的心扉。
他耐着性子,深望她的双眼:「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还记得吗?」
白梦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撇开头去:「我怎么可能记得,喝醉酒说的胡话而已。」
「我可记住了,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抬手食指划过她的髮丝、脸颊,最后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目光。
「你说,你长得真好看,就像长在我心上……」
「我……」白梦眠窘迫地飞快抬起手捂住脸,「我怎么可能说这么羞耻的话!」
糟了!她肯定是喝醉酒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
白梦眠双手捂脸,在心里欲哭无泪。
江聿空出一只手,拉下她蒙在脸上的手:「看着我。回答我,在湖边的告白,你是真心的吗?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或者出于我对你的帮助,对我感恩,或是一种报答?」
白梦眠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的心头火热。她不再迴避他的视线,而是直接迎视,格外认真而真切。
「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新换的头像是那天的那片湖水吗?」
「是。」江聿毫不犹豫。
「所以……你喜欢我那天对你的表白。」
「是。」他眼神坚定不移。
「你喜欢我?」
「是!」江聿低眸,越发贴近她一分,「我回答了你三个问题,现在我需要你确定的答案。白梦眠,你还想跟我离婚吗?」
白梦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目光滑过他那双熠熠动人的黑眸,到高挺的鼻樑,最后落在他薄而红润的双唇上。
她主动靠近他,低声却肯定地回答:「不,我不想。」
轻轻的吻印在江聿唇峰上,触碰后又离开。
白梦眠给出她的答案。
江聿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沸腾,他抬手一把扣住白梦眠的后腰,将她紧贴向自己,低头刚要追上刚才稍纵即逝的那个吻。
毫无预兆,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
白梦眠立马用力推开江聿,飞快和他拉开距离。
可为时已晚,秘书端着下午茶和茶点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装作没看见继续走进去送东西,还是立马掉头离开。
江聿冷着脸瞪了眼不识趣的新秘书,开口吩咐:「把我下午和晚上的行程全部取消,通知其他人不必再过来开会。」
「好的,老闆。」秘书僵硬回答。
江聿走到白梦眠身边,拉起她的手,声音异常温柔:「走吧,回家。」
白梦眠羞得压根抬不起头,她低着头任由江聿牵着她的手,将她一路带出会议室直接往电梯方向走。
秘书站在门口怔愣了半晌,直到邹斐走过来时,她才回过神连忙抓住他问:「邹特助,老闆和那位白小姐什么情况?我刚才到会议室送茶点,不小心撞见老闆和她那个……」
邹斐无语地摇摇头:「什么白小姐,那是我们老闆的心头肉。」
秘书恍然大悟。
***
下午,民政局刚进入办公时间。
江聿迫不及待带着白梦眠驱车直接赶过去,递交撤回离婚登记申请的材料。
这一次,不像前两次,两人牵手一起走出民政局大门。
江聿低眸望向他们交握的双手上:「第一次牵着你的手从这里走出来。」
白梦眠眨眨眼睛,举起自己和他的手,他手背宽阔将她的手整个容纳包裹住。
「这是第一次吗?我们登记结婚的时候,没有牵手一起出来?」
江聿像是想起什么画面似的,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不记得也好。也许是上天看不过去,又给了我们一次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
白梦眠不满地切了一声:「那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重开一局的机会是我用车祸失忆换来的。」
「如果能提前预知那天会发生那场车祸,我宁愿是我……」
「不许!」白梦眠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江聿,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没能想起以前所有的事,但我想我之前对你是有偏见的。假如之前的我对你很不好,让你伤心、难过、心灰意冷,那么就让现在的我来弥补这段我们错过的时光。」
江聿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你说的,要弥补我。」
「嗯。」
得到肯定答案,江聿勾唇一笑,再无顾及地拉起白梦眠的手,朝着车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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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白梦眠刚和江聿回到君庭壹号,他几乎急不可耐将她哄到卧室里。
白梦眠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伸手推开他:「大白天你……你知不知羞!」
「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你还想让我忍到晚上?」
江聿一手搂在她腰上,低头寻上她的唇,另一只手顺手按下电动窗帘开关。
所有事顺其自然,江聿好不容易即将尝到他婚后的第一个甜头。
箭在弦上的剎那,江聿和白梦眠却同时僵住。
「你、你是第一次?」
江聿不敢置信,同时内心无法控制的狂喜。
「我们之前没有那个吗?」
白梦眠震惊地看着僵在她身上的江聿,又痛又惊诧地问。
「你不让我碰你。」
「我们婚后你一直在打地铺?」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那种硬上的人吗?」
见白梦眠拧着眉头痛得厉害,他不敢再动,翻身从她身上下来。
身上骤然失了力,白梦眠松了口气,又担心地望向江聿的背影。
「江聿。」
「我没事。我先去浴室沖个澡,你自己缓一下,止痛片在床头柜里。」
「哦。」
主卧浴室里响起淋雨的水声,白梦眠慢慢地挪动身子起床。她拉开床侧的柜子,刚要翻找止痛片时,却被里面丢着的两盒东西吸引目光。
白梦眠拿起其中一盒,放在掌心中仔细翻看。在看清标註的size时,她倏然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刚才这么痛!
第四十九章
江聿处理好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披着睡袍,推门走出浴室。
白梦眠坐在床上,手里握着那盒未拆封的东西兴师问罪。
「家里怎么会有这个?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江聿头髮湿漉漉,一脸坦然地走过去,直接握住白梦眠的手将她带入怀中。
「你喝醉那晚。」
白梦眠面色一红,脑海中飞快地掠过关于那晚的一些零碎片段。
他不提还好,一想起那晚他们似乎有过亲密举动,白梦眠整个人羞窘地蜷缩起来。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江聿见她忽然脸红,故意逗她。
「没有。」白梦眠嘴硬。她窝在他怀里,又实在抵不过好奇心,主动开口问,「那天,你为什么没有用这个?」
白梦眠转了转捏在手中的盒子。
之前这个疑问曾好几日缠绕在白梦眠心头挥之不去。她唯恐他是因为不再爱,所以不愿意碰她横生枝节。可如今他们重新开始,她很想弄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聿低头在她发沿边亲了一口,问:「你想知道?」
「嗯,我其实有一点点印象。那天晚上我们明明都已经……」
她清楚记得那晚江聿近在耳畔的炙热粗喘声,还有那个急促热烈几乎突破临界的吻……
江聿握着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中轻轻地揉捏。
「对你,我怎么可能忍得住。特别是你主动的撩拨……」
「我哪有!」白梦眠羞红了脸,连忙捂住他的嘴,却被江聿拉住手,放在唇边一根一根细细地吻。
白梦眠哪里知道,那天晚上江聿确实被她撩拨的不轻,气息急促几乎像是失去理智的勐兽。
可偏偏在最后一刻,白梦眠忽然哭了。
也许是酒精,也许是破碎的记忆在某一刻与内心深处的执念发生连接。
大颗的泪珠滚落,彷如灼烧着江聿的心。他忽地停止动作,撑起上半身,粗喘着气息强行压制住体内的躁动。
江聿俯身靠近白梦眠,只听见她闭着眼,在半醉半醒间轻声呢喃。
「你怎么可能认得清我和姐姐……喜欢的不过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不想做替代品……我不想……」
江聿伸手将她抱起,安放在合适的位置,又替她盖上被子。白梦眠眼角仍含着泪,她嘴唇翕动,只是嘴中的醉话含煳不清。
他侧躺着陪伴在她身旁,一下一下动作极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嵴。
「傻瓜,要怎样你才可以确信,从见到你的第一秒起,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
这一切都源自白梦眠潜意识的不安,因为她缺失与他从相识到阴差阳错步入婚姻的记忆。她无法确定江聿言之凿凿的一面之词,可记忆本就是虚无缥缈,她无法捕捉填补内心缺失的那块自信。
白梦眠窝在江聿怀里,听他说完那晚的事情。
没想到自己猜想了那么多种可能性,结果竟是因为她临阵哭鼻子。
「你该不会欺负我喝醉断片没印象瞎说的吧?」
「要不然你再试一次?」江聿唇边噙着坏笑骤然靠近。
「不要!」白梦眠瞟了眼丢在手边的那个盒子,立马推开江聿。她才受过一次刑,就算要尝试,也要等她缓几天做好心理准备再试。
江聿也不勉强她,只是颓丧地嘆了口气:「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你说我这算不算三顾?」
「江聿你闭嘴!」
这男人怎么冷不丁就开车啊!
白梦眠觉得再跟他一起躺在床上,指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赶紧跳下床去:「我去洗澡,你快点叫外卖,我肚子饿啦!我要吃舞团附近那家地锅鸡!」
江聿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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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梦眠和江聿撤销离婚申请后,自然而然被江聿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早点搬回新房和他共度正常夫妻生活。
徐一娅有点捨不得,毕竟和好姐妹同居乃是人生一大快乐事。
「这么快就要搬走吗?我有点捨不得。」看见白梦眠站在衣柜前整理衣服,徐一娅失落地瘪瘪嘴。
白梦眠把手中的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后转头道:「你说的我好像搬家后就不出来上班,我们白天不是照样能在舞团见面吗?」
「那不一样。唉,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和你一起上下班,一起在路边小店吃早点,下班一起回家买菜、做饭,一起边刷综艺边吃晚饭,晚上还能在小区花园里熘达一圈。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徐一娅原本也没多伤心,可越说越煽情,居然红了眼眶。
白梦眠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安慰:「要不我还是跟江聿说一声,不那么快搬回去。我再陪你住一段日子,直到你找到下一个合租的房客好不好?」
「啊?」徐一娅吸了吸鼻子,立马反应过来,「达咩!你好不容易和你家江总破镜重圆,我把你强行留下来继续陪我一起住,那不就是破坏你俩姻缘?坏人姻缘是要破财的,不行不行。」
徐一娅连连摇头。
白梦眠笑着看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新信息提示音。她弯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江聿:想你的第三天。
江聿:图片.jpg
白梦眠点开小图,是江聿拍的他今天的工作餐。她抿唇偷笑,飞快回覆信息。
白梦眠:已经在收拾行李,你别着急嘛。
江聿:我能不急吗?
江聿:我让李嫂过去帮你整理。
白梦眠: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今天不是要出差吗?
江聿:嗯,下午走。
江聿:我周三回来能看见你吗?
白梦眠:你猜。
白梦眠:撩完就跑.gif
徐一娅被晾在一旁,探头好奇地问:「哇,你笑得这么腻歪,是不是又是你家江总来催你搬回爱巢?哎呀,你们甜死我算了。」
她抱臂,佯装气唿唿的样子走出房间。
***
敦煌飞天巡演第三场定在安城,王千雪和其他人在舞团休整了几天又过了个生日后才启程前往安城做排练准备。
副团因为舞团即将开展海外场演出的事,被柯茵留下来处理公事。徐一娅和另一位行政部同事因此被临时调拨,跟王千雪他们一起出发去安城协助巡演后勤工作。
舞团里一大半人不在,这几天连在食堂吃饭都是空空荡荡没几个人。
虽然这次没有跟随巡演队伍,可白梦眠并没有松懈练功,下午在排练室练满五个小时,这才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深秋,日头落得快,才六点多天便迅速暗下来。
白梦眠拎着包走出舞团,正低头给娅娅发消息问敦煌飞天在安城的演出情况。
毫无预兆,一道身影突然蹿出来将她拉进旁边一条暗巷中。
白梦眠正要惊叫喊人帮忙,勐然发现将她拽入暗巷的人竟是她的父亲周志新。
「爸?」
「你明明在舞团上班,你们门口的保安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找你?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周志新拽紧白梦眠的手兴师问罪。
之前娅娅提议让舞团的门卫说白梦眠已经离职好避免被纠缠的麻烦,后来听说周志新又来闹过几次,有一次甚至惊动柯团亲自出面。他来的目的无非是要钱,可之前从没像今天一样蛮横。
暗巷里无人经过,白梦眠神色有几分惊恐,她的手被周志新牢牢紧握住,想要逃跑几乎没有可能性。
「我、我之前的确离开舞团了。」白梦眠压抑着心中的惶恐,她试图把自己的手从周志新手中抽出来。
周志新越发用力地捏紧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它捏断。
「我不管你有没有离开舞团,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你,快把你姐的联繫方式交出来!」
白梦眠痛得不停倒吸气,仍旧倔强道:「我没有姐姐的联繫方式!」
「你们姐妹两个都没良心!忘记前面十几年是谁供你们吃穿教育?是谁给你们提供优渥生活?现在我生意失败,你们一个两个全都躲着我!」
周志新不知经歷了什么,神情紧绷,眼窝深陷,眼神看起来格外兇恶。
「我不管,今天要不到你姐姐的联繫方式,那就由你来给钱!我把你嫁给江家不是让你一个人去享福!之前问你要五千万你说没有,害得我被催债公司逼得走投无路差点跳江!」
「我怎么可能有五千万?」白梦眠被他张口就要的数额吓了一跳。
「你没有你老公有!」
「那是他的钱不是我的!」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拿到五千万,否则我要被那群催债的逼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我现在创业不成还背了一身债,两个女儿一个在海外当什么劳什子无国界医生,另一个嫁进豪门就拒绝见亲生父亲。你们再不帮我,我一点活路都没有!」
周志新神情逐渐扭曲疯狂,白梦眠见势不对,找准时机用尽全部力气抬腿踢在他的膝盖上。周志新吃痛,手上力气松懈的一瞬间,白梦眠挣脱他的钳制,转身飞快朝巷口跑去。
可还没跑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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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周志新一脚踹在她后腰,白梦眠毫无防备额头着地,重重摔在水泥地上,顿时血污满地。
「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是白眼狼!我还不上债反正是个死,海外那个我够不着,我还能抓不住你!」周志新瞥见墙角有根手臂粗细的木条,拎起来一步步走向白梦眠。
白梦眠被重击在地撞到头,一时间天昏地暗,眼前满是血污。她根本站不起身,趴在地上痛得发不出声音,她本能地奋力向巷口爬。
「江……聿……救我……」
木条拖行在地上发出刺耳而绝命的声响,周志新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就在身后。
「是不是以为现在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打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嫁进江家的!江聿如果知道他要娶的是雅若,嫁进来的却是你白梦眠。你只是个顶包的替代品,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江……聿……」因为失血,体温正在迅速下降,白梦眠趴在地上挣扎挪动。血液潺潺地从伤口流淌而出,她的生命似乎也在快速流逝。
周志新压根没发觉不对劲,他满心陷入疯狂与偏执中。他拎起手臂粗细的木条,抵在白梦眠一条腿的膝盖后窝,用力地往下戳。
「骗我从舞团离职,让舞团的人把我像条丧家狗一样赶出去?白梦眠,我算是看清楚你,嫁进豪门就想甩掉我这个亲生父亲!我打断你这个不孝女的腿,让你这辈子都跳不了舞!」
他举起木条,对准白梦眠的腿用力挥下去。
「不……要!」
第五十章
「啊!」一声惨叫声突然响起。
本以为会落在双腿上的那记重击并没有落下,白梦眠眼前一片血色,她努力地侧过脸想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
一道身影从她身后走上前,蹲在她身旁心疼地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对不起,我来迟了。」
江聿风尘僕僕赶来,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她满头是血躺在暗巷中。
白梦眠努力地睁开眼:「江聿……」
有泪水落在她的脸上,不是她的,江聿竟然在哭。
白梦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触摸到他的脸颊,擦去他脸上滑落的泪。
「我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你清楚我是谁,你会要我……你只要我……」
爸爸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她已经确认,江聿自始至终,认定的人都只有她。
「我只要你!梦眠,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江聿心痛的无以復加,他咬紧牙关克制住情绪,扶住白梦眠的后背正要将她抱起。
白梦眠触碰他脸颊的手骤然失去力气向下坠。
「梦眠!」
***
白梦眠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的意识很轻又很重,许多原本早已记不清的往事如海潮般涌上岸,在滩涂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
她记起五岁那年她和姐姐都执意要跟着妈妈学跳舞,爸爸生气地和妈妈争论跳舞的前途。最后姐姐妥协,保全了她被允许跳舞的自由。
她记起爸爸妈妈离婚那天,她和姐姐不愿分开的双手。从此一个跟着爸爸,一个跟着妈妈,晚上再也不能睡在同一个被窝里讲悄悄话。
她记起十几年日日夜夜在舞蹈室留下的汗水,坚持绷起的脚背,满身的淤青,和一次次登台后收穫的掌声与荣耀。
她记起十九岁那年春华杯决赛,她身披昭君红衣下台时,在观众人海中惊鸿一瞥,似乎见过那张俊秀明朗的脸和那双清冽深沉的黑眸。
她记起姐姐被父亲强拽着参加饭局被欺负哭得双眼通红,她抄起板砖朝着欺负姐姐那人的后脑勺重重砸去。转身离开时,曾在剎那间与那时素不相识的江聿擦身而过。
她记起江聿登门求婚时,只专注深望着她的眼。他举起那枚婚戒,坚定不移地套在她的指间。而她转身却摘掉戒指,随手放进抽屉里,对它再也不闻不问。
她记起新婚那夜江聿的温柔示好,而她冷脸相待,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她记起那天的争执,江聿被她逼得走投无路,愤然在离婚协议书上籤下姓名。而她捏着那张纸冷笑,终于得偿所愿,泪水却莫名其妙地滑落。
那夜她心痛莫名喝了许多酒,明明即将离开江聿,解除这段阴差阳错的婚姻,她却满腔不甘与委屈。周志新连打十几个电话说有急事寻她,她酒醉煳涂打车去到他给的地址。那是一段还未交付的新路,监控摄像头全部尚未安装。
周志新开着车出现,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毫无形象央求她救自己。他再次创业失败,欠下一大笔债务急需资金还债。
她却告诉周志新她刚和江聿签署离婚协议,他顿时发狂,威胁她立刻回去求江聿,一定要保住她和他的婚姻关系。只有江家这棵摇钱树在,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两人谈崩,她毅然离开。
周志新慌了神,上车坐进驾驶座踩下油门,急切地要去追上她。
他几乎失去理智,油门一脚轰到底……
车祸就是在那晚发生的。
白梦眠被车重重撞击倒在一片血泊中,她满眼是血,恍惚中只看见自己的脸和姐姐的脸重合在一起。
她不愿做替身,因为她早已爱上了江聿。
……
从沉重的回忆中骤然甦醒时,白梦眠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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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似乎还深陷在梦里那场车祸中,惊魂未定。
江聿倚坐在床边椅子上,他已经两天没合眼,刚才不小心睡着,却在听见床上传来动静的剎那间立刻睁开眼,他扑到白梦眠身前,发觉她已经醒来。
「你醒了。」
江聿整个人憔悴许多,不知是不是她昏迷期间他都没空打理自己,下颚竟冒出青色的胡茬。
「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慢慢说,不着急。」江聿接了杯温水,细心地插了根吸管餵到白梦眠嘴边,「先喝点水。」
白梦眠的确口渴,她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舒服许多。
「江聿,我想起那天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是我爸,他约我去一条没交付的新马路。他问我要钱还债,我拒绝了,他开车追上来,结果……」白梦眠咬了咬下嘴唇,不愿意承认却要面对,「是他撞了我。之前我车祸刚醒来时,记忆中曾出现过一辆车朝我冲撞……那不只是臆想,而是我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要害我。」
回忆起那一幕,白梦眠眼神悲伤而孤绝。
江聿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你出事后,那辆撞你的车我让人查过,但事发路段没有摄像头监控。车子最后查到是套牌,被丢弃在距离事发地点三公里外的偏僻垃圾回收场。」
江聿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他拉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的额头像是忏悔。
「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一时气急在那张纸上籤下姓名,我也不该说那些狠话……你出事那天,我赶去医院看到你插满管子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奄奄一息,我恨不得去死……如果你不再醒来,我要怎么办?我恨极那天签字的自己,假如我没有赌气,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名,也许你会留在家里,根本不会出门……」
白梦眠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她的手掌。
那么高傲、强硬、果决的男人,正在为她流泪。
「我守在监护室门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一切重来一次,我一定全部遂了你的心愿,只要你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白梦眠被打过镇定剂,额头伤口也用麻药敷过处理过。她浑身软绵绵,无力但努力抬起另一只手,覆盖在江聿的头顶上。
她轻轻拍了拍他硬茬一般的短髮:「吾之信徒江聿,本女王赦免你的罪。以后不要这么想了,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如果,我们都应该接受事实,然后向前看。」
白梦眠说完放下手。
江聿抬起头,眼眶湿红地看着她:「对,我是你的信徒,但你只许有我一个信徒。」
白梦眠转了转眼珠,笑起来:「这个我还要考虑一下。」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
白梦眠抿起嘴角,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聿起身便要问她进一步讨要说法,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咦?已经醒来。」
「应医生。」白梦眠见应田怀从门外坐进来,她好奇问,「江烟没和你一起来?」
「小烟在楼下买饮料,一会儿上来。」应田怀看向江聿,「这下该放心了,那边我和邹斐一起替你处理好了,人已经收押在看守所。」
「嗯。」江聿点点头,又不放心地望向白梦眠。
白梦眠低眸若有所思。她当然知道应田怀说的人是谁。
「你想亲自去见见他吗?」江聿问。
白梦眠摇头:「不了,法律该怎么制裁就怎么判决他。」
***
白梦眠在病房里住了一周。这段时间江聿每天下班都过来,整晚睡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白梦眠让他去套房小房间里睡,里面有专门给陪护人员过夜的床。他偏不要,执意守在白梦眠床边。
后来应田怀实在看不下去,给他送来摺叠床。江聿这才消停,晚上把摺叠床紧挨地摆在她的病床边,非要牵着她的手一起睡。
白梦眠任由他这么做。
她知道他是真的从心底恐慌了,毕竟经歷过两次她血淋淋快活不成的样子,换谁都会害怕随时失去。
徐一娅听到白梦眠出事的消失,顾不得其他急匆匆从安城赶回来,第一时间奔赴医院。
她向前台问了住院部在几楼后,急匆匆跑进电梯,蓦然与一位戴帽子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梦眠,你不是……」
「娅娅,好久不见。」周雅若摘下帽子,笑盈盈地看着徐一娅。较之白梦眠的明艷,周雅若更多一分恬静。
「雅若姐!」徐一娅开心地拥抱她,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因为梦眠吗?」
「嘘!她还不知道我回国呢。一会儿给她一个惊喜。」
「好。」
徐一娅嘻嘻一笑,电梯到层,她和周雅若一起走出轿厢。
***
白梦眠已经恢復的差不多,额头上的伤也让专家看过,到时去一趟医疗美容医院做下疤痕修復就能祛除。
上午她吃完早饭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吃着零食刷手机玩,实在闷得发慌,她嫌弃地斜睨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办公的男人。
「你很奇怪,今天为什么不去上班?」
「不想去。」
「公司是你家开的就这么任性,小心你爸董事长炒你鱿鱼。」
「我被炒鱿鱼了不是还有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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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养不起你这位阔少!」白梦眠从零食袋里揪出根鱿鱼丝放在嘴里嚼,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低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完了,这几天光躺着吃吃喝喝养身体,我腰上是不是长肉了?」
江聿闻言抬眸看向她。他放下手中的pad,起身走过来:「长没长肉,我摸摸看。」
说着他伸手便要去捏白梦眠的腰。
白梦眠赶紧推开他:「江聿你耍流氓!」
「我有合法身份,持证上岗,不算流氓。」江聿避开她的伤口,压着她,伸手探进去捏了一把,「哪里有肉?你怎么餵不胖?」
「喂,你只是个实习的,我没说你能转正!」白梦眠笑着躲他的手。
江聿眼眸里藏笑:「嗯?那我今天就转正好不好?」
两人正闹做一团,忽然听见房门传来响动。
白梦眠连忙一把推开他,低头飞快把自己的病号服整理好。
江聿站在一旁,一秒切换到平日见人时冷淡疏离的表情。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徐一娅冲进来。
「surprise!」
白梦眠面色一喜:「娅娅?你不是在安城跟着舞团巡演吗?」
「等一下,还有更大惊喜。」徐一娅让开身,把一直藏在她身后的人显露出来。
白梦眠顿时惊诧地瞪大双眼:「姐!」
她顾不上穿拖鞋,从病床上跳下来飞奔向周雅若。
「姐,你怎么回来了?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她腻在周雅若怀里撒娇。
周雅若欣然地伸出双手搂住挂在她身上的妹妹:「有人告诉我你出事,安排我立即回国。」周雅若的目光瞟向站在床边正弯腰替白梦眠拿拖鞋的江聿。
「啊?」白梦眠松开姐姐,看看周雅若,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江聿。
江聿提着拖鞋走到她身边,弯腰半蹲着身子,亲手替她穿上拖鞋。
「光着脚下床,也不怕着凉。」
白梦眠边穿拖鞋边低头问:「你通知我姐姐,把她接回来的?」
「嗯。」江聿替她穿好鞋,抬眸站起身。他站在白梦眠身旁,向周雅若伸出手,「按照梦眠的习惯,我应该跟着她叫你一声姐。姐姐,欢迎回国。」
「谢谢。」周雅若大方地伸出手与江聿握了握,又转眸看向愣在一旁的白梦眠,「你身体怎么样了,受伤的地方伤口深不深?」
周雅若出于医生本能,抬手去查看白梦眠额头的伤口。
白梦眠后知后觉,惊喜万分。
「我要出院!今晚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有了亲姐姐,就不管我这个姐妹了?」徐一娅吃味地撇撇嘴。
「哎呀,哪能少得了你,我们三个今晚睡一起!」白梦眠赶紧宝贝似的揽住徐一娅的肩。
「白梦眠。我呢?」江聿被冷落在一旁,心有不甘地提醒她,他的存在。
白梦眠回头,打发道:「乖,你今晚回你自己家去睡。」
江聿郁闷地站在原地。他特意把周雅若从非洲请回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婆出院第一天,居然让他一个人回家独守空房!
没天理!
第五十一章
江聿替白梦眠办好出院手续,又亲自开车把三个女孩送回白梦眠和徐一娅租住的公寓。在白梦眠催促下,他不情不愿地独自离去。
白梦眠原本打算周末搬家,可之前出了那档子事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眼下回来房间里到处都是打包好的箱子和杂物。
「这下晚上要怎么睡觉?」白梦眠看着满屋杂物发愁。
徐一娅提议:「要不睡我房间?」
「你那张床也睡不下我们三个人啊。」
徐一娅灵机一动:「不如今晚我们去城中新开的五星酒店总统套房happy一晚,刷江总的卡!哈哈哈!」
正在回家路上的江聿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打开车内新风系统。
白梦眠觉得徐一娅的提议很靠谱,从皮夹里翻出之前江聿留给她的副卡。
「走起!」
三人带上各自换洗衣物和常用护肤品,打车来到酒店楼下,刷卡、入住一气呵成。
白梦眠点了一堆餐食送进客房,和姐妹们参观了一圈这套一晚上十五万八的江景总统套房,这才各自换上舒适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启姐妹聊天局。
因为父亲之前逼婚,周雅若有一年多没回国。她把在阿尔及利亚做援助医疗时发生的或有趣或惊险的事挑了几件说,听得白梦眠和徐一娅一惊一乍,比听有声小说还带劲。
徐一娅有些羡慕周雅若的洒脱,明明长着一张温婉可人的脸,可周雅若心中蕴藏山海,心志高远,让她又羡慕又佩服。
白梦眠的事,徐一娅和周雅若都只是知道一部分,对她婚后一波三折的离奇经歷好奇的紧。
都是自家姐妹,白梦眠也不卖关子,干脆把她和江聿结婚的前因后果全数说了一通。可当她提到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那日正是江聿生日时,她的神情忽然迟滞。
「那天是我硬逼着他去民政局,办完手续我拿到离婚申请书时,才看见他身份证字号,那天居然是他的生日。」
是她执意要在那天离婚,这件事到现在反倒成了白梦眠亏欠他的一个心结。
徐一娅摸摸下巴,忽然捧起手机点开老黄历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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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肯定是老天爷也觉得江总太惨,想给你一个弥补他的机会!」
「什么啊?」白梦眠好奇地伸头去看徐一娅的手机屏幕。
一看竟发现宝藏,明天竟是江聿今年的阴历生日。
周雅若笑着说:「阳历没能好好过,阴历还有一次弥补机会。这也算我们中国式的浪漫。」
「没错!天赐良机,这次要表现出你全部的真心实意。梦眠,你一定要让江聿过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
「毕生难忘?我帮他办生日会?」
「no,no,no!」徐一娅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白梦眠身上穿着的睡衣。
「你盯着我看干吗?眼神色眯眯的。」白梦眠双手环抱在胸口。
「姐妹,你这套两截式星黛露睡衣也太幼齿了吧!我上大一的表妹都不愿意穿。」徐一娅笑着朝她挑了挑眉,「怎么样?现在就开始行动,给江总准备一个此生难忘的生日惊喜!也不枉费今晚我们沾江总的光,住上这套十五万八的总统套房。」
白梦眠直觉徐一娅脸上的笑容不简单。
「你想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我可不做!」
「跟我走不就知道啦。」
徐一娅说风就是雨,拉上白梦眠姐妹换了身衣服,下楼往附近商场赶。
***
江聿刚把车停在门口,一直等在车库前的老王忽然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把车停进去。」江聿把车钥匙丢给老王,却见他站着不动,「有话要说?」
「老闆,对不起。」老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请辞信,九十度弯腰鞠躬,双手把请辞信递到江聿面前,「我不该在值守期间掉以轻心,临时去上洗手间。如果不是因为我离开,太太她不会遭到袭击。」
江聿低眸面无表情地盯着老王,他抬起手臂。
老王眼角余光瞥见江聿的动作,他高大强壮的身躯微不可见的一震。老王低头认错不敢动,即使现在老闆要暴打他一顿,他也绝不吭声。
没想到江聿的手只落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她没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按照江聿从前的脾气,出了这样严重纰漏,他是绝对不会继续留着老王。
可那天白梦眠对他说「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如果,我们都应该接受事实,然后向前看。」
是啊,我们都应该接受事实,然后向前看。
江聿见老王依旧低头保持九十度鞠躬姿势,他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辞职信收回去。今年你的年终奖取消,算是惩罚。」
「老闆……」老王不敢置信,缓缓抬起头,却见江聿一脸认真。老王满脸困惑,「老闆,我之后还需要继续跟着太太吗?」
「再去你老战友里寻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以后由两人同时值守。」
「是!老闆!」
老王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望着江聿走进别墅的背影,他再次九十度鞠躬,大声感激道:「谢谢老闆!」
工作保住了,他不必再为家人的医疗费即将中断而发愁。
***
中午,趁着午休时间白梦眠拎着一堆购物袋回到君庭壹号的家。江聿这两天都睡在别墅那边,这间公寓空着无人出入。
白梦眠取出购物袋里的几条新睡裙,这些都是那天在徐一娅和周雅若的怂恿下买的,有清纯甜欲款,也有火辣撩人款,还有一条她刚拿出来就立马塞回袋子里。天知道那天出去购物,她是怎么鬼迷日眼听了徐一娅的话,把这条没多少布料的睡裙买下来。
白梦眠拿着睡裙到浴室里一条条试穿,对着镜子反覆对比,总觉得这样过于刻意,不适合她的风格。
白梦眠正拿不定主意,手机忽然跳出新信息提醒。
江聿:老婆,今晚能回家了吗?
白梦眠捧着手机,嫣然一笑。她转了转眼珠,故意吊着江聿胃口。
白梦眠:不能。我姐姐好不容易回国,这几天我想都陪着她。
江聿:分一小时给我,只吃个晚餐呢?
白梦眠:nonono。
江聿被拒,心塞地坐在办公椅上。
五分钟前老王报告太太中午午休,从舞团出来拎着一堆购物袋去了君庭壹号的家。
江聿竖起手机,捏在手指间放在桌面上边旋转边思索。
明明回家了,却拒绝他的邀约。她到底在做什么?
「老闆,有两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邹斐敲了敲门走进来,眼角余光瞄到江聿一脸沉思的模样。邹斐决定拿到签字文件后立马脚底抹油开熘,通常老闆出现这个表情时,说明他这个做特助的可能会有额外麻烦。就像前阵子在敦煌时,突然被叫去半夜安排次日空运的下午茶……
往事不堪回首,邹斐决定赶紧开熘。
江聿低眸迅速浏览了两份文件里的内容后,在末页签字。
刚收起签字笔,江聿忽然抬起头盯着正在收文件夹的邹斐。
「这几天徐一娅和你还保持联繫吗?」
「啊……啊?」邹斐心里有鬼,心虚地说话磕巴,「有、有的。老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通过徐小姐方面了解?」
江聿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颚下,想了想,道:「你替我去问一问徐小姐,白梦眠这两天在做什么?」
第102页
「好的,老闆。」邹斐接到命令,又问,「老闆,我想起有件事可能与您有关,需要报告给您。」
「说。」
「前天晚上我收到徐小姐的微信,她忽然询问我关于您的审美习惯以及喜好颜色等问题。我想这些可能是太太托她询问的。」
自从白梦眠和江聿取消离婚申请候,邹斐当即把称唿由白小姐改为老闆喜欢听的「太太」。
「突然问我的喜好?」江聿摸了摸下巴,神情犹疑,「难道是想给我准备惊喜?」
「可是老闆您的生日已经过了。」邹斐脱口而出,说完立马意识到说错话。毕竟老闆今年的生日过的十分糟心,几乎成为扎在他心头的一片倒刺。
一想到那天之后老闆面色铁青一副要毁天灭地的模样,邹斐不禁打了个寒颤。
江聿不知想到什么,挥了挥手:「算了,你不必替我去问徐小姐。既然是惊喜,那就保留到它应该被发现的时间。」
「好的,老闆。」邹斐舒了口气,拿上文件退出办公室。
***
整个下午,江聿开会时全程心不在焉。他时不时瞟一眼搁在手边的手机。
白梦眠到底怎么回事?
都快天黑了还不给他发消息。
说好的惊喜呢?
难道不是今天?
会议室里其他高管都是人精,早就看出江聿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可江聿面无表情,他们无法辨清他的心情是好是坏,只能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一场会议结束,江聿挥散其他人,独自坐在会议室里。
他握着手机,抬高到头顶。
「一直没消息,是不是信号不好?」
忽地,一条新信息跳出来。
白梦眠:你今天加班吗?
江聿心头一喜,手机差点没拿稳砸到脸上。他连忙坐正身体,回復消息。
江聿:不加班。怎么了?
白梦眠:娅娅带我姐去做spa。晚上我有时间,要一起吃晚餐吗?
江聿:你想吃哪家?我现在让人预定。
白梦眠:回家吃。
白梦眠:我在君庭壹号。
江聿:好。我立刻到!
江聿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走出会议室。
邹斐刚按照江聿要求订了工作餐,他提着外卖袋迎面撞见老闆,连忙问:「老闆,外卖到了……」
江聿春风满面:「你自己吃,我家里有人等我。」
靠……又秀恩爱!
邹斐拎着一袋子外卖,心塞塞。
第五十二章
一路飞驰,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后几乎毫无停顿,江聿一路搭电梯上楼,甚至一反常态目光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恨不能再快一点。
「叮」一声电梯终于到层,他刚要走出轿厢前却忽然收住脚步。
江聿转身对着轿厢镜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和头髮,这才继续大步踏出电梯。
入户电梯正对玄关走廊,江聿走进去发觉屋内没开灯,只有一路的感应灯随着他的步伐亮起。
「老婆?」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屋内无人应答。
正当江聿往客厅里走时。
蓦地,音乐声响起。
与此同时,客厅顶端两盏射灯亮起。
白梦眠一身轻纱红衣,长发半披,合着音乐节奏踏着舞步出现,她玉足之下时而婉转,时而强韧有力,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回眸,仿佛都舞入江聿的心扉。
这一场独舞,只为他一人。
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白梦眠气息微喘,最后一个贵妃醉酒动作倚在江聿怀中。
她杏眸含水,千娇百媚。一只手勾在他的脖颈上,轻声问:「昭君的行头借不到,这身轻纱红衣,你喜欢吗?」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肯定能真切的将神魂颠倒四个字照映出来。
江聿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喜欢。」
白梦眠站直身体,伸出另一只勾起江聿的下巴,眼神明亮而魅惑:「江聿,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到过?比如,那年春华杯?」
「你记得?」江聿似乎被她蛊惑了心神,此时此刻他的全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她。
「看来你很早就开始惦记我。」她边说,边屈起勾在他下巴上的那只手,手指一路下滑,抚过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的胸骨,直到心脏的位置。她停住手,指尖按在他跃动的胸腔上。
江聿被她的动作撩的胸口不断起伏,气息开始沉重急促。
「对,我惦记你。自从那晚相遇后,我找人打听你,知道你是舞蹈生。我去春华杯,只为看你演出。」
白梦眠勾唇一笑。
果然如此。
他看见她在舞台上的第一个形象是昭君独舞,她无法找来昭君的舞服,但这身她练舞时的轻纱红衣更适合今晚的气氛。
得到满意的答案,白梦眠不再吊着他。她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行了,先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生日蛋糕……喂!」
白梦眠刚想转身走向饭厅,骤然被江聿拉回怀中,更紧地掐住她的腰。
江聿低眸,唿吸炙热地说:「我不要生日蛋糕,我只想要你。」
江聿被她勾的浑身火热,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走进主卧。
白梦眠在他怀里试图挣扎:「等一下,我们还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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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饿,等不了!」
白梦眠没有选择娅娅她们为她精心挑选的任何一件睡衣,而是这身轻纱红衣,像是身披嫁衣,在今晚正式与江聿身心合一。
看到江聿低喘着气拉开床头柜抽屉时,白梦眠心中有些发颤,毕竟之前经歷过一次没有成功,那股隐秘的疼痛她至今记忆深刻。
可这回江聿说什么也不愿放弃,他耐心哄着吻着她,在疼痛的顶峰任由白梦眠一口咬在他的肩头,然而他终于得偿所愿。
两人俱是舒了口气。
白梦眠以为终于可以结束,却没想是漫漫长夜的开始。
两人都是空着肚子,中途下床吃了点东西,白梦眠两腿发酸抱着零食窝在沙发上边吃边休息,没想到又被江聿拉入怀中,零食洒了一地。
白梦眠简直要怀疑今晚自己是不是要折在这个男人手里。
在天将明破晓之前,江聿总算肯停下,无限爱怜地搂着白梦眠轻轻地吻她的髮丝。
白梦眠被他折腾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想到舞衣的魅力这么厉害,她绝对不会再穿舞衣在他面前跳独舞。
白梦眠迷迷煳煳刚要睡着,忽然听见耳边有个声音低声问:「浴室里那几件睡衣是你刚买的?」
白梦眠懒得睁眼,敷衍地回答:「嗯,忘记收了。」
「不必收,都挺好看的,特别是那条玉白色……」
白梦眠骤然睁开眼。
「你想得美!」她抬手拍了下他的胸口。江聿倒是会挑,玉白色那条正是被她嫌弃鬼迷日眼布料少的睡裙。
「好了,不逗你了。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江聿揽着她肩膀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能更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
只是几秒钟时间,白梦眠已然睡熟。
江聿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老婆。」
***
一早,白梦眠睡得迷迷煳煳,听见江聿坐在床上搂着她,正在和谁打电话。
她实在困得很没力气睁开眼,迷煳中只隐约听见「让她到公司对接,柯团,跟那边说需要一天时间」。
白梦眠没多想,继续陷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白梦眠纯粹是被饿醒的。
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自己手机,拿到眼前一看,一连串的新消息。有徐一娅发来的,有姐姐的,还有一堆群消息。
白梦眠往下滑动定睛一瞧,早晨七点五十分副团连着给她发了三条信息,通知她上午去□□做沟通,不用到舞团打卡上班。
「江聿。」白梦眠骤然清醒,坐起身第一时间找他。
江聿沖了个澡,听到白梦眠喊他,披着浴袍一身清爽地走出来。
「怎么了,老婆?」
白梦眠挥了挥手机,问:「是不是你干的?」
「嗯。」他承认的倒是痛快。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让我做中间联繫人还有这个用处。」
江聿不承认也不否认。他走到床边,低头在白梦眠睡肿的眼睛上亲了一口。
「饿不饿?昨晚消耗这么大。早餐想吃的什么?」
他还敢主动提昨晚!
白梦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肚子却咕噜噜响起来。
「我要吃满汉全席!」
「没问题,只要你吃得下,我乐意之至。」
白梦眠只是一时赌气,早餐当然没有真的想吃满汉全席。他们点了周围一家砂锅粥,清淡地吃了一些后白梦眠放下碗筷。
「只吃这么一点?」江聿略有不满,问,「这家的海鲜粥不合胃口?」
「马上就要开始海外巡演,这段时间我必须要控制饮食,在医院住的那些天你都把我餵胖了。」
「好,是我的错。之前那位营养师我再请回来,让她给你安排合理营养餐。少吃去掉的只是水分和肌肉,得不偿失。」
白梦眠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江聿的下巴:「有道理。爱卿,准奏。」
白梦眠调戏完就想开熘,江聿可没这么容易打发,握住她的手一把带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没点奖励吗?」
白梦眠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江聿,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哦。」
「下个月你就要去海外巡演,我到时要去北美出差,可能抽不出时间去看你演出。」
「没关系。虽然这次是首场海外巡演,但我相信我的舞台一定不止这一场首演,将来还会有很多场演出,到时我会凭努力重回首席位置。你一定可以再次看到站在舞台中心的我。」
心怀梦想的人,眼神是会闪闪发光的。
江聿望着被自己搂在怀中的白梦眠,她心怀银河,正在闪闪发光。
***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白梦眠在车上又补了一觉,下车时她精神抖擞。
白梦眠伸了个懒腰又裹紧身上的外套,她抬眸望向远方安静躺卧着的山丘,云层低低的掠过山顶,飘飘渺渺,似烟似雾又似梦。
「你今天特意把我从舞团借调一天,就是为了带我出来郊游吗?」白梦眠转头看向身后刚停好车的男人。
「不是,带你来见一位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江聿走上前,牵住白梦眠的手,「走吧。」
山下小房子里有人值守,见是江聿到来,那人连忙出来问好并拿出钥匙打开身后的黑色镂花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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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对守门人态度极温和,也点头向他问好:「胡叔,之前我让邹斐带给您的花雕喝完了吗?喝完我让人再给您送一些。」
胡叔笑着摆摆手:「哈哈,哪能这么快喝完,你胡叔又不是老酒鬼。」他目光慈祥转向白梦眠,「小聿,你身旁这位是?」
江聿握住白梦眠的手紧了紧,柔声介绍道:「我太太白梦眠。梦眠,这位是胡叔,我父亲的管家。」
父亲的管家?
白梦眠听的一头雾水,但仍旧笑盈盈地向胡叔问好:「胡叔好。」
「之前听邹斐说你结婚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带媳妇儿来看先生。东西都在屋里头给你准备好了,你们上去吧。」
江聿走进小屋,再出来时怀里捧着一束白菊,手中拎着几样洒扫的工具。
「我帮你拿花。」白梦眠像是意识到什么,上前伸手接过江聿怀中的白菊花。
阶梯蜿蜒向上,这座山是江家的私人陵园。
江聿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安息在此处。
一段山路过后,白梦眠跟随江聿停步在半山腰一处平坦开阔地,向前几步便看见一座黑色墓碑。
上面刻着三个字江承山。
第五十三章
江聿走过去,放下手中的洒扫工具。墓碑每日有胡叔清洁,干净的都能折射阳光,可江聿依旧亲手细细地擦拭墓碑每一寸地方。
等他做完这些,回过头朝白梦眠招手。
「过来。」
白梦眠心中吃不准,她走过去把花递给江聿:「这是……」
江聿从她手中接过白菊,轻轻地放在墓碑前,这才重新站起身。
他握住白梦眠的手,眼神温和地望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这位是我的父亲,生父,江承山。梦眠,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秘密。」
江聿的故事不长,却让白梦眠心疼不已。
她无法想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身后竟隐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童年。孤独、缺爱、对生活和未来的不确信,充斥着江聿整段成长经歷,也造就了如今的他,一个冷静、克制,无法轻易打开心扉,生人勿近的江聿。
难怪当时去大宅吃饭,白梦眠总觉得他们一家人的相处很奇怪,江聿就像个外人一般格格不入。原来在那个家里,江聿的确是独立于他们所有人之外,唯一一个特例。
江聿的生父是上一代江家长子江承山,早年与江聿母亲因家族联姻成婚,婚后生下江聿。在江聿六岁那年江承山突发疾病过世。又过了一年,江承山的亲弟弟江弘恩不顾家里反对娶了前大嫂,江聿的母亲沈黛蓉。
那段时间江家闹得鸡犬不宁,江聿的祖父祖母相继过世,江聿被父亲的管家胡叔接去郊区别墅暂住,直到一年后才回到江家。那时,江烟已经出生,母亲沈黛蓉全心全意扑在新生儿江烟身上,对他的照看并不多。江聿虽住在江家大宅,在家中却如同一个孤立无依的外人。
白梦眠认真专注地聆听他的娓娓叙述,和那些尘封在江聿心底太久、太长、太深的伤痛。
从刚才起直到现在,江聿在叙述时,语调只有微小的起伏。但白梦眠清楚,他心底激盪着怎样幽暗强烈的情绪。
他的心如同一片被黑暗笼罩的深海,沉淀太多的痛与伤,吞噬有情与无情,岁月沉淀,才练就了那张外人面前无坚不摧、冷漠无情的无暇面具。
白梦眠抬头望着他,有种说不出的心疼。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仿佛希望将自己力量通过手心的温度传递重新温暖江聿曾经受寒冷的心。
江聿感受到白梦眠无声的安慰,轻声嘆息:「江弘恩其实对我不错,时常把我带在身边亲力亲为悉心教导。可他终究只是江烟和江尘的父亲,不是我的。」
白梦眠虽没有经歷过这样复杂的家事,但依然能够感同身受。
她想了想,道:「你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吗?我们人生来从属的家庭关系,是无法逃避和选择的。但朋友和爱人,却是我们能够亲手选择的亲人。现在你身边有应田怀、邹斐,还有我。我们都是你在这世上亲自选择的家人,会一直支持你,爱护你,成为你难过时,伤心时,消沉时,想倾诉时,可以选择停泊的驿站。江聿,我的心,从今往后,无条件为你打开。」
江聿神情动容望着白梦眠:「你在我父亲墓碑前说的话,可要算数。」
「当然。」白梦眠上前一步,走近江承山的墓前,仔细盯着那张小小的照片看,「凑近仔细看,你和你爸爸眉眼长得很像唉。」
「嗯,胡叔也是这么说的。我父亲过世时,我才六岁。当时可能是怕我伤心,家里把他的照片全都收起来,后来家里人提起父亲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煳。但我依旧深深记得有一年我过生日,他在外地出差,风雨兼程赶回来,在零点之前带着礼物走进我的卧室。当时我哭闹完睡得迷迷煳煳,听见他坐在我床边抚摸我的额头,轻轻地说小聿生日快乐。」
「你爸爸一定是一位修养很好很有耐心的父亲,如果他还在世,一定会很疼你陪伴你一路成长。」
这样她的江聿可能不会经受那些寒冷冰霜,变成一个更加温暖的男人吧。
江聿深深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没有再说话。
白梦眠站在墓碑前,双手合十,闭上眼认真地在心底默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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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以这种方式,在天上的江承山是否能够听到,但白梦眠希望江聿的父亲能知道,现在江聿的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他不再孤单一人。她是江聿的妻子,叫做白梦眠。她已经做好准备,往后的日子无论风和日丽,还是风雨侵袭,她都会与他携手共度,不离不弃。
江聿转头,见她闭着眼一脸认真地在默念着什么。
好奇问:「你跟我爸说了些什么?」
白梦眠睁开眼,沖他微微一笑:「这是我跟爸爸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
他们十指相扣,在江承山的墓前又站了会儿,江聿向父亲告别,这才牵着白梦眠的手下山。
***
周雅若明天就要返回阿尔及利亚。
白梦眠实在捨不得姐姐,可她的姐姐心怀远志,她愿意送她飞翔。
趁周雅若离开前,白梦眠喊上娅娅一起给姐姐办饯行宴。
下班前,徐一娅蹿到休息室找到白梦眠,忽然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
白梦眠刚换下舞服,转面见她这副表情:「你表情奇奇怪怪,一定没什么好事。」
「嘻嘻,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徐一娅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
白梦眠虽不解,但出于信任凑近她把耳朵递过去。
徐一娅在白梦眠耳边说了她的计划,白梦眠「啊」了一声。
徐一娅赶紧道:「机会稍纵即逝,等你姐姐回去阿尔及利亚,非洲那么远,下一次回来说不定又是一年后。难道你就不想趁这个机会,彻底把之前的心结打开?」
「可是……应该没必要了,之前我试过他,他早就分的清楚。」
徐一娅一脸无所谓表情,吹了声口哨:「主意我已经提供了,做不做随你喽。」瞥见白梦眠表情有一瞬动摇,徐一娅又继续吹耳边风,「机会只剩这最后一次喽。」
「唉,行吧,我去跟姐姐说。」
白梦眠打定主意,从柜子里拿出手机。
***
江聿下午接到白梦眠信息时,正在开紧急会议,实在抽不开身。等结束会议赶来酒店,推开包厢门时,只见徐一娅独自坐在里面。
他问:「白梦眠呢?」
「哈啰,江总。」徐一娅朝他挥手一笑,「你老婆有一份惊喜要送给你,正在准备中。」
「惊喜?」江聿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上一份惊喜已经令他魂牵梦萦,这次她又为他准备了什么?
徐一娅飞快地低头给白梦眠发去消息。
不一会儿后,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江聿闻声望去,门外站着髮型、衣饰、鞋子,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他眯起双眼,盯住其中一人问:「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江聿大步笃定地朝着那人走去,牵起她的手:「老婆。」
白梦眠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徐一娅也吃惊地坐在一旁发出一声怪叫。
刚才白梦眠和周雅若换完装后,安静地站在徐一娅面前,连她都一时间很难辨认出谁是白梦眠,谁是周雅若。可江聿居然不用靠近,一眼便笃定地认出白梦眠。
难道这就是真爱?
白梦眠微张着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江聿低头贴近她耳边:「如果我连自己老婆都认不清,回家岂不是要跪榴槤?」
周雅若轻笑一声,摘掉假髮,露出本来的锁骨发:「我就说他肯定认得清。就像我把我们小时候的合照拿给我男朋友看,他能一眼认出哪个是我,哪个是妹妹一样。」
「下次等你和姐夫一起回国时,我们穿的一模一样再试一次。」白梦眠调皮一笑。
江聿捏了一下她的手:「你还想试?」
「玩一下嘛。」白梦眠见他黑着脸,赶紧搂住他的手臂问,「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我照镜子时,自己都觉得和姐姐一模一样。」
「哼,不告诉你。」江聿低眸瞥了她一眼。
两人一起入席,开饭。
***
晚上回到家,白梦眠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在刷手机。
江聿穿着睡衣,掀开被子忽然坐进来。
白梦眠疑惑抬眸:「你不是说要在书房开在线会议吗?」
「结束了。」
「这么快?」
江聿转眸注视她:「晚上的事还没说清楚。我心有牵挂,无心办公。」
白梦眠恍然大悟,原以为刚才的事早已经翻篇,没想到江聿这个人这么记仇。
她笑嘻嘻地主动依偎到他怀里:「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嘛。之前你说你认得清我和姐姐,我以为你说大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江聿,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和姐姐是有什么明显特徵可以辨别吗?我自己都没发觉……啊……」
江聿扯住她的手臂,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我们都已经坦诚相见,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话音落定,江聿低头吻上白梦眠的唇,将她后续的话语全数吞没与唇舌间。
白梦眠自知理亏,小声辩驳了几句后,埋在他的肩窝里呜咽着。
「我认不出你?」江聿贴近白梦眠耳畔,嗓音低沉,勾人心魂,「我喜不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嗯?」
「江总!我错了。」
「江总?」江聿越发贴近,含住白梦眠的耳垂,唇齿间细细地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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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啊……老公!」白梦眠浑身一粟,立马服软投降。
江聿听到这一声老公,这才心满意足松开她的耳垂,寻到那一抹芳泽,深深地吻下去。
第五十四章
在国内天气最寒冷的圣诞节前夕,白梦眠跟随舞团飞往温暖的新加坡进行首次海外巡演。
江聿早在一周前已经启程前往蒙特娄出差。两人之间存在十几个小时时差,每天只能依靠约定时间在视讯里见面。
今晚敦煌飞天在海外的首场演出十分成功,白梦眠刚下台便迫不及待给江聿打视讯电话。这个点通常他正在吃午餐。
「又给你老公打电话?」徐一娅这次也跟随舞团出差,刚走进后台化妆间便看见白梦眠捧着手机,「别忘了跟你老公说门口花篮收到了。江总好大手笔,别人顶多送一对花篮表表心意,你家江总直接大手一挥送了两排花篮,直接把海外首演排面撑足!」
「两排这么多?」
「对啊,你一会儿卸完妆要不要去门口,我帮你拍照留念。」
白梦眠正和徐一娅聊天,蓦然屏幕那端已经联通视讯。
白梦眠视线转回到屏幕前,却见画面中的江聿面色有些憔悴,似乎熬了通宵精神不振。
「你脸色怎么回事,生病了吗?」白梦眠担心地问。
「嗯,有点不舒服。」江聿声音低沉,有些闷闷的。
「今天还要继续开会吗?」
「嗯。」
「好可怜,我家小聿生病了也不能请病假。」
江聿低垂眼眸,眼睫毛浓而密,看起来乖的不行。
「怎么办?老婆,你又不在我身边。」
「乖乖啊,我没有任意门,没办法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照顾你。」白梦眠摸摸屏幕,仿佛隔着屏幕抚摸江聿的头髮,「你别忘了让邹斐替你买药,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
「嗯。没有任意门。」江聿转眸看向身旁的某处。
白梦眠正疑惑他在看什么,忽然听见化妆间的门板被人「叩叩」敲了两声。与此同时,视讯画面中也出现「叩叩」的响声。
白梦眠一怔,倏然起身冲到门前打开门。
「老公!」
江聿手捧一束水晶铃兰,站在化妆间门外。他的面色憔悴,看起来真的生病了。
白梦眠心疼地捧住他的脸:「真的病了吗?」
「嗯。」江聿恹恹地点头,「为了提前结束那边的事,我连续熬了几个通宵,人有点不舒服。不过看见你,我现在感觉好一点了。」
「还贫嘴。」白梦眠接过他怀中的水晶铃兰,转头对徐一娅说,「娅娅,帮我收一下我那套舞服。江聿不舒服我先带他回酒店休息。」
「没问题。」徐一娅眨眼一笑,比了个ok的手势。
***
白梦眠原本要把江聿带回她房间休息,可舞团出差都是标准的两人一间,她的室友虽然是娅娅,可终归不太方便。
没想到江聿早就想到这点,提前让邹斐替他预定白梦眠舞团下榻酒店的顶楼套房。
刷了门卡,白梦眠扶着江聿进屋。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头痛,头晕,还是四肢酸痛?如果真的感觉很不舒服,尽早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
白梦眠也搞不懂,江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耍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要她扶着才肯走。
「我头疼、头晕,胸口也有点不舒服。」江聿握住白梦眠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啊?是心脏不舒服吗?」白梦眠大惊失色,「不行,我要带你去医院检查!」
江聿忽然将白梦眠拉入怀抱,下巴抵在白梦眠的头顶上。他人高马大,此时却像是撒娇的玩偶熊,倚靠着白梦眠,同时以身躯笼罩住她。
「这几天加起来只睡了几个小时,是真的很累。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白梦眠头顶传来。
「这么拼命做什么?不是和你说好了,不用特意过来看这场演出。以后还会有很多场海外巡演机会。」
「不一样。你的每一场我都不想再错过。」
白梦眠听他的声音充满疲倦,心下一片柔软:「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好。」
白梦眠陪着江聿走进卧室,照顾他躺下后,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头有点温度,好像是发烧了。我行李箱里带了药还有体温计,我下楼去拿。」
白梦眠转身刚要离开,江聿伸手拉住她。
「先不吃药,我想抱你一会儿。」他拍了拍身旁的枕头,「过来陪我躺着。」
白梦眠拗不过他,看他正在生病的份上,她听话地走过去,拉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下。
江聿大手一揽,将她带入怀中。
「我爸在世时最信任的一位老部下,判刑了。二十年。我亲手送他进去的。」
他闭着眼,语气毫无起伏。白梦眠却听出他话语中满是无力、遗憾与痛惜。
原来他拼尽全力不惜累病也要赶来新加坡见她,是因为心中失去了力量。他在迷航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
「他犯了错,承受他应该承受的惩罚。这和是不是你亲手送进去的无关。」白梦眠侧躺着搂住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声音低缓却坚定,「不要把他得到的结果当作是你的愧疚。假如他不是你父亲曾经的老部下,而是任何一个你信任的人,我想面对同样的情况,你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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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聿低眸看着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拥有一颗冷静的头脑。」
「我知道我很聪明。」白梦眠挑眉一笑。
江聿摇摇头:「不止是聪明,你遇事冷静又果敢。从你19岁,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发现你不同寻常。像雪花冰冷但一触即融,不是火焰却满身能量。我试着将你收藏,但发现只能抬头仰望。」
「哇,我有这么好吗?」白梦眠被他突然的夸奖,弄得有点不确信。
「有,只有你。」江聿紧了紧手臂,将白梦眠更深地纳入怀中,「老婆,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
白梦眠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我也要谢谢你,在人海中发现我,坚定地走向我。」
江聿似乎是真的很累,一反常态很快在白梦眠身边睡熟。
白梦眠轻手轻脚地下床,转身确定江聿没有甦醒后,下楼回房间拿药。
徐一娅正在和人视讯聊天,勐然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立马藏起手机。
「你怎么回来啦?江总呢?」
「江聿有点发烧,我来拿退烧药和体温计。」
白梦眠走到自己行李箱前,打开箱子蹲在地上翻找起来,余光瞥见徐一娅一直僵坐在床上盯着自己,表情古怪不自然。
「你看着我做什么?不用管我,我找到药一会儿还要给他送上去。」
「呃,我……我在想我行李箱里也带了感冒药,你找不到的话可以拿我的。」
徐一娅边提留眼珠边回答,她一只手藏在背后摸索寻找被她丢在被子堆里的手机。刚才听到开门声她手忙脚乱藏起手机,不知道视讯通话有没有挂断。
正当此时,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声隐隐约约从被子里传出来。
「徐小姐,我已经下飞机。你们入住的酒店目前客房已经全满,我预定了附近的酒店,明早会先去你们酒店找老闆报告工作,中午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餐……」
白梦眠疑惑地抬起头:「娅娅,你有没有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啊?有吗?可能是电视里的声音。」徐一娅几乎全身汗毛都要倒竖起来。她死命捂住发出声音那块位置的棉被,希望邹斐能发觉画面全黑,尽快挂断通讯。
可偏偏这时……
「徐小姐,你关灯了吗?画面怎么是全黑的?咦?难道是我手机讯号不好?」
白梦眠找到药和体温计后缓缓站起身,别有深意地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徐一娅。她几乎可以确定,徐一娅心中有鬼。
「还不老实交代,想让我严刑逼供吗?」
徐一娅心知逃不过去,她满脸尴尬,东拉西扯:「我、我……我就是无聊找人聊天而已。哎呀,你快点给你家江总送药去!他都病了很需要你的关心!」
徐一娅像是被白梦眠的目光洞穿似的,一瞬间羞红了脸。她慌忙从床上跳下来,边说边推搡着白梦眠催她赶紧上楼。
「行吧,给你一点时间想藉口。等我回来时,你最好已经想到一个合理一点的理由哟,徐小姐。哈哈!」
白梦眠瞧她这副不打自招的心虚模样,回头坏笑着沖她眨眨眼睛,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药出门。
***
白梦眠拿着药回到江聿的客房时,发觉他已经醒了,靠坐在床上正在和人通话。
白梦眠走到水吧前倒了杯温水,看他结束通话,这才拿着药走过去。
「邹斐也到啦?」
「你怎么知道的?」
「嘻嘻。」白梦眠露出八卦笑容,「我下楼拿药时的意外收穫。」
「哦?」
白梦眠也不清楚徐一娅和邹斐具体是什么情况,她打算等问清楚娅娅后,如果结果是好的,再把这件事跟江聿分享。
「你起来先量下一□□温。」白梦眠拿着体温计,塞进江聿嘴里,「含住不要说话。」
电子体温计要在嘴里含五分钟,白梦眠用手机设了一个倒计时,等在一旁百无聊赖。
「周末我们还有一场演出,大概30号回国。我听说这边的滨海湾会举行跨年烟花大会,我有点想看。」
「我陪你……」江聿含着体温计刚开口,立马被白梦眠按住。
「你别说话,点头或摇头回答就行啦。」
「嗯。」
「你这几天有空吗?可以等到31号过完跨年再回国吗?」
江聿点头。
白梦眠甜笑:「那好,我去跟副团申请假期,我还有几天年假没用,我去申请不跟着舞团大部队回国。到时候我们换个滨海湾附近的酒店,看完跨年烟花再回去。」
江聿点头应和。
「娅娅之前说也想看烟花大会。」白梦眠转眸想起刚才那桩事,又问江聿,「邹斐会和你一起待到31号吗?」
江聿摇头。
「啊……他要提前回国?」白梦眠替徐一娅遗憾。
江聿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这时五分钟倒计时响起,白梦眠按掉手机倒计时,从江聿口中取出体温计查看数字。
「37.8,你有点低烧,暂时不用吃药,多喝点热水先睡一觉看看体温会不会降下去。」
白梦眠替他拉了拉被子,刚要把江聿按在床上睡觉。
「等一下。」江聿握住她的手臂,「你一直问邹斐的时间,为什么突然关心他?」
白梦眠视线闪躲,原本还想等她确认后再和江聿说这件事,可他目光犀利,压根瞒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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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眠只好坐下来,把刚才下楼回房间拿药时,碰巧撞见徐一娅和邹斐通电话的事情跟江聿大致说了一遍。
江聿忽然笑起来:「难怪。」
白梦眠被勾起好奇心。
「难怪什么呀?难道你早就发觉他们……」
「我不确定。只是这段时间邹斐的确和你朋友徐一娅联繫频繁,这趟飞蒙特娄时邹斐向我请假去了免税店。从前他没有过这种行为。可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在交往。」
「哇!邹斐一反常态去免税店,娅娅这么喜欢买东西,肯定是她让邹斐帮她带东西。」白梦眠开心地捂住嘴巴,一脸吃到瓜的兴奋模样,「娅娅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不行,我好奇的要命,现在就想要去跟她问清楚!」
白梦眠起身便想出门,江聿赶紧拉住她,佯装柔弱。
「老婆,我还在生病,你不是要留在这里照顾我吗?」
「你乖啦,躺着睡一会儿,等我下楼吃完瓜再上来帮你复测体温。」
白梦眠一脸迫不及待,江聿却直接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就这么关心别人的恋情,不管我了?」
「围观热闹是每个人类基因里暗藏的本能嘛。」白梦眠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吃瓜机会。
「这么想知道,我现在给邹斐打电话,让他亲口告诉你答案。」说着,江聿真的空出一只手摸到放在枕边的手机,拿起来要给邹斐打电话。
「唉!」白梦眠赶紧拦住他,「我也不是那么着急。算了,我还是明早见到娅娅时再去问她吧。你千万别给邹斐打电话啊,万一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多尴尬啊。」
「好。那你乖乖躺着陪我睡觉。」江聿放下手机,空出的手立即环上白梦眠的腰。
白梦眠调整了一下姿势,侧躺着头枕在他的肩窝上。她满心好奇压根睡不着,只好睁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江聿胸口画圈圈。
她轻声喃喃:「31号跨年夜,如果我们四个人能够一起看烟花大会,一起跨入新年就好啦。」
江聿正在假寐,抬手按住她在自己胸口画圈圈的手,低声道:「嗯,希望都能如你所愿。」
第五十五章
一早江聿的烧完全退热,起来时除了手臂被白梦眠枕了一晚上有些发麻以外,身体全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
白梦眠感觉到身边有动静,她打着哈欠坐起身,本能地抬手去摸江聿的额头。
「嗯,已经退烧了。」
「早餐想吃点什么?中式还是西式?我让人送到房间。」
白梦眠睡眼惺忪,揉揉眼睛,下一秒才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的洗漱用品和护肤品都放在楼下。」
「正巧,邹斐在楼下,我让他带上来。」
「啊?邹斐在楼下?哪个楼下?娅娅的房间?」白梦眠震惊,整个人瞬间清醒。
「我们住的酒店客房全满,他昨晚住在旁边的酒店里,早上刚过来,一会儿会上楼报告公事。」
白梦眠刚松了口气,陡然又捕捉到一个漏洞:「你怎么确定他昨晚一定是住在旁边的酒店?他明明是要上楼找你的,怎么会一大早先去了娅娅那里?」
江聿耸了耸肩。
「这个我的确无法确定。不过这是员工的私事,我就算是邹斐的老闆,也无权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白梦眠认同地点点头,察觉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
娅娅怎么说都是一个成年人,不需要朋友为她过度担心。
白梦眠虽然十分震惊,但她和邹斐也接触过几次。他人长得斯文周正,做事稳健又细心,的确算是一个靠谱的男人。
江聿见她低眸一副沉思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如果你在替你的朋友担心邹斐的为人,我可以把他的履歷和入职以后近几年所有成绩表现,以及每年年末同事主管的评语做成文档发给你。你可以拿去跟你朋友参考一下。」
「啊,不用了吧。」白梦眠抬眸,眼眸流转,又补充道,「体检报告倒是可以发一份。身高、体重、血型、三围,身体详细指标,我转给娅娅做参考。」
江聿眯起双眼靠近:「我的,你需要看吗?」
「有当然是最好的啦。」
「嗯?」
「没有就算啦。」白梦眠感受到一丝丝危险的意味,她下意识撑着双手向后退开一点,「我也不是很想看你的三围……」
江聿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三围,你可以自己上手,亲自测。」
……
邹斐收到老闆消息,拿上徐一娅收拾好的一个化妆包和一袋换洗衣服上楼,但被江聿堵在门外不得入内。
「老闆,酒店有空房了,下午我搬过来。这几天的行程已经做好调整,国内会议日程能更改线上的都更改预约,不过和穹城那边的合作恐怕还是需要您亲自去一趟。日期推延,暂定在下月二号。」
「嗯。」江聿手里拎着白梦眠的化妆包和一袋衣物,又朝邹斐勾勾手指。
邹斐一脸疑惑,但依旧把耳朵靠过去。
「老闆,还有什么吩咐?」
江聿迟疑了一下,低声问:「你,你和徐小姐,确定关系没有?」
「呃!」邹斐一怔,下意识抬眸却对视上江聿的视线,一时间有种被拆穿的心慌窘迫感。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毕竟员工手册上没写在职期间不许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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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斐点点头:「嗯,确定了。」
「好。」江聿似乎松了口气,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邹斐的肩膀,「好好恋爱,结婚有大红包。」
「谢谢老闆!」邹斐真心实意感谢道。
……
白梦眠在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刚才江聿拉着她的手让她亲手为他测量三围,说要测量是真的胸围、腰围、臀围一个不落的测。
他从来不止是嘴强王者,更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测完他的,他自然也亲手上阵替白梦眠也测量了一番。
幸好在他打算测第二遍时,邹斐的敲门声响起,及时阻止了他的下一轮体测。
听见关门声,白梦眠披上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邹斐走了?」
「嗯。」江聿把化妆包和换洗衣服递过去,忽然道,「问清楚了,他们正在交往。」
白梦眠正伸手去接化妆包,手一抖,差点没接住。她惊愕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江聿。
「你居然真的直接开口问邹斐?」
「不然呢?」江聿一脸坦然,「这种事还是早点问清楚比较好。」
「可是他是你的特助,你这样问他会有压力吧?」
「工作期间他是我的特助,下班后他只是你朋友的男朋友。」江聿从纸袋里替白梦眠取出换洗衣服递给她,「快去换衣服吧,刚才跟邹斐他们约好一起吃早餐。」
「进展这么快?」白梦眠满脸惊诧。
四人约会的气氛比白梦眠预期的轻松许多。
今天是舞团休息日,在酒店吃完早餐后,白梦眠和徐一娅便各自挽着自家男人的手,一起出门逛街。
来新加坡出差前徐一娅早就看准这唯一一天休息日,做好路线规划,原本是要和白梦眠一起逛街,没料想到这趟还带上两个大男人。
他们逛了乌节路,又去老巴剎吃午餐,下去在海洋馆游玩,一路全靠邹斐拍照。江聿则因为摄影技术太差劲,被自家老婆嫌弃,站在在一旁充当气氛组。
白梦眠和徐一娅站在透明幕墙前,邹斐正在寻找角度帮她们和里面游动的几头海豚抓拍合影。
江聿百无聊赖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望着白梦眠的方向。
忽地,两个年轻女孩跑过来,先是站在江聿不远处边观察他边交头接耳了一番。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用英语试探性地和江聿打招唿想要交换联繫方式。
江聿听她的英语口音,很快辨别出对方也是中国人。
他直接指了指白梦眠的方向,开口道:「我老婆在那边,她会介意。」
「呃,不好意思,打扰了!」帅哥名草有主,两个女孩会意地朝白梦眠的方向观察了几眼笑着跑开了。
江聿低眸扫了眼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少了某样东西,果然会多出很多麻烦。
江聿径直走过去,牵起白梦眠的手。
白梦眠还在拍照,冷不丁看见江聿过来:「我还没拍完,你急匆匆要带我去哪里啊?」
「买婚戒。」
「啊?」被留在原地的邹斐和徐一娅也是一脸懵。
***
白梦眠和徐一娅并没有如愿一起在新加坡看完跨年烟花大会再回国。她们的假期没有被批准,因为舞团临时接到省台邀约,参加跨年晚会录制。
在新加坡第二场演出结束后,她们便跟随大部队一起回国。
舞团因这趟出国演出,敦煌飞天名声鹊起。外网华人观看演出后,一片自来水安利好评,着重夸赞神女倒影角色的舞者,舞姿卓绝,容貌美的令人神魂颠倒。有网友将外网夸夸图搬回国内几大社交平台,之前吃过一波白梦眠八卦恋情瓜的网友们,纷纷回忆起这个曾搅动娱乐圈风云,传闻中撬走当红女星隋玥墙角,让她豪门梦碎的素人舞者。
一时间网络上对白梦眠这位素人的讨论度居高不下,甚至出现好几个热门话题,白梦眠三个字一度占据榜单前五。
江聿回国后直接和白梦眠在机场分开,转机穹城出差。
热搜热度刚起时,江氏公关部便开始监控舆情走向,发觉苗头隐约有点不对劲,可能会再次燃烧到他们家老闆的心头肉时,公关部经理立马打电话求助援兵。
邹斐接到江氏公关部经理来电时,正坐在江聿身旁开会。
出门听完内容后,邹斐回到会议室,走到江聿身旁,低声将公关部经理刚才报告的事转达给他。
江聿拧眉,忽然站起身。
「各位稍等十分钟,我有件急事需要立刻处理。」
江聿留下合作方一干人等,带着邹斐走出会议室。
邹斐将他引到一旁的休息室后,道:「老闆,公关部那边提议您开一个个人认证帐号发送声明,这样比公司层面直接出面更为妥当。」
「行,你现在就替我註册个人帐号做认证。」
「啊?」邹斐诧异地望着江聿。
原以为江聿会直接拒绝这个提议,毕竟早在两年前江聿刚进入集团核心层时,公关部就曾提议过希望江聿开通个人帐号,可被他当场否决。
「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邹斐摇头。
江聿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朝他勾勾手指。
邹斐立即会意靠近过去。
「帮我联繫徐小姐,问清楚我老婆的帐号。」江聿停顿,又抬手拍了下邹斐的肩膀,「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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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斐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
「明白。」
***
白梦眠名字被挂上热搜时,她人正在省台演播厅排练。
跨年晚会节目录制,光舞蹈类就有七组,候场时连后台走廊上都站满了人。
白梦眠她们的敦煌飞天舞蹈刚排练完一次,正要返回化妆间休息。
挤过走廊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喊了声:「你看,图片里的人好像就是她!」
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白梦眠。
因为有过被网暴的前车之鑑,莫名奇妙被人围观,白梦眠下意识低下头,用余光观察四周情况。
秋秋搂住白梦眠的手臂,警惕地紧盯周围的人以防有人冲过来伤害梦眠姐。
王千雪走在白梦眠前面,自然也听到有人在讨论白梦眠。
她扯了扯身旁的廖星晴:「你快去化妆间找副团和徐一娅过来帮忙。」
廖星晴满脸不愿意:「你帮她做什么?万一她又招蜂引蝶,连累你惹得一身腥。」
王千雪蹙眉,眼神犀利:「快点去!舞团在外面演出,我们就是一个整体。」
「知道了。」
在王千雪催促下,廖星晴挤过人群,快速朝化妆间靠近。
王千雪停在原地,故意等待白梦眠走到她身边。
她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万一有什么事,你就躲在墙角面壁把脸挡起来。有什么事情,我和其他人先替你挡。」
第五十六章
面对未知情况,白梦眠虽然表面淡定,可心里到底有些紧张。
之前只是在网上隔着网线经歷网暴,那些流言蜚语的攻击并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而这一次周围聚集的全是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反应,情绪是否激动或偏激。
白梦眠故作镇定地继续往前走,她看了眼挡在她面前的王千雪:「谢谢。」
只是轻轻两个字,王千雪心头却是一震。
两人从六岁刚认识一起练舞时就一直不合,白梦眠一度是王千雪心中的头号噩梦。从小妈妈就拿白梦眠这个别人家孩子作为标杆激励她,只要有白梦眠存在,所有荣光都属于她,而王千雪则永远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失败的存在。
王千雪侧过头飞快地扫了眼白梦眠,嘴硬心软道:「少来,我只是想保护我们舞团的名誉。」
这头,王千雪她们正不动声色保护着白梦眠。
那边,果然有人举着手机穿过候场的人群飞快朝白梦眠靠近。
「真的是你!」举着手机的男人身上穿着舞服,应该是另一个舞团的人。他朝他的朋友们挥手,「她真是照片里的人,快过来看!」
王千雪一马当先,挡住面前的男人:「你们想做什么?我们副团马上就会过来,你们敢伤害她,我们会立刻报警处理!」
「报警?」男人一脸懵。
听见招唿声,和他穿着同样舞服的几个人也围聚过来,举起手机打算和白梦眠合照。
「走开!不许你们伤害梦眠姐!」秋秋鼓足勇气,伸手想推开面前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敦煌飞天的舞者们全是女生,这次他们舞团的男生全都没来,气势上顿时弱了许多。
刚才带头那个男人像是陡然反应过来,他举着手机拿给挡在白梦眠前面的王千雪看。
「你们身上是不是没带手机?你看这个。」
王千雪满脸警惕,接过男人递来的手机。她低头看了几秒钟,一脸震惊地转头看向白梦眠。
「你竟然……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得我差点误会!」
「怎……怎么了?」白梦眠瞧王千雪突然变脸,她心头狂跳,以为王千雪要临时反水。
「你自己看。」王千雪把男人的手机转交到白梦眠手中。
只见热搜第一挂着江聿和白梦眠的名字,他们后面还缀着一个红到发紫的爆字。
白梦眠往下滑,只见一个叫jy的认证帐号三十二分钟前发布了一张无名指佩戴婚戒的图片,配文:已婚。我太太@白日舞蹈家。
江聿是怎么发现她小号的!
居然突如其来高调官宣?
白梦眠满脸震惊,继续在屏幕上向下滑动翻看,更多吃瓜内容扑面而来。
她在新加坡演出时的照片被人放出来。不少网友拨乱反正,把之前隋玥拉着江聿炒作恋情上热搜的事情翻出来旧事重提,也有人认定是白梦眠撬墙角上位成功拿下江聿这座豪门……
微博广场上热闹非凡,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白梦眠脑袋持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突破围观人群挤回到化妆间,副团赶忙出面和省台工作人员交涉,他们的节目敦煌飞天录制完后,跳过最后的大合照环节提前离开。
……
深夜十一点半,白梦眠终于结束录制,跟着舞团的大巴车回到剧团大门前。
舞者们从清晨排演到深夜,经歷两轮排练和最后一次的录制,一个个筋疲力尽地从大巴车上下来,却见一辆黑色迈巴赫不动声色地停在浓夜中。
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八卦和好奇心同时被点燃,全都站在路边围观起来。
白梦眠和秋秋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自然也是队伍中最后两个下车的。
秋秋刚蹦下车,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扯了扯身后白梦眠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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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眠姐,你看那边。」秋秋指着一个方向。
白梦眠从车踏板最后一级阶梯走下来,抬头望去,只见路灯下,黑色迈巴赫驾驶车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他抬眸,目光穿过夜色直直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舞团其他人早在回程的大巴车就捧着各自的手机在热搜上吃过一轮瓜,眼下碰上热搜上另一位正主,立马按捺不住八卦的热情发出此起彼伏的起闹声。
白梦眠朝他走过去,而江聿早已先她一步迎着她走来。
「你不是在穹城出差,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聿见她耳边垂着一缕髮丝,自然而然地伸手轻轻撩起那缕髮丝为她整理。
「想见你。」他低声道。
「哇哦!好甜!」徐一娅带头髮出激动感嘆。
白梦眠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地,转身牵起江聿的手,大大方方地向大家介绍。
「这位是我先生,江聿。」
「江总。」副团走过来客气地打招唿,「之前不知道您和梦眠是夫妻,我们大家都是今天看了热搜才清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的喜糖啊?」
「对啊,姐夫!喜糖别忘了补给我们!我们也想沾沾梦眠姐的喜气!」小女生们笑嘻嘻地凑在一起起闹。
江聿握紧白梦眠主动牵住他的那只手,脸上罕有的露出笑意,开口道:「喜糖一定有。大家排演一天饿了吧,我和梦眠请所有人吃宵夜。」
「谢谢江总!」
齐刷刷欢唿声过后,所有人转场开启欢乐夜宵时间。
***
回到君庭壹号的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
白梦眠困得睁不开眼,回家立刻沖了个澡,头髮都懒得吹干,直接一头扎进被窝。
下一秒她被江聿拉住胳膊从床上拽起来。
「头髮不吹干就睡,明天起来会头疼。」
「我好睏。」白梦眠打着哈欠,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
「你等会儿,我去拿吹风机。」
江聿说着便起身走进浴室,拿着吹风机走出来时,却见白梦眠已经趴在床沿边睡过去。
他扶起她的上半身,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江聿打开吹风机,调到柔风档慢慢地细心替她吹干髮丝。
白梦眠耳边萦绕着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声,就像有上百只蜜蜂同时扇动翅膀,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她索性在他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躺姿,侧着头问:「老公,你什么时候开通帐号的?」
「下午。」
「认证这么快的吗?」
「嗯,邹斐有渠道。」
「哦。」她翻了个身,把另外一半湿漉漉的头髮露出来,「你怎么突然想到公开秀恩爱?之前那次闹得沸沸扬扬,你都没吭声。」
「还敢提上一次。」江聿空出一只手,捏了一下白梦眠的脸颊。
「哎呀,痛。」白梦眠捂住自己的脸,干脆睁开眼睛,枕在江聿大腿上抬眸看他,「怎么的?难道上次没办法晒正宫身份是因为没有婚戒?」
「故意气我?」江聿伸手又想再捏一下白梦眠,但被她侧头躲过。
白梦眠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失忆过,你之前给我的婚戒,我哪里知道丢在哪个角落里。」
「算了,之前的事不跟你计较。」江聿低眸看向她的手指,「你的婚戒戴了吗?」
白梦眠举起双手,两只手手指上都是空空如也。
江聿眯起双眼,眼神顿时变得危险。
白梦眠赶紧搂住他的脖颈,声音撒娇一般:「今天一整天都要排演,我戴着婚戒万一又弄丢,人这么多我找都没地方找。」
「哼。」江聿不高兴了。
白梦眠搂住他脖颈的手立马用力了一点点,迫使他不得不低头靠近她。
白梦眠嘟起嘴主动亲了他一口:「我保证,以后一定每天都戴。」
「那还差不多。」江聿傲娇地哼哼了声,又问,「我艾特你了,你的回应呢?」
「官方认证,盖章。」白梦眠抬起头,更用力地亲了一口江聿的嘴唇。
江聿索性关掉吹风机,低头追上白梦眠刚要离开的唇。
「喂!不是呀,我今天好累……」
「怕什么,反正明天休息……」
第五十七章
除夕夜,天空飘起雪花。
江家大管家照例站在门口准备迎接主人家回来,不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由远及近,缓缓在门外停下。
管家向江聿问好后,又看向白梦眠,恭恭敬敬道:「白小姐新年好。」
「新年好。」白梦眠应了一声,抬眸望向江聿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江聿挑起一边的眉毛,回以询问眼神。
只听白梦眠轻轻地哼了一声,继续挽着他的手臂进门。
照例问安后,一家人落座吃饭。这是白梦眠恢復记忆后头一次和江聿全家一起用饭。江烟和江尘全都到齐,两人之前与她相处不错,席间对她也颇多照顾。
吃完饭江弘恩给两个小的派了红包,江聿也拿了两封红包给他们,又特意低声嘱咐了他们一句,而后被江弘恩叫去书房谈话。
白梦眠落了单,坐在一旁正捧着手机看消息,江烟和江尘忽然凑过来。
「大嫂。」江烟甜甜地叫了一声。
白梦眠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可惜口袋里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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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微信转帐?」
「大哥已经派过红包啦。」江尘扬了扬手里的红包,在她身侧坐下。明明只有十四岁,脸型和身形却出落的与江聿有六七成相似,「大哥被爸叫去书房,他怕你闷,让我们过来陪你聊天解闷。你瞧,这可不就是陪聊费吗?」
「去你的,小孩子不会说话。」江烟用红包壳敲了下江尘的脑袋,她在白梦眠另一侧坐下,「大嫂,你和大哥他……」
江烟没有直接说破道明,可眼神却直接明了。
白梦眠立即会意,点点头:「我们没事了,放心吧。」
「唿,太好了。之前还担心大哥这趟回来过年会变成孤家寡人一个,到时候真不知道要怎么和爸妈交代。毕竟之前没有知会就直接登记註册,也没办婚礼,爸妈那边很不高兴。」江烟松了口气。
江尘扑闪着一双与江聿相似的黑眸,好奇道:「大嫂,你们要不要补办一场婚礼啊?我给你们当花童。」
「得了吧你,谁家花童长这么高大。」江烟翻了个白眼。
「那我可以当伴郎,略略略。」江尘不服气地吐了吐舌头。
「幼稚。」江烟看不过去,又拿红包角敲了下弟弟的头。
江尘不干了,捂住额头跑去妈妈那边告状去了。
「小屁孩!大嫂,我们别理他。」江烟搂着白梦眠的手臂,两人起身走到廊下,望着夜空中寂静飘落的白雪。
白梦眠伸手接雪:「好美啊,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有积雪?」
江烟望着白梦眠的侧脸,忽然眼圈红起来,感性道:「大嫂,谢谢你没有放弃我哥。其实……我一直觉得亏欠他许多。」
「怎么突然哭了?」白梦眠忙不迭抬手想替她擦眼泪,「除夕夜不能哭的。」
江烟摇摇头:「我不是哭,是开心。大哥身边终于有人陪着他,他不再是冰冷冷独来独往一个人。」
江烟拉着白梦眠的手,给她说了他们的小时候。
江烟出生时,江聿已经七岁,早已开始记事。江烟大约是三岁左右才对这个大哥有模煳印象,最初她印象里的哥哥总是闷声不响,冷着脸看她,她主动靠近想去拉哥哥的手,也会被江聿轻轻推开。他并不伤害她,但也不喜欢她接近。
再大一点,江烟上学了,班级里有淘气男生往她书包里塞情书。回到家江烟打开书包情书不小心掉在爸爸面前,她吓得不轻只会躲在一旁哭,江聿这个做哥哥的反倒不吱声主动担下一切,免不了被江弘恩用藤条教训上一顿长记性。
再之后江烟便摸清楚她这位不爱讲话总是冷着脸的大哥的脾性,他不是讨厌她,而是与这个家有些格格不入。可他对她这位妹妹的爱护,并不比任何一位家人少。
白梦眠听着江烟口中关于江聿的成长轨迹,越发对他心疼起来。
每个人成长中或多或少都有残缺、破碎的不完美。
她曾赤足踏过荆棘丛,而她身边有亲姐姐相伴,彼此紧牵着手相互鼓励相互扶持;而江聿他一人独行,遇山破山,遇海渡海,直至他们相遇,他将心中小心保存的心火交由她点燃。而她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差一点点就错过他……
白梦眠低眸看了眼手机时间。
「都十点半了。」
「对呀,爸和大哥怎么还在书房里?」江烟抬眸望向侧院一个方向。
「江烟,书房在哪?」白梦眠主动问。
「大嫂你?」
白梦眠眼神坚定:「我要去接他。」
***
白梦眠刚寻到书房门口,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三人俱是一怔。
「老婆?」江聿眼神闪过一丝惊喜神色。
江弘恩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扫来,白梦眠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这一次她不再心慌不定,她走到江聿面前,坚定地握住江聿的手。
「谈完事情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江弘恩投向白梦眠的目光,在这一瞬间稍稍柔和了一些,不再带有审视和揣度。
白梦眠自然能感受到这一丝细微变化,她抬眸沖江弘恩轻轻微笑。
「爸,我们回去了。」她大方改口。
「嗯,去吧。」江弘恩没有拒绝,朝他们点点头。
今年除夕夜,江聿和白梦眠并没有留在大宅过夜,而是回到君庭壹号。没有外人,只有彼此。
回到家脱下外套,白梦眠站在全景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写字楼幕墙组成的跨年灯光秀。
江聿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上她的腰。
「刚才为什么会主动到书房来找我?」
一路上江聿都憋着没问,只是忍着心中的欢喜,眼眸含笑时不时看向她。
白梦眠靠在他怀里,两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江烟告诉我,其实你小时候最害怕被你爸叫进书房。」
「她都告诉你了?」
「当然,你的弟弟妹妹都很喜欢我。」
江聿的脸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很喜欢你。」
「我知道。」白梦眠笃定地点点头,转过身双手环住江聿的脖颈,「有件事刚进你家大门时就想问清楚。」
「嗯?」江聿搂着她的腰,享受这一刻她难得的主动。
「为什么之前我回大宅时喊你爸妈,叫的是叔叔阿姨,连门口管家称唿我都是白小姐?」
「这个你倒是记不起来了?」
第113页
白梦眠傲娇地挑了挑眉:「不行吗?快说!」她伸手在他胸口上拍了一下,严刑逼供。
江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之前我和你领证后再回去大宅,进门碰见管家,他喊你大少奶奶,你冷哼一声告诫他不许这么叫,把你喊老了。那天以后管家见到你叫的都是你指定的白小姐。」
「啊!居然是我自己的锅!」
「你以为呢。」
「那叔叔阿姨那件事怎么说?总不至于也是我不肯叫吧?」
「那倒不是。」江聿低眸笑起来,「我们领证没有提前知会爸妈,一开始你进家门,他们心里不舒服,没给你好脸色,你当然也不会服输,之后你每回去大宅喊的就都是叔叔阿姨。」
「原来是这样……」白梦眠恍然大悟,有些懊悔,「那你爸妈岂不是很不高兴?我以前脾气这么硬,看来是一点都不讨他们欢喜。」
「要他们喜欢做什么?我喜欢不就行了。」
「切,那又不一样。」白梦眠没好气地又拍了下他的胸口,却被江聿搂的更紧。
「怎么,不稀罕我?」
白梦眠仰头盯住江聿亮闪闪的黑眸,忽然笑着咬了咬下嘴唇,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我喜欢你,江聿。」
「我爱你,白梦眠,我只有你。」
江聿低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窗外冬雪飘摇,一片白茫。
屋内满室旖旎,属于江聿与白梦眠的春天,冬雪消融,春暖花开。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