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攻略绿茶男主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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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攻略绿茶男主后(重生)》作者:羽渡【完结】
简介:
燕梨轻作为《可爱师妹冷师兄》的炮灰,重生了。
她的脑海里还多了一个。
很不妙。
——因为这系统是女主的。
丢了女主的系统立马叛主,询问燕梨轻道:要不,你来攻略男主?
燕梨轻:?
系统:攻略任务是要攻略对象爱上你,你要不要爱上他不是必须的。
系统:你甚至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后,一脚把他踹开。
系统:他看起来很想被你攻略的样子,真不考虑一下?他很好攻略的!
燕梨轻:……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被迫开始攻略任务的燕梨轻,要求为饿了的男主做一顿美味佳肴。
她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寡水一碰就断的面条,男主沉默地尝了一口,为她的厨艺所折服。
然后道:「……师姐,还是我来吧。」
她薅了一把路边的野花送给男主——
男主非常感动,「师姐,你好爱我。」
她分一颗糖葫芦给男主——
男主非常感动,「师姐,你好爱我。」
她找了个野果给男主——
男主躺在病床上,非常感动,「师姐……你好……爱我……」
……
她亲了男主一下——
男主非常感动,「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这简直已经超过好攻略的范畴了。
美而不自知的傲娇炮灰师姐x远看绿茶近看还是绿茶的嘴欠醋精师弟
内容标籤: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梨轻,乐亭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发现他我好多年。
立意:成为更优秀的人,领略更美的世界。
第1章
这是燕梨轻重生的第四天。
自重生的那一日起,燕梨轻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至今日,她才踏出了第一步。彼时曙色微明,晨雾缭绕在似空山的四周,山风拂过她的耳畔。
前世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而如今她眼前所见,也显得那样地不真切。
燕梨轻顺着山间小道往山的背面走去,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可正是因为太过熟悉,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存在只是义父南行烽的一步棋,棋子到了该用的时候,就会被无情踩在脚底,直至碾碎成末。
而等到她死后才发现,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不过是他人笔下的一本书,她的妹妹南烟雨是这本书的女主角,她的师弟乐亭周是这本书的男主角,所有人的存在都是为了给他们的恋爱作助攻。
这是一本不折不扣的脑残恋爱文,就连她的死,都是男女主感情上的一大推动。
一想到也许在自己的坟前,南烟雨哭得梨花带雨,乐亭周一脸疼惜地抱住她,然后两人你侬我侬,燕梨轻就一阵噁心。
没人喜欢自己的坟前有脏东西,她也不例外。
燕梨轻顺着山间小路来到了南行烽的居所,南行烽是沧元派的掌门,她五岁那年被南行烽带回似空山。
南行烽念在她父母双亡,便收她为义女,交由自己的弟弟南行舟收而为徒。南行舟不喜欢她,这是燕梨轻见他第一眼时就知晓的事情,此后种种也证明了南行舟确实不喜欢她,凡是她与之交谈,南行舟的脸上就没挂过笑容。
燕梨轻瞥了一眼南行烽的屋子,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南行烽身上,她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南行烽了,明明死亡才是不久之前的事,再次重生却好像已隔了几个秋。
南行烽救了她,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曾几何时她也将南行烽视为亲父,恨不得将自己所能给的,都拿来回报给他,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晓,南行烽收养了一个好女儿,他当初收养她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她前期对南行烽有多敬爱,后期对南行烽的所作所为就有多绝望和痛恨。
燕梨轻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不愿再继续回忆下去。
南行烽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是她五个月未见的师尊。这两人显然也瞧见了她,燕梨轻不再迟疑,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待到南行烽身前停下,她忍着噁心,扬起笑容,唤道:「义父!」
南行烽笑着,颔首回应。
燕梨轻又转向南行舟的方向,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这才短短五个月不见,师尊怎的憔悴了那么多!看起来竟比义父还苍老了许多!」
老狗比,你怎么还没死。
南行舟:「……」
在南行舟发作之前,燕梨轻又往南行烽那边凑了凑,将自己带来的人参递到南行烽的面前,颇为担忧地说道:「义父,这是梨轻托人找来的百年人参,您为沧元派日夜操劳,当多注意身子。」
当餵狗了,她想。
南行烽收下人参,笑道:「梨轻有心了,先坐吧。」
燕梨轻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南行舟的脸色直到现在仍很差,他与南行烽相差了七岁,因俊朗的外表常受人夸赞,明明已经二十八了,却总被人误认为二十刚出头。
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信心,而燕梨轻是第一个说他老得快赶上南行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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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找我来,是有何事?」燕梨轻开口问道。
桌面上摆着棋盘,南行烽手持白子,南行舟手持黑子,战局显然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南行烽放上一颗白子,谈笑间吃掉了南行舟的两颗黑子,「听说你将自己关在房间三天,谁也不见,怎么啦?谁惹我的小梨轻不高兴啦?」
呸!噁心!
谁是你的小梨轻!!
燕梨轻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大串粗话。
她面上不动,双手支着下巴,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南行烽听到这声嘆气,望了过来,故意逗燕梨轻道:「真不高兴啊?」
燕梨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像前世那样以撒娇的小孩子语气说道:「义父一点儿也不关心梨轻!」
与此同时,燕梨轻在脑海里快速思考着,要选择哪一个理由,来解释她这三天的作为,能让她「真正」的开心起来。
「是为父的疏忽。」南行烽一脸的自责,但就连燕梨轻也分不清,他的自责里有几分是真的,她又听见他说道,「那梨轻不妨说说,究竟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为父定会为你做主!」
燕梨轻委屈地撇了撇嘴,「还不都是乐亭周!」
收拾不了这俩臭老头,她还收拾不了乳臭未干的男女主吗?
「乐亭周?」南行烽疑惑地重复道,随后他将目光转到南行舟的身上。
南行舟放下黑子,脑子里还迴荡着燕梨轻骂他老的事,脸色阴沉,冷冷道:「既然你说亭周惹你不快,那便将他叫来,孰是孰非自见分晓。」
他不信真是乐亭周惹了祸,只觉得是燕梨轻没存着好心思,故意捉弄乐亭周。
人还没叫到,他在心里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罚燕梨轻。
南行烽也有此意,派人去将乐亭周叫了过来。等候的期间,南行烽并不急着问燕梨轻究竟发生了什么,显然是想等乐亭周来了之后,才当面对质。
燕梨轻等候在一旁,目光落在棋盘上,心里却把南行烽和南行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只恨不得现在就送这俩臭老头下地狱。
乐亭周很快就过来了。
不同于燕梨轻,这人恭恭敬敬地向南行烽和南行舟行了礼,「掌门,师尊。」
「听说你惹得你师姐不快了?」南行烽的目光并不落在乐亭周的身上,手持黑子,盯着棋盘上自己不利的局面,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梨轻,你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梨轻顿时委屈地一抹泪,「是这样的,我养了一株特别特别珍贵的花,是我的小宝贝~」
燕梨轻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向南行烽解释了,她是如何费尽心思弄来珍贵花种,又如何将那花种呵护至长大,打算赠予南烟雨作生辰礼物,眼看这花再有月余便要开花,被乐亭周一脚踩死了,她救了一天没救活,所以自闭了三天,难受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从天黑哭到天亮人都瘦了三圈……
乐亭周:「……」
如果燕梨轻口中所说的是她门口的那朵野生小雏菊的话,他承认她确实不小心踩死了她的小宝贝。
说实在的,南行烽听完燕梨轻的陈述,有些无言以对,不过一株花而已,何至于自闭三天。但念及燕梨轻和乐亭周都是孩子,会对这样一株花上心,倒也正常,他这样说服了自己。
于是沉着脸色望向乐亭周,「可有此事?」
燕梨轻顺着南行烽的视线看向乐亭周,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她的这般挑衅并不避着南行舟和乐亭周,落到南行舟的眼里,更认为她劣根难改。
南行舟皱着眉头要开口训斥燕梨轻。
乐亭周的声音却比他更快,「是亭周不对,亭周愿意向师姐赔罪。师姐,对不起,你要怎么罚亭周,亭周都愿意接受。」
说罢,乐亭周瞥了燕梨轻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歉意,几分娇怯,然后飞快低下头,在燕梨轻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
燕梨轻被那娇怯吓得瞳孔一震。
这还是她那高冷的师弟?
南行烽又问燕梨轻,「梨轻,那依你看,要怎么罚你师弟呢?」
燕梨轻没能立即回答上来。
在她的设想里,他们之间至少还得拉扯几个回合,互相扯个头花什么的,毕竟乐亭周原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傢伙。
结果这人二话不说,直接认罪,还用那种不清白的眼神看着她,把她的计划全给打乱了。
她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乐亭周就主动开了口,他口出狂言道:「亭周愿意把自己赔给师姐。」
「噗——」
南行烽一口茶喷了出来。
茶水打湿了棋盘,南行舟放下棋子,冷漠地望着明明快要输了,临门一脚耍赖皮的南行烽。
南行烽避开南行舟的眼神质问,咳得脖子都红了,「咳咳咳,亭周,你这话就有点严重了昂。」
燕梨轻看了身旁的乐亭周一眼,好一招以进为退,这人就仗着他们不会同意,才敢这么说。
乐亭周抬眸看着南行烽,眼睛里满是少年才有的清澈感,他大抵是想将这一招「以进为退」贯彻到底,继续道:「那花是师姐的宝贝,亭周害得师姐如此伤心,那是用多少金钱都赔偿不来的。」
燕梨轻:「……」
赔偿得来,给我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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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亭周左思右想,唯有将自己赔给师姐,才最为妥当。」
隐形了好一阵的南行舟终究忍不了了,喝斥道:「胡闹什么!你师姐她……」
燕梨轻知道时机到了,顿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打断了南行舟的话,「呜!梨轻就知道!师尊又偏着师弟了!那是我养了三个月的宝贝啊!怎么就是胡闹了,师尊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的花,是我要送给烟雨的花呜呜呜!师尊不喜欢梨轻,梨轻好伤心呜呜呜!梨轻好难过呜呜呜!没有人爱我!!」
南行舟:「……」
他话都没说完。
乐亭周将头低得更深,肩膀微颤,显然是在憋笑。
南行烽一脸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开始后悔参与到这场小孩子的闹剧里去了。
好在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救了场。南烟雨自乐亭周出现的时候就一直躲在旁边,这会眼见着局势不对,赶忙沖了出来,亲昵地挽住南行烽的胳膊,三言两语化解了这尴尬的场面。
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燕梨轻与乐亭周私下进行调解,无论燕梨轻提出什么要求,乐亭周都要尽可能满足她。
燕梨轻在看到南烟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不想继续往下演了,顺着台阶往下接了话,便带着乐亭周往来时路回去。
待走了一段路之后,燕梨轻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她看见南烟雨正挽着南行烽的胳膊在撒娇,而南行烽低着头一脸宠溺地看着南烟雨,就连站在他们身旁的南行舟,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那是燕梨轻不管怎么努力,花费多少时间,都拥有不了的源于血脉的亲情。
就在这时,她的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燕梨轻低头一看,瞧见了自己指缝间插着的野生小雏菊,她眉心微蹙,抬眸看向乐亭周。
后者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师姐,赔你一朵小宝贝。」
燕梨轻冷漠地把花甩到乐亭周的脸上,丢下一句「死开」,就继续往前走。
乐亭周也不恼,乐呵呵地跟上她,「师姐,你不喜欢小宝贝了吗?你刚才哭得可伤心了呢。」
「就是这样。」乐亭周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空气,「呜呜呜没有人爱我!呜呜呜!」
「师姐师姐!师姐,等等我啊!」
「师姐,你跑那么快干嘛!」
「师姐——」
燕梨轻奋力往前跑,使出吃奶的劲想要甩掉乐亭周,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有病啊!!!」
作者有话说:
ps:哭坟是幻想,并没有发生。
第2章
乐亭周好像有那个脑袋被门夹过以后才会有的严重疾病,这是燕梨轻重生四天之后,才懂得的事情。
想噁心人没噁心成,反倒被乐亭周抓住了小把柄,逢着小雏菊就要摘下来送给她,说那是她最爱的小宝贝,他要送她好多她爱的小宝贝,燕梨轻被烦得想当场拧下乐亭周的头。
但她其实也知道,乐亭周在她的报復名单里,其实并不占有位置。她只是讨厌南烟雨,所以顺带地讨厌这位南烟雨命中注定的伴侣。
乐亭周出身世家,天赋极佳,南行烽为了将人拐到似空山来,费了不少的功夫,本想将人收为亲徒,谁料半路杀出个南行舟来,说也愿意收乐亭周为徒。
亲兄弟为了抢徒弟当场扯头花,你一言我一语,只恨不得将对方幼年尿裤子的糗事都抖出来。
他们这边「争吵」得激烈,年仅九岁的乐亭周却是充耳不闻,他坐在堂厅的正中央,视线扫过众人,然后停在了燕梨轻的身上,他朝燕梨轻伸出了小手,甜糯糯地喊道:「师姐~」
扯头花的两位当场震惊地看着她。
燕梨轻敢保证,那是她认识南行舟那么久以来,见到对方对她脸色最好的一次。
于是那一年,九岁的乐亭周成了她的小尾巴。
她原是挺喜欢这个小师弟的,可当她感受到南行舟对乐亭周的偏爱,感受到南行烽对乐亭周的器重,感受到这个比她小一岁,能力却处处超过她的人,对她的地位占有多大的威胁时,她开始慢慢地疏远了乐亭周。
她原本有的就不多。
仅存的一点,都被乐亭周和南烟雨分了去,她心里怎么会平衡。
死后她才想通了这一切,原来那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燕梨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但它就是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三月的风吹得人有些浮躁。
燕梨轻立于山崖之下,目光落在另一座山头上。似空山并不单指的一座山,而是由几大山连成的山脉,在她目光落下的地方,南烟雨正在那儿上课,那原本也是她该去上的课,她直接翘掉了。
按照前世的剧情,南烟雨在那堂课上会出意外,然后她为了救南烟雨摔伤了腿。
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不了起的事情,她保护了自己的妹妹。
即便那个时候,众人第一时间嘘寒问暖的是南烟雨而不是她,她心中也无怨无悔。
她知道的,义父听说了一定会夸她。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南行烽在确认了南烟雨没受伤之后,才分了心神来安慰她。
敷衍得够可以,她当时居然还很高兴。现在回想起来,燕梨轻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是个傻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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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说再救南烟雨一次了,她不仅不救,还要围观南烟雨摔下山。
去他的父女情深!
摔断腿的人可以是南烟雨,可以是乐亭周,可以是别的任何一个人,反正不能是她。
燕梨轻双手抱臂,倚着树干耐心地等待着。她算一算时间,感觉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定睛往远处看去,竖起了耳朵倾听。
很快,山的那头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响起了其余人的声音,听起来场面有些混乱,燕梨轻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通过那些语气,也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心焦。
不心焦的,也要装作心焦。
毕竟那可是掌门的宝贝女儿。
燕梨轻有些好笑地勾起唇角,又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见有人把失去了意识的南烟雨抱了下来,才假惺惺地沖了上去,万分心忧地询问道:「怎么回事!快去找桑夫人!」
没摔死,唉。
他们点了点头,抱着南烟雨去往桑夫人的住所。途中,有人贴心地为燕梨轻解释道:「燕师姐,是师妹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
「啊!」燕梨轻惊唿一声,「希望烟雨没事才好!我让人去叫掌门过来!」
燕梨轻当即剎住脚,以「好担心好担心,妹妹不会死掉吧,妹妹一定一定要坚强啊」的眼神目送那些人离开,等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燕梨轻脸上的担忧忽地散去,她慢悠悠地转身。
然后她的目光与不远处的乐亭周倏然对上,后者伸长脖子往南烟雨一行人消失的地方看去,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包子。
燕梨轻:「……」
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这个时候乐亭周与南烟雨应该已经暗生情愫,心上人都受了伤了,这人还有闲情逸緻在这里吃包子?
在燕梨轻疑惑的目光下,乐亭周甚至把剩下的那一半包子也全塞嘴里去了。
燕梨轻皱眉问他,「烟雨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乐亭周警惕地看她一眼,「这可不是我推的!」
花踩了,他认。
人没推,他不认。
燕梨轻:「……」
她真的很不理解现在的乐亭周。
但燕梨轻现在心情还不错,懒得与乐亭周计较,她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师姐应有的权力,命令乐亭周道:「那你去将此事通知掌门。」
乐亭周不解道:「为什么是我去?」
「一,我是你师姐,师姐之命不得不听。」燕梨轻道,「二,我肚子痛,要去上厕所。」
乐亭周愣了一下。
少顷,他问燕梨轻道:「厕所是什么?」
燕梨轻也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嘴里会说出这么一个词彙,「呃……茅房。」
「哦。」乐亭周应道,他的视线停在燕梨轻的身上好半晌没有挪开,直到燕梨轻被他盯得快要发火,他这才悠哉悠哉地往南行烽的位置挪动,边走边感嘆道,「当师弟的没有人权啊,唉,师弟真没有人权啊!」
燕梨轻:「……」
燕梨轻:「乐亭周,你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掀飞你的天灵盖?!你慢慢悠悠地散步呢?等你到了掌门面前,南烟雨的坟头草都窜天了!给我撒开腿跑起来,快点的!!」
乐亭周听了,果然识趣地跑了起来,等确认燕梨轻离他远了,无法直接掀飞他的天灵盖了,这才大声喊道:「当师弟的可真没有人权啊——我好惨啊——」
燕梨轻:「………………」
她以前为什么会觉得这傢伙高冷?
她是不是瞎过?
燕梨轻被气得头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居所。
等到她艰难地回到住处,躺到床上的时候,头疼得几乎要裂开,像是有人拿着钝器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她的头上,她的视线逐渐模煳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抓着被褥,关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她浮浮沉沉地好像掉进了海里。
周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就像是当年囚-禁着她的那个地牢,仿佛她并没有逃离,并没有死亡,也没有重生。
巨大的恐惧感吞噬了她。
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
她像是沉在海里的人,找不到任何一块可以救她的浮木。
直到——
温热的手掌覆住她的眼。
她控制不住地落下一滴泪来,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她明明只是想得到一点、哪怕只是一小点的关爱,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南行烽杀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她也当了他十五年的女儿吗?
十五年啊……
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所动容的吧。
眼泪控制不住地越落越多,黑暗之中,燕梨轻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替她拭去眼泪,她的耳边传来很低的一声嘆息。
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小孩。
不知过了有多久,燕梨轻醉于这温暖的怀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
她的脑海里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见她醒了,哭爹喊娘地叫道:
【南烟雨啊——】
【你可算是醒了啊!】
燕梨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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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燕梨轻花了一分钟时间,才回忆起这道奇怪的声音是什么,那大概就是书中所提及到的——系统。
一个监督女主走完书中剧情,然后给予奖励的奇怪存在。
见燕梨轻不说话,系统又再次唤道:【南烟雨啊——】
【南烟雨啊!】
【南——】
燕梨轻被它念得烦了,没人喜欢被别人叫成讨厌的人的名字,于是恶狠狠骂道:「那你他娘的是女主的名字!」
系统愣了一下,少顷,它「哦」了一声,反应略显平淡,就好像早知道它现下的宿主并非是南烟雨似的。
燕梨轻对此心有疑虑,正欲质问,系统又再次拿出了它的蹩脚演技,惊慌失措道:【啊!啊!那你是谁啊?你是谁?我又是谁?】
燕梨轻:「……」
这玩意是不是脑子里有病?
她还没回答,系统就自己为自己解了困惑,【啊!你是燕梨轻!】
燕梨轻:「……」
她起身坐到梳妆檯前,拿起铜镜看了看,脸还是她的脸,不存在她成了南烟雨的可能性。她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什么在我这?」
系统答道:【不知道啊。】
燕梨轻皱了皱眉,「那你能滚吗?」
系统答道:【不知道啊。】
燕梨轻耐心耗尽,「那你究竟能干什么?!」
系统怕她生气,所以再开口时,多加了几个字,【我也不知道哎。】
燕梨轻:「……」
【我试试?】
【试完了。】
【我回不去了。】
燕梨轻敢保证,这个过程绝不超过三秒,她严重怀疑这个叫做系统的东西,根本就是在耍她。
可它无形无质,燕梨轻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对付它。她攥紧双拳,克制着有些失控的情绪,「你再试试!」
系统应下,再次试了试,这次尝试的时间比上次久了一些,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
察觉到燕梨轻对它的排斥,系统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它轻声道:【那个……我好像真回不去了。要不,你替南烟雨攻略一下男主?】
攻略男主?
书里并未提及这一段。
燕梨轻心里排斥,不悦道:「我凭什么要替她攻略男主?」
【其实也不能算是『替』,准确来说,是如果你攻略成功了,我能无条件地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系统顿了顿,【经检测,你目前的仇恨值很高,如果你顺利完成攻略剧情攒下积分,就可以获得『主角光环』,有了这个光环,你可以选择换个幸福的世界开始新生活,也可以选择杀掉仇人。】
【攻略任务,是要攻略对象爱上你,至于你要不要爱上他,都不是必须的。你甚至可以在完成任务之后,一脚把他踹开,无情地踹开!怎么样?你不亏的。】
燕梨轻:「……」
这系统是怎么说服南烟雨接下任务的?
但不得不说,关于「杀掉仇人」这一点,让燕梨轻很心动。她与南行烽有着相当悬殊的地位,更别提,南行烽作为一派之掌门,而她如今不过才十八岁,他们之间的实力又相差了多大。
她确实很需要助力。
但这个助力绝不能是南烟雨的系统,南烟雨与南行烽血脉相连,说不定这系统跑到她这来,也是受了南烟雨的指使。
燕梨轻漠然道:「我不需要,我也没有仇人。」
【你在担心我是南烟雨派来的奸细?】系统又道,【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这系统呢,别的不说,但是灵活性很强。我在谁那,谁就是我的主人,为主人排忧解难,是我作为系统应尽的职责。】
【我甚至能告诉你个秘密,那就是怎么卡世界的bug。哦对,你听不懂这个意思,反正大概就是怎么让时间线倒退。】
让时间线倒退?
燕梨轻皱眉沉思,不自觉地对系统所说的内容感兴趣起来。
【女主死亡,世界线就会自动重启,倒退到先前的任一时间节点上。所以也就是说,如果你做了什么让你后悔的举动,只要捅女主一刀,把她捅死,时间就可以倒流啦!】
【你可以找一个你信任的人告诉他这个秘密,这样如果你死了,就让他去捅女主一刀,时间线倒退,你就又活啦!】
燕梨轻:「………………」
【如果你希望女主彻底死亡,你就捅她五次,死了五次之后她就不会活过来了。这个办法的优点是,会平等地弄死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包括你所有的仇人。缺点是,也包括你。】
疯子系统,燕梨轻评价道。
鑑于她对这个系统仍心存怀疑,燕梨轻没有立即回应,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系统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燕梨轻忽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睡了有多久?」
【大概昨夜来的,你睡了一天一夜。】
燕梨轻又问:「没人来找过我?」
【有的。】
「谁?」
【乐亭周。】
乐亭周乐亭周,怎么近来全是乐亭周。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的门口站了一个人。敲门声继而传来,燕梨轻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很小的缝,乐亭周见她醒了,便将门又打开了一些,他眼神微动,笑着问燕梨轻道:「师姐,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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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回头看着他。
她的房间此刻一片昏暗,阳光落在窗纸上,也只是透了一点微弱的光进来。而乐亭周站在门外,光从他的背后照进来,落了满地金黄。
画面很唯美。
系统忍不住道:【他看起来很想被你攻略哎,真不考虑一下?】
系统脑子有病,眼睛也瞎。
燕梨轻懒得搭理这奇怪的声音,对着乐亭周「嗯」了一声,接着她又问道:「烟雨如何了?」
乐亭周干脆将门大敞开来,任凭炽热刺眼的阳光涌入燕梨轻的房间,金色粉尘在空气中打转,燕梨轻不适地眯了眯眼神,看向乐亭周的目光里带着点不高兴。乐亭周一点也没客气,迈开步子就走到桌子旁坐下,「哦,她还没醒。师尊问过你,我说你不太舒服。」
「然后呢?」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看向她,困惑道:「然后什么?」
「没什么。」燕梨轻收回了视线,真想掐死刚才问出那话的自己,还能有什么然后。
来看她的人只有乐亭周一个,这就是然后了。
气氛安静得有些奇怪。
燕梨轻看一眼乐亭周,收回视线,又看一眼,再收回视线,如此反覆了几次,见这人还是一副没眼力见的模样,不由地恼道:「你还不滚?」
「师姐好兇哦。」乐亭周拎起一只茶杯,拿在手里把玩,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狗狗眼,「师姐,你很讨厌我吗?」
我当然很讨厌你!
燕梨轻在心里暗骂一声,原先她是要将这话一併说出口的,可当她的目光触及乐亭周的眼神时,那些话就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少年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可是我很喜欢师姐哎」,脑门就差刻上一行大字——我很好攻略,你快来攻略我,我好骗又单纯,你勾勾手我马上跟你走。
燕梨轻努力回忆十八岁的她,与十七岁的乐亭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但她实在记不清了。
那时候的她一心扑在别的事情上,对于乐亭周的印象仅停留在「讨厌的人」上。
「师姐?」
燕梨轻淡淡道:「不讨厌。」
乐亭周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燕梨轻不悦道。
乐亭周没有回答,而是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走,等走出门口了,又探回身子来,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燕梨轻,说道:「师姐,等我!」
燕梨轻:「?」
燕梨轻:「你要去哪?」
乐亭周郑重其事道:「去厨房偷碗粥来养你!」
燕梨轻一言难尽地目送乐亭周离开。
等人走远了,系统又开始拼命地怂恿燕梨轻去攻略乐亭周,【真不攻略一下?他看起来很好骗,你勾勾手他就同你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了,哦对了,他家里还有钱有权!】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梨轻不耐烦地说道。
然后系统也终于急哭了,【我也是要挣钱的啊,你不攻略,我又回不去,我的月钱都要扣光光了!】
燕梨轻的心跟石头一样硬。
总的来说,就是依旧无动于衷。
乐亭周很快就偷了碗粥回来,燕梨轻是真的饿了,所以并未拒绝他的好意,而是一口一口地,将粥喝得一干二净。
系统大概是有知难而退的想法了,不再喋喋不休地劝她,而是安静了下来。
但燕梨轻知道,它还在。
燕梨轻放下碗,带着乐亭周去探望了南烟雨,后者摔得不轻,脑袋上缠了一圈的纱布。
她照例演了个戏,前世的担忧有多真切,今生的关心就有多敷衍。
借着这次的探望,燕梨轻顺便观察了一下乐亭周的表情,后者对南烟雨的伤势不能说是不关心,那简直就是非常冷漠。
众人在前,一脸担忧,乐亭周在后,偷偷打了个哈欠。临走之前,这人甚至还从南烟雨的房间里顺走了两个果子。
有点奇怪。
而接下来,燕梨轻又花了三天的时间观察乐亭周,发现这人是真的不在意南烟雨的死活。
燕梨轻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摇。
毕竟她有很想要到的奖励,而那个奖励只有系统才能给她。
在对系统保留怀疑的前提下,燕梨轻压下心底的仇恨,假装坦然地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他们于我有养育之恩,我不恨他们。」
系统不信。
但系统乖巧,它不戳破。
「如果攻略成功,我另有一个心愿让你帮我完成。」
【行,我答应你。】系统爽快应下,问也不问她的心愿是什么。
燕梨轻又问道:「那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得等会。】
燕梨轻:「?」
过了大约一分钟,系统这才开口,【剧情有新的进度。】
「新的进度?」
「什么进度?」
【是这样的,四天前,女主不幸摔下山,桑夫人全力抢救,仍没能挽回女主性命,女主将于今日戌时一刻宣布死亡。】
燕梨轻:「?????」
【三——二——一。】
【女主已死亡,时间线即将倒退。】
作者有话说:
应要求改一下男女主年龄
第4章
还没等燕梨轻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意识就瞬间归于黑暗。就像是被人勐地扯入深渊,沉入不见底的黑暗,等她再次醒来时,耳边传来系统的播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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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任务创建完成。】
【任务加载中……】
【当前时间:三月初三,亥时一刻。】
三月初三,这是燕梨轻重生的第一天,彼时她将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了。
燕梨轻从床上坐了起来,人还有些懵,直到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她拧着眉起身,走到门口,将门大敞开来。
月色之下,乐亭周站在她的院子里,他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燕梨轻会突然出来,他的脚没来得及收,直接踩在了那朵小雏菊上。
燕梨轻:「……」
乐亭周:「……」
没有什么比犯了罪之后,当场就被逮捕更令人尴尬的了。乐亭周试图假装那只是一场意外,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咳咳,师姐好。」
「师姐不好。」燕梨轻冷冷道,「赔钱。」
乐亭周开始装无辜,「师姐你在说什么呢?亭周怎么听不懂。」
「你脚下踩着的是我养了三个月的小宝贝,珍贵异常,是给南烟雨的生辰礼物之一。」燕梨轻面不改色地说道,并抢在乐亭周将要以身相许之前,坚定地斩断他那个无赖念头,「我只要钱,你赔钱。我数三个数,若你再不赔钱,我就拧下你的头。」
乐亭周:「……」
「三——」
乐亭周当即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不情不愿地递到了燕梨轻的手里。
燕梨轻掂了掂手里钱袋的重量,很满意,「不错,师弟你很乖。」
乐亭周一脸心痛。
眼见着燕梨轻美滋滋地把钱收下了,一文钱都不打算给他留,乐亭周无奈地笑了一下,这笑意并未落入燕梨轻的眼里。过了一会儿,乐亭周忽然道:「师姐,我饿饿。」
燕梨轻搓了搓胳膊,张口斥道:「你能不能给我正常……」
【任务一:给乐亭周做一顿美味佳肴。奖励5积分。】
【忘说了,积分还可以兑换灵丹妙药,好处多多,不要错过哦~】
燕梨轻一秒改口,「想吃什么?」
乐亭周想了想,「饺子。」
燕梨轻点头,「行,给你下碗面条。」
乐亭周:「……」
乐亭周只是个没人权的小师弟,师姐能屈尊用她那不沾阳春水的十指给他下碗面条,已是大恩,乐亭周若是再不要脸地想加个鸡蛋,那就真的太不要脸了。
他紧紧地跟在燕梨轻的身后,往厨房的位置走去,彼时天色已暗,虫鸣声此起彼伏,他们所处的是似空山的第五峰,因为南行舟只有他们两位徒弟,故而第五峰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冷清。
「师姐。」乐亭周的目光落在燕梨轻晃动的髮丝上,有些心痒地想伸手去勾,但要真那么做了,估计燕梨轻会给他响亮的一巴掌,「我这么麻烦你,你不会生气吧?」
燕梨轻不说话。
但乐亭周显然没意识到燕梨轻的这声沉默是在约束自己,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去掐死这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他就跟玩上瘾了似的,又道:「师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最好了。」
「天底下没有比师姐更善良更美丽的姑娘了……」
「师姐,亭周最爱你了。」
燕梨轻:「……」
忍不了了。
【咳!】系统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咳。
燕梨轻回过头,干脆利落地一个抬手,用胳膊肘给了乐亭周一个锁喉,后者被迫弯下腰来。
「咳咳咳!」乐亭周赶忙求饶,「错了错了,师姐,松手松手。」
燕梨轻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正常说话?!」
乐亭周一条好汉,能屈能伸,灵活可变通,该求饶的时候绝不嘴硬,「能能能!」
燕梨轻不信,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真的?」
「咳!真的真的!」
燕梨开了手,其实她没真往弄死乐亭周的地步动手,毕竟这男主留着还有点用处。
但当乐亭周抬起头时,昏暗月色倾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周身笼上一层朦胧的光,燕梨轻借着月光看见了他发红的一双耳朵,不由诧异道,她有那么使劲吗?
只是不管使不使劲,说出来,就是将把柄交到对方的手里。燕梨轻并不会蠢到主动把话递给如今有了失心疯倾向的乐亭周身上,于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闭上嘴。」
乐亭周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的路,乐亭周果然很安静,燕梨轻带着他来到了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抓面条,随便倒了点水,倒了点油,放入面条,再撒点盐。
「美味佳肴」就这么做好了。
系统看了都沉默。
但燕梨轻是真的不会做饭,能确保面条熟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对她的要求不能太多。
乐亭周看着那锅清汤寡水并且一碰就断的面条,一点食慾都无。他尝了一口,不能说是难吃,只能说是不太符合人类所追求的食物的味道,他嘆了一口气,「师姐,还是我来吧。」
燕梨轻也知道自己做出来的实在太上不了台面,干脆地给乐亭周让了位置,然后看着乐亭周熟练地倒水,加油,打蛋,下面,倒调味料,撒葱花。
不一会儿,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端上了桌。燕梨轻被这香味勾得肚子「咕」地一声响了起来,她一天没吃过东西,确实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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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她自认为和乐亭周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她要是真吃了这碗面,岂不是又要被乐亭周骑到头上去了?
「我不……」
乐亭周坐了下来,眼睛亮亮的,他示意燕梨轻也坐,「师姐,快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好不好吃?」
当事人都这么开口求她了,燕梨轻勉勉强强地坐下,拿起筷子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真好吃,好美味啊。
燕梨轻气哭,「还行吧,勉勉强强能吃。」
她忍不住又吃了两口,再两口,最后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末了还打了个饱嗝,「嗝!」
乐亭周看着她,低眉轻笑一声,在燕梨轻瞪过来的瞬间,心虚地抬头望房梁。
燕梨轻觉得自己丢脸极了。
她放下碗筷,还没开口,就见乐亭周又道:「师姐,我懂,我是个成熟懂事的师弟,我来洗碗。你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他这一出打得很漂亮。
燕梨轻被送出门外的时候,人还有点茫然,她没有要乐亭周包揽洗碗活的意思。
但当她回过头,看着烛光下,乐亭周快乐洗碗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师弟是不是真被雷噼过?
不过……
到底是谁攻略谁啊。
燕梨轻一头雾水地往外走。
-我这任务算完成了吗?
【……算,虽然你做的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乐亭周毕竟吃了一口,还一副好快乐,快乐到马上就要原地飞仙的样子,所以算你完成了。】
这攻略任务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
燕梨轻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那课她没去上,南烟雨就直接摔死了,这女主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脆弱。
这真的是女主吗?
她的主角光环呢?话本上不都是写着,女主角在遭遇危险的时候,总有些乱七八糟的际遇,救她于水火之中吗?
自己救她的时候,也只是摔伤了腿,如今放任不管,她反而摔死了。再来个几回,这世界不就毁灭了?
这个方式燕梨轻不喜欢,那太便宜南行烽了。
但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救下自己讨厌的人,燕梨轻做不出来。
她另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解决。
燕梨轻默默地准备着,直到三月初七的那天,在上课之前,燕梨轻托人传话给南烟雨,让她过来第五峰一趟。
南烟雨估摸着离上课还早,便兴致沖沖地来找姐姐,她一蹦一跳地来到了第五峰,推开了燕梨轻虚掩的房门,语调轻快,「姐姐……诶,怎么是你?」
「呵。」
乐亭周冷笑一声,利落地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麻袋,二话不说就往南烟雨的头上套。
然后一个手刀,噼晕了南烟雨,拖着人丢到了柴房,然后转身往外走,关好了门。
他站在门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望着远处的山,和天边的云,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当师弟的真没有人权啊。」
「燕梨轻,你欠我的拿什么来还。」
另一边,正在与桑夫人下棋的燕梨轻偏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桑夫人趁机吃了燕梨轻一子,「我给你开点药?」
燕梨轻谢绝了桑夫人的好意,在心底骂了乐亭周一句,把喷嚏还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乐亭周:我娶你,你嫁我,选一个?
燕梨轻:*****,****,********!!
第5章
人是乐亭周绑的,是燕梨轻放的。
她掐着时间点到了柴房,把套在南烟雨头上的麻袋弄了下来,并一脸焦急担忧地问道:「烟雨,你还好吗?烟雨,你没事吧!」
南烟雨悠悠转醒,看清面前来人的瞬间,心里的委屈就收不住了,她一头栽进了燕梨轻的怀里,控诉道:「呜呜呜姐!你终于来救烟雨了,烟雨好害怕!乐师兄他疯了,他肯定是被鬼上身了!姐!他打得我好痛!」
燕梨轻:「……」
就在这时,俩人的身旁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南烟雨的诉苦,「咳。」
南烟雨脑袋埋在燕梨轻的怀里,视线顺着咳嗽声而去,与跪在旁边的乐亭周对上。
乐亭周一脸的不悦。
坏人全让他给当了,好事尽是燕梨轻来做。这人大清早地把他叫醒,接着手指一掐,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夜观天象,烟雨今日有血光之灾,你且去守在我房间,我让人去将烟雨叫来,到时候你控制住她别让她乱跑,知道吗?」
说罢,燕梨轻的目光瞥了一眼乐亭周不整的衣衫,贴心地帮他拉好领口,防止走光,再抬手给乐亭周顺顺毛,「乖师弟,师姐相信你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乐亭周信了她的邪。
但迫于「师姐之命不得不从」,乐亭周还是去做了这件事,并且是超额完成,就是超得太过了,要惹出祸来。
若是南烟雨告到掌门那儿去,他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鑑于燕梨轻现在是在给替她收拾摊子的自己收拾烂摊子,乐亭周没有多说什么。
南烟雨一见罪魁祸首出现,更委屈了,「你为什么打我?」
乐亭周盯着南烟雨的动作,很是不爽她这么亲昵地窝在燕梨轻的怀里,语调像是浸了冰一样冷,「我夜观天象,今日你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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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雨:「……」
燕梨轻:「……」
南烟雨想骂他,但又找不话来骂,让她不出门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打晕她?
而燕梨轻则是看着突然正常了的男主陷入了沉思,这种冷冷的语调,才像是她的师弟。
只是为什么……这语调是出现在和南烟雨的对话上,而不是出现在她身上?
燕梨轻疑惑间,给南烟雨松了绑。她还有事要问南烟雨,而且乐亭周动手的事情,她是主谋,于是劝道:「行了,烟雨,乐亭周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再说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向你道歉了,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好吗?」
印象中乐亭周根本没道歉的南烟雨:「……」
听到燕梨轻这话,乐亭周心情好了一些,朝着南烟雨一挑眉,无声说道「看,她好爱我」。
南烟雨:「……」
然后下一秒,燕梨轻把南烟雨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了好了,我有话要单独同你说,你随我到房间去一趟。」
南烟雨当即挽住燕梨轻的胳膊,「好哒~」
临出门之际,南烟雨回过头来,甩给乐亭周一个眼神——「我姐姐要单独同我说话,她好爱我~」
乐亭周:「……」
啧。
不爽不爽不爽。
然而消失在乐亭周视野里的南烟雨就没那么好受了,她知道燕梨轻找她是要问什么,无非就是系统的事。
于是到了半路,南烟雨眼珠子一转,立马捂住自己的肚子,「啊,突然肚子好痛~」
燕梨轻:「……」
场面莫名熟悉。
但她可没有乐亭周那样好敷衍,燕梨轻双手抱臂,眉毛微挑,「要不我们去茅房聊?」
「这……不太好吧?」南烟雨动作一僵,看着燕梨轻的表情有些为难,「我怕熏着姐姐。」
燕梨轻依旧冷酷,「我不怕。我们现在就改道去茅房。」
她话音方落,南烟雨就站直了身子,正色道:「突然又没那么痛了,我们还是去你房间吧。」
燕梨轻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对方不会直接逃跑之后,才用眼神示意让她快点走。
南烟雨老老实实地往燕梨轻的住处去。
等她们进了房间,燕梨轻坐着,南烟雨站在她面前。燕梨轻的眉心蹙了蹙,原本她还有所怀疑,如今见到南烟雨这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加确信了系统是南烟雨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燕梨轻语气很肯定。
南烟雨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摇头。
燕梨轻微微眯起了眼睛,「嗯?」
南烟雨有些怂了,但还是强撑着不去承认。燕梨轻又道:「系统是怎么回事?」
南烟雨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雨雨听不懂~」
「系统是什么东西呀?是吃的吗?」
燕梨轻的脸色沉了下来。
南烟雨立即败下阵来,委屈巴巴地说道:「你别生气,那真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蹲了下来,仰视着燕梨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姐,其实你换个角度想也挺好的,你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奖励。爱情、事业,双获收啊!」
燕梨轻:「这福气你怎么不要?」
「不瞒你说,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南烟雨,我在原主两岁那年穿越过来,完成任务就是为了可以回家。」南烟雨伤感地说道,然后她余光一瞥,燕梨轻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好收起了她的伤感,「现在我想通了,都在那个世界死了十三年了,还回去干什么,我要留在这儿,永远永远地陪着姐姐!」
燕梨轻看着南烟雨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你的病……?」
谁料她的话引得南烟雨一怔,不解道:「我的病?我生病了?」
燕梨轻抿了抿唇。
看南烟雨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但她不敢就这样掉以轻心。燕梨轻抬起手来,轻抚南烟雨的脑袋,痛心道:「乐师弟他说你这儿有病。」
南烟雨怒道:「他才脑子有病!」
「不管怎么说,你先把系统给弄回去。」燕梨轻温声道。
南烟雨立马起身,张嘴打了个哈欠,「雨雨困了,雨雨要睡觉。乐师兄既然说我不宜出门,那我今日就在姐姐这里住下吧!」
说罢,南烟雨就要往燕梨轻的床上躺去。
只是她已经走到了床边,人还没来得及躺下,门就「砰」的一声从外面被撞开,乐亭周以快到晃眼的动作突然出现,一把揪住南烟雨的后领,勒得南烟雨当场干呕了一下。
「这是我师姐的床,你凭什么睡我师姐的床?」乐亭周压低了声音,不爽道,「我师姐的床只有我……」
南烟雨反身给乐亭周一拳,后者轻松避开了,她咬牙切齿道:「那是我姐!」
乐亭周:「是你奶奶都不行!」
南烟雨:「乐亭周你有病吧!」
乐亭周:「你才有病!你血光之灾已过,快滚吧你!」
南烟雨:「都说了是今日!今日还没过完!那就是还有,我不走!」
乐亭周:「你要不要脸?」
南烟雨:「呵,区区脸皮,要它干嘛?」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燕梨轻一个头两个大,所以她平等地将这两人都给踹了出去,「你们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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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
乐亭周和南烟雨在门外,吃了一大口灰,剧烈地咳嗽两声,死死地盯着对方,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呵!」
「哼!」
两人就这样守在燕梨轻的门口没有立即离开,但当他们面面相觑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发现燕梨轻完全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就也作罢,各自离去。
而后的时间里,丢了系统的南烟雨彻底放飞了自己,每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别说是攻略男主了,她连半个字都不想和乐亭周说。每次燕梨轻逮住她,想要劝她尽早想开,南烟雨都以一副「雨雨不想,雨雨也做不到啊」的模样煳弄过去。
那边的女主放飞自我。
这边的系统疯狂在燕梨轻的耳边美化男主的存在,见她丝毫不动心,就立即转变了策略,开始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渣女,教她如何用最少的钱、甚至一文钱不花,就俘获乐亭周的心。
燕梨轻对它的馊主意嗤之以鼻。
只是恰好这时,一个「给乐亭周送花」的攻略任务出现,在系统日以继夜的纠缠之下,燕梨轻随手薅了一把路边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塞进乐亭周的怀里,淡淡道:「送你。」
按理来说,乐亭周应该一脸嫌弃地将花甩开。
结果这人感动得眼泪直流,把那捆野花当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师姐,无以为报。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看吧,他很感动!我说的没错吧?】
燕梨轻看着自己成功加上的两积分,陷入了沉思。
是她对乐亭周的关心不够。
这人的脑子都已经坏到这地步了,她竟才发觉。
「对了,师姐。」乐亭周抱紧怀里的野花,迈开步子跟上燕梨轻,这人越走越快,一点也不打算等等他,「师姐,师尊让我们下山去接个任务。」
燕梨轻脚步一顿,「什么任务?」
她不记得在当前的时间节点,自己有接到下山的任务。
「也没什么,就一个老头家里闹鬼,请我们去做法。」乐亭周总结道。
燕梨轻敢保证,南行舟的原话绝对不是这个。她对这个任务有点印象,但出任务的人是乐亭周和南烟雨,和她无关。
「为什么是我去?」燕梨轻很不高兴。
乐亭周愣了一下,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可当他清晰地看见燕梨轻眼神里的不高兴之后,那句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燕梨轻又道:「南烟雨不去?」
乐亭周低下头,小声道:「也去。」
燕梨轻的话卡在喉咙里,她自然也看出了乐亭周的低落,她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反思,刚才她的排斥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了。
乐亭周平復好心情,再次抬眸看着燕梨轻,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没关系的,师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如果跟我一起下山,会让你很难受的话,那你和南烟雨一起去吧。」
一滴眼泪从乐亭周的脸颊上划落。
他偏过头去,试图藏住那滴早已经流完的眼泪,苦笑道:「师姐,你放心,我很坚强的。」
我今晚就去暗鲨南烟雨!
燕梨轻:「……」
燕梨轻:「你现在看起来就很脆弱。」
燕梨轻无奈扶额,解释道:「我没有不想和你一起去的意思,我只是……」
剩下的话燕梨轻没能说完,便有一只手覆在了她的唇上,乐亭周朝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用眼神回应道「你是爱我的,我懂」。
你懂个屁啊!
第6章
燕梨轻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何况听系统说,在下山的途中应该会触发多个任务,把小的攻略任务刷满,她也能及早解脱。
只是在下山之前,燕梨轻又遇到了一件糟心事。南行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将她叫了过去。
燕梨轻不想去,磨磨蹭蹭地浪费了好一会儿时间,直到远远超过了与南行舟约定的时间,她才慢悠悠地过去。
等她到了南行舟的面前,后者的脸都黑了,语气不善地质问她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师尊极少传唤徒儿,徒儿心里高兴紧张、不知所措,围着师弟转了一圈又一圈,向他分享我的激动,所以来晚了。」燕梨轻木着一张脸解释道,心绪却飞得有点远。
方才她吃了碗乐亭周做的凉粉,有点好吃,没想到这傢伙的厨艺竟那么好,前世竟一点也没发现。
南行舟皱着眉头看向燕梨轻,从后者的脸上他看不到半点兴奋,而且依这个站没站相的样子,更像是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
他一拍桌子,怒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燕梨轻的思绪因那一巴掌被拉了回来,她看着眼前怒气沖沖的南行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师尊,礼教你没教过我,剑法你也没教过我,我所学,都是捡师弟剩下的不要的。就这样,你能指望我好到哪里去?」
南行舟阴沉着一张脸,也许是被燕梨轻直白的话戳中心窝了,让他有些恼羞成怒,「是你天赋不好,剑法难成,不是为师不教你。」
「那礼教也需要天赋?」燕梨轻反问道。
南行舟沉默不答,他不知道燕梨轻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往他们互相看不惯对方,也不会像这样把恩怨摆到檯面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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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是你师尊,又是你的长辈。」南行舟沉声道,「燕梨轻,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燕梨轻无辜道:「不啊,我对义父就不这样说话。师尊,掌门认我为义女,那我就只是掌门的义女,和别的人全都无关。」
南行舟隐隐又有了发怒的迹象。
面对这尊情绪不稳定的大佛,燕梨轻只好收敛一点,左右南行烽现在不会杀了她,但南行舟会不会杀了她,就不好说了。燕梨轻又道:「师尊,你找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南行舟也真是被她气晕了头,这会经由对方的提醒,这才想起来正事,「烟雨与你师弟如今尚且年幼,此去典川,你一个当师姐的,要多照顾他们俩,知道吗?」
燕梨轻:「……」
神经病。
早知道叫她来就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她就不来了。
燕梨轻不走心地回答道:「知道了。」
下了山她就把男女主咔嚓了,照顾个屁。
南行舟看她的样子就来气,但除了照顾南烟雨、乐亭周之外,他另有一事要燕梨轻去做,「为师听说,近来烟雨与亭周闹了矛盾?」
「如果师尊口中所说的,是他们为了争论到底谁有资格睡我的床的话,那他们确实是吵了一架没错。」燕梨轻漫不经心地回道。
她的目光瞥过南行舟的脸,后者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大抵是觉得燕梨轻在胡扯,她的床能有什么吸引力,到了能让南烟雨和乐亭周争风吃醋的地步。
但别说是南行舟不理解,燕梨轻自己也不理解。
「小孩子胡闹罢了。」南行舟给他们的行为安上了一个理由,「你当师姐的,应该劝一劝他们。」
燕梨轻面无表情,「哦。」
那最好别让她去了,有了南行舟这话,出发前男女主只是互不搭理,回来后那势必要成为苦大仇深。
她不火上浇油就不叫燕梨轻。
「说完了?」燕梨轻不等南行舟回答,径直转身,「那我走了。」
她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会南行舟估计气得印堂都要发黑了,说不定多年后还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大骂一句「不孝之徒」。
从南行舟这儿离开之后,燕梨轻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改道去向南行烽哭诉,到了南行烽的居所,燕梨轻首先来的就是一个爆哭。
哭着说师尊不喜欢梨轻,叫梨轻过去,一直甩脸色,还怪她破坏了烟雨和亭周的感情,她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改日她就把她的床锯成两半,一半给乐亭周,一半给南烟雨。
牺牲小床,成就大床,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她燕梨轻只是没床睡而已,师尊那可是震怒啊,为了能让师尊高兴,她没床睡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梨轻不好,梨轻不讨得师尊的喜欢,梨轻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梨轻配不上那么好的师尊!都是梨轻的错!呜呜呜义父!梨轻难受!」
南行烽柔声哄了她很久,说得嗓子都哑了。
最后燕梨轻假装被哄好了,潇潇洒洒地离开。
她先告了状,总比南行舟背刺她要好,再说了,南行舟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好,这是南行烽早就知晓的事,怪就怪南行舟行事不周,让她有了告状的机会。
燕梨轻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望着自己床上的一堆衣物,陷入了沉思。她没怎么出过远门,至多是在似空山的周围转转,用带什么,不用带什么,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什么都想带,可又知道自己拿不了那么多。
她拿起其中的一件衣服,那是第五峰的统一着装,她不喜欢穿,乐亭周也不喜欢,南行舟不纵着她,一定纵着乐亭周,所以也便由着他们去了。
「啧,晦气。」燕梨轻把衣服丢到地下,踩了几脚之后踢到床底,打算改日拿来当抹布。
她的行李之中居然混入了这样不祥的衣物,都怪她太粗心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师姐?」
燕梨轻皱眉,直到乐亭周喊到第三声的时候才去给这个阴魂不散的怪人开门,「什么事?」
乐亭周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一张纸,递到燕梨轻的手里,「我理了一些我要带的东西,不知是否有遗漏,所以想请师姐帮我看一眼。」
燕梨轻将这单子上的明细一一浏览,那上面甚至有几样姑娘家用的东西,她沉默良久,试探问道:「……你?」
乐亭周一哽,「……不。」
燕梨轻的脸色更差了,「那你是变态吗?」
乐亭周咬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燕梨轻,一双耳朵红透了,他干脆就没给出解释,转身跑走了。
【你没看出来吗?这单子分明是为你准备的。】
-看出来了。
她故意的罢了,谁知道乐亭周那么不经逗。
燕梨轻关上门,按着乐亭周给她的明细,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
等到第二日出发时,已经有马车在似空山下等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位第四峰的弟子,以及一位第三峰桑夫人的弟子与他们同行,那两人骑马跟着他们。
花那么大阵仗,生怕别人不知道此次下山的是他南行烽的宝贝女儿,燕梨轻放下帘子,看着几乎要贴在她身上的男女主,「我说,那边空位那么多,你们就非得挤我?」
南烟雨顺着燕梨轻的话,恶狠狠地瞪着乐亭周,「就是!说你呢,你个臭男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你挨我姐那么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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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冷冷地看着南烟雨,眼里透出杀意。
南烟雨:「……」
她能屈能伸,改口道:「其实,偶尔挨一下也是没关系的,我姐她不介意。」
要不是打不过,她高低要给乐亭周来上两拳。
「哼。」乐亭周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南烟雨与燕梨轻相挨着的手臂上,他看出了燕梨轻的不情愿,于是侧身,一个手刀噼开了两人挨着的地方,然后将南烟雨往旁边的位置一推,差点把她给推飞出去。
「我师姐有洁癖,你别挨着她。」
被推飞的南烟雨震惊地回头看着他,气得声音都在抖,「操……你……爹……」
乐亭周咂咂舌,「变态。」
下一秒,乐亭周也被推飞了,他震惊地回过头去,看向推他的燕梨轻,满眼都是「师姐,你好狠的心啊!」
燕梨轻双手抱臂,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无声地说着「对,我就是有这么狠的心」。
南烟雨坐了起来,看着同样吃瘪的乐亭周,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
随后,她的目光落到了燕梨轻的身上,后者闭着眼睛察觉不到南烟雨炽热的视线。南烟雨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她的视线扫过燕梨轻的眉眼,一寸一寸,她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真好。
终于又再见到姐姐了。
姐姐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想念她。
作者有话说:
一本从书名开始就在崩的小说——《可爱师妹冷师兄》。
该可爱的师妹不可爱,是个。
该高冷的师兄不高冷,是个绿茶。
第7章
前往典川的一路上,燕梨轻感到很心烦,但凡乐亭周和南烟雨开口,两人就总要吵起来,要不是碍于她还在场,这两位甚至能当场刀剑相向。
吵死了,两个小屁孩,燕梨轻评价道。
但她显然忘记了,她比这两人的年岁大不了多少。
燕梨轻懒得搭理他们,斥了他们一句「给我闭嘴」之后,就仔细地回忆起了这本书上关于这个任务的介绍。
可她当初浏览的时候,只顾着看那上面关于自己的内容,没有她的部分全是匆匆扫一眼就过,所以即便她很努力地去回想,脑袋里仍是一片空白。
失策了,当时应该认认真真地将书翻一遍的。
思及至此,燕梨轻忽地一愣,她想到了很不对劲的地方——她是从哪儿看到的这本书?
又是谁把这本书交到她手里的?
她分明记得,有一双手将这本书递到她的面前。
燕梨轻试图去回忆更深的细节,可是那些细节就像是握不牢的风,她手一抓,扑了个空。
好奇怪。
但她很快又想到,那个奇怪的存在或许知道些什么,毕竟是它一直引领着女主走剧情,那么关于剧情的事,它肯定最清楚。
-你知道典川的剧情吗?
-那户闹鬼的人家是怎么一回事?
【呃……】系统战略性地停顿了一下,它当然是知道剧情的,但是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它费尽心思扒拉出一段话,用来敷衍燕梨轻道:【其实你不用管剧情,只要攻略任务出现的时候,完成攻略任务就好了。你就把这次出行,当成是郊游,当成是出去放松心情的就好。】
燕梨轻:「……」
她人都要死了,哪有闲心放松心情。
【不过,到了典川你倒是另有一事可做。书里有个重要角色,名叫月楼,他之后会有一个际遇,武力值成倍增长,成为女主后期的护卫之一。】
【他现在被关在一个地下赌坊里,如果你能把他救出来,他便能为你所用。】
燕梨轻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关于「月楼」这个名字,她有点印象。
如果月楼真能为她所用,倒不是不能去救一救。
-他是个好人。
【?】
-能不能为我所用不重要,他既是个好人,那我就要去救他。
系统知道燕梨轻对它仍有怀疑,听了这话也没有戳穿她,而是附和着说道:【是我目光短浅了,你说得对!我们合力去救他!】
燕梨轻满意于系统的识相,也许是近来系统完全没有偏向南烟雨的意思,倒好像认真地将她当成宿主似的,这让燕梨轻心里对它的排斥感降低了一点点。
她看了身旁的南烟雨一眼。
在她的试探之下,系统点出了南烟雨不知道故事未来走向的事,后者穿书来的时间较早,甚至不在书的开局,所以南烟雨一直潇潇洒洒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关于剧情她是半点没有听,通常是走一步听一步。
如今系统更换了宿主,南烟雨也不再能走一步听一步了。
系统也不知道燕梨轻是重生的,它只能检测出燕梨轻的仇恨值很高,检测不出宿主的仇恨值源自于什么。
它们通常用这一功能来与宿主进行谈判,毕竟只有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才能更好地和对方合作。
燕梨轻对这些话半信半疑。
-那我的结局是什么?
她试探性地问系统道。
系统知道所有人的结局,那么肯定也能知道她的。既然知道结局,就不难想像她的仇恨值到底源于什么,它什么都知道,却从没怀疑过她是重生的,这简直十分可疑。
然而下一秒,系统说出来的,和燕梨轻曾经歷过的,曾翻阅过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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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说:【按照原书结局,你会因嫉妒南烟雨,嫉妒乐亭周,做出许多破坏他们感情的事情。最后,你被赶出沧元派,此生再也没有踏入似空山。】
燕梨轻:「……」
不可能,她记得很清楚,她分明是被南行烽害死的。
见燕梨轻久久不答,系统心里疑惑,问她道:【怎么了?】
-没什么。
燕梨轻低下头,轻轻地唿出了一口气,不得不说,系统的那番话还是让她产生了动摇。
不过动摇并非是对她自己,而是对系统。真正的结局到底是哪一个,只要再回到似空山,就能得出答案。
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逃离似空山……
就更好了。
燕梨轻烦躁地皱起眉头,她正打算闭上眼睛睡一觉,另一边的乐亭周忽然凑了过来,「师姐。」
她没好气地问道:「又怎么了?」
这傢伙怎么一天天的事那么多。
乐亭周将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燕梨轻的手里,他放轻了声音,「师姐,这是你最爱吃的桃花酥,我……我昨天特意去买的。你尝一尝吧。」
开始后悔上一秒语气不善的燕梨轻,「……」
她有点尴尬地打开纸包,拿出一块桃花酥尝了一口,确实是她记忆中的味道,「难为你……有心了……」
乐亭周笑了笑,「师姐喜欢就好。」
燕梨轻很快就吃完了一块,她太久没有尝过这家桃花酥的味道了,乐亭周此举简直不要太得她心。
她大方地分了一块给乐亭周,「你也吃点。」
乐亭周点头接过,眉眼间盈满笑意,「好。」
这笑意持续到,乐亭周看见燕梨轻也想给南烟雨递一块,毫不夸张地说,翻书都赶不上乐亭周变脸的速度。
燕梨轻:「……」
南烟雨:「……」
燕梨轻默默地收回了手,开始怀疑乐亭周是不是在桃花酥里下了毒,不然为什么不许女主吃,只许她吃。
可很快,燕梨轻就看见乐亭周把自己分他的那一块吃完了,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他耷拉着脑袋,神情里带着淡淡的低落,他小声道:「师姐,这是我昨日排了很久很久的队才买到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儿。」
「你已经分给我一块儿了,就不要再给别人了……」
南烟雨:「……」
迟早有一天她要鲨了这个死绿茶。
其实乐亭周这话,让燕梨轻有点为难,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答应乐亭周,就能把他哄好。
这位师弟看起来很好哄的样子。
但为难就为难在,南烟雨还在马车上,并对他们投以热切的注视。燕梨轻担心安慰了这个,另一个就大哭起来,改而去安慰另一个,这一个又復哭起来……
燕梨轻痛苦闭眼。
她现在对男女主的认知,就停留在喜欢争风吃醋的俩小屁孩上。
好在,南烟雨看出了燕梨轻的为难,出言化解了这场尴尬,她道:「姐,没关系,我不饿,你吃吧。」
燕梨轻很欣慰。
然后下一秒她又看见南烟雨半掩着面,瞥了乐亭周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像乐师兄那么没用,排了大半天,才只买到了这么一点点儿,早知姐姐喜欢这家的桃花酥,烟雨说什么也要将那店买下来,让那厨子天天给姐姐做桃花酥吃~」
燕梨轻:「……」
这个疯了。
乐亭周气笑了,目光冷冷地从上到下扫了南烟雨一眼,不屑地说道:「果然用嘴吹牛不费力气,你也不看看你有钱吗?还烟雨说什么也要将那店买下来送给姐姐~你买得起吗?穷鬼。」
他不动声色地又往燕梨轻的方向挪了挪,深情款款地对着燕梨轻道:「师姐,我不像南师妹那样只会说好听的话,我对你的好,统统都在我的行动里了。只要你说一句想吃,哪怕隔着万水千山,我也定会为你买来。」
燕梨轻:「……」
这个疯得更厉害。
南烟雨气得发抖,怒视乐亭周,「妈的死绿茶,你离我姐远点!」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扒开乐亭周。
乐亭周顺势抱住燕梨轻,委屈道:「师姐,南师妹好兇哦,她骂人真脏,噫,一点也不端庄,不像我,安安静静,本本分分,老老实实——」
南烟雨:「啊啊啊啊啊你去死!」
乐亭周:「师姐,你看看她,好恶毒!」
南烟雨:「乐亭周!我必鲨了你!」
乐亭周:「师姐,我好害怕~」
燕梨轻:「………………」
这就是传闻中的可爱师妹高冷师兄是吗?她是不是看了本假书。
燕梨轻烦死了,挣开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手臂的乐亭周,用力两脚,把乐亭周和南烟雨分别踹下了马车,做了一件她一开始就想做的事。
马车里接连飞出来两个人,把车夫给吓了一跳,他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燕梨轻掀开帘子,对着马车后的那两位弟子说道:「你们俩,过来。将马让给乐亭周和南烟雨。」
方才马车里的争吵声他们都听见了,正八卦得上瘾呢,谁料祸事突降,地上的两位这会听见燕梨轻的话,正以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
两位弟子:「……」
好可怕,那不是马车,是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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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不动,燕梨轻不耐烦道:「没听见?」
「听见了,我们……这就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的苦相,他们战战兢兢下了马,在路过乐亭周与南烟雨的时候,听到了这两位发出了「呵」的一声,好像要冲上来撕了他们一样。
他们飞快地钻进马车,一刻也不敢停顿。上了车之后,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泪眼婆娑,「呜呜。」
燕梨轻:「?」
和她一起坐马车,有那么可怕吗?
第8章
典川。
月楼所被关押着的地方,并非是普通的赌坊,从外观上来看,它只是很小的一间屋子,并不怎么显眼地伫立在狭窄的巷子里。
而在这间小小屋子之下,是一个巨型的地下室,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赌檯、奴隶拍卖,以及斗奴。
只有在上层消费到了一定的金额之后,才会有专人引着,进入地下那一层。
燕梨轻手上有的钱子,远远不够于支撑她进入地下赌坊。
但要进入地下赌坊,倒还有另一个法子。
【在乐亭周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银牌,那是乐家的身份象徵,持有这个小银牌,你就可以顺利进入赌坊。】
钱财和身份,都可作为地下赌坊的通行证。
可那小银牌是乐亭周的贴身之物,要把它弄到手,谈何容易。
燕梨轻长嘆了一口气,只是在弄到小银牌之前,她去挣钱才是更要紧的。从赌坊里把月楼强行救出来,和扒老虎的口,从它嘴里抢肉有什么区别,要想把月楼带出来,最稳妥的还是赎人。
既然要赎人,那钱就是必须的。
好在系统说了,月楼的拍卖在下个月初,她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筹钱。
燕梨轻心累地趴倒在桌上,「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办法?」
【有的。】
「是什么?」
【你们此番要去的杨家,是这典川里的富商,杀了他全家,侵占他家的财物,所得的钱就足够你赎上一百个月楼了。】
燕梨轻:「……」
燕梨轻:「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燕梨轻:「你坐过几年牢?」
【……】
系统有些委屈,【是你说的要来钱快的办法,这个就是来钱最快的办法了。】
燕梨轻一时语塞,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决定靠系统不如靠自己,既然系统再三确定过,月楼以后会变强,那么不管花上多少银子,燕梨轻都要将人赎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银镯子,她有的首饰并不多,但全都卖掉,应该能攒下不少银子。
而后半个月里,她就找份活赚钱,如此一来,应该能攒够赎月楼的钱。
至于杨家那边……
就暂时交给乐亭周和南烟雨去处理,反正前世真正负责这个任务的,也是他们俩。或许她不插手更好。
只是想起这个,燕梨轻才发现男女主已经有半天时间没来烦她了。驶来典川的一路上,这俩人黏她黏得很紧,就差没长在她身上。
自昨晚抵达典川,他们在客栈住下后,男女主就跟沉进了海里一样了无音讯。
按乐亭周的性子,这人定是要来敲她的门,不痛不痒地问她一句「师姐,吃不吃宵夜?」
结果昨夜她等到亥时,乐亭周都没有来。今天清早,也只是让第三峰的那个弟子来送了早饭,人却不见踪影。
燕梨轻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对。
她起身出了门,男女主分别住在她的隔壁,她先敲响了乐亭周的房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人。而后又去敲响南烟雨的门,同样的没人。
燕梨轻皱了皱眉,「奇怪。」
她只好下楼去找那两位弟子,这次倒没有扑空,两人这会就坐在一楼吃东西,见燕梨轻下来,朝她招了招手,「燕师姐!」
燕梨轻走过去坐下,问道:「见过乐亭周和南烟雨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见过。」
燕梨轻又问:「他们去哪了?」
这回两人摇了摇头,「乐师兄和南师妹说他们有事,然后就走了,没说去哪,也没说有什么事。」
燕梨轻一顿,「他们是一起走的?」
两人再摇头,「他们是分开走的。南师妹走得最早,天还未亮就离开了,乐师兄……」
说到这儿,那人停了一下,「乐师兄做完早饭后交给我们,然后才离开的。」
「哦对了,乐师兄还交待了很多,说师姐你没醒之前先不要打扰你,说你醒了就马上热好早饭送到你房间,等你吃完之后也不要贸然去打扰你。」第三峰的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交到燕梨轻的手里,「乐师兄还说他中午不能赶回来了,可能没法给你做午饭,让你拿着这些钱去吃一顿好的,不用省。」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乐亭周让他们把他说的话只字不落地转达给燕梨轻,要重点强调他的贴心与温柔。
那弟子想了想,对燕梨轻说道:「燕师姐,乐师兄对你真贴心,他可真温柔。」
这应该够强调了吧?
燕梨轻:「……」
好刻意的强调。
燕梨轻不怎么自然地「嗯」了一声,她打开钱袋看了一眼,乐亭周留了很多钱给她,已经不止是只能吃一顿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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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乐亭周是不是对她过于好了?
「燕师姐。」第四峰的弟子见她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了,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去杨家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此行是来捉「鬼」的,结果一到典川,乐亭周和南烟雨就不见了踪影,完全没有要去杨家的意思。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燕梨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冒昧问一句,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那两人:「……」
确实太冒昧了。
「燕师姐,我名叫林榆,是第四峰清弦长老座下弟子。」
「燕师姐,我叫井言,是第三峰桑夫人的弟子。」
「好的,林榆,井言。」燕梨轻看着他们,面色沉重,语重心长地说道,「是这样的,临行前掌门同我说了,你们俩乃是第三峰、第四峰的优秀弟子,此次同我们一道出行,既是为了让你们长见识,同时呢,也是对你们的一种考验。」
「所以杨家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二人单独去处理,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再回来客栈寻我们,知道吗?你们能做好的吧?」
林榆和井言对视了一眼,都十分地不自信,「我们……可以吗?」
「你们当然可以了!」燕梨轻鼓励他们道,「你们可是从千百人之中脱颖而出的人!等你们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再回到似空山,定有大批的弟子列队欢迎,向你们投来崇拜、仰慕的目光,似空山人人都会敬你们是大英雄!」
两人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真……真的吗?」
这个任务真有那么重要吗?
他们真的……会成为大英雄吗?
两人唿吸一滞,茫然之际又带着点紧张和心动。
燕梨轻坚定地朝他们点了点头,「你们别怕,再不济也有乐师兄给你们兜底,你们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你们乐师兄吗?」
燕梨轻这番话说得太有道理了,特别是在搬出乐亭周之后,那两人对自己将要成为大英雄的事情深信不疑,现在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
在他们出门之前,燕梨轻再次以坚定的目光送他们离开,她握紧了小拳头,沖他们喊道:「加油啊!」
「好!我们会加油的!」那两人回她以中气十足的喊声。
【你要是拿出这样的手段去攻略乐亭周,再过两三年,你俩孩子都遍地哌哌跑了。】系统感嘆道。
燕梨轻:「……」
-你要实在不会形容,其实是可以闭嘴的。
燕梨轻转身往另一条街道去,她对典川其实不太熟,只能瞎走,但好在她的目标足够明显。
在询问了三家医馆之后,燕梨轻选定的其中的一家,边干杂活挣钱,边偷偷学习。
医馆比燕梨轻想像中的还要忙,简直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或是分出三个她来干活。
直到天黑,燕梨轻快要累死之前,医馆关上了门。
「燕姑娘,辛苦你了,这是今日的酬劳。」
燕梨轻接过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不辛苦,我明日早些来。」
「好。回去路上多小心。」
燕梨轻告别医馆学徒,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客栈的方向去,街道上昏暗,客栈门前的灯笼亮着微弱的烛光,燕梨轻没心情欣赏夜景,只是刚一走到客栈的门口,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地一愣。
她看到了同样拖着疲惫身子回客栈的乐亭周和南烟雨。
三人站在昏黄灯下,相顾无言。
燕梨轻:「……」
乐亭周:「……」
南烟雨:「……」
南烟雨站着都要睡着了,看清燕梨轻面容的瞬间,她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姐……」
单是说出这一个字,南烟雨就要困晕过去,她打了个哈欠,「姐,我先回去睡了。」
「嗯。」燕梨轻应了一声,人也累得不想追问。
等南烟雨走了,乐亭周这才开口,「饿了吗?」
他已经清醒了不少,只是语气比起平时来,要轻上许多,仔细辩认的话,也不难听出来,乐亭周现在好像很不舒服。
「饿了。」燕梨轻揉了揉肚子,「但我更困。」
乐亭周走到她的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用纸包好的饼来,「还有点温热,要么?」
「要。」燕梨轻不客气地接过,煎饼的香气涌入鼻尖,她拆开纸包,咬了一大口。
「哪来的煎饼?」
「秘密。」
「……不说拉倒。」
她和乐亭周往客栈里走。
大概是真的累了,乐亭周的话少了许多,燕梨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忽然开口问系统道:
-今日没有攻略任务吗?
系统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件事,【有……有的。】
【餵乐亭周吃一口煎饼,奖励1积分。】
他们这会已经走到了燕梨轻的房间门口,但乐亭周并没有急着回到他的房间,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燕梨轻低头在煎饼上找了块她没咬过的地方,撕下来一小块,她将这一小块递到乐亭周的唇边,「张嘴。」
乐亭周乖巧照做,「啊。」
燕梨轻成功投餵。
柔软的唇触碰到燕梨轻的手指。
乐亭周弯了弯眼睛,「谢谢师姐。」
「行了,滚回去睡觉吧。」燕梨轻不太自在地说道,不敢对上此刻乐亭周的视线,而是转身逃似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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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站在原地,看着落荒而逃的燕梨轻,忍不住笑了笑。
过了许久,他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开门和关门的动作都十分地轻,好像生怕惊扰到隔壁的人。
第9章
燕梨轻觉得昨天晚上自己铁定是困疯了,才会主动向系统「讨」攻略任务,还会在乐亭周温温柔柔地对她说「谢谢师姐」的时候受不住而仓皇逃跑。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乐亭周的时候,发现男女主又大清早地不见了踪影,连林榆和井言都沉浸在杨家的任务里一夜未归。
店小二端来早饭给燕梨轻,「燕姑娘,这是乐公子为您点好的早饭,我给您端进去?」
「嗯。」燕梨轻给他让了个位置。
等店小二离开后,燕梨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银针探了探,确认没有毒之后,才开始动筷。
这客栈厨子的厨艺比不上乐亭周,燕梨轻吃了一半,就没有什么胃口了,她放下碗筷,动身去医馆。
医馆今日的人比昨日的还要多。
燕梨轻忙得要死不活,无暇再顾及昨夜的一切,好在她已经对医馆的工作流程有了一定的了解,做起事来不至于再像之前那般手忙脚乱。
待到夕阳西下,医馆关了门。
燕梨轻摊在椅子上,脑袋都要转不过弯来了,她道:「陈兄,医馆忙碌,你们也太辛苦了。」
那位被唤作陈兄的人迟疑了一下,其实他们之
前并没有忙碌到连歇一会的功夫都没有。
这两日病人突增,他们都看得出来,有一半的人都是为了来看燕梨轻的。
偏偏这人毫无知觉。
「燕姑娘……」那位陈兄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道,「其实有一半的『病人』都是来看你的。」
燕梨轻:「?」
燕梨轻不解,「可我又不会替人看病,看我做什么?难道是典川里出来干活的姑娘不多,他们好奇?」
她这话说完,对面的三人都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声为她解答道:「他们来看你,自然是因为你生得好看。」
「我看再过两日,就该有人询问燕姑娘你是否有婚配,若是没有,就该上门提亲了。」
「在下冒昧问上一句,燕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燕梨轻被他们的话惹红了脸,匆忙回答之后,拿了今日的工钱就往外跑走了。
她今日回来得早一些,南烟雨和乐亭周还不见踪影,她躺倒在床上,原本在医馆忙活了一天累得要命,可真躺在床上了,又困意全无。
「你说,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系统很快回应她道:【这个书里并没有写。但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不妨去问一问他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奇怪地是,燕梨轻凭本能地觉得那声音的主人是乐亭周。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门口,甚至打开了门。
乐亭周就站在她的门口,望见燕梨轻的时候,目光有些错愕,随后他又很快回过神来,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师姐。」
乐亭周现在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他的脸颊上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脖子上也明显地有铁器摩擦发红破皮的痕迹。
配上乐亭周略显苍白的脸色。
这已经是乐亭周破损版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燕梨轻皱眉问道,她将乐亭周拉进房间后关上了门,摁着人坐到椅子上。
系统的声音恰好响起,【温柔地给乐亭周上药,温暖他破碎的小心脏,奖励5积分。】
温柔个屁。
燕梨轻拿出药膏,用指腹沾上一点,然后用力地往乐亭周的脸上摁去。
「嘶疼疼疼!」乐亭周往旁边缩了缩,大概是真的被燕梨轻这下给弄疼了,眼眶都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燕梨轻。
燕梨轻再次重复道:「到底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乐亭周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燕梨轻不会看不出来,这伤绝不可能是乐亭周不小心摔出来的,谁摔跤会把脖子摔破皮,这人一定是打架去了。
她沉了脸色,「乐亭周。」
然而眼前的人就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警告似的,他握住燕梨轻的手腕,低垂着眼,声音很轻,微哑,「师姐……」
「很疼。」
「你轻一点,好不好?」
最后那一句,几乎是带上了一点恳求的语气。
燕梨轻本来就没想着真的惩罚乐亭周,看着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也跟着被揪了一下。
她嘆了一口气,再次往乐亭周的伤口抹药时,动作温柔了许多。等到把表面的伤口都擦上药了之后,燕梨轻盯着乐亭周的胸口看了一会儿,「你……还伤着哪了?」
乐亭周摇了摇头,「没了。」
燕梨轻有些不信。
「真没了。」乐亭周抬眸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问道,「要不我脱光给师姐检查一下?」
燕梨轻:「………………」
燕梨轻咬牙道:「既然没事了,那你滚吧!」
乐亭周迅速趴倒在桌面上,一副「我不,我不要走」的模样,大有要赖上一晚的意思,他道:「师姐,我晚上一个人睡,怕鬼~」
燕梨轻一言难尽地说道:「你一个人睡了十几年,现在跟我说你怕鬼,不敢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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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长大,就是会越胆小的。」乐亭周无辜道,「师姐你没见过鬼,不知道鬼有多可怕。」
燕梨轻挑眉道:「你见过?」
乐亭周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但他这副模样落到燕梨轻的眼睛里,就好像他真的见过鬼似的。
燕梨轻有了一瞬间的心软。
「见过,但那是一个不怎么可怕的鬼。」乐亭周的眼睛里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有机会带师姐见一见。」
「谢了。」燕梨轻礼貌谢绝,「但没有必要。」
【任务还未完成。】系统提示道。
燕梨轻眉心微蹙,如果她没记错,任务还有一项,是温暖乐亭周破碎的小心脏,所以这人现在正不高兴?需要她的安慰?
她坐在了乐亭周的身边,询问道:「你不高兴?」
乐亭周被她直白的问话给问得懵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回道:「嗯。」
「为什么?」
乐亭周闭口不言,显然不能说。
燕梨轻也没有非要追问到底的习惯,见乐亭周不肯说,便又转换思路问道:「那我做点什么,能让你高兴些?」
乐亭周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梨轻,在后者将要皱眉的时候,开口道:「抱我。」
燕梨轻:「?」
「师姐。」乐亭周坐直了身子,「我要你抱抱我。」
燕梨轻不乐意,「你疯……」
她的话没能说完,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不容反抗的力道拉着她往乐亭周的怀里跌去。
乐亭周抱紧了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师姐……」
唿出的热气拂过燕梨轻的耳畔,她整个人都被烧着了。
乐亭周见好就收,松开了燕梨轻,扬起了笑容,「谢谢师姐!我现在很高兴了!」
燕梨轻:「……」
下一秒,乐亭周被轰出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燕梨轻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滚!」
乐亭周心情大好地勾起唇角,方才的虚弱与楚楚可怜一扫而光,他的余光扫过刚回来的带着一身疲倦的南烟雨,控制不住地低声炫耀道:「哼,她好爱我~」
南烟雨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神经病,要真闲得没事你就多吃药。」
作者有话说:
南烟雨:*****************!(省略万字脏话)
第10章
尽管燕梨轻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乐亭周到底去做了什么事,她只是被迫接下了这个攻略任务,谈恋爱这事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个糟透了的举动。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地想起乐亭周脸上的伤,想起乐亭周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对她说「很疼」,谁也不知道乐亭周的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这一念头持续占领着燕梨轻的脑海,搅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早将医馆里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净。
第二天她起来时,带着一身的怨气打开门,本以为今天同以往一样,会见不到乐亭周的身影,却没想到后者就站在她的门口,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笑着对她打招唿,「师姐,早啊。」
乐亭周看起来没有那么破了。
显然昨晚给他擦的药效果还不错。
燕梨轻茫然地给他让出了位置,乐亭周也十分不客气地进了她的房间,燕梨轻站在门口,起床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她回过头去,看着自觉坐好的乐亭周,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我现在应该把乐亭周踢飞出去。
她好歹也是未出嫁的姑娘,这傢伙在她房间里进进出出,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要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就该毁了。
乐亭周见她傻站着不动,便又招手,「师姐快来,我给你做了好吃的!还热着。」
燕梨轻关上了门,深唿吸一口气,对着紧闭的房门在心里默念道:没事,没事,关上门,关好门,天知地知我知乐亭周知,闲话就传不出去了。
她说服了自己。
接着转身走到桌子旁坐下,乐亭周做了南瓜粥和水饺。燕梨轻各吃了一碗,味道一如既往地好,抚平了她的所有坏情绪。
「你今天不出门吗?」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收好碗筷,想起了什么,「今天不忙。」
「那好。」燕梨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去杨家看看,井言他们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乐亭周答应得很爽快,「好。」
但燕梨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出门之前还再三确认了乐亭周没有跟上她之后,才脚底抹油地跑到医馆。
磨磨蹭蹭吃了早饭的下场就是她险些误了上工的时间,等她到了医馆的时候,发现那儿已经聚了不少「病人」,不少「病人」面色红润、健步如飞,看起来比她还要健康。
燕梨轻:「……」
这些人其实是想整死她是吧?
燕梨轻心中默念:这家医馆给得最多,这家医馆给得最多,这家医馆给得最多!她忍!
她穿过人群,迎着一道又一道炽热的目光,开始干活。
她帮忙研磨药材,他们盯着她看。
她帮忙写药方,他们盯着她看。
她帮忙抓药,他们盯着她看。
如今知道了他们盯着自己看的原因,那些滚烫的视线落在燕梨轻的身上,简直让她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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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姑娘,在下冒昧地问……问个问题。」
「你可曾有婚配?」
燕梨轻抬眸望向说话的那人,正欲开口,就感觉眼前一暗。
熟悉的背影挡在了燕梨轻的身前,替她隔绝掉了那些炽热的视线。
乐亭周出现得突然,手里长剑闪过一道寒光,他宛如一尊杀神伫立在医馆里,周身散发着寒气。
他手里的长剑在半空转了一圈,其余人怕被误伤,纷纷后撤几步,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长剑锵地一声回了鞘。
乐亭周淡淡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在下的夫人。」
「有病的留下看病。」
「没病的,来这只为了一睹我夫人芳容的,劝你赶紧滚。」
「否则,我就打到你有病为止。」
他这话说得猖狂,可来这儿看燕梨轻的,大多以为她未出嫁,若真有了夫婿,他们没必要沾染这个麻烦。
何况乐亭周看起来真的不好惹。
人群之中有几人悄悄熘走了,但仍有几人不怕死地还留了下来。医馆学徒看着乐亭周这般赶客的行为,有些不满,但当他们转头看向陈老大夫时,发现后者默许了乐亭周的行为,并且雷打不动地给当前的病人把脉时,也就咽下了出口训斥乐亭周的心。
而那些胆大的,则是看着乐亭周,不满道:「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燕姑娘从未说过她有夫君,你一来,就说她是你夫人,谁知你是不是在胡……」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全卡在了喉咙里。
明晃晃的银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他便当场殒命。
没人看清乐亭周是什么时候拔剑的,也没人知晓他是如何靠近的。乐亭周的动作太快了,快到根本无法反应,只要他想,他们现在就是一具死尸。
「看你面色红润,风寒已痊癒。」乐亭周冷冷道,「所以你滚是不滚?」
那人这会冷汗都已经打湿了后背,哪还敢还嘴,在乐亭周吃人的目光下,赶忙道:「我这就离开,我这就离开。」
陆续地又有几人离开了医馆。
乐亭周收了剑,「在下无意惊扰各位,我家娘子出来医馆做活,本意是想向陈老大夫学习。」
「大家该正常看病的,就正常看病。若再有不轨之心的,也烦请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哪点比得过我?」
燕梨轻:「……」
真不要脸啊。
念在乐亭周是在帮她解决麻烦的情况下,燕梨轻没有直接戳穿他的这番话,更何况在这个时候,脑海里的系统又接下了新的任务。
【与乐亭周假扮一天的夫妻,奖励5积分。】
燕梨轻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她觉得太怪了,乐亭周太怪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也太怪了。
就好像有一双手在推着她往某个方向走似的。
乐亭周像个二大爷似的在医馆里巡视了一圈,在把燕梨轻的桃花都赶跑之后,回到了燕梨轻的身边,为大家展示了什么叫做翻书式变脸。
他脑袋一歪,靠在燕梨轻的肩膀上,半是无辜半是楚楚可怜地说道:「娘子,他们好兇哦,吓死我了,我拿剑的时候手都在抖。」
在场众人:「………………」
燕梨轻嘴角一抽,压低了声音道:「乐亭周,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乐亭周不听,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面具,扣在了燕梨轻的脸上,他伏在燕梨轻的耳边,轻声道:「师姐,我讨厌他们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你。」
「所以……你可以选择让我温柔地帮你戴上面具,或者是粗暴地帮你戴上面具。」
燕梨轻瞥他一眼,「你敢粗暴地帮我戴上?」
「我不敢。」乐亭周笑嘻嘻地帮燕梨轻戴面具,动作很小心,「但我会强迫你选择温柔。」
燕梨轻哼笑一声,乖乖坐着没动,直到乐亭周帮她戴好面具为止。
第11章
好消息是,那些炽热的目光消失了,燕梨轻的工作也没那么繁重了,闲下来的时间甚至能帮陈老大夫打下手,学习区分各种草药的药性。
坏消息是,另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乐亭周闲得没事干,就坐在椅子上盯着燕梨轻看,燕梨轻走到哪,他的视线就跟到哪。
这么一个大闲人杵在那,还占了病人的位置,自是会引来不满。
但那种不满还没表达出口,学徒们就吃上了乐亭周亲手为他们做的午饭,香到再无半个字怨言,更何况乐亭周对那些情绪稍加激动的病人有震慑的作用,大家都很自觉地为他开脱,甚至觉得若是日日能吃到乐亭周做的饭菜,雇乐亭周来当打手也无不可。
哄人倒是有一套。
燕梨轻扒拉了一下碗底,找到了乐亭周口中所说的那个被他藏在碗底的惊喜——香喷喷的煎蛋一个。
她轻咬一口,心里的奇怪感觉更甚。乐亭周最近对她太好了,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这是从前并没有过的。
这人图什么?
他难道是想从她这拿到什么?
燕梨轻百思不得其解,她占着南行烽义女的名头,看似风光,实则什么都没有。
权力和财富,南行烽一样也没给她。
所以乐亭周到底图什么?
燕梨轻正疑惑间,乐亭周已经同其他学徒交流完毕,一番试探拉扯加狠狠秀恩爱之后,确认那几位不会对他的感情生活产生威胁,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燕梨轻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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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燕梨轻看着他不动,也不感到害臊,而是拿起一个小勺,舀起一口汤餵到燕梨轻的嘴边,「娘子,来,张嘴。」
燕梨轻:「……」
燕梨轻正想骂人,脑海里的系统及时拦住了她,【任务,任务,有5个积分呢。】
-积分能不能换钱?
【能。】
燕梨轻立马变脸,眼带笑意乖巧张嘴,喝下了乐亭周餵给她的那口汤,「谢谢夫君~」
【……】
乐亭周也没能想到,燕梨轻竟如此配合,赶忙抱着碗坐在燕梨轻的身边,又舀了一勺,「娘子,来,再来一口~」
燕梨轻笑着喝下。
乐亭周得寸进尺地一口又一口,燕梨轻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了杀意,她也为乐亭周盛了一碗汤,「夫君,张嘴。」
乐亭周意识到不妙,迟疑了一瞬。
燕梨轻一把捏住乐亭周的嘴,强行灌下。
乐亭周:「咕噜咕噜咳咳!」
许是乐亭周的表情太无辜,燕梨轻唇角稍稍上扬,继续地吃她的午饭。
「不是让你去跟着井言他们吗?」燕梨轻问他。
乐亭周抹去唇角的水渍,感嘆燕梨轻真是不留情面之际,脸上笑意不减,「他们做事很稳妥,无需我监工。」
燕梨轻瞥他一眼。
乐亭周只好改口道:「行吧,我压根没去。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燕梨轻反驳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
乐亭周低头扒了一口饭。
他当然知道燕梨轻不是三岁小孩,可才两天没跟着,爱慕燕梨轻的人就排起了长队,要再放任不管,过个十几天燕梨轻就该牵起别的男人的手,向他宣布自己遇到了白头偕老之人了。
一想到这点,乐亭周就气得睡不着。
他含怨咽下一大口白米饭,幽幽地看着燕梨轻道:「我若不来,你就该被抢走了。」
燕梨轻:「……」
燕梨轻:「被谁抢走?」
「被一大——群野男人!」乐亭周恨恨道。
燕梨轻觉得这傢伙有点夸张,那些来医馆的人,大多是好奇她的样貌,谈不上真正的喜欢。
再说了,比起勾勾手指就跟别人走的乐亭周,她觉得自己更稳重一些,才不至于被野男人骗。
-这任务得用一天时间来完成?
【是的,你想赶他走了?】
燕梨轻略有迟疑,这毕竟是她干活的地方,乐亭周一直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办法,可她其实也没那么想赶乐亭周走。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乐亭周主动担起了收拾碗筷的活,就好像真是因为心疼自家夫人,而抽空过来帮忙分担似的。
燕梨轻看了一眼走远的乐亭周,随后起身走到陈老大夫的身边,「陈老先生,亭周他……」
她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接下来的话。在她整理措辞之际,陈老大夫笑道:「是想问你这夫婿方不方便留下陪你?」
这话太直白了,燕梨轻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我这就让他回去。」
「无妨无妨,让他留下罢。」陈老大夫摆摆手说道,「吃人嘴短,他既忙活了一个中午,老夫也不能那般无情,你说是吧?」
燕梨轻稍微松了一口气,「多谢先生。」
陈老大夫笑了笑,再次提笔,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望向乐亭周离开的方向,「你那位夫婿……」
「他怎么了?」燕梨轻不解道。
「他也许对这不太熟,你去帮一帮他的忙吧。」陈老大夫的话点到为止,没再说多余的话。
燕梨轻应了他的话,便快步往后院去,想着和乐亭周一起洗完碗,能早些回来打理医馆里的活。
然而等燕梨轻到后院的时候,却发现乐亭周有些不对劲。
这人半跪在水井旁边,因剧烈的疼痛感而难以动弹,眉心紧蹙,看起来十分痛苦。
「乐亭周?」
乐亭周看了过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愕然,他立即舒展眉头,朝燕梨轻笑了一下,问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直到燕梨轻走近,乐亭周单手撑着井口,勉强站了起来。他解释道:「我蹲久了,眼前有点发黑。你怎么过来了?医馆里不忙了吗?师姐?诶,师姐!」
乐亭周一把抓住燕梨轻的手腕,「你扒我衣服干什么?」
系统小小兴奋了一下,【哇唿。】
燕梨轻一脸的冷漠,「你昨夜不是说脱光了给我检查一下吗?我现在检查,不行?」
「这……不太好吧?」乐亭周抓住燕梨轻大胆伸来的另一只手,并将人牢牢控制住,「大庭广众的,我害羞。」
燕梨轻敷衍地挣扎了一下,「你攥疼我了。」
乐亭周立马松了力道,见燕梨轻的手腕果然红了,迅速道歉,绝不嘴硬,「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就不能不脱吗?」
「不能。」
燕梨轻这话说得太坚定,乐亭周只好转换战略,柔声哄道:「回去再脱,好不好?」
「行。」眼见着目的将要达成,燕梨轻也不多做纠缠,「那你先告诉我,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真是摔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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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燕梨轻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她直视着乐亭周的眼睛,「乐亭周,你骗不了我的。」
乐亭周避开了她的视线,「师姐,要不我还是先洗碗吧?」
燕梨轻:「……」
【他好贤惠,我感动死。】
【干柴烈火、你推我躲的时候,脑子里还惦记着洗碗呢。】
-闭嘴。
「乐亭周!」燕梨轻收回了手,眼神冷了下来,「若非看在你是我师弟的份上,我才懒得与你纠缠。你要是执意不说,我就再也不问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死了也与我无关。」
乐亭周怔怔地看着她。
【你现在应该扭头就走,然后和乐亭周冷战,持续十集,最后得知真相,在亲吻中与乐亭周和好。】
【不对,是我不严谨了,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转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五年后牵着你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再见乐亭周的第一句话就是——『乖宝,快叫叔叔』】
燕梨轻:「……」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堵住系统的嘴?
只是系统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现在应该转身就走,都放下这样的狠话了,再留在原地,岂不是很丢人现眼吗?
可燕梨轻就是挪不动腿。
燕梨轻承认比起生乐亭周的气,她其实更想要知道真相,早知道乐亭周嘴巴这么紧,她就不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了。
「师姐……」
乐亭周像是终于妥协了,他的双手低垂在身侧,摆出了一副任燕梨轻宰割的模样,随后低声道:「扒的时候,轻一点。」
燕梨轻有些没绷住。
-什么意思?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让你扒他衣服的时候,轻!一!点!】系统贴心地帮她把乐亭周的话翻译了一下,【扒,就是用手哗啦一下掀开,轻一点,就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地哗啦一下掀开。】
燕梨轻想给系统一巴掌。
她深唿吸一口气,乐亭周不就是赌她不敢,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那她就做给他看!
哗啦一下而已,谁怕谁。
燕梨轻抬起手,慢慢地放在乐亭周的衣襟上,她再次深唿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当她准备动手时——
她的身后传来了难以置信的一声质问,南烟雨指着乐亭周的鼻子骂道:「禽……禽兽!你要对我姐干什么!!」
南烟雨迅速沖了过去,一把推开乐亭周,然后将燕梨轻拉到自己的身后护好,「光天化日之下,你好不要脸!」
乐亭周倒在地上,没有反驳南烟雨的话,也没去看南烟雨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偏过头去,痛苦地咳了一声,「咳……」
真好,洗碗工自己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乐亭周:(虚弱)(求抱抱)(难受但我不说)(不说但你能看出我难受)
燕梨轻:……
南烟雨:死绿茶!!!
第12章
他这虚弱的一声咳,显然是更加地激怒了南烟雨,她斥道:「你装什么装,姐你别信他,他这人坏心眼多得很,最擅长骗人。他这演得一点也不……」
乐亭周偏过头去,咳出了一口血来,直接堵死了南烟雨剩下的话。
燕梨轻沉了脸色,冷声道:「那怎样才像?」
「南烟雨,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不管你对乐亭周有什么样的偏见,但今日你实在是过分了些。」燕梨轻绕过她,去将乐亭周扶起,面上担忧不减,「还能走吗?」
乐亭周轻轻点头,顺势倚在了燕梨轻的身上,他低声道:「师姐,你别怪南师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南烟雨:「……」
「她那还不叫故意?她刚才就差把你推下水井了。」燕梨轻扶着乐亭周去找陈老大夫,路过南烟雨的时候瞪了她一眼,「你去把地上的那些碗洗了。」
南烟雨有点委屈,但也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再做无谓的反抗,只会惹得燕梨轻更不高兴,便乖巧应道:「是。」
她看着乐亭周的背影,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如果可以,她是真的想把这人塞进水井里,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
该死的绿茶精!
而另一边,乐亭周变换了角色,坐到了陈老大夫的面前,他身上确实有一点伤,但也没严重到咳血的地步,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被南烟雨推倒,故意咳出血来。
他讨厌南烟雨注视燕梨轻时出现的目光,即便清楚地知道那不是爱情,但他就是不高兴。
只有当燕梨轻更偏爱他,乐亭周才能容忍南烟雨的出现。
燕梨轻守在一旁,看着陈老大夫为乐亭周把脉,她看着陈老大夫的表情,试图从那其中知晓乐亭周的伤情究竟如何。
但陈老大夫没什么表情,他安静地为乐亭周把了脉之后,又命一旁的弟子去拿药来,给乐亭周上药。
乐亭周自然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脱了衣服,他被带到了屏风后。从开药方,到上药,整个过程下来,几个人就像是哑巴一样只字不提。
最后还是燕梨轻没忍住,向陈老大夫询问道:「陈老先生,乐亭周他伤情如何?」
陈老大夫答道:「没什么事,养养便能好。」
燕梨轻松了一口气。
恰逢这时,南烟雨正好洗完了碗进来,陈老大夫这话不偏不倚地正巧落进南烟雨的耳朵里,她甩了一个白眼给乐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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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有一个乐亭周,燕梨轻倒还能向陈老大夫发出请求,询问是否能让乐亭周留下。但现在又多了个南烟雨,燕梨轻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了的。
没人出来打杂还拖着两个随时都要吵起来的拖油瓶。
在南烟雨快要忍不住开口讽刺乐亭周之前,燕梨轻及时开口道:「烟雨,你来得正好,就由你负责送乐亭周回去罢。」
她又看向乐亭周,「你有伤在身,就别在外晃荡了。」
南烟雨:「……」
乐亭周:「……」
两人难得有默契,异口同声道:「我不……」
燕梨轻简明扼要道:「滚。」
两人:「……」
在燕梨轻的注视下,南烟雨不情不愿地扶起乐亭周,乐亭周则是皱紧眉头往外走。
等到了门外,两人各自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南烟雨将扶过乐亭周的那只手放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乐亭周也同样地擦着自己的胳膊。
两人谁也不理谁地走了一段路。
最后,还是南烟雨先忍不住了,她开口道:「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反正我……你就不能让让我,别横插在我和我姐的中间?」
「不能。」乐亭周冷淡回道,「你就是死了也不能。」
南烟雨气炸,「乐亭周!」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现在还算是合作的关系,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乐亭周停下脚步,看向南烟雨,「那好,我问你,你查到什么了吗?」
南烟雨语塞。
乐亭周又道:「我这就是在逼你了?麻烦你认清楚,不是我横插在你和燕梨轻的中间,而是她从根本上,就想要离你远一点。」
「我如果想要逼你,你现在就该是一具死尸。只要你死了,所有事情都能够得到圆满的解决,要不是你现在还不能死,我真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南烟雨攥紧了拳头,有句话乐亭周确实没说错,她能感觉得到燕梨轻偶尔对她的刻意疏远。
她时常在想,燕梨轻会不会怪她,会不会像乐亭周一样,认为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希望燕梨轻不怪她。
可从如今的种种来看,她的希望就是痴心妄想,燕梨轻是怪她的。
「我会想办法的……」南烟雨喃喃道,她抬眸,以坚定的目光看向乐亭周,对此宣誓,「我一定会让她重新爱上我的!她疼爱我,疼爱了十几年,而你与她交好,不过短短数载,她的心最后一定还是更偏向我的!」
乐亭周:「………………」
乐亭周冷声道:「你有病吧!十几年又如何?她如今已经走向我,是绝不可能再回头的。」
「哼。」南烟雨笑了一下,「我突然觉得吧,我也没有必要那么拼命地挣钱了,从明天开始,我要时时刻刻地跟着我姐姐,我要让她知道,我有多爱她。」
她挑衅地看着乐亭周,「我不像乐师兄,要忙着挣钱赎月楼,我闲人一个,只要天天陪着我姐姐就好~」
乐亭周险些没忍住拔剑。
「好啊,那就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
……
医馆的忙碌让燕梨轻短暂忘了中午发生的事,等到傍晚关门时,她拿着工钱麻烦陈老大夫给乐亭周开些补药,打算带回去熬给他喝。
她拿好药,刚一离开,就见医馆的门外蹲着两个人。
乐亭周和南烟雨死死地盯着她出来的方向,一见到她的身影,毫不夸张地说,她甚至感觉这两人的眼睛里泛出了与饿狼一般的绿光,接着便迅速地朝她扑了过来。
燕梨轻一惊,当即一个后退,重重关上了门。
「砰——」
剎不住脚的男女主一头撞到了门上,发出结实又清脆的响声。
燕梨轻倏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她就要被撞死了。
第13章
女主疯了。
至少燕梨轻是这么想的。
进入典川的几天来,南烟雨总是不见踪影,每天神出鬼没地不知道都去干些什么。而在经歷了「洗碗」一事后,南烟雨开始频率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燕梨轻去医馆,南烟雨也要跟着,等她们到了医馆门口,燕梨轻这才发现,南烟雨在医馆对面的小饭馆找了份店小二的活来干。
为了得到这份薪酬低、活又多还没人权的工作,南烟雨使出了浑身解数,并承诺掌柜每天她会花半个时辰来表演杂技吸引顾客,掌柜这才「勉为其难」地将她留下。
就这样,饭馆里每日有杂技表演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典川。许多人图个新奇,纷纷来看,掌柜赚得盆满钵满,合不拢嘴,南烟雨累得半死不活,腰酸背痛。
燕梨轻也曾凑过去看了一眼,见南烟雨将南行烽传授给她的剑招用来耍杂技,不由感嘆着这也是个人才。
消息要是传回似空山,能给南行烽一夜气白了头。
虽然不知道南烟雨是出于什么心理要在医馆的对面找份活干,但很明显的是,南烟雨又时时缠着她了。
每天清早,南烟雨都会静静地等候在她的门口,等她吃完早饭,便随她一道赶往医馆。乐亭周像是故意的,早饭从来只做她的那份,别人饿不饿死,都和他无关,就连林榆和井言都没吃过乐亭周精心准备的早饭。
等燕梨轻开始忙碌的时候,南烟雨也同样忙碌了起来,但到了午时,南烟雨必然要停下所有的活,来找燕梨轻一起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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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南烟雨这午时马上跑的举动引得掌柜很不满,毕竟那段时间正是客人尚多的时候,直到南烟雨甩出条件,说自己多耍半个时辰的杂技,掌柜才由着她去。
除了午时雷打不动地来找燕梨轻吃饭之外,每日晚间医馆关门,南烟雨就要下工,直接从饭馆里冲出来,亲昵挽住燕梨轻的胳膊,同她一起回去。
但凡她空下来的时间,南烟雨都缠绕在她身侧。这其中令燕梨轻有些不适,也试图拒绝南烟雨的靠近,可这人往往只记得一会儿,过后又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燕梨轻心里也清楚,南行烽所行之事,与南烟雨无关。这人是她疼爱了十多年的妹妹,南烟雨品行如何,她最了解。
可要真做到不介意,那太难了。
燕梨轻借着转身的动作,从南烟雨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顺势问道:「你什么时候把系统弄回去。」
南烟雨的手僵在半空,末了,她垂下手,强行挤出一抹笑,但很快那笑意又落了下去,「姐,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南烟雨低下了头。
每当燕梨轻拒绝她的触碰时,都会拿系统的话题来堵她。
她不高兴。
为什么乐亭周可以靠着燕梨轻,可以搭燕梨轻的肩膀,她却不行?
「姐,你很讨厌那个系统吗?」南烟雨问道,她忽然另想起了一件事,系统当前的任务是要燕梨轻攻略乐亭周,而燕梨轻反覆询问她,是否可以将系统弄回来,是不是就证明了燕梨轻讨厌乐亭周,根本就不想攻略他?
南烟雨眼睛一亮,她压着狂喜,故作无事地问道:「你不喜欢乐亭周是吗?」
「这和我喜不喜欢乐亭周没关系。」燕梨轻疑惑地看向南烟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很兴奋的样子。
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南烟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失落了起来。
燕梨轻更感郁闷,「你先前不是和乐亭周挺好的吗?」
「被迫的。」南烟雨无精打采地回道,「系统把刀架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和乐亭周交好。」
【我可没有啊。】系统闢谣。
「姐,你不了解乐亭周那人,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表面上和蔼可亲,实则蛇蝎心肠。」南烟雨越说越起劲,「那个攻略任务,你随便做一做就行了,积分还是有用的。至于拿积分送的那个男人,玩玩就好了,若真动了心,下场不会好。」
燕梨轻:「……」
「姐,你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辨别不了坏男人,总之听妹妹一句劝,千万、千万别喜欢上乐亭周。喜欢男人,为男人付出,可是要倒霉八辈子的。」南烟雨认真地注视着燕梨轻的眼睛,觉得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得真是感天动地,牛听了都要断情绝爱原地成佛。
燕梨轻沉默地看着南烟雨,忽然觉得系统说服南烟雨接下攻略任务这事,也没那么难理解了。
她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着客栈的方向去,在南烟雨再要开口之前,轻飘飘地说道:「你知道吗?乐亭周在我面前,从未说过你的坏话。」
南烟雨:「……」
靠,失策了。
南烟雨立即认错,「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在人背后嚼舌根子了。」
该死的乐亭周。
「你知道就好,以后说话做事谨慎一些,别落人话柄。」说到这儿,燕梨轻顿了一顿,「毕竟你是南行烽的亲女儿。」
话一说出口,燕梨轻就有些后悔,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竖起尖刺,想要扎南烟雨一下。
她已经尽力在克制着自己了,可偏偏这人总是往她的跟前凑。
客栈近在眼前,燕梨轻沉声道:「以后在似空山外,你还是唤我师姐吧。」
客栈大门前的两盏灯笼在微风中晃了晃,地面的光影也随之摇摆不定。南烟雨下意识地攥住燕梨轻的衣袖,「为什么?」
「是我犯了什么错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所以到底为什么……」
燕梨轻依旧沉默。
按理来说,南烟雨既不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更不知道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
可不管到底她的记忆是真,还是系统口中所说的那段书里关于她的结局是真,都改不了她对于南家心有芥蒂的事。
如果她再和南烟雨像从前那般,将来她与南行烽刀剑相向的时候,南烟雨又该处在什么样的立场?是去求她父亲手下留情放她一马,还是为了活命而任由南行烽的刀尖指向她?
「天太晚了,我累了。」燕梨轻收回了手,「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燕梨轻没再停留,也不顾南烟雨还要在客栈门口停留多久,径直上了楼。
到了房门前,燕梨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去敲响了乐亭周的房门。屋内没点灯,敲门也未有回应,乐亭周还没回来。
她已经有好几天不曾见过乐亭周了,比起黏黏乎乎缠着她的南烟雨,乐亭周却一反常态始终不见踪影,每日早饭会准时准点地送来,但送过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是乐亭周。
明明上次说好了要告诉她,他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结果因南烟雨在场,又被这人混了过去。
又煳弄她。
非要带着伤在她面前晃悠,又是战损又是吐血的,不就是想要她心疼他,担心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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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避而不见,又到底是在干什么?
怪人。
燕梨轻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下。随后将包好的药放到了门口,也不管这药最后能不能到乐亭周的手里,他要是没发觉,就算了。
做完这一切后,燕梨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从窗户灌了进来。
鲜血从乐亭周的左臂往下流,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晕了一片红色,他捂着受伤的左臂,看着燕梨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
直到确认燕梨轻睡下了,才艰难地起身,走到门口,将燕梨轻放在门外的药拿了进来,再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门,生怕惊扰到某个人。
作者有话说:
系统:偷偷送药,拿捏小绿茶!
乐亭周:感动,师姐好爱我(咬手帕)
第14章
【与乐亭周一同赏月,奖励5积分。】
在乐亭周「消失」的第十天,整日苦心劝燕梨轻当渣女的系统忽然发布了这么一个任务。
-他人影都不见,怎么赏月?
【也许今日就出现了?不满足任务条件的情况下,是无法触发任务的,所以说,能接下这个任务,就证明乐亭周要出现在你面前了。】
【怎么,你想他了?】系统带着欠揍的语气询问道。
-你胡说什么?!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攻略宗旨啊,那就是渣了他,俘获他的心,做个冷心冷面的渣女。】
【你可不兴想他啊,毕竟你也听到了南烟雨对他的评价,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男人!】
听到这话,燕梨轻不由地蹙眉,她以前听到的,大多是关于乐亭周的好的评价,怎么到了南烟雨和系统这,全是怨念。
-你看起来对他也有很大的意见?
【还行吧,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也许你多从南烟雨的角度看,就发现乐亭周那人吧,是真的讨人厌。】系统默默咽下了另外的半句话,其实从燕梨轻的角度来看,乐亭周拿到的就简直是剧本。
系统有些唏嘘,【所以……你是真的想他了?】
-我没有。
-我要忙了,你闭嘴。
燕梨轻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身后,认真地干起活来。自那日乐亭周来过之后,医馆的病人都恢復了正常,没人再旁敲侧击地询问她是否婚配,乐亭周留给她的面具,她也始终好好地佩戴着。
那日她说了那一番绝情的话之后,南烟雨消停了一阵子,就又开始缠着她,只是不再挽她的手,不再亲昵地抱她,南烟雨通常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燕梨轻原本应该要说上更狠的话,但她一向看不得别人这样可怜兮兮,摆出一副仿佛被她所遗弃的模样,便默许了南烟雨如今和她的距离。
等到医馆关门之后,燕梨轻与南烟雨一道回了客栈,等她到了楼上,发现果真如系统所说的那般,乐亭周出现了,他的房间里亮着光。
「你是……要去找乐亭周吗?」南烟雨问道,神色中又掺上了一点委屈。
燕梨轻点头,没有否认,「他近来总不见人影,我作为师姐,应当去问问。你先回去歇息吧,不用跟来。」
南烟雨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明显想要跟着一起去,但目光触及燕梨轻的眼睛,那儿满是坚定的拒绝,只好妥协,「好吧,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燕梨轻目送南烟雨回了房间,这才敲响了乐亭周的房门,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乐亭周一见了她,立马扬起了笑容,「师姐!」
明明才十天没见,总觉得好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燕梨轻向他发出邀请,「要不要去看看月亮?」
「嗯,要。」乐亭周欣然应下。
要赏月,自然是要在高处最好。乐亭周带着燕梨轻飞身上了屋顶,扶着她的手臂,直到燕梨轻坐稳,才松开了手。
今夜的月亮很圆,晕着一层朦胧的光,清冷又温柔。家家户户点起了灯,交相辉映,衬出典川的繁华。
燕梨轻单刀直入,问道:「说吧,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回,乐亭周没再避开这个话题,他不加以掩饰,直白地回答道:「我同别人打架去了。」
燕梨轻:「……」
这人,简直了。
「打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燕梨轻的视线从月色挪向身旁的乐亭周,方才在房门前她没仔细看,这会在夜色下,看不太清乐亭周究竟还破不破,「我记得你并非惹是生非的性子,好端端的为何要同人打架?」
乐亭周微怔,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忽然想起了昨夜收到的那封回信,信上的那人是这般回他的——
若你口中所提的心仪之人,乃是南家亲女南烟雨,那为父会派人去提亲,若是其他女子,免谈。
这个世界很奇怪,所有的人都希望他和南烟雨在一起,凡是他与南烟雨一起行动,事情总能顺顺利利。
根本就不考虑他们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好像这个世界所要的,只是这两具身体能够相爱。
乐亭周转过头来,昏暗的天色很好地掩盖了他眼眸中的浓烈爱意,他轻声道:「师姐,我想要变强。」
本来燕梨轻是打算劝乐亭周别再打架了的,听完对方的这番话之外,反而迟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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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疑惑问道:「这样同别人打架,有用吗?」
「有的。」乐亭周点头。
燕梨轻有点心动,「那我能去试试吗?」
乐亭周脸色瞬间一变,「不行!」
「为什么?」燕梨轻不甘心,「为什么你行而我不行?」
乐亭周郑重其事地说道:「他们很好色的,就喜欢摸一些像你这样的漂亮姑娘!」
燕梨轻:「………………」
燕梨轻一言难尽地看着乐亭周,心里想说你长得也挺好的,难保他们没有对你上下其手。
她这师弟是不是脏了?
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表情,就知道这人一定想歪了,「我没有!他们对男的不感兴趣!」
燕梨轻看他真的急了,便没有再继续逗他。远处的晚风卷着不知何处落下的叶,在天地之间飘乎晃荡,找不到归处,月亮被流动的云遮住了光,世间因此而黯了一分。
她不知道能对乐亭周的行为说些什么,她从前就不关心这位师弟,重生之后莫名与之交好,但总觉得心里有块疙瘩。
那大概是因为她对乐亭周一向不好,后者却不计前嫌地靠近她、亲近她。
「乐亭周。」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沉默良久,给出了答案,「因为你是我的师姐。」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唔?」
燕梨轻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乐亭周用行动回答了她「你的话我不爱听,没有如果,不用说了」。
她正想给乐亭周一巴掌让他松手。
谁料,乐亭周突然将她扑倒,并神神秘秘地说了声「嘘」。
燕梨轻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直到余光注意到楼下晃荡着一个人影,南烟雨在客栈外东望望西看看,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拉住店小二,问道:「看见我姐了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
南烟雨又上别处去寻了。
燕梨轻:「……」
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眼睛,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他松开手,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对燕梨轻说道:「师姐,你已经被她霸占了那么多天,今天就让我霸占一晚好不好?我们可以赏一晚上的月亮。」
燕梨轻:「…………」
燕梨轻从容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乐亭周乖巧起身,顺势把燕梨轻拉了起来。
-赏月的任务完成了吗?
系统的声音里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像是预料到了下一秒要发生什么事,它道:【完成了。】
于是燕梨轻抬手拧住乐亭周的耳朵。
「啊疼疼疼——」
「还要霸占吗?还要赏一晚上月亮吗?」燕梨轻恶狠狠地问道,「乐亭周,我是你师姐!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不霸占了不霸占了,师姐,你先松手,有话好好说。」乐亭周身子不自觉地朝着燕梨轻的方向倾斜。
等到燕梨轻真的松开了手。
乐亭周这才捂着耳朵坐直,一脸委屈地看着燕梨轻。
「行了,送我回去。」
「是……」
乐亭周委屈回道,然后抱起他那不解风情铁石心肠的师姐飞身下了屋顶,平稳落地。
夜空中的月亮,悄悄地又冒了头。
作者有话说:
乐亭周:工具人罢了,真就是看看月亮。
第15章
距离月楼被拍卖,只剩不到十个时辰,燕梨轻辞去了医馆的活,把自己的首饰全拿去当了。
至于积分换钱这事,她打算放到最后银子不够了再操作。
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只差乐亭周脖子上挂着的小银牌。对此,系统积极地贡献了它的对策。
【要我说,你就给乐亭周餵点迷药,偷偷地撒在他的食物里。等着人晕过去了,哪还知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你便趁机下手,夺走银牌。第二日乐亭周要是问起来,你就装作不清楚不知道,甚至还可以好心地帮他一块儿找,如此一来他肯定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燕梨轻犹豫着,没有立即认同系统的办法。她思索片刻,「万一药量没控制好,把乐亭周弄成傻子了怎么办?」
【那不更好?】
燕梨轻:「?」
【你想想啊,傻子一般心思单纯,虽然偶尔不受控制,但是一旦心里认定了你,那他的世界就只有你了。】
这系统的发言总是那么危险。
燕梨轻自动忽略起系统的话,自己另外再想个别的办法。没一会儿,有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形。
虽然近来,乐亭周对待她时常不合乎规矩,但在除她之外的事情上,乐亭周一向稳重端庄。
——这人从未喝过酒。
燕梨轻想了想,乐亭周既然没喝过酒,那便有一定的概率酒量不好,虽说给乐亭周灌酒是件不太好的事,但比起给他餵迷药,还是灌酒更好一些。
燕梨轻拿定了主意,便立即去买了一坛酒回来。
她拿着酒回到了客栈,系统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下药无需你出面,灌酒却得你来做?】
燕梨轻:「……」
确实忘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系统的,把乐亭周药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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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抱着酒罈,正打算换个稳妥的办法,就见乐亭周突然出现,视线与她对上的瞬间,立马就沖了过来,根本不给燕梨轻藏酒的机会。
乐亭周在燕梨轻的面前剎住脚,扬起纯良无害的笑容,活像只往狼嘴里蹦的小白兔,「师姐师姐!」
随后,他低下头,看见了燕梨轻怀里抱着的那坛酒,他看看酒,又看看燕梨轻,他赶忙把燕梨轻拉到一旁,低声道:「师姐,师门有规定,不许我们喝酒的。」
「我知道。」燕梨轻随口胡扯道,「我买来给林榆他们做法用,听说用这酒做法很灵。」
乐亭周疑惑地看着燕梨轻怀里的酒,他怎么没听说过女儿红做法很灵。
但是……
为什么林榆他们用的酒,要燕梨轻来买?他们是没手还是没钱?
乐亭周越想越不高兴。
燕梨轻看他的表情从疑惑,到若有所思,最后到愤怒,自己也很是不解。
她就买个酒而已,乐亭周怎么还生起气来了。但眼下客栈一楼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位置,燕梨轻抱着酒就往楼上走去,「我先回去了。」
乐亭周迅速掉头跟上她。
这傢伙跟她跟得太紧了,几乎到了她一停脚,乐亭周就要撞上来的地步。
于是燕梨轻忽地停了脚,乐亭周果不其然地撞了上来,把燕梨轻撞得一踉跄之后,麻利地开始道歉,「师姐,对不起对不起。」
「你回去吧。」燕梨轻让开位置,示意乐亭周赶紧回他房间去。
但乐亭周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燕梨轻手里的酒罈上,不曾挪开过半分。
「你盯着我的酒看什么?」燕梨轻将酒罈往怀里藏了藏。
乐亭周因她的动作,立马委屈了起来,「师姐,我还没喝过你买的酒……」
燕梨轻:「?」
-他真的没疯吗?
【啧,看着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反正你不是想灌醉他吗?这不正好,小白兔主动掰开大灰狼的嘴巴,并附言道『快吃我,快点吃我啊,我又香又嫩最好吃了!』】
【这不吃都说不过去吧?】
燕梨轻:「……」
燕梨轻一哽,「我买的酒能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特别。」乐亭周认真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师姐,那么师姐是唯一的,同理,师姐买的酒也是唯一的。」
燕梨轻又道:「你师父是唯一的,你爹,你娘也是唯一的。」
胡言乱语被燕梨轻一招破解,乐亭周立即改变策划,耍起了蛮横无理的招术,「我不管,我就要喝!」
燕梨轻下意识拒绝,「不行,你还小!」
「我已经不小了!」乐亭周反驳道。
「我说你还小你就是还小,偷喝酒这事你想都别想!」
「师姐,你不能这么霸道。」
「这叫以理服人,不叫霸道。」
「师姐,我要喝!」
「不!行!」
「师姐!」
【我说宿主,你到底还灌不灌醉乐亭周了?你在干嘛呢?他在上赶着抢你酒喝啊!】
勐然惊醒的燕梨轻:「……」
完了。
最近跟乐亭周、南烟雨走得太近,她的智商呈现下滑的状态。
燕梨轻正想着怎么补救才好,乐亭周却忽然趁她不注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他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呵。」乐亭周冷笑一声,打开了酒罈,「今天这酒,我喝定了!我一口也不会给林榆、井言留的!」
说罢,乐亭周举起酒罈,咕嘟咕嘟地把酒全喝进了肚子里。
燕梨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忘了去把酒罈抢回来的事。
乐亭周很快将一坛女儿红喝了个干干净净,他抱着空罈子,「嗝!」
「嗝——」
乐亭周突然将空酒罈举过头顶,「好喝!」
燕梨轻:「……」
【他好叛逆,对吧?】
燕梨轻很难不贊同。
第16章
事情顺利到连燕梨轻都要怀疑乐亭周是不是故意在演她。可这人喝了酒以后,很快就红了脖子,摇摇晃晃地站着原地,嘴里念叨着「我没醉,我没醉,我好得很,我还能走直线」。
于是乐亭周当场就要给她表演一个走直线,没走两步就咣当一下撞了墙,那清脆的响声,听得燕梨轻都脑门疼。
眼看着乐亭周跌跌撞撞地路都走不好,刚撞过墙又要再撞上,燕梨轻赶忙过去扶住了这傢伙,咂舌道:「不能喝酒你抢什么?」
乐亭周顺势靠在燕梨轻的身上,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放了过去,险些把燕梨轻的小身板压折。
他含煳不清地说道:「这是……师姐买给我的……别的人……一口……不许喝……」
「不喝不喝。」燕梨轻艰难地扶着他往他的房间去,「全都是你的。」
乐亭周笑了一下,抬起手来,掐了一下燕梨轻的脸蛋,「你也是我的。」
燕梨轻:「……」
被掐了一下,燕梨轻感觉到自己作为师姐的威严受到了侵犯,于是在打开门后,就不管乐亭周死活地把他丢到了床上。
「我才不是你的。」燕梨轻站在原地喘着气,明明才几步路的距离,该死的乐亭周也太沉了,「你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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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躺倒在床上,听见燕梨轻的这句话,翻了个身,改成侧躺,他的目光落在燕梨轻的身上,一眨也不眨,「是我的。」
「不是!」
「是。」
「……」
燕梨轻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在这里跟一个醉鬼做无谓的争斗,眼看着再这样下去,乐亭周能和她对抗到天亮,燕梨轻干脆妥协了,「行行行,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乐亭周静静地看着她。
燕梨轻被他这么盯着,有些不太好意思,更何况对方的视线太滚烫,总让她有种身为猎物的错觉,「你盯着我看什么?」
乐亭周朝她伸出手,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燕梨轻这才发觉,乐亭周的手掌要比她的大上很多,这会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她好像头一次认识到乐亭周长大了的这件事,这人已经不是当年迈着短腿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师姐叫着的小屁孩了。
早在很久以前,她还能借着年岁与身高的优势,故意去欺负这位师弟。但后来,乐亭周越长越高,在南行舟的精心教导之下,他的剑法也远超自己,能轻松地化解她的所有招式。
一开始不如她,而到了现在,却远远地超过了她。
想到这一点,燕梨轻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当意识到她要收回手的同时,乐亭周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乐亭周大概是醉得厉害,人也开始变得晕晕乎乎起来,好几次眼皮就要阖上,却强撑着不肯闭眼。
「我的……」
「别……别跑……」
燕梨轻没有动,她知道乐亭周快要睡着了,而等这人睡着之后,她再拿走他的银牌就行。
至于明日一早,乐亭周醒来之后会不会找她要,她只要装傻充愣就行,反正乐亭周找不到证据是她拿的。
等她用完了,再想个办法还给乐亭周就是。
「我不跑。」燕梨轻柔声道,「你睡吧。」
听完这话,乐亭周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整张脸都写满了「我不信」。
燕梨轻:「……」
燕梨轻:「闭上眼睛。」
乐亭周不肯听。
燕梨轻只好放出了杀手锏,「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闭上眼睛,这辈子都别闭了。一——」
乐亭周立马阖上了眼,根本不给燕梨轻数到二的机会,他就是这么识相。
燕梨轻用脚勾来一旁的椅子,坐在床边,她不能确定乐亭周到底是不是真的醉了,所以打算再观察一会儿,顺便等乐亭周进入深度睡眠。
她的手还被乐亭周握在手里。
这人的手跟他的视线一样烫,燕梨轻忍住抽回手的动作,纵着乐亭周这个醉鬼。
她等了有一段时间,直到乐亭周的唿吸声趋于平稳,她的视线停留在乐亭周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些痒。
乐亭周这会看起来很乖。
但真正让燕梨轻感觉到异常的是,她好像在哪看见过这样的乐亭周,也像是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乖巧地躺在她身边。
-你说,我一会儿要是扒了他的衣服,过分吗?
【这……不太好吧?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不是都挺保守的吗?就是乐亭周把袖子挽起来你都应该大骂他是变态的那种?】
燕梨轻:「……」
【好吧,我懂了。你的沉默不是真的沉默,而是在告诉我——『我不爱听,你识相的话,就最好换一个说法』。】
【我识相,我说点你爱听的。扒吧,快扒,现在不扒更待何时?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乐亭周一个醉鬼而已,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了,指不定他特别乐意被你扒。】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
-你别说得我好像要占他便宜似的。
【他有腹肌。】系统认真道。
-我真不是要占他便宜!!!
【哦。】系统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可是他真的有腹肌哎。】
燕梨轻:「………………」
燕梨轻麻木了,不想再与系统争论下去,被误会就被误会吧,她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检查一下乐亭周的伤情。
她从乐亭周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乐亭周」,床上的人毫无动静,依旧睡得很香。
燕梨轻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去,解开了乐亭周的衣带。
【诶诶诶,你真扒啊?】
-不然呢?
【要不还是别扒了,毕竟是个男的,多伤眼睛啊。】
燕梨轻:「?」
【我跟你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像乐亭周这样的,你现在扒了他的衣服,依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将来指不定要你还回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去。】
-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他不知。
-他既然不知道,又怎么会报復回来?
【呃,总之就是不太好,你个未出嫁的姑娘,要是看了男子的身体,会坏了姻缘运的!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还有这种好事?
-那我更得看了,反正我又不打算嫁人。
【……】
【你怎么就不听……】
-闭嘴。
燕梨轻不再听系统叭叭叭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废话,而是直接掀开了乐亭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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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乐亭周身上的伤时,燕梨轻怔在原地,前者的小腹上遍布着几道淤痕,有的蔓延至胸口,旧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新的淤青又覆了上去。
其实燕梨轻也看得出来,这些伤并没有伤到筋骨,确实算不得严重。但这不妨碍她在看到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挺疼的。
这傢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燕梨轻想不明白。
在她愣神的这会功夫里,乐亭周忽然动了,大概是感受到胸口的清凉,他不满地呓语一声,然后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诶诶!银牌!】
系统的这声唿唤拉回了燕梨轻的思绪,她看着背对他的乐亭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才是。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确认乐亭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谨慎地伸出手去,她的手指刚刚碰到乐亭周的脖子,就把后者冻得一哆嗦。
【……】
他这一哆嗦,也把燕梨轻吓了一跳,她赶忙缩回了手。
等到把自己的手捂热了之后,燕梨轻再次探出手去,她很快在乐亭周的脖子上找到了那块挂着的小银牌,她取下绳子,在取走那块只比拇指指盖大一点的银牌之后,又将绳子系回了乐亭周的脖子上,试图营造出一种银牌是凭空消失的错觉。
这办法连燕梨轻本人都觉得很糟糕。
但系统给出了它的解释,【这银牌那么小,说不定丢了,乐亭周都没知觉,谁偷项鍊只偷个吊坠?他肯定想不到!肯定以为是银牌自己掉的!】
这要还没知觉,那乐亭周是得有多迟钝,燕梨轻心道。
但很奇怪地是,她照做了。
银牌既然已经到手,燕梨轻也就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必要了,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系统叫住了脚步。
【等等,你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
【那他的衣服呢?就这么敞着不管了?】
燕梨轻:「……」
她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脑子出走了吗?
她只好又折返了回去,看向床上正死死抱着棉被的乐亭周,陷入了沉思。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
-我应该用迷药把他弄傻。
【现在也还来得及。】
燕梨轻就知道,凡是要干坏事,这系统总是兴奋地沖在前头。她在心里嘆了一口气,再次朝着乐亭周伸出手去,结果这人不知怎么的,就是死死抓着被褥不肯松手,燕梨轻稍用力一些,他就哼唧一下。
拽了好半天,燕梨轻硬是没挪动他半分。
「啧。」燕梨轻不满地看着床上的傢伙。
她打算再试一次。
要再拽不动,她左右要给乐亭周来上两拳。
只是没想到,她这回没怎么用力,乐亭周就转了过来,并且有一种剎不住力道的感觉,直接手臂一勾,从床上滚下来的瞬间,还把燕梨轻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抱着燕梨轻,身上萦绕着酒气,含煳不清地唤道:「猫猫……」
燕梨轻试图挣脱,但乐亭周搂得太紧,她又担心自己一胳膊肘下去,加重了乐亭周的伤势,只得面如死灰地陪着乐亭周一起躺在地上。
「猫猫……」
「猫你大爷的。」燕梨轻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骂完这句话之后,某个醉鬼没控制住,轻轻扬起了唇角。
第17章
燕梨轻承认她有赌的成分,但是没想到她会等到直接睡着,要不是系统叫醒她,想来她能躺在乐亭周怀里从天黑睡到天亮。
被系统叫醒时,乐亭周抱着她的手已经松了几分,燕梨轻赶忙从他怀里起身,又手忙脚乱地给乐亭周系好衣带。
本来到这就应该结束了,燕梨轻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凄悽惨惨戚戚躺倒在地的乐亭周。
燕梨轻:「……」
她一咬牙,又折返回去,把乐亭周扶到了床上。
也怪不得她会死。
谁会在犯罪现场这样拖拖拉拉地不肯走啊?
「非要在地上滚一下,脏鬼。」燕梨轻匆匆甩下这一句,就转身跑走了。
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燕梨轻将那银牌放到烛火下看了看,银牌正面有许多复杂的纹路,虽然挺小一块,但要制造出来更显不易。
背面则要简约许多,刻有一个乐家的符纹,以及乐亭周的名字。
「就这么一小块东西,真能带我去地下赌坊吗?」燕梨轻好奇地问道,她在似空山待久了,第五峰又没什么人,她对很多消息都不灵通,知道乐家很厉害,但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她一无所知。
【能的,还能给你贵宾的席位。】
「听着确实很厉害,但这上面刻着的是乐亭周的名字,如果他们发现我是冒用乐家银牌的,会怎么样?」
系统想了想,【会杀了你,拿走你手里的银牌,去献给乐亭周,再备上好酒好菜,藉此拉进与乐亭周的关系。】
燕梨轻:「………………」
她现在感觉这银牌有点烫手了。
【所以你进去的时候,一定不能露怯,要说这是乐亭周派你来的。】
「嗯。」燕梨轻收好银牌,忽然觉得这个系统有时候挺烦,话多,又喜欢出馊主意,但偶尔也还是有点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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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燕梨轻屋内的烛火被熄灭。
她第二天再见到乐亭周的时候还有点心虚,但后者显然没意识到他的银牌不见了,做好了早饭端到燕梨轻的房间里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师姐,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燕梨轻顿了顿,舀起一勺粥放到唇边,要咽下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下,心里权衡着乐亭周应该不至于为一块银牌就杀她灭口,才将粥咽了下去,「没有。」
你只是拖着我在地上打了个滚而已,比起盗走了你的宝贝,你确实没对我做什么,燕梨轻心道。
她看了乐亭周一眼,从进门到现在,乐亭周都没有提起有关银牌的半个字。
正当她心里疑惑纳闷之际,乐亭周忽然凑近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神神秘秘地说道:「师姐,我问你个事。」
按照以往,燕梨轻应该回怼一句「别问」,但心虚使她妥协了,并且对乐亭周示以好脸色,「什么事?」
-他会不会要问银牌的事?
【不会吧,我看着不像。】
-你不是说那银牌很重要吗?会给我引来杀身之祸的那种。
【那东西对其他人来说确实很重要,但对乐亭周来说……没准就是块破牌子。】
燕梨轻:「……」
事实证明,系统说的是对的,乐亭周并没有想铺垫什么的意思,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
乐亭周真诚道:「师姐,你没再买酒给林榆和井言他们吧?」
燕梨轻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没有。」
乐亭周当着她的面,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师姐,做人不能太迷信,而且他俩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法的样子,所以别浪费钱去买酒了。出门在外的,能省就省。」
燕梨轻一脸狐疑地看着他,默默地把碗里的粥吃完了。
她严重怀疑乐亭周口中的「能省则省」只是针对林榆和井言两个人。
-有攻略任务吗?
【可以有。】
-来一个。
系统欣然道:【好嘞,稍等。】
它的语气让燕梨轻感觉自己不是在做任务,更像是点了盘菜。
她等了一会儿,系统很快就端了「菜」上来,对着她说道:【客官您好,这是您点的攻略任务一份,拿起手边的李子,餵乐亭周吃下,奖励1积分。】
-……你这是在干什么?
【对不起,工作久了,就是想发发疯。你不用管我,我暂时还死不了。每个系统都会发疯,而我也只是其中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系统,啊!】
-闭嘴。
系统被勒令闭嘴,得到了与乐亭周、南烟雨平时每天都会有的待遇,只好委屈巴巴地静了音。
燕梨轻拿起一颗李子,对着乐亭周说道:「乐亭周,张嘴。」
乐亭周不明所以,但一向很听话,他张开嘴,等着燕梨轻的下一步动作。
于是下一秒,燕梨轻冷漠地把李子塞进了乐亭周的嘴里,「吃。」
乐亭周咬了一口,瞬间被酸到皱起整张脸,他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不死心地又嚼了一下,面上露出了更为痛苦的表情,「呃。」
乐亭周含着那颗李子忍了一下,待适应了酸度之后,一鼓作气地把它吃完,吐出核来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着那颗李子核,呆滞地坐着,仿佛失去了灵魂。
燕梨轻:「……」
系统「啧」了一声,不由地感嘆道:【天啊,酸成这样都不肯吐,他好爱你啊。】
【但是宿主,其实做任务的时候可以稍微走心一点,你看看你,你塞李子到乐亭周嘴巴里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呢,一点也不浪漫,毫无氛围感可言。】
-你的要求真的很多。
-就说任务完成没有?
【完成了,你可以赶他走了。】
于是燕梨轻毫不犹豫地对着乐亭周道:「吃饱了?吃饱了就走吧。」
「师姐,你好无情。」乐亭周嘴巴里还是酸的,每说一句就要颤一下,「这果子谁买的,好酸!该不会是想害你吧?」
燕梨轻打量了他一眼,「你买的。」
乐亭周迅速改口道:「如果是我的话,那我一定不是故意的。也许只有那一个是酸的呢?说不定其他的很甜!师姐,不然你再餵我一个。」
这人真的很会得寸进尺,燕梨轻再次拿起一颗李子塞进乐亭周的嘴里,只见这人被酸得五官乱飞,但坚强地把李子吃了,一点也不浪费。
「呵呵。」乐亭周干巴巴笑道,「一点也不酸,非常甜。」
燕梨轻在盘子里挑了个最绿的,「……那再来一个?」
乐亭周默默地将燕梨轻的手摁回了盘子里,「师姐,我饱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林榆和井言那边还需有人来监工,要不我就先退下吧?」
「他们不是三岁小孩了,再说了,这才辰时。」燕梨轻再次抬起手,又拿起了那颗最绿的李子,「不用你去监督。」
乐亭周再一次将燕梨轻的手摁了回去,「师姐,你看你这话说的,那两位师弟初到典川,人生地不熟的,我做师兄的,是不是应当照看一二?万一趁我们不注意,他二人闯出祸事来,实在有辱师门啊。」
燕梨轻直接祭出杀招,「师弟,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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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亭周最喜爱的就是师姐了。」乐亭周知道燕梨轻这是铁了心地要逗他了,就也干脆地不再反抗,而是两眼一闭,「来吧,师姐。」
他凑向燕梨轻所在的位置,微张着嘴示意燕梨轻快点餵。
他只是单纯地让燕梨轻餵而已。
但这副模样,落到别人的眼里,就很难不让人想歪,尤其是对脑迴路本就不怎么正常的系统来说。
【你有没有觉得……】
【他好像是在索吻?】
燕梨轻本来不觉得,经系统一提,关于索吻的这个念头就挥之不去了。
乐亭周在干什么?
他是在纵容她吗?
燕梨轻的印象中,乐亭周是个话极少的人,南行舟常年在外,待在第五峰的时间极短,所以第五峰上常常只有她和乐亭周两人在。
那时候的第五峰,孤寂又冷清,她不喜与乐亭周说话,而这位师弟也不总像现在这样没皮没脸地往她的跟前凑。
他们安静地待在各自的地盘上,谁也不去打扰谁,那时候他们大概一年里也说不上几句话。
只是偶尔,在她觉得第五峰冷清到没有一点人气,待着十分悚然时,总能在她的附近,找到乐亭周或读书或练剑的身影。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会摒除对乐亭周的所有敌意,觉得好像因为乐亭周的存在,挡住了拂过第五峰的寒冷的山风。
-他以前并没有这么……活泼,也没有这么能言善道,怎么回事?
【谁知道他呢,可能是放飞自我了吧。】
系统说出这话的同时,燕梨轻甚至感觉它好像在翻白眼,当然,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你以前不理他,他待在第五峰凄悽惨惨,找不到个可以说话的人,然后就自闭了,脑子里的一扇门被关上了,同时也就失去了他的语言系统。】
【接着你猜怎么着,在他十七岁的这年,因他踩了你的宝贝小雏菊被你讹了一大笔钱,阴差阳错之下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想着:啊,原来师姐是会同我说话的啊!】
【那扇被合上的大门就此缓缓展开,乐亭周仿佛脱缰的野马……出现在了你面前,懂?】
燕梨轻:「……」
【简要之,他疯了。】
-哦,懂了。
这边,乐亭周等得嘴都僵了,他睁开眼睛,催促道:「师姐,再不餵我都要睡着了。」
燕梨轻挑了颗最红的,心想应该不酸了吧,然后面无表情地塞进乐亭周的嘴巴里,见到这人的脸上终于没再露出那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应该是甜的了。
乐亭周吃完了李子,感动极了,「师姐,你对我真好,你好爱我。」
燕梨轻沉默片刻,道:「李子没洗。」
乐亭周:「……」
系统发来幸灾乐祸的一声笑,【哈哈!】
第18章
好不容易把乐亭周打发走,燕梨轻锁上了房门,自己简单地易了个容。她辞去医馆的活之后,南烟雨并没有立即离开饭馆,而是继续在那儿干活,也幸好南烟雨没有辞工,燕梨轻这会儿才不用担心被南烟雨缠着没法离开。
她换上先前准备好的男装,将长发拢起梳成高马尾,最后再戴上面具,离开了客栈。
她离开之前,特别注意了一下乐亭周的动向,知道这人乖乖地待在他的房间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栈。
那地下赌坊燕梨轻之前特地到门口晃荡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再来,就显得熟路了许多,她避开南烟雨所在的饭馆,直奔赌坊而去。
这个时间的赌坊正是热闹的时候,燕梨轻掀开门帘走进去,只见里面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一部分穿着朴素,言辞粗鄙,动不动就激动得大声嚷嚷,另一部分人着装华贵,不怎么开口说话,但眼睛总死死地盯着赌檯,不难看出这是另一种激动。
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燕梨轻只站了一会儿,就升起一股反感的情绪,她跟着系统的指示,找到了混在人群之中的「引路者」。
她将乐亭周的银牌递给引路者检查,后者在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脸色一变,唤来另一同伴。
另一位引路者年纪稍长,只看了那银牌一眼,就将东西归还了燕梨轻,恭恭敬敬地问道:「姑娘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燕梨轻:「……」
很好,白伪装了。
她面上依旧从容,对着身前的人说道:「我家公子命我前来挑选合适的奴。」
那人示意燕梨轻跟他来,「您这边请。」
他们先是过了一道帘门,下了一道矮阶,随后又在狭窄的过道里左拐右拐,直至抵达一道暗门前,那人这才停下。
燕梨轻本就提着一颗心,这会见他迟迟不打开暗门,不由地握紧了手里的暗器。
「姑娘,莫要紧张。」那人注意到了燕梨轻的动作,为她解释道,「小的只是见您易了容,大抵是不想暴露您的身份,想着在下去之前,询问一下,我该怎么称唿您是好?」
燕梨轻不敢有所松懈,「我姓汤。」
「汤公子?」那人试探道,见燕梨轻点了头,这才继续往下说,「汤公子,你叫我黑豹就行。」
燕梨轻再次点头,心想这赌坊尽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黑豹,她还柴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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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换了称唿之后,黑豹这才打开暗门,带着燕梨轻走了进去。暗门之后,又是长长的走道,但原先的过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行,这会的却足以支持两人并肩前行。
走道之后便是再次下楼梯,再过一道暗门,至此,地下赌坊的样貌在燕梨轻的眼前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室,一眼望去,竟找不到尽头。地下赌坊划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燕梨轻挨得最近,便是东、南区域的斗奴场。
东区是女奴,南区是男奴。
他们的脖子上戴着厚重的铁圈,随着他们搏击的动作,铁圈在脖子上摩擦着,连着铁圈的铁链也发出咣当的响声。
东区打的是游击-战,多是试探,找准时机之后下手。而南区主打的就是野蛮,几乎拳拳到肉,拼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在燕梨轻的注视下,其中一位男奴举起了另外一位,将其恶狠狠地往地下砸去,那位被砸之人这会已是血肉模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没人喊停,有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喝彩和欢唿,像海浪一般涌动在地下赌坊里。
那人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击之下,被活生生砸死。
燕梨轻震惊地看这一幕,心里怒火翻涌,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强忍着没有发声。
一群畜牲。
而见燕梨轻呆站着不动,黑豹以为她对斗奴来了兴趣,便解说道:「汤公子,你来得不巧了,前些日子我们这斗奴场里才叫热闹呢,那时候来了个……」
【拍卖要开始了,赶紧进去吧。】系统出声提醒道。
燕梨轻便打断了黑豹的话,「先带我进去吧,拍卖是不是要开始了?」
「是的是的,瞧瞧我这记性,我这就带您过去。」黑豹引着燕梨轻往前走,他们穿过东区和南区,来到了北区的拍卖区。
黑豹给燕梨轻挑了个好位置,就退到了另一边去,「有吩咐的话,您随时叫我都行。」
「知道了。」
燕梨轻环顾四周,比起其余三区来说,北区是最安静的。有的人没做伪装,有的人像她一样戴了面具,她因此看起来也并不显得格格不入。
陆陆续续有人在引路者的带领下在北区里落了座,他们来的方向与燕梨轻的方向并不同,显然进入地下赌坊并不止一扇门。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典川的土地之下,挖出了这么一座「城」?
燕梨轻正疑惑间,余光忽然注意到有人在她的身旁落了座,来人着一身黑衣,脸上也戴了面具,面具之下是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只一眼,燕梨轻就认出了来人。
她低声问道:「乐亭周,你怎么会在这?」
黑衣男:「……」
黑衣男:「我们认识?」
「信不信我掀飞你的面具?」燕梨轻威胁道,她十分笃定,眼前的人就是乐亭周,他就是化成灰了,她也认得。
乐亭周的冷漠在听见燕梨轻的这句话之后瞬间破了功,他立即放低姿态凑到燕梨轻的身边,「师姐,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燕梨轻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乐亭周解释道:「我衣服、髮型都换了,还戴了面具。哦对,以防万一我甚至还在怀里揣了个香包,香吗?」
乐亭周说着,便把香包拿了出来,大方地塞进了燕梨轻的手里,让她闻闻看。
一股绿茶味,但不难闻。
燕梨轻把香包丢回乐亭周的怀里,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往香包里塞着的全是茶叶,「别打岔,你来干嘛?」
「师姐。」乐亭周看着燕梨轻,认真且无辜地问道,「你看到我脖子上挂着的小宝贝了吗?那可是我用我的体温养了十七年的小银牌,非常非常珍贵,是要在十八岁那年送给我的命定之人的,这辈子就那么一块。你见过吗?我昨夜喝醉了酒,醒来就找不到了呢~」
燕梨轻:「……」
【这话听着很耳熟,你觉得呢?】
燕梨轻:「……」
燕梨轻双手抱臂,目光从乐亭周的身上挪开,落到了北区中央的圆台上,她正色道:「拍卖快开始了,我要认真看,你不要干扰我。」
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徒劳的,乐亭周压根就不听,他的视线停在她的侧颜上久久未曾挪开。
片刻后,乐亭周低笑一声。
他伏在燕梨轻的耳边,故意拉长了声音,轻声道:「师姐,你心虚的样子,好可爱。」
在燕梨轻控制不住地想要拔刀之前,乐亭周心情大好地收回了身子,视线也同样投向了即将开始的拍卖台。
第19章
师姐,你心虚的样子,好可爱——
心虚的样子,好可爱。
好可爱……
乐亭周短短的一句话,在燕梨轻的脑海里反覆地播放了不下二十遍,她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什么银牌丢了都毫无知觉,乐亭周一早就知道是她拿的,然后由于她拙劣的演技,就这么明晃晃的、她宛如一个破了皮的汤圆躺平在乐亭周的面前。
回想起那短暂的几秒钟,燕梨轻一会觉得系统真该死,一会又觉得乐亭周该死,最后想着要不南烟雨死,全世界一起完蛋算了。
直到拍卖开始,燕梨轻才从这种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尴尬中脱离出来,她看见有两个男人推了一个铁笼出来,铁笼里关着一个男奴,他的双手双脚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脖子上也被套上了铁圈,许是被长时间地关在黑暗的地方,初到北区的时候他并不能立即适应这儿的光线,忍不住闭了好几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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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全都是伤,一道又一道的红痕交错着爬满他的皮肤,他整个人缩在笼子里,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北区坐着的客人,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主持拍卖的是一位姑娘,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奴的情况,给了底价,就宣布竞拍开始。
人群中陆续地有牌子举起。
最后以高于底价十五两的价格成交。
燕梨轻听到成功拍下这男奴的客人的周围传来恭贺声,他们大致是在祝贺他拍下了心仪的奴,可以带回家去好好地玩了。
——玩?
燕梨轻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心里产生了剧烈的反感情绪,几乎要压不住愤怒。
这个地方太畸形了,而走进这里的每一个客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一个奴被推了下去,轮到第二个奴,那是一个女奴,在看清她身上的衣物时,燕梨轻再也坐不住了。
一只手拽住了她,乐亭周往她的嘴巴里塞了颗蜜饯,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师姐,你看见了吗?」
「我们的周围有好多『毒蛇』,它们藏匿在人流里,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很愤怒,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这地下赌坊里全是对方的人,燕梨轻甚至连乐亭周是不是自己的帮手这件事,都持有怀疑的态度。
她为了救月楼才来到这儿的,那乐亭周呢?他又是为了什么坐到了北区这里?!
她并未问出口这个问题,乐亭周却主动地给出了他的答案,他抬起手来摸了摸燕梨轻的脑袋,像是安抚着某种炸毛的小动物,「师姐,还好我跟踪你进来了,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吶。」
燕梨轻:「……」
这人为什么能把跟踪这件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但燕梨轻还是有所顾忌,毕竟乐亭周的银牌在她的手里,那乐亭周又是凭藉什么进到这里来的?
乐亭周就像是再一次洞悉了燕梨轻的想法似的,笑着说道:「证明我是乐亭周,需要用到那块银牌。但证明我是乐家的人,有很多种办法。」
燕梨轻转头就骂。
-有很多种证明是乐家人的办法,我为什么要偷银牌?!
系统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因为我笨,想不到其他可以证明你是乐家人的办法。】
【宿主,你又暴露了。】
【你现在就差把银牌拿出来插乐亭周脑袋上了,明目张胆地告诉他『就是老娘偷的,你有意见?』。】
燕梨轻瞪了乐亭周一眼,「银牌就是我拿的,你有意见?」
听到这话,乐亭周憋不住笑了一声,「没意见没意见,师姐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哼。」
经由乐亭周的打岔,燕梨轻愤懑的情绪被抚平了不少,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整个赌坊,贸然动手,只是以卵击石,非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的命留在这儿。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
只是耳畔仍不时地传来一些污言秽语。
她等了很久,才终于到了月楼出场。系统在之前就已经和她说过了月楼的情况,他原是祈川一家商户的奴,后因不服从管教,被原主人辗转多地卖到了典川,落入地下赌坊。
听了这番描述,燕梨轻先入为主地觉得月楼大概是个叛逆、带兇相的人。而当关押着月楼的笼子被推出来之后,燕梨轻看着笼中之人,不由地诧异起来。
与先前的奴一样,月楼的双手和双脚都套着沉重的镣铐,被推上场之前收拾过一番,但仍能清晰地看见手臂上的伤痕。
月楼不像其他的奴那般或惶恐,或暴躁,或以凶厉的目光瞪着其他人,他很乖地坐在那儿,是个柔弱的少年。
-他几岁?!
【唔,这会应该是十五岁吧?】
月楼太瘦了,没有一点肉,近乎是骨头架子摆着一般,所以一点也不像是有十五岁的模样,若说他只有十一岁燕梨轻都信。
月楼乖巧的模样博得很多客人的心,陆陆续续地有人报了价格,在底价的基础上一加再加,已经到了四十两银子。
燕梨轻举了牌子,「四十五两。」
到了这个数目,很少有人再往上加价了,即便月楼再合他们的心意,用这样的价钱来买一个奴实在不划算。
但显然也有不肯死心的,在燕梨轻的右后方又有一人举了牌,「五十五两!」
燕梨轻:「五十七两。」
那人:「六十两!」
燕梨轻迟疑了一下,她身上总共只有六十五两,若那人再纠缠下去,她怕是没法将月楼赎出来了,她沉思片刻后道:「六十一两。」
「六十五两!」那人显然是将月楼收入府中这事势在必得。
燕梨轻咬咬牙,反正还有积分可以兑换,她正准备再加价,身边就响起了另一道声音,乐亭周举起了牌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百二十两。」
此话一出,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原以为六十五两已经太超过了,没想到竟还有缺心眼的直接甩出一百二十两来买一个奴。
一百二十两,那足够他们买三个奴了。
那人见乐亭周一下加了五十五两,不爽地站起来,「你有那么多银子吗?你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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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只向台上询问道:「该报数了吧?」
「一百二十两第一次——一百二十两第二次——一百二十两第三次——成交!」台上的人笑意不减,「恭喜乐二公子。」
乐二公子这一名号一出来,那人吓得坐了回去,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再作声。
出手阔绰,还一身华贵,被称作乐二公子的人,除了乐家的乐亭书,还能有谁?
燕梨轻:「……」
这傢伙说的证明自己是乐家人,结果是证明自己是自己的二哥?
「师姐,你还要继续看吗?」乐亭周问她。
燕梨轻摇了摇头。
乐亭周便带着她起身,从座位的另一边绕了出去,找到了带她进来的黑豹,黑豹引着他们到另一个房间去付钱交货。
一路上,燕梨轻没忍住,用只有她和乐亭周能听到的声音,凑过去问他,「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我确实没有那么多。」乐亭周用气音回道,「但师姐你不是有至少六十一两吗?你借我五十两。」
燕梨轻震惊,「你有病啊,没钱你喊那么高干什么?」
「气势上不能输嘛。」乐亭周无辜地眨了眨眼。
燕梨轻真想给他两拳。
如果系统没有及时出声相拦的话。
【行了行了,就算是慢慢加,最终也还是得以一百二十两银子成交。书里和乐亭周他们争月楼的也是这个男人,他直接加到了一百一十两。】
-那人为什么肯花这么多钱买下月楼?
【其实他本来不想花那么多银子的,只是因为有人和他抢,才甩出了这么一个数字。之所以到一百二十两而不继续,是因为他变了想法,打算出了地下赌坊,再抢人。】
【不过,原书中乐亭周没有在拍卖台公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没有说自己是乐亭书。那人不知晓,所以才敢私下里抢人。】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乐亭周为什么恰好直接报出了一百二十两,又为什么成交的时候,那主持要称唿乐亭周为『乐二公子』?
-这都是书里没有的剧情。
【……】
【呃,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书里和他一起来的人是南烟雨,而他又比较不顾南烟雨的死活吧?】
燕梨轻把自己兑换好的五十两银票塞进乐亭周的手里,忽然很认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来——这本书里只有她是重生的吗,会不会乐亭周也是?
近来,乐亭周的行事确实怪异。
单拿「特别亲近她」这一点来说,燕梨轻就总十分不解,可她回忆前世,又实在没找到什么使得乐亭周亲近她的理由。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在她思考的功夫,乐亭周已经交好了钱,领着月楼回来了,他向燕梨轻展示了一下自己身后稍显破烂的月楼,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是领着我们的孩子回来的慈祥的老父亲?」
燕梨轻:「?」
月楼:「?」
黑豹:「?」
-你今晨说的有道理,他确实疯了。
【你还剩十五两,要不大发慈悲给他治下脑子?】
-他的病看起来很严重,十五两够吗?
【那就买副好点的棺材,葬了吧,钱若是够的话,也可以在他的尸体上摆一些玖瑰花瓣,突显一下我们这本书,是本不折不扣的浪漫爱情小说。】
燕梨轻沉默,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第20章
燕梨轻把月楼带回了客栈,这人一路沉默地打量着她和乐亭周,试图从他们二人的相处中,找到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等到了房门前,燕梨轻正准备把月楼带进去,就忽地被人摁住了手,乐亭周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不合适,带去我房间吧。」
燕梨轻瞥了他一眼,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天天在她房间来去无阻,也没见他说过「不合适」三个字,这会儿换了个男的,竟也知男女有别了。
乐亭周打开自己的房门,示意那位行走的一百二十两赶紧进去,然后又拦住了想要跟着进去的燕梨轻,「师姐,你一个姑娘家,要不还是避个嫌?」
竟敢明目张胆地抢她的人?
燕梨轻漠漠然道:「让开。」
见乐亭周仍有迟疑,燕梨轻心里愈发笃定这人就是想抢人,好将月楼拉到他的阵营里去,便不再等待,拨开乐亭周的手,径直走了进去。
乐亭周在她身后,无奈地关上了房门。
这会没什么外人在了,燕梨轻才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小破孩来,小破孩很配合,燕梨轻叫他挽起袖子,他就挽起袖子,叫他转个圈,他就转个圈,乖巧得不像话,怎么也不像是系统口中所说的「不服从管教」的样子。
她示意月楼坐下,自己跟着坐在了月楼的旁边,出于同情的心理而不由地放轻了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月楼,月亮的月,高楼的楼。」月楼回答道。
燕梨轻又问:「你身上的伤严重吗?」
月楼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燕梨轻身后的乐亭周,然后摇了摇头,「不影响干活的。」
「把手伸过来。」燕梨轻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她指腹沾取一点,抹在月楼的胳膊上,「我叫燕梨轻,后面那位名为乐亭周。我们都比你年长,以姐、兄称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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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有些不解,但燕梨轻为他擦药的动作太温柔了,他从来没得到过这般温柔的对待,以至于有些侷促。
更别提燕梨轻竟让他一个低贱的奴以「姐」来称唿她。
然后下一秒,他在感动之余,抬眸注意到了乐亭周的目光。
后者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满脸都写着「想吃人」。
月楼:「!」
好可怕的人!!!
月楼在地下赌坊里都没感觉到害怕,这会在乐亭周的注视下,害怕地缩回了手,动作幅度过大,甚至险些打翻燕梨轻手里的药。
燕梨轻顺着他的视线,疑惑地回过头去看乐亭周。
乐亭周在燕梨轻回头的瞬间立马就切换了表情,笑意盈盈且乖巧懂事,「师姐,怎么啦?」
月楼震惊于他脸色的变化之快,更觉得这人是个变态。
但燕梨轻好似并未察觉,她道:「他应该饿了,你去做些吃的来?」
乐亭周微微一笑,「我不会做饭呢。」
然后他伸出胳膊递到月楼的嘴边,「但既然师姐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咬一口吧,师姐之命不得不从啊。」
燕梨轻:「……」
他又是在发什么疯。
月楼往后躲了躲,一脸的抗拒加害怕。燕梨轻见他这模样,对乐亭周的所作所为更是不满,「你别说这些奇怪的话吓他,去买些食物来。」
听到这话,乐亭周闭着眼睛深唿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神里满是委屈和可怜,「师姐,为什么把对我的爱分给其他人……你知道的,我最爱最爱你了……」
燕梨轻:「…………」
我什么时候对你有爱了啊!
燕梨轻无奈扶额,知道再这样下去乐亭周只会更不依不饶,便打消了让他去买食物的念头,起身把药膏塞进他的手里,「我去买,你来给他上药。」
「师姐路上小心,我的煎饼不要葱~」
燕梨轻给了他一脚。
等到燕梨轻走了,乐亭周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下,他把药膏丢进月楼怀里,「自己抹。」
月楼:「……」
月楼本来也不指望乐亭周帮他擦药,这决定简直不能太合他的心意,他乖乖地拿药抹了起来。
乐亭周在燕梨轻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月楼,目光里不掺着一丝多余的情感,「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主人。」
他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出来,不由分说地塞进月楼的嘴里,又掐着他的下颌迫使月楼咽下,「解药我会每年给你一颗,若你敢背叛她,我定将你剥皮抽筋。」
「还有,她是我的人。你若是对她有了主僕以外的,别的心思……」
一把刀悬在月楼大腿上方,乐亭周做出向右一划的动作,他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我就让你变成她的好姐妹。」
「明白了吗?」
月楼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点头道:「我……我明白了。」
这人怎么比地下赌坊的人还要恐怖一百倍啊!
乐亭周收了刀,满意于月楼的识趣。
而另一边,燕梨轻挑挑拣拣地买了很多吃的,连繫统都要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这是餵猪吗?】
-他那么瘦,自然是要多吃点的。
【你方才不是还很担心乐亭周抢走你的月楼吗?现在放任他俩共处一室,迟迟不归,岂不是更给了乐亭周拉拢人心的机会?】
燕梨轻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她在迈出乐亭周的房门时就已经想过这一点了。
她觉得很奇怪,事情处处透着不合理,但是除了她之外,竟没有任何人对此发出质疑。
就好像明明她以前和乐亭周的关系不好,近来却总是天天待在一起,南烟雨也从来没问过她怎么突然就和乐亭周变得要好了。
好像本来就该这样似的。
【燕梨轻?】
-他拉拢就拉拢吧,大不了,就把乐亭周也拉拢过来。
燕梨轻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满满当当的食物,心想着应该也够了,便去帮乐亭周买了一个不要葱的煎饼,然后回了客栈。
【你有这样的觉悟,我甚欣慰。如果你每天能多花些时间来敷衍一下乐亭周,刷刷他的好感度就更好了。】
-好感度?那是什么?
【就是乐亭周对你的好感,转化为具体的数值,零到一百,零为最少,一百为最高。】
-那乐亭周如今对我的好感度有多少?
系统想给自己一巴掌,怪自己怎么那么多嘴,非要提个好感度的事,这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呃,四五十吧,应该挺高的。你也知道的,我之前是南烟雨的系统,所以目前保留的还是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数值。】
燕梨轻脚步一顿,眼神微动。
既然无法得知乐亭周对她的好感度具体多少,那知道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也能让她更明确乐亭周的态度。
-那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是多少?
【稍等。】
【正在为您调取好感度——】
【当前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为……呃,-5。】
燕梨轻:「???」
-最低为零?
【个例,这是个例,一般像乐亭周这样有病的攻略对象,还是不多的。】
【唉,仔细看看,忽然觉得我以前的工作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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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真倒霉吶,真倒霉——】
确实挺倒霉,燕梨轻心想。
第21章
燕梨轻回到客栈后,把满满当当的食物摆到月楼的面前,然后又敷衍地把乐亭周要的饼塞到他的手里。
乐亭周震惊地看着自己手里寒碜的、孤伶伶的饼,又看向月楼面前多到摆不下的食物,最后可怜兮兮地看向燕梨轻,「师姐,我就一个饼啊?」
燕梨轻认真想了想,「你要是吃不饱,我让他剩点给你?」
乐亭周「嗯」了一声,失落地收回了视线,啃了一口手里的饼,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好惨,我没人爱」。
过了一会儿,他道:「没事的,师姐,我很好养活的,我不像一百二,一顿就要吃那么多,我小鸟胃~」
月楼:「……」
他真的很震惊于这人的演技。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警告,月楼在地下赌坊见过那么多人,不会不明白乐亭周的意思,而且依刚才那番话,这人应该很在乎他主人的态度。
简言之,就是主人对自己的好,高于对他的好,自己就得死。
月楼很识相,他抬眸对着燕梨轻说道:「主人,我吃不了这么多。」
「哦。」燕梨轻从那一堆食物里面抽出了乐亭周喜欢的,塞到了乐亭周的手里,「那这些你吃吧。」
「谢谢师姐!」乐亭周不但不嫌弃这是从月楼那儿分来给他的,反而还显得有些得意,他自然看得出燕梨轻挑出来的,都是他喜欢的。
系统看不下去了,【啧,看他那个不值钱的模样。】
月楼看不懂这些泡在恋爱缸里的人,他确实饿极了,在燕梨轻的指示下很快拿起两个包子,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期间,乐亭周递了两块糕点给燕梨轻,她并不饿,吃完那两块糕点之后就没再接受乐亭周递来的食物,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看了一眼楼下的过往行人。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确实如系统所说的那般,那人听了乐二公子的名头之后,不敢再有所行动。
想到这儿,燕梨轻倚着墙,回头看了桌旁的两人。乐亭周将钱交给地下赌坊的人的同时,对方将月楼的卖身契交给了他们,而如今这卖身契正在她的手里。
-在书里,南烟雨是如何处理月楼的卖身契的?
【她还给了月楼,但月楼没有收下。】
燕梨轻明了,于是走到月楼的身边,拿出那张卖身契,递到月楼的面前,「这个给你。」
月楼一怔,没有立即接过,他默默地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又垂眸看向桌子只余一小半的食物。
他决定为自己解释一下,「其实我平时吃得没有那么多的,不是真的很难养活。」
旁边的乐亭周咬了一口绿豆糕,漫不经心地评价道:「好实诚的孩子。」
然后他就被燕梨轻瞪了一眼。
「我不是嫌弃你吃得太多,只是觉得……」燕梨轻顿了顿,脑海里不由地浮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想起了那些束缚着她的镣铐,「觉得这样,你会更自由一些。」
其实燕梨轻原本不打算把卖身契还给月楼,她对他生不起什么信任之心,唯有这张薄薄的纸,能让她感觉到月楼是她的人。
可当她站在月楼的面前,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看着他手腕上被手铐磨破的伤口,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见月楼迟迟不接,燕梨轻当着他的面,将那张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月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乐亭周想要阻止,话未出口就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燕梨轻注视着月楼的眼睛,「你有家人吗?」
「从前有。」月楼答道,「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燕梨轻又道:「我没有亲人,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家人?」
月楼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他呆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燕梨轻,不敢轻易答应。
和一个奴隶做家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位不久之前才给他餵了毒药的男人,后者稳坐如钟,空闲之余还淡定地咬了一大口芝麻片糖。
月楼不确定地问燕梨轻,「你要和我做家人?」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燕梨轻挤开乐亭周,占据了和月楼最靠近的位置,「你年纪比我小,我当你姐姐,你以后别『主人,主人』地叫我了,叫我姐姐。」
月楼仍是有点懵,「……姐姐?」
「乖。」燕梨轻高兴地摸了一下月楼的头,然后虎口夺食,把乐亭周手里的芝麻片糖夺了过来,没被咬过的递给月楼,咬过的塞回乐亭周嘴巴里,「这个好吃,你吃吃看。」
「晚点我帮你添置些新衣裳,你身上有伤,这几日不宜沾水,一会儿我让店小二打盆水上来给你擦擦,等你收拾好了,我给你重新束髮。你身上还有别的什么伤痕吗?可有出血?我再去给你拿些药来……」
燕梨轻兴奋地说了很多,眼睛里不自觉地泛着光。
乐亭周坐在她的身后,目光只能容下燕梨轻一个人,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也不自觉地弯了唇角,大方地原谅了月楼抢他糖的罪行。
燕梨轻说干就干,等月楼吃饱之后,就让人端了盆温水上来。兴奋并没有沖昏她的头脑,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不适合看着月楼擦拭身体,于是拉着乐亭周到门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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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她也有话要问乐亭周。
「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你和月楼说了些什么?」燕梨轻问道。
「唔,也没什么。」乐亭周靠着墙壁,「就说想买下他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话说回来,师姐……」乐亭周凑近燕梨轻,他稍稍歪着脑袋,温热的唿吸拂过燕梨轻的肩颈,「欠我的七十两银子你拿什么还?」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燕梨轻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乐亭周的距离,他刚才的动作总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下一秒乐亭周就要一把把她拽进自己的怀里似的。
太近了,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乐亭周身上传来的热量,笼罩着她。所以她下意识地想逃。
乐亭周笑了一声,「真无赖。」
「行了,我会还你的。」燕梨轻偏过头去,「等我有钱了之后……」
乐亭周看着她,「我又没说让你还钱,我是指,你可以用别的来还。」
燕梨轻:「……」
燕梨轻想到了什么,怒视他道:「你是变……」
「比如给我捏肩捶背之类的。」乐亭周好奇地看着燕梨轻,「变什么?师姐,你该不会想歪了吧?你怎么能这么不纯洁呢?」
燕梨轻抬手对准乐亭周的胸口就是一拳,「我看你是想死!」
乐亭周笑着,却不避开。
燕梨轻的拳头堪堪停在乐亭周胸口前一寸的地方,她收回了手,念及乐亭周还是个病人,暂时放他一马。
她转身去敲了敲房门,「月楼,你好了吗?」
「好了。」屋内传来月楼的声音。
于是燕梨轻打开门,见月楼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便转头对着紧跟她而来的乐亭周说道:「你在门外呆着,我有话要与我弟弟说,你不准偷听!」
乐亭周不乐意,但他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眼前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屋内,燕梨轻走到月楼的面前坐下,抬手示意他也坐,「我有话要问你。」
月楼乖乖坐下,「嗯。」
「你知不知道关于南区斗奴场的事?」燕梨轻的目光停在月楼的脖子上,在那个位置,她看见了和乐亭周一样的伤痕,「最近的南区斗奴场,为何热闹?」
月楼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知道的不多,但偶尔听别人提起过,说是最近南区来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奴……叫做狸猫?」
门外传来了乐亭周的声音,「师姐!」
燕梨轻忽略掉乐亭周的唿唤,继续问道:「狸猫在斗奴场,都干了些什么事?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第22章
狸猫是在半个月前开始出现在斗奴场的。
斗奴场内有规定,上场前可解开手脚的镣铐,但脖子上的铁圈不可解开,上场前可选定武器,可携带暗器,也可携带毒药。
狸猫从来不带武器,也不曾使用暗器和毒药,他单凭赤手空拳,就能把对方打得嗷嗷乱叫、跪地求饶。
这人在南区共参与了一百场战斗,最高次数的,他一天与十人争斗,无一败绩。在那段时间里,赌场以狸猫为卖点,在客人之中大肆宣扬狸猫「不败战奴」的事迹,引得众人纷纷带奴与之一战。
虽然狸猫偶尔也会受伤,但比起他的对手来说,那些伤简直称不上是伤。
月楼最后道:「狸猫打人狠,下手重,深知不将对方打趴下,那么趴下的人就将是他。往往与之对战的,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但与其他斗奴不同的是,狸猫从不取人性命,若是察觉对方再无反抗之心,他便会就此罢手。」
「那些输于狸猫的奴主,往往对狸猫恨之入骨,甚至不惜花上大价钱,也想让狸猫易主。而那些输给狸猫的奴,大多心服口服。」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轻嘆了一口气,他也想一睹狸猫的风采,只可惜他们同为笼中囚,除非落入同一主人家,否则见面的可能性极低,月楼感嘆道:「像他这样厉害的人,不该是个奴。」
依月楼想,狸猫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在那样一个骯脏的地方,当一只供人玩乐的蛐蛐儿。
燕梨轻看月楼这失落的模样,险些就想要告诉他真相,但末了还是狠下心忍住了。
她不忍心破坏月楼心目中狸猫的高大形象,更不忍心告诉月楼,狸猫其实就是刚才坐你旁边抢你饭吃、阴阳怪气对你说话的傢伙。
「也许他有别的隐情吧。」燕梨轻安慰月楼道,知道乐亭周没在地下赌坊吃什么亏,燕梨轻也就放心了。
只是想到这人带着他的一身「轻伤」在自己面前晃晃悠悠,而被他打到动弹不得的人正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房梁无声落泪,她实在无言以对。
念在乐亭周冒死挣了七十两的份上,燕梨轻还是决定替他给月楼刷一下好感,「对了,你既然成为了我的家人,免不了以后要与乐亭周打交道。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就是嘴巴欠了一点儿,人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月楼微怔,张了张口,心想那人确实没什么恶意,只是给他餵了毒药,还想剁了他的命根子而已,又不是想立马就要了他的命,虽然和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对燕梨轻有好感,愿意听她的话,只得一言难尽地点头,「嗯,我知道的。」
这边燕梨轻已经从月楼的口中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就没打算再将乐亭周关在门外,她走到房门前打开门,却不曾想方才还在门外唿唤她的人,这会已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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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人呢?」燕梨轻嘀咕了一句,就回过头去看月楼,「我带你去买衣服?」
月楼有些迟疑,但还是站起身来,跟在燕梨轻的身后。
赎回月楼之后,燕梨轻身上的银子其实已经不多了,但她心里有意为月楼换两身好点的衣服,便让系统用积分兑换了一点银子。
她带着月楼到成衣坊选衣服,她偏爱浅色,想为月楼选两身浅色衣裳,但月楼婉拒了,选了两套深色的衣服。
「那两套浅色的不好看吗?」
「主人,我……」
「嗯?」燕梨轻眉心微蹙,「叫姐姐。」
「姐姐。」月楼乖乖改口,「浅色不耐脏,我穿深色比较好。」
燕梨轻犹疑了一下,那套白色的衣裳实在太合她的心意了,便询问掌柜,「这件有尺码更大些的么?」
「有的有的。」
燕梨轻点头,「那两件都给我包起来,他身上这件也一併算上价。」
「好嘞。」掌柜欣然应道。
系统忽然出声道:【那件衣服,你是买给乐亭周的?】
-嗯,那件乐亭周穿起来应该挺好看的。
燕梨轻想像了一下,觉得乐亭周比月楼更适合那件衣服,事实上乐亭周生得好看,披个麻袋都别有风味。
由乐亭周来穿,才算不辱没那件新衣裳。
燕梨轻又带着月楼到别处去逛了逛,她走得慢,看见什么新奇的都会凑过去看一眼。
月楼总是不徐不疾地跟在她身旁,没有一点的不耐烦。
这是她到典川以来第一次逛街,她为自己和月楼选了一条同款的玉佩,当作他们姐弟间的信物。她替月楼繫上,对此很是满意。
倒是系统,难过得嗷嗷叫唤,它连哄带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分,这下全被燕梨轻拿去换了钱,还不是用在攻略对象的身上。
月楼的身价简直是噌噌往上涨。
【我说,要不然还是适可而止吧。】系统几乎是哭着说道,扒光积分用在配角身上,这不是从它嘴里拔牙串项鍊戴着玩吗,【万一他是白眼狼呢?万一你付出真心,餵了狗呢?】
-那他会背叛我吗?
【按理来说是不会……毕竟他的设定就是忠犬小侍卫,但是……你也不能把积分全兑没了啊!!】
-兑没了就再挣。
【就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劲,再挣回那些积分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我的心太痛了,要不你还是鲨了我吧!】
-好了好了,我以后认真做攻略任务就是了,保证把积分挣回来。
系统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开窍了?想通了?一下子就打通任督二脉了?居然没对我说『你好烦,闭嘴』。】
燕梨轻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确实想说了。
只是念及系统真的以积分变现银,她占了好处,心情很高兴,暂时不想怼系统,就忍了回去。
-我就是觉得,积分确实有点用。
【那是自然。】听到燕梨轻终于醒悟,系统感到十分欣慰,【快大声地告诉我,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是挣积分,挣好多好多的积分!来啊,大声地告诉我!】
燕梨轻:「……」
-有病。
燕梨轻不再搭理系统,乐呵呵地带着月楼去下一个地点逛。她仔细地想过了,她既然不能将月楼带回似空山,那么在回到似空山之前,她要将月楼对她的好感刷到最满。
就这样逛了一下午,燕梨轻感觉有点累了,便就近找了个茶馆,带着月楼歇一会儿,然后再回客栈。
她方一坐下,就见自己身旁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对方以快到模煳的速度一屁股挤开月楼,占据了燕梨轻身侧的位置。
月楼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正以为是敌袭,就差拔刀了,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默默将刀收了回去。
月楼:「……」
「师姐,好久不见啊。」乐亭周笑意盈盈地说道,手上动作不停,给燕梨轻倒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最后才望向地上的月楼,惊讶道:「哎呀,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多凉啊,快起来吧。」
嘴上那么说着,乐亭周却连拉月楼一把的动作都没有。
燕梨轻白他一眼,「他为什么坐在地上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现在一想,确实深色衣服更耐脏一点,还好尊重了月楼的想法。
月楼一脸麻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了燕梨轻对面的位置。
乐亭周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样子,势必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乐亭周为了将话题岔开,又从袖口的位置取出一支簪子,插在了燕梨轻的髮髻上,并评价道:「好看。」
然后在燕梨轻的注视下,他又拿出了五对耳环两条项鍊三对手镯两支金钗三根簪子放到了燕梨轻的手里,笑着说道:「师姐,女孩子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没有首饰可不行。」
燕梨轻有些意外,「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自然是挣的。」
「你既然挣了那么多银子,在地下赌坊还管我借五十两?」燕梨轻不理解,依这些物品的价值,这人明明可以直接赎下月楼的。
乐亭周一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自然是为了让师姐有参与感。」
燕梨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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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
好欠揍。
有个屁的参与感,燕梨轻只想往他的脸上来一拳。她把这些首饰全放回乐亭周的手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乐亭周不肯依,又把首饰放回燕梨轻的怀里,「我当你师弟那么多年,孝敬你是我应该做的,师姐就不用客气了。」
「孝敬一词是这么用的吗?」燕梨轻无奈道。
乐亭周:「我说是那便是。师姐不必再推脱,那都是我的一番心意,不算欠我人情。若师姐真过意不去,可以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燕梨轻:「………………」
大概怕被骂,乐亭周又迅速地切换了下一个话题,「师姐,话说回来你没有发现,我们至少有五天的时间没有见到林榆和井言了?」
他假惺惺地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道:「他们该不会死了吧?」
燕梨轻看着乐亭周拼命下压,但明显压不太牢而微微上扬的嘴角,总觉得这人好像是故意拖这么久,就想等那两人死了才告诉她似的。
她深唿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劝诫自己: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来揣度乐亭周,他就只是个嘴欠但单纯的少年罢了。
作者有话说:
乐亭周:师姐!(两只眼睛都写满了单纯)
第23章
只是经由乐亭周的这么一提醒,燕梨轻这才发现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林榆和井言了,她之所以放心地将任务交给这两人,主要是因为这是南烟雨的首个任务。
南行烽这么宝贝他的亲女儿,给南烟雨的第一个任务必然不会太危险,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林榆和井言不会有危险。
但都失踪了五天了。
要真遭遇了不测,恐怕人都已经凉透了。
「先回客栈。」燕梨轻收好乐亭周送她的首饰,把她买的那套衣服塞进乐亭周的怀里,「这是送你的。」
乐亭周美滋滋地抱着衣服跟在燕梨轻的身后,月楼也紧跟其后。
到了客栈之后,燕梨轻熟门熟路地打开了乐亭周的房间,点了几道菜,决定在行动之前,先吃个晚饭。
逛太久了,她饿了。
于是风尘僕僕赶回来的乐亭周和月楼望着满桌的菜,陷入了沉思。乐亭周以为燕梨轻回来是要商量对策的,没想到居然是赶回来吃饭,一时间又无奈又好笑。
月楼虽然也有诧异,但他对于林榆和井言过于陌生,不甚在意,燕梨轻叫他吃饭,那他就吃饭,别的无需他来操心。
-他俩死了吗?
【应该还没死吧?】
书里完成任务的是南烟雨和乐亭周,所以没死,但如今变成了林榆和井言,死没死这个问题,系统不太好答。
-那你和我说一说,书里关于这段剧情的发展是如何的?
系统太久没有查看剧情了,毕竟剧情已经烂得稀碎,这会重操旧业,不免地有些激动,【正在调取原书剧情——】
【剧情已调取完成。】
【杨家宅,在三十年前曾是典川另一富商唐干之宅,唐干经商十年,挣了不少钱财,后被友人所杀害,死于宅院中。此宅因出了兇杀案,一度空置了十余年,后杨家到典川做生意,杨家主以低价买下凶宅,带着一家人入住。】
【近来,家宅中开始闹鬼,每逢午夜,总能听见庭院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大抵言说自己的丈夫死得好冤啊,偌大的唐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杨家主带领一众僕人去往庭院,在院中并未发现人影,哭声持续了几个月,几乎每夜都会响起。一时间流言四起,说是杨家占了凶宅,那唐干之妻黄氏来赶人了,杨家上下人心惶惶。】
【男女主奉命赶往杨家调查哭声来源,曾彻夜守在庭院,想要一探究竟。当时天很黑,风很冷……】
【女主娇弱地打了个喷嚏,男主心疼地将外袍脱下,覆在女主的身上,对她说——『南师妹,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守着就足够了。』】
【女主不依,表示自己可以的,不想拖了男主的后腿。男主为她的坚强所感动,对她的好感又进了一分,而女主因外袍上属于男主的温度,脸红两分。】
燕梨轻:「………………」
她有些地方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唉,这书里安排得多好,多唯美。】
系统说着,就有些想哭,偏偏男主是乐亭周,偏偏女主是南烟雨,叛逆变成了双倍。
它好命苦,这份工作除了让它秃头还是让它秃头。
但它的苦命统生只能咽在肚子里,不能向燕梨轻诉说。它不能告诉燕梨轻,在上一世里,乐亭周脱下外袍,像套麻袋一样盖在南烟雨的脑袋上,然后一脸冷漠对她说:「呵呵,南师妹,你先滚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的明明还是书里的内容,但那话就是听起来变了味道。
南烟雨掀飞乐亭周的外袍,放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礼貌地笑着,「呵呵呵,我可以的,不会给师兄拖后腿的呢,如果师兄看不惯我待在这里,可以试着戳瞎自己的眼睛哦~」
接着,这两人就在寒风中,对骂了一个时辰。
系统的苦,没人懂。
而它现在,还要在燕梨轻的面前,假装不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假装自己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手里拿着的,只有原书剧本,书上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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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接着说道:【其实这段剧情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任务的过程中,让男女主有更近一步的接触,增强他们之间的感情。这哭声是杨家主的二儿子弄出来的,为的就是阻止杨家主把家业传给大儿子,当初就是大儿子提出买下这宅院的,如今一闹鬼,免不了父子离心。而那二儿子适时再找到另一处宅院,花钱买下之后必然搏得父亲的欢心,这样一来或许就能反败为胜,成为新家主。】
【为了不让男女主破坏自己的计划,二儿子僱人来绑了他们俩,将事情营造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他之所以敢对二人下手,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俩人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们是普通门派的弟子。】
【但乐亭周武功极高,哪是区区绳索就能困住的人,他三下五下就除了束缚,反过来绑了绑架他们的人,将人押至公堂,事情至此水落石出。】
【公堂之上,男主身姿挺拔,有条有理地说着事情的来去脉,甚至递出了『女鬼』不小心遗落在庭院的物品,衙门依据该物品,很快将『女鬼』抓捕归案。女主看着男主,感嘆他的细緻与勇敢,更因危险来临时,男主对她的呵护和关怀,让她深深动了心……】
燕梨轻有些纳闷。
-你怎么每次一说到他们的感情戏份,就总是一副要哭死的模样?
【没什么,你还小,你不懂得系统的心。系统的心很脆弱的,稍微看到点的剧情,我们就会泪流满面,感动得不能自已。】
-你们还……挺多愁善感的。
【是啊……】系统怅然回答道。
-所以林榆和井言现在就是被人绑了,但因为他们没有乐亭周那个功力,所以挣脱不开绳索,被困了五天?
【是的。】
燕梨轻:「……」
真弱啊。
-如果二儿子是想让闹鬼一事发酵,那么理应让他们再也回不来,这都过了五天,早该动手了吧?
【你说得有道理,他们确实应该是凉透了,直接买两张蓆子把他们卷吧卷吧扔路边算了。】
燕梨轻:「……」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林榆是南行烽安插在他们身边的眼线,她对他本身没有什么同理心,但那井言毕竟是桑夫人的徒弟,被安排过来,也是因为桑夫人担忧他们路途之中受了伤,所以嘱咐井言多照顾他们。
她身上携带的伤药,还是桑夫人给她的。林榆可以不救,但井言还是要抢救一下的。
如今她不能确定桑夫人是不是同南行烽一伙的,在未确认之前,能保持好关系是最好的。
-能不能想办法获取他们的位置?
【书上说是在二儿子的房间里有条密道,通往城郊的破房子,具体的方位并没有细緻的描写。】说到这儿,系统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幽怨,【如果我们有积分的话,这会是可以用积分调取他们的位置,可惜我们是俩穷、光、蛋。】
很好,她看出来系统对她把积分全花在月楼身上一事有多不满了。
-要多少积分?
【2积分。】
-那来个任务?
【行。】系统对燕梨轻的识相感到很满意,这位宿主还是懂得它的言外之意的,【宿主,看向你面前的那盘红烧鱼,为乐亭周挑去鱼刺,然后亲手餵他吃下鱼肉,奖励2积分。】
燕梨轻动作一顿,忽地看向仍在场上的月楼,她虽然答应了系统要认真地完成攻略任务,但是……偶尔不认真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在月楼面前餵乐亭周,实在是有点……
她下不去手。
燕梨轻夺过乐亭周的碗筷,夹起一块鱼肉。这人从开始到现在几乎没动筷,碗里还是一片白。
这鱼的刺本来就比较少,她把大根一些的鱼刺挑出来之后,就算大功完成了一半。
单薄的一块鱼肉看起来有些寒碜,燕梨轻又夹了几块,随口问道:「乐亭周,你怎么不吃?」
乐亭周沉默地看着她挑鱼刺的动作,没有立即回答。
等燕梨轻把碗里的鱼刺挑完了,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手疼,想要师姐餵我。」
「咳咳咳——」
月楼一口饭呛住喉咙,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勉强没有失态。
燕梨轻瞥了一眼乐亭周健健康康的一双手,心想那些地下赌坊的奴的手应该更疼。
她夹起一块鱼肉递到乐亭周的嘴边,「张嘴。」
乐亭周:「啊~」
燕梨轻把鱼肉塞进乐亭周的嘴里,等这人吃完一块,又递出下一块,直到半碗鱼肉都餵进了乐亭周的肚子里。
任务已经完成,燕梨轻漠然地把碗筷放回乐亭周的面前,乐亭周见好就收,「谢谢师姐热心投餵的鱼肉,我现在手都不疼了呢,甚至还能一口气飞一百米~」
「师姐对我真好,师姐,你好爱……唔。」
燕梨轻用鸡腿堵住了乐亭周的嘴,并警告他道:「你再叭叭叭地说个没完,我就拧下你的头,踢出去。」
乐亭周咬着鸡腿,乖巧地点了点头,用眼神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的,不给燕梨轻拧头的机会。
第24章
燕梨轻成功地用半碗鱼肉换来了两个积分,尽管她一如既往的敷衍,但系统已经成长了,是个成熟的系统了,它很快地就说服了自己,告诉自己至少有半碗而不是真的只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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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凭着这半碗鱼肉,乐亭周成功地被燕梨轻迷得神魂颠倒,好似当场就要立誓为燕梨轻上刀山下火海,为燕梨轻挡刀挡箭挡雷劫。
系统很满足,并对此评价道:【乐亭周真是恋爱脑得刚刚好。】
燕梨轻:「……」
这系统嘴里总是蹦出一些让她倍感疑惑的词。
两积分很快兑换了林榆和井言的具体位置,燕梨轻和系统再次化身穷光蛋。
在她餵了乐亭周半碗鱼肉之后,这人终于勉强地动了筷,吃了不到月楼食量的三分之一,就说自己饱了。
弄得月楼看着自己手边成小山似的鸡骨头,一阵愧疚。
好在燕梨轻大手一挥,示意他继续吃,不用饿着,她有钱。
月楼只犹豫了一下,就又继续扒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不参与燕梨轻和乐亭周的救人讨论,但燕梨轻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然后——
「对了,月楼,今天晚上你就在这等我们。」燕梨轻说道。
她话音刚落,月楼立马放下了碗筷,满脸茫然地看着她,「我不能跟着去吗?」
「你今天陪我走了一下午了,身上又还有伤,在这好好休息吧。」燕梨轻叫来店小二,给月楼简易地搭了张床,她看得出来乐亭周不太喜欢月楼,能让月楼待在他房间已是让步,若是再躺一张床上,保不齐乐亭周又会发疯。
她担心月楼会多想,便继续安慰他道:「以后有的是机会,下次一定带上你。」
床很快就搭好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乐亭周因燕梨轻不带月楼出门只带他的事而满心欢喜,站在燕梨轻身边,一脸的得意,这模样生生把月楼的伤感压了回去。
燕梨轻递给月楼一把匕首,「这个给你防身用,以后便是你的了。」
又嘱咐了几句,燕梨轻这才带着乐亭周离开。他们此行不从杨家过,而是直接出城去往密道的终点。
夕阳已落,天边只余一抹淡淡的赤橙色。燕梨轻与乐亭周并肩走在路上,这才想起还没将乐亭周的银牌交还给这人,毕竟是要在十八岁那年送给命定之人的,拿在她手上着实有些烫手。
她正打算把小银牌拿出来,就听见系统忽然道:【拒还小银牌,时限十个月,奖励20积分。】
燕梨轻默默地又放下了手。
-怎么还有这样的任务?
这让她看起来像个强盗似的。
【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就先收着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燕梨轻对这话持着怀疑的态度。
【要真重要的话,他早就向你讨回来了,既然他不问,那你就先收着。说不定收着收着,十个月就过去了,白赚二十积分,岂不妙哉?】
-你知道吗?每次你的发言总让我有一种既离谱又靠谱的感觉。
【离谱是你的错觉,靠谱才是对我的真实写照。你既然明白乐亭周这人不走寻常路,那就更该明白,要对付这样的人,就只有比他更不走寻常路。】
燕梨轻懂了。
反正就是继续装傻就对了,左右乐亭周现在没有问她要回小银牌,那她就先替乐亭周收着。
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以乐亭周丢三落四的性格,是很有可能丢失的,她作为他的师姐,理应担起重任,替乐亭周保管小银牌。
很好,就这么办。
等燕梨轻和乐亭周出了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穿梭在树林间,周围尽是树影丛丛。
乐亭周点燃了火摺子,走在燕梨轻的前面,难得收起了嬉笑的心思,温声道:「师姐,跟紧我。」
「嗯。」燕梨轻应了一声,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想,赌坊挖空了地下,杨家二子也在地下挖了地道,看来典川百姓是真的很喜欢打洞。
天太暗了,火摺子的光也不够亮,燕梨轻一个没注意,踩上了碎石块,踉跄了一下。
幸亏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微光映着他们交握的手,乐亭周略显担忧地问道:「师姐,扭到了吗?」
「没事。」燕梨轻想收回手,但乐亭周握得太紧了,他的手掌太暖,像有一把火一路烧到她的心口,「没扭到,你放心吧。」
但乐亭周显然并不放心,他轻声说道:「师姐,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那地方我一人去探就足够了。」
【……】
「没事,我不要紧的。」说罢,燕梨轻忽然鼻子一痒,偏过头去打了一个喷嚏。
晚间风寒,她觉得有些冷了。
下一秒,握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乐亭周将火摺子放到燕梨轻的手里,然后解开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替燕梨轻披上,「晚上露重风寒,容易着凉,师姐既然执意跟我一起去,就将这外袍披好吧。」
【……】
系统很是不满地「啧」了一声。
燕梨轻这才意识到乐亭周的这些举动有些熟悉,那不是系统口中所说的男女主的互动吗?
既然是男女主的互动,那用在她的身上,未免也太不妥了。燕梨轻心底没由来地有些不高兴。
乐亭周从燕梨轻的手里接过火摺子,想要再去牵她的手,却被燕梨轻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没再继续伸手。
燕梨轻抬手想要把这件染着乐亭周温度的外袍脱下,还给他,就见火光里,乐亭周满眼失落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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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乐亭周低下了头,他的声音掺在寒风之中,让人听得不明确,唯有那点失魄落寞,准确无误地传入了燕梨轻的耳朵里,「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为什么总是不愿理我?」
「我没有讨厌你,更没有不……」说到这,燕梨轻忍不住一顿,她确实有故意不理乐亭周。
对她来说,疏远乐亭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可对于乐亭周来说,那仍然是两个月之前发生的事。
「你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肯让我牵你的手?」乐亭周再次抬眸。
不知道是不是燕梨轻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乐亭周继续道:「我只是怕你摔着,怕你着凉,怕你受伤,怕你生病,我没有别的不好的心思的,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直觉告诉燕梨轻,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联繫,她不想乐亭周牵她的手,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讨厌他。
可是这会她的脑子太乱了,乐亭周又一句接一句话地堵她,她的思绪溃不成军,只得放弃了挣扎,主动地把手搭进了乐亭周的掌心里,「牵吧牵吧牵吧。」
乐亭周吸了吸鼻子,很是感动,「我就知道,师姐最爱我了,我好感动。」
「别感动了。」燕梨轻冷漠地亲手打碎这你拉我扯的氛围,「赶紧赶路,再说下去你两位师弟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并不在意师弟死活的乐亭周认真地点了点头,面上保持冷静,心里对于燕梨轻和他牵手这事,乐开了花。
燕梨轻感受着掌心再次传来的温度,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来,会不会她记忆中那曾经经歷过的一切,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版本的书籍?
其实她没有经歷过被关押的那段时间,只是对书中描写感同身受,恍惚间认为,那就是上一世。
可是那种痛感太清晰了。
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是柔软的皮肤,而不是南行烽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制造出来防咬铁环。
「乐亭周……」燕梨轻忽然道。
乐亭周闻声停下脚步,好像生怕燕梨轻抽回手,而控制不住地又握紧了几分。
燕梨轻抬眸,对上乐亭周的眼睛,「对不起。」
「我是指,先前在似空山故意不理你的事情。」
一抹月色落入山林。
她很认真地道了歉,乐亭周却突然红着耳朵偏过头去,意味不明地咳了一声,「咳。」
燕梨轻不解道:「你染了风寒了?」
「没……没有。」乐亭周不太自在地回答道。
燕梨轻更困惑了,「那你这副样子……是怎么回事?」
乐亭周平復好情绪,再次看向燕梨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在刚才那个氛围里,总觉得我们应该接……个嗯嗯什么的。」
燕梨轻:「?」
燕梨轻:「什么?」
乐亭周说得太含煳不清,她是真的没有听清。但前者显然不太想再说第二遍,只不管不顾地拉着燕梨轻继续往前走,耳朵变得更红了。
他背对着燕梨轻道:「师姐,你不需要道歉,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嗯……」
燕梨轻被乐亭周这一出弄得一头雾水,心思已经完全没在「理或不理」这件事上。
-你刚听清他说什么了吗?
【没听清,但我会猜。我觉得他是想说接个吻!】
最后三个字,系统说得特别大声。
燕梨轻被它这话惊得呛咳一声,「咳!」
乐亭周闻咳嗽声再回头,「师姐,你染了风寒了?」
燕梨轻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没有!赶紧走赶紧走。」
-你乱说什么,他还小!
【是是是,十七岁纯洁善良阳光欠打大男孩是吧?他说的以身相许是过家家,他说的啵啵不是亲嘴嘴,我不能以成年系统的目光来审视一个十七岁的小宝宝~】
【哎呀呀,我的思想可真脏啊,真脏脏啊,啧啧啧。】
燕梨轻:「……」
好阴阳怪气的系统。
第25章
托系统的福,燕梨轻一路上都显得心不在焉的,等到他们靠近郊外的小木屋,乐亭周放缓了脚步,熄了火摺子,燕梨轻才终于回过神来。
小木屋里透着光。
乐亭周带着燕梨轻小心翼翼地绕道至木屋后,然后贴着墙蹲下,屋内有两个绑匪,正在讨论如何处置林榆和井言。
乐亭周在墙壁周围看了看,找到了一处小缝,他从缝隙往里看去,就见林榆和井言躺在地上,没了意识。
「唉,你说这叫什么事?偏偏是沧元派的人,这会杀了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我可听说了,他们的掌门不好惹,若是找过来讨说法……怕是会暴露少爷。」
「可要放了他们的话,他们肯定是要回城里的,到时候发现闹鬼的事情是人为之,少爷的计划同样得泡汤。」
「肯定不能放,一旦放了,计划就毁了。要不……我们就先关他们几个月,等少爷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将人放走?到时候事已定局,料想老爷再想补救也无计可施了。反正老爷那边有少爷在,若是有人想去信给沧元派,也定会遭到阻拦。山高路远的,等沧元派回过神来,早已不知隔了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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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可行,到时候他们门派派人过来寻,我们就将人交出来,道明我们的苦衷,他们不好管别人的家事,而我们又没有伤害他们的弟子,想来是不会得罪他们的。」
「有道理,好主意,那我们接下来只需看牢了人即可。」
两位绑匪一拍即合。
但他们显然不清楚,似空山有明文规定,外出的弟子须每月回信一封报平安,若是哪个月少了,对应的长老便会派人去寻。
他们至多能关林榆和井言一个月。
乐亭周回头看向燕梨轻,用口型问道:我要现在动手吗?
燕梨轻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但她想了一下乐亭周百战而无一败的战绩,觉得这时动手也未免不可。
但为了保险起见,燕梨轻从怀里拿出一包迷魂散,递给乐亭周,然后用口型说道:若有危险,你尽管把这药粉往他们脸上洒。
乐亭周点头,接过药,嘱咐道:师姐,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燕梨轻:好。
乐亭周起身,轻手轻脚地绕到门口去,系统便是这时候对燕梨轻开的口。
【真双标啊你,对乐亭周——万一没控制好药量,把他药傻了怎么办?】
【对绑匪——你尽管把这药粉往他药脸上洒~】
-乐亭周和绑匪能一样吗?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
乐亭周这会已经走到门口,他抬起腿来,一脚踹开了门。木门脱离了门框,获得了自由,「砰」的一声落了地,被乐亭周踩在脚底。
两位绑匪瞬间站起,其中一人喝道:「你是……」
他话都没能说完,乐亭周就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这边的一拳打倒,另一边的也难逃一劫,甚至没来得反应,就被乐亭周抓住了手腕,「咔嚓」一声响,被卸了手臂,他疼得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乐亭周甩出一把匕首,精准无误地扎进第一个人的肩膀上,导致他刚要爬起又摔回了地上。
乐亭周不知从哪扯出一块布来,塞到第二个人的嘴里,踩着他的小腿迫使他跪了下来,像个夺命煞神似的轻声说道:「别吵到我师姐的耳朵。」
手下的人还想要反抗,被乐亭周轻松擒住,他抓着这人的胳膊,转到对方的身后,抬脚对准对方的后背,落脚的同时松开了手,砰地一声,人直接砸晕了过去。
而这也不过短短的几秒钟。
乐亭周转身给另一个人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刀,然后踩着他的胸口,把他肩膀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又勐刺在他的手臂上,脚下之人发出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乐亭周看着地上失去了意识的两个绑匪,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下手太狠了,一会儿燕梨轻进来,看到了他们的惨状,会不会觉得他很兇?
他还想稍微掩盖一下,燕梨轻就已经走了进来,乐亭周把绑匪往自己的身后踢了踢,「呃,师姐,其实我……平时挺温柔的?」
燕梨轻瞥了乐亭周一眼,手里的木瓢对准林榆和井言的方向一挥,冰凉的水浇了他们一脸,把他们浇醒了。
她淡淡道:「哦,其实我平时也挺关爱师弟的。」
燕梨轻和乐亭周分别给林榆和井言松了绑,两人一见他们来了,激动得宛如见到了亲爹亲娘,苦诉着他们这几日的生活,是如何如何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吃又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两人叽里哌啦地说了一大堆,燕梨轻和乐亭周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好吵」两个大字。
燕梨轻抬手示意他们打住,将手里的绳索递给井言,「停!这个给你们,把他们俩绑了,明日去报官,懂?」
井言接过绳索,「懂!」
「懂就行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燕梨轻把乐亭周手里的绳索交给林榆,拉着他往来时路走去。
井言二话不说就开始干活,拿起手中绳索把地上的绑匪绑起来,倒是林榆还怔在原地,望着燕梨轻离开的方向。
燕师姐身上的外袍宽大,套在她的身上并不合身,甚至拖着地,易有被绊倒的风险。
他起身走到门口,果不其然在夜色下,看见了乐亭周握着燕梨轻的手,带着她在林间小路穿梭。
那件外袍肯定是乐师兄的。
「你看什么呢?把绳子给我吧。」井言道。
林榆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了井言,也蹲到了绑匪的身旁,和井言一起将人绑牢,他道:「素来听说燕师姐不喜欢乐师兄,在第五峰不常交流,现在一看,倒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看呀,那些话都是谣言罢了,不可信。他们毕竟是师姐和师弟,跟着同一个师父。」井言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渍,「第五峰就他们两个弟子,怎会有不合的道理?若是真的不常交流,那不该闷都闷死了吗?」
林榆仍心有疑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是么……」
他还是觉得很奇怪。
第26章
次日,天还未亮。
乐亭周拐入无人的巷子里,在那早有一人等候,见乐亭周来了,便将手里的两封信递交给乐亭周,「公子,这便是那两人写好的信。」
他将信打开,检查了一遍。
随后将井言那封重新封好,保证没留下拆过的痕迹,还了回去,「这封照常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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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替换了原本林榆写的那一封,并嘱咐道:「今日杨家一案审理完毕之后,你就派人在典川里散布消息,说是似空山来了两位侠士,专为人排忧解难,若遇上烦心事,可向他们寻求帮助。」
「是。」
乐亭周最后道:「密切注意林榆的一举一动,他要是再去信似空山,切记拦截下来交给我。」
「是,属下明白。」
事情已经交待完毕,乐亭周和那人在巷子里分别,彼时曙色微明,街道两旁陆续地有摊贩开摊,乐亭周顺便买了一些菜回去。
燕梨轻出门觅食的时候,乐亭周刚好提着食盒上来,她鼻尖一动,嗅到一阵香气。
这人拎着食盒毫不客气地进了她的房间,燕梨轻接受良好地关上门,转身回到桌旁坐下,「不是说不会做饭?」
乐亭周一边将碗碟摆好,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确实不会,这些都是我为了让师姐吃饱饭、吃好饭,特地天不亮就去求神拜佛求来的,佛祖念我心诚,赏了我许多,让我得以和师姐……」
他将筷子递给燕梨轻,弯了弯眼睛,「共进早餐。」
燕梨轻无言地接过筷子。
-我觉得他比我更适合来做攻略任务。
【我对此,保留沉默的权力。】
燕梨轻心知不能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否则乐亭周就要在她面前表演一个原地开花。
她问道:「林榆和井言那边进展如何了?」
「已击鼓,带入公堂。」乐亭周答道。
燕梨轻又问:「月楼呢?你没欺负他吧?」
「欺负了。」乐亭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昨晚把他掐死了。」
幼稚鬼,燕梨轻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随后又道:「那尸体打算埋在哪?」
「随便找个地方扔了,然后等衙门将我抓去,进了大牢,关上一辈子。」乐亭周拿着筷子,戳破碗里的云吞,颇为幽怨地说道,「反正师姐只在乎月楼,张口闭口都是月楼,根本不在乎我。」
燕梨轻有些想笑,「我怎么就不在乎你了?昨夜出门,我可只带了你,而没有带月楼。这说明,在我心里你是比月楼还要厉害一百倍的人,很靠谱。」
闻言,乐亭周高兴了,他试图压住往上扬起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后说道:「那是自然,我是个很靠谱的人。」
「那这位很靠谱的公子,能否在用餐结束之后,随我去衙门一趟,凑个热闹?」燕梨轻笑着问道。
乐亭周:「我的荣幸。」
燕梨轻又小小地哄了他一下,不得不说,被哄过之后的乐亭周,对于燕梨轻要月楼跟着他们这件事没那么排斥了,只是在出发之前,特意换上了燕梨轻给他买的那件衣裳。
一路上,他总是忍不住地到月楼面前提一句,「这衣服好看吗?」
月楼第一百零八遍乖乖答道:「好看。」
乐亭周得意地哼哼一声,「这是我师姐专门给我买的,自然好看了。」
月楼:「……」
这人炫耀那么久,都不会腻的吗?
事实上,燕梨轻并没有那么想去衙门凑那个热闹,而另外两人也同样地显得兴致不高,所以他们一会儿到这逛逛,一会儿又到那逛逛,磨磨蹭蹭走到衙门的时候,案件已经快要审完了。
燕梨轻远远地站着,看着围在衙门外凑热闹的百姓,「你们俩在这等我一会儿。」
乐亭周和月楼都没什么异议。
只是在燕梨轻走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实在有些尴尬,乐亭周不想说话,月楼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乐亭周把手里剩下的半小包蜜饯塞给了月楼。
月楼看了他一眼,试探性地说道:「谢谢……姐夫?」
闻言,乐亭周一怔,转过头来看着身边这个瘦不拉叽的小屁孩,突然就觉得对方顺眼了很多,他欣慰地拍了拍月楼的肩膀,「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差点就让他有欺负人的罪恶感了。
「你跟我过来。」乐亭周示意月楼跟上,待他们走到可以清楚看见公堂上的人时,乐亭周这才停下脚步,继续道,「看见那个浅灰色衣服的人了么?」
月楼点了点头。
乐亭周压低了声音,「他其实是个奸细,跟在我们的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你姐的一举一动。现在你的好姐夫有个任务给你,过两天我们趁天黑,把麻袋套他头上然后揍他一顿,如何?」
月楼凝神望去,「甚好。」
他既认了燕梨轻为主,那么伤害他主人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乐亭周抬手与月楼击了一掌。
乐亭周欣慰道:「好弟弟。」
月楼谦虚道:「姐夫更好。」
就这样,乐亭周在一声声「姐夫」中迷失了自己,对月楼说话时,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变,简直是从冰雪过境变成了春风拂面。
月楼不免在心中感嘆,这人真好哄。
另一边。
燕梨轻在系统的指引下,很快选中了合适的茶馆小厮,让他将林榆、井言的英勇事迹传遍典川。
等她再回到衙门时,就见乐亭周和月楼并肩而立,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明显地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氛围有所缓和。
对此,燕梨轻也松了一口气。
但她显然遗忘了什么,一口气还未曾松到底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唿唤,消失了几天的女主又再次出现在燕梨轻的视线中,并带着那「你的话我不爱听,我先假装听了,然后过几天再假装我又忘了」的厚脸皮,勐扑到燕梨轻的怀里,亲昵地喊道:「姐姐——姐姐——烟雨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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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感觉到,身旁的人脸色一变,又开始用眼神嗖嗖放冷箭了。乐亭周冷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她在抢你的姐姐,你就……没一点动作吗?」
这话里带着一点警告。
月楼对于自己成了燕梨轻的弟弟这事,还没有太强烈的占有感,所以对南烟雨的唿唤并不排斥。但乐亭周都这样说了,他只好开口道:「姐姐,这位是?」
听到他这话,最先产生反应的是南烟雨,她微微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月楼,「你叫谁姐姐?!」
南烟雨非常生气,比看见乐亭周这个死绿茶的时候还要生气。
燕梨轻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姐姐!
她指着乐亭周骂道:「又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又怎么哄骗我姐姐了!你这个笑面虎,一肚子坏水的狗男人!」
燕梨轻不悦地皱眉,把南烟雨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是我要认月楼为弟弟的,与乐亭周没有关系。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兄,你就是这样对待兄长的?南烟雨,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南烟雨委屈地瘪了嘴。
乐亭周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南烟雨见情况不妙,便立马向燕梨轻道歉,又顺着燕梨轻的意思,也向乐亭周和月楼道了歉。
只是等哄好了燕梨轻之后,她回过头来,瞪着乐亭周和月楼,用眼神说道:今夜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地全都给鲨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投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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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当天夜里,乐亭周和南烟雨就在楼下吵了起来,月楼被夹在他们之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燕梨轻在楼上听了一会儿,觉得没多大的意思,就放弃了,回了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南烟雨仍是行踪不定,她辞去了饭馆的活,转身投入了下一份工作,并在临走之前和饭馆掌柜大吵了一架,直言他就是一个压榨店员的黑心老闆,她累死累活让他盖高楼让他住豪宅,结果工钱是一文钱都不涨。
「抠门精!你彻底失去我了!」南烟雨呸了两声,潇洒离去。
掌柜苦苦挽留无果,转头去另请杂技团来,结果就是价格又贵,表演还不好,顾客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愁白了他的头。
林榆和井言解决了杨家闹鬼一事,传遍了典川,百姓得知他们不收报酬之后,一时间纷纷涌入客栈,来见两位侠士,恳求他们为自己平忧解难,客栈的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
店小二表示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间惊嘆不已,得了闲空就往井言他们那儿凑,总能听到不少稀奇古怪的八卦。
林榆和井言曾拿这事来询问过乐亭周和燕梨轻的主意,两人对视一眼,便道:「掌门予我们三个月的期限,如今时间方过半,再待一个月不是什么问题,你们尽管去帮忙,就像之前一样,出了事有我们来兜底。」
接着,燕梨轻又拿出那套「大英雄,列队欢迎」的术语来说服两人,两人沉于英雄梦中,兴高采烈地去为百姓平忧了。
原本这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谁料突然有一天,林榆走在街上忽然被人套了麻袋,拖入巷子深处打了一顿。
贼人专挑除了脸之外的地方下手,所以除了脸之外,林榆的身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没一点好地方。
这一度让林榆放弃继续待在典川的想法,只狠不得快马加鞭赶回似空山,向他师尊告状。
幸好被乐亭周劝住了,他从怀里拿出一瓶最便宜的伤药递给林榆,并放言说一定会揪出殴打林榆的恶人,到时候定将恶人吊起来打,为林榆出一口气。
结果就是,乐亭周找了大半个月,都没能找到那两个恶人,他自愧不如,低头嘆息道:「是师兄没用,师兄连小小贼人都揪不出来,我真差劲啊……」
林榆有苦说不出,还得反过来安慰乐亭周,而且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了,他已经过了那个「想马上回家告状」的劲头,只能继续和井言一起,帮助城中百姓。
南烟雨在适应了新工作之后,又开始每天来缠着燕梨轻,要和她一起赏月,一起逛夜市,也会买下很多的礼物,来送给燕梨轻,燕梨轻一样也没有收。
她不肯收下南烟雨送来的礼物,这人就转变了策略,开始搜集这典川里所有好吃的东西,让燕梨轻尝一尝,有时甚至不惜排队一个时辰,等再回到客栈时已是一身疲惫。
燕梨轻不想做得太绝,加之南烟雨为了她,确实花费了很多时间,所以偶尔她也会卖南烟雨一个面子。
「很好吃,谢谢。」
南烟雨开心地笑了,「你喜欢就好。」
乐亭周则是开启了他游手好闲的生活,偶尔瞎指点林榆和井言,害得他们俩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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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乐亭周诚实道:「我只会打架。」
有苦也不能说的林榆和井言好声安慰了乐亭周几句,就转头向燕梨轻求助,然后他们就发现燕梨轻的主意比乐亭周的还要糟。
燕梨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啊,我不但不会打架,人还笨。」
至此,两人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还下不来了。
而月楼要忙上很多,乐亭周教了他一套剑法,让他寻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每日练习,然后到了夜晚乐亭周就要检验月楼的学习成果,若是做得让人不满意,竹鞭就要打在月楼的掌心。
虽然比起在地下赌坊挨的打来说,乐亭周这点算不得什么,但这人会故意叫燕梨轻来看,惩罚完他就要跑到燕梨轻的面前去告状,「师姐,你这弟弟不行啊,不像我,我当初可是五天就把剑招尽数消化完毕了~」
好在燕梨轻不吃乐亭周那一套,「你什么基础,小楼什么基础?是你太过苛责,他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看起来是在为月楼说话,但是听起来又总觉得哪儿怪怪的。月楼琢磨了好一会,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含泪转头继续练剑了。
转眼间,地下赌坊一事已过去了二十天。
这二十天里,系统也没有闲着,每天一、二积分的攻略任务不要钱地往燕梨轻的手里送,这会攒下来,也有四十三积分了。
系统对燕梨轻的配合感到十分满意。
窗外,天色暗沉沉,透着一片暗青色,更远些的地方,绕着薄雾,模煳掉了更远处的风景。
燕梨轻坐在窗边,听着雨打绿叶发出的唰唰声,过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伸出手,感受着雨水滴落在手背时的触感。
最近若是有时间,她也会到医馆去坐坐,以一个病人的身份。
但陈老大夫什么也没诊出来。
身后传来一阵吵闹声,乐亭周一巴掌打在月楼的手背上,「说好了你只能吃三块,你别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拿第四块!」
月楼委屈巴巴地缩回手,视线仍落在那盒桃花酥上,尽管这桌上还有很多别的好吃的,但乐亭周的手艺实在太好,其他的食物和他做的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燕梨轻知道那桃花酥是乐亭周为她准备的,她已经吃了好几块了,这会有些撑,并不介意乐亭周再分给月楼一块,正准备出声,就听见月楼看着乐亭周,很小声地说道:「姐夫,再给我一小块吧~」
燕梨轻:「……」
他叫他什么?姐什么?!
背对着燕梨轻的月楼并没有意识到燕梨轻听见了他的话,但乐亭周通过燕梨轻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听见了。
乐亭周的手指在食盒轻轻点了两下,挑眉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为了一口吃的,月楼能伸能屈,「姐夫~」
他所不知道的是,危险已经悄然靠近,见乐亭周有所动摇,便又继续甜甜地叫道:「姐夫~姐夫~」
下一秒,月楼的身后传来阴测测的一声,「姐、夫?」
月楼一惊,以灵巧如鳝的身姿就要钻入桌子底,谁料还是晚了一步,被燕梨轻揪住了耳朵,「月楼!我看你是愈发胆大了,乱叫什么呢?」
「疼疼疼!姐,我错了!」月楼又钻了出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
「诶,师姐。」乐亭周握住燕梨轻的手腕,「手下留情,小舅子还在长身体呢,喜欢吃东西是好事。」
燕梨轻稍一用力。
月楼急忙道:「啊啊啊谁是你小舅子!」
「哼。」燕梨轻冷冷看了乐亭周一眼,「别乱攀关系,你这个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人!」
月楼附和道:「就是就是!」
并试图拯救自己的耳朵。
等到月楼终于把耳朵从燕梨轻的魔爪之下救出来,乐亭周往他的嘴里塞了一块桃花酥,「小舅子,我控制住你姐,你快吃吧。」
燕梨轻闻言瞪了月楼一眼,大意是在说:你敢吃我就拧下你的头!
月楼含着桃花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理智告诉他应该吐出来,但感情上不允许。
最后他一咬牙,捏住桃花酥,钻入桌子底,含煳不清地说道:「姐,我吐出来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嚼东西的声音!」燕梨轻恨铁不成钢地对着桌子底下的月楼说道,她还想说些什么,乐亭周就忽地捏住她的嘴巴,迫使她张开了嘴,然后塞了一小块桃花冻到她的嘴里。
燕梨轻想骂人,但本能让她先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等到吃完之后,她也忘了要骂人的事了,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我先前从未吃过。」
月楼吃完了那块桃花酥,从桌底探出头来,「什么什么?」
乐亭周把那一包桃花冻塞进燕梨轻的手里,「此乃乐亭周秘制,你自然没吃过了。」
「好了,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和你们姐弟俩闹了。」
乐亭周这话说得像个调戏完人就跑的渣男,还不等燕梨轻问清楚,他就跑得飞快,眨眼间退出了房间。
「什么啊……」
燕梨轻分了点桃花冻给月楼尝尝味道,就将视线落到了窗外的大雨上,什么重要的事,非要现在去办?
第28章
在乐亭周离开的这段时间,燕梨轻丢了一本书给吃饱了的月楼,让他好好学习,不要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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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则是在系统的带领下,去参观了一下积分商店,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可兑换商品,积分低的大都是一些食物,再往上一些是普通药品和冷兵器,接着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卡片,比如说千娇百媚卡、舞姿卓群卡、大胃王卡、一见钟情卡、只说真话卡等等,最后是一些高阶药品,和现代兵器。
「现代兵器?」燕梨轻看着自己面前飘浮着的枪,有些好奇,她用手指戳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浮现了这枪的使用方法。
「砰」的一声,即可轻而易举地击杀掉百米之外的敌人。
【现代兵器是指未来的武器,其威力之大,非冷兵器所能比。由于你身处旧时代,这些现代兵器不应该在这儿出现,所以需要的积分就会多。如果处在背景,或是,要想兑换一把枪,就简单得多。】
【你看旁边的那些高阶丹药,还魂丹可起死回生,换容散可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其余也是违背自然常理的药品,更适用于仙侠世界。】
燕梨轻看到这些物品的下方都标註着价值九千九百九十九积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依照她现在这样每天两三个积分的速度,要兑换这些物品至少要九年。
她人都活不到九年以后。
「这些东西不能便宜点吗?」燕梨轻虚心求教道。
【会员可以打八折。】
燕梨轻:「?」
【你大概不太懂会员是什么意思,你就理解成身份比较尊贵的人吧。只要在积分商店消费满五千积分,可获得会员卡一张,之后凭藉此卡即可享受积分商店内除特价商品外的所有商品八折。】
【特殊节日,还有七折优惠商品随机掉落哦。】
燕梨轻:「……」
她原本只需要赚9999积分。
为了成为会员,然后拿到八折优惠,她还要先赚5000积分……
但燕梨轻从系统刚才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你刚才说特价商品?我一路来好像没看到什么特价商品?」
【在这边。】
系统话音刚落,燕梨轻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她的面前平铺了几十本书,它们分别是——
《小学要刷题一年级语文上》
《小学要刷题一年级语文下》
《小学要刷题一年级数学上》
……
《初中要刷题七年级语文上》
……
《高中要刷题七年级语文上》
……
《七年模拟一朝高考语文》
《七年模拟一朝高考数学》
《七年模拟一朝高考英语》
……
《人这一生必刷的高考重点题化学》
《人这一生必刷的高考重点题生物》
习题展示完了,系统就开始给燕梨轻依次展示作文书、小学到高中的单元测试卷,一套接一套地摆下来,看得燕梨轻沉默以对。
【这些都是买一送一的一积分商品,也就是说你只要花一积分,就可以买到《小学要刷题》两本,很划算的,趁现在活动还在,要不要买两本做做看?】
燕梨轻谢绝了系统的好意,转身离开了积分商店,她从现实里抬起头的时候,月楼还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看书。
就是姿势看起来有点奇怪。
燕梨轻走近一看,果然,这人睡着了。
燕梨轻没叫醒他,而是转身离开了乐亭周的房间,她本想到楼下转一转,听一听八卦,就见到南烟雨浑身湿透从楼梯走了上来。
「怎么没打伞?」燕梨轻下意识地走过去,到了半途又停下了脚步。
南烟雨抱着胳膊,冷得轻颤,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扬起头扯出一抹笑,「我忘了……」
「快回去换身衣服,我让店小二给你打热水来。」燕梨轻皱眉道,并给南烟雨让开了位置。
南烟雨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在路过燕梨轻的那一瞬间,她终是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往下坠。
燕梨轻赶忙伸手扶住南烟雨,而后才察觉到南烟雨滚烫的体温,她抬手抚上南烟雨的额头,这人在发高烧。
「小楼!快来帮忙!」燕梨轻出声唤道,艰难地扶住南烟雨。
月楼闻声赶来,抱着南烟雨将人送回了她的房间。
「我先帮她换身衣服,你帮忙去让店小二备热水。」
月楼应道:「好。」
等到燕梨轻把南烟雨收拾妥帖,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南烟雨躺在床上,勉强地还能睁开眼睛。
她抓住了燕梨轻的手,虚弱地说道:「姐姐,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会离开你的。」燕梨轻接过月楼递来的白粥,将南烟雨扶了起来,小口小口地餵她吃下。
吃了粥,药也熬好了。
南烟雨手上没什么力气,只能让燕梨轻继续餵她,生了病的南烟雨看起来特别的脆弱,她的目光始终不曾从燕梨轻的脸上离开,好像生怕她一眨眼,燕梨轻就会消失了一样。
等到南烟雨将汤药全都喝完之后,燕梨轻把空碗递迴给月楼,「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足够了。」
月楼点了点头,拿着空碗转身走了出去,待要关上门时,他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南烟雨身上。
今晨他起得早,是亲眼看着南烟雨出门的,这人出门时分明撑了伞,回来却没了伞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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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奇怪。
只是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南烟雨的行为并没有伤害到燕梨轻,他就也不打算戳穿。
毕竟这人看起来和乐亭周没什么区别,好像都特别在意燕梨轻的视线是否落在他们的身上。
门从外面被轻轻关上。
从淋雨回来,到饮下汤药,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燕梨轻替南烟雨盖好被子,「你先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病才能快些好。」
南烟雨看着她,即便眼皮沉重到好几次都要撑不住而阖上,她仍倔强地不肯屈服,她从被沿处伸出手来,示意燕梨轻握住她的手。
燕梨轻思索片刻,还是握住了南烟雨的手。
「姐姐……」南烟雨翻了个身,侧躺着,更方便她看着燕梨轻,她的半张脸埋入被子里,只余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以前我生病,你也总是这样陪在我的身边。」
「小时候我一生病,就总是睡不踏实,你就彻夜守在我的身边,我冷了就给我加被子,我热了你就会用湿手帕帮我降温,我一醒,你就总能及时地递水给我喝,若是饿了,无论再晚你也会为我弄来吃的……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有时候我就觉得哪怕我再任性,也没有关系。」
燕梨轻沉默地听南烟雨说着心里话,并不给出回应。
事实上,就连她也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回应才好。
「姐姐,今天晚上陪着我好吗?就这最后一次,以后我就不任性了。」南烟雨恳求道。
燕梨轻想要拒绝,她原本打算等南烟雨睡下之后就离开,可当南烟雨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后,她又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下来。
最后一次,她想。
燕梨轻答应道:「好,你安心睡下罢,我今夜不走,一直陪着你。」
南烟雨阖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也握紧了燕梨轻的手。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有很多话不能说,她知道燕梨轻已经不喜欢她了。
普通的摔下山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亡。
但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世燕梨轻的态度,所以她选择死一次,选择让一切倒退,就是想要看看,燕梨轻在明知不救她,她就会摔下山死掉的情况下,燕梨轻会不会改变主意去救她,愿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乐亭周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和南行烽一样。
可哪怕她用了这么极端的方式,也还是输得彻底。
第29章
这个晚上,南烟雨睡得很安静,没有隔一会就要喝水,也没有半夜三更说想吃东西。
燕梨轻坐在床边,偶尔醒来察看南烟雨的情况,见这人的烧已经退了,便也松了一口气。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直到后半夜,才有所停歇。燕梨轻第二日醒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外衣。
外衣是乐亭周的,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趟,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醒后没多久,南烟雨也缓缓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先抓紧燕梨轻的手,直到确认对方还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这才松了两分力度。
「饿了吗?」燕梨轻问她。
南烟雨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场高烧过后,她觉得很疲惫,一点也不想动弹。
「我去让人端碗粥上来。」燕梨轻起身要走,握住她的那只手却不肯松开,南烟雨浑身上下仅存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抓牢燕梨轻这件事情上。
燕梨轻只好安抚她道:「我不离开,就站在门口,你稍一抬眼,就能看见我。」
听了这话,南烟雨还是犹豫了许久,最后才不情愿地松开了燕梨轻的手,视线始终追随着燕梨轻的脚步,不肯挪开片刻。
燕梨轻就像她所承诺的那样,只是站在门口唿唤店小二,但比店小二出现得更快的,是另一边房间的乐亭周。
几乎是在燕梨轻开门的瞬间,乐亭周就紧跟着出现在门口,他的视线最先落在燕梨轻披着的外衣上,愣了愣,随后笑道:「师姐,需要什么?」
燕梨轻想了想,「两碗粥。」
她也饿了,与其让人送两次,不如一起送来,她餵完南烟雨后正好可以吃早饭。
「我去买。」乐亭周大概心情还挺好,没有拒绝帮南烟雨也买一份这件事。
等乐亭周下了楼,月楼这才出现在门口,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燕梨轻,像是有话要说。
燕梨轻见他迟迟不开口,便问道:「怎么了?」
月楼摇了摇头,「没什么。」
「功课不许落下。」燕梨轻嘱咐他道,身后的南烟雨开始催促,她便也不再多言,「饿了就去买东西吃,不必等我,也不必忍着。若是钱不够了,我这还有。」
说完这些,燕梨轻就重新回到了南烟雨的身边,后者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燕梨轻道:「粥大概还没那么快,我拿手帕给你擦擦脸,然后再漱个口。」
刚握上就要再松开,南烟雨有点不乐意,但不想太过任性,只能可怜兮兮地说道:「好。」
乐亭周的速度比燕梨轻想的还要快,他很快买了两份粥上来,一份是只有青菜几乎没有瘦肉的青菜瘦肉粥,一份是全是山药和瘦肉的山药瘦肉粥。
乐亭周把青菜瘦肉粥递给南烟雨,简要道:「你的。」
南烟雨不肯接,将求助的目光投到燕梨轻的身上,用眼神示意道: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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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吧。」燕梨轻从乐亭周的手里接过那碗粥,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餵给南烟雨。
南烟雨「虚弱」地倒在燕梨轻的怀里,「姐姐对我真好……」
旁边的乐亭周看得冒火。
但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端来燕梨轻的那碗粥,「师姐,我餵你吧。」
燕梨轻:「……」
光是想像,她都觉得那场面很离谱。
偏偏这时,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响了起来,它道:【接受乐亭周的投喂,奖励1积分。】
燕梨轻拒绝的话就这样又被咽了回去,她生无可恋地答应道:「行。」
就这样,燕梨轻餵一口粥给南烟雨,乐亭周就餵一口粥给燕梨轻,一种诡异的氛围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蔓延开来,但只有燕梨轻感到了尴尬,其余两人只有满腔怒火,只恨不得立刻拔刀杀了对方。
由于燕梨轻先开始餵的南烟雨,所以南烟雨的那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燕梨轻停止了投
餵南烟雨的动作。
而乐亭周还在一口一口地投餵燕梨轻,他和南烟雨之间的战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平息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燕梨轻的眼周,有些心疼。
毕竟陪了南烟雨一夜,燕梨轻没怎么睡好,这会已经开始犯起困来。乐亭周没心思再去管南烟雨的事,只放轻了声音说道:「师姐,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闻言,南烟雨攥紧了燕梨轻的手。
「没事。」燕梨轻勉强保持清醒,「烟雨的病还没痊癒,我再陪陪她。」
乐亭周思索片刻,还是妥协,「我一会儿去熬药,可能没那么快,你可以先睡会。」
燕梨轻咽下最后一口粥,「好。」
乐亭周收拾好碗筷,没有多说什么,就打算离开去给南烟雨熬药,他刚一跨过门槛,燕梨轻就忽然出声道:「乐亭周……」
「嗯?」乐亭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燕梨轻,「怎么了?」
「记得吃早饭。」燕梨轻干巴巴地扔出这么一句略带关心之意的话。
乐亭周笑了笑,「好。」
他将门轻轻掩上。
出了房门之后,乐亭周脸上的笑意瞬间落了下去,他瞥了一眼傻站在旁边的月楼,低声道:「傻站着干嘛,你去给南烟雨熬药。」
月楼:「……」
反抗又不能反抗,月楼一脸无奈地往楼下走,脑海里关于乐亭周到底是大好人还是大坏蛋这件事摇摆不定。
熬药的事既然有人做了,乐亭周自然也不闲着,他认真地履行着燕梨轻的话,到客栈外去吃早饭。
乐亭周前脚刚离开,林榆后脚就揣着一封信来找燕梨轻。好不容易快要睡着,又被强行叫醒,燕梨轻整张脸都写着不满。
她从林榆手里接过信,便毫不留情地将人「请」了出去。
床上的南烟雨唿吸平稳,俨然已熟睡,燕梨轻从她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这封来自似空山的信打开。
信是南行烽寄来的,只见上面写道:
吾女梨轻,
为父听闻你们已经解决了杨家闹鬼一事,又在典川逗留了一月有余,烟雨自小身体便不好,常时间在外,恐生恶疾。
烟雨玩心重,料想逗留之事,十有八-九是她的主意。为父甚为心忧,只好来信催促,汝自幼懂事、善解人意,望能解父之忧虑,将汝妹一併带归似空山。
父南行烽书。
燕梨轻看完后,便将手里的信,撕了个粉碎。
系统在骗她。
书里她的结局,就是被南行烽折磨至死。南行烽根本不是在担忧南烟雨的身体,而是在催促她这个药人回去。
若不按时喝下南行烽配制的汤药,他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而燕梨轻也会全身溃烂而亡。
如今见她迟迟未归,恐计划夭折,才匆忙来信,拿一个子虚乌有的藉口来劝她尽早返还似空山。
第30章
将南行烽的来信撕个粉碎之后,燕梨轻就离开了南烟雨的房间,没再选择陪着她。
期间,乐亭周将月楼熬好的汤药端来给南烟雨,见燕梨轻不在,便将碗随手放置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南烟雨,「看来你的算盘打得也不怎么样,别装了。」
南烟雨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端起来喝光了。
虽然是讨厌的死绿茶送来的,但药是燕梨轻托人去买的,她不能浪费。
「南行烽来了信,催促我们回似空山。」南烟雨垂眸,手指紧紧地捏着空碗的边缘,指节都泛着青白,「地下赌坊那些奴,消息都传递得怎么样了?」
「都传递完了,但是……」乐亭周顿了一顿,打量了南烟雨一眼,「我找到了比你更合适去救他们的人选。」
南烟雨面不改色地抬眸看了他一眼,「行,反正等我去救,也不知要猴年马月。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不如各走各的。」
「你当真愿意为了燕梨轻,背叛你父亲?」乐亭周问道,视线紧盯着南烟雨的眼睛,试图从那其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南烟雨怔了怔,回忆起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她不想太过剖析她心里的感情,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乐亭周都对她保有怀疑。
「不仅是为了姐姐,也是为了我自己。」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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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雨房里的窗被燕梨轻关上了,但她依稀能听见窗外传来的雨声。她道:「姐姐现在应该心情不太好,你去安慰她吧。」
「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去的。」乐亭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从南烟雨的房间里出来之后,乐亭周在燕梨轻的门口停了一会儿,犹豫着该用什么方式,才能让燕梨轻开心一些。
但空凭想像,实在难以想到解决的办法,若是现在去给燕梨轻做桃花酥,从收集好材料到制作完成,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到那时再来安慰燕梨轻,有些太晚了。
「算了,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乐亭周小声嘀咕了一句,抬手正欲敲门,门就忽地从里面打开了。
燕梨轻看着他,「守这当门神?」
「师姐,我能进去坐坐吗?」乐亭周问道。
这话问得很礼貌,但如果乐亭周没有在问出这话,且尚未得到燕梨轻同意的情况下,就从她的手臂下钻进她的房间里就更好了。
燕梨轻关上门,不满地回头看着已经坐好了的乐亭周,「乐亭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话。」
「师姐,你这话严重了。」乐亭周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示意燕梨轻快来坐,他用燕梨轻常常训斥他的话,极不要脸地回道:「我还只是个小屁孩,能对师姐做什么坏事呢?」
燕梨轻坐下前,先赏了乐亭周后脑勺一巴掌。
乐亭周捂住后脑勺,做出一副被打得痛极了的模样,「师姐对我真不温柔。」
「我对谁都不温柔。」燕梨轻反驳他道。
乐亭周放下手,偏过头去小声道:「你对月楼就很温柔……」
「什么?」燕梨轻没听清。
乐亭周摇了摇头:「没什么。」
燕梨轻大概心情有点坏,眉心蹙起,沉声道:「乐亭周。」
「我是说——」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月、楼、就、很、温、柔!」
说刚说出口,乐亭周就后悔了,他是来安慰燕梨轻的,怎么反倒来挑起火来了。他慌了一瞬,「那个……师姐,我没有要评判你的意思,我这人偶尔就是会语无伦次,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有点嫉妒月楼。」
燕梨轻原本是因乐亭周不善的语气而有点生气的,但听到对方口中说出了「嫉妒」一词,让她愣了神。
她实在很难想像,乐亭周有一天也会嫉妒别人。在她眼里看来,乐亭周的家世、相貌、天赋都无可挑剔,他总是万千人里最耀眼的,似空山上下都将他捧着。
虽然性格上略有瑕疵,但这种瑕疵有时候也会让他看起来很可爱。
该嫉妒的人,是她才对。
原本书里写的也确实没错,她会有嫉妒乐亭周的可能,如果不是知晓了后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她现在应该还是会很讨厌乐亭周。
讨厌他轻轻松松就能拥有一切,而她却要努力很久很久,才能换来一小点。
燕梨轻诚实道:「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嫉妒月楼?」
这傢伙难不成被捧上头了,非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才行?
乐亭周:「……」
对于这个问题,乐亭周并没有开口去解释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燕梨轻,用眼神回应了所有。
他并不是嫉妒月楼这个人,而是嫉妒月楼能得到燕梨轻的关怀,他不是非要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要燕梨轻的全部心神,都只放在他的身上。
可即便是有了这个猜测,燕梨轻仍然是想不通,这个世上温柔善良的姑娘很多,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非得是她?
难道乐亭周就喜欢对其他人温柔但是对他很粗鲁,动不动就是扇巴掌拧耳朵踢一脚,他享受这种粗鲁,也享受那种看得到但得不到的温柔……?
这似乎听起来精神不是很正常。
燕梨轻一言难尽地看着乐亭周,心想她现在剩下的银子,确实不够乐亭周用来治病的。
燕梨轻怜爱地摸了一下乐亭周的头,「乖啊,师弟。」
虽然她这师弟家世好、相貌佳、天赋出众,但架不住他脑子有病啊,这样一看,也没什么好嫉妒的了。
乐亭周:「?」
不过也就是这时,乐亭周注意到了另一边摆放着的一封信。刚才他不在的时间里,燕梨轻好像已经写好了给南行烽的回信。
燕梨轻的目光顺着乐亭周的视线望了过去,为他解释道:「掌门来信,催促我们回似空山。」
「那师姐你是如何打算的?」乐亭周问道。
「明日便启程。」
燕梨轻写好了回信,打算今日便交给他人带回似空山,向南行烽表明她的「善解人意」。
她要继续乖巧,南行烽才会放一放风筝的线。要是现在就跑了,非但拿不到解药,南行烽还会派人追寻她至天涯海角。
离囚禁一事还有两年,她没必要现在就暴露自己。
「你好好收拾行李,晚些和我一起去租辆马车,一会儿我让人去传话给林榆和井言,让他们也尽快结束手头的事情。」燕梨轻嘱咐好这事之后,又忍不住停顿了一下,在这件事里,唯一不好安置的,就是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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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月楼告别。
也不知道这次分别之后,月楼会不会就此忘了她。
「那月楼那边……」乐亭周试探性地问道。
燕梨轻嘆了一口气,「他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乐亭周「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将腰间别着的钱袋交给了燕梨轻,「师姐,这个给你。」
「不用了。」燕梨轻把钱袋推还至乐亭周的面前,一次两次还好,每一次都从乐亭周的身上薅点钱过来,她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只是系统显然没有她这么薄的脸皮,【接接接!快接受啊!有钱不拿是傻蛋,你看他一脸的心甘情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害怕!】
它除了劝解燕梨轻,还试图对乐亭周做法,【来来来,快点再把钱推回来,快点快点,诶呀急死我了,快点啊快点把钱推回来,我们很需要钱!!】
燕梨轻:「……」
系统的做法很有效果,乐亭周果然很听话地把钱袋推了回来,「师姐,不用和我客气的。」
燕梨轻抬手准备将钱袋再推回去,她可以用积分换钱,没必要总是欠乐亭周的,谁料这回她的手刚覆上钱袋,钱袋就在她的掌心下,倏然消失。
燕梨轻:「!!!」
【不用谢,钱我替你收下了。】系统美滋滋地说道。
-你干什么?快把钱吐出来!
【不吐!誓死不吐!你休想再拿积分换钱养月楼!】
燕梨轻在心里骂了系统几句。
她淡定地收回了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师弟。」
「不用谢。」
乐亭周好似完全没有发现异常,回头望了一眼窗外。
另一边。
不久之前还「虚弱」地躺在床上的南烟雨已经易了容,骑上早就备好的马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典川,直到典川的城门消失在身后,她才淡淡开口道:「帮我查一查,季时御现在在哪?」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声音,是与燕梨轻身体里所存在的系统,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它回答道:【他目前在成川,是否开启实时追踪功能?】
「开启。」南烟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还有,现存积分够开多久的隐匿行踪功能?」
【大概六个月。】
南烟雨想了想,「先开两个月。」
【已为您开启隐匿行踪功能,时长:60天。】
天空乌云散去,浅浅薄雾缭绕于远处的峰峦,典川的雨彻底停了。
第31章
燕梨轻还没来得及将信寄出, 林榆和井言就慌忙间拿了一封信给她,「燕师姐,燕师姐, 不好了!」
她原本正在给月楼挑选临别礼物, 还没选好, 就被人打断,不免有些不快,「急急忙忙找我有什么事?」
「南师妹她……她……」井言结巴了好半天,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
还是一旁的林榆看不下去了,补充道:「南师妹她逃跑了!」
说罢, 林榆将手里的信交给燕梨轻, 「这是南师妹留下的信!」
燕梨轻从林榆的手里接过信,将其展开,仔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只见上面写道:
我走了。
很抱歉给各位带来困扰,但我此次离开似空山, 就没想过再回去。
燕梨轻皱紧眉头,觉得有些奇怪, 她再继续往下看去。
我有一位心上人,他在等我去寻他。这次离开, 我便是奔着成亲的念头去的,我愿与他,此生不再分离。
嫁出去的女儿, 一如泼出的水, 此番再见, 后会无期, 望各位代烟雨转告父亲, 勿念。
燕梨轻:「……」
每一个字她都认识, 但是连在一起,她就完全看不懂。
南烟雨同她一样,都是被「困」在似空山的人,哪来的心上人?还不远万里奔爱,愿此生不再分离?
燕梨轻将信还回到林榆的手里,并吩咐道:「你现在就书信一封,告知掌门情况,将这信一併传回去。」
林榆点头,「是。」
林榆和井言转身就去办燕梨轻交待给他们的事,燕梨轻则是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南烟雨就这样逃跑了。
燕梨轻第一反应是也想做出同样的选择,想要逃跑,想要彻底离开似空山,而后她又忍不住希望南烟雨再也不要回来,这样一来,她无需杀了南烟雨而保全自己,南行烽也会因为南烟雨的消失而无法对她下手。
病人没有了。
那么药便不需要了。
可是南烟雨能跑多远,她真能一辈子不被南行烽抓到吗?一旦她病发,又还有多少力气用来逃跑?
想到这一点,燕梨轻眼睛里的光又黯了下去。
明明重生了,却还是有一种无能为力感。
【宿主……】
系统的突然出声,拨动了燕梨轻心里的某根弦,她想起了那把安静地躺在虚拟里的枪,只要一枪,她就能杀了南行烽。
而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又倏然浮现出少年的笑颜,乐亭周看着她,唤她一声,「师姐!」
她好像……
也没有那么排斥攻略乐亭周这件事了。
-怎么了?
燕梨轻回过神来,回答系统道。
【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燕梨轻顺着系统指引的方向,看了过去,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颗心瞬间就沉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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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见燕梨轻也看见了他,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燕梨轻迅速调整好状态,惊讶地问道:「柳叔,您怎么在这?」
被燕梨轻唤作柳叔的人解释道:「我从林城来,听说你们在典川,便打算来和你们一起回似空山。」
听到这话,燕梨轻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柳叔,烟雨她……她……」
柳叔摆手示意燕梨轻不必继续说了,「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义父听后自会有决策,一个南烟雨够他头疼的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燕梨轻「哦」了一声,她把自己写好的那封信和南行烽的来信一併拿了出来,「义父来信催促我们回去,我正准备给他寄出回信告诉他我们明日就启程的……」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自责道:「是我没看好烟雨,义父知道了,肯定要责怪我的。柳叔,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回烟雨?」
柳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不必为此感到担忧,至于追回你妹妹一事,我想还是交由其他人来办吧。你们在典川也奔波了许久,暂且回似空山休息休息,你妹妹的事,就由他们大人去做。」
燕梨轻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听柳叔的。」
她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说得好听,从林城顺路而来,也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到的。说不定这人早在典川,时刻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如今南烟雨跑了,便不惜暴露行踪,也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担心她也会跟着逃跑。
不仅虚伪,演技还差。
如果这人早就到了典川,南烟雨却直接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燕梨轻沉默地带着柳叔去往客栈,结果半路上又发生了一点意外。
途经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时,他们被人拦住了去路。那人白衣飘飘,手持山水图摺扇,笑着打量燕梨轻。
燕梨轻也疑惑地打量了回去,总觉得在这人的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思索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那点熟悉感源于何处。
——这人的相貌。
他长得与乐亭周有七分像,身上的气质却与乐亭周大相迳庭,可谓是阴险狡诈版的低配乐亭周,长得没有乐亭周好看,还比乐亭周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在下乐亭书,久仰燕姑娘大名。」乐亭书的视线停留在燕梨轻的脸上,话语里藏着几分恶意,「今日一见,倒也不怎么样嘛。」
燕梨轻听得满头问号,不知道这人对她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她跟他实在称不上「熟悉」二字。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哦。」
乐亭书:「……」
这个冷漠的单音节深深地刺痛了乐亭书的心,他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顿时嗤笑一声,有些生气,「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叔站在燕梨轻的身边,眉心向下压了一压。
燕梨轻如实答道:「乐亭周的哥哥之一。」
乐亭书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结果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别的词了,他又被气着了。
而且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乐亭周的哥哥」,从来就没有人对乐亭周说过「你是乐亭书的弟弟」,这样显得他好像是沾了乐亭周的光,才出名似的。
眼前这人不仅称他为「乐亭周的哥哥」,还加了个之一!!!
「呵。」乐亭书笑了一声,「知道文雪山庄吗?」
燕梨轻摇头,「不知道。」
乐亭书:「……」
乐亭书:「呵呵呵!!」
-我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
-乐亭周全家脑子都有病。
【这倒是真的。】
柳叔一直观察着燕梨轻与乐亭书的对话,这会见乐亭书有翻脸的迹象,便上前一步,「乐二公子,你找梨轻是有什么事吗?」
乐亭书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不留情地怼道:「肯定是有事才来,不然我守在这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
燕梨轻觉得他就是吃饱了撑的。
柳叔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会被一个小辈以如此无礼的态度对待,也丝毫不恼,「那敢问乐二公子,找梨轻是有何事?」
「我想请她吃个饭。」乐亭书朝燕梨轻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燕梨轻拒绝接收他的挑衅,「不熟,不去。」
乐亭书再次挑衅道:「怎么,你怕了?」
燕梨轻「哦」了一下,敷衍道:「我好怕怕。不去。」
「既然梨轻不愿意去,那可否请乐二公子别再拦着前路,让我二人过去?」柳叔开口道。
他总觉得再放任这两人继续聊下去,他们得打起来。
但乐亭书根本没将柳叔放在眼里,甚至不将其放在一个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他死死地盯着燕梨轻,「你敢拒绝我?」
「有什么不敢的?」燕梨轻纳闷道,「难不成你是天子?还是玉帝下凡?」
乐亭书气急败坏道:「我可是乐亭书!乐亭书你不懂?」
燕梨轻茫然地看着他,两只眼睛都写满了「不懂」。
乐亭书接二连三地挫败,这会再也无法忍受了,为了他的面子,今天这顿饭就算是绑也要把燕梨轻绑过去。
他合上扇子,朝着燕梨轻伸出了手。
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燕梨轻分毫,虚空中就飞来一柄匕首,幸亏乐亭书缩手及时,否则手掌就得被这匕首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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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顺着匕首飞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乐亭周悠然坐于屋顶之上,风吹起他的髮带,他对着燕梨轻挑了一下眉。
同样的表情,乐亭书做出来就是八百个心眼但没有一个心眼是不瞎的傻子,乐亭周做出来就是痞帅阳光的少年。
他道:「师姐,我来救你了。」
乐亭周站起身来,一跃而下,然后抱住燕梨轻,带动着她,在原地转了一个优雅且唯美的圈圈。
转完圈后,乐亭周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用着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问道:「师姐,感动吗?」
燕梨轻:「……」
乐亭书:「……」
柳叔:「……」
系统发出一声感嘆,【这真他妈的是真他妈傻-逼啊。】
第32章
「感动个屁!」
燕梨轻推开乐亭周, 刚才那场面尴尬得燕梨轻想死,简直是八十年后她再回忆起来,都会想给乐亭周一巴掌打醒他的程度。
她还想骂些什么, 但如今的场面, 显然有人比她更激动。
乐亭书气得发抖, 「乐亭周你什么意思?我要是动作再慢点,我的手就废了你知道吗?」
「哦。」乐亭周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拥抱,有些意犹未尽, 不走心地反问道,「这不是还没废吗?」
他的态度让乐亭书很是不满, 也让乐亭书感觉到自己作为哥哥的威严受到了侵犯, 虽然从小到大都没被尊重过。
乐亭书收起摺扇的瞬间,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朝着乐亭周刺来。燕梨轻正对着乐亭书,见状一惊, 拽住乐亭周的手将人拉至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 她的掌心一转,手里霎时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绕剑一周,化解了剑的力道。
燕梨轻松开乐亭周的手,侧过身子躲开了乐亭书的第二击, 同时开口道:「柳叔!」
下一秒, 长刀横在燕梨轻的身前, 替她挡下乐亭书的第三击, 柳叔沉下脸, 「乐二公子, 你这举措是否太过不妥了?」
「我要教训我弟弟,轮得到你个臭老头指指点点?」乐亭书冷哼一声,目光落到柳叔身后的乐亭周身上,「今日这顿饭她不吃也得吃!你若执意阻拦,会有什么下场,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
柳叔没有立即让开,但神色已有迟疑,乐家的事不是他能掺合的,若是因此连累了似空山,怕是得不偿失。
「乐亭书。」乐亭周也彻底冷了脸,他将一旁的燕梨轻拉到自己的身后,趁机握紧了她的手,「你觉得我会怕吗?」
狭小的巷子里顿时硝烟瀰漫。
燕梨轻一头雾水地身处其中,搞不懂这两兄弟到底在搞什么,只是听起来把她今日去不去吃饭一事上升到另外的高度。
又过了好一会儿。
乐亭书收了剑,莫名其妙地熄了火,他真诚地说道:「我就是想请她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害她。」
乐亭周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这位二哥。
「再说了。」乐亭书无奈道,「你都写信回家说要娶……唔唔唔!」
乐亭书这话没能说完,乐亭周就倏然松开了燕梨轻的手,一个箭步冲到乐亭书,以掐死乐亭书的力道捂住了对方的嘴,同时低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拔秃你的头髮!」
「唔唔唔唔唔!」乐亭书说不了话,但看到乐亭周着急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仿佛终于抓到了乐亭周的小辫子,「唔唔!」
很显然,拔秃头髮这件事威胁不到乐亭书,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燕梨轻的方向,然后用力地推开乐亭周的手,放声大喊道:「我弟弟说要娶你!!!」
乐亭周:「!!!」
燕梨轻品了一品,淡定回道:「哦,我知道了。」
乐亭书:「?」
乐亭书震惊于燕梨轻的冷漠,「然后呢?」
燕梨轻看向乐亭书身旁站着的乐亭周,后者见堵不住乐亭书的嘴,这会已经放弃了抵抗。
只是在燕梨轻有着平淡的回应一瞬间,乐亭周怔了一下,就低眉笑了。好像对于燕梨轻的反应,他早有预料似的。
燕梨轻沉思片刻,她并不想伤害乐亭周,也不想故意钓着这人不松手。但在现阶段来说,她并不考虑成婚一事,也不管乐亭周是出于何种心理要娶她,她都不会在没有喜欢上对方的前提下,贸然答应。
所以除了一句「我知道了」,燕梨轻不知道还该有什么反应。
上一刻还拔剑相向的亲兄弟,这一秒又化干戈为玉帛,乐亭周双手抱臂,做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对着他这位二哥说道:「别想拿住我的把柄,她早就知道我想以身相许。从始至终,都是我一直在倒贴她,而且未来我还要继续倒贴下去。」
乐亭书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弟弟,「你有病吧?」
上赶着求你娶的排了长长的一队,你一个也不想要,非要去倒贴一个理都不愿理你一下的,乐亭书表示很不理解。
乐亭书又道:「你喜欢她哪一点?」
「我喜欢她……」乐亭周害羞地低下了头,「温柔漂亮。」
乐亭书:「………………」
漂亮是挺漂亮,但是哪里温柔了?!
柳叔不动声色地退回到燕梨轻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梨轻。」
这人在催促她离开,并不想她与乐家的人扯上关系。
第52页
原本燕梨轻是不打算与乐亭书有任何交集的,如今收到了柳叔的暗示,一身的反骨都上来了。
-你能让我发出肚子饿的声音吗?
【能,1积分。】
-你应该改名叫吞金兽,成交。
燕梨轻假装收到了柳叔的暗示,抬眸对着乐亭书说道:「抱歉,打断你们兄弟一下,可以把路让开了吗?我要回客栈。」
乐亭书的注意瞬间从乐亭周的身上撇开,「我说了,今天这饭你……」
他还没说完,燕梨轻的肚子忽然就发出了抗议,「咕——」
柳叔沉默地看向燕梨轻干瘪的小腹。
乐亭周就像是抓住了某种表现的机会似的,勐地一把推开乐亭书,致使后者一下就撞到旁边的墙上。
接着他又快步沖回燕梨轻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燕梨轻,一脸心疼地说道:「师姐,你饿坏了吧?饿到没力气走路了吧?别担心,我抱你去吃饭!我可有力气了,抱着你跑上八公里都不带喘口气的!」
燕梨轻:「……」
被狠狠撞飞砸墙的冤种哥哥怒视乐亭周,「乐亭周!!我杀了你!」
「师姐,抱紧我!」满脑子都是燕梨轻的乐亭周无视了乐亭书的怒视,抱着燕梨轻箭步如飞地往前冲去,末了不忘补充一句,「二哥记得来付钱——」
乐亭书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乐亭周抱着燕梨轻已经跑没影了,他带着一身的火气,恶狠狠地瞪着还没来得及跑的柳叔,霎时间甩出数百枚银针,柳叔避闪不及,有二十余枚扎在了对方身上。
针上没有毒,乐亭书只是单纯地发泄怒火。
「哼。」乐亭书稍稍消了气,转身离开。
柳叔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乐亭书就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只是单纯地想请燕梨轻吃个饭,当然观察一下乐亭周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都是例外的事。
但显然眼前发生的一幕有点超出了乐亭书的认知,乐亭周活灵活现地为他展现了一百种倒贴的可能性。
燕梨轻吃虾他剥壳,燕梨轻吃鱼他挑刺,燕梨轻口渴他倒水,燕梨轻肩膀酸他就立马起身给燕梨轻捶肩,乐亭周就差一口一口饭地餵燕梨轻了。
「我说……」乐亭书併拢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敲了三声,示意乐亭周赶紧停止他的行为,「乐亭周,你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乐亭周却并不因此而停手,他拿出手帕,轻轻地替燕梨轻擦一擦唇角,他不甚在意地说道:「都说了我在倒贴,倒贴就该有倒贴的样子。」
说罢,乐亭周放下手帕,拿起筷子又为燕梨轻夹了一筷子的香煎豆腐放入她的碗中。
他还要再去夹些别的,就忽然被人按住了手。燕梨轻实在演不下去了,她抽走乐亭周手里的筷子,再拿过乐亭周那个还未动过的碗,夹了成小山似的菜,「张嘴。」
乐亭周怔了一下,「啊。」
燕梨轻一口菜一口饭地餵到了乐亭周的嘴里,直到一碗饭菜都见了底,她才将乐亭周的碗筷摆回原处。
接着她道:「若是还饿,就再盛一碗饭来。」
乐亭周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笑着地凑到燕梨轻身边,「那我要是再盛一碗,师姐还会餵我吗?」
乐亭书:「……」
他奶奶的,好碍眼。
燕梨轻瞥了乐亭周一眼,「你没长手吗?非得人餵才肯吃饭?」
「长了手的。」乐亭周熟练地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可是我的手好疼,想要师姐继续餵我~」
燕梨轻看向乐亭周的手,就在不久前,这双手的主人还用它来殷勤地给她夹菜倒水,这会得了好处之后,竟然开始得寸进尺了。
明知道这人是装的,燕梨轻还是妥协道:「知道了,再继续餵你。」
乐亭周开心地又盛了一碗饭,恭恭敬敬地放到燕梨轻的面前,等着她再继续餵自己。
【宿主,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你还餵他干嘛?】
-你不是总说我敷衍吗?我现在不敷衍了吧?
系统无语凝噎,高兴中又有点不爽。
燕梨轻换了勺子,又再一次餵起乐亭周来。
乐亭书就坐在他们俩的对面,沉默地看着这俩人「你餵我,我吃饱了,换我来餵你,什么?你还没吃饱?那我再继续餵你」的互动,真的没眼看。
他从没见过乐亭周这个模样,简直被夺了魂似的。
不过……
他更诧异的是,乐亭周口中所说的「温柔」,居然是真的。
这边的两人已经恩恩爱爱地互相餵饱了对方,乐亭书被气得才刚刚动筷,他刚吃了一口,乐亭周就拉着燕梨轻起身,「我们吃饱了,谢谢二哥的款待。」
乐亭周拦腰抱起燕梨轻,足尖一点,从窗口处飞跃而下,稳稳落地。他拉着燕梨轻奔跑在昏暗的小巷子里,直到确认乐亭书没有跟下来,才将一个钱袋放进了燕梨轻的手里。
他神神秘秘地说道:「师姐,我偷我哥的钱来养你了!」
另一边,乐亭书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别着的钱袋早已不见踪影,他看着自己面前一大桌的菜,每一道都是明晃晃的钱。
「乐亭周,我杀了你!!!」
第33章
燕梨轻没收下乐亭周递来的钱袋, 而是加快速度回到了客栈,原先柳叔就守在酒楼下,这会又跟上了燕梨轻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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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安排柳叔住到了南烟雨原本的房间, 然后就趁人不注意, 潜入了乐亭周的房间。
月楼这一整天都乖乖地待在房间里没有乱跑。
乐亭周退出了房间, 将聊天的空间交给了燕梨轻和月楼两个人,自己则是转身去敲响了柳叔的房门,「柳叔, 我心情不好,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柳叔:「……」
有了乐亭周的牺牲, 燕梨轻和月楼的对话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大致和月楼说了一下自己要回似空山的事。
月楼对于她要回似空山,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可没想到燕梨轻的计划里,并没有带他一起回去这一项。
他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小兽, 无措地看着燕梨轻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要我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 只是……」燕梨轻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就在两天前,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笑着和她说起一些有趣的事情,那道声音告诉她——「系统?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个会法术的道长, 只要积分足够, 你就可以让它变出任何你想要东西来。」
「它长什么样子?它无形也无质, 看不见, 摸不着, 只能感受到它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我能听见它的声音,也仅仅只有我能听到。它能看我所看,听我所听。」
燕梨轻听到自己问:「那它既然能看你所看,听你所听,你岂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那人伸出手,食指指腹停留在她的眉心上,他低声道——
「闭上眼睛,想像有一只手抵住你的眉心……」
燕梨轻缓缓闭上了眼睛,一片混沌之中,她的手抵在眉心上。
「然后往下挪动一分,并说道:开启隐私保护……这样,就能暂时屏蔽掉系统了。」
-开启隐私保护。
【已为您开启隐私保护,时限30分钟。将于三个数后生效——】
【三,二,一——】
燕梨轻重新睁开了眼睛,很清楚地感受到某种寄存在她身体里的东西消失了,这一过程看似漫长,却也不过瞬息间。
她试图去找寻,那个告诉她开启隐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可是翻遍回忆,都找不到任何一个相符的人。
但她就是莫名地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隐私保护开启的时间并不算长,燕梨轻没办法再去深思那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她调整好心情,抬眸对着月楼说道:「似空山不是我的家,而是囚禁我的牢笼。月楼,不是我不想带你一起走,而是我不想要你变得和我一样,被永远囚禁在似空山。」
「这是我身上的所有银钱,你拿着这些钱,走得越远越好。」燕梨轻把钱袋放在月楼的手里,放轻了声音,「我之所以能来典川,是因为乐亭周向他们求了情,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又可能明日一别就是永别。」
「能当你一个月的姐姐,我很高兴。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自由自在地活下去,这样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安慰。」
月楼攥着钱袋,红了眼睛。
尽管他与燕梨轻相处才一个月多一点,这点时间根本不足以一个人去深入地了解另一个人,可无法否认的是,他很喜欢他们待在一起的日子。
燕梨轻待他很好,而且平等,不因他曾经是奴,就轻视他,任意地使唤他。相反地,燕梨轻总是和他分享美食,会买礼物送给他,会担心他在她不在的时候饿了、没有东西吃而偷偷地塞钱给他。
还有乐亭周……
尽管这人一开始总是欺负他,但从来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乐亭周和燕梨轻一样,对待他就像是对待朋友那样,以至于后来,他甚至能大胆地和他们开玩笑。
他好不容易有了这样好的日子。
却只短短的一个月,就濒临破碎,他实在接受不了。
「他们……是谁?」月楼颤抖着声音问道,「是谁要伤害你?」
「月楼。」燕梨轻神色凝重,「这不是你该计较的事。」
月楼张了张口,「可是……」
燕梨轻抬手摸了摸月楼的脑袋,安抚他道:「我答应你,若是有机会,会给你寄信的。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吃饭,努力再长高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月楼的悲伤突然就卡了一下,差点没缓过来。
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燕梨轻说似空山是「囚牢」,那么以他现在的能力,跟着燕梨轻一起去,非但救不了她,很可能还会拖她的后腿。
他只有变强,强到能够以一敌百,才能将燕梨轻救出来。
「你要等我。」
月楼看着燕梨轻的眼睛,认真且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燕梨轻愣了愣,轻嘆一声,然后点了头。表面上看,她的点头也是对月楼的一种安慰,但实际上就连点头也是她的计划,和那些伤感的对话一样,都是为了绑牢月楼的心而做出的措施。
她本身对月楼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都要试试。
「抱歉,今天原本想挑根玉簪子送给你当礼物的。半途遇见了一些事,没能买成……」燕梨轻在自己的身上翻了翻,除了衣服和玉佩之外的首饰,全是乐亭周买的,不好转送给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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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月楼,他很快跑到了书桌旁边,拿了纸和笔过来,交到燕梨轻的手里,「你能不能……给我写一封信,我想要一直带在身上。」
「好。」燕梨轻欣然应下。
她接过笔,让月楼转过去,才开始动笔。当着月楼的面写,她实在不好意思。
写好之后,燕梨轻将信折好,交还到月楼的手里,并嘱咐他一定要在她离开之后才能拆开。
月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封信,有些怅然若失。
他就这样和燕梨轻道了别。
第二天清晨,一辆马车停在客栈的大门前,月楼从楼上往下看,一位他未见过的中年男人示意燕梨轻上车,乐亭周也紧跟其后。
他又将目光落在了马车后面,骑马而行的林榆身上,这人像是意识到要回家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在马车出发之前,燕梨轻挑起马车的帘子,视线停留在了月楼的身上,她朝他挥了挥手,是在道别。
月楼咬着唇,抑着心里的愤怒和感伤,也同样地抬起手来,和燕梨轻道别。
马车逐渐驶远,直到彻底地消失在了月楼的眼前。
燕梨轻收回了视线。
驶来典川时,一路有乐亭周与南烟雨吵吵闹闹,开始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没了南烟雨,又和月楼作了告别,整个人都觉得空空的。
马车穿过长长的街道,驶离典川城门,耳边尽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乐亭周安静地坐在一旁,靠着马车内壁睡下了。
燕梨轻盯着他的睡颜,发了好一会的愣。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乐亭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唔……】系统难得收敛了对乐亭周那莫虚有的「敌意」,认真地评价道,【他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认定某件事,无论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你好像很了解他。
【他毕竟是书里的男主,我了解他,是应该的。】
-那你和我说说,书里的乐亭周都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可是难倒了系统,它无法判断燕梨轻口中所说的「书里的乐亭周」,究竟是书里的乐亭周,还是如今他们眼前的这个乐亭周。
它认真地想了一下。
觉得燕梨轻想了解的人,大概只是眼前的乐亭周。
一段回忆突兀地涌上系统的心头,它清楚地记得乐亭周和它说过那样的一段话——
【喜欢上一个註定要死亡的炮灰女配,你也太倒霉了。】
而那时的乐亭周孤坐于黑夜之中,他的身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堆,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乐亭周笑着说道:「你也太不会说话了,喜欢她为什么就倒霉了?你应该说我穿个书都能遇见真爱,是我的幸运。」
「喜欢她,是一件让我感到特别幸福的事情!」
那时的系统评价他道:【你就是个傻子。】
而现在。
系统也给出了同样的评价,【他就是个傻子。】
【但是……喜欢上他,应该会是件挺值得的事情。】
马车上睡着的乐亭周忽然惊醒,他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饼塞到燕梨轻的手里,含煳不清地说道:「饿了吧……吃……吃个饼。」
他脑袋一点,险些又要睡过去。
乐亭周强撑着睁开眼睛,「师姐……是不是有点无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燕梨轻忍不住弯了唇角。
随后她道:「你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乐亭周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但最后还是被困意打败了,心中默念只睡一小会儿,只睡一下下,就进入了梦乡。
燕梨轻低头啃了一口手里的饼,莫名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煎饼。
第34章
乐亭周的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 他醒来之后,就如约地给燕梨轻说笑话听,但一路上, 他也不止是会讲笑话, 偶尔也会提及一些他小时候的趣事。
有乐亭周在, 回程算不得无聊。
他们途经一个小镇,休息了一个夜晚,便又继续赶路。柳叔像是把他们赶回似空山似的, 一路都非常急促,但南烟雨的离开, 也让其余人没了玩闹的心思。
启程之前, 乐亭周消失了一阵子,再回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他把糖葫芦塞进燕梨轻的手里。
燕梨轻想, 这人大概是对她有什么误解,她并不是一个小馋猫, 也不是要走路吃一路的小孩。
可她还是接下了糖葫芦。
近来她发现了,凡是到她手里的食物, 都会触发「餵食」的任务,她只要在触发任务之后,餵乐亭周吃下一小口就能获得一个积分。
【餵乐亭周吃下一颗糖葫芦, 奖励1积分。】
系统的指令来得有些迟, 燕梨轻等得都快要睡着了。她敷衍地伸出手去, 示意乐亭周吃一口, 乐亭周张嘴就要去咬, 燕梨轻却勐地缩回了手。
咬了个空的乐亭周:「?」
燕梨轻觉得自己太过敷衍了, 这并不是件好事,要真那样完成了任务,免不了又要被系统唠叨几句。
于是她临时起意,想要重新再来一遍,没想到乐亭周恰好那个时候准备咬下糖葫芦。
看着乐亭周茫然的表情,燕梨轻觉得有些好笑,生出了一些逗弄他的心思,「想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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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配合地点点头。
燕梨轻凑了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糖葫芦,可不能白吃。」
「唔……」乐亭周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钟,诚恳问道,「所以是要亲你一下是吗?」
燕梨轻:「……」
见燕梨轻不说话,表情还有想要给他一拳的意思,乐亭周立马改了答案,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是说……我亲你一下?亲亲这种事,还是男子主动比较好一点。」
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嘴唇,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人怎么看着真有想亲她的意思?!
燕梨轻一惊,连忙后撤,将手里糖葫芦最顶上那颗戳到乐亭周的嘴边,「吃你的,说那么多胡话。」
乐亭周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同时张口咬下一颗糖葫芦,他的眼睛里藏着浅浅笑意,望向燕梨轻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莫名其妙的,燕梨轻忽然就觉得马车内变得好拥挤,乐亭周就仿佛一个不容忽视的庞然大物坐在那里,而她就是一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任务完成,积分加一。】
系统本想忍一下,但末了还是没忍住,【宿主,你好怂啊!明明想撩人的是你,结果被人撩的也是你,乐亭周动动嘴皮子,你就害羞地缩回了壳里!这怎么行啊!你得上啊!上啊!】
燕梨轻想了想,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她正准备上,抬眸就对上了乐亭周亮晶晶的一双眼眸。
后者一脸的真诚,「师姐,你近来总是投餵我很多好吃的。」
说到这儿,乐亭周害羞地偏过脸去,「你好爱我。」
燕梨轻:「…………」
系统「啧」了一声,痛骂道:【普信男!】
-普信男?
【就是普通但莫名自信的男人,在我们那个时代简称为普信男。】
偏过脸去的乐亭周这会没忍住,「噗嗤」一声破了功,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好笑。
燕梨轻看着他那张明显受到女娲偏爱的一张脸,几乎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心里对于系统口中的「普通」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可是,他并不普通。
【……】
【你这话我没法接。】
系统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原本应该待在女主身上的「恋爱脑」转移了燕梨轻的身上。
燕梨轻伸出手,捏住了乐亭周的嘴巴,「乐亭周。」
乐亭周张不开嘴,只得「唔唔」两声,以作回应。
其实燕梨轻原想说「你太自恋了,给我乖乖闭嘴」之类的话,可当视线触及乐亭周的眼睛,她就大脑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怎么办,我觉得你有点可爱。」
场面安静了下来。
乐亭周的瞳孔微张,随后耳垂染上一抹粉色,在略显昏暗的马车里并不明显。
燕梨轻勐地缩回了手,整个人绻缩到马车的角落里,因刚才的那一句话而感到很羞耻,只恨不得当场就跳车。
回味过来的乐亭周笑了一声,「怎么办,我也觉得师姐很可爱,而且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这么觉得了。」
【已为您解锁情话互撩任务,系统检测到您刚刚对乐亭周说了一句情话,得到了很好的效果,积分加一。】
燕梨轻这会已经听不进去系统的话了,她尴尬地掀开马车帘子,「要不我还是跳车吧……」
乐亭周赶忙阻止了她。
但很快地,燕梨轻的注意力就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走了,这景她是熟悉的,几乎再一两个时辰,他们就要回到似空山了。
明明去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回来的时间却眨眼间就去掉了。
燕梨轻不由地沉下脸来。
她得想好对策,回到似空山后该如何面对南行烽。
她这边没了玩闹的心思,吃了两颗糖葫芦之后就将剩余的递给了乐亭周,动作自然到燕梨轻自己都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而身旁的乐亭周比她还要自然,接过燕梨轻递来的糖葫芦之后就很快把它们都解决了。
马车摇摇晃晃,终在一个时辰之后,进入了似空山。燕梨轻下马车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脸焦急地跳下马车,朝着第五峰山背面的南行烽住处跑去。
乐亭周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也跑着追上了燕梨轻。燕梨轻没拒绝他的跟随。
等到燕梨轻跑到南行烽的院子里时,后者正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桌上的茶杯。
就在那一瞬间,燕梨轻觉得这人好像憔悴了许多,她心里无动于衷甚至忍不住嗤之以鼻,表面却装出一副忧心至极的模样,她跑到南行烽的面前,「义父……」
南行烽怅然抬眸,「梨轻?」
「义父。」燕梨轻跪了下来,很是自责地说道,「都怪梨轻,是梨轻没有看好烟雨。」
乐亭周也跟着跪了下来,「掌门,这事我也有责任,是亭周能力不济,没能第一时间察觉不对,从而拦住南师妹。」
南行烽将两人扶了起来,嘆息道:「这事不怪你们,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管教好女儿。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们也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燕梨轻皱着眉头,仍是放心不下,「义父,可是妹妹她……」
「你不必忧心,为父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再过不久,便能将这不孝女找回来。」南行烽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着燕梨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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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贴心接话道:「义父,怎么了?」
「你妹妹信中说的心上人,你可知是怎么回事?」南行烽试探着问道。
但燕梨轻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南烟雨提及,她给出了自己的猜测,「烟雨鲜少离开山门,并未有什么机会认识外面的男子,在典川也未见有陌生男子靠近烟雨。所以梨轻设想,那会不会只是烟雨编造出来的人?」
南行烽点点头,也同意了燕梨轻的这个说法。但除了南烟雨心上人的事之外,南行烽还有一事要问燕梨轻,「为父听说,你们救了一个奴?」
「是的。」燕梨轻没否认,「义父,你知道典川之下,有一赌坊吗?梨轻觉得那地方很奇怪,便想了法子进去,那里面实在可怕得紧。」
说到这儿,燕梨轻摆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那里面简直是一座城,藏着很多赌徒。梨轻进到里面看了看情况,见到一个奴很可怜,便将他救了出来,离开典川之前,我又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燕梨轻看着南行烽的眼神,「义父,我想救他们。」
「地下赌坊……」南行烽沉思片刻,「此事定然没有那么简单,这样,为父会派人跟进这个赌坊,你就无需操心,切记勿要和此赌坊沾染关系,免得惹上祸事,知道吗?」
燕梨轻乖巧点头,「梨轻知道了。」
她又就着南烟雨的事和南行烽讨论了一番,最后万般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回第五峰山顶去。
她和乐亭周到山顶的时候,南行舟就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燕梨轻的错觉,她总觉得南行舟好像精心打扮过一番。
对方穿上了崭新的衣裳,头髮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简约又不失华贵的发冠,偶尔有风吹来,花瓣便飘落在他的衣袂上。
燕梨轻:「……」
有病吧这人?
燕梨轻转头对着乐亭周说道:「我太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你自便。」
她无视花枝招展的南行舟,径直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对于自己身后,愕然过后便一腔怒火的南行舟浑然不觉。
第35章
南烟雨离家出走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似空山, 一方面他们对于这个柔弱可爱的师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十分不理解,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南烟雨口中所说的心上人究竟是谁感到十分好奇。
但以上都是正常的猜测,偶尔也会有人别有用心, 将南烟雨离家出走的事情甩锅到乐亭周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 燕梨轻与南烟雨姐妹情深, 燕梨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南烟雨的,只有乐亭周,从在似空山之时起, 就总与南烟雨吵架,听说去往典川的一路上, 也不曾有片刻的停歇。
原先这一阴谋论的声音还不大, 没有流入燕梨轻的耳朵里,直到很偶然地,她离开第五峰去找桑夫人下棋,才听见了那些关于乐亭周的抵毁。
燕梨轻没控制住, 抄着剑鞘将人打了一顿。她的武功并不高,但占着掌门义女、第五峰大弟子的身份, 没人敢轻易反抗她。
「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子,就不单单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燕梨轻不知这种愤怒从何而起, 但她就是非常不爽,如今怒视着地上躺着的人,「他们一个是我的义妹, 一个是我的师弟, 乐亭周品行如何, 我比你更清楚, 他绝不是你们所说的那般奸诈小人!再说了, 乐亭周与南烟雨偶尔有争吵那又如何, 若真厌恶,争吵只会有一次,往后便是冷战与讥讽。」
「可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之间并无冷战,斗嘴之外也会有和平相处的时候。朋友间的小打小闹,竟被你们上升到如此丑恶的高度,你们来似空山为的是修身养性、学文习武,成日里八卦同门、抵毁师兄,与市井小人有何区别?」
那几人知晓了自己的错误,低着头道歉,「抱歉,燕师姐,是我们言失,不该妄自以恶意来揣测乐师兄。」
燕梨轻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此地,她不喜欢迟到,收拾这几个人已经耗费了她太多功夫了,不能让桑夫人再等太久。
等到燕梨轻离开之后,一男一女从树后走了出来。竹歌抬眸看向竹影,她从后者的眼睛里看到浓浓的感兴趣的神情,随后她又将视线落到燕梨轻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哥,你有没有觉得她和之前不一样了?」
竹影「嗯」了一声,「看着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竹歌:「?」
竹歌:「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恐怖,什么叫做活过来了?她先前难不成是躺在墓陵的女尸?」
竹影抬起手,在竹歌的头上狠狠地揉搓了一下,直到把她的髮型都给弄乱了才罢手,「小孩子听不懂,正常。」
竹歌反手给了竹影一拳,「无聊。」
而另一边,燕梨轻卡着点到桑夫人的居所,由于在来的路上被扰乱了心情,所以一盘棋下得心不在焉的。
「抱歉。」燕梨轻按了按太阳穴,「我今天的状态不太好。」
桑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转身让人再去备些糕点来,自己则是动手收好棋子,「还在为你妹妹的事情忧心?」
「嗯。」燕梨轻点了一下头,「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又会去到哪儿?」
这不仅是燕梨轻想不通的点,也是似空山每个人都不理解的地方,按他们所想,南烟雨自幼便是被宠大的,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人去为她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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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真的有了心上人,大可直接向南行烽挑明,料想以南行烽的性子,定然不会过多地干涉她。
可偏偏南烟雨用了一种偏激的方式,扔下一封信就跑了。
桑夫人沉默片刻,她看了一眼四周,去备糕点的弟子很懂事,直到现在也没有来打扰。
她想了想,嘆息道:「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呢?」
燕梨轻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桑夫人,你是知道些什么是吗?」
「只是一点。」桑夫人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在三个月前吧,那段时间的烟雨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不放心,就为她看诊了一次。那时候她的失眠情况很严重,几乎要点上一夜的安神香,才能入睡,即便如此,也时常半夜醒来,满脸的泪痕。」
「我不知道这孩子经歷了什么,但她恳求我别告诉南行烽和南行舟。我不想加重她的病情,就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说到这里,桑夫人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她在梦中喊过两个名字,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时御』。所以她的离开或许真的不是不懂事,她信中所说也许都是真的,她去找『时御』了。」
燕梨轻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她自重生以来,就没怎么关心过南烟雨,听桑夫人口中所说的时间线,早在她重生之前南烟雨就「病」了。
她问道:「那后来呢,烟雨的病又是如何好的?」
「那时候我照例去看她,她就坐在门前石阶上发呆放空……」桑夫人忍不住有些心疼,仍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她一踏入南烟雨的院子,就见到对方憔悴的神情。
对方就像是生了一场很严重的大病,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似的。
她的视线停留在燕梨轻的身上,「那时候,你派人送来了一盒绿豆糕。她接过绿豆糕的时候,先是愕然,然后忍不住哭了,她就那样一边哭着,一边吃完了那盒绿豆糕。」
南烟雨的病情如此严重,自是瞒不住南行烽的了,这人听后连夜赶回了似空山,但等他到的时候,南烟雨因这一盒绿豆糕已经好转了不少。
南行烽不知道南烟雨为什么会生病,桑夫人也受了南烟雨所託,将病因隐瞒了下来,所以时至今日,南行烽并不知道南烟雨口中所提及的那个「时御」的存在。
其实在南烟雨离家出走之后,桑夫人有犹豫过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南行烽,她去见过他一面,随后便打消了这念头。
她总觉得南行烽不太对劲,可要细思起来,她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她的病乃是心病,归根结底只有你和时御能治,所以我想……也许可以将此事告知于你。烟雨虽然离开,但她绝不可能放下你,有朝一日她会回来找你的。」桑夫人很肯定地说道。
燕梨轻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一时间难免有些愕然,那盒绿豆糕并不是现在的她送的,而是前世的她。
可那只是一盒绿豆糕而已。
「多谢。」燕梨轻一脸感激,「至少我知道了烟雨不是在和我们赌气。」
桑夫人又道:「也许这次离开,对她并不是件坏事。只有找到根源,才能彻底消除病因,你也别太担心了,那丫头其实挺机灵的,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燕梨轻点了点头。
又和桑夫人聊了几句之后,燕梨轻便离开了第三峰,回到住处后,燕梨轻的脸色冷了下来。
-你既然是南烟雨的系统,自她幼时便和她待在一起。那好,我问你,时御是谁?
【……】
系统在桑夫人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大感不妙,知道此时此刻的一番质问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它只好如实答道:【那是书里的男五,就和你一样,是个炮灰配角的存在。】
燕梨轻攥紧了手里的茶杯,指节泛白,茶杯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道,在她的手里破碎开来,碎片狠狠刺入她的掌心。
血顺着她的指缝溢出。
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时间节点,南烟雨为了一个尚不认识的人而哭泣,甚至是失眠,原因还能是什么?
除了重生这一点,燕梨轻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既然是重生,那绿豆糕也可以解释了,是因为南烟雨心里愧对于她,怕她恨自己。所以前世的她送糕点过去的时候,让南烟雨误以为,那是她递去信号,以为她不怪自己。
【诶诶诶!你这是干嘛!】系统急了,【我还没说完呢,她生病是因为一场梦。】
系统默念三声「阿弥陀佛」,总觉得自己再这么撒谎下去,等真相挑明的时候会被燕梨轻大卸八块。
可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它多犹豫两秒,它赶忙调出面板,查看燕梨轻的各项数值,见她因自己的一番话而稍有平静,才松了一口气。
-一场梦?
【对,那个梦出现得很奇怪,我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个结果来。】系统顿了一顿,【那个梦里,她看见了季时御被南行烽刺了数十刀,血尽而亡。看见你……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全是刀口……】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见过季时御,但南烟雨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心痛,就好像她曾经深爱过这个人,又亲眼目睹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我试了各种办法,都找不到这场脱离剧情的梦的来源。所以我们设想,这会不会是一场预言梦?而她之所以离开,大概就是为了去保护季时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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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松开了手里的茶杯碎片。
【宿主,你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燕梨轻沉默不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燕梨轻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望去,几欲起身去打开门。
直到门的外面,传来的声音并非是她想像中的人,她就又坐了回来。
门外,南行舟道:「燕梨轻,出来一趟。」
第36章
南行舟来找她, 是要叫她一起吃饭的,说来也实在可笑,他们做了十三年的师徒, 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如果换作是前世的她, 大概会很高兴。但现在的燕梨轻只觉得南行舟好烦, 她不想搭理他。
可南行舟显然不想轻易放弃,居然说出「你不肯出来,我就让人把晚饭端过来, 就在你门口吃」这样的话来。
燕梨轻诧异于南行舟的厚脸皮,为了不让他玷污自己的门口, 只好开门走了出去, 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吃饭?」
「我是你的师尊,这就是理由。」南行舟回她道,满脸都写着理所当然,他转身离开, 末了又回头催促燕梨轻,「快点跟上。」
燕梨轻:「……」
她倒要看看, 这人又在打着什么样的坏主意。
这看起来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晚饭,南行舟在堂厅摆了张桌, 总共三菜一汤。燕梨轻还是没搞懂他在干什么,便也没有立即动筷,倒是南行舟, 泰若自然地吃了起来。
这人是把毒下在哪了?
下在菜里, 还是下在她的碗里?
南行舟见她迟迟不动筷, 便道:「怎么, 怕我下毒?」
「对。」燕梨轻坦然回答道。
然后在南行舟的注视下, 她从袖口处取出一枚银针, 先在米饭里测了一下,再测茶水,接着她又把三菜一汤全测了一遍。
南行舟沉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屈辱,差点把后槽牙都给咬碎。
「燕梨轻!」南行舟一摔筷子。
燕梨轻虚心问道:「这是不吃了?」
「你简直越来越放肆了!」南行舟沉着一张脸,「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
燕梨轻很想回他一句「抱歉,我眼里还真没有你这个师尊」,但眼下南行舟的态度实在很奇怪,燕梨轻不由地皱眉,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在饭桌上仔细搜寻,南行舟还有没有在别的地方下毒的可能。
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碗边的那双筷子上,她拿起筷子,放在茶水中搅了搅,再用银针一测。
居然还是没有毒。
「奇怪……」燕梨轻小声嘀咕道,「到底把毒下在哪了?」
她这一声嘀咕毫无阻拦地落入了南行舟的耳朵里,他顿时气极,「怕我下毒,那你就别吃了。」
燕梨轻欣然接受,「行,那我就先走了。」
她正欲起身,面前的南行舟就一拍桌面,「我让你走了吗?」
燕梨轻无奈,「我又不吃,我留下来干什么?」
她发现这人真的有够无理取闹的。
「你留下来,看着我吃!」南行舟一字一顿道。
燕梨轻:「……」
她原以为乐亭周和南烟雨就已经病得不轻的了,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
燕梨轻又重新坐好,她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南行舟,「行。」
在她「炽热」的注视下,南行舟重新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碗里,整个过程燕梨轻的视线始终紧紧地追随着他的动作,没人能在这样的注视下还吃得下去饭。
南行舟:「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燕梨轻:「看着你吃啊。」
南行舟气得想把饭扣在燕梨轻的头上,在他看来,自己难得有一次想与这人缓和关系,没想到燕梨轻居然如此不识好歹,真乃朽木不可雕也。
他再一次放下筷子,也不打算继续吃了,「你还记不记得下山前,你答应过为师什么?」
燕梨轻回忆了一下,但回忆着回忆着,思绪就有点偏了。她想,如今南烟雨逃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她要是这时候被南行舟杀了的话,谁能来替她杀了南烟雨重启时间线?
燕梨轻「嘶」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将此事告知给可信之人。没人去杀南烟雨的话,那她岂不是死了就死了?
见到燕梨轻居然还走神,南行舟出声喝斥道:「燕梨轻!你……」
他突然的出声,吓了燕梨轻一跳,后者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茫然又惶恐地看着他。
但只短短的一瞬,燕梨轻又变回了那张冷漠脸。南行舟愣神片刻,再反应过来时,俨然已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师尊要我缓和乐师弟与烟雨的关系。」燕梨轻答道。
她突如其来的乖巧和好声好气让南行舟有些茫然,心头像被浇了冷水,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他又问:「那你做到了吗?」
「我尽力了。」燕梨轻回道,「至于师弟现下对烟雨是何种心情,师尊不妨直接问师弟。」
她默了默,又道:「师弟为人诚实忠孝,料想他在面对师尊的疑惑时,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燕梨轻的这番话,南行舟持着怀疑的态度,她若是真的尽力了,南烟雨怎会逃跑。
而且似空山派出去追踪的人,竟没一个能找到南烟雨的下落,他派出去的人,甚至连南烟雨的影子都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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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若非是有柳叔在,南行舟都怀疑,是不是燕梨轻联合乐亭周,将南烟雨杀后掩埋了。
见燕梨轻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南行舟也只好道:「为师会找他谈一谈的。」
经由南行舟这么一提,燕梨轻这才发现,她今天快一天没有见到乐亭周了,自回到似空山之后,乐亭周就忙了起来,她的攻略任务也停滞不前,再这样下去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攒够积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一找乐亭周,后者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燕梨轻和南行舟同时望了过去,只见乐亭周衣衫破烂,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他的视线在触及燕梨轻的目光时,变得委屈又可怜,「师姐,我回来了。」
燕梨轻觉得他少说了两个字。
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师姐,我要饭回来了」。
燕梨轻急忙起身,走到乐亭周面前,「你这是怎么弄的?受伤了吗?」
她检查了一下,发现乐亭周的身上只是脏,没有伤口,便也放下心来。
「没受伤。」乐亭周缩了缩手,「师姐,我太脏了,一会弄到你身上就不好了。我没事,只是去完成了一个师尊交待给我的任务……」
南行舟:「……」
燕梨轻的眼神瞬间变冷,南行舟竟故意将乐亭周欺负到如此地步,真是蛇蝎心肠!
她回头看向南行舟,不悦道:「师尊明知任务危险,还让师弟一人去,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南行舟:「……」
南行舟打量了乐亭周一眼,被平白无故扣上一口大锅,气笑了,「那你倒是问问他,到底是什么危险的任务?」
燕梨轻转头问乐亭周,「师弟,你说,我会为你做主的。」
乐亭周低下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尊让我……让我……让我下山去送信。」
燕梨轻震惊看着南行舟,「你居然让他下山去送……嗯?」
意识到不对,燕梨轻改而震惊看向乐亭周,同时又有些一言难尽,「让你下山送什么?送信?」
乐亭周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够危险吧?」南行舟补刀道。
燕梨轻:「……」
她是真想掐死乐亭周啊。
但南行舟显然低估了燕梨轻的脸皮,燕梨轻很快就调整了心情,依照着「帮乐不帮南」的理,痛斥她这位讨人厌的师尊,「山路那么滑,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下山!他如今没受什么伤是好的,但万一摔伤了腿呢?万一摔伤了手呢?万一摔坏了脑子呢?你太不负责任了!」
激动间,燕梨轻就差冲上前去指着南行舟的鼻子骂,但幸好乐亭周很懂事地拦住了她,柔声安慰她道:「师姐,别生气别生气,师尊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连一句「师尊也没做错什么」都没有,南行舟真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乐亭周的「孝心」。
南行舟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感情不知比下山前好了多少倍,这让南行舟很难高兴起来。
他不能放任燕梨轻再这样下去,思索过后,他道:「燕梨轻,下山前你曾说,为师不曾教你礼教,也不曾教你剑法。既然你心有不满,那从明天开始,为师就先从礼教开始教你。」
燕梨轻:「……」
安排好了燕梨轻的事,南行舟又看向乐亭周,「只不过让你下山送个信,你都能弄出这般狼狈的样子来,说明你的能力尚有不足之处。正好第三峰弟子明日在山角下有任务,你就随他们去,多歷练歷练。」
乐亭周:「……」
燕梨轻和乐亭周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离谱,他们用眼神短暂地交流了一下。
燕梨轻:你说你惹他干嘛?
乐亭周:师姐你不讲理啊,明明是你先惹他的。
燕梨轻:我就是不讲理。
乐亭周: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知错但不改的乐亭周看向南行舟,「师尊,我觉得我的礼教也需要精进,不如明日我就与师姐一道学习吧。」
南行舟拒绝:「你已经学过了,不需要再学一遍。」
「是吗?」乐亭周略显可惜地说道,随后抬起他的脏手,抚上了燕梨轻的脸颊,又慢慢向下,抚过她的脖颈……
燕梨轻颤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乐亭周,「你干嘛?」
「我听说,亲密接触可以安抚一个人的情绪,我在安慰师姐你啊。」乐亭周的手停在燕梨轻的脖侧,他轻声道,「师姐,你好烫……」
燕梨轻:「!!!」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南行舟实在忍不住下去,「你明日也给我来上课!」
「都给我滚——」
乐亭周红着耳朵缩回了手,拉起燕梨轻的手腕,麻利地滚了。
第37章
等出了门, 乐亭周便松开了手,燕梨轻看着他直到现在还泛红未消的一双耳朵,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主动上手的人是他, 到头来害羞的也是他。
-你说他这叫什么?
【大概是又菜又爱玩吧。】
燕梨轻把系统的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体会到这话的意思之后, 觉得与乐亭周甚为贴切。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被乐亭周抚过的地方,抹下一层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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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
在她发火之前, 乐亭周赶忙道:「对不起,我错了。」
燕梨轻抬眸, 「你错哪了?」
乐亭周诚恳道:「全都错了。」
燕梨轻语塞, 一口气被堵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乐亭周也算是把她从苦海里拉了出来,虽然拉的方式用得不怎么样,但功大于过, 燕梨轻就勉强地不生这个气了。
「我回去洗脸。」燕梨轻转身往自己的小院去,察觉到乐亭周也很快跟了上来, 「你也先回去洗洗吧。」
「好。」乐亭周欣然应下。
他跟在燕梨轻的身后,其实他们二人的住处很近, 完全就是紧挨着,所以他这会跟着燕梨轻的脚步走,也并未让人觉得有何不妥。
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背影, 看着她发间插着的簪子, 看着簪子上轻轻晃动的流苏, 那是他送给她的簪子, 燕梨轻戴上, 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看。乐亭周情不自禁地说道:「师姐, 我想和你一起下山……」
燕梨轻脚步一顿,不解地回头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乐亭周低下头,避开了燕梨轻的视线,「想和你一起做任务。」
「师姐,我想念我们在典川时的日子了。」
燕梨轻怔住。
「别峰的弟子,都是结伴而行。只有我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们都有熟识的人可以聊天,可以共桌吃饭……」乐亭周越说越委屈,「我到底是哪里没做好,师尊要这样对我?」
燕梨轻差点就心软了,毕竟乐亭周看起来确实很可怜。但她清楚地知道,南行舟安排乐亭周独自一人去,并没有对他有任何不满的意思。
相反,南行舟对于乐亭周,满意得不得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燕梨轻用手指捏起乐亭周衣服的一角,衣衫破裂却并没有一点被刀剑划破的伤口,脸上虽然脏,却也没有擦破皮的痕迹。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乐亭周自己弄出来的。
乐亭周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其实我原本是真的打算划几道口子的,但是我怕师姐看了会心疼。」
闻言,燕梨轻放下了手,莫名感到有些生气,「……心疼个屁!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要心疼你?」
他们之间的气氛倏然降至冰点。
「对不起。」乐亭周迅速地道歉,但他没说完的是,如果伤害自己有用的话,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几道伤出来。
「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必跟我道歉。」燕梨轻转身继续往前走,话语里仍透着不高兴,「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一点也不会心疼。地下赌坊那样危险的地方,你都敢孤身一人前往,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从未见你反思过,我才不管你受不受伤,那与我有何干系!」
乐亭周紧紧地跟在燕梨轻的身后,严重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师姐,我错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燕梨轻往前一步,踏入了自己的院子,她回头用手指在乐亭周的眉心,警告他道:「再跟过来,我就拧下你的头!回去洗你的澡去,别来烦我。」
乐亭周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完全不敢说话。
燕梨轻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转身就毫不留情地离开,她绕道后院,用木瓢从储水的木桶里舀了一盆水,将脸上的灰清洗干净后,她就这么蹲在大木桶的旁边,望着水里映着的自己,发起了呆。
说了不生气,话语里却处处透着生气的意思,说了不心疼,行为上却处处透着她心疼。
燕梨轻觉得,自己指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对乐亭周就有如此大的转变。
——「就是……想和你一起做任务。」
——「师姐,我想念我们在典川时的日子了。」
——「只有我是孤伶伶的一个人……」
——「我到底是哪里没做好?」
乐亭周的这些话,又勐然浮现在燕梨轻的脑海里,她有些头疼地摁住了太阳穴,想要把「乐亭周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剔除出去。
他被师长所喜爱,能独自出任务,这些明明都曾是燕梨轻羡慕嫉妒的地方。可在那个被她嫉妒的人的眼里看来,南行舟是因为讨厌他才总是让他一个人。
乐亭周说他很孤独,说他想念典川。
回想起在典川的日子,燕梨轻这才发觉,乐亭周在非常有限的时间里,几乎都是黏在她的身边。
乐亭周那段时间该是怎么想的?
他是不是每天都很高兴于「我也有我的师姐每天陪着我一起做任务了,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乐亭周在十二岁那年,就被南行舟委派了任务,与其他峰的弟子一起下山行善,那时候的乐亭周不过才到她的胸口,小小的人儿跟在浩荡的队伍后面。
她仍记得乐亭周回头望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大概是有恳求的,他也许也很希望她能跟着一起去,可那时候她嫉妒乐亭周嫉妒得发狂,根本体会不到乐亭周的委屈。
南行舟始终以逼迫的方式,让乐亭周成长,怪不得在前世,这人总是沉默寡言,因为在第五峰没人同他说话,下了山他也总是一个人。
燕梨轻甚至能想像到,在满是欢闹声的饭馆里,乐亭周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桌旁,别人在喝酒谈笑,他在默默吃饭,他总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一群人的身后,小小的身躯抱着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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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怜……
说好不心疼的燕梨轻,还是没控制住地心疼了一下。她闭上眼睛,长唿一口气,试图平復好自己的情绪。
前院传来一声唿喊,「师姐——」
是乐亭周。
燕梨轻起身往前院去,到了乐亭周面前,才发现这人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她不由地皱起眉,「乐亭周,你……」
她话还没说完,乐亭周忽然就往她的手里塞了两张折好的纸。
乐亭周塞完纸之后,转身就跑,也不给个什么解释。
燕梨轻一头雾水地将手里的纸展开,只见第一页的开头,有着大写的三个字——
《检讨书》
燕梨轻:「?」
这什么鬼?
她又接着往下看去,见乐亭周继续写道:
在这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午后,我乐亭周,犯下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惹师姐不高兴了,在此,我为自己的言行作出深刻的检讨。
俗话说得好「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身体是父母给予我们的,我却不懂得珍惜,竟敢妄言「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划几道口子的」,父母听了,免不了感到担忧与生气。
我为了博得师姐的关注,竟对自己的身体打起了这样的主意,妄想师姐在看到我受伤之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分不出半点给其他人,妄想师尊在看到我身上触目惊心(此处为夸张的说法,我对自己下不了这么狠的手)的伤口之后,认定我为无能之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从而委派师姐跟随我一道下山。我为了达成我心之期盼,竟如此地不择手段,我真是该死!
如今受了师姐的教导,我已然深刻地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想要师姐在乎我的方法有千千万万种,我怎么能选择最为低端的一种呢!我怎么能看着师姐为我伤心,为我落泪,为我心焦,而心中窃喜呢!我竟存着这般的坏心思,我真是该死啊!
如今我已有悔过之心,为表明我心之坚定,表明我确实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此写下该检讨书。希望师姐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今后一定会谨言慎行,我会努力地做那个让师姐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人,而不做让师姐伤心难过的人!如违誓言,天打雷噼!
乐亭周。
燕梨轻面不改色地将这封满嘴胡言的检讨书看完了。她将检讨书重新折好,塞进了袖口。
再抬眸时,乐亭周从院门外露出了半个脑袋来,一脸无辜地说道:「师姐,我一会儿做好晚饭,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燕梨轻原先还能忍住,看了乐亭周这模样,莫名有些心痒,甚至想伸手去掐一掐他的脸,她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对着乐亭周点了点头,「嗯。」
第38章
昨天与乐亭周吃过晚饭后, 俨然已很晚了,她原本想吃完饭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曾想刚要起身, 系统又给了她一个赏月的任务。
于是她又在系统的监管下, 和乐亭周赏了半个时辰的月, 他们坐在屋顶上,聊天的内容从第五峰到第一峰,又从第一峰到山门外。
如果不是后来南行舟过来了, 他们的赏月时间说不定会更久。燕梨轻被乐亭周哄了一晚上,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以至于在南行舟来训斥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在屋顶上发什么疯的时候, 都能没骂回去。
但这种心情好,只持续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还未亮,南行舟就来抓他们俩上课了。他们上课的地点也十分随意, 就在第五峰的一处空地上,摆了三张矮桌, 放了三块坐垫,就是他们师徒三人的「学堂」了。
燕梨轻觉得南行舟有病, 有非常非常严重的病。
天没亮,又不点灯,他们几乎看不清书上的字。再者, 这人大概是闷在屋子里太久了, 不知道凌晨的山风有多大。
坐她旁边的乐亭周方一铺上纸张, 山风就唿啸而来, 以势不可挡的力量吹飞了乐亭周刚铺好的纸, 纸张飞跃于虚空中, 她和乐亭周同时抬头,两人皆因困意而显得有些神智不清。
乐亭周仰头看着那张自由遨游于天际的纸张,感嘆道:「好大的风筝啊……」
燕梨轻也仰着头,仰到几乎快翻过去的地步,她打了个哈欠,「快点拉线,一会儿就……收不回来了……」
乐亭周茫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师姐,线不在我手里。」
燕梨轻收回身子,也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也不在我这……」
她凑到乐亭周的身边找了一找,「奇怪。」
南行舟:「……」
南行舟拿起戒鞭,起身走到燕梨轻的面前,冷声道:「伸出手来!」
燕梨轻还没回过神来,困意难敌的时候,连骂南行舟的力气都拿不出来,她干脆地伸了手出去。
「啪」的一声响。
一道鲜明的红痕出现在乐亭周的手背上。燕梨轻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乐亭周替她挡下的那一鞭的伤痕,心里燃起一腔火。
乐亭周轻轻地拍了拍燕梨轻的手,安抚她的情绪,随后抬眸看向南行舟,沉声道:「师尊,你制定了不合理的时间,又在此前未曾通知我与师姐。我们毫无准备,睏乏在所难免。」
「为人师长,当以理教人、以德服众,如今你不施一言,挥鞭就要体罚师姐,难道今日要教导我们的礼教的第一个内容,就是君子动手不动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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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怔然,其实这已经不是南行舟第一次想要拿鞭子打她了,从前她只要犯下错,只要又在南行烽的面前言语顶撞他,他便会在回到第五峰的第一时间,罚她跪在院子里,罚她面壁思过,罚她不准吃饭,或是用戒鞭抽打她的手心。
乐亭周从不知道这些事,南行舟在乐亭周的面前仍是和蔼可亲的形象,而她也不想将这些事告诉乐亭周,这会让她觉得很羞耻。
她头一次知道,原来乐亭周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会选择将她保护在身后,而不是嘲笑她。
南行舟看着乐亭周,淡淡道:「乐亭周,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乐亭周朝他伸出了手。
燕梨轻神色一凛,抓住乐亭周的手臂,瞪着南行舟,用眼神警告着对方——「你敢动他,我和你拼命」。
但乐亭周显然无须燕梨轻为他拼命,在南行舟抬手的瞬间,乐亭周很是平静地说道:「我的大哥乐亭意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我的二哥乐亭书是拥有数以万计财产的文雪山庄的主人,我的堂姐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
「当然,我说这些也不是在威胁师尊什么,我这人打小就有一个毛病,一旦有人要打我,我就要把家里有威望的大人都全报一遍。我怕师尊打我打得有压力,特意没报我爷爷、我爹、我舅舅、舅母、姑姑、表哥……」
乐亭周动了动手,「师尊,打吧。」
南行舟:「……」
燕梨轻:「……」
说好的没有威胁南行舟的意思,但乐亭周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威胁他。南行舟收回了鞭子,眼见着自己的爱徒在跟燕梨轻外出了几个月后,就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他将这种怨气全都撒在了燕梨轻的头上,只觉得这人越发碍眼。
南行舟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于乐亭周一开始的质问避而不谈,而是不咸不淡地甩了一句,「今日之事暂且放过你们,再有下次,绝不姑息。」
燕梨轻和乐亭周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应声道:「是,弟子谨记。」
此时黑夜一层层褪去,晨曦降落,山风依旧很大,但较之前弱了两分。
燕梨轻没有真打算让南行舟教她礼仪的意思,行走江湖之人与行走之人不同,他们无须注重繁文缛节,只要懂得普通的待人之礼即可。
而这些待人之礼,燕梨轻早就通过观察南烟雨的举止学了个七七八八,她对南行舟无礼,只是因为南行舟对她也不曾好声好气罢了。
她听着南行舟的声音就烦躁。
即便她不想再惹事,坏了乐亭周在对方心里的形象,但她实在太难将注意力集中在南行舟的身上了,听着听着,她就忍不住走了神,与系统聊起天来。
-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怎么样了?
【有了一点小变化。】
-什么小变化?
【又降了五,现在是负十了。】
燕梨轻:「……」
-南烟雨都走了,乐亭周怎么还这么讨厌她?
【可能是南烟雨走得不够干净吧,还留了身体和灵魂在这世间,太碍乐亭周的眼了。】系统自暴自弃地说道。
男女主之间是存着多大的仇,还得对方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才能平怨,燕梨轻对此很不理解。
但她询问系统好感度的事,并不单纯只想要知道乐亭周对南烟雨的态度,她又接着问道:什么时候能将好感度调换成乐亭周对我的?
系统战略性地一停顿,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最后给出了它的答案:【大概五六七八九个月吧?】
燕梨轻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东西的效率不太行。
【你这是……彻底接受了要攻略乐亭周的这个事实了?】
燕梨轻沉默,她确实有意向接受这个事实,但至少目前还并不完全,她想要调换好感度的另一个原因,是想知道乐亭周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
-一半一半吧。
担忧系统又长篇大论地谈及它的那番渣女理论,燕梨轻给出了一个十分模煳的答案。
系统瞧准了时机,又道:【话说回来,昨天被你岔了过去,你还没告诉我,关于南烟雨的梦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呢?】
但这一次,系统依旧没能等到燕梨轻的回答,位于他们前方的南行舟眼见着燕梨轻始终不在状态,这会已经忍无可忍,他握紧了手里的戒鞭。
余光注意到一旁的乐亭周时,他又松开了戒鞭,开口道:「燕梨轻。」
燕梨轻回过神来,看着南行舟。
于是南行舟又道:「我问你,《曲礼》上的这句『若夫,坐如尸,立如齐,立必方正,不倾听』是什么意思?」
燕梨轻方要开口,南行舟便斥道:「给我站起来回答。」
燕梨轻懒洋洋地站在身来,诠释了什么叫做坐没坐相站没站样,她道:「如果是个大丈夫,坐着的时候就要像是死了一样,站着的时候要整整齐齐地像个方形一样,别人说什么话,你都不要听。」
南行舟:「……」
旁边的乐亭周竖起书本,低下头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燕梨轻抬手,一给了乐亭周一拳,「笑什么笑!」
「胡说八道!」南行舟道,「乐亭周,你学过《曲礼》,那就由你来告诉你师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你答不出,你师姐今日就跪着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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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蹙眉,南行舟这招挑拨离间真是用得直白,乐亭周答错了就要体罚她,乐亭周答对了就证明了乐亭周强而她弱。
不管对还是错,「她」都要讨厌乐亭周。
乐亭周抬眸看着她,用眼神问道:一起跪?好浪漫。
燕梨轻用眼神警告他道:敢答错我掐死你,你爱跪你自己跪。
乐亭周收到她传来的信号,笑了一声。
南行舟冷声斥道:「你们还要眉来眼去到什么时候?」
乐亭周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禀师尊,此话的意思是若想做大丈夫那样的人,坐姿应如尸那般端正,站姿应如祭祀时那般恭敬,身子不可倾斜,避免被人以为在偷听。」
南行舟满意地点头,正准备夸一夸乐亭周,然后贬一贬燕梨轻,就听见燕梨轻半捂着唇,惊讶而仰慕地说道:「哇!师弟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都会?果然学习这事还是打小就开始才好,不像我,过了学习的大好年纪,到了如今看什么,都像是天书。」
燕梨轻瞥了一眼南行舟,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没有说师尊你不好的意思,你虽然待我不好,会打人骂人,会不给我饭吃,会使唤我做这做哪,但你在梨轻的心里,永远永远都是那个长着人脸怀揣着一颗动物般纯真的心,那个人面兽心的好师尊!」
南行舟:「………………」
乐亭周又没忍住,笑了场,他低下头去,左手扶额,强忍着笑意,心中默念三遍阿弥陀佛。
第39章
南行舟大概是不想浪费太多的口舌在燕梨轻身上, 也怕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人气死。
所以接下来的课程,他都秉持着「爱听不听」的原则, 他讲他的, 燕梨轻爱干嘛就干嘛, 只要她不离席不伏桌休憩,他都不会管。
燕梨轻当然乐得南行舟不管她,可本身坐在这里就是一种煎熬, 她甚至能看见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被浪费。
可明明她都已经这般顶撞南行舟,做出一副无礼、目中无人的态度, 南行舟发火归发火, 却从来没说过让她离开似空山的话,甚至都没说过让她滚出第五峰。
燕梨轻闲来无聊,又到积分商城去逛了一圈,想看一眼有什么积分低的称手的作案工具, 迟早把南行舟咔嚓了。
她逛了一圈后,系统又逮着那个话题追问。这回再没有外力的阻拦, 燕梨轻直面它道:闭嘴。
【你可真是霸道,只许你问, 不许我问。】系统甩下这么一句后,就静了音。
燕梨轻早知道南行舟有病,但不知道这人居然病重到了如此地步, 他丧心病狂到连午饭都是叫人送过来的, 并且只给她和乐亭周一刻钟的时间吃饭, 一刻钟时间到, 就有人来把他们的饭菜端走了, 乐亭周抢都抢不回来。
吃过饭后, 南行舟也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一堂课从天未亮时便开始,到了天黑以后才结束,期间燕梨轻的腿都不知道麻了几百次。
等到好不容易散了学,南行舟竟告诉他们,明日同一时间,不见不散。
燕梨轻气得想当场给他两拳。
但她冷静下来后又想,南行舟不就是想和她比谁更能熬吗?
那就尽管互相伤害好了。
第二日卯时还未到,燕梨轻就顶着一双黑眼圈敲响了南行舟的房间,放声喊道:「师尊!起来上课了!师尊!起来上课了!师尊师尊!开门!」
南行舟带着一身起床气,凶神恶煞地打开了门,「你有病?!」
「一日之计在于晨,师尊,你可不能贪睡啊。」燕梨轻苦口婆心说道。
南行舟冷笑一声,「行。」
于是天还未亮,山林间虫鸣声此起彼伏之际,似空山第五峰的师徒三人又开始了他们的授课之路。
为了折磨死南行舟,燕梨轻这堂课上得无比认真,期间数次出言提醒道:「师尊,你声音怎么那么小,是没有吃饭吗?!」
南行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
乐亭周见这俩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是浓,看戏看得十分快乐,不时还要火上浇油。
一整天下来,燕梨轻累得当场就要归西,南行舟嗓子都噼叉了,唯有乐亭周神采奕奕,散了学还主动地要给燕梨轻復盘,教她怎么怼南行舟更好。
燕梨轻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百灵鸟,「怎么,我还限制了你的发挥了?」
「没有没有,师姐做得棒极了!」乐亭周转过身来,倒退着步子走路,「师姐,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来?」
燕梨轻摆了摆手,虽然乐亭周的厨艺很吸引人,但她现在实在太困了,比起美味的食物,她更想一头栽进柔软的被子里唿唿大睡。
拒绝了乐亭周的好意后,燕梨轻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困得眼睛只能开一条小缝,然后对着乐亭周说道:「晚安,乐亭周。」
乐亭周站在原地怔了许久,说了「晚安」的人都已经消失在眼前,回房间里睡下了,他才回过神来。
他抬眸对上夜空中的皎洁圆月,抿唇一笑。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晚安,燕梨轻。」
圆月缓缓爬至中空。
这本该是个平静而美好的夜晚,但有人非要亲手打碎这一切。
为了报復燕梨轻,南行舟半夜来敲响了燕梨轻的房间,「燕梨轻!起来上课了!!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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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同时捂上了耳朵,可南行舟这人就跟有病似的不依不饶,燕梨轻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狠。」
同样的寅时三刻,乐亭周也被叫了起来,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师姐,以及自己的师尊,很想说上一句「我已经很懂礼教了,要不然我就不上这个课了吧」。
但出于对燕梨轻的爱,乐亭周还是决定忍受这一切。
燕梨轻与南行舟的互相伤害持续了数天,从卯时,一步一步到了丑时整,眼看着很快就要不眠不休地上两天一夜的课了。
第五峰三人成日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任谁见了,都不禁要说上一句「嚯,真拼命啊」。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第十天的时候,双方终于有了休战的意思,南行舟放弃了他的幼稚行为,给燕梨轻和乐亭周放了一天的假。
十天整,这个数字倒是很有意思。
毕竟中午端来的饭菜茶汤,燕梨轻也正好吃了十天,而那些东西都是南行烽派人送过来的。
在这段时间里,燕梨轻没空到南行烽那儿去,但也听了一些关于南行烽的事,大抵是自从南烟雨逃跑之后,南行烽茶不思饭不想,面容很是憔悴。
南烟雨的消息,一点也没有。
如此下来,南行烽便再也坐不住了,他要亲自去找回南烟雨。燕梨轻照例去送他,双方假惺惺地上演了一番父女情深的戏码,噁心得燕梨轻险些吐出来。
南行烽走后,南行舟当即转变了战略,仿佛燕梨轻并非他的徒弟,而是他的死敌一般。
他招来燕梨轻与乐亭周,「如今第四峰有任务要下山,就在临山的溪流镇,燕梨轻,明日你随他们一起去。」
燕梨轻不信南行舟会这么好心让她下山,迟疑着没有回答。
另一边的乐亭周开口问道:「师尊,我能和师姐一起去吗?」
南行舟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嘆息道:「为师原是打算让你们二人一同前往的,可没想到忽然接到乐家的来信,说是要你回去一趟。」
南行舟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乐亭周。
乐亭周接过信后打开看了一眼,那上面确是他父亲的字迹没错。
他抬眸看了南行舟一眼。
在此时安排燕梨轻和第四峰的弟子一道下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乐亭周将这信收好,「弟子知道了。」
燕梨轻并没有这么排斥这个任务,能够下山就是好的,管同行的人会是谁,于是也道:「弟子领命。」
等到南行舟走后,乐亭周这才道:「师姐,那可不是个好任务。」
「听起来你似乎知道些什么?」燕梨轻坐了下来。
乐亭周也紧挨着她坐下,「这次下山的是第四峰的秦微,柳年年以及竹影。秦微的父亲在朝为官,他生性跋扈免不了要惹事,那柳年年是非欢阁的『小公主』,平日里性格也好不到哪去……秦微喜欢的人正是南烟雨,如今南烟雨失踪,他对我们典川一行人颇有怨言,我担心,这一路上他会对你不利。」
乐亭周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对面坐着的燕梨轻依旧很淡定,他怔神片刻,「师姐。」
燕梨轻问道:「他们会杀了我吗?」
乐亭周皱着眉头,虽然那两人平日里嚣张,喜欢欺负人,但还没到轻易就动手杀人的地步,他摇了摇头,末了又一顿,「表面上看是不会,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我会小心行事的。」燕梨轻回忆了一下这三个名字,倒也不是全无记忆,至少「柳年年」这个三个字不是,「那个柳年年,是不是你的追求者来着?」
乐亭周:「……」
燕梨轻心里有了主意,「他们既然一个喜欢南烟雨,一个喜欢你,那不是更好办了吗?」
乐亭周:「?」
燕梨轻拍了拍乐亭周的肩膀,「师弟你放心,我会好好地对待你们的这两位爱慕者的。」
说罢,她摩拳擦掌地起身,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乐亭周:「??」
但乐亭周仍是放心不下地跟了上去,燕梨轻的房门大敞着,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燕梨轻收拾东西的动静。
其实他也知道这两人对燕梨轻造不成太大的伤害,至多是让她这次的下山之旅不太愉快罢了。
乐亭周更是清楚地知道,搬出乐家来当护身符这事只能偶尔用,要是用多了,受到伤害的人是燕梨轻。
「师姐……」
乐亭周轻声道。
燕梨轻的心情还不错,「嗯?怎么了?」
乐亭周迈开步子,踏入了燕梨轻的房中,然后走到她的身边,他握起燕梨轻的手,将一枚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戴上这个,只要你在心中默念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嗯?」
燕梨轻不太相信这个事,但看乐亭周一副「你不收下,你不爱我」的模样,她也只好收下乐亭周的一番心意,她将戒指戴在食指上,应道:「好,只要我有危险,一定会召唤你的。」
乐亭周满意地点头。
唯一不满意的,就只有系统,它打开了积分面板,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被那点可怜到几乎等于没有的积分伤透了心。
它保证,只要燕梨轻敢用,它立马就拔电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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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在临出发之前, 燕梨轻这才懂了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前天夜晚还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显得依依不捨的乐亭周, 走得却比她还要早。
南行舟也仅是虚伪地道上一句「别给我惹祸」, 就让燕梨轻快滚了。燕梨轻麻利地离开,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燕梨轻。】
-嗯?
【没事,就是想念一下你的名字。】
-你没病吧?
大清早就开始抽疯,燕梨轻不是很懂一些系统的脑子。她离开第五峰, 到了山门的位置,可那儿只有一个人, 并未见到秦微和柳年年的身影。
那人见到燕梨轻来了, 便转过身来,正对着她行了一礼,「燕师姐,在下第四峰竹影。」
竹影的年岁其实比燕梨轻还要大, 可并非所有人都像燕梨轻这般五岁就拜入师门,所以在这似空山里, 有一大半的人要尊称她为师姐。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燕梨轻好奇问道。
竹影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系统贴心解答道:【看来秦微和柳年年架子很大,我们尊贵的燕师姐降临, 他们居然不出来迎接!过分!】
燕梨轻:「?」
是她的问题吗,怎么觉得今天的系统怪怪的。
-闭嘴。
【真的要闭吗?可以不闭吗?我想和你说话。】
-但我不想和你说话。
【那我说,你听着?】
-开隐私保护了。
【诶诶诶, 别啊, 我闭嘴, 我闭嘴。】
燕梨轻问竹影,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竹影答道:「辰时一刻。」
已经超过了约定好的时间, 看来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等了, 燕梨轻提裙上了马车,示意竹影也上来。
负责驾驶马车的人正是竹影。
等到他们驶着马车离开山门,秦微和柳年年才姗姗来迟,望着远去的马车大喊着让他们停下。
「别停。」燕梨轻吩咐道,「不守时的人,要么别去,要么自己承担不守时的后果。」
闻言,竹影笑了一下,「师姐说得是。」
【啧。】
系统忽然啧了一声,但燕梨轻没搭理它,于是系统又发疯似的连连啧了三声,【啧啧啧!】
燕梨轻忍了一下,结果还是没忍住。
-有疯发疯,你啧个没完是在干什么?试图吵死我?
【你这话严重了,我怎么捨得吵死你?】
-你平时可不止想吵死我,要不是没手,你还想掐死我。
系统沉默了一下,【我平时看起来很想掐死你吗?】
它突如其来的严肃让燕梨轻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比起系统想掐死她,好像她才是那个更多时候想掐死对方的人。
-我把积分花在月楼身上的时候,你不是都一副恨不得掐死我的模样吗?
【哦,那确实是该死。】
系统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不知道对着谁「嗯」了一声,但燕梨轻坚信,它这是在装聪明。
系统又道:【积分这种东西,就应该用在正道上,而你的攻略对象乐亭周,他就是正道。用在月楼身上那不是相当于拿鲍鱼餵猪吗?】
-积分就是从他身上取的,又用回到他的身上,那岂不是白赚了?
【不,话不能这么说。】系统认真地为她分析道,【首先,这叫投资,你投以少量的积分到乐亭周的身上,就能收穫更多的积分。这只会使你的积分越变越多。】
【但你从乐亭周那儿取得积分,然后用在月楼的身上,那么这才是白挣,因为月楼不会回报你以更多的积分。明白吗?】
燕梨轻听懂了,并觉得系统说得挺有道理的。但真要拉下脸来说一句「你说得真不错」,对燕梨轻来说还是太难了,何况她与系统时常处在互相斗嘴的状态里。
她只平淡地道上一句。
-明白了。
按照以往,系统听到这三个字,也该洋洋得意地自吹自擂一番,就好像是它用短而精简的一句话,就改变了燕梨轻的一生似的。
但这一次系统没有,它笑了一声,近乎是带着点宠溺,【真聪明。】
燕梨轻:「…………」
今天的系统真的很奇怪!
像被谁夺了舍似的。
燕梨轻怕它再说出什么让她想一头撞死的话,故而没再搭理它。她挑起马车的帘子,望着窗外的景色在她眼前缓慢略过,她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竹影答道,「约莫还有五六公里。」
能给出这么一个大致的距离,看起来倒不像是第一次去。燕梨轻好奇地问道:「你似乎很熟悉路?」
「嗯,去过几次。」竹影握紧缰绳,回头看了燕梨轻一眼,「那儿离似空山不远,师姐先前没去过吗?」
【他怎么可以叫你师姐?】
「没去过。」燕梨轻如实答道,「我常去的是南村那一带,还有一些山角下的村落。」
竹影愣了一下,「唯一一次的远门是典川吗?」
「对啊。」燕梨轻做出一副婉惜的模样,「那就是我去得最远的地方了。」
竹影想起了那些关于燕梨轻的传闻,一时间难免心情复杂,「师姐,你……」
【他怎么又叫你『师姐』啊!】
竹影:「师姐,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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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点头,「你问就是了。」
【你只是乐亭周一个人的师姐,是其他人的燕师姐,让他把你的姓加上!】
【乐亭周才消失一天,你的身边就多了这样坏心眼的男人!】
【今天只是叫『师姐』,明天就该叫你『燕梨轻』,后天是『梨轻』,最后变成『小轻轻』!这种诡计多端的男人,我见过很多的!】
燕梨轻:「……」
吵死了。
「师姐,我是想问……」竹影刚一开口,燕梨轻就抬手示意他打住。
燕梨轻道:「重来一遍,叫我燕师姐。」
她迟早有一天要掐死这个破系统。
竹影不太明白这两个称唿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既然燕梨轻不喜欢而叫他改口,他也没有非要逆反的意思,「燕师姐。」
系统舒坦了,满意地哼唧了一声。
「你是身体不大好吗?」竹影问她。
燕梨轻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得竹影以最高的善意去揣度南行舟,见她无法出远门的第一想法是她有病而不是南行舟是个坏人,燕梨轻真是感动眼泪流成长江。
她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再开口时整个人都虚弱了三分,「确实有点小毛病,不碍事,你放心,我这几天还不会死……」
她的演技太假,以至于竹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穿,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戳穿燕梨轻拙劣的演技,而是顺着她的表演说道:「那看来此行在下要多多照顾燕师姐了。」
【呵!】
【多多照顾燕师姐?!】
【你用得着他来照顾吗!】
-用得着啊,我那么娇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乐亭周不在了,自然是要有人接替他,来照顾我的。
【……】
系统被气到无能狂啸。
燕梨轻觉得有点好笑,任由系统狂啸,也不去安慰它,反而在心里哼起了小曲,莫名其妙地心情十分畅快。
她的畅快引起了系统的极大不满,【和乐亭周分开几天,你就少赚几天的积分,你不伤心?】
-不伤心啊。
-就当是休息几天了。
【算你狠。】
系统气唿唿地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系统又心平气和地回来了,【我觉得你说得对,人就是该休息几天,每个人都需要休息,人哪能一直不停歇地攻略呢?这不能,所以我们要休息。】
燕梨轻惊讶道:你还挺能屈能伸的。
【那是自然,我这是高情商的表现。】
-给点阳光就灿烂。
燕梨轻和系统斗了一会嘴,今天的系统格外的话多和黏人,要不是目的地已经到了,燕梨轻觉得它还能再讲上一天一夜。
她刚一下马车,那原本被他们弃之身后的秦微和柳年年就已驾着马而来,两人从马背下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柳年年越过秦微,最先走到燕梨轻的面前,质问她道:「你为什么不等我们?!你明明就看见我俩了!」
燕梨轻静静地看着她,与此同时在心里问道:你能查到他们二人现在还喜欢南烟雨和乐亭周吗?
【还喜欢。】系统回答道。
燕梨轻心中瞭然,于是道:「你们自己不守时,竟反过来责怪我不等你们?」
「还有,按入门的年份来算,我是你们的师姐,见了师姐不行礼,反而大唿小叫,你觉得合适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柳年年嗤笑一声,「凭我非欢阁阁主之女的身份,就是沧元派掌门,对我说话都得客客气气的!」
「非欢阁阁主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这非欢阁未来也不会传位于你柳年年。」燕梨轻冷漠地看着她,「要是想做小公主,让所有人都捧着你,那我奉劝你一句——趁早滚回你的老家。」
「你!」
柳年年抬手就要甩燕梨轻巴掌,燕梨轻抓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扭,疼得柳年年大叫起来。
燕梨轻伏在她耳边说道:「这似空山有一半是我师尊的,他老人家特意嘱咐过我,对同行之人不必客气,不合乎礼仪之处,责令其改正。」
「你非欢阁很了不起吗?你知道我师弟吗?知道乐家吗?知道乐亭周的大哥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吗?知道他的二哥是富甲一方的文雪山庄的主人吗?知道他的堂姊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吗?」
「比不过他任何一点,就不要天天把我是『非欢阁阁主之女』这话挂在嘴边了,怪丢人现眼的。」
燕梨轻松开了柳年年,从上至下打量了柳年年一眼,「原本我不信,如今一见,你与我师弟所评价的样子倒颇为一致。」
柳年年一怔,被燕梨轻激起的怒火在遇到她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又倏然熄灭,柳年年一脸迫切问道:「乐亭周对我的评价是什么?」
第41章
早知道柳年年的脑子里塞着的全都是乐亭周, 燕梨轻一开始就不说那些废话了,这人这会死缠着她,势要问清楚乐亭周对她的评价到底是什么。
但燕梨轻的心就跟石头一样冰冷且坚硬, 不管柳年年怎么问, 她就是不肯松口。
逼得急眼了, 柳年年就质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讹我吧?」
往往这时,燕梨轻就不轻不重地扔下一句,「你知道的, 近来我与我师弟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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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年年的心更痒了。
但和她一样感到心痒的,还有秦微, 对于被丢下的事, 秦微心中的怨言比柳年年更大,在他看来,这师姐不过是个破门派的义女,他可是朝臣之子, 竟也受到如此挑衅,自不能忍。
可等下了马之后, 秦微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燕梨轻与南烟雨关系甚好, 从前他与燕梨轻攀不上关系,如今一起出任务,他定要旁敲侧击一番。
「燕师姐。」等四人在小镇的茶馆落座之后, 秦微终于忍不住道, 「烟雨究竟为何要逃?」
燕梨轻看了他一眼, 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模样一看就是知道点什么, 秦微继续追问道:「燕师姐, 你就告诉我吧。」
「唉——」燕梨轻先长嘆了一口气, 接着抬头仰望房梁,又嘆了一口气,「此事说来复杂。」
秦微被她这两口气嘆得心哽,只恨不得替燕梨轻来经营她的嘴,好让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南师妹究竟所为何事?」
燕梨轻收回视线,往他们的四周望了一眼,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她这样子实在弄得秦微心焦如焚,「燕师姐。」
「你很担心我妹妹?」燕梨轻在正式谈话前,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微疯狂点头。
于是燕梨轻又道:「心上人是假,寻求自由为真。你既然喜欢我妹妹,也知道她可爱灵动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嚮往自由的心……」
这秦微还真不知道。
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那会显得他十分愚蠢,于是附和着点头道:「是的是的,我知道。」
「孩子大了,总是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的。义父已经去寻,相信不久她便能回到似空山来。」燕梨轻对着秦微略一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你不必太过忧心。你对我妹妹一往情深,如今看来又是个温柔贴心的人,还主动地给我倒了水,言行举止很是得体,看来烟雨回来时,我得在她面前说说你的好话才是。」
秦微眼睛一亮,庆幸于刚才下马时并未顶撞燕梨轻,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如今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出错,燕梨轻打算为自己到南烟雨的面前说好话了!
他感激道:「多谢燕师姐,来,吃茶点,今日我请客。」
燕梨轻甩给他一个「你很懂事」的眼神,然后在目光路过柳年年身上时,倏地一变,「哼。」
柳年年急得都快哭了。
燕梨轻则是不再说话,低着头吃东西,脑海里的系统又趁机开始唠唠叨叨:【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如此聪慧还是如此貌美?
系统一笑,【没想到你竟如此爱乐亭周,连他家的族谱都背下来了。】
燕梨轻:「……」
-你家族谱上就三个人?
燕梨轻想了想,凭着这个怪东西的存在,说不定还真就只有三个人。便改口道:我那是物尽其用,你懂不懂?
系统又发出一声低笑,那声笑里倒不含着半点嘲讽,但莫名让燕梨轻觉得很熟悉,她试图用力追寻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向更深处跑去,在那念头的尽头,燕梨轻找到了一个令她也倍感诧异的答案,那就是——乐亭周。
乐亭周就常常会这样对她笑,甚至有可能下一句就会对她说,「师姐,你真可爱。」
而如今,区别于乐亭周的声音,但等同于乐亭周的语气,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燕梨轻,你真可爱。】
-你是乐亭周?
脑海里先是一片安静,而后又传来系统的笑声,它反问道:【你觉得呢?】
燕梨轻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乐亭周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能够在她脑海里与她交谈,而她如今遇到的事有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离奇的?
所以在否认过后,燕梨轻又坚定了自己的答案。可没等她再次肯定自己刚才的话,系统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它答道:【你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乐亭周了。我是个系统,可以存在于角色的脑海中,起到一个铺助的作用,这是你能够和我说话的原因。但乐亭周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像我这样无形也无质,他不可能像我这样存在于你的脑海里。】
【当然,那种因为喜欢对方而将对方的身影投射到自己的心里、脑海里的不算。】
可今天的系统太不一样了,明明处处都是乐亭周的影子,却说它不是乐亭周。
燕梨轻仍是无法说服自己,而且在听了系统的这番话后,她竟然莫名觉得失落,感觉自己的身边好像少了什么。
【但我确实做了手脚。】
-什么手脚?
【我拷贝了一点关于你们日常相处的数据,让你在见不到乐亭周的时间里,仍能感觉到来自乐亭周的关怀。】
燕梨轻听完有些不爽,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好像住了一位假的乐亭周。
-你变回去,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你是你,乐亭周是乐亭周,你们不一样。
【那你是因为想念以前的我从而想让我变回去,还是说因为我在模仿乐亭周而让你感觉到被冒犯?就比如说……】
【在你心里,乐亭周就是独一无二的,任何模仿他的人,都是令你感到厌恶的冒牌货?】
-你少往他脸上贴金。
燕梨轻默默吐槽道,尤其是以模仿乐亭周的语气来往乐亭周的脸上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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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不变回去?
【变不回去,你估计还得忍受我这模样几天。】系统颇为无奈地回答道,但这无奈中又莫名带上了点得意,这使得燕梨轻更气了。
于是她果断开启隐私保护。
【已为您开启隐私保护,时长:半个时辰。将在倒数三个数后生效——三——二——滴滴滴!】
【隐私保护开启失效,将为您开启隐私完全不保护功能,该功能将于三个数……】
-你!
系统也怕再逗下去,燕梨轻就给气死了,于是见好就收,【别生气别生气,这段时间开启不了隐私保护是有原因的。主要是因为乐亭周不在你的身边,并且系统检测到你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对你开启的自动保护功能,一旦确认你不会有危险,这个自动保护功能就会关闭了。】
-这个自动保护功能有什么用?
【有非常大的用,就是在你遇到危险的第一瞬间,向乐亭周发去求救信号。】
-那不就等于没用吗?
乐亭周如今都不知道到哪去了,等收到燕梨轻的求救信号,再赶过来的时候,怕是她的坟头草都与天同高了。
【让你有个念想嘛。】
燕梨轻:「……」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做回原来的我自己。】系统清咳一声,【我们来说点正事如何?】
燕梨轻觉得它压根就在放屁,完全就没变回去。
-什么正事?
【你抬眸。】
燕梨轻闻言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了她对面坐着的柳年年身上。
-然后呢?
【把她拿下!将她抓过来,然后这样那样!】
燕梨轻:「?」
这系统在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第42章
但好在燕梨轻后来还是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它是让自己像攻略月楼那样,将柳年年攻略过来,成为自己的退路之一。
可说实话, 燕梨轻不大愿意。
她喜欢乖巧听话的, 不喜欢这样的娇气小公主, 方才落座时,这人甚至还让人拿手帕把长凳仔仔细细地擦一遍,才肯落座。
柳年年注意到了燕梨轻在看她, 顿时气恼地别过脸去,一边生气, 一边希望燕梨轻快点来哄她, 「哼。」
然后她就听见燕梨轻问:「都吃饱了吗?吃饱我们就走吧。」
于是其余人纷纷起身上,跟上燕梨轻的脚步。
这三人甚至都不问她的意见!
柳年年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四人漫无目的地在镇上瞎逛,燕梨轻心里觉得有些奇怪,论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来, 她是要攻略乐亭周的人,柳年年是喜欢乐亭周的人, 她们怎么也算得上是「情敌」的关系。
而她与秦微、竹影的联繫则要弱许多,系统却只叫她攻略柳年年而不攻略秦微和竹影。
-为什么?
-不能攻略秦微和竹影吗?
【你有月楼一个男的还不够吗?】系统有点委屈地说道, 【你可是要攻略乐亭周的人,哪有人攻略着别人的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串狗男人的?】
-你再装乐亭周, 信不信之后我把你屏蔽一年。
系统没有感情地回答道:【这就矫正过来。不过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对关于乐亭周的一切那么敏感?】
-敏感?
【对啊, 之前在地下赌坊, 他戴了面具做了伪装, 你却一眼就认出了他。如今我只是在言语上稍作改变, 你就断定我在模仿乐亭周,你似乎挺了解他的?】
这问题燕梨轻也回答不上来。
她对乐亭周根本算不上关心,不然也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师姐弟,对乐亭周的家世还一无所知。
要是说细心,能抓住常人易忽视的细节,也不然。燕梨轻清楚得很,她不是那样认真细緻的人,否则早就该认清南行烽不对劲了。
关于乐亭周,非要总结的话,那只能归于「直觉」二字。她的直觉,只有在认出乐亭周这件事情上,特别准。
-不了解,我只是直觉比较准。
燕梨轻回答它道。
按理而言,系统在听到她这话之后,应该阴阳怪气地来上一句「啧啧,我直觉比较准~我看你那直觉都用在乐亭周身上了吧」。
但系统又只是笑了一下。
这声笑过去了好一会儿,系统好像才后知后觉地找补道:【啧啧。】
系统「啧」完就没了。
燕梨轻:「……」
真是奇怪的违合感。
像是系统扮演的乐亭周正在扮演系统一样。
燕梨轻懒得再去管系统无聊的小把戏,只心里默念一遍「记住,它不是乐亭周」,就将心思放到了别处。
这小镇与典川比起来有些小,他们这会已经转了一圈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
燕梨轻停住脚,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等平復好心情之后才开口道:「我们要去哪?」
离她最近的是秦微,秦微愣了一下,问柳年年,「我们去哪?」
柳年年哪知道他们要去哪,转头又问竹影,「问你呢,我们去哪?」
竹影看着自己面前的茫然三人组,合着他们在这转了半天,没一个知道目的地,他颇为无奈地说道:「任务一般是交到地位最高的弟子的手里。」
目前来说地位最高的燕梨轻:「……」
南行舟会把任务交给她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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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秦微,「这应该是你们第四峰的任务吧,你师尊没向你提过吗?」
秦微想了想,觉得他师尊大概是有说过的,但他根本没怎么听,只隐约记得对方提到了「唐家」「恩怨」什么的。
如今盛世太平,他们下山为的是修身养性,接的都是些无聊至极的任务,若不是要卖他师尊几分面子,秦微根本就不想来。
他看着燕梨轻,说道:「师尊他没和我说过,许是忘了吧。」
竹影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微一眼,这眼神没落到后者的眸中,全被燕梨轻看了去。燕梨轻心中有了猜测,「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会,我有办法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柳年年不屑道:「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算卦算出来?」
一刻钟之后——
燕梨轻从怀里拿出了三枚铜钱,向空中一抛,然后落下时,以掌心覆之。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卦象给她的提示。
然后在心里问系统道: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到唐家去,当七天的护卫,并化解唐家与赵家之间的恩怨。】
燕梨轻睁开眼睛,肯定地说道:「唐家与赵家发生冲突,我们此行,一方面是要化解两家恩怨,一方面是要保护唐家的人。」
听完燕梨轻的话,最先有所反应的是秦微,他震惊地看着燕梨轻,「没错没错,任务就是这个!」
竹影对于燕梨轻的话也感到很诧异,但接着他看向激动的秦微,「官师兄不是说师尊并未告知你任务的内容是什么吗?」
被这样直白地戳穿,秦微不免地气恼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竹影一眼,「关你屁事!」
一旁的柳年年则是皱起了眉头,不解地看着燕梨轻掌心下露出的半截铜钱,她是见过别人算卦的,但从没见过像燕梨轻这样,掌心盖上去就算出来了的。
这人根本就是在弄虚作假,胡说八道!
柳年年冷哼一声,「她说什么你就应什么?怕不是收了她的好处吧?再说了,谁知你搞的什么把戏,南长老定是将任务提前交待予你了!」
「哦。」燕梨轻收起铜钱,「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她转身看向秦微,「行了,你若是拿着这个样子对待我妹妹,她如何能喜欢得上你?」
秦微听到她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
燕梨轻注意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满情绪,便又继续说道:「你爹是朝中大臣,你是第四峰位高权重的弟子,家世与相貌,你样样都好。但我妹妹这个人实在很挑剔,你之所以久久得不到她的心,主要出在方式上。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最讨女人欢心吗?」
她朝着秦微伸出了一只手,待到对方困惑地看着她的手时,燕梨轻手一晃,掌心处瞬间多了一枝鲜红如血的玖瑰。
她将玖瑰去了刺,然后放入柳年年的手里,她弯了一双眼睛,真诚道:「它很漂亮,与你很相配。」
柳年年被她的这一动作打得措手不及,拿住玖瑰之后,怔了很久才道:「谁要收你送的花啊!」
她气愤地就想把花扔在地上。
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燕梨轻伤心的表情就落到了她的眼睛里,柳年年的动作一顿,脑海里不由地浮现了一个念头:她这是在因我的举动而伤心吗?
这并不会让柳年年原谅燕梨轻先前所做的一切,但不妨碍她觉得很解气,甚至觉得自己的魅力实在无敌,燕梨轻先前的小把戏不过是为了搏得她的关注。
很好,这个女人成功地引起了注意!
柳年年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将那朵玖瑰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踩了一脚,而后哼笑一声,趾高气扬地起身,「既然知道了是什么任务,那还不快点动身!」
所有人都看出了柳年年这会儿的心情很好,除了柳年年本人。
在起身追上柳年年之前,燕梨轻朝秦微抛去一个眼神,然后道:「女人很好哄的,你懂吧?」
秦微不懂,甚至觉得很离谱。
他问身旁的竹影道:「这真的有用吗?」
不仅不觉得有用,甚至觉得燕梨轻在把秦微往阴沟里带的竹影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看着是个非常好的主意,听燕师姐的话,一定能俘获南师妹的心!」
秦微想了想,迅速起身追上了燕梨轻,愿做她最忠诚的信民。
而这会,刚消停没多久的系统再次捲土重来。
【燕梨轻!】
-干什么?
【燕梨轻燕梨轻!!】
-你又发什么疯?
系统沉默了两秒,不知道为什么,燕梨轻竟然想像出了系统在面壁思考人生的场面,只不过用的是乐亭周的脸。
【我发疯?我没发疯!我有什么好发疯的?你对秦微抛媚眼,却从来不对乐亭周抛媚眼!这值得我发疯吗?呵,媚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看到我因为积分的事情愁白了头,心里狠狠地反省了一下,决定要对乐亭周更好?】
【喂,燕梨轻!】
燕梨轻抬起手,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对于系统的长篇大论,听困了。
【你居然还打哈欠!你怎么敢打哈欠啊!你现在!马上!立刻!对着戒指许下愿望,召唤乐亭周来到你的身边!】
燕梨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戴着的戒指,然后把它取了下来,塞进了竹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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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
【?!!!】
【燕!梨!轻!】
燕梨轻又从竹影的手里拿回了那枚戒指,并说道:「好看吧?我心上人送给我的。」
竹影:「???」
系统忍了一秒,然后没忍住,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第43章
在抵达唐家之前, 燕梨轻又有了新的想法,带着其余三人拐入一家成衣铺,她先是给秦微选了一套衣服, 又给竹影选了一套, 再然后是自己。
前两人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 燕梨轻都免不了地要大肆夸赞一番,而等她去试自己那套,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秦微和竹影都不由地一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发自内心地称赞燕梨轻穿这一身很漂亮。
柳年年等候在一旁, 显得很是不耐烦,她们是出来做任务的,不是出来游玩的,不去唐家反而在这里选衣服, 简直可笑。
她对燕梨轻的行为嗤之以鼻。
可眼见着他们三人都已经穿上了新衣,燕梨轻迟迟还没为她挑选的时候, 柳年年又有些心急了起来。
柳年年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想要狠狠地发脾气。就在她快要忍不住而爆发之际, 掌柜双手捧着一件新衣姗姗来迟,「柳姑娘,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上等的布料, 那上面的花纹都是女工一针一线缝制了大半年的, 在阳光甚至能泛起金光呢, 特别漂亮, 您试试?这可是燕姑娘特意为您选的, 简约又不失华贵,您穿上一定很好看。」
柳年年的怒火瞬间熄灭,她被这件裙子吸引了目光,没想到如此小的地方,也能做出如此好看的衣服。
她又将视线落到燕梨轻的身上,有震惊,有不解,又藏着一点开心。燕梨轻居然挑选了镇店之宝给她,难道不是在说只有最好的衣服,才最配得上她吗?
柳年年开心地拿了衣服去试。
在等候的期间,系统忍不住嘆了一口气,真心实意地说道:【真好,又穷了。】
-我这回可没花积分。
系统戳穿道:【是啊,没花积分,但是花掉了所有的钱。接下来的七天,你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燕梨轻不相信她会喝西北风,人总是会有许多办法的,特别是在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
当秦微和柳年年穿着新衣兴高采烈地走出成衣铺,对于即将到来的任务显得干劲满满时,燕梨轻拦住了竹影,「竹师弟,借我点钱。」
竹影很天真地拿起钱袋,「燕师姐,你要借多少?」
燕梨轻整个抽走他的钱袋,像个恶霸似的说道:「你的所有。」
竹影:「???」
接着燕梨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你放心,回到似空山我就还你。我燕梨轻你还不了解吗?我借钱从来都是会还的,我以我师尊的人格起誓,我要不还,我师尊就是狗。」
竹影:「……」
竹影一哽,「燕师姐,整个似空山都知道你与你师尊……不太融洽。」
「别逼我。」燕梨轻蹙眉,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这样,我只能用我义父的人格起誓了,我要是不还钱,我义父就是狗,如何?这下放心了吧?」
不敢说不放心,怕燕梨轻用似空山全体人口发誓的竹影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我对燕师姐,自是放的一百个心。」
燕梨轻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转头就向系统邀功道:
-如何?
【倒是我小看你了。】
-哼。
走在前头的柳年年转过身来催促他们俩,「你们干嘛呢磨磨蹭蹭!」
燕梨轻无奈地嘆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在去往唐家的路上,燕梨轻秉持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向系统询问了他们即将面临的任务。
在原书剧情中,这任务是由乐亭周和南烟雨来做的,南行舟故意安排他们二人与柳年年、秦微一道,就是打定了主意这两位入不了乐亭周、南烟雨的眼,说不定能起到一个助攻的作用,故而作此安排。
任务里没有燕梨轻,更没有竹影。系统对全文进行了重点字搜索,发现「竹影」这个名字只是个被一笔提及的小配角,在书里没什么重要的戏份。
如今南烟雨逃跑,南行舟便没有必要安排乐亭周一起来的道理了,他恨不得乐亭周与燕梨轻决裂,是绝不可能再安排他们一起做任务的。
【就像上个任务一样,这个任务的本质,也是为了促进南烟雨与乐亭周的感情。】
和上次的对话不一样,上次系统和燕梨轻所说的也是这套说辞,但这次系统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燕梨轻反覆品味着系统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深究,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思考其中的问题。
她发觉上次系统提及这话时,明显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语气里有点不满,但更多的是带着嘲讽意义的调侃。
而这一次,系统的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也并无错处。就是语气上,多了一点……心虚?
燕梨轻压着心底的那点疑惑,没有询问。而是继续听系统说下去。
唐家与赵家在这小镇中同是为商者,两家都是开酒楼的,偏偏两家酒楼相隔还不过五百米。
镇上来往的客人就那么多,不是去你家酒楼,就是来我家酒楼。双方为了打压敌手,都做了不少举措,为了客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连僱人到对方酒楼去砸场子的事都经常发生,被僱佣的人心理素质很好,打死都不说自己是谁雇来的,但这事根本无需亲口承认,这镇上人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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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暗里的争斗之外,两家在明面上也并不放过对方,见了面总免不了一阵对骂,激动时动手打起来的事也是有的。赵家的家主曾立下过规矩,说若是赵家僕人在街上与唐家的人吵了起来或是打了起来,只要赢了,统统有赏。唐家家主听了,自然不肯落了下风,也颁布了同样的规矩。
两家就这样打打闹闹了十余年,县令都熬走了一个,两家恩怨仍是未消。其间官府也调解过无数次,打架的人都不知抓了多少回,关个几日、打顿板子就放了,两家该闹还是闹,甚至还想把这种敌对精神传承给自己的子子孙孙,只愿百年之后,大家还是敌人。
燕梨轻沉默片刻,而后给出了她最为中肯的评价。
-有病。
系统被她逗得一笑,而后又道:【但很可惜的是,两家争斗百年的愿望破灭了。赵家独子喜欢上了唐家的女儿,在赵唐两家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两人交换了定情信物,互许终生。】
【两家家主得知之后,大为触怒,将两人软禁于房中。这事发生在三个月之前。】
【后来,赵家家主不知怎么被劝服了,领着人上唐家去求和,结果可想而知,被狠狠地轰了出来。唐家主觉得那赵家主不怀好意,想假借嫁娶之事,吞併他唐家家产,请你们去一方面是想看住他女儿,一方面是想借你们之手揭开赵家的丑恶嘴脸。】
【他原本是向官府求助的,但奈何官府早被他两家的事扰得不胜其烦,敷衍了几句之后,一直没什么动作。听闻似空山愿为百姓平忧解难,这才转而向似空山求助。】
这会儿,他们四人已经到了唐家的门口,燕梨轻望着眼前的宅院,问出了她心底的困惑。
-那赵家提亲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系统回答道:【是另有所图。】
【一旦唐韵与赵怀远成亲,便是唐家主的死期,唐小少爷如今不过八岁,无法管理唐家上上下下,其余妇孺之辈,根本就不是赵家主的对手。】
【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唐韵,也无所谓自己做这一切之后,会不会招致赵怀远的怨恨。他与唐家主斗了这么多年,要的只是一个胜利的结果。】
系统一字一顿道:【他要的只是,改唐姓赵。】
柳年年给竹影投去一个眼神,竹影便上前一步,敲响了唐家大门。燕梨轻望着大门从内缓缓打开,在心里问系统道:
-在书里,乐亭周是怎么做的?
第44章
对于燕梨轻的疑惑, 系统并未立即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理?】
其实结果无非就两种,赵唐两家要么结亲, 要么彻底绝裂。对于燕梨轻来说, 明知赵家另有所图, 这段姻缘从源头上便无法纯粹,那么这唐韵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嫁给赵怀远的。
她希望唐韵和赵怀远能结束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
但乐亭周会怎么做?
燕梨轻苦思许久,最后给出了她的答案。
-乐亭周大概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为什么这么说?】
燕梨轻借用了系统本统曾经说过的一个词。
-因为你说过, 他是恋爱脑。
【……】
四人被请进了唐家,燕梨轻已经从系统那儿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便也没有再听的必要了。
她以「这是你们第四峰的任务, 就由你们第四峰来全权负责,我该做些什么,你们直接告诉我就是了」为理由,正大光明地发起呆来。
柳年年与秦微听了唐家主的话, 不免愤慨起来,爽快地接下了此任务, 誓必要保护唐韵免受恶人骚扰。
唐家主听了他们的保证,颇为欣慰, 特意为他们四人安排了两间上房,又命人大摆宴席。
一顿饭吃下来,秦微和柳年年的身份全曝了光, 唐家主待他们便更是尊敬了。
燕梨轻实在不想听下去, 便干脆地回了房间。这房间足够宽敞, 摆了两张床也不显得拥挤, 她放下了行李, 便到院中去走一走。
今夜没有月亮, 但星星铺满了夜空,看起来竟比月夜还要动人。
燕梨轻望了一眼屋顶的方向,很想坐到那上面去,可没有乐亭周在,她上不去。
就在燕梨轻嘆息着准备放弃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另一道声音,「燕师姐,要我带你上去吗?」
燕梨轻闻声回头,对上的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燕梨轻立马沉了脸,「不用。」
这人是在嘲讽她轻功差吗?
竹影不知道自己是哪说得不对,惹燕梨轻不高兴了,只能沉默地守在一旁,等候燕梨轻的问话。
他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说不碍眼是不可能的。燕梨轻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那显得很多余,所以就离开了。本想四处走一走,见燕师姐站在这儿发呆,就想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竹影详细地回答道。
系统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啧啧,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我们燕师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哪需要这种小蚂蚁的帮忙,燕梨轻,他这完全是在看不起你啊!】
燕梨轻:「……」
这傢伙真会往她脸上贴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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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事需要你帮忙的。」燕梨轻礼貌拒绝道,「你继续去逛你的吧。」
按说她这么讲完之后,竹影识趣的就该离开了,但他根本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仍呆站在原地不动。
见他不肯走,燕梨轻问道:「还有什么事?」
「燕师姐,你觉得这事我们该如何处理才好?」竹影问她。
「这话你应该拿去问你的师兄,而不是来问我。」燕梨轻一句话堵死,料想竹影应该没话再接下去了,谁知她竟低估了这人。
竹影又道:「燕师姐,对不起。」
燕梨轻:「?」
他这话把燕梨轻弄懵了,不解地看着他。竹影接着说道:「是我言失,惹得燕师姐不快,所以道歉,希望燕师姐能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燕梨轻回道。
但这话显然没有任何的说服力,连燕梨轻自己都不信。她低下头,一会怪今夜没有月亮,一会怪自己轻功不好,诸如此类,才会导致自己心情不好从而迁怒他人。
燕梨轻偏过头去,抬眸望着天上繁星,「那唐韵与赵怀远之事,你又是如何想的?」
「且需见过二人,才知定数。父辈的恩怨是父辈的,又怎能凭唐家主的一面之词,断定赵怀远对唐韵的喜欢,也是别有用心。」竹影似乎很喜欢和燕梨轻讨论这件事,说起来便收不住话题,要不是看见燕梨轻并不怎么上心,他还能继续说下去。
燕梨轻看了他一眼,「就算是真的喜欢又如何?两家结怨已久,岂是说消就能消的,难道要唐韵与唐家主断绝父女关系,嫁去赵家,割捨亲情成全爱情吗?」
竹影被她这一番话说得一愣。
倒是系统先有了回应,【你这话不对。】
-有何不对?
【这种事情,怎么能只唐韵一个人做呢?依我看,那赵怀远也该与家里断绝关系,这才公平。】
【他俩双双与家人断绝关系,远走高飞,白手起家,待到十年之后归来,建立第三家酒楼,将父辈的两座酒楼一併收购,这样一来,几十年恩怨就此瓦解,管谁是谁的父亲,谁又是谁的子女,大家统统都是赵怀远、唐韵夫妻二人手底下的杂役罢了。】
-这书不给你来写,真是可惜人才了。
燕梨轻没什么可跟竹影聊的,这人看着呆,实际上也确实呆,还不如系统反应快,能与她对着胡说八道,难分上下。
她坐在院中,又与系统扯了几句。
直到柳年年一蹦一跳地回来,见到燕梨轻的时候,还不免地有些得意,她凑到燕梨轻跟前,「燕师姐,你也太怕生了吧,宴席上一句话不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提前走掉了,不像我,我可是待到了最后一刻,还与那唐家主相谈甚欢呢。」
-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吗?
【对于低龄儿童来说,大概是的吧。】
燕梨轻看着柳年年,并不立即开口说话。柳年年以为她是被自己刺激到了,干脆地坐在了燕梨轻的旁边,「怪不得你不讨你师尊的喜欢,话不会说,天不会聊,谁能受得了你这般的性子,依我看啊,你就该像我好好学习才最好。」
「哦。」燕梨轻一挑眉,虚心求教道,「柳师妹如此招人喜欢,怎么还没拿下我师弟呢?」
闻言,柳年年恼羞成怒,「那是乐亭周有眼不识泰山!」
燕梨轻故意拉长了声音,带有调侃的意味说道:「哦,他不识泰山。」
但很可惜的是,柳年年没听出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你怎知我没有拿下他?你与乐亭周交好,不过是近来的事,我与他的从前,你是不知的。你既说乐亭周向你评价了我,那么无论他的评价是好或坏,都证明了一个道理——他在之前就注意到了我!」
【……】
-她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哪有道理了?你别听她胡说!】
-可事实就是乐亭周注意到了她,无论她是个什么身份。
系统想反驳,又发现这句话,实在无法反驳,它正欲从别的角度来为乐亭周证明他的清白,就听燕梨轻又继续说道——
-你说得对,他是个渣男。
【?】
【那是我逗你玩的!】说到这句时,系统的声音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他对待感情十分专一,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
柳年年见燕梨轻一直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听了啊。」燕梨轻不走心地答道,「你说不管他评价你什么,你都不在意了。」
柳年年气极,「你!」
她分明不是那个意思!
燕梨轻竟故意曲解她的话,目的实在险恶,这人自以为抓住了她的把柄,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了吗!
柳年年一拍桌子,「乐亭周到底是如何在你面前评价我的?」
「柳师妹,你不妨直接去问乐亭周,我相信以他对你的『关注』,见你主动接近他,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燕梨轻微微一笑,礼貌又讽刺。
柳年年气炸了肺,扔下一句「哼,你等着」,就起身离开了。
小院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少了一些叽叽喳喳的扰人的声音,燕梨轻坐在院子里,欣赏了好一会夜色。
柳年年虽然气坏了,但是竟意外地没有将房门从里面锁上,燕梨轻回到房间时,对方已经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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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发了许久的愣。
【睡不着?】系统问她。
燕梨轻在心里「嗯」了一声,她确实有点睡不着。
【你在想些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但燕梨轻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她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所有的事情在她的脑海里只存在了片刻,就又被新的事情覆盖。
只是她想到,如果这次下山是南行舟想要给她增添烦恼而设下的局,那么这人很成功,她现在确实被烦住了,完全没有一点下山的快乐。
-我改变主意了。
系统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什么?】
-我不打算攻略柳年年了。
-相反地,我可能还会越来越气人。
【为什么?】系统好像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但是由于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让它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
-我不喜欢她。
燕梨轻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她。
第45章
秦微和柳年年在此次任务中, 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干劲,他们和唐韵见了面,轮番上阵劝导唐韵放弃与赵怀远在一起的念头。
这两人的脾气都不太好, 往往劝着劝着, 就因唐韵的软硬不吃而翻脸, 要不是怕闹到唐家主那儿去,折损了他们的颜面,这两位怕不是要立即拔刀斩下唐韵的头颅来,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竹影夹在他们几人中间,每天都在安抚秦微和柳年年, 摆出一副任你们差遣的模样, 除了安抚这两人,他也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唐家主面前美化秦微和柳年年的行为。他简直比那两位祖宗还忙。
而在这一行人之中,最闲的当属燕梨轻了, 每当他们来找她,燕梨轻就以「这是你们第四峰的任务」来搪塞过去, 若遇上对方反驳,她就接着说道「你问我我来干嘛?我也不知道啊, 这你得去问我师尊,他可什么都没对我说,我觉得我只要在这待着, 就行了」。
她的「无耻」行为成功引起了众怒, 但燕梨轻根本不在乎他们气不气, 她只要她过得快乐就行了。
原定七天的任务, 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天, 事情仍毫无进展, 唐韵仍对赵怀远痴心不改。
要说唯一的进展,就是赵怀远欲闯唐家见唐韵,被秦微拦下了。燕梨轻有幸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面,见赵怀远立于唐家大门前,质问他们道:「我与韵儿两情相悦,我娶她并非另有所图,你们凭什么将她软禁起来,不许我二人相见!」
而秦微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他说:「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父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这便是理由!劝你趁早死心,别再作无谓的纠缠!」
赵怀远丧气而归,连反驳的话语都找不到。
燕梨轻则是转身,消失在了街角,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秦微的那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知这话怎么扯动到了燕梨轻的神经,她在当天午后,潜入了唐韵的房中。
她道:「赵怀远今日来找过你,不过可惜的是,他被拦住了。」
唐韵多日伤心,看着十分憔悴,她听了燕梨轻的话,忍不住又鼻子一酸,「你也是来劝我放弃的吗?」
她是见过燕梨轻的,这人与她父亲请来的人是一伙的。唐韵数不清自己到底说过多少遍「绝不放弃」,可这场斗争让她看不到尽头,不知要何时才能结束,最后的结果又究竟如何。
她太累了。
「不是。」燕梨轻回答了她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事实上我还没有决定要帮你,还是要帮唐家主。这不一定非要有个结果,我人微言轻,所能做的事也很少。」
「我只是对很多事感到不理解,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非要插手你们的感情,也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仅凭着爱情,就强撑至此不肯服输。」
唐韵抬眸看着燕梨轻,「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自然。」燕梨轻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曾经很珍视我的妹妹,和我的义父,甚至是连一向待我非常不好的师尊,我都心存期盼。」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辜负了她。
燕梨轻曾经以为亲情是最牢不可破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亲情更难能珍贵,事实上到了如今她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南行烽对她做的一切,她归咎于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那一层关系在,他们之间的亲情便是虚浮于空,并非牢不可破的,那东西甚至只轻轻一触,就会支离破碎。
「那只能称得上是亲情,而绝非是爱情。」见燕梨轻是真的困惑,而不是想要藉此来劝说她放手,唐韵稍稍有所松懈,「当你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并且发现这个人值得你的喜欢,再要割捨,就宛如将心脏硬生生剖下来一样。」
「怀远没错,我也没错,所以我不觉得我们的爱情应该要为亲情让步。」唐韵坚定地说道,「真正犯下错误的,是他们。是他们计较每一次得失,是他们不肯各退一步,仍凭那『火』在两家中间烧下去,明明从一开始就能和平解决的事,就因为他们的贪婪与可笑的尊严,从而愈演愈烈。」
「我绝不妥协,一是因为我相信怀远不会辜负我,二是因为就算没有我们二人,就算他们之间的恩怨继续延续下去,一定也还会有第二个『唐韵』,第二个『赵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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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从唐韵的一番话里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要看清楚,却总有一团雾挡在跟前。她忽然问道:「那你现在,想他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出来,唐韵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对方用袖口去擦拭眼泪,结果反而越擦越多,最后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边哭边道:「我……特别特别想他。」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因为见不到面,而特别想对方,燕梨轻心道。
于是她又道:「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写信交给我,我帮你传到赵怀远的手里。」
唐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燕梨轻,待到反应过来后便连声感谢,不管这是陷阱,还是事情的转机,她都要试一试才行。
于是立即转身去拿了纸笔,简明扼要地写了一封信,告知赵怀远她的思念,与她如今安康,让他不要为自己太过担忧。
信写好之后,唐韵将它封好递给燕梨轻,「有劳燕姑娘了。」
燕梨轻将信收好,「我今日与你的谈话,别告诉我的师妹与师弟们。」
「是。」唐韵认真地点了点头。
燕梨轻拿了信之后便离开了。
【你怎么忽然想帮他们了?】
-原本是不打算帮的,可是在见了唐韵之后,觉得她有些可怜。
【我知道赵怀远现在在哪,我带你过去?】
燕梨轻脚步一顿,她犹记得上次让系统带路去找林榆和井言,这系统还吞了她一积分,这会居然没提积分的事,就打算带她去找人?
【怎么了吗?】
-没事,你带路吧。
系统不提,她自然也没有多嘴的道理,不问即不扣积分,所以她自觉不问。
在系统的指引下,燕梨轻很快就找到了赵怀远,这人在被轰走之后,并未立即从唐家离开,而是绕道后门,站在墙外,望着墙内发起了呆。
如今正值盛夏,院墙内一株柳树枝繁叶茂,伸出嫩绿的枝芽来。赵怀远被思念所困,精神状态看着比唐韵好不到哪去。
「赵公子。」燕梨轻走到赵怀远的身旁停下,后者仍盯着那株柳树发呆,好似并未听到燕梨轻的唿唤。
若是换作别人,燕梨轻早该气恼了,但眼前之人情有可原,她便又耐着性子唤了一声,「赵公子。」
赵怀远这才从放空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神情恍惚地看向燕梨轻,「你是?」
燕梨轻觉得「她是谁」这个话题并不重要,故而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唐韵交给她的信递到了赵怀远的手里。
待到赵怀远认出那信封上的字迹时,燕梨轻清楚地看见对方的两只手都在颤抖,有紧张,有激动,也有不安。
信还未拆开,赵怀远的眼泪便先一步落下。
他这模样实在是狼狈。
燕梨轻拿不准主意要不要将今日所见告诉唐韵。
赵怀远将信打开,仔仔细细地将那封信读完,原本只是无声地落泪,这会在看完信之后,明白了唐韵与他一般坚持的决心,便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决堤般落下,他将信捂在胸口,崩溃到蹲地大哭。
若说原先燕梨轻只是稍有动容,打算只做传递信件的事,其余就交给命运。但这会见了赵怀远这副模样,她心中更为触动,有了想要帮他们更多的念头。
-我突然理解了世人为什么爱看小话本了。
系统不知道燕梨轻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嘆,好奇道:【为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人心之所向。
系统笑了笑,【那倒是。】
燕梨轻在赵怀远崩溃之余,还不忘出声提醒他道:「明日辰时,我在这儿等你,你且将回信交予我,我替你转交给唐韵。」
她说完,便不再逗留,转身就离开了此地。
赵怀远伴着哭声的感谢从她身后传来,燕梨轻对此并未停留片刻。
第46章
由于唐韵的「不识好歹」, 秦微和柳年年的任务迟迟未能完成,被迫延长了任务的期限,这两人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成日里不是怨这, 就是怨那。
而燕梨轻仍然只是做着传递信件的工作, 她避开众人的视线,为唐韵和赵怀远开启了一条安全可靠的对话通道,那两人依靠这条通道安慰彼此, 即使不能相见,也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相思之苦。
赵怀远还是会每天到那棵柳树下发呆, 但与前几日的颓丧不同, 近来他的眼睛里有了光芒,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这天,燕梨轻刚给赵怀远送完了信,打算去附近的饭馆吃点好的, 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闲聊着。
她竟也习惯了系统的聒噪,甚至在对方突然变得安静的时候, 还能主动挑起话题,诱导系统长篇大论地说话。
不可否认的是, 听着系统说话的声音,能够让她感觉到很安心。
这会,系统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事, 正在和她「闹」。
【为什么不让我偷看他们的信?我很好奇!】
-那是别人的隐私, 不许看。
【我偷偷地看, 他们不会知道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说了, 他们的信又没有什么露骨之处, 连一句『我好想亲亲你』都没有。】
-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才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我所处的那个世界里,亲吻、拥抱、牵手都是伴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当然,在大街上亲得忘我还是不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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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大街上拥抱、牵手,是很正常的事?
【是的,但拥抱通常发生在见面那一刻,而牵手是无时无刻的。互相喜欢的两个人走在一起,怎么能忍住不牵手?】
燕梨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觉得未来的自己会喜欢无时无刻地牵着另一个人的手,那样对走路太限制了,好像抓着个拖油瓶在走。
-在你们的那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与我们这不一样的?
系统认真地想了一下,【自由。在那个世界,每个人都在一个框内拥有最大程度的自由,在不犯罪的前提下,人可以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有的人也许会依赖父母为他们做出决定,也有的人会被迫顺从父母为他们做出的决定,但更多的人,已经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工作自由,梦想也自由。】
-听起来倒是让人很心动。
系统沉默许久。
就在燕梨轻以为它要结束话题的时候,系统又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个机会,能够让你到那个世界去生活,你愿意吗?】
-都可以。
燕梨轻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她对于系统口中的「机会」不抱有什么希望,现在活下去就已经足够艰难的了,何论换个世界生活。
在当下思考这个问题,不过是从孤立无援的世界换到另一个孤立无援的世界罢了,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燕梨轻拐入无人的小巷,打算抄近路去那家唐韵推荐给她的饭馆,听说那饭馆的鲫鱼汤做得很好。
然而等她到了巷子深处,却被突如其来的面具人包围了,他们手持长剑,像是等候她已久。
「你们是……」
不等燕梨轻把话说完,对方就立即挥剑朝她而来,她举起匕首反抗,可对方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轻而易举地挑飞了燕梨轻手里的武器。
她抬起另一只手,迷魂散不要钱似的向前撒去,最前方的两位离她最近,避闪不及之下中了招。
燕梨轻当机立断,转身朝巷子外跑去。
但很显然的是,这群人的轻功也很好,她还没跑几步,就又重新被围住。对方不像是要活捉她,也不像是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要么是想杀了她,要么是想教训她,无非二选一。
见到燕梨轻已经没有退路,这几人没有立即动手,为首之人抬抬手,示意旁边的两个人上前。
燕梨轻由此得出了答案——这些人是来教训她的。
那两人闻令上前,将手里的鞭子甩开,正欲挥鞭,就见半空嗖嗖飞来两支箭矢,精准地刺穿了那两人的胸口。
来人足尖一点,从屋顶上一跃而下,主动进入包围圈,然后将燕梨轻护在身后。
乐亭周此番也戴了面具,那几个面具人没有认出他的身份,见手下重伤在地,不免大怒,「给我上!杀了他!」
乐亭周将手中弓弩转交到燕梨轻的手里,转而拔剑朝前去,巷子里狭小,不是个作战的好地点,但这显然难不倒乐亭周。
燕梨轻举起弓弩,在乐亭周与对方打斗的间隙,及时一箭射出,替乐亭周缓解了一些压力。
面具人倒得七七八八了,乐亭周也不恋战,转身抓住燕梨轻的手,将她拦腰抱起,冲出巷子外。
燕梨轻被他抱着,手里弓弩却并不停,只是这一箭被对方躲开了,她忍不住道:「啧,可惜。」
乐亭周直将她抱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姑娘,你安全了。」
燕梨轻二话不说扒下了乐亭周的面具,「你以为戴个破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乐亭周。」
「……」乐亭周一脸的纳闷,「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你很好认啊。」
燕梨轻用一种「认人很简单你难道认不出来吗」的眼神看着乐亭周,就好像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让她并不理解的问题。
但乐亭周觉得事情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他就是戴着这个面具去见乐亭书的,对方就完全没有认出他。
「你不是回家去了吗?」燕梨轻好奇道,「怎么会出现在这?」
连燕梨轻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在见到乐亭周的这一刻,她的话都不自觉地多了起来,「那些人该不会是你找来的,然后为了庆祝自己的回归,表演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吧?」
乐亭周伸出手去,胆大妄为地掐了一下燕梨轻的脸,手感十分不错,「那这齣戏演的代价也太大了。我没有回家,找了别人替我回去,山高路远的,我体弱多病,怕惨死在半路。」
被掐了脸蛋的燕梨轻很是气恼,「啪」的一巴掌打在乐亭周的手背上,打得对方手背一片红。
「嘶。」乐亭周委屈地缩回手,「师姐,你手真黑。」
燕梨轻漠然道:「是你活该。」
接着她又道:「你找了谁替你回家,该不会是乐亭书吧?」
闻言,乐亭周一脸震惊,「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算出来的?真厉害,不去摆摊算命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乐亭周不出意外地又挨了一巴掌,另一只手的手背也红了。
「我一看你那二哥,就觉得他一脸的冤大头相。」燕梨轻看着面前的人熟练地抬起他的两只小爪子,往泛红的地方轻轻吹气,就知道他又在装可怜了,「行了,别装了,你要是实在珍惜你那两只小爪子,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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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真无情。」乐亭周见苦肉计不成,也就不装了。
「你怎么说服你二哥替你回去的?」燕梨轻好奇地问道。
「说服?」乐亭周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好似很好奇燕梨轻为何会对他有这样的误解,他一脸坦荡荡地回答道,「为什么要说服?我都是直接逼迫他回去的。我当时就跟他说『你有私的事情,我已经去信告知父亲了,劝你把脖子洗干净,回去等着下黄泉吧』,他立即就骑马走了呢,根本不用我好言好语说服他。」
燕梨轻:「……」
燕梨轻:「你真是他亲弟啊。」
「师姐这话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乐亭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没说的是,在这封告状信的后面,他还顺势卖了个乖,讲述自己是如何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受罚主体变了,他自然也不用回去了,只是今后不免还是要多收敛一些,免得有心之人再次告状。
「人命确实是乐亭书弄出来的,他再怎么样也该负起责任,为了让正义的光芒洒遍九州,我是绝不会因他是我亲哥,就轻易放过他的!」
燕梨轻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觉得乐亭书真是上辈子杀人放火抢劫盗窃了,才会拥有这么一个好弟弟。
不过……
燕梨轻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乐亭书与那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乐亭周一句话简要概括事情的来龙去脉,「乐亭书遭人下药,和自己的影卫睡了,影卫『不堪其辱』,揣着娃就跑了。」
燕梨轻:「?」
「哦,对了。」乐亭周又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非常想分享给燕梨轻,他继续道,「那影卫临走前,还给乐亭书留了封信,信上说——『我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当通房丫鬟的!后会无期!』」
燕梨轻对这女子生出了一丝钦佩,她抬手拍了拍乐亭周的肩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你做得非常好。」
乐亭周回她以一个纯良无害的眼神。
第47章
就连燕梨轻自己本人也没意识到, 分隔十天,再见到乐亭周她有多高兴。等她对那看不清抓不住的情感有了一丝丝反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着乐亭周到了客栈里。
乐亭周去救她时, 着急之下把马扔了, 接着带她躲到安全地方时又把马忘了, 他们去把马牵回的时候,燕梨轻甚至能感觉到那双乌熘熘的眼睛里满是怨气。
经过询问,燕梨轻知道了这十天乐亭周是到岷城去寻乐亭书了。可她没去过岷城, 不知道岷城离溪流镇有多远的距离。
-你知道岷城有多远吗?
【知道。】系统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想工作的幽怨, 【不远, 日夜不休地赶路的话,大约五天就能到了。】
五天……
那来回不就正好十天吗?
燕梨轻在乐亭周的安排下,于位子上坐好,他给她倒了一杯茶, 递到了她的手边。
「你不打算去见秦微他们吗?」燕梨轻问道,但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 乐亭周是打算住在客栈,而不和他们一样住在唐家吗?
对于燕梨轻的问题, 乐亭周摇了摇头,他日夜不休地赶路,是为了争取片刻的自由, 在没有他人的干涉下待在燕梨轻的身边。
除了燕梨轻, 没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而他也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经此一别, 他觉得今后还是慎重行事为好。
「那是第四峰的任务, 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乐亭周取下面具, 「师姐,我就待在这客栈里,你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燕梨轻哼了一声,「谁会想你?」
系统评价道:【口是心非的女人。】
「那就这样,如果我想你了,我就去找你。」乐亭周单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燕梨轻,「师姐不会想我,但我会想师姐。」
燕梨轻眼神微动,似有动容。
系统再次评价道:【不知羞耻的男人。】
系统好像又恢復了正常,再次冠以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就是正常得有些烦人了。
燕梨轻责令其闭嘴,再次抬眼看着乐亭周的时候斥道:「不知羞。」
话刚一说出口,燕梨轻就有点后悔了,她原本并没有要说这个的意思,但被系统一打岔,思路就跟着偏离了轨道。
但乐亭周好似完全不在意地笑笑,一副「这可怎么办啊,我就是很不知羞」的模样。
燕梨轻受不了他这笑,偏过脸去问道:「你饿了吗?」
【给乐亭周准备食物,奖励1积分。】
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这下就算乐亭周不饿,他也得吃。燕梨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就道:「我去给你买些食物来。」
说罢,她起身就走。
乐亭周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却捞了个空,于是他只能一步步看着燕梨轻离开了房间,嘆息道:「真心急啊。」
为了防止被他人偷窥,乐亭周戴好面具,然后走到窗边,燕梨轻很快就从客栈里走了出去。
溪流镇的美食大多集中在楼下,燕梨轻提着裙摆在人群中穿梭,正如乐亭周所说那般心急。
乐亭周就这样站在窗边,以确定对方始终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以保证在有危险来临的时候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燕梨轻在楼下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的食物,然后再跑回客栈。她直跑到楼下才停住脚,艰难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间晃动的流苏,然后深唿吸几口气,直到气息平稳,才迈开步子走进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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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爱。」
乐亭周扬起唇角,随后关上了窗,摘下面具重新回到桌子旁坐好,等燕梨轻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乐亭周迅速趴倒在桌面上。
等燕梨轻打开门时,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乐亭周趴在桌子,颤颤巍巍地朝她伸出一只手,以百般可怜之姿说道:「好饿啊——」
燕梨轻快步往前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明白乐亭周这是演的。
【他是有多无聊?】
-确实。
但看破不戳破,燕梨轻还是决定陪乐亭周演下去,她关上门走到乐亭周的身边,将吃的放到乐亭周的面前,故作担忧地说道:「哎呀,饿坏了吧?可心疼坏了师姐我了,师弟,来,这些给你的,快吃吧。」
乐亭周满意地坐直了身子,从一堆食物里挑挑拣拣,拿了燕梨轻最喜欢吃的递给她,然后才大快朵颐起来。
他是真的饿坏了,以至于系统想中插个餵食的任务,都无从下手。
「你慢点,别咽着了。」燕梨轻出声提醒道,她原是不饿的,但看着乐亭周吃得很香的样子,也有些馋了,拿着乐亭周递迴给她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品尝了起来。
而在她说出这话之后,乐亭周咽下嘴里的食物,再次张嘴时动作果然缓慢了不少。
系统见状,抓住机会就是一顿输出,【餵乐亭周喝水,奖励1积分。】
燕梨轻倒了杯茶,餵到乐亭周的嘴边让他喝下,后者不挣扎不反抗,乖巧顺从地把茶水喝完了。
她买来的食物,乐亭周一点也没浪费,全吃进了肚子里,末了还打了个饱嗝,见有所失态,十分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呢。」燕梨轻有些好笑地说道,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
她总觉得今天的时间,好像跑得特别快。燕梨轻重新关好窗户,再回头看向乐亭周的时候,后者也正好在看着她,一触及到她的视线,乐亭周立马就偏过头去,然后又觉得不妥,重新看了过来,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乐亭周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师姐,你知道今天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吗?」
燕梨轻不知道,但她心里有一个猜测,并且想要以这个猜测,来试探乐亭周的想法,「我猜想是南行舟。」
说完这句,燕梨轻就细细地观察起乐亭周的神情来,后者听到这个回答,先是一愣,但眼神中并未透露出「我不信」,反而是在思考,思考那些人是南行舟派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沉默得太久了,以至于燕梨轻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乐亭周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就在燕梨轻以为这人是在她和南行舟之中为难着该相信谁的时候,乐亭周小心翼翼地发出邀请,「你回去唐家,有可能还会遇到危险,要不然……在我这睡下?」
燕梨轻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很快,她的脸颊就一阵发烫。斥责乐亭周道:「乐亭周你!不知羞耻!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与你独处一室!」
乐亭周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们现在不就是独处一室吗……」
燕梨轻的脸更加烫了,迈开步子就要离开房间,却在路过乐亭周之际,被后者攥住了手腕。
「松手!」燕梨轻喝道。
只是乐亭周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他站起身来,将燕梨轻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燕梨轻这会已经没有危险了。
可当燕梨轻说出「南行舟」三个字的时候,想要把她留下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在他怀里的燕梨轻没有挣扎。
乐亭周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他脑子被太多有的没的塞满了,以至于未察觉到燕梨轻的顺从。
其实燕梨轻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乐亭周,对方只是说了一句要她留下来一起睡,甚至可能只是很单纯地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就脸红心跳,如今抱在一起,反而平静了下来。
当她听到乐亭周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时,莫名觉得自己要是推开他,他会很难过,这直觉来得很奇怪,就像是不管乐亭周如何易容,她都总是能一眼看穿一样奇怪。
乐亭周松开了手,结束了这个拥抱,他低头看着燕梨轻的眼睛,「师姐,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你别生我的气……」
「仅此一次!」燕梨轻冷着脸说道。
接着,她在乐亭周诚恳的注视下,后退了一步,然后绕过乐亭周,朝着床铺走去,一头倒在床上,扯过被子把头埋了起来,闷闷道:「你睡地上!」
她听到了一声笑。
即便用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脑袋,仍能感觉到乐亭周在看她。后者似乎还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说道:「师姐,有句话我还没说,我怕再晚一点,就错过说它的最佳时机了。」
燕梨轻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乐亭周继续道:「这十天好漫长,我特别想你。」
燕梨轻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是该死的炎热。
第48章
乐亭周的意思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燕梨轻还察觉不出,那她未免也太过迟钝了。
——乐亭周喜欢她。
她甚至没怎么攻略这个人,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燕梨轻即便知道了这一点, 却还是没办法想通, 乐亭周究竟是如何喜欢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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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註定是个心烦意乱的夜晚。
燕梨轻一闭上眼睛, 脑海里迴荡着的,全都是乐亭周的那句「十天好漫长,我特别想你」。
这人说他特别想她。
不眠不休地赶路,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身边,只是担心她这次下山, 会遇到麻烦。乐亭周好像总把她当作是三岁小孩, 处处都需要保护。
燕梨轻动作轻缓地翻了一个身,又将被沿向下拉了拉,只露出半个脑袋来。
室内昏暗,乐亭周在地上铺了一床被褥, 就此睡下。这人一路奔波,早就很疲倦了。
燕梨轻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自己的心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系统, 能暂且听她唠叨。
-你睡了吗?
【打工人日夜无休,无时无刻不在被压榨中。】
燕梨轻压根没在意系统话里的幽怨,她现在急需「说」, 而不是听。
-你说, 乐亭周喜欢我吗?
【他表现得够明显的了, 在我看来, 他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这话真是实打实地问错了对象, 因为关于『喜欢』这件事情, 我的资料库里并没有肯定的答案。人是种奇怪的生物,他们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喜欢上另一个人,然后在经歷种种事情之后,爱意要么疯狂生长,要么就此沉寂。】
【所以,如果你非要我给出一个回答的话,我只能说——因为你是他喜欢的样子,所以他喜欢你。】
-他喜欢的样子?
-他喜欢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
系统觉得自己很为难,就像是课堂上被揪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在明确了自己不会之后,老师还要它扩展一下,说什么扩展扩展就会了。系统自暴自弃地回答道:【他喜欢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别问了,再问我自鲨。】
燕梨轻只好不再拿这个问题去折磨系统,她另外问道:可是在这个故事里,乐亭周喜欢的人应该是南烟雨才对,他如今将这份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是因为现在拥有你的人是我,而不是南烟雨吗?
【你这话里的逻辑不对,如果要说你和南烟雨谁拥有了我,谁就能得到乐亭周的喜欢,那岂不是证明……】系统停顿了一下,对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感到十分违心且嫌弃,【证明他喜欢的其实是我?】
燕梨轻:「……」
-你真不要脸。
【分明是你先往我脸上贴金的。】系统不满道,【你如此介意书里的剧情,不就是担心事情有一天会回到正轨,乐亭周会喜欢南烟雨而非你吗?】
【你大可放心,所谓的书,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命运化身,它为这个世界的生灵规划了他们的一生,并称之为命。】
【你要知道,逆天改命的人很少,但绝不是没有。也许乐亭周就是那个能够逆天改命的人呢?总之,他喜欢你已是事实,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改变,他喜欢上了另一个人,那他就不是乐亭周了。】
燕梨轻将自己重新埋回了被子里,抱住了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白日里有乐亭周陪她说话,所以她能暂时忘记在乐亭周出现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
可当夜深人静,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再一次浮上心头,南行烽对她好,是因为她有用;南烟雨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最后却一个人离开;月楼与她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月,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南行舟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很讨厌她。
她好像很不讨人喜欢。
也从不懂得该如何与人维持良好的交友关系。
【那个……】
系统纠结了一会儿,【我把好感度调换过来了,你要看一看,乐亭周对你的好感度吗?】
燕梨轻攥紧了被角,莫名感觉到很紧张。
-不是说要五六七八九个月么?
【那是最坏的情况,看你好像非常想知道的样子,我就加班加点调换过来了。】
【要看吗?】
燕梨轻没有立即回答,她之前确实是很想知道,但是等结果将要摆到她的面前了,她又生了怯意。
系统察觉了她的犹豫,并未开口催促。
燕梨轻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要看。
系统调出数值面板,它能看燕梨轻所看,燕梨轻却不能看它所看。其实好感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调换了过来,但与其说是调换,不如说是新增。
它是看着乐亭周对燕梨轻的好感度一点一点升高的,从一开始的10,到了如今的90,自我攻略到如此地步,连一个吻都还没有,就到了90,系统出厂那么久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纯情男高中生不愧是纯情男高中生。
但它并不打算将真实的数值告诉燕梨轻,为了避免对方起疑,它决定往低了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个数值不是很高。】
燕梨轻一颗心都提了上来。
-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好感度加载中——】
【当前乐亭周对您的好感度为:75。】
燕梨轻被这数字惊了一下,她在系统让她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哪怕好感度只有二三十也很不错了,结果居然有七十五。
见她不说话,系统只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便补救道:【你别看现在这么低,上升空间还是很大的,再努努力,说不定直接就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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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高。
【十……嗯?!】
系统傻了,【啊,好高?】
这宿主的承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封顶可是一百,七十五就算很高了吗?】系统有些纳闷,它要是说九十,还不得把燕梨轻当场吓死。
-多少为界,是真心?
【五十。】
-比真心还要多,已经很高了。
对比起乐亭周对南烟雨的好感度,她对这七十五感到十分满意。燕梨轻掀起小小的一个口子,窗纸并不能很完美地隔绝月光,于是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源,她看向地上躺着的乐亭周。
对方的唿吸声让她感觉到很安心。
【宿主,很晚了,你该睡了。】
-嗯。
燕梨轻收回了视线,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夜好眠。
第二日燕梨轻醒来的时候,乐亭周已经为她备好了食物,他们又像在典川时那样共进早饭。
等吃饱之后,燕梨轻动身前往与赵怀远约好的地点取信,乐亭周做了易容,隔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保护她的安全,燕梨轻没拒绝他的此番安排。
从赵怀远那儿拿到信之后,燕梨轻是要回唐家一趟的,于是她简单和乐亭周交待了两句,被迫接过乐亭周塞到她手里的信号弹,进了唐家大门。
分别前,乐亭周对她说:「如果遇到麻烦,你且尽量拖延时间,我一定会出现。」
他这话说得太笃定,就连燕梨轻也不得不相信,这人真的能随时随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接下来的几日,燕梨轻为了不引起第四峰那几人的注意,又搬回了唐家去住,她依旧会每天替赵怀远、唐韵传信,其余空下来的时间,都会和乐亭周到镇上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走。
唐家的任务迟迟未完成,秦微和柳年年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们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这半个月以来,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唐韵都不肯放弃,他们也曾去说服赵怀远,却没想到这人比唐韵还要坚定,一副「我不会放弃她的,除非你们杀了我」的样子,气得秦微真想给他一刀。
直到某一天,秦微偷偷跟着燕梨轻来到了唐家的后门,在那里,他亲眼看见了燕梨轻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赵怀远。
在他们为了能完成任务尽早回到似空山,而日以继夜地努力时,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叛徒,毁了他们的所有计划。
秦微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而在更远一些的角落,乐亭周看着秦微紧握的拳头,抬起手来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明天早上在客栈与背着行李的燕梨轻打招唿时,是应该用左手,还是用右手?
第49章
燕梨轻将赵怀远的回信交给唐韵时, 唐家主带人破门而入,随后又命人夺走唐韵手里的信,他将信打开后仔细地看了一遍, 大为恼怒。
而秦微就跟在唐家主的身后, 对燕梨轻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震惊, 他向其质问道:「燕师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劝唐小姐死心,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你这样岂不是置整个似空山于不义吗?!」
在秦微发出此番质问的同时, 柳年年与竹影也闻讯而来。一大群人堵得唐韵的门口水泄不通,燕梨轻泰若自然地立于其中, 神情并未有什么变化。
一旁的唐韵挣开家僕的束缚, 挡在了燕梨轻的身前,「是我求燕姑娘这么做的,她就算不为我传信,我也绝不会放弃怀远!」
「你这个不孝女!」唐家主气得声音都在抖, 「你明知我与那赵家的恩怨,竟还和赵怀远往来, 且不知悔改!你当真以为嫁给赵怀远,你就能幸福吗?你以为他父亲的让步, 是对你的满意吗?他们为的是我们唐家的家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我……」唐韵答不上话来。
她对赵怀远存着百分百的信任,但同时她也很清楚,赵家的其他人并不会喜欢她。可一旦人有了喜欢的情绪, 又怎么能说割捨就割捨。
「我说……」
燕梨轻从唐韵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 很好奇地问道:「唐家主, 你就不贪图赵家的家产吗?凭什么唐韵嫁过去之后, 你唐家的家产就会落到赵家的手里, 而不能是他赵家的家产落入你的手中。」
「在他们新婚之夜, 你毒死赵家主,那赵家的酒楼自是落入赵怀远的手里。赵怀远一个书呆子,根本没有经商的头脑,到时候你再将赵家酒楼吞併,威胁自然而然就消除了。你不敢让唐韵与赵怀远继续往来,是觉得自家实力低对方一头,他们能赢而你不能吗?」
她这一番话说完,全场寂静。
唐韵震惊地看着燕梨轻,「燕姑娘你这是……」
在说什么啊?!
更让唐韵感到震惊的是,她爹还听进去了,唐家主若有所思道:「那依燕姑娘远见,老夫应当要将小女嫁给赵家?」
「自然,不仅要嫁,还要嫁得漂亮。」燕梨轻笑着说道,「那赵怀远对唐小姐痴心一片,唐老爷更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最好能够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酒楼。」
「你可先对赵怀远说,『要想娶我的女儿,就先成为你家的一家之主』,若他失败,你直接散布言论说是赵怀远能力不行,配不上你女儿。他赵家就这么个儿子,能力差的名声传了出去,自是毁了一半。若他成功,就讨要高昂的聘礼,从根源上挖空他赵家,到时候赵家贫困而你唐家富足,还怕不能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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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主稍有动容,觉得燕梨轻所说的不无道理,而且不管怎么选,他似乎都不亏。
于是脸色从阴转晴,「燕姑娘当真……」
「我这秦师弟说得挺对的,我真是太对不起似空山,对不起我的师弟师妹们了,他们如此辛苦地做着本职的工作,而我却要从中作梗……」燕梨轻打断了他的话,走到秦微的面前停下脚步,望着对方此刻复杂的神情,忍着那点笑意,「是我对不起你们,这唐家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待下去的了。」
燕梨轻侧过身子,从他们之中灵活地钻了出去,随后一个口哨,唤出藏身于黑夜之中的乐亭周。
后者将她拦腰抱起,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姐,抱紧我。」
燕梨轻环住了乐亭周的脖子,在对方带着她离开前,挑衅地对着秦微说道:「秦师弟,祝你成功。」
就这样,燕梨轻假借秦微之手,顺利地从唐家搬了出来。若是来日被似空山那群老不死的人责怪,她也能将罪责推到秦微的头上。
「我的东西你都带过去了吗?」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回答:「自然。」
不一会儿,他们就顺利地抵达了客栈,乐亭周将燕梨轻放了下来,直到她站稳,才松开了手。
「饿了吗?」乐亭周温声问道。
燕梨轻摇了摇头,随后走进了乐亭周为她安排好的房间,这房间就位于乐亭周的隔壁,摆设却比乐亭周的那一间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食盒,「你还没吃吗?」
乐亭周犹豫了一下,「吃过了。」
燕梨轻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
【他没吃,一直在等你。】
【陪乐亭周吃晚饭,奖励1积分。】
燕梨轻走到桌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全都是她喜欢的。有那么一瞬间,燕梨轻感到很茫然,那种感觉就像看得见但抓不住的白雾缠绕着她,她不清楚乐亭周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又期盼得到她什么样的回应。
她收回了手,开口道:「看着很好吃,要不……」
燕梨轻的话还没能说完,乐亭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动作迅速地拎起食盒,「我去把饭菜热一下!很快就回来。」
他离去的背影都写满了「开心,快乐,想和师姐一起吃饭」。
燕梨轻怔神片刻,而后低眉笑了一下。
她坐了下来,等候乐亭周回来的时间里,又向系统询问了一下有关赵唐两家的事,但聊着聊着,燕梨轻又不免地走了神。
系统最近已经恢復了正常,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但她总觉得自己对系统的倾诉欲好像有所下降。
门从外面打开,乐亭周拎着食盒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他将热好的饭菜依次摆在桌面上,又将一双筷子递到了燕梨轻的手里,这才落座。
南行舟曾教导他们「食不言,寝不语」,但燕梨轻显然不是个会听他话的人,她一边夹菜一边问道:「师弟,你在这镇上待了几日,想必关于唐韵和赵怀远的事也有所耳闻,你怎么看?」
「以他们两家的现状来看,就算成婚,也不会幸福。」乐亭周这话说得肯定,「唐韵一介女流,就算心再坚定再强大,反抗的力量撑死也就这么点,否则她就不会被软禁那么久了。至于赵怀远,一介书生,连他爹都斗不过,何论他那一大家子,以及唐家那一大家子,唐韵若真嫁了过去,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那依你所见,他们应该分开?」燕梨轻好奇道。
乐亭周摇了摇头,如燕梨轻所想那般,他道:「我更希望他们能圆满。」
「我曾认真地思考过,该如何去帮他们,但到了最后我发现,真正能帮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燕梨轻说道。
乐亭周点头,表示同意燕梨轻的这番话,他正欲再开口说下去,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跟着响起的,便是竹影的声音,「燕师姐。」
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可还没等乐亭周将这种不满诉之于口,燕梨轻就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旁的面具,反手就扣在了乐亭周的脸上,「戴上。」
乐亭周听见了,但不为所动。
燕梨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不是你自己不想暴露身份的吗?」
乐亭周:「……」
乐亭周心有不甘地将面具戴好,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拿面具拿那么快,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的原配来了呢。」
明明他才是那个原配!
想着想着,乐亭周只恨不得把面具重新摘下来砸在竹影的脸上。
乐亭周的这句嘀咕没落入燕梨轻的耳朵里,她已经起身去给竹影开了门,「有什么事?」
「燕师姐,我……」竹影的余光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男子在,顿时怔住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愣神实在奇怪,他明明看到燕梨轻被一男子带走,那么既然是一起走的,这会待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他敛了飘远的思绪,回归了正题,「燕师姐,你别生气,秦师兄他只是……只是有些心急了。」
燕梨轻觉得有些好笑,「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竹影有些茫然地问道。
竹影的注意力又忍不住被燕梨轻身后之人所吸引,对方勾了一下唇角,随后竖起一根筷子,轻而易举地咔嚓一声折断,仿佛折的不是筷子,而是竹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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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挑衅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和恶魔没有什么区别。
竹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在竹影身前的燕梨轻也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回去。
于是竹影又看见,方才还笑得阴森森的人,这会已经接地气地抓起了一个鸡腿,咬了一口之后,朝燕梨轻展开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竹影:「?」
下一秒,在燕梨轻回头对竹影再次开口的瞬间,对方的天真无邪立马散去,眸子里好似泛出寒光。
竹影:「……」
燕梨轻说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我不喜欢与你们待在一起。」
竹影恍惚间问道:「那你……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吗?」
这个「他」不用明说,燕梨轻也知道是指的谁。她沉默片刻,还是无法否认,只轻轻点了头,「嗯。」
谁知她这声「嗯」刚落下,竹影的神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燕师姐,你是不是碰上什么坏人了?」
燕梨轻:「?」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鸡腿已经被乐亭周啃了大半,面具之下,是乐亭周纯良无害的一双眼。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燕梨轻转头对竹影说道,「他是个好人。」
某位好人在燕梨轻看不到的地方,将手里的鸡骨头向空中一抛,随后刀起刀落,鸡骨头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
竹影:「……」
接着,这位好人放软了声音唤道:「梨轻,饭菜要凉了。那位客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吗?」
燕梨轻回道:「他说完了。」
然后燕梨轻干脆利落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响,将竹影的所有话都无情地隔绝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竹影听到里面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
「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怎么连饭都不让你吃完?」
「啊?没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重要的事还耽搁那么久啊。」
「来来来,你快些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与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注重你的身体,但我是十分注重的,俗话说得好,饿在你身痛在我心……」
竹影:「………………」
第50章
原以为送走竹影后, 终于能继续他们的二人世界,却没想到只片刻后,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乐亭周脸上的面具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摘。
这回来的人显然没有竹影那么礼貌, 她敲了三声之后, 自认为该做的提醒已经做完了,便径直推开了未落锁的房门。
柳年年进门后,最先注意到的, 是燕梨轻身旁的男子,能与燕梨轻共桌吃饭, 很显然不是她的僕人, 再者,柳年年也没听说过燕梨轻有僕人。
她就跟没看见那男子面具之下的脸色有多冷似的,走到燕梨轻的旁边坐下,好奇道:「你还吃得下饭?」
「我为什么吃不下饭?」燕梨轻反问道, 对于柳年年的不礼貌行为也沉了脸色,但这人向来如此, 要是规规矩矩敲门等有了回应才进来,倒不是柳年年了。
「不怕那秦微告到你师尊那儿去, 惹得你受罚?」柳年年好奇道。
燕梨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那又如何?罚便罚了,还能打死我不成。」
听到这个回答, 柳年年有些诧异, 她沉默地看了燕梨轻几眼, 直到确认眼前之人真的是燕梨轻后, 才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 除了南家, 别的什么都不在乎呢。」
这话听起来实在让人无法高兴,乐亭周和燕梨轻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但还没等燕梨轻发作,柳年年又道:「若不是看在你送了我衣裳的份上,我今日才不会来找你。别怪我不提醒你,最好和你师尊保持距离。」
燕梨轻和乐亭周对视了一眼。
前者问道:「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是我爹告诉我的,他说南行舟收你为徒,目的不单纯。」柳年年坦然道,但有句话她没说,其实她偶尔会觉得南行舟看燕梨轻的眼神,非常奇怪。
燕梨轻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拿不定这个「不单纯」的意思,前世南行烽囚禁她时,南行舟并未出现过。
所以其实说,关于药人,南行舟也参与了?
「我知道了。」燕梨轻难得好声好气地回答道,虽然柳年年一开始不请自入的行为让她感觉到很冒犯,但至少这人来这不是为了发疯的。
「差点忘了,我来这可不是要说这个的。」柳年年勐然回过神来。
但还没等她发出一连串的质问,「犯人」就先一步供认道:「是,我是故意捣乱的,我就是不想完成任务,不想回到似空山,似空山有什么好的,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剑,我愿意在溪流镇待上一辈子。」
柳年年被燕梨轻这一长串击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反驳道:「你要是不喜欢似空山,离开不就好了?」
但燕梨轻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燕梨轻的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柳年年也摸不透。
不想动脑子去深思,她直截了当地道:「你倒是说话啊。」
燕梨轻嘆了一口气,「你太笨了,我说不出话来。」
柳年年:「……」
在柳年年将要骂人之前,燕梨轻一个拐弯,岔向了新的话题,「我还以为今日带唐家主去揭发我的人,会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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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年年一愣,旋即沉了脸。
原本确实是该她去的,但临门一脚之际,她又改变了主意。她是有点讨厌燕梨轻没错,但比起燕梨轻来,秦微更让她觉得讨厌。
这人的名声比起她的来,好不到哪去,可每次有什么事,总是她在前面骂街。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说来也真是好笑,明明下山那天,他们骑马去追燕梨轻时,一路上都是秦微在愤愤不平,旁敲侧击地谴责燕梨轻是如何的目中无人,结果到了目的地,这人就成了哑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做这样的事?」柳年年说完,大概意识到了燕梨轻将会回答她一些什么话,便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警告道,「劝你别太过分!」
燕梨轻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气得柳年年就要动手。
但她的手方一抬起,就被一双筷子无情地打了回去,她的手背瞬间多了一道红痕。
柳年年愤怒抬头,「你居然敢打我?!」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你信不信?」乐亭周笑了笑,以轻松但绝不友善的语气说道。
柳年年自然不信,「你知道我……」
她话还没说完,银色长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轻轻一划,她就能当场丧命。
乐亭周冷冷道:「我不需要在乎一个死人是谁。」
柳年年僵着身子不敢动弹,明显察觉到对方是真的敢动手杀了她。
「行了。」燕梨轻及时开口,解救了快被吓死的柳年年。
长剑回鞘,乐亭周最后警告地看了柳年年一眼,仿佛她再敢有对燕梨轻动手的念头,他就会一刀斩下她的手。
这是个可怕的人。
柳年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压低了声音问燕梨轻,「这是你谁?」
乐亭周替燕梨轻回答道:「是她的男宠。」
柳年年:「哈?!」
柳年年:「男宠?」
燕梨轻也震惊地看着乐亭周。
「虽然她没有承认,但我已经自认为我是她的人了。」乐亭周双手抱臂,带着几分对柳年年打扰人吃饭的不满,以及几分忍不住想炫耀自己有多喜欢燕梨轻的冲动,继续道,「我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我应该属于她,我的身心都应该是她的。她很漂亮,很温柔,生起气来都特别地可爱,我太喜欢她了,所以我单方面宣布我就是她的男宠。」
柳年年:「……」
燕梨轻:「……」
乐亭周越说越起劲,「我原本不想和你说话的,因为你实在太无礼,她让你进门了吗你就进来?你没看到我们正在吃饭吗,你说了那么多,没一句是有用的,为什么还不走?你知不知道你待在这有多碍我的事,如果不是你厚着脸皮待在这,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也许我的吻已经献给我最亲爱的主人了。」
「我们之间原本有最浪漫的氛围,有点燃的蜡烛,有美味的食物,还有令我心动无比的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梨轻就不会还坐在这……」
说到这儿的时候,乐亭周顿了一下,目光落到了另一边的床上,颇为惋惜地说道:「都是你毁了这一切。我不杀你杀谁?」
柳年年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这人话里话外都在骂她,她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来,「打扰了,后会有……哦不,后会无期。」
柳年年退到门外,「砰」地关上了门,然后飞速逃离。
燕梨轻微笑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好玩吗?乐亭周!」
她伸出手去掐住了乐亭周的脖子,后者不能说是逃,简直是主动地把脖子往她手里靠,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这会,柳年年已经跑到了楼下,她放声大喊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乐亭周配合着燕梨轻的动作,歪着脑袋吐着舌头,「啊,我死了。」
「你演技要不要这么假?!」燕梨轻恶狠狠道。
系统麻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为了证明乐亭周十分好攻略,它开口道:【乐亭周对您的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为:76。恭喜您,离抱得美男归,又进一步啦!】
听完,燕梨轻更想掐死乐亭周了。
第51章
这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 但好在也总算是顺利吃完了。吃过饭后,燕梨轻趴在窗边,望着溪流镇的夜景, 发起了呆。
此地比不得典川繁华, 晚间没有夜市可逛, 客栈的光也逐渐微弱了起来,掌柜为了节省开支,熄了几盏灯笼, 更远处,家家户户亮起了灯, 但那汇聚而成的光, 也实在微弱。
身后的乐亭周还赖着不肯走,不过好在她不想说话的时候,乐亭周从来都不会打扰她,他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唐韵和赵怀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燕梨轻决定再做最后一件事, 她起身走到书桌旁坐下,铺好纸张, 拿起笔,给赵怀远写了一封信。
原本写给赵怀远就已经足够了,但一联想到今日唐韵看向她的目光, 满是信任破碎的感觉, 燕梨轻还是决定给唐韵也写一封信。
等她将这两封信装入信封封好之后, 乐亭周这才出声, 「师姐, 你在做什么?」
「写信。」燕梨轻道。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 只要乐亭周眼睛不瞎的话,一定能看到她是在写信,关键在于她写信的对象是谁,这才是乐亭周想要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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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对燕梨轻很有耐心,所以又追问道:「是写给谁的?」
燕梨轻拿着两封信,走到了乐亭周的面前,将信递到他的手中。信封上的两个名字清楚地表明了它们的主人是谁,燕梨轻询问他道:「能帮我去送个信吗?」
乐亭周怔在原地,未有动作。
燕梨轻疑惑道:「不行?」
「不是不行。」乐亭周将信收好,看了看燕梨轻的脸色,试探性地说道,「就是有点意外,你居然不是说『乐亭周,去帮我送个信』,而是那么柔声细语地对我说『能帮我去送个信吗』,我有点受宠若惊。」
乐亭周伸出手去,胆大包天地贴在燕梨轻的额头上,纳闷道:「也没发烧啊。」
他的低情商成功换来了燕梨轻的一巴掌,打得他手背都发麻,可见这人下手有多重。
燕梨轻礼貌又冷漠地甩给他两个字,「请滚。」
乐亭周忍不住伏桌而笑,直到被燕梨轻拧了耳朵,这才敛了笑意,去干正事。
送信这事对于乐亭周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只要赵唐两家的守卫不是什么绝世高手,乐亭周简直就是来去自由。
乐亭周先去了唐家,叩窗三声之后才将信塞了进去,确保拾到信的人是唐韵,这才转身去往赵家。
到了赵怀远那儿,乐亭周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他直接隔着大老远,一箭射了出去,连带着那封信一起。
信送到了,赵怀远也没被那箭射死,任务就算完成了。乐亭周收起工具,打算回去找燕梨轻讨要些奖赏。
只不过,他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燕梨轻的身影,只在桌面上看见了燕梨轻留下的一张纸条。
那上面说道——马厩等你。
乐亭周收好纸条,不愿再浪费时间,直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抄了近路来到了马厩。
他到时,燕梨轻牵着一匹马,正在等他。
乐亭周有些茫然,「师姐,你这是……?」
燕梨轻牵着马走到他的身前,将缰绳交到乐亭周的手里,然后很有礼貌地命令他道:「乐亭周,带我逃跑吧。」
「就像南烟雨那样,跑得越远越好。」
乐亭周非常高兴地接受了她的命令,甚至不多问燕梨轻为什么要逃跑,他将人抱上马之后,就驾着马飞速逃离溪流镇。
直到溪流镇在身后化为再也看不清的小黑点,乐亭周这才开口道:「师姐,我们这是在私奔吗?」
燕梨轻纠正他道:「是逃跑。」
乐亭周不听劝,满心欢喜地说道:「我喜欢和你私奔。」
燕梨轻:「是逃跑。」
乐亭周:「是私——奔——」
燕梨轻:「乐亭周!」
乐亭周:「好吧,你说是逃跑就是逃跑。」
乐亭周的妥协听起来很不真诚,燕梨轻忍了又忍,鑑于这人掌握着马匹的控制权,这才没有将他踹下马去。
第52章
哪怕已经逃离了似空山边界, 燕梨轻仍是不能放下悬着的心,以这样的距离,南氏兄弟要想抓回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毕竟骑马的是乐亭周, 燕梨轻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就仅是抓紧而已。所以她不好开口催促乐亭周, 不好让他别停下来,别慢下来。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没有她的提醒, 乐亭周也始终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马休息、食草的时候, 乐亭周才会停下来小憩一会, 紧接着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如果说燕梨轻想的是逃跑,那乐亭周如今做的,真是实打实的逃命。
就这样两天两夜下来,乐亭周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燕梨轻生怕, 再这样下去,马没倒, 乐亭周就先死一步了。
于是她抓住乐亭周的手,「乐亭周, 在这休息一下吧。」
马匹随着乐亭周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乐亭周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因疲惫而有些沙哑, 他问她:「饿了吗?」
「嗯。」燕梨轻点了点头。
乐亭周下马, 然后将燕梨轻抱了下来, 嘱咐道:「等我一下, 马上就回来。」
「好。」
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落入山际, 天空还亮着。乐亭周离开的这会功夫里, 燕梨轻也没有闲着,而是在周围拾了一些树枝木柴,用在晚上起火照明。
马被拴在了一旁,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草,时不时抬起头,乌熘熘的眼睛盯着燕梨轻看。燕梨轻还是头一次在一匹马的身上,看到了好奇的情绪。
不过想来也是,这马连幽怨的情绪都有过,何况是好奇。
没过多久,乐亭周就带着一只野兔和一些野果回来了,他将野果通通塞进燕梨轻的怀里,「这些都是能吃的,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乐亭周熟练地生火,把兔子架在火上烤。燕梨轻嘴里叼着一个野果,手上擦干净另一个,塞进了乐亭周的嘴里。
乐亭周笑了笑,接受了燕梨轻的好意,「谢谢师姐。」
燕梨轻没说什么,低下了头。
倒是系统忽然又变得很欠揍,【我可没有发布任务哦。】
-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主动餵他?】
-我乐意。
-再说了,你就不知道抢在我伸手之前发布任务吗?你这是失职。
【是是是,我的失职。】系统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是我追不上你们的进度了,我可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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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系统的阴阳怪气,燕梨轻再次摆出了她的忽视大法,就当做没听见似的。她抬头,见乐亭周已经把那个野果吃完了,便又将下一个擦干净的递给了乐亭周,她见乐亭周已经空出双手来,就没有递到他的嘴边。
但对于她的动作,乐亭周却迟迟不接,燕梨轻投以一个疑惑的眼神。乐亭周张了张嘴,不要脸地说道:「要餵。」
燕梨轻:「……」
燕梨轻:「你哪只手断了?」
乐亭周从容应对道:「都断了。全身粉碎性骨折,只剩一张嘴,还能啰哩巴嗦地说个不停。」
燕梨轻面无表情地塞了两个果子进乐亭周的嘴里,然后看着他无从下嘴,两颊都鼓了起来的模样,甚是可爱有趣,这让她有种「大仇」得报的快乐。
等到他们吃饱之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乐亭周显然是误会了燕梨轻的意思,只以为他们是停下来吃饭的,再要去牵马时,被燕梨轻一把拉住,后者对他说道:「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夜。」
乐亭周思索了一会,这两天两夜下来,他们约莫走了二百里路,这个距离不算远,但就以目前来说,似空山无法得知他们的去向,要追上来大概没那么快。
权衡过后,乐亭周决定听燕梨轻的。
「你睡会吧,夜间有我来守着就行了。」燕梨轻拉着人坐下,见乐亭周没什么反抗的意思,这才松开了手。
原来乐亭周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当他一坐下,背靠着大树时,困意就袭卷而来,他疲惫地眨了眨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只好接受了燕梨轻的提议,在睡着之前,还不忘表明自己只睡一小会,睡醒之后就换燕梨轻休息。
马背上颠簸,尽管一路上燕梨轻在他的怀里睡着过几次,但都睡得不太踏实。乐亭周明白她也很累,所以说了这样一番话。
燕梨轻应了一声,没真打算让乐亭周来守后半夜。见乐亭周睡着,燕梨轻将目光落到了燃烧的火堆上,火舌吞噬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们身处郊外的一片树林里,周遭一片寂静,在这般寂静的衬托之下,偶尔响起的虫鸣显得格外清晰。
燕梨轻抱着膝盖,眼神里映着火光,夏日的夜晚少了几分酷热,但也并未完全凉爽下来,烤火烤得久了,便觉得有些燥热。
她往后挪了挪,和乐亭周处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他们几乎要靠在一起。
火光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晃动,燕梨轻借着这点光,仔细地打量起了乐亭周的眉眼。
这人同小时候比起来,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脸上的稚气褪了许多,保留下来的那部分,让他看起来有十足的少年感。
她最近回忆起了小时候发生过的许多事,大部分是关于她和乐亭周的,这么一梳理,她才发现,乐亭周对她的好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存在着了。
南行舟刚收乐亭周为徒时,她对这位小师弟是很欢喜,心想着自己在第五峰终于能有个伴了。
她那时候才十岁,脑子里能装下的事,不是吃就是玩。第五峰的山角下有一条小溪,南行舟每隔两年都会买来鱼苗放入溪中,渐渐小溪中的鱼越来越多。
她常常背着南行舟偷偷地去那小溪里抓鱼玩,既不是想吃,也不是想将鱼抓回山上养,她只是想玩水,抓鱼也是乐趣之一。
在乐亭周没来之前,她都是一个人去,乐亭周来了之后,她就带着他一起去。她抓鱼就是为了好玩,没有什么技巧,常常抓不到,也不甚在意。但乐亭周那时候很认真,以为她带自己来抓鱼是别有他意,很兴奋地抓了一大桶。
这人还拎着桶跑到她的面前,对她说:「师姐,给你。」
现在想来,颇有点邀功的意思。
只是那些鱼自然是不能带回第五峰的,否则被南行舟知道了,燕梨轻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所以他们又将鱼放生了。
燕梨轻对于乐亭周抓鱼的本领很是钦佩,在还未产生嫉妒情绪之前,她觉得乐亭周是个很厉害的人,不愧是她的师弟。
而后在乐亭周的指导下,燕梨轻抓鱼的技术也大有提升,他们偶尔也会胆大妄为地把抓来的鱼拿去烤了吃,大多是趁南行舟不在似空山的时候。
她很喜欢乐亭周,去哪都要带着他,只恨不得向全似空山的人炫耀,这是她的师弟,她师弟生得好看,还很有本领。
他们成日里腻在一起,把整个似空山都逛了个遍,乐亭周从不问她「我们去哪」,而总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论她将他带到哪去。
乐亭周也从不会对她发脾气,鲜少哭闹。有次她想要吃树上的果子,便闹着让乐亭周去给她摘,上去的时候很顺利,下来的时候乐亭周踩了空,手臂被树枝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她被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给吓哭了。
反倒是乐亭周镇定地把果子擦干净塞到她的嘴巴里,然后抽走燕梨轻随身携带的手帕清理伤口,再对她说:「师姐,别哭了,我还没死。」
燕梨轻抱着果子一边啃,一边泪眼汪汪地看着乐亭周。
事情过去了很久,如今想来,燕梨轻俨然已记不起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也已记不起她的眼泪,究竟是因为担心乐亭周死掉,还是害怕被南行舟责罚。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南行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罚她,乐亭周受伤的事情,除了她,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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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南行舟交给了乐亭周繁重的课业,没办法亲自教导的时候,南行舟就会让乐亭周到其他峰的长老那儿去旁听。
乐亭周开始从早到晚游走在各个峰之间,一天下来他们见不到一面也是常有的事。
南行舟总是以她年纪太小为理由,不教给她任何东西,包括识字。可乐亭周进山门一年不到,就拥了燕梨轻五年都没能拥有的关注和照料。
她是第五峰的闲散人员,而乐亭周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等到乐亭周好不容易摆脱繁重的课业,想要找她一起去小溪边抓鱼的时候,她对于乐亭周只剩下了四个字:厌恶、嫉妒。
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去抓过鱼,而在短暂地拥有过友谊又失去之后,那个充满了回忆的小溪也成为了燕梨轻最讨厌的地方。
一阵风拂面而来,惊醒了熟睡的乐亭周,他勉强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含煳不清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继续睡吧。」燕梨轻低声回道。
乐亭周缓了一会,两只眼睛都睁开了,「师姐,我不困了,你睡吧。」
「让你睡就睡,话怎么那么多。」燕梨轻把乐亭周摁了回去,掌心覆在他的眼睛上,清晰地感觉到手心处乐亭周的睫毛扇动了一下,连带着她的心也有些痒。
她松开了手。
乐亭周就这么看着她,唤道:「师姐。」
「干什么?」
「天太黑了。」乐亭周颇为委屈地说道,引来了燕梨轻疑惑的眼神。
很快,他又接着说道:「我害怕。」
燕梨轻:「?」
「你能不能牵着我的手?」乐亭周朝她伸出一只手,「不然我睡不着。」
燕梨轻:「……」
说实话,燕梨轻是想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的,但也许是回忆起了小时候,让燕梨轻的心里升起了一点对无辜的乐亭周的歉疚之心,她还是握住了乐亭周的手。
乐亭周的手掌很温暖,没有面前的火焰那么炙热,以至于在夏夜,也没有让她产生挣脱的想法。
原来系统说的是真的。
真的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和另一个人一直牵着手,不想松开。
第53章
休整了一夜之后, 两人又一路向南,直到抵达嘉城,才稍做停留。为了不引人注目, 且不被似空山的人发现, 他们二人一进城就做了易容。
赶了几天的路, 燕梨轻和乐亭周都是一身的疲惫,订好客栈后,燕梨轻泡了个澡, 身心都感到舒畅。
泡完澡后,她瘫在床上, 不愿意动弹, 直到乐亭周来敲门,她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乐亭周借了厨房,做了饭菜,吃了几天的野果和干粮, 这会再吃到乐亭周做的饭菜,燕梨轻简直要感动得落泪。
她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饭, 撑得肚皮圆滚。乐亭周的食量比她的要大,在她停筷之后, 仍在继续吃,把一桌子菜吃完之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喝足之后, 也是时候该聊起正事了, 燕梨轻这会就坐在乐亭周的正对面, 视线避也不避地落在乐亭周的脸上, 然后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逃吗?」
对于她的问题, 乐亭周早有预料, 脸上没有半分惊诧,他直视着燕梨轻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答道:「不好奇。」
乐亭周不惊讶于燕梨轻的问题,燕梨轻却对他的回答感到很疑惑,「那你就不担心被抓到之后受罚?」
「什么罚我都受得起。」乐亭周坦然道,「但我没想过要再回去,难道师姐对师门仍有挂念?」
「自然没有。」燕梨轻立即否认,但她从乐亭周这话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原以为只有自己想再也不回似空山,没想到乐亭周的想法居然与她一致,反而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你对似空山的态度,似乎与我所想不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再回到似空山?」
乐亭周沉默了许久。
随后他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我父亲送我入似空山,目的本就不单纯。我所行之事,与他所思所想背道而驰,我不愿再活在他的控制之下,所以我要逃。」
「你父亲送你入似空山,是为了什么?」燕梨轻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果不其然,她听乐亭周回答道:「他希望我能娶南烟雨,成为似空山的新主人。」
担心燕梨轻误会,乐亭周又补充了一句,「他并不在意我究竟喜不喜欢南烟雨,他所在意的只是南烟雨身后的似空山,但我註定要让他失望了,我并不喜欢南烟雨。」
「从来没有过吗?哪怕只是片刻的心动?」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回答得很坚定,「从来没有过。」
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仿佛再继续下去,就能捅破窗户纸。可燕梨轻退缩了,她总觉得自己和乐亭周之间,还差了点什么。
她对乐亭周是有好感的。
也确认了乐亭周对她是真心的。
可是在这种互有好感之下,她对乐亭周有着更复杂的情绪,就好像是通向「乐亭周」的地图上,缺了一块,而她从心里没法跨越那缺失的一部分。
她放弃继续这个话题,改而说道:「一路上,你都没问过我『要去哪』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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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题转得实在生硬,自是逃不过乐亭周的眼睛,但他没戳穿燕梨轻,也没有半点的失落难过,只是偏过头去,轻笑一声。意识到这一声笑不太妥的乐亭周又咳了一声,以掩饰笑意,「对我来说,只要逃了就好,至于去哪,我都不在意。若是前进路上偏离了师姐所想的路线,那师姐你自会提醒我,既然没有提醒,就说明我没走错。」
他这话说得自信,心里认定燕梨轻没有要去的目的地,故而觉得往哪走都行。
只不过这一次,乐亭周猜错了燕梨轻的想法,后者沉默了数秒,「有目的地的。」
乐亭周一愣,「?」
「但我不识路。」燕梨轻又道。
乐亭周慌乱了两秒,「啊,有目的地?我们是要去哪?」
看着乐亭周紧张的小表情,好似生怕自己带错了路,燕梨轻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便也不再逗他,「行了,这目的地是我刚刚定下的,先前确实没有特定的方向,你无须紧张。」
「知道衢谷吗?我听说它在南方,具体方位倒是不清楚,我想,我们大体的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衢谷?」乐亭周疑惑地看着燕梨轻,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就连对剧情十分熟悉的系统也茫然了起来,【衢谷是哪?书上似乎没有写过。】
「衢谷是神医北应川的居住地。」燕梨轻解释道,「但他隐迹已久,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十分少。我……想去碰个运气。」
南行烽能寻到方子,将她炼成药人,来医治南烟雨的病。那为什么她就不能寻到另外的方子,解了自己身上的毒?
燕梨轻抱着这样的念头,对衢谷产生了嚮往之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她也要一试。
乐亭周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去寻神医,而是在片刻的思索过后,「我在城中问问,说不定有人能知道衢谷的消息。」
「嗯。」燕梨轻贊同他的提议,也觉得这事交给乐亭周去办,效率会更高一些。
于是两人起身,燕梨轻到楼下去打听消息,乐亭周到城中各处去询问。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在客栈里碰面。
他们都没有问到关于衢谷的任何消息,知道衢谷的人非常之少,而在那些少量知道的人里,几乎每个都和燕梨轻一样,只知道那是神医北应川的住处,不知具体方位。
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便是,南烟雨订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与之订婚的人,正是魔教教主的小儿子,季时御。
桑夫人没骗她,南烟雨果然是去寻找季时御了。
「那季时御你可认识?」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回答道:「听过这个名字,但具体为人,不太了解。」
这毕竟是书里比她的戏份还要少上许多的配角,燕梨轻也不指望乐亭周真的能说出些什么来。
除去南烟雨的婚事之外,另有南行烽的消息传来,说是在听到了南烟雨订婚之后,这人直接气晕了。
但这消息不知真假,依燕梨轻对他的了解,觉得这人不至于被气晕,只不过愤怒是必不可少的。
「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南烟雨就与季时御订了婚,是不是有点奇怪?」燕梨轻直勾勾地看着乐亭周的脸,想要从那些一闪而过的情绪里,找到乐亭周对待此事的真正看法。
对南烟雨的婚事,乐亭周显得不是很在意,可要说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乐亭周酸熘熘地嘀咕了一句,「人家一个月就能订婚,我三四个月了,还是个没名没分的暖房丫男。」
「你在嘀咕什么呢?」燕梨轻没听清他的话,以为他心里有别的什么想法,故而问道,「她订婚的事,你怎么看?」
乐亭周坦然道:「尊重,祝福。」
「没了?」
「没了。」
两人相顾无言。
系统及时地插了一句,【宿主,你有没有想过,照你这样下去,十年才能攒够一千积分。】
-可你最近没发布希么任务。
【我发布了,你就做?】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妙,但燕梨轻还是动了想尝试一下的心,她为自己留了余地,说道:你先发布了再说。
【还记得我说过的情话任务吗?一句一积分,开始吧。】
燕梨轻陷入了沉默中。
这任务她当然没忘,可关键就在于,她实在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会看着乐亭周的脸,她就已经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火烧,仿佛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羞愧得无地自容。
系统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发来一声嘲笑,【就这?】
【要不然这样吧,我帮你把剧本编好,你只要照着演就好。你现在站起身来,走到乐亭周的面前停下……】
燕梨轻迟疑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决定起身,并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受害者,是系统逼她这么做的,无缘无故撩拨乐亭周并非她的本意。
这么颠倒黑白一番后,燕梨轻的羞愧终于压下去了一些。她起身走到乐亭周的面前停下,她低头看着乐亭周,而乐亭周抬头看着她,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现在,你抬起手,替乐亭周理一理他的头髮。】
燕梨轻闻言照做。
乐亭周见了鬼似的看着她,身子僵硬到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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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含情脉脉地对他说:『乐师弟,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好生硬,我们刚才还在聊正事!
【赚积分也是正事!你赶紧的,把我失去的积分,三天之内全部赚回给我!】恶霸系统如是说道,【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拿积分去换衢谷地图。】
燕梨轻被最后一句打败了。
她俯下身来,和乐亭周靠得很近,几乎只要再往前一些,他们就能亲上,她道:「乐亭周,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她的唿吸落在乐亭周的脸上。
后者唿吸一滞,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梨轻看,他完全没听清燕梨轻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离得好近。
燕梨轻的唇色是粉色的,看起来水润又饱满,乐亭周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叫嚣着对他说道:亲上去,亲上去!人不能一直没名没分的,主动才会有故事!南烟雨一个月就搞定了季时御,自己和燕梨轻明明互有好感,凭什么直到现在连个亲亲也不能有?
乐亭周深唿吸了一口气,往前凑了一下。
结果燕梨轻突然勐地后退了一大步,一脸疑惑地看着乐亭周的耳朵,红得简直要滴下血来,她问道:「乐亭周,你很热吗?」
但这个问题,乐亭周并没有回答她,就在她问题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乐亭周忽然起身,跳窗逃了。
燕梨轻:「?」
【……】
系统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一瞬间,那么强烈地想要出家当个每天敲木鱼念佛经度日的系统,它的心灵实在很需要洗涤一下了。
第54章
风错原本正在美滋滋地用餐, 他劳累了几天,该是时候犒劳犒劳自己一下了,谁料筷子上夹着的烤鸭还没进到他嘴里, 窗户就「砰」地闯来一个不速之客。
他的主子, 乐家的三少爷, 这会全失了仪态,髮丝凌乱,脸颊通红, 慌乱地在他面前坐下。
手边烤鸭突然就不香了。
风错觉得给乐亭周打工,真是没有九条命都活不到三十岁。这个十七岁大的小屁孩疑心实在是重, 凡每到一个地方, 总要他把该地的每一处角落都探得清清楚楚,以确保自己的小美人不会受到伏击。
要不是这傢伙给的钱多,他实在是想骂一句有病,根本没人想要害他的小美人, 何必如此担忧。
他承认乐家是不太满意这段感情,但且不说这是乐亭周一厢情愿, 人家燕姑娘根本没想过与他成婚,就算乐家老爷真想动手, 也得有个实据,证明「是燕梨轻不知廉耻,勾引乐三公子」。
世家最顾及脸面, 哪怕是杀人放火, 也要给自己安个惩奸除恶的名头。
风错放下筷子, 颇有些无奈地抬起头, 「三公子, 有何事?」
「我……」乐亭周张了张口, 又感到茫然无措,他现在的心情实在复杂,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又不免地懊恼了起来。
往常他对燕梨轻什么话都说过,脸皮厚得仿佛城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说是说,做是做,当那些情话转变成了实质的欲望,他的大胆只一瞬就消亡。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快逃」,顾不上其他,跑出来之后,又担心自己离开太远,万一燕梨轻遇到危险他无法及时出现,想起自己的下属也住在这客栈里,索性就闯了进来,找个人聊聊天。
「我没什么事。」乐亭周忧心忡忡地回答道,觉得自己在燕梨轻那儿实在丢尽了脸,「你继续吃吧。」
风错倒是想继续吃,但乐亭周说了没什么事,却又不肯走,那屁股就跟粘在凳子上一样牢靠。这么一个大活人杵在自己的面前,他真的无从下嘴。
他嘆了一口气,「三公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乐亭周纠结地看了他一眼,「确实是有点心事,可风错你似乎从没有过喜欢的人,你能懂吗?」
二十有五的风错心口上被插了一支箭,他礼貌微笑道:「那三公子还是去找别人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没忍住,想要亲我师姐。」乐亭周只当没听见他那句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可被她避开了,她应该不是故意要避开的,因为她也没想到我居然会那么胆大地伸嘴过去。对啊,我为什么会这么大胆呢?我也不知道,但是她当时就靠我那么近,我感觉我的心痒痒的,好像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叫人失了理智。」
风错最终还是拿起鸭腿啃了起来,他觉得乐亭周的自言自语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真撑到那个时候还不吃饭,他的怠工情绪会非常非常严重,说不定会以下犯上地把乐亭周踹飞出去。
乐亭周不在意他的行为,继续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以前觉得她特别可爱,只远远地看着就心满意足了。可在典川之后,我们亲近了许多,不免地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
风错不走心地插了一句,「什么亲密的举动?」
「就比如说我会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乐亭周认真道,「还有我们坐下来的时候,手臂会靠在一起,偶尔走路的时候也会!我们牵过几次手,还认真地拥抱过三次……」
风错:「……」
这算个屁的亲密举动。
「风错,你知道吗?她香香的。」乐亭周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你应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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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错:「………………」
乐亭周又叽里哌啦地说了一大堆,几乎全都是燕梨轻的好话,说她是如何的温柔可爱。
如果不是风错亲眼目睹过燕梨轻踹乐亭周的动作,他简直要信了。而如今他只能用两个字来概括乐亭周的行为,那便是「中邪」。
他表情麻木,心也麻木地听乐亭周说了半个时辰,直到话题的结束,乐亭周忽然来了一句,「风错,你说我该如何控制我的欲望,不要总满脑子想着亲她一口的事情?」
风错愕然了好一会儿,随后一脸古怪地看着乐亭周,他倒是很想直接说「那你只要不再喜欢她,就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了」,但很显然,这话不是乐亭周爱听的,乐亭周也压根不会听劝。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风错应当揣摩主人的心思,认真地为主人排忧解难,虽然他只是一个冷面无情的杀手,虽然他平等地认为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是他前行路上的累赘。
风错权衡过后,认真道:「长兄如父,长姐似母。燕姑娘作为您的师姐,也算是半个母亲,觊觎母亲,此为大不敬!」
乐亭周:「……」
「三公子将燕姑娘当作您的母亲,必能克己復礼,不敢再有僭越之心。」风错说得十分坚定,他觉得自己的主意妙极了。
既然乐亭周无法控制喜欢燕梨轻的心,那么不如改堵为疏,将这种喜欢,转化成敬重。
乐亭周:「……」
乐亭周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我真想掐死你啊。」
风错不傻,自然看得出乐亭周不是真的想掐死他,但仍有一事缠绕在他心头,疑惑而不能解,「风错读书少,不如三公子,但也知晓男女之间相处,应当保持一定距离,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牵手、拥抱,早已逾矩。燕姑娘到底是否心悦于您?如若喜欢,为何又不在一起?如若不喜欢,你们又为何成日里像这般腻在一起?」
乐亭周沉默了。
风错看不懂他的沉默,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位主子,实在有些傻。而让他更感到不理解的,是乐亭周的下一句话。
「我能理解她的行为,也知道现在不是捅破窗户纸的好时机,她的心里装了别的事,那事超过了情爱。」乐亭周顿了一下,「是我被失而復得的喜悦沖昏了头脑,在未解决正事之前,就忍不住想将她占为己有。」
他想过,将燕梨轻娶为妻,如此一来似空山便不敢再轻举妄动。可乐家真的是避难所吗?几番试探下来,只让乐亭周觉得,那是另一个深渊。
「罢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乐亭周嘆息道,起身走到窗边,跳窗离开之前,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风错一眼,「谈感情挺不好的,伤心又伤财,我们主僕之间有一人受伤便足以。你当以事业为重,好好干活,不要谈恋爱,谈恋爱很痛苦的,不适合你。我还行,我不难受,我来谈就行了。」
风错:「……」
风错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好在乐亭周没再继续留下来,而是翻身从窗户跳出,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不得不说,找个人聊聊天还是很不错的,乐亭周的心里舒坦了不少,风错是个可信之人,他觉得以后可以多找找对方聊天。
进了房间之后,乐亭周将门窗关上,比起风错那不靠谱的「视姐如母」的馊主意,乐亭周另找到了一个法子,可平静他的内心,让他短暂地忘却所有的烦恼。
乐亭周走到床边,蹲下身去,伸手往床底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一本书和一支笔。
他将书拿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此书非这个时代能有,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七年模拟一朝高考》。
在右下角则有一行小字,写着人教版数学。
放书的傢伙除了给乐亭周备笔之外,还很贴心地在书本中间夹了一本草稿本。
乐亭周拿着书走到桌边,开始心无旁骛地写题。
很快,乐亭周浮躁的心就逐渐平静了下来。前人诚不欺他,写数学题比谈恋爱还难。
第55章
在系统的馊主意吓跑了乐亭周之后, 燕梨轻对它的话就持着三分不信七分怀疑的态度,更在对方交给自己一本情话大典的时候,深深皱起了眉头。
但系统成功拿到了积分, 对自己的指导充满了自信, 认定乐亭周就是吃这一套。
它摆出积分上涨的事实, 让燕梨轻实在无法反驳。
于是第二天清晨,迫于系统自信的操作下,燕梨轻借了厨房给乐亭周熬了一碗青菜瘦肉粥, 但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面煳, 甚至带着一点焦香。在乐亭周的精心餵养之下, 燕梨轻本就不好的厨艺更是雪上加霜。
她提着食盒敲响了乐亭周的房门,等候片刻,乐亭周才将门打开。他一眼就瞧见了燕梨轻手里的食盒,有些惊喜地问道:「师姐是来找我一起吃早饭的吗?」
燕梨轻点了点头, 在乐亭周腾出路的那一瞬,径直走了进去。她将食盒放在桌面上, 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早饭, 试试合不合你的胃口。」
乐亭周关上门,一脸期待地打开食盒,然后他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嘴角。燕梨轻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为了完成任务, 只得豁出去了, 她为了乐亭周能吃下这碗粥, 面不改色道:「你别看它卖相不好, 但其实味道是还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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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半信半疑地舀了一口, 尝到味道的那一刻,他连埋在哪都想好了。
他忍着那点痛苦,违心道:「确实……不错。」
任务到这就已经完成了,燕梨轻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好,在端给乐亭周之前她也曾尝了一口,实在难以下咽。她不忍让乐亭周继续受苦,伸手就要将那面煳拿回来,带乐亭周去吃些别的。
结果她刚一伸手,乐亭周就连忙端起碗,侧过身去,一副护食的模样,将手里的粥大口大口吃完。
燕梨轻怔然。
系统倒是美滋滋拿了积分,开始给燕梨轻搜索起衢谷的具体方位,那个地方确实存在,但因为与这个世界有关,与男女主无关,所以没有关于它的记载。
要搜索起来有些困难,系统足足耗费了十积分,才找到了有关衢谷的一点消息。
南方多山川,衢谷处于山川之中,离定安城最近。只要到了定安城,必能打听到关于衢谷的更多消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燕梨轻也不再浪费时间,匆匆买了一些食物之后就和乐亭周启程前往定安城。
由于与似空山拉开了距离,两人在途中都稍有放松,不再以逃命的速度前行,每隔六十里路便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从嘉城到定安城,足有三千多里地,燕梨轻算了算,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抵达定安城。她六个月需服一次药,若此次逃跑不成,身上的毒无法解除,她也有时间赶回似空山。
南烟雨的病还未发作,南行烽就算对她不满,也不会杀她。至于「从犯」乐亭周,南行烽就更不会动他了。
「乐亭周。」燕梨轻忽然想起了什么,「有月楼的消息吗?」
乐亭周回答道:「有啊。」
话刚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直过了好一会儿,燕梨轻才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乐亭周理不直气也壮地回道:「那师姐为什么问我?」
他们都回答不上来对方的问题,对话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最后,燕梨轻选择避开这个问题,「月楼近来还好吗?」
「挺好的。」乐亭周道,「还没死。」
乐亭周的回答里带着积攒已久的怨气,尤其是看见燕梨轻腰间别着的那块玉佩,每每总要生上一小会的闷气。
燕梨轻想起了那个好感度,心里明白这大概是乐亭周对她的占有欲在作祟,她非但不恼,还顺着乐亭周的话说了下去,「那确实是挺好的。」
「呃。」乐亭周有些诧异,「师姐,你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低下头,却因燕梨轻背对着他,被他拥抱着,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燕梨轻最近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好了,若是换在以前,这人定要斥他一句「你给我好好说话」,气极时还会给他一巴掌,打得他手背通红。
这样态度的转变让乐亭周感到有些不安,就好像随时都要被对方捨弃一样。
在乐亭周胡思乱想之际,燕梨轻更是直接道:「停一下。」
乐亭周勒紧缰绳,棕马随之停住。
燕梨轻没再让乐亭周抱她,而是自己跳下了马。乐亭周紧跟其后,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就像是有根无形的绳,将他们二人拴在一起似的。
这样的「贴身」跟随,让燕梨轻感到十分不自在,并非是讨厌,而是她能清楚地察觉到乐亭周身上传来的热量,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燕梨轻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乐亭周,「我没什么心事,也没有要独自离开的意思,你可以不用跟那么紧。」
乐亭周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态度变好了吗?」燕梨轻说道。
乐亭周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因为我以前很讨厌你,觉得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即便那所谓的一切,我根本就没有拥有过。」燕梨轻坦白道,「但后来我发现,你是个很好的人,待我真诚,虽然偶尔有诡计,但无伤大雅。我接受你成为我的师弟,接受你就是比我更优秀的事实,接受你的真诚,所以我也想要对你更好,明白了吗?」
乐亭周怔怔地看着她,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很大,几乎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他的视线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燕梨轻,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想要说出那句他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想给燕梨轻太大的压力。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乐亭周问她,与此同时又摆出了那副「偶尔有诡计」时常用的可怜模样。
燕梨轻不知那其中的陷阱,只道:「自然是真的。」
「你发毒誓。」乐亭周得寸进尺地要求道,「就说以后一定会对乐亭周越来越好,否则你就……就再也见不到南烟雨了。」
燕梨轻:「?」
这算哪门子的毒誓?!
但这会燕梨轻的心情很好,可以接受乐亭周的无理取闹,她配合地举起手对天发誓道:「我燕梨轻,在此立誓,苍天为证,今后我必定会对乐亭周越来越好,如违誓言,此生不再见南烟雨。」
「满意了吧?」
乐亭周高兴地点点头,「非常满意!」
安慰好「伤心失落」的乐亭周之后,燕梨轻就到附近去摘了一些野果充飢,她分辨不出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好在有系统帮她分辨,甚至示意她摘下了乐亭周最喜欢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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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果子生得红艷,一棵树上只结了三个,燕梨轻将它们通通摘了下来,打算都餵给乐亭周。
收穫满满后,燕梨轻动身回到下马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红彤彤的三个果子塞到乐亭周的怀里,「听说你喜欢吃这个,给你。」
乐亭周拿着那三个果子细细端详了一眼,觉得有毒。
而且能将这种事告诉燕梨轻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燕梨轻是没有坏心思的,那位可就说不定了。
难道又是任务?
「谢谢师姐。」乐亭周将信将疑地吃下果子,一口也没给燕梨轻留。
一刻钟后。
事实证明,乐亭周的直觉没有错。
他的胃部一阵绞痛,几乎已无法站直,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脸颊处滑落,燕梨轻搀扶着他,惊慌失措地唤着他的名字。
「乐亭周!」
「乐亭周,你怎么了?」
乐亭周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在燕梨轻紧张过后,立即恢復了理智,她将乐亭周扶上马,然后凭藉这几日乐亭周对她的马术的指导,飞快地朝着最近的城镇奔去。
她送医送得很及时,乐亭周堪堪捡回一条命,连大夫都直唿「好险,好险吶」。
燕梨轻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乐亭周,后者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里怒火翻涌。
-你不是说那果子是乐亭周最爱吃的吗?不是说没有毒吗?
【他不会死的,他可是男主。】
听到这话,燕梨轻更加气恼了,直斥道:是男主是能胡来吗?他不会死,可他也会难受,而且递给他毒果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
系统答不上来,它是头一次见到燕梨轻对它发这样大的火,可即便是这样,它还是无法理解她的情绪。
在它看来,男女主自带不死光环,那为了推动剧情的发展,适当地受伤、生病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它与它的每一任宿主,都有着这样的共识,只要能完成任务,中间吃点小苦头也无妨。
【对不起,我错了。】系统诚恳说道,【我会补救的。】
燕梨轻的胸口仍剧烈起伏着,怒气尚未消散,就在这时,她的手心里忽然多了一个小瓶子。
系统为了补救它的过错,把解药给了燕梨轻,花的自然是它自己的能量值。
燕梨轻仍有疑虑,对系统很不满,最后见对方诚恳道歉了许久,才决定再信它一次,将解药给乐亭周服下。
服过解药之后,乐亭周很快就醒来了,他挣扎着想起身,燕梨轻上前扶住他,后者干脆就「虚弱」地躺在了她的怀里。
「师姐……」
虚弱的乐亭周虚弱地握住了燕梨轻的手,他看着燕梨轻的眼睛,敏锐地从那其中捕捉到一丝不太好的情绪,像是发过火,但怒气还未消尽。
他默了默,感动道:「只有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燕梨轻:「?」
「我很感动,咳咳。」乐亭周虚弱地咳了两声,接着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师姐,你……好爱我。」
燕梨轻:「?????」
燕梨轻皱紧了眉头,觉得有必要再让大夫回来看一眼,看看乐亭周的脑子是不是被毒坏了。
但紧接着,怀里的乐亭周露出了他真面目,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燕梨轻,「师姐,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燕梨轻:「……」
「对。」燕梨轻微笑着摸了摸乐亭周的头,「你放心,我会给你推一辈子的轮椅的。」
这话落到乐亭周的耳朵里,自动变成了:你放心,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他满意地点头,「好,一辈子。」
燕梨轻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第56章
如乐亭周所愿, 燕梨轻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她开始学着熬一碗合格的粥,并极具耐心地餵乐亭周吃完。
系统给的解药很有效, 乐亭周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开了, 但经过此事, 即便系统的认错态度良好,燕梨轻也不可避免地不想搭理它。
只有在任务发布的时候,燕梨轻才会搭理它一下, 系统自知理亏,不敢有怨言。
燕梨轻向客栈里的伙计借了一把蒲扇, 并逼迫乐亭周躺在床上睡午觉, 这人临睡前也不老实,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和他在外人面前简直天差地别。
说到最后,乐亭周终于累了, 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燕梨轻挥动着手里的蒲扇,轻轻地给乐亭周扇风降温。
她忽然又记起了一件小事。
那大概是在她十二岁时发生的事情。
南行舟为了更好地培养乐亭周, 在第五峰建了一座小学堂,名曰知礼。那是专为乐亭周设的, 自然也只有乐亭周能去,那时燕梨轻正处在叛逆的年纪,虽然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但是也不会老老实实。
每次南行舟下山, 她都会到知礼堂去捣乱, 有时候就正大光明地抢夺乐亭周的矮桌, 将他挤到一旁去。
那天, 正是酷暑。
学堂满是热浪拂面, 太阳就像是悬挂在山顶一般,将整个第五峰都晒到发烫。
她心情烦躁地坐在地上,见乐亭周在写字,更觉得烦。他们的关系在那时就已经十分恶劣,燕梨轻常常干扰他读书习字,乐亭周写一页,她就撕一页。
整个知礼堂里满是她撕纸的声音,以及落了满地的纸张碎片,宛如散落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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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说话,乐亭周也不说话。
一个沉默地撕纸,一个沉默地写字,到了最后,甚至不用燕梨轻动手抢,乐亭周就主动把写完的纸递给她撕,见她不太满意,便改为将写了一半的纸递给她撕。
知礼堂里一片狼籍。
但不得不说,撕到最后,燕梨轻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仿佛天气都没有那么炎热了。
撕累了之后,燕梨轻干脆就躺在这些纸片上,唿唿大睡起来。
她这一觉开始时睡得并不踏实,好不容易摆脱了炎热,谁曾想它又去而復返,燕梨轻翻来覆去地感觉到很难受。
直到后来,一阵凉爽的风落在她的脸颊上,燕梨轻感觉好受了很多,终于正式进入了梦乡。
她那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满地的纸片都已清扫干净,乐亭周不知去向,而她的身边则放着一把蒲扇。
她那时有猜想过自己睡着时,是乐亭周一直在用蒲扇给她扇风降温,但没有亲眼瞧见的事,对方又不主动邀功,燕梨轻便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时至今日,她也不能确定乐亭周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也像现在她守在他身边一样。她唯一知道的是,当天夜里南行舟赶回来时,乐亭周因为没有完成好南行舟布置的功课而受了罚。
想到这儿,燕梨轻忍不住轻嘆一口气,越发觉得愧疚难当。
她还陷在回忆里,乐亭周就忽然睁开了眼睛,动作迅速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燕梨轻就这样被他拦腰抱起,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乐亭周带着她躲进小巷子里。
「我们被发现了。」乐亭周低声解释道,透过巷子角,仍能隐约看见在他们离开房间后,有几人闯了进去。
他们离开得迅速,窗户大敞着,被褥也还温热,显然是刚走没多久。那几人得了结论,便立即分头追赶。
乐亭周不再观察,拉着燕梨轻的手迅速朝城门的方向奔去。燕梨轻顾不得还和系统处在冷战期的事,花了一积分让系统给她搜寻出城最快的路线。
【城门有埋伏,此时出城不安全。】
系统另外给了一条路线,燕梨轻迅速地给乐亭周指了方向,后者二话不说就奔向燕梨轻所指的目标。
但这城里就这么大,乐亭周和燕梨轻很快就迎面撞上了追击他们的一个小分队,小分队只有三人,在他们报信之前乐亭周以一敌三,迅速把他们打晕了。
他们来到系统为他们安排好的藏匿地点——一间狭□□仄的柴房。柴房里堆满了干柴,所剩余的空间只有那么点,她和乐亭周艰难地藏在柴堆后面,伸手不得,伸腿更难。
-你在整我吗?
【这可是我计算出来的百分百最佳藏匿地点!保证他们找不到。】
燕梨轻:「……」
燕梨轻实在无言以对,狭窄的柴房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烦躁地皱了一下眉。
按理来说这儿离似空山远得很,南行烽就算派人来追,也不应该那么快才对。
除非,那些人一开始就在这附近活动,得到了南行烽的命令,并且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那个大夫……
燕梨轻想起来,在客栈时她担心乐亭周太难受,便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而唯一见到未易容的乐亭周的人,也只有那个大夫。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暴露的。
南行烽私下培养了一批影卫,数量不低于五千,平时分布于五湖四海,方便他的魔爪伸向每个角落。
可燕梨轻记得,那批影卫的脖颈侧方都有特殊的印记,刚才遇到的那三个人似乎并不是南行烽的人。
难道是南行舟的人?
燕梨轻艰难地侧过脸去,却恰好乐亭周也望了过来,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又各自迅速后撤。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两人都呆住了。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的唿吸声,交错在一起,缠绵难捨难分。
最后还是乐亭周先打破了这个僵局,他干巴巴地说道:「师姐……」
「干什么?」燕梨轻不自在地回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乐亭周的唿吸好像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她的颈侧。
明明……
也近到那个地步的。
燕梨轻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你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知道。」乐亭周如实答道,「是我爹。」
燕梨轻:「……」
她怎么把这个人选给遗漏了。
燕梨轻思索了一会儿,「乐亭周,要不然你还是回家吧。」
「为什么?」乐亭周好奇问道。
「那毕竟是你的父亲,若是执意不想娶南烟雨,应该和你父亲好好谈一谈才是。」燕梨轻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劝导他,要想成为似空山的主人,不一定要娶南烟雨。你还有一条路可选,就是将南行烽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说完,燕梨轻自己都觉得这个主意很馊,看乐亭周那模样,他何止对南烟雨没兴趣,他根本是连似空山都不感兴趣。
于是她又道:「还是算了,似空山不是个好地方,不值得你去冒险。」
「那师姐想过要成为似空山的新主人吗?」乐亭周问她。
这话但凡换一个人来问,燕梨轻都要存着几分戒心,警惕对方是不是藉此机会给她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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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乐亭周,而燕梨轻现在恰好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她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不想。」
比起继续待在似空山,燕梨轻更希望能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以是小村落,也可以是小镇,她所追求的生活并不需要大富大贵,后半生只想安稳度过。
话题到这,其实还并未结束,乐亭周原本也有话想问。可最难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还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他无法继续问下去,燕梨轻却主动地接话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逃离似空山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衢谷吗?」
乐亭周心有预感,察觉到了燕梨轻想向他坦白一切,他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五岁那年,死了父母,南行烽将我捡了回去,供我吃穿用度。我流浪过一段时日,知道没家的苦,对于南行烽的救命之恩,我心存感激。」
「寄人篱下,难免不谨言慎行,南行舟讨厌我,不教我任何东西,但我忧心义父觉我愚笨,对我疏远,我就偷偷地学,学四书五经,学六艺。小有成就时还总忍不住到他那去,期望能得到一声夸赞。」
「那时,南行烽确实夸了我,可每次我背书回去,总会挨南行舟一顿打,我以为是有人向南行舟告了状,却从没想过告状之人,就是我的好义父。我积攒下来的铜钱全拿去买了书,将它们藏在似空山的各个角落,生怕被南行舟发现,因为他一旦发现,就会将我的书通通烧掉。」
「我常趁着南行舟不在第五峰时,去知礼堂『欺负』你,我知道如果事情泄露出去,我会挨打,可比起挨打,我更想知道南行舟在教你些什么,你在看些什么书,而我要攒多久的钱,才能够买得起那些书。」
「这些事说起来很长,这也不是个绝佳的谈话地点。真心待我的人很少很少,我可以信任的人,除了你之外,就再也没有。」燕梨轻深唿吸一口气,要说出这些话,简直耗尽她的所有力气,「如果你想听,以后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我这些年在似空山过得并不好,可我太害怕被抛弃了,害怕流落街头,无处可去。南行烽表面上对我很好,实际放任他的弟弟对我又打又骂,我从前识人不清,如今幡然醒悟,终于鼓起勇气逃跑,就没想过再回似空山。」
「我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没想过再回去』是不是一句赌气的话,你是不是会在某一天突然清醒过来,回到似空山去。不瞒你说,我现在很需要你,希望你能陪我一直走下去,但没关系,你可以反悔,我不会阻拦你的任何决定,只是在你改变主意之前,能不能先告知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
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完之后,燕梨轻感觉郁结在胸口的那团气豁然散去,她永远在害怕失去,所以做决定前总在犹犹豫豫。
可横竖都是一死,她宁愿自戕,也不愿意再死于南行烽手里。她知道南行烽背后的不仅仅是似空山,更有那些藏于黑暗之中的影卫,以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她不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扳倒南行烽,唯愿有二,自爱第一,自由第二。
燕梨轻朝乐亭周看去,从刚才起,这人就一直不说话,长久的沉默使得燕梨轻有些不安。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间,乐亭周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和平日里那种拉着她往前走的情况不一样,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乐亭周想将某种情绪通过肢体接触的方式传递到她的心里。
怕她无法理解,乐亭周还用了言语来表达,他坚定地对她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不管未来发生什么,遇到什么样的阻碍,我都会永远、永远地站在你这一边,无条件地对你持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知道光凭口头陈述,可信度实在不高,但当下,我还是想要给出这个承诺,想要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而无需猜测揣摩,至于承诺的真实与否,自有我的一生用以证明。」
乐亭周的字字句句,都透着他的真心诚意。
燕梨轻忍不住攥紧他的手,像是溺水之人所遇见的唯一稻草,但只有一瞬间,她便松了力道。
她挪开视线,笑了笑,低声说道:「你就是个傻子。」
明知水浑、水深,在警告过后,仍不听劝告,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去救一个从小到大总是在欺负自己的人。
她从来没见过,比乐亭周更傻的人了。
第57章
互诉衷肠之后, 燕梨轻、乐亭周两人之间的信任程度大幅提升,但这显然也改变不了他们目前的窘境,燕梨轻蹲在这堆碍事的木柴后面, 腿都麻了, 很快, 她的心也跟着麻了。
乐亭周身高腿长,蹲起来比她还难受,时不时都要「嘶」一声, 听起来他的腿也麻得很。
后来,这种难受击败了乐亭周, 他委屈巴巴地说道:「师姐, 我想躺下。」
「你躺下了,我蹲哪?」燕梨轻目测了一下这个空间,觉得乐亭周完全躺下都非常困难,更别提还得给她留个空位继续蹲着了, 除非她蹲在乐亭周身上。
但她低估了乐亭周的不要脸,后者认真建议道:「你躺我怀里, 或者我躺你怀里,师姐你比较矮, 躺下来应该是正正好的。」
下一秒,乐亭周收穫了结实的一巴掌,为他的低情商付出了代价。
两人又耐着性子蹲了一会, 由于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而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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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过多久, 意外就发生了。
柴堆的上方趴着一个影卫, 与燕梨轻四目相接的时候, 燕梨轻当即抬起手, 露出了手腕上那个用三个积分换来的袖箭,打算给眼前人致命一击。
这一箭还没射出,乐亭周就快速地摁住了她的手,如此危急的时刻,乐亭周仍显得不慌不忙的。
而比他更淡定的是趴在柴堆上方的那个影卫,仿佛刚才差点被一箭刺喉的人不是他一样。
乐亭周朝燕梨轻摇了一下头,然后以坚定的目光示意她放心。
然后那个影卫朝乐亭周伸出了手。
乐亭周熟练地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塞到影卫的手里,「麻烦将我的马送出城外去。」
影卫将那一两银子收好,再次伸出了手,「加钱。」
燕梨轻:「……」
这乐家是不是从上到下没一个正常人?
乐亭周爽快地又拿出一两银子放到对方的手里,反正这些钱都是从乐亭书手里薅来的,他不心疼。
影卫拿了钱,离开了柴房。
燕梨轻依稀能听见对方和同伴说这里没人。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对啊,只碰上了自己人,不是很安全吗?】
燕梨轻从它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重点——「自己人」,自己人还趁火打劫?
她转头向乐亭周求证道:「方才那人是谁?」
「他是我安插在乐亭书身边的细作。」乐亭周坦荡荡地回答道,仿佛他口中所说之人不是什么细作,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僕。
燕梨轻:「……你和你哥的感情真好。」
好得都不像是一个爹生的。
「那是自然。」乐亭周真诚一笑,「我可安排了十多个呢。」
燕梨轻一时哽住,「但既然是你的人,又怎么会吩咐几句都要塞钱?」
「他们认钱不认人,谁给的钱多就听谁的,不过你放心,我给他们的钱都是从乐亭书那儿拿来的,我不亏。」
燕梨轻再次刷新了对这两兄弟的认知,「可他们既然认钱,你就不担心背地里其实乐亭书给的更多?」
乐亭周胸有成竹道:「没事,以乐亭书的智商,他想不到这层。」
「真是亲兄弟。」燕梨轻评价道,随后她低头看向直到此时还交握着的他们的手,觉得时间有些久了,而且乐亭周安排的细作随时都有返回的可能性,他们是不是该松手比较好?
燕梨轻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将那话说出口,总觉得以乐亭周的性子什么样的藉口都能想得出来。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是乐亭周说,燕梨轻听。她因长时间被困于柴房,耐心已经不多了。
好在系统有了那么一点良心,主动消耗了它的能量值,为燕梨轻检测了周围的情况,并挑选了一条绝佳的逃跑路线。
燕梨轻将这条路线告知乐亭周。每当危急时刻,乐亭周总能发挥出他作为好队友该有的素质,一是绝对信任,二是做完再问。
他拉着燕梨轻往外走,避开重重耳目,出了城门,他的细作目前看来很听话,将他的马已牵至指定地点。
乐亭周将燕梨轻带上马,疾驰而去。
危机尚未解除,那些影卫仍有追上来的可能性,若是只有乐亭书的人倒不足为惧,偏偏乐老爷生性多疑,知道乐亭书嘴硬心软,每次嚷着弄死弟弟,暗地里不知道包庇了乐亭周多少次,所以他额外派了一部分人追击乐亭周。
在离城三十里外的地方,乐亭周二人还是遇上了来抓捕他们的人,但奇怪的是,拦着他们去路的,只有一个。
就是乐亭书。
乐亭书骑在马上,不悦地皱起眉头,质问乐亭周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如何传你们二人之事的?」
被迫停下,乐亭周有些不快,他单手执缰绳,另一只手抱紧怀里的燕梨轻,对乐亭书说道:「你让开。」
「不让。」乐亭书沉了脸色,「往日你怎么胡闹我都不会管你,但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
乐亭书的话还没说完,他的面前就飞来一只短箭,这意料之外的一箭险些害他摔下马去,堪堪避开之际,不免有些狼狈。
重新坐稳之后,乐亭书震惊看向燕梨轻,「你居然敢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现在抱着你的那个人是我的谁?!」
乐亭周低头看着燕梨轻,嘆息道:「师姐,你射箭的准头还是不行,我教你?」
「好。」燕梨轻应下。
乐亭书不满道:「你们俩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下一秒,乐亭周扶起燕梨轻的手,对准乐亭书的心脏一箭射出,紧接着又对中乐亭书的马射了一箭,乐亭书顾了自己没顾上马,马仰天长啸一声,把他甩了下来,乐亭书好不容易平稳落地,就吃了一嘴乐亭周驾马而过时扬起的灰尘。
「呸呸呸——」
「乐亭周!我定要杀了你!!」
乐亭周背着他,挥了挥手,「二哥再见!」
然后消失在了山间小路中。
「你就不怕真伤了他?」燕梨轻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中已经没有了乐亭书的身影,这人折损了一匹马,想来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追上来的了。
「放心。」乐亭周道,「他的身手并不差,若是这样就能伤到他,凭他树敌众多的事,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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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乐亭周这么一点拨,燕梨轻才发现第一箭射出的时候,乐亭书放水还是放得挺明显的,她当即就明白了乐亭书的用心,「他这是为了方便交差?」
「没错,按理来说他应该在身上弄点伤,用以证实他对我的奋力阻拦,但他那人怕疼又惜命得很,只得牺牲牺牲它的马了,我没下死手,那马应该还能救一救。」乐亭周说道。
燕梨轻沉默了许久,又忍不住地有些羡慕,但好在只是羡慕,没到嫉妒的地步,她低声道:「有个哥哥真好。」
不论乐亭周闯出什么祸来,总有乐亭书为他收拾烂摊子,任劳任怨,出财又出力。
「他为我做的。」乐亭周轻声道,「我也能为你做。」
燕梨轻的心跳漏了一拍。
乐亭周又接着说道:「而且我可比他温柔多了,谁跟他似的,一天天的就知道说那两句『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改改词,我都听腻了。」
燕梨轻没忍住,笑出了声。
风从耳畔疾驰而过,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他们的前路铺了细碎的金光。燕梨轻故作苦恼地问道:「我方才险些伤了他,他会讨厌我吗?」
「不会的,他有病,你打得越狠,他心里就对你越欣赏。」乐亭周安慰她道,「他不会讨厌你的。」
只是话虽如此,燕梨轻还是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找个机会向乐亭书好好赔罪。
后来的一路上,燕梨轻二人都没再瞧见追兵的身影。关于似空山的消息,在大概又走了半个月之后才听到,她逃跑的消息一传到南行舟的耳朵里,便引得对方震怒,并直言她生性恶劣、顽固不化,不仅自己不思进取,还带坏自己的师弟。
逃跑一事,他将所有过错推到了燕梨轻的头上,认定乐亭周会跟着逃跑全是受了燕梨轻的盅惑。乐家也听到了这套说辞,他们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拆散这对「苦命鸳鸯」,南行舟的话简直是说进了他们的心里。
乐家当即向天下表明,他们家的这个小儿子天资聪慧,待人温和有礼,从不逾矩。他们将他送入似空山,是为了他能学有所成、平安长大,不曾想竟被妖女所害,迷了心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们派出大批影卫,誓要将妖女绳之以法。
乐家的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到了燕梨轻的身上,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就这样放过似空山。
他们另派了一小队人去了似空山,南行烽寻女未归,他们便向南行舟讨个说法,见南行舟无法说出二人的去向,便砸了第五峰示威。
其实他们知道南行舟给不出有用的信息,来到似空山,纯粹就是为了砸场。如果就这样放过似空山,只怕会让天下人以为他乐家好欺负。此后的半个月时间里,乐家的各部下得了上头的命令,开始欺负起了散落各处的似空山弟子,极尽羞辱。
有的弟子奋起反抗,宁死不屈,有的弟子不愿与乐家为敌,一忍再忍,也有弟子试图从乱局中脱身,离开了似空山,加入别的门派。
由于乐家的蛮不讲理,和燕梨轻的下落不明,矛盾又復归于乐家和似空山,并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这一切事态发展的源头,正是由乐亭书的影卫造成的。
千里之外,平乐城。
乐亭书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一口,茶水入喉,先苦后甘,回味无穷。他瞥了一眼自己面前跪着的人,淡淡道:「收了乐亭周多少钱?竟值得你这么卖力地去找似空山弟子的麻烦。」
影卫回答道:「五十两。」
「当真是大手笔。」乐亭书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空茶杯拿在手里把玩,他知道乐亭周是在拿着他的钱收买他的人,也知道乐亭周根本没打算瞒着他,这些人之所以敢收,而乐亭周之所以敢给,很大程度上是有他的默许。
乐亭书又问道:「他还嘱咐了你什么事?」
影卫全盘托出,「找到南行烽私养的五千人影卫团,想办法报告给朝中大臣,让朝廷得知此事,从而出兵剿匪。」
「五千影卫,这南行烽还真是大胆。」乐亭书忍不住咂咂舌,影卫与普通守卫不同,哪怕是他,也只有一百来名影卫。
何况似空山是门派,主打的就是教学的名头,不允许私养影卫,南行烽不仅养了,居然还养了上千之多。
「他哪是想当掌门。」乐亭书冷笑一声,「我看他是想当皇帝。」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影卫,「事成之后,他许给你几两银子。」
「五十两。」
「我出了。」乐亭书道,「事成之后不许再去找他拿钱。」
影卫点头,「是。」
第58章
燕梨轻将南行烽给她下毒, 将她炼成药人,以身体承载毒性,血成药引之事告诉了乐亭周。
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心情竟然意外的很平静, 就好像故事的主人公并非是她,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在第五峰学习的那十天时间里,他们的午饭都是由南行烽送来的,她取了汤检测了一番, 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
乐亭周抱了她一下。
不是同情,不是可怜, 而是心疼。
燕梨轻看得出他的情绪, 心里更为动容。她很久都没从别人的目光里看到这样一种情绪,以至于都快忘了,被人心疼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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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两件事她已经告诉了乐亭周,剩下的都是些七零八碎的小事, 饭后茶余时聊上几句,她对那些内容不放在心上, 乐亭周却听得冒火。
那些回忆越是细扒,燕梨轻就越发现, 无形之中乐亭周救过她很多次。她因南行烽的「甜言蜜语」,而数次忍受南行舟的恶行,到了最后几乎被南行舟完全控制。
如果没有乐亭周, 如果第五峰只有她一个弟子, 她大概会过得更不好。南行舟对她的伤害, 导致她更加地依赖南行烽, 变得孤僻, 没有朋友, 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本领,到后来被囚禁之时,连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
「乐亭周,如果这一次的路程不顺利,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死于中途,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那就是将我的尸骨埋于山林,在我的墓旁种满花。」燕梨轻想了想,「我喜欢花,有了它们,不会孤单。」
「好。」乐亭周爽快应下。
他的爽快,引得燕梨轻有些不满,即便这个话题是她先开的头。
但很快,乐亭周又补充道:「我会为你种满你心爱的小宝贝,无价的小雏菊。」
燕梨轻:「……」
这人是不是太记仇了点。
乐亭周又道:「还有,我会陪你一起死,你不会孤单的。」
他说出这话时,并非是以沉重的语气,更像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承诺,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对于乐亭周的回答,燕梨轻有了片刻的感动,但并没有相信。她知道乐亭周待她是真心,可是真心是一回事,愿意陪她一起死去又是一回事。
她不相信乐亭周愿意做到这一地步,也不需要他为她殉情。
他们离定安城还有几天的路程,二人找了最近的城镇歇脚,打算第二日天明再上路。
乐亭周照例派了风错检查这座城镇的情况,确定没有他们的敌人之后,才决定住下。
安顿好燕梨轻之后,乐亭周去弄吃的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赚取更多的积分?
宿主突然有了事业心,这是每个系统都喜闻乐见的,它很是兴奋地回答道:【自然是有的。】
燕梨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是什么?
【你依靠攻略乐亭周而获得积分,但乐亭周只有一个,能拿到的积分有限,可如果你多攻略几个『乐亭周』,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原本一天只能拿几个积分,翻倍之后就能拿几十积分了?】
燕梨轻:「……」
【如果你担心乐亭周发现,或者是另外的攻略对象发现,我可以为你错开攻略的时间,甚至是攻略的地点,都能错开,我能为你安排另外世界的攻略对象,只要你在这边进入梦中,我就送你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哦对了,我们那儿还流行网恋,就是不见面,通过「传信」的方式谈恋爱,这些你都可以试一试。】
系统说起这些来,大有剎不住嘴的趋势,燕梨轻及时打断了它。
-你打住。
-一个乐亭周已经够我烦恼的,再多一个我都应付不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只他一个攻略对象,但能拿到高积分。
【有啊,但你连多加攻略对象都不愿,这个肯定更加不愿了。事实上,情深是最能一次拿到高积分的剧本,你只要心里对乐亭周仅有利用,将他的最后一点价值榨干,然后抛弃他。他恨透了你,东山再起之后,来向你復仇,囚禁你,折磨你,这样又那样你,哪怕是这样也无法消解他心头之恨,可慢慢地,你的病越来越重,终是到了瞒不住的地步,三步一咳五步一晕,风吹就倒,雨淋就卧床不起,他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去,于是为你求来神医,结果发现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他的恨开始有了动摇,紧接着他又发现从前的一切竟然是你的……】
-你最好马上给我打住。
光凭这个开头,燕梨轻就接受不了,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定力,能够在面对乐亭周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时,脑子里只有对他的利用。
看来系统是指望不上了,燕梨轻打算用有限的积分,换些另外有用的东西。而在她琢磨出完整的计划前,燕梨轻另有一个问题要问它。
-不意外吗?
-我对乐亭周说出的那番话。
-书里难道就没记载南烟雨患病?
【……】
系统硬着头皮回答道:【确实有点意外,但这样实际发展,与我拿到的剧本有巨大出入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合格的系统,会主动适应所有的意外。】
-你现在也看到了,我和南行烽註定是对立。你曾经是南烟雨的系统,那我问你,我和南烟雨,你会帮谁?
系统不假思索答道:【你。】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凭藉男女主那些年惹出的祸事来,燕梨轻这位宿主虽然敷衍,但好在听话,能做的任务都完成了。
它的宿主要是一早就是燕梨轻,也不至于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八年,还不能完结任务。想到这里,它就一阵头疼。
它的坚定引得燕梨轻一愣。
回过神来的燕梨轻又询问它道:
-那你还有别的什么功能吗?如果我有一封信,你能想办法让这封信的内容传遍大江南北,让天下的人全都知晓吗?
【合着你对乐亭周就没有利用,对我就全是利用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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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人,可以利用。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就像是在骂我。】回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错误决定,而现在燕梨轻好不容易气消,系统决定不跟她计较那么多,【我们每个系统所拥有的功能不同,像我的擅长领域是计算,将可能性与排除法结合起来,得到一个最佳的结果。如果你想传播那封信,我可以为你计算,怎么传会让消息散布得更广。】
-多少积分?
系统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2积分?】
-行。
这边和系统的交易达成,燕梨轻就转头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你曾经和我说过,一旦女主死亡,时间线就会重启。但你没有说过,男主死了会怎么样,如果乐亭周遭遇不测,时间线会重启吗?
【不会。】
系统的回答有些出乎燕梨轻的意料,她又追问道:他不是男主吗?既然处在与女主同等的位置上,为什么女主死了时间就能重来,而男主死了却不行?
【谁说男主和女主处在同等位置上了?】
【这本书从本质上来谈,是描述南烟雨的故事,她才是最重要的角色。而男主之所以成为男主,是因为他最后会和女主在一起。如果不满足这一条件,那么男主就会换人。】
【但一般来说,要想更换男主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死后时间不会重启,但如果在他死后,女主有了新的喜欢的人,『男主』一角就会被更换。】
【你也别太担心,虽然乐亭周不会喜欢南烟雨,而南烟雨也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但就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乐亭周依旧拥有主角光环,他死后无法復生,但他也不会轻易死亡。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是无法轻易被杀死的。】
燕梨轻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即便系统所说,有安慰她的成分在,可她不傻,自然能听出这话外蕴藏的信息。目前来说,乐亭周还拥有主角光环,可这东西什么时候会没有,还无定数。
-你既然说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无法轻易被杀死,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只因为我不去救南烟雨,她就死了?
系统陷入了沉默。
它的逃避并没有让燕梨轻就这样放过它,后者催促道:说话。
【这里面涉及了一些我不能说的事情,但反正你只要知道,那件事并不简单就行了。也许有一天,你会自己找到答案,否则的话,等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燕梨轻没想到这个问题,竟还到了能要系统命的地步,见这傢伙一副「除非我死,不然不说」的模样,她也只好作罢。
给了系统一个地点之后,便让它去计算信传播的最佳路线。
她和系统刚聊完,乐亭周就正好拎着食盒进来,与此同时为她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唐韵与赵怀远订婚了。
接二连三的订婚消息传到乐亭周的耳朵里,使得他有些丧气,别人谈起恋爱来速度之快,恨不得直冲云霄,只有他到现在还原地踏步。
他嘆了一口气,却又很快地整理好心情,他还得到了一些关于南行烽的消息,自南烟雨订婚的消息传来,这人就日夜不休地追击二人,杀了许多魔教教众,大有发狂的意思。
可明明南烟雨就在魔教,就在季时御的身边,南行烽不管动用了多少人力都无法找到她,好像每次总是差了一点,差一点就能抓住南烟雨。
南行烽杀了魔教的人,魔教的人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很快就反杀了回去。
这边南行烽与魔教打得热火朝天,那边南行舟与乐家仇怨难消,整个似空山笼罩着一层阴云。
抽空听了一耳朵的系统忍不住暗暗吐槽道,它就知道男女主都是疯子,只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死恋爱脑。
第59章
逃亡将近两个月, 燕梨轻和乐亭周终于抵达了定安城。在他们抵达定安城的同一时间,一封自述信从溪流镇为起始点,向四周扩散开来, 没人知道这信是从谁的手里传出来的, 但凡是见过这信, 识得燕梨轻的人,都知道这信上的字迹就是燕梨轻的没错。
在这封信上,燕梨轻详尽地阐述了她在第五峰的生活, 她所受过的折磨,身上交横纵错的伤痕,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 正是她的师尊,第五峰的长老,南行舟。
「我自进山门以来,已有十三年, 原以为我的尊敬,能换来师尊的疼爱, 可好像不管我做什么,皆是错。为人师长原是以传道授业为职责, 可多年以来师尊未曾教我读书习字,甚至不让我离开山门,切断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第五峰宛如一座孤岛, 将我深锁其中。」
「我知道我写下这封信, 会召来怎样的非议, 可我不在乎了, 如果能以这样极端的方式, 换来自由,换来一个像普通人那样活着的机会,那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地逃跑。」
「当我离开之后,我的师尊大概会陈述我有多顽劣,是如何的冥顽不灵,他也许还会将师弟随我一起逃跑的事,全数推到我的头上。可我的师弟是何样的天资聪慧,世人有目共睹,他不是傻子,之所以站在我这一边,不是受了盅惑,而是同情我的一切遭遇。」
燕梨轻添油加醋地将那十天,南行舟突然说要教她礼仪的事描绘了出来,这人假借教学之义,话却没有说几句,就抄起戒尺要惩罚她。
典川之行后,乐亭周的关系同她有了缓和,所以自愿与她一起上课。却不曾想遇见了这一幕,那戒尺没落在她的手心,却将乐亭周的手心打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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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完,燕梨轻自嘲似的加了一句,「倘若那时,师尊知道师弟会为我挡下这一击,大概下手便不会这样地重了吧?」
「我为我即将到来的自由而感到欢喜与担忧,似空山养育我多年,是为大恩,我自不敢忘。若是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定竭尽全力回报。而我也知道,我此番离开,会给我的师弟带来何种困扰,师弟出生于名门望族,又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关注,明知前路艰险,仍选择庇护我离开,其心之善,我无以唯报,愿以命相抵。不自由毋宁死,此番离开,没有一刻后悔过。」
信到了这,就结束了。燕梨轻在信中半点没有提及南行烽的名字,可字里行间又无处不在透露着,南行舟实施恶行时,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过话,作为义父的南行烽也不例外。
人们的好奇心总是无穷尽的,何况他们还是旁观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想要知道关于燕梨轻的更多的消息,越是深扒,就越是发现,这个在似空山待了十三年的女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典川,而那也是唯一一次远门,此外皆是在山角活动,次数屈指可数。
有一件事得到了验证,那么这信上所说的,他们都将认定为事实,原本沉寂下来的话题又再一次爆发,似空山的这桩弟子逃跑事件,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在他们看来,燕梨轻不过一介弱女子,却受此欺压,遭此诬衊,南行舟此行为与横行街市、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恶霸并无区别。
南行舟当即派人阻止该信的传播,并指责燕梨轻一派胡言,可这个麻烦还没解决,就又另有一个麻烦找上门来。
文雪山庄的主人,乐亭周的二哥乐亭书,在得知自家弟弟受了欺负之后,恸哭不止,仿佛乐亭周挨的那一下,宛如利刃扎进乐亭书的心里。
他带人去到似空山讨要说法,闹了三天,把他爹派人砸过的第五峰又狠狠地砸了一遍。
一时间,燕梨轻与乐亭周成了似空山弟子人人避之不及的名字。
收到这消息,已经又是半个月之后,燕梨轻忍不住咂咂舌,「你二哥恸哭不止?」
她实在难以想像。
「演的。」乐亭周有些好笑地说道,「在外人看来,他越是重情重义,越能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他以前对我的殴打,不知比那一戒尺严重多少,也不见他有心疼过半分。」
燕梨轻眉心蹙起,「他殴打过你?」
「没错。」乐亭周面不改色地说道,互殴也是殴,他也没说错话,乐亭书确实打他了,但他下手更重。
见燕梨轻不高兴了,乐亭周又赶忙安慰她道:「不是很严重的,我奋力反抗了,他占不到便宜。」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燕梨轻险些将乐亭书和南行舟划上等号,认定他们是一类人,可想起乐亭周对这位二哥的态度,又觉不然,乐亭书与南行舟不是一样的人,孩童间的打闹和故意虐待是不一样的。
乐亭周岔开了话题,「师姐,你是怎么想到要留下这样一封信的?交给唐韵,就不怕她不帮你?」
「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她有危险。南行舟心狠手辣,若是知道是她将信传了出来,定会对她不利。」燕梨轻依旧系统的指示,给唐韵又去了一封信,交待她如何将信件传播出去。
尽管在计算的同时,燕梨轻让系统将保护唐韵的事也一併纳入,但她仍心有疑惑,担心唐韵被牵连其中,惨遭毒手。
「这事交给我。」乐亭周说道,「他们的事,我也要掺一脚。」
「什么你都要掺一脚。」燕梨轻瞥了他一眼,语气却并非是指责,更多的是无奈。
她留下的那封信,配合上乐亭书的蛮不讲理,在短时间内给了南行舟措手不及的一击,但这人定会想出解决办法来反将一军,燕梨轻也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是比起与南行舟的拉锯战,有更令燕梨轻苦恼的事情,经过系统的计算,确认衢谷就在定安城的附近,可这「附近」的定义实在太广,定安城处在山势复杂之处,明明是城,却落魄得连镇都不如。
她在城中问了一圈,竟没人知道衢谷的下落,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找到她记忆里的衢谷。长时间地待在一个地方,难免追兵不会闻风而来,她心里疑虑愈来愈重。
这些人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燕梨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又抬眸看了看乐亭周的衣服,以及放在桌面上的他们二人凡是出门必须戴上的面具,任何一个人看了,都能发觉他们不是本地人。
「乐亭周。」燕梨轻忽然道,「我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做,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乐亭周:「……」
听到这句话就很想拒绝的程度。
但他毕竟是乐亭周,脑子里除了燕梨轻就是燕梨轻,对师姐的要求向来是全都接受,不能接受的也会强迫自己接受,于是他答应了。
得到答案的燕梨轻戴着面具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拿了一身灰麻衣,一根拐杖,一捧草木灰,和一些黄泥。
乐亭周疑惑地换上麻衣,又被燕梨轻煳了一脸土灰,她去掉了乐亭周身上的所有值钱物品,将一块透光的黑布条绑在乐亭周的眼睛上,将他的头髮扯松散。
她将他打扮成了一个又瞎又瘸的难民,大功告成之时,燕梨轻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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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
乐亭周:「师姐,你对我可真是不客气。」
他严重怀疑,在燕梨轻讨厌他的那几年,这人无数次想将他打扮成这样,然后扔下山去。
「师弟,即便如此,你还是十分英俊的。」燕梨轻违心地说道,仗着乐亭周的眼睛覆上了黑布,他看不真切,便光明正大地扬着嘴角。
乐亭周信了她的邪。
在乐亭周将要出门前,燕梨轻又嘱咐他道:「你这次出去,不要打听衢谷的消息,只扮作一个可怜人,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你这眼疾仍是天生,无药可医。明白吗?」
「明白。」乐亭周起身,他不适合再从正门出去,于是跳窗而出,从无人的巷子里走至街上。
燕梨轻换了衣服,也跟了出去。
乐亭周这一路行走得跌跌撞撞,不停地跟人道歉,好几次摔倒在地,又艰难起身。好心人也不是没有,但那些人大多只给予了乐亭周一瞬的帮助,又很快离开。
他就在这城中游荡了一个时辰,就在燕梨轻以为今天就要这样无疾而终的时候,事情迎来了转机。
一个淳朴的姑娘拦住了乐亭周的去路,她握住乐亭周的手臂,后者一惊,很快抽回了手。
那姑娘赶忙解释道:「别怕,我不是坏人,我看你在这城中走了有一阵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乐亭周沉默一瞬,接着惶恐道:「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引得对方一阵同情,以为他不仅瞎、瘸,还是个傻子。
姑娘秉持着助人为乐的原则,热情地拽着乐亭周回了家。剩下燕梨轻站在巷子口,一脸的不爽。
系统幸灾乐祸道:【哦豁,攻略对象被抓回去当上门女婿咯。】
第60章
屋子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将乐亭周捡回去的那个姑娘叫做婉娘, 她把乐亭周带回家后,见他太过邋遢,便端来清水, 给乐亭周擦去脸上的尘土。
乐亭周起初不愿意, 直到对方二话不说就想动手帮他的时候, 才妥协地自己洗了脸。
当乐亭周的容貌无可避免地暴露在婉娘的面前时,后者没想到自己只是发善心,竟捡回个如此俊美的男子。她唤来阿娘、阿爹与哥哥, 四人围着乐亭周细细打量,都被他精緻的五官所震撼。
一时间, 乐亭周就像是误入狼窝的小白兔, 惴惴不安地坐着。
乐亭周的这模样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弱者的位置上,这户人家没遇过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更不知道在这样纯真无害的脸庞下,藏着的是什么样的诡计。
他们很快就被乐亭周的这张脸所迷惑, 以更热情的态度去照顾着他。
躲在屋外的燕梨轻看着屋内发生的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书里给了她一个善妒的描写,而她也确实如此。
不止是乐亭周, 她的占有欲也很强。
屋内的欢声笑语还在持续,看着婉娘的笑容,燕梨轻攥紧了拳头, 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将乐亭周劫走。
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为了不让那笑声再继续刺激她的神经, 燕梨轻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反正乐亭周神通广大, 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她就多余跟出来这一趟。
等燕梨轻走了有一段路之后,心里仍是怒气难解,她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结果石子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路人,她连忙赔礼道歉,还被讹了一两银子。
简直是祸不单行,人倒起霉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能遇见。
【我说,宿主,你现在的脸也太臭了一点。】系统觉得,这人的不爽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要是叫乐亭周看了,小尾巴还不得得意忘形地翘到天上去。
它又继续道:【你要是不高兴,直接去将乐亭周拉走不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把他拉走?
【因为你不高兴啊。】
-我才没有不高兴。
【……】
燕梨轻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想起了婉娘,穿着虽然质朴,但也不难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还有远在千里之外对乐亭周死缠烂打的柳年年。
这人在似空山一向受女弟子的喜爱,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燕梨轻开始时并未在意这一点,她日日瞧着乐亭周那张脸,烦都烦死了,理解不了她们的狂热追捧。
现在她看乐亭周顺眼了,便不由地回忆起了那些事,越想就越来气,不由分说地给乐亭周的头上安了个「祸国殃民」的黑锅。
-我要是去拉他,他就愿意跟我走?
【……】
系统无语了好一阵子,以至于在回答的时候都带上了一种和小白痴对话时的怜爱感,【何止是愿意跟你走,你要他当场嫁给你都行。】
燕梨轻停下脚步,有了片刻的犹豫。她没将系统的话听进心里,只是回想起乐亭周坐在「狼群」里惴惴不安的表情,看着甚是可怜。
她决定回去解救乐亭周。
只是刚走没两步,燕梨轻就又再次停住脚,她侧身躲入昏暗的巷子,观察着从她方才位置路过的两人。
她看见了那两人的脖颈处,那个熟悉的印记,正是南行烽的影卫。
燕梨轻开始还以为这两人是来抓她回去的,可跟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他们是定安城外的居民,到定安城来是採买物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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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心翼翼地远远跟着,直到那两人採买完毕,离开了定安城,她的跟踪才就此作罢。
城外的路她不熟悉,贸然跟上去,会有暴露的风险。可既然定安城附近有南行烽的人,便不能再久待了。
她转头就要抄另外的小道去找乐亭周,却没想迎面撞入他人的怀抱之中,这结实的一下让燕梨轻有些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人笑着对她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师姐。」
燕梨轻愕然抬眸,恰好乐亭周眼睛上的黑布滑落,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她在那双黑眸里,依稀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恍恍惚惚地说不出话来。
乐亭周的手抓着她的手臂,即便现在她已经站稳了,这人也没有松开手。
一个片段闪进燕梨轻的脑海里。
眼前的乐亭周似乎和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们以同样的姿势,像现在这样站着。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乐亭周穿着正常,影子乐亭周穿着却十分暴露,露着两条胳膊,头髮也短得不成样子。
这个画面一闪而过,燕梨轻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衣着暴露,不知羞耻。」
乐亭周:「?」
他低头看了一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除了两只手掌、一个脑袋和半截脖子,就再也没有露在外面的肌肤,这就暴露了吗?
虽然疑惑,但乐亭周还是乖巧答道:「师姐教训得是,男子家家的,总在外面抛头露面多不好。我等会就把我的脸遮住,一定遮得严严实实的,谨遵男德。」
要说乐亭周这话不是故意的,燕梨轻第一个不信,于是她理直气壮地拿出了她当师姐的威严,恶狠狠地踹了乐亭周一脚。
乐亭周委屈地看她一眼。
燕梨轻若无其事地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乐亭周敛了神色。
他突然的严肃让燕梨轻有种不详的预感,而这预感又很快有了应验,乐亭周道:「衢谷的大概位置有了,可是……北应风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燕梨轻怔然。
「如今接管衢谷的,是北应风的师弟,北煜。」乐亭周顿了顿,「十年前衢谷遭遇大难,被奸人所害,血流成河,横尸遍野。自此衢谷谷门关闭,十年来未曾打开过片刻。」
「衢谷没了北应风,便渐渐沉寂下来,这里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受过衢谷的恩慧,衢谷决意闭谷,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对衢谷避而不谈,假装世间从未有过这么一个地方。」
「也幸亏婉娘年纪尚幼,对衢谷没有太深的感情,才将此事泄露给我。」
燕梨轻问道:「有多年幼?」
「大概十四五……」话没说完,乐亭周就察觉到燕梨轻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他立马转口道,「这样的小孩一点都不知道守口如瓶,什么事都敢往外说,万一我是坏人呢?万一我要杀遍衢谷余下族人呢?」
「还是师姐又聪慧,又进退有度,能将秘密烂在肚子里。你看,我脑子有病这事,你就没告诉别人。」
「……」
燕梨轻不得不服,「你真是为了拍马屁,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乐亭周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
他们又在定安城歇息了一个夜晚,次日清晨才动身前往衢谷,有了线索之后,系统再次进入了计算模式。
他们在山势复杂的丛林转转悠悠,直到日落西山之际,才走到了衢谷所在的位置。正如婉娘所说,衢谷大门紧闭,不予通行。
走了一天的路,也戴了一天的面具,燕梨轻觉得有些闷热,反正这儿左右也没有别的人,她打算摘下面具透透气。
她将手放在面具上,又停了一下,「这附近有埋伏吗?」
乐亭周摇了摇头,然后问她,「可是气闷?」
「嗯。」燕梨轻说道,「我想摘面具透透气。」
乐亭周看了一眼他们的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点头道:「摘吧。」
闻言,燕梨轻摘下面具,长唿一口气,只觉轻风拂面,好不凉快。她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将面具重新戴上,谁曾想,她的手刚刚抬起,他们面前那道古老的巨门忽然缓缓朝内打开。
门后,一位白髮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背,定定地望着燕梨轻的脸,很快,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老人泣不成声。
在他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孩童,有壮汉,有妇人,他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燕梨轻的脸上,有愕然,有惊喜,有迷茫,更甚者竟然直接痛哭起来。
燕梨轻和乐亭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困惑。
不一会,人群里又冲出来另外一个人,明明是青年的脸庞,却生了满头银髮,他直跑到燕梨轻的面前停下,愕然地望着她的脸。
他伸出手来,想要确认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一场梦。
但他的手还未触及到燕梨轻的脸,横空就插来另一只手,「啪」地一掌拍开他的手。
他转头怒视阻碍他的人,与此同时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但就算对方哭成狗,乐亭周的心也还是跟石头一样硬,他将燕梨轻护在身后,同时拔剑直指对方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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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煜却好像没看见那把剑似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燕梨轻的身上,他神情恍惚地问道:「师姐,是你回来了吗?」
可不等燕梨轻回答,北煜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痛苦,北应风死的那年是二十岁,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三年,就算再回来,也不该是当年那般模样了。
「你是谁?」北煜问她。
第61章
关于这个问题, 燕梨轻给不出答案。抛去似空山的一切,她也不知道她应该是谁,有关亲生父母的记忆早已消散殆尽, 她记不得他们是谁, 记不得他们的模样, 而同样的,在她的故地大概也没有人还会记得她。
可即便她沉默着,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回答, 衢谷的人还是将她和乐亭周邀请进了衢谷。
那一道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让燕梨轻感到十分不自在。好在北煜看到了她别扭的神情, 便嘱咐其他人散开, 独留下了燕梨轻一开始见到的那位老伯。老伯姓许,衢谷的人都唤他许伯。
衢谷四面环山,像是一个深陷地底的巨坑,衢谷的人生活在这儿十余年, 挖井水,种植农作物, 将这谷底建造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许伯与北煜住在一起,他们的房子是个上下两层的木屋, 燕梨轻和乐亭周跟在他们的身后,从木屋侧方的楼梯上二楼去。
脚下的木梯有一定的年份了,走在上面吱吱呀呀地响, 乐亭周担心这楼梯随时都会坍塌, 便主动握紧了燕梨轻的手。
到了二楼, 北煜为他们打开了门, 他一眼就瞧见了燕梨轻和乐亭周交握的双手, 失神了好一会, 还是许伯开口,这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四人围着方桌坐下,屋外天光渐暗,许伯点上了灯,北煜则是沏了一壶茶来。等到他们要正式开始谈话时,乐亭周忽然抄起凳子,一屁股坐到了燕梨轻的旁边,险些没给她挤飞。
要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燕梨轻左右得给他来上一拳,好叫他安分守己。她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
乐亭周拒绝接收她的警告,作死地又贴她贴得更近了。
忍无可忍的燕梨轻低声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腼腆,害羞。」乐亭周一脸的无辜,「这儿外人好多,我害怕。」
他们虽然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毕竟距离很近,许伯和北煜能听到他们说什么,这两人看着腼腆害羞的乐亭周陷入了沉默。
燕梨轻知道他这是又在犯病了,大概率是因为面前这个叫做北煜的傢伙,她淡淡道:「那你出去。」
「怕黑。」乐亭周面不改色,「不敢出去。」
燕梨轻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还是纵容了乐亭周的行为,反正她也没有真打算让他出去。要是乐亭周真的出去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独自面对这两位。
而且看那位许伯,很像是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恸哭流涕的样子。
见对面腻歪的两人终于聊完了,许伯抹了抹眼角的泪光,问燕梨轻道:「你是燕家小女吧?」
「您认得我?」燕梨轻有些意外。
北煜倒茶的手一颤,对于许伯的话也感到有些惊诧,「燕家?」
「应风的原名是北棠,与你母亲北莲是同出的姐妹。」许伯解释道,「你与小棠很像,也难怪我们会认错,我人老了,很多事情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小棠说过,她有个姐姐,她们俩人差了几岁却长得像双胞胎似的,直叫人难以区分。」
许伯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有些怅然,北棠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原本也该像她的姐姐那般,嫁人生子,过过平常日子,会有可爱的子女,也许他们还会唤他一声许爷爷。
可惜小棠离开得早,他再也见不到北棠嫁为人妇,子孙满堂了。
「你叫做什么名字?」许伯望向燕梨轻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疼惜。
仅凭这三言两语,燕梨轻无法对面前的这个老人放下戒心,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她回答道:「燕婷周。」
乐亭周:「???」
有那么一瞬间,乐亭周很认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来,如果燕梨轻叫做燕婷周,那他该叫什么?
但很遗憾的是,另外两位的心思一门都在燕梨轻身上,根本不在乎乐亭周姓甚名谁。
许伯看着燕梨轻那张与北棠十分相似的脸,忍不住回忆起更多过往来,他说了很多以前的事。
北煜坐在一旁,始终静静地听着。
燕梨轻对这位传说中的姨母并没有什么印象,她们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一面,许伯口中描述的那些事情、那个人于她而言实在太陌生,以至于她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许伯叽里哌啦地说了一大堆,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问道:「你父母如何?」
燕梨轻答道:「他们在我五岁时就死了。」
「十三年前,也正是北……谷主死的那一年。」
许伯和北煜皆是一怔,乐亭周趁机又悄悄地握住了燕梨轻的手。许伯懊恼道:「抱歉,我……我不知道。那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燕梨轻默了默,答:「挺好的。」
她反握住了乐亭周的手,好像能从对方的掌心里获得某种力量似的。
「我这次来衢谷,是想要解开我身上的毒……」
燕梨轻刚一说完,坐在她另一边的北煜就勐地站起身来,他的神情透着紧张,「谁给你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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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伸手就要给燕梨轻把脉。
燕梨轻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也很好奇,眼前这个衢谷的新主人,究竟能不能看出她究竟中的何毒。
不一会儿,北煜勐地收回了手,脸色大变。
他慌乱的神色藏不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乐亭周皱紧了眉头,握着燕梨轻的手又紧了几分。
反倒是燕梨轻,仍显得云淡风轻。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乐亭周的手背,示意他别紧张,又压低声音道:「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还能活三个半月。
「上一次服用解药是什么时候?」北煜问她。
燕梨轻如实回答:「两个半月前。」
她又接着问道:「北煜谷主,我这毒可有法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北煜就一个箭步沖了出去,他走得匆匆忙忙,只剩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但好在许伯反应了过来,眼里对燕梨轻的疼惜更重,他赶忙安慰燕梨轻道:「婷周,你放心,北煜那孩子定是有法子,不愿耽搁,这才匆匆离去。」
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景,尽管燕梨轻和乐亭周很想忍住,但是在听到「婷周」二字时,还是有些破防。
燕梨轻嘴角抽了一下,「好。」
许伯这才想起来燕梨轻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大活人,礼貌地询问了乐亭周的名字,后者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目光,回答道:「我叫乐离……嘶。」
话还没说完,乐亭周的腰就惨遭毒手,被燕梨轻狠狠掐了一下。他委屈道:「乐离,我叫乐离。」
许伯不太理解他们年轻人的打闹,他在燕梨轻那张与北棠有七八分相像的容貌上,仿佛瞧见了北棠的孩子。
所以光是这样坐着聊天,他也幸福到几欲泪下。
聊着天的功夫,便有人送来了食物,燕梨轻犹豫着不敢下口,乐亭周为她试了毒,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让燕梨轻动筷。
吃饱之后,许伯给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衢谷空闲的屋子并不多,好在乐亭周很善解人意,他道:「没关系,我和燕燕住一个屋子。」
许伯愣了一下,「你们成婚了?」
乐亭周面不改色道:「没有。」
许伯皱眉,「既然没有……」
「无妨,我与他住一个屋子吧。」燕梨轻开口道。
许伯还是有些不愿意,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白菜还自愿挡在猪面前的为难感。可毕竟他与燕梨轻才认识一天,不好像个长辈一样处处指点她的生活。
他为燕梨轻收拾好了一张床,见乐亭周主动抱着他的被褥到一旁去打了地铺,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但光这样还是不够,许伯在他们二人之间拉了一道帘子,以防乐亭周半夜盯着燕梨轻看个不停。
临走前,许伯不放心地又叮嘱了燕梨轻几句。
等到房间里终于又剩下燕梨轻和乐亭周两个人的时候,乐亭周厚着脸皮把被褥挪到了帘子旁边,只稍抬手掀起帘子,就能看到燕梨轻。燕梨轻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却并不加以阻止。
乐亭周问她,「师姐,害怕吗?」
「害怕什么?」燕梨轻翻了个身,面向乐亭周的方向,她知道乐亭周就在帘子的后面,可夜色太暗,帘布不透半点光,她看不清楚。
「很多,比如害怕陌生的环境,害怕昏暗的房间,害怕……我?」乐亭周低声道。
燕梨轻不解,「为什么要害怕你?」
乐亭周笑了一下。
这一笑过后,房间又陷入了沉默,燕梨轻搞不懂乐亭周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但对方这种话说一半就不说了,让她很是不爽。
「乐亭周。」
「师姐……」乐亭周轻嘆一口气,他翻过身去,背对着燕梨轻,他放低了声音,「你要是一直这么纵容我,我会误会,以为我想要的,你都会给。」
他们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直过了许久,久到乐亭周以为她睡着了,燕梨轻才开口道:「算不得是误会。」
在乐亭周转过身去的那瞬间,晚风拨起帘子,借着朦胧月色,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只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又重新被帘布遮挡。
乐亭周突然意识到,燕梨轻方才的那句话,并不是玩笑。
第62章
第二日清晨。
燕梨轻醒来得早, 也许乐亭周说得没错,这个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很不安,一旦谷内有人慾加害于她, 她插翅也难逃。
地上躺着的傢伙还没醒, 一只手越了界, 大咧咧地越过帘布,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乐亭周的手指修长,比起其他练武之人的手来, 他这双手实在漂亮得不像话。她发觉,乐亭周浑身上下好像就没有不完美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 燕梨轻又想, 乐亭周嘴有点欠这件事,倒是个缺点。
帘子之外,乐亭周醒了,他将手收了回去。这人大概没有赖床的习惯, 一醒便坐了起来,由于光照充足的原因, 这块帘布的遮挡性弱了一些,她依稀可见乐亭周的轮廓。
乐亭周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髮。
他起身准备出去, 末了又坐了回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句,「师姐, 你醒了吗?」
「没醒。」
「那师姐要怎样才会醒呢?」乐亭周笑道, 「要亲一口?」
第102页
一个枕头飞来, 不偏不倚朝乐亭周而去, 他往后稍稍一仰, 接住了枕头, 又笑了。
他道:「师姐,你饿了吗?」
问题刚问完,乐亭周的肚子倒是先一步叫了起来。
燕梨轻起身下了床,掀开帘子时,乐亭周就这么坐在地铺上,冠以他那副无辜表情。她真的很好奇,乐亭周是怎么用他那张脸,表现出两种性格来的,明明打架的时候那么狠戾。
「走吧,去找些吃的。」燕梨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朝着乐亭周伸出了手,想要拉他起来。
这人又不是没手没脚,她为什么要拉他?
于是在乐亭周兴奋地伸手的瞬间,她又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乐亭周捞了个空,不满地看着她。
奇怪的是,看到乐亭周这副吃瘪的模样,燕梨轻莫名感到心情很好。她越过乐亭周往外走,将要走至门口,又折返了回来,在乐亭周不死心地还抱有期待的目光下,伸手摸了一下那块帘布。
她皱了皱眉头。
衢谷闭谷不出,东西却很齐全。
「师姐,你相信那许伯的话吗?」乐亭周这会已经学会了自力更生,靠着他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不知道。」燕梨轻回道。
如果北应风真的是她的姨母,那么在她有记忆之后,她们都未曾见过一面。除了衢谷族人的一面之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从谁哪儿得到事情的真相,得到任何一点关于她身世的消息。
她转过身去,看着乐亭周的眼睛,「如果我的选择错了,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燕梨轻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带着不容忽视的紧张感,她的视线直直落在乐亭周的眼睛上,不敢挪开半分。
她看见乐亭周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头,她的心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几欲张口收回自己刚才的那句话。
但紧接着,她听见乐亭周以一种教训人的语气对她说道:「你怎么能对我用『请』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生分到这个地步了吗?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提,只要是你提出来的,什么我都能办!」
燕梨轻:「……」
【呵,油嘴滑舌的臭男人。】系统评价道,【最会骗人了,你看看婉娘,看看那年幼的婉娘呦——】
燕梨轻:「……」
在这俩的夹击之下,严肃的氛围荡然无存,燕梨轻心里的紧张感也散了不少,甚至摆出了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我让你去杀了南烟雨,你也愿意?」
乐亭周眼睛一亮,却还是沉稳回道:「杀了她?」
-我为什么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去掉『好像』,但凡长眼,就能看出他是真兴奋。】
-他有那么恨南烟雨吗?
【还好吧,应该没有南烟雨恨他那样地恨她。】
燕梨轻弄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乐亭周的态度无疑给了她一丝希望,这是她唯一可以嘱託的人了,加上乐亭周有着主角光环,不会轻易死亡,寻遍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乐亭周更适合来做这件事的人。
她沉思片刻后,说道:「若是我在衢谷遇害,你逃出衢谷后,便去杀了南烟雨。」
乐亭周静静地看着她,他眼神里的情绪复杂难懂,燕梨轻只品出一丝……动容?
-他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被我感动到了?!
【看着好像是的。】
【就说他有病吧,你还不信。】
-我什么时候不信了?
系统一针见血道:【你从来都是嘴上信信,压根没往心里去!】
燕梨轻无力反驳。
随后,乐亭周朝着燕梨轻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认真回答她道:「我会的,如果你在衢谷发生了不测,那么就算南烟雨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誓要将她斩于剑下。」
「师姐,你的要求我会做到,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道理,而我只要相信你就可以了。」
他的语调诚恳又坚定。
但关键是燕梨轻根本就没打算说理由。
短暂地吐槽过后,燕梨轻才反应过来,她竟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编,就敢对乐亭周说出这样的要求。
就好像默认了「只要她说,乐亭周就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似的。
她拍开了乐亭周的手,「行了,一会把你饿坏了,去吃点东西吧。」
「好。」乐亭周开心应下,跟在燕梨轻的身后,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嘴里只能吐出「师姐」两个字来。
「师姐,师姐。」
「师姐师姐师姐。」
「师姐——」
忍无可忍之下,燕梨轻说道:「再吵,就把你嘴撕了。」
乐亭周这才乖乖闭嘴。
她和乐亭周出了房间,这才发现楼下聚了不少的人,那些人有的提着竹篮,有的背着竹篓,里面盛满了各种各样瓜果蔬菜。
他们把东西塞到许伯的手里,即便许伯已经拿不下这么多了,他们也没有放弃地把带来的东西统统堆在一旁。
也许是担忧会吵醒燕梨轻,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之前在屋内没听清,现在到了屋外才听了个七八分。
燕梨轻怔怔地看着楼下这一幕。
而楼下的人也终于发现了她,人群里便有人喊道:「燕姑娘,我们给你带了新鲜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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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家的鸡蛋,也是带给你的。」
「还有我的!我的!」
「我家的玉米可甜了!」
「……」
楼下顿时吵吵闹闹的一片,但大家都很有礼貌地和燕梨轻保持着距离,没有冲过来。
乐亭周就站在燕梨轻身侧,将楼下的一切看在眼里,那些人看起来很热情,好像恨不得把北应风对他们的恩惠,全都给回到燕梨轻的身上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燕梨轻的动作。
可他在燕梨轻的神色里看到的不是感动,而是害怕。没人知道燕梨轻此刻的想法是什么,连乐亭周也不例外,但他知道燕梨轻的反应和南行烽一定脱离不了干系。
乐亭周顾不得其他,主动地握住了燕梨轻的手,燕梨轻的手有点冷,但好在他的手很暖,可以为燕梨轻驱散寒意,他压低了声音,用着只有他和燕梨轻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道:「师姐,我会保护好你的。」
一霎那间,燕梨轻神情里的害怕消失了。她看了乐亭周一眼,任由乐亭周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到楼下去,乐亭周代替她向众人道了谢,为她做了一切她不想做的回应。
这人游刃有余地和他们交谈着,只收下了一部分食物,剩下的便说服大家带了回去,这场对话里没有人感到不快,燕梨轻所要做的也只是不时点个头就好。
等到众人散去,此地又只剩下了他们俩和许伯三个人。许伯带他们到后院打了水洗脸,乐亭周借用厨房给自己和燕梨轻做好了早餐,还顺手给许伯也做了一份,很快就以厨艺俘获了许伯的心,把他昨晚拱白菜的事情忘了。
吃饱喝足之后,乐亭周本想独自收拾,但许伯以他是客人为理由拒绝让他独揽,二人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谁,在院子里抢着干活。可怜乐亭周要一边抢活,还要一边照顾这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燕梨轻本来没打算旁观的,结果她一开口就遭到了两位的强烈反对,更过分的是乐亭周居然推着她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过一个干净的瓷碗放在燕梨轻的脑袋上,叮嘱道:「不许用手拿,不许把碗摔碎,知道吗?」
说完之后,又继续跑回去和许伯抢活干。
燕梨轻:「……」
一盏茶之后。
系统实在没忍住,出声道:【宿主,其实你可以把碗拿下来的。】
已经呆坐一盏茶的时间,上半身几乎一动也不动的燕梨轻在听到它这句话后,纠结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可以拿。
-但关键是我要怎么拿?
系统震惊道:【用手拿啊!】
-可乐亭周刚才说了,不让我用手拿。
【……】
系统想骂人,但又有点不知道从哪骂起比较好。它只默默发誓,下次就申请转岗,誓死不再当红娘系统。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系统正想自暴自弃地说点什么敷衍过去,余光就注意到昨夜消失的北煜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你去跟北煜撒个娇,说一声『北煜哥哥求求你啦,帮人家把碗碗拿下来好不好嘛』,他肯定就帮你拿下来了。】
燕梨轻:「………………」
燕梨轻沉默一秒,打算骂系统有病,但还没来得及骂,就见乐亭周如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一把夺走了她脑袋上顶着的碗,接着「哼」了一声,又潇洒地离去,在燕梨轻右手边那块菜田上,和许伯抢起了木瓢的使用权。
燕梨轻:「?」
什么毛病?
第63章
北煜在原地站了许久, 踌躇着不敢上前,脸上尽是事情没能好好完成的愧疚感。
可不管怎么说,他都该给一个交待。他犹豫再三, 还是朝着燕梨轻走了过去, 「燕姑娘, 抱歉……」
「以我目前的能力,没有办法研制出解药,但是……但是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就算做不出解药,也会想办法缓解你的痛苦。」
「不管你能做到哪一步, 都是令我感激的事, 所以,不必道歉。」燕梨轻起身,朝着北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对于北煜的话, 她的脸上既没有失落,也没有别的消极情绪, 北煜能够察觉到她体内留存的毒素,对她来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我该向北谷主说一句,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北煜失神地面前的人, 许是因为燕梨轻和北应风太像太像,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从燕梨轻的身上, 看到北应风的影子。
这样长时间的凝视无疑是很不礼貌的, 北煜回过神来, 低下头去, 说道:「我需要出谷几日,但是在离开之前,我想要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东西?」
发出这道声音的并不是燕梨轻。
燕梨轻疑惑回头,刚才还淋菜淋得不亦乐乎的傢伙,这会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并对北煜的话发出了疑问。
接着她又看到,许伯拿着方才怎么抢都抢不回的木瓢,呆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我是谁?我在哪?我手里的是什么?」。
这傢伙还真是……
「你也一起来吧。」北煜说道,他对于乐亭周的警惕并不介意,他看得出乐亭周的在意,也很乐意有这么一个人保护燕梨轻。
说罢,北煜转身往屋内走。乐亭周和燕梨轻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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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煜带着他们进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与昨夜他们的住处,仅有一墙之隔。
房间的门一打开,里面的景象跃入眼帘,燕梨轻打量着,发现这个小房间仅放下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皆是画像。
那画像上的女子与她很像,气质却又截然不同。女子一袭青衣,或在山林里采草药,或在院子里捣药、熬药,或坐于案边提笔写着什么,这些画像上有的是背影,有的是侧脸,为数不多的正脸被北煜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与其他画像都不同,这张画上的北应风是坐在椅子上,目光满是柔情,耐心等候着北煜画好。
燕梨轻下意识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也有一瞬间,以为画像上的人是她。难怪衢谷的人会认错。
「这些,都是我画的她。」北煜望着那一张张画像,仿佛望着他痛苦的十三年的时光,在北应风死后,他曾将自己关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往昔,可他明明那么拼命地想要留住那些回忆,到了现在,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时间模煳了,他继续说道,「师姐是我最尊敬的人,如果没有她,我活不到今日。可是直到最后一刻,我都没能救得了她。」
「我知道昨天我们太过唐突,可能会让你对我们的热情产生怀疑,担心我们是不是别有所图,担心我们所说的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证明,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些画,可以证明你与我师姐,是真的很相像。」
北煜从怀里拿出一份图纸来,交给燕梨轻,「这是衢谷内所有机关存在的位置,给你。」
燕梨轻并没有接过那份图纸,而是看向他的目光里含着不解,「将这图纸给我,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会对衢谷不利吗?」
「你若是带着不轨之心来到衢谷,就该尽力让我们对你放松警惕,而不是眼睛里对我们满是警惕。」北煜顿了一顿,「我不知道你曾经歷过什么,但既然你与师姐有血缘关系,我就愿意相信你是个好人。」
北煜强行将那份图纸塞进了燕梨轻的手里,也不管她是否接受。
他重新回到这里,为的就是和燕梨轻说这些话,如今话已经说完了,他也是时候该去做正事了。
燕梨轻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收下图纸,「你们不是闭谷不出吗?你就这么出去,没关系?」
「闭谷不出是对外人的一套说辞,事实上每三个月我都会出去採买物资,出去採药的事情我已和族人说明,他们没有意见,放心吧。」北煜说完,就打算带着燕梨轻二人离开房间,这才发现自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乐亭周就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都还盯着满屋子的画像发呆。
北煜不明白乐亭周为什么对他的画会产生如此大的兴趣,不由地好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是在想,等我死了之后,是不是要仿照你,给我弄出这么一间屋子来吧。」燕梨轻不甚在意地说道。
她这只是一句自我调侃的话,却引得北煜一怔。沉浸在画里的乐亭周也因为这句话而回过神来,反驳了一句,「你不会死的。」
燕梨轻只是释然地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北煜走后,她和乐亭周在许伯的带领下,到衢谷里走了走,一路上遇见的人对待他们都十分友善。
到了夜晚,大家聚到了一起,在篝火旁放声唱歌,孩子们手拉着手跳舞,大家拿出自家酿的酒,尽情畅饮,但只分给了燕梨轻小半碗,怕喝酒会对她的身体不好。
这场篝火晚会持续了两个时辰,到了最后,孩子们都躺在家长怀里睡着了。燕梨轻和乐亭周帮忙收拾好东西,便沿着月色下的小路,漫步走回去。
风一吹,空气里都是属于大自然的清香。如今已是秋天,寒风瑟瑟,离开了篝火之后,不免地觉得有些冷。
乐亭周脱下外袍,替燕梨轻披上。
「就一小段路而已。」燕梨轻本想拒绝,但乐亭周就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替燕梨轻披好衣服。
燕梨轻也就没再拒绝。
风捲起落叶,在朦胧夜空里跳舞。重生时不过初春三月,转眼间就已经过去大半年,她抬眼望向四周,零星几座村户还未熄灯,许伯也在屋前留了一盏灯笼等着他们回家。
这明明是燕梨轻设想中的生活。
可身在其中,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总觉得自己最后的归宿不是在这。她总觉得自己和某个人约好了,要回到一个地方去。可到底要回哪去,燕梨轻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燕梨轻看向身旁的乐亭周,只一眼就挪开。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明明只是这样毫无接触地并肩行走在小路上,明明没有一句情话,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处在同一片月光之下,都让她感觉到很心动。
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乐亭周了,才会对这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师弟,产生如此重的依赖感。她几乎无法想像,没有乐亭周陪伴的日子,她该做些什么。
「师弟。」燕梨轻忽然道,「我身上的毒一定能解开的,对吗?」
乐亭周坚定地回答道:「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燕梨轻想,只有好起来,才能不受似空山牵制。她知道乐家的人不满意她,她也确实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和乐亭周门不当户不对,可这样的境况已然没办法改变,但至少,至少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不至于拖累乐亭周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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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只要身上的毒解了,就告诉乐亭周,她喜欢他。
他们很快走到了小屋,乐亭周朝她伸出了一只手,示意她握住。
燕梨轻不解,「这是干什么?」
「怕你摔倒。」乐亭周见她不伸手,便更主动地伸过去,直接握起了她的手,「所以要小心呵护,多加照顾。」
「油嘴滑舌。」燕梨轻评价道,却没有甩开乐亭周的手。
乐亭周就这么牵着她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之后,乐亭周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她的手,点燃了烛台,等着她回到床上,再熄灭烛火。
但燕梨轻站在原地迟迟未动,就在乐亭周疑惑地准备发问时,燕梨轻的视线从他的耳朵上挪开,偏过头去忍不住笑了。
「师姐,你这是?」
燕梨轻脱下身上那件属于乐亭周的外袍,递还给他。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见她不答,乐亭周虽然困惑,但还是乖乖熄了烛火,走到自己的地铺上躺好。
也正是这时,燕梨轻才开了口,解开了乐亭周的疑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牵我的手,耳朵都会特别红?」
帘子的另一头,乐亭周迅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有……有吗?」
燕梨轻心情很好地笑了笑,接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乐亭周说道:「师弟,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
乐亭周放下了手,隔着帘子看了燕梨轻一眼,轻声回道:「好。」
衢谷在欢闹过后,復归宁静,月亮从山头落下,鸟雀回了巢,互相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第64章
燕梨轻和乐亭周在衢谷内开启了他们的平淡生活, 这里没有任何一切有关似空山的事情打扰,他们可以尽情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两人的作息还是没有变化。
乐亭周起得要稍早一些,往往燕梨轻醒来的时候, 前者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 许伯彻底被乐亭周的手艺所折服, 每日止不住地在燕梨轻的面前夸赞乐亭周,对这个「孙女婿」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吃饱饭后,燕梨轻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工作, 并把碍事的乐亭周推到老远的地方,报復性地也在乐亭周的脑袋上放个空碗, 不许他用手拿下来, 更不许他把碗摔碎。
但这碗于乐亭周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他头顶着碗走起路来仍然健步如飞,有时还很意地非要表演个杂技给燕梨轻看。气得燕梨轻一瓢水泼去, 把他浇成了落汤鸡。
「师姐,你真泼啊!」
「还不是你太得意忘形了。」
往往这时, 两人便要打起水仗来,幼稚无比。许伯旁观着, 倒显得很快乐,不时地还要为燕梨轻加油。
对于许伯的偏心,乐亭周很是不满, 「许伯, 你怎么不给我加油啊?!」
许伯乐呵呵道:「小燕打不过你嘛。」
燕梨轻:「……」
也不是很想要那声加油了。
早晨的时光在吵闹声推进, 闹够之后, 燕梨轻就寻一块空地, 把她这些年落下的功课慢慢补回来, 她也不想要总是让乐亭周挡在她的面前。
衢谷地小,人才倒是很多。
住在隔壁的王伯见燕梨轻在练剑,耕种之余分神看了一会儿,给了燕梨轻一些指导意见。在王伯和乐亭周的双重指导下,燕梨轻的剑术很快有了较大的进步。
「我有进步了吗?」燕梨轻问乐亭周道。
后者很是配合,朝着燕梨轻竖起了大拇指,「进步很大,超级厉害!」
虽然知道这傢伙的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但并不妨碍燕梨轻感到成就感满满。
到了夜晚,燕梨轻和乐亭周便和衢谷的大家聚在大树底下聊天,他们很喜欢听燕梨轻讲故事,即便燕梨轻以前的生活里可分享的东西很少,他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对于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他们将燕梨轻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家家户户做了好吃的,都会送些来给燕梨轻尝尝。
杨叔爱木雕,做了木簪送给燕梨轻;张姨绣工好,绣了手帕送给燕梨轻;白爷爷用竹片做了一篮子的小动物送给燕梨轻,有鸟雀,有螳螂,有蜻蜓等等;白柔姐给燕梨轻做了很多甜食;九岁小张弟弟把他这三年收集到的最漂亮的石头送给了燕梨轻……
在衢谷,燕梨轻体会到了她这十八年来都不曾体会到的温情。
尽管这一切与北应风都脱不了干系,燕梨轻还是不免地有些沉沦其中,恍惚间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家人,很多很多的家人。
七天一到,北煜就带着他从谷外收集好的药材回到了衢谷,为燕梨轻熬了第一碗汤药。
药喝下去之后,燕梨轻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北煜又为她诊了一次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燕梨轻知道这事急不来,便安慰他宽心,左右还有三个月时间。北煜没被安慰到,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谷寻药去了。
在此期间,乐亭周派出去的人也传回了外面的消息——乐亭书的文雪山庄遭人所害,损失了一部分财物,他为了收拾这个烂摊子,无暇顾及似空山,暂时放弃了对南行舟的打压。
除此之外,南行烽也对燕梨轻的自述信有了回应,他先是震惊,而后阐明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希望燕梨轻能和他好好地谈一谈,假若南行舟真对燕梨轻不好,他也定会为她撑腰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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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冠冕堂皇的一番话。
南行烽假惺惺的模样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燕梨轻对此,也只是很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义父,你忘了你为了控制我,而在我身上所下的毒了吗?
这封信,乐亭周托人带去了文雪山庄,再由乐亭书公开。
「你二哥已经自顾不暇,再麻烦他会不会不太好?」燕梨轻有些担忧地问道,她明白如今最好的人选就是乐亭书,除了乐亭书之外,他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可之前离开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并且他们之间的每次见面,她对乐亭书也算不得和善,这般情况下还要让对方帮忙,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欠了乐亭书很大的人情。
乐亭周安慰她道:「没事,他如今被似空山摆了一道,以他的性格,估计正恨不得将似空山撕了。你这信去得正正好。」
话虽如此,燕梨轻还是记下了乐亭书这份恩情,想着下次再见面,一定得对乐亭书尊敬一些。
衢谷外,乐家、魔教与似空山的拉锯战还在继续。南行烽几乎动用了一切自己可以用的力量,却依旧抓不到南烟雨,甚至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北煜回来过三次,可每次研制出来的药,都不太尽人意。
关于南行舟的消息没再传来,这人在收到燕梨轻自述信后的没多久,就离开了似空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这消息像块大石头压在燕梨轻的心里,让她感到十分不安,原先他们在暗处,南行舟在明处,他们能够知晓南行舟的大概位置,知道他没有追上来。
而如今南行舟也遁入黑暗,像是潜伏在夜色里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他们一口。
对方越是沉默,燕梨轻就越是不安。
「咣当」一声,燕梨轻手里的剑掉落在地。
乐亭周立即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收了剑跑过来,询问她道:「师姐,怎么了吗?累了?」
乐亭周替她拾起剑,交还到燕梨轻的手里。但燕梨轻没有接。
「有点累了。」燕梨轻走到一旁的石头坐下,明明才练习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一般,实在提不起剑来。
燕梨轻不知道这种无力感是源于什么,只能将其归咎于「她太累了」,关于南行舟到底去哪了的事情缠绕在她的心头,即使到了半夜也无法安睡。
大概是最近太忧心,没睡好,才会这样地累。燕梨轻这样安慰自己。
「你继续练吧,我先坐一会儿。」
「可是……」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我坐会就好了,你可别偷懒。」
燕梨轻催促着乐亭周继续,自己则是坐在原地休整了一会,丢失的力气好像在休息的过程中,慢慢地在恢復着。
眼见着差不多了,燕梨轻再次拿起手边的剑,可还没挥动几下,长剑就再一次掉落在地,燕梨轻无力地倒在地上,这一回,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姐!」乐亭周赶忙跑到燕梨轻的身旁,将她扶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哪不舒服?」
燕梨轻皱了皱眉,靠在乐亭周的怀里,胸口剧烈起伏着,久久不能平息。她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身瘫软无力,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觉。
这种诡异的疲惫感让燕梨轻感到不安,她努力地说服自己没事,可不管心里默念多少遍,都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感。她想要回应乐亭周的话,想要和他说自己的感受,可她直到这一刻,也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让乐亭周更为心忧,乐亭周抱起她就往许伯家跑。
「师姐,我们这就回去,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等乐亭周将燕梨轻抱回到床上放好的时候,她已经恢復了一点力气,可精神依旧很差,她勉强开口道:「我就是……有点累而已。」
在乐亭周抱燕梨轻回来的路上,已经有不少人看见,许伯丢了手头上的所有活,也跟了上来,一脸焦急地让人去将阿云带来。
北煜不在,阿云便是衢谷内医术仅次于他的人。
乐亭周握住了燕梨轻的手,放缓了声音,「没事的,师姐,没事的。别害怕。」
这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燕梨轻,还是安慰他自己。
去请阿云过来的人,很久都没有回来,守候在燕梨轻身旁的人越来越焦急,就连乐亭周的脸色,也渐渐差了起来。
他紧握着燕梨轻的手,不断地示意她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燕梨轻的脸色愈发苍白,无力感被痛感所覆盖,她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在受着重物的击打,她拼尽了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阿云没有来。
没人找到他去了哪,回来的人只带来了阿云失踪的消息。
随后,一声炮响,摧毁了乐亭周的所有理智。那是他留给风错的信号弹,不到万不得已,风错不会使用。
如今信号弹响,除了敌人已经包围衢谷,乐亭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乐亭周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他果断地单手抱住燕梨轻,然后拔剑直指那些站在他对面的人,喝道:「给我让开!」
「拦我去路者,死。」
第65章
阻拦他们的人, 不在二楼的房间里,而在一楼的院子里。乐亭周带着燕梨轻下楼的时候,那儿站着不少的熟面孔, 其中不乏一些与燕梨轻、乐亭周在篝火旁唱歌、畅饮的人, 他们有的也曾给燕梨轻送过小礼物, 送过食物,待她就宛如对待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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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们举着手里的刀剑, 要把燕梨轻留在这衢谷里。燕梨轻望着面前的人,寒意直从心起。
-积分能不能用来换痛感消失?
【能, 但是……】
-那就兑换。
燕梨轻没有一点的犹豫, 哪怕只能短暂地压制痛感,她也要兑换。
乐亭周举起剑沖了过去,誓要杀出一条血路,就像他所说的, 拦在他面前的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以积分换取了短暂的健康之后, 燕梨轻也提着剑沖了出去,她没有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拦住她, 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待她那么好,又将她推入无间地狱。
今日的一切, 她早在前世就经歷过一遍了, 背叛她的人, 比起如今眼前的这些人, 待她还要更好, 与她相处的时光还要更久更久。
长剑刺入白柔的胸口, 再拔出时,鲜血飞溅,落到了燕梨轻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往下落。
「如果你是南行烽就好了。」燕梨轻面无表情地说道,冷漠地看着这个曾给自己做了数次甜食,待她如同亲姐妹的白柔倒下去,「如果你是南行烽,我现在一定会非常高兴。」
可惜眼前的人,并非是她最痛恨的那个人。
在燕梨轻近乎杀红了眼的时候,王伯和张姨挡在了他们的面前,替他们拦住了那些衢谷的叛徒。
许伯也带着刚才的那些人沖了出来,为燕梨轻的撤退作掩护。
「燕姑娘,快走。」
「不然就来不及了!」
「师姐,我们走!」
乐亭周拉起燕梨轻的手,不再迟疑地往衢谷的小道去。除了衢谷正门之外,北煜给他们的地图上还有一条小道,风错的信号弹从正门的位置而起,显然这会从正门出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师姐,你还能撑多久?」乐亭周干脆将她背了起来,加快速度往侧门的方向去。
燕梨轻并没有消耗太多的积分,她也不知道从这儿出去之后还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积分需要在更关键的时候使用,那种噬骨痛感又悄然浮现,她咬了咬牙,说道:「我还能撑一会,你只管往前跑就是。北煜图纸上的小道,可信。」
经由系统的计算,那是他们目前唯一可走的路了。
乐亭周依照图纸,顺利地打开了石门,他点亮了火摺子,背着燕梨轻小心翼翼地走入暗道。
-你能不能算出,我们有几成的机率能够成功逃脱?
系统沉默良久,等到燕梨轻的视线重新见到了光,它才回答道:【零。】
如今她已毒发,就算逃也支撑不了多久,南行舟不过就是抓着这一点,才迟迟不动手。
身后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很快,他们被追兵团团围住。乐亭周将她放了下来,低声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会解决他们的。」
正如乐亭周所言,区区几个影卫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他三下五除就将他们打倒在地,抢了他们的马,接着将燕梨轻抱上马,驾着马匹飞速逃离。
但他们没走多远,就又有追兵追了过来,解决了一批又有新的一批,显然南行舟这次下了血本。乐亭周一面护着她的安全,一面拔剑应对飞来的箭矢。
不一会儿,他们的视野里就出现了南行舟的身影。他吹了一声口哨,乐亭周他们身下的这匹马就停住了脚仰天长啸,长啸过后朝着南行舟的方向而去。
乐亭周果断弃马,带着燕梨轻往山林里跑去。
长箭破空,发出「咻」的一声响。
箭矢擦着乐亭周的手臂而过,他顾不上手臂的伤,只带着燕梨轻头也不回地往前沖。
直到,他们再也没有路可以前进。
南行舟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他举起手里的弓弩,对准了乐亭周的心脏,笑着说了一个字,「咻。」
像是一声警告。
乐亭周右手执剑,左手紧紧地将燕梨轻护在身后,不敢有片刻的分神。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我的好徒儿,把她交给为师,可好?」南行舟彻底撕破了脸,不再以那副和善的模样面对乐亭周,他此刻的笑容颇为不善,「否则,弓箭可无眼。」
乐亭周不答,也没有要将燕梨轻交出去的意思,他望向南行舟的身后,疑惑着风错他们怎么还没来。
就像是明白了乐亭周的困惑似的,南行舟笑了笑,「别看了,你的救兵不会来了,他们如今能不能活着突出重围,可都不一定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燕梨轻皱眉问道。
「你能寻到衢谷来,难道还不明白我的用心吗?」南行舟笑了,神情在那一瞬间变得阴暗起来,「也是,我的那位好师弟北煜大概没和你们说过,我是他的师兄吧。」
「燕梨轻,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呢?为什么就不能多像她一点,然后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你为什么总是那样地冥顽不灵,让我气恼!」
南行舟说着,耐心就又已经耗尽了,他不愿意再等下去,只恨不得现在就将燕梨轻带回去好生管教。
这些年来,不管他用上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能使得燕梨轻成为像北应风那样的人。这使得他非常生气,而现在更令他感到生气的是,燕梨轻竟然破坏了他的一切计划,和乐亭周搅和在了一起。
他一抬手,瞬间数十把弓弩对准了乐亭周,南行舟一声令下,「燕梨轻要活的,乐亭周今日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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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话的人,就活该付出代价,南行舟想。
霎时间数箭齐发。
「乐亭周,你可要想好了,继续抓着燕梨轻,只会让她陪着你一起死,若是你们一起跳崖,就算侥倖不死,也解不开她身上的毒!」
「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让我将她带走。这个世上,能解开她身上的毒的人,只有我!」
燕梨轻再以积分兑换压制了痛感,和乐亭周并肩,挥剑抵挡不断飞来的箭矢。南行舟坐在马上,看着他们的拼命抵抗,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就好像是在看一场专为他而设的演出。
很快,燕梨轻就有些支撑不住地往后退,半只脚踏在了悬崖边。她回头望去,悬崖下是浓浓的白雾,一眼而望不见底。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逃跑成功的概率很低。但她以为即便逃跑被抓住了,乐亭周也不会有事,乐家的人会护着他,南行舟也会因他是乐家人的身份而不敢对乐亭周下黑手。
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南行舟的心狠手辣,这人不但不在意乐亭周的身份,竟连多年的师徒情分,也毫不顾及。
「南行舟,我——」
就在燕梨轻开口打算与他谈判之际,南行舟看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他抬手一箭射出,正中乐亭周的右肩。
作为乐亭周的师父,他太清楚乐亭周的习惯了。他讨厌任何不受控制的人或事,所以从乐亭周拜他为师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观察着自己的这位好徒弟。
一箭得手后,南行舟并不因此而停,他又一箭射出,箭矢刺入乐亭周的大腿,疼痛感使得乐亭周失重,竟向悬崖底滑去。
「乐亭周!!!」
燕梨轻赶忙抓住乐亭周的手。
「师姐,快松手,你会一起掉下来的。」乐亭周有些着急地说道,他抬起受伤的右手,拿出匕首刺入崖壁。
可即便有了匕首这个支撑点,他还是因为受了伤,而无法飞身回到悬崖上方。
就这短短的一会功夫,南行舟已经下了马,走到燕梨轻的身边。他举起手里的箭矢,狠狠地刺穿燕梨轻的手臂,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在地上晕红了一片。
「这样也不肯松手,当真让为师很感动啊。」南行舟笑了笑,在乐亭周掷来暗器的同时,轻巧躲开。
他拿出匕首,再一次刺入燕梨轻的肩膀。
「呃——」
燕梨轻咬着牙,不肯松手,「今日乐亭周出了事,乐家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乐家?」南行舟的耐心彻底耗尽,他举起手里的弓弩,对准了山崖边的乐亭周,沉声道,「去死吧。」
箭矢射出的瞬间,乐亭周掰开了燕梨轻的手,然后从山崖往下跌落。
「乐亭周——」
「我要杀了你!!」
燕梨轻拔出乐亭周插入崖壁的匕首,转身朝着南行舟刺去,后者夺走她手里的匕首,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南行舟恶狠狠说道:「燕梨轻,你给我记好了,今日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非要带着乐亭周逃跑,他就不会死,是你将他拉入局中,他的死全都是你造成的!」
燕梨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乐亭周跌落悬崖的模样,然而这一刻,她发现一直存在于自己脑海里的系统,也随着乐亭周而离开了,无论她怎么唿唤,都没有半点回应。
-系统,你在吗?
-系统!
在燕梨轻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些并不属于她的记忆,九岁的乐亭周跪在南行舟与南行烽的面前,后两位正争论着让乐亭周加入自己门下,谁也不肯让谁。
熟悉的系统的声音响起,它对九岁的乐亭周说道:【按照剧情,你现在应该指着那边的南烟雨,亲切地唤上一句『师妹』。】
乐亭周抬起自己的小手,朝着燕梨轻伸去,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姐~」
【???】
【啊啊啊啊啊!】系统崩溃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南烟雨,不是燕梨轻啊!】
【你要认的师妹,是南烟雨啊!!】
【你怎么管燕梨轻叫师姐?!】
【完了完了!你快点改口啊!】
小乐亭周一脸无辜地收回了手,并不走心地回答系统道:哦,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就会嘴瓢。
然而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小乐亭周却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他就这样叛逆地修改了剧情,拜入南行舟门下,成为了燕梨轻的师弟。
第66章
燕梨轻的脑袋里多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从小乐亭周九岁那一年叛逆地更改剧情开始,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她站在属于小乐亭周的视角上,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 缠着小乐亭周要他陪自己去溪边抓鱼。
她看到自己赤脚站在水里, 笨拙地给乐亭周演示, 鱼该怎样抓才最好。
她听见自己热情地唿唤小乐亭周道:「师弟,快来!」
小乐亭周稍有迟疑。
-这鱼我非抓不可吗?
系统显然还没有从乐亭周擅自更改剧情的事情中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它略显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什么办法呢,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师姐。啧啧,师姐~师姐~师姐——你一声声的叫得可甜可甜了, 现在你师姐要你陪她抓鱼, 你竟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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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乐亭周自动忽略掉系统的阴阳怪气,只将最后一句听了进去,他确实不敢不从,毕竟这是他自己选的师姐。于是干脆地甩开鞋子, 也跳进了水里。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幼稚的人。
可是炎热的天气里,冰冰凉凉的溪水拂过皮肤, 有种说不上来的舒畅。加之乐亭周顶着九岁小孩的模样,可以理所当然地做一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就这样, 乐亭周和燕梨轻在溪边抓了很久的鱼,他倒是玩得高兴了,差点没把系统给气死。
【你还真玩起来了啊?!】
-不然呢, 我才九岁。
系统语塞, 但想骂人。
一起抓鱼过后, 乐亭周和燕梨轻的感情增进不少, 燕梨轻去哪都带着乐亭周, 爬树掏鸟窝、到树林里摘野果、自制弹弓打野兔、用嫩草杆钓蚂蚁等等, 乐亭周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穿书之前是个什么身份,只兴致勃勃地跟着燕梨轻像野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做一个九岁小孩应该做的事情。
他自出生以来,就被乐家寄以厚望,等到开口会说话时便要让他每日背书背诗,到了三岁便让他开始练剑,即便那个时候他连剑都握不住。
乐家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在他的身上,只为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的大哥要在战场上厮杀,要只能进不能退,要只能赢不能输,他的二哥要笼络一切有头有脸的商人,要赚到源源不断的钱,而他,从出生起便註定了要成为乐家的主人。
他必须不断地学习,再学习,一刻也不能停歇,必须要做到事事完美,处处卓越。他爹讨厌失败者,所以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乐亭周曾以为,他从乐家到似空山,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牢笼。
可在这里,他遇见了燕梨轻。
只有和燕梨轻在一起,他才可以无忧无虑地当一个小孩,只是简单地抓只鱼,都可以得到夸奖。
【你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你以为你单凭这短短的几个月,就能改变燕梨轻的性格吗?】
【你不能,只要她心里还在意南行烽,还在意南行舟,你就迟早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等着吧,她肯定会慢慢地开始讨厌你,觉得你的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她最终还是会走向她的结局。】
乐亭周原不将系统说的这番话放在心上,既然开头已经改变,那么结局也该跟着改变才对。
但现实狠狠地给了乐亭周一巴掌。
尽管他收敛了很多,但每一次南行舟投到他身上的关注,都会让燕梨轻在面对他的时候,沉默更久。
最终,他们还是走上了系统所说的那个结局,燕梨轻开始疏远他,不再带他去玩,也不乐意跟他说话。
在燕梨轻的眼里,南家的三个人远比只认识几个月的乐亭周要重要得多。
乐亭周其实是可以好好地向燕梨轻解释这一切的,他的意向也正是如此。可总有太多的因素横插在他们的中间,每当乐亭周想要开口,就会出现一堆的意外打断他,既有人为,也有天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与燕梨轻的友谊已经不可挽回。乐亭周只好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总能和燕梨轻解开误会。
他和燕梨轻的时间还长。
【你为什么就那么执着地想要和她成为朋友?你是这本书的男主,只要你动动心思,就能拉拢到大批的、对你忠诚的朋友,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比燕梨轻做得更好。为什么就非得是燕梨轻不可?】
乐亭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燕梨轻不可。也许是在那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意识到了燕梨轻是个怎样的人,而这样的人,不该被辜负。
-她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一定是那样的结局?
-你也看到了,即使是在这样讨厌我的前提下,她对我的态度也仅仅是冷淡,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抵毁过我,说过我的半句不是。
【她不在任何人的面前抵毁你,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朋友,她就算想抵毁,也无人可说。】
乐亭周不认同。
-你错了,想要抵毁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很简单,这与她有没有朋友没有关系。就算真的有关系,那她为什么不在南行烽的面前抵毁我,为什么不在南烟雨的面前抵毁我?她难道连和南行烽、南烟雨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你必须得承认,我说的是对的,燕梨轻从始至终都没做错过什么,她想要得到的,无非是那点亲情罢了。
-你将我拉到这个世界来,让我来补救男主夭折的剧情,有利于世界线运行的剧情就修復,不利于运行的就放任不管,是吗?
-我既然可以替代这个世界的乐亭周活下去,那我为什么不能救燕梨轻?
-反正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错的,无所谓我再继续做一些与天意相驳的事情。
系统被乐亭周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嘆了一口气,说道:【你还真是执迷不悟。】
系统用「执迷不悟」四个字来评价乐亭周,它也确实没有用错,在之后的几年时光里,乐亭周几乎用他的生命来诠释了这四个字该怎么写。
如果燕梨轻不想和他说话,乐亭周也不强求她,他只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他知道她不喜欢一个人孤伶伶地呆在第五峰,就在自己有条件的情况下,待在燕梨轻的周围,待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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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舟受了乐家所託,给他布置的课业十分重,一旦他完不成,南行舟不会惩罚他,但乐家会派人来执行家法。
若是不想挨打,就必须将自己一整天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后来的燕梨轻会到知礼堂去捣乱,撕毁乐亭周的功课,乐亭周知道她的不满,也明知完不成会受罚,但从来不会对燕梨轻生气。
他纵容着燕梨轻的一切行为,甚至在她目所不能及的地方,也始终关心着她。
燕梨轻不是个心特别细的人,有时候甚至会以「太麻烦了」为理由,而不去做某件事。
自从乐亭周亲眼瞧见燕梨轻不愿意等雨停而直接淋着雨回去之后,每逢雨天他总要在燕梨轻的门前放上一把伞。开始时,燕梨轻猜测到了这伞是乐亭周放的,她因厌恶他而不想用,后来次数多了,就觉得不用白不用,便很顺手地拿起伞撑开,然后走进雨里。
他们一个默契地放伞,一个默契地拿伞,放伞的人不邀功,拿伞的人也不感谢。燕梨轻不知道乐亭周为什么要这样,到了最后只归咎于「乐亭周讨好她,只是为了在南行舟那儿得到更好的评价」,有礼貌的徒弟与没有礼貌还愚笨的徒弟总是会形成鲜明的对比,意识到这一点的燕梨轻更加地讨厌乐亭周,讨厌这个做事处处得体、更受人欢迎的师弟。
但即便是这样,燕梨轻依旧没有拒绝乐亭周这种融于细节的好,她讨厌乐亭周对她的好,又在内心深处渴望着有人能对她很好。
年復一年。
乐亭周的举动并没有使得他与燕梨轻的关系有任何的破冰,上天就像是有意捉弄他们似的,但凡燕梨轻稍有动容,想要和乐亭周和好,南行舟和南行烽总会横插一脚,导致燕梨轻放弃和好的念头。
而在一次次的试验中,乐亭周也终于明白了「天命难违」这四个字,凡是他想要离间燕梨轻与南行烽的感情,就会招至燕梨轻更深的厌恶,他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南行烽图谋不轨,一昧地说空话,反而会使得燕梨轻更疏远他。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乐亭周都拿这句话来问自己,问系统。
系统被他问得烦了,就说道:【乐亭周,你把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难道忘了你来到这是为了什么的吗?你不想回家了?】
-想啊。
乐亭周长嘆了一口气,可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没法放下了,救燕梨轻这件事好像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结。
在无数次他看向燕梨轻的目光里,他看见了燕梨轻拼命地想要从南行烽那儿得到关爱,他看见了她的所有努力以及所有失落,每当他注视着燕梨轻的背影,每当他看着绻缩在知礼堂地板上睡着了的燕梨轻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这么好,不应该被辜负」。
乐亭周有些丧气地对系统说道:「你说她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我就不会像南行烽那样辜负她的真心,我肯定会对她很好很好,让她体会到被人真心呵护的感觉。」
系统大为震撼,惊诧道:【乐亭周,你该不会是疯了吧?你付出付上瘾了?!】
第67章
事情是怎样失控的, 乐亭周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在那日復一日的执着里,他的眼睛里勾勒出了一个他所认识并理解的燕梨轻, 与旁人所描述的都不一样。
在他看来, 燕梨轻是很可爱的, 是很善良的,虽然有的时候会嘴硬,但是很容易心软。
哪怕在燕梨轻最讨厌他的那段日子里, 这人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抵毁他,她不想承认乐亭周的优秀, 但又不得不承认乐亭周确实是优秀的。每当乐亭周看到她那副纠结的模样, 都忍不住地觉得这人实在可爱得紧。
在明知燕梨轻会死且无法更改结局的前提下,乐亭周还是放任自己彻底地沦陷了下去。
系统对他的行为看不下去了,觉得他大概有点傻里傻气的,可眼见着乐亭周一点点地走偏, 如果再继续下去,很可能既救不了燕梨轻, 还赔了自己。
它给乐亭周指了一条路,【你要想救燕梨轻, 就必须得放弃这一世的圆满结局。你要按照书里的剧情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尽可能多地获得积分,然后再将这些积分全部用来兑换『更改结局』, 这是你能救她的唯一办法。】
乐亭周同意了。
但更改结局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那所需要的积分远远地超过乐亭周正常走剧情所能获得的积分。
而他也没办法完完整整地依照剧情去走, 他喜欢的人不是南烟雨, 很多需要和南烟雨有亲密接触的剧情, 他一个也做不出来。
于是大胆的乐亭周直接向南烟雨摊了牌, 在书里描述中,南烟雨本就是穿书之人,但乐亭周是世界线出了问题才被拉进来修补的。
虽然他和南烟雨互不感冒,但好在南烟雨对燕梨轻的感情是真的,她愿意为了挽救燕梨轻的生命而配合乐亭周演戏。
有了南烟雨的配合,乐亭周很顺利地拿到本世界剧情线的百分之八十的积分,世界只要求他们走剧情,对于他们之间的好感度完全不关心。
所以哪怕乐亭周和南烟雨心里恨不得掐死对方,他们只要把表面功夫做到位,积分照样到手。
除了本世界的积分之外,乐亭周还到别的世界里去赚了外快,接的全是大反派的活,到各个世界里去虐别的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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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对反派的这份活很满意,一天甚至能扮演三个反派,在四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
-每次看到他们爱而不得,我总感到很心痛。
【很心痛,然后虐他们更惨?】
-你懂什么,这叫做患难见真情。
系统信了他的邪,这人就是仗着别的男女主相互喜欢,迟早会走到一起,所以才使劲虐他们,试图起到一个反向助攻的操作。
乐亭周这样努力工作,系统自然是欣慰的。可毕竟乐亭周就只有一个,白天要在这个世界里勤勤恳恳走剧情,晚上要穿梭到别的世界里当反派,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在高强度地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乐亭周不出意外地病倒了。
【你真是不要命了,我是给了你一丝希望没错,但你也不至于为了抓住这一点点希望,就赔上命吧。】
乐亭周躺在床上,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他闭上眼睛,尽管病了,病得很厉害,但看着一点点多起来的积分,还是忍不住弯了唇角。
【还笑,病死你算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使得系统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得知乐亭周病倒之后,燕梨轻来看了他一眼,按正常发展来说,讨厌的人生了病,燕梨轻应该很高兴才对。
可系统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喜悦,反而看到了不该有的情绪——担忧。
燕梨轻脱离了这个世界给她的设定,竟然在担心乐亭周。
接下来的每一天,燕梨轻都会按时地给乐亭周送药,她忍不住地关心着乐亭周,但又不想太过亲近这个她讨厌的人。
她每次将药送到乐亭周的床边就离开,接着又躲在门外,直到确认乐亭周把药都喝完了,才放心离开。
在她的这般「精心」照料下,乐亭周的病在第五天的时候就好了,但为了继续享受这样好的待遇,乐亭周装病装了十天。
【你真狠啊,为了享受她给你送药的日子,居然多喝了十天这么苦的药。你的毅力使我佩服,但如果不是用在这种鬼地方就更好了。】
-哼哼。
乐亭周的心情很好,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他装病一辈子都行,他可以天天喝这个苦得要死的药,可以一日三餐地喝,只要药是燕梨轻送来的,不管多苦,在他尝来都是甜的。
-你不懂,爱情使药变得甜蜜。
【……】
系统骂道:【你简直有大病。】
乐亭周很乐意这样一直演下去,但他很快就翻了车,喜提了燕梨轻送来的结实的一巴掌,并收穫了燕梨轻对他所说的为数不多的话,「骗子!」
系统幸灾乐祸道:【哦豁,某人翻车咯。】
-她心里是有我的。
乐亭周的喜悦不因那一巴掌有而所消减,他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极情绪,反而很兴奋地继续了他的攒积分之旅。
在他看来,燕梨轻原不可能对他展露出任何一点的关心,可现在燕梨轻关心他了,给他送药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并没有白费。这个世界的设定,非牢不可破也。
就这样,乐亭周靠着多世界并行,积攒了足够多的积分,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近。
前途是一片光明。
至少乐亭周是这样认为的。
他用以外出游歷的藉口,在另一个世界收了尾,拿到了上千积分。他在那个世界死得很惨,是凌迟,一刀一刀划在他的身体上,痛苦折磨着他,直到他咽气的那一秒。
反派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乐亭周深知这点,但从没有过退缩的念头。他知道死的时候会很疼,很难受,可一想到死了的时候能拿到很多很多积分,他就很高兴。
支撑他度过那一切的源头,便是燕梨轻。在那个世界经歷了死亡之后,乐亭周迫不及待地回到似空山,想要见到燕梨轻。
他只要见到她,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难熬了。
可这一次,当他回到似空山的时候,扑了个空。似空山里没有燕梨轻的身影,他问系统,系统说它不知道,他问似空山的其他人,其他人也说不知道。
没人关心燕梨轻去了哪,就连她那个虚伪的义父也同样。
乐亭周在似空山等了三天,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守到天亮,他就一直那样坐在门口,等燕梨轻回家,可始终等不到。
第四天未见燕梨轻,乐亭周就确定了南行烽已经动手,他上南行烽的住所去讨要说法,可他拿不出证据,南行烽三言两语将他打发。
南行烽不肯说,乐亭周就入夜潜进南行烽的住所,结果显而易见,他没有找到燕梨轻。
他又去向南行舟要人,对方也同样地敷衍着他,只说自己不知道,并直言燕梨轻大概是贪玩,下山去了。
乐亭周不信。
他继续追问着任何一个他可以问的人,包括系统。
-你知道燕梨轻在哪,对不对?
-你告诉我她在哪?
-你说啊!
-你知不知道我越晚找到她,她就会越痛苦!
系统当然知道,它比乐亭周更清楚燕梨轻会遭遇什么,在乐亭周确定心意的那一天开始,它就知道今日的一切无法避免。
如果乐亭周狠不下心来走完这最后一段剧情,那就由它来。
乐亭周发了疯似的去寻找燕梨轻的下落,甚至不惜与南行烽、南行舟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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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同时他们也无法理解乐亭周的情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交情尚浅」的师姐,闹到如此地步。
南烟雨的病癒发地重,已经到了无法下地的程度,他唯一的盟友倒下,剩下的所有人都是冷漠的旁观者。
他们不在意燕梨轻到底去了哪,他们与燕梨轻都不熟,对于这件事,往往只将其当成是茶余饭后的一点点小八卦罢了。
乐亭周的举动终究是引来了乐家的关注,他们先是口头训斥了他一番,无果后动用了家法,拳头粗的棍棒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乐亭周的背上,他也不肯放弃寻找燕梨轻。
乐家认为他病了,为了治好他的「病」,只得将他软禁起来。就算是这样,乐亭周也没有放弃,他数次逃出,又数次被抓了回去。
他的这份执着终于吸引了世人的目光,他们开始好奇燕梨轻到底去了哪,但那也终究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人会像乐亭周那样,锲而不捨地追寻燕梨轻的下落。
「我求求你了……」
「求求你,告诉我燕梨轻到底在哪,好不好?」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你告诉我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很难受,好不好?」
系统最终还是松了口,告诉了乐亭周,燕梨轻如今所处的位置。
它不是心软,而是燕梨轻已经死了。
等乐亭周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只是燕梨轻冰冷的尸体,她的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各种伤痕,有旧的,有新的。
在她消失的一年时间里,她没有一日不活在痛苦里,她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血包,每天被南行烽用刀在她的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口子,取血作药。
乐亭周抱着燕梨轻的尸体,平静地和匆匆赶来的南烟雨交待了后事,他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他只是平静地拔剑自刎,带着燕梨轻回到了他原本的世界。
一个没有南行烽,也没有南行舟的世界。
第68章
燕梨轻从这场漫长的属于乐亭周的记忆中醒过来的时候, 南行舟已经将她带离了衢谷附近,他们没有回到似空山而是去了另外一座山庄。
南行舟将她软禁了起来,派了护卫守着她的院子, 防止她逃跑, 甚至就连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丫鬟, 武功也不弱。
他们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除此之外的事情一概不做,他们更不会和燕梨轻多说一个字, 只要她乖乖待着,他们就将她视如透明。
南行舟给她服用了缓解痛苦的药, 她已经不疼了。可当她从梦境里醒来, 回顾乐亭周前世的十九年人生,总觉得很心疼。
那种疼甚至超过了她所中的毒带来的疼痛。
送药的事她记得,可她的记忆里,只记得乐亭周装病骗她, 是个很坏的大骗子。并不知道乐亭周因为送药这事而产生的喜悦心情,她不像乐亭周那般那么在意这件事, 当它发生之后,她很快就将其抛到了脑后, 却没想到竟让乐亭周记了那么久。
原来乐亭周喜欢她,喜欢了那么久。
原来在她忽略的地方,乐亭周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
原来系统不是南烟雨的系统, 而是乐亭周的系统, 所谓的攻略任务并不是替南烟雨去做, 而是源于乐亭周的私心, 想要她能主动靠近他, 不管是出于真心, 还是任务。
燕梨轻原先嫌弃系统很烦,觉得它处在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自己,令人生厌。
而如今系统不在了,乐亭周也不在了,没人能和她说说话,她又成了孤伶伶的一个人。
她真的很讨厌孤单。
燕梨轻抬起手,看着手指上空荡荡的一片,没了那个可以召唤乐亭周的戒指,她与月楼的信物——那块玉佩,也没了。南行舟拿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首饰,那些大多都是乐亭周送给她的,屋子里堆放了一些新的首饰,是南行舟买给她的,她一样都没有戴。
那些东西就和南行舟一样,都让她感到很噁心。
被软禁的第三天,南行舟来见了她,知道她不吵不闹、没有寻死觅活并且每日好好吃饭的时候,有些意外。
他讽刺道:「为师还以为你有多在意你的师弟,想来也不过如此。」
燕梨轻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到最后甚至看也不看他。她与南行舟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之所以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是因为她相信,乐亭周还活着。
乐亭周毕竟是男主,在他跌落山崖的那一刻也还是,所以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亡,她坚信乐亭周还活着。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等乐亭周回来寻她。
燕梨轻的沉默让南行舟很不满,但无论燕梨轻是什么样,都让他感到很厌恶。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燕梨轻长了一张与北应风七八成相像的脸,却不是北应风。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对燕梨轻恨之入骨。
他又照例讽刺了燕梨轻几句,「燕梨轻,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衢谷的人只稍稍对你好一些,你就对他们敞开心扉,也难怪你会失败,毕竟你简直是天真又愚蠢至极。」
燕梨轻端坐着,对南行舟的话无动于衷,她的视线落在院子里枯黄的草地上,道路旁的两棵矮灌木丛失了绿意,显得光秃秃的。
她不说话,南行舟就继续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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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从小到大的事都翻出来说了一遍,只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烙下「愚蠢至极」四个大字。
最后他道:「真不明白乐亭周到底喜欢你什么。」
燕梨轻因这句话而稍有动容,她忍不住想,乐亭周对她的喜欢竟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就连常年不在第五峰的南行舟也看得明明白白。
她终于赏给了南行舟一个眼神,冷笑着说道:「蠢笨的人都有人喜欢,你却没有,真可怜。」
她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南行舟,后者勐然掐住她的脖子,窒息感袭来,燕梨轻却没有任何的反抗。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南行舟咬牙切齿地说道。
燕梨轻笑了,「你得不到北应风的心,就连和她相像的我,你也得不到。南行舟,你可真失败。」
南行舟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然而燕梨轻依旧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最后,南行舟松开了她,起身离开了。
她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南行舟让人来给她处理手上的伤。
燕梨轻不明白南行舟将她软禁于此究竟是何用意,但这人目前不打算杀她,让她也松了一口气。
在乐亭周回来之前,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触怒南行舟是意外,她想,之后还是要更理智些才行。
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燕梨轻便到床上躺了下来,在悬崖边南行舟给她两箭,使她伤得不轻。
大部分时间她都感到很疲倦,也总是在沉睡中度过。梦到乐亭周已是三天前的事了,可燕梨轻总觉得在那之后,还有些什么她没看到。
她闭上眼睛,试图去摸索那些消失的记忆。
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随着意识沉入黑暗,燕梨轻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候,她已经死了。然而再睁开眼睛时,却依稀瞧见了乐亭周的轮廓,她看不清。
南行烽将她关押在地下室太久太久,她终日不见阳光,加之流了太多的眼泪,视线逐渐变得模样起来,最后几近瞎眼的状态。
束缚在她手上、脚上的铁链消失了,防咬铁环也消失了。意识到自由的燕梨轻并没有感到开心,而是充斥着莫大的恐惧,身下柔软的被褥更让燕梨轻感到害怕,她就像是坐在虚无缥缈的云里,随时都会坠入地狱。
「师姐,是我,乐亭周。」
乐亭周趴在床边,柔声细语地对燕梨轻说道。但燕梨轻正处于死过一次的状态,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她惊恐万分,乐亭周的这句话自然也没能落入燕梨轻的耳朵里。
于是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燕梨轻重复道:「师姐,是我,是我乐亭周。你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别害怕。」
燕梨轻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不肯和任何人交流。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七天,每一天乐亭周都在和燕梨轻重复着「我是乐亭周,你已经安全了」的话。
他的努力在第七天的时候终于有了一点成效,燕梨轻循着声音的来源,目光落到乐亭周所在的方向,她只能模煳地看见一个轮廓。
她朝着乐亭周伸出了手,是一次很小心翼翼地试探。
乐亭周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将手收回去,而后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感受他的模样,感受着他的温度,「师姐,是我。」
第不知道多少次,乐亭周说出了这句话。但这一次,燕梨轻终于有了反应,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模煳不清的景象,又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乐……亭周?」
「是我。」乐亭周握紧了燕梨轻的手,「别害怕。」
但很快地,燕梨轻的目光又涣散开来,不再对乐亭周的话有回应。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的眼睛恢復过来?
-如果这样什么都看不清,她大概会一直很害怕。
系统还在生气乐亭周自刎的事,但它也知道,是自己先故意不告诉他燕梨轻的去向,真要计较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它没好气地说道:【有,五百积分。】
-好,我要换。
乐亭周没有一丝犹豫。
【你说得倒是干脆,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没完成目标。你只是短暂地将她带回来了,一旦南烟雨死亡,你和她都会被拽回那个世界里,不攒够积分更改结局,她照样还是得死。】系统知道它说再多都没有,乐亭周倔起来的时候,谁劝他他都不会听,可它心里不满,需要发泄,所以就算没有用,它也还是要说,【五百积分,你知道五百积分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要再挣这五百积分,你至少要再努力三个月,当最恶毒的反派,获得最惨的下场。你还嫌凌迟不够疼是吗?】
-知道了,我再努力六个月,把积分全都赚够,别说是凌迟,就是又凌迟又五马分尸,我也忍着,怎么样?
-可以帮我治她的眼睛了吗?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上赶着受酷刑。】系统埋怨着,还是花了五百积分,给燕梨轻治眼睛。
但它没有告诉乐亭周的是,要想治好燕梨轻的眼睛,所消耗的不止五百积分。它知道乐亭周赚积分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看乐亭周这模样,短时间内不会去执行任务,它掺了一半自己的能量值,为燕梨轻治好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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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燕梨轻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人,措不及防之下,乐亭周眼睛里的担忧落进了她的心里。
她努力了一辈子,想得到的并没有得到,在乎的人并不在乎她。反而是这个让她倍感厌烦的师弟,成为了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乐亭周。
她看见乐亭周张了张口,想要对她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鼻尖一酸,委屈地哭了出来。
这一点也不男子汉。
而且会让她也很想哭。
乐亭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泪大颗地往下落,又委屈又心疼地对她说道——
「师姐,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第69章
乐亭周的这句话使得燕梨轻感到很奇怪, 在她的设想里,没人会在意她究竟去了哪,因为囚禁她的人, 就是她最亲近的人。
可就在她已经心灰意冷之际, 乐亭周站了出来, 对她说「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她的第一反应是茫然,就好像听不懂乐亭周在说什么似的,紧接着她有些怀疑, 怀疑乐亭周这话的真实性,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
可乐亭周能有什么用心?
他从她的身上什么也得不到。
燕梨轻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她对于乐亭周所做的一切, 仍显得无动于衷,她甚至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自己没有直接死掉,而是还活着。
被囚禁的一年时间里, 她每天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她做错了什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样对待。
燕梨轻思考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出答案,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错。什么都没有做错,反而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显得她更加的可悲。
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乐亭周。
而如今,她狼狈的样子尽入乐亭周的眼帘,对方对于她的遭遇没有半分嘲讽, 眼睛里全是心疼。
这个发现使得燕梨轻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让她愈发地难受。所以即使被乐亭周所救, 她也不愿意和乐亭周说话。
乐亭周将她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很陌生, 陌生的装潢, 陌生的服饰,还有陌生的人。
她无法离开乐亭周的家,一旦她想要出去,就好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住,怎么也走不出去。
而乐亭周的家里也不仅是他一个人,他的母亲每日早出晚归,忙着挣钱,几乎无暇顾及乐亭周的生活,只按时地给他钱。
只有乐亭周能看见她,也只有乐亭周能触碰她。
「师姐,这个叫做檯灯,它的开关在这里。」乐亭周摁下檯灯的开关,咔哒的一声响,檯灯亮了起来,柔和的灯光吸引了燕梨轻的目光,尽管后者还是不愿意和他说话,乐亭周也能自顾自地说下去,「摁一下是打开,再摁一下是关闭。晚上你若是怕黑,可以一直开着它。」
她才不会怕黑,燕梨轻心想。
介绍完屋内的几样东西后,乐亭周照例来了一句,「我先去洗澡了。」
他留给燕梨轻足够多的时间去摸索。一开始燕梨轻并不搭理他,他离开时她是什么样,他回来时她还是什么样,然而渐渐地,燕梨轻为自己无厘头的倔强感到很不耻,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做了尝试。
等到乐亭周离开房间之后,她就挪动到了檯灯的旁边,照着乐亭周教她的动作,将檯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玩得不亦乐乎。
弄清楚这个奇怪的灯之后,她又打开了乐亭周给她买的香薰,这东西闻起来有淡淡的玖瑰花香,她喜欢它的味道。
放下香薰,燕梨轻又拿起了乐亭周放在桌上的笔,只需轻轻按动,笔尖就会出现,她学着乐亭周握笔的动作,不太顺利地在纸张上划下一道痕迹。
等到她把今日乐亭周所示范的东西都摸索一遍过后,乐亭周也正好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燕梨轻甚至还没回到她原先的位置上。
她险些撞上乐亭周。
燕梨轻后撤一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乐亭周的两条胳膊上,这人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衣服,布料更是少得可怜,她忍不住斥道:「衣着暴露,不知羞耻。」
话刚说出口,燕梨轻就有些后悔,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知道这里与她所生活的那个世界处处不一样。
乐亭周身上的怪异服饰,却是这个世界最最平常的打扮,这里的男生几乎都留着短髮,但短髮又不限定于男生,她在姑娘中也曾见过她们短髮的模样。
相反,她看起来才是那个格格不入的人。
而且,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去管乐亭周。
「我……」
「不习惯么?」乐亭周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我看看能不能变回去。」
-变回去要多少积分?
【……】
系统想骂人的嘴简直控制不住,早知道乐亭周带燕梨轻回来要整那么多的么蛾子,它就该和南烟雨的系统通个气,让南烟雨死早点。它冷漠道:【1积分。】
-行,兑换。
【你真是我大爷。】
系统骂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为乐亭周兑换了古代的服饰。于是当着燕梨轻的面,乐亭周发生了变化,衣服变成了燕梨轻熟悉的模样,头髮也一寸寸变长。
乐亭周不习惯这样散着头髮,便翻箱倒柜地终于找出来一截称手的绳子,将头髮高高地束了起来,回到了燕梨轻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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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燕梨轻的面前,问她:「这样会好一点吗?」
燕梨轻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
她就看着乐亭周的衣着在她的面前发生了变化,看着乐亭周的头髮变长,看着他忙忙碌碌地寻找可以束髮的东西。
这个现象……
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但她出现在这个地方就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乐亭周会点法术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用特地变回去的。」燕梨轻很想补充一句,她不值得他如此费心,可到了最后,她也没将那话说出口。
乐亭周笑了笑,「没事,我在那边待久了,这个样子更习惯些。」
然而嘴上说着「更习惯些」,下一秒乐亭周的衣摆就被勾住,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得四仰八叉。
又过了一会儿,从茅房回来的乐亭周,整个袖口都湿透了。
燕梨轻:「……」
燕梨轻:「实在不行你就换回去吧。」
「不换。」乐亭周迅速回答道,接着转过身去,整理衣服之际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穿成这样你才愿意和我说说话。」
他这声音很小,但燕梨轻还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她无奈道:「你换回去,我也会继续和你说话。」
但乐亭周还是坚持着,没换回去。
反正他的这个模样只有燕梨轻能看见,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依旧是短袖加休闲裤。
他不仅没换回去,还开始得寸进尺了。乐亭周凑到燕梨轻的身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师姐,我今天晚上可以不睡地板了吗?」
燕梨轻看着他,懂了他的意思,然后默默抱起被子,打算自己睡地上。可被子还没铺好,她就被人拉住,乐亭周又继续道:「我是说我们一起睡床上。」
燕梨轻瞳孔微张。
原来乐亭周救她,也并非是什么都不图,才半个月时间,这人就暴露了。
燕梨轻的脸色沉了下来。
然后她就看见乐亭周拿了另一床薄被子,拧成条,在床上划出了一条线,他指着面积大的那部分对燕梨轻说:「你睡那边,我晚上会老老实实的,如果不慎冒犯了你,你直接给我一巴掌就行。」
说罢,乐亭周往床上一躺,他身高腿长,却只给自己划分了一个勉强能睡的位置,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睡着了。
燕梨轻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可这样站着,实在有些傻,她反应过来后,认真思索片刻,而后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间的灯,在属于她的位置躺了下来。关了灯后的房间很暗,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她仿佛又回到了被囚禁的地方,燕梨轻内心的恐惧又升了起来。
「师姐,檯灯。」
本该处在梦中的乐亭周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梨轻看向檯灯的位置,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去,摸索着找到檯灯的开关,将它打开。
灯亮的一瞬间,柔和的光落在燕梨轻的身上,为她驱散了心口的寒意。借着这灯光,燕梨轻看了身旁的乐亭周一眼,后者还在装睡,看来是真的很不想睡地板。
燕梨轻有些睡不着。
这段日子恍恍惚惚如梦,她的脑子里很乱,很不知所措。回顾一生,发现她竟没有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人。
燕梨轻看向身侧的乐亭周,「你睡了吗?」
乐亭周试探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也许……没睡?」
「陪我聊聊天。」燕梨轻说道。
乐亭周放心地将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好。」
可要聊什么,又是一个难题,倒不是燕梨轻没什么可说的,正是因为她有太多想问的,反而导致她不知从何说起才更好些。
乐亭周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既不催促她,也没有继续装睡。
「乐亭周……」
燕梨轻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向乐亭周的方向。她问他道:「你真的,找了我很久吗?」
「嗯,很久。」乐亭周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也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我回到似空山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在门口等了三天,不见你回来。便去向南行烽讨人,可我拿不出证据,他将我打发走,入夜我潜入他的住所,没找到你。我又去向南行舟讨人,他说你许是贪玩,下山去了,我不信。我问了所有我能问的人,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你去了哪里,但我知道一定和南家有关,我就天天去闹,让他们把你还给我。」
「事情闹大了,他们到乐家去告了状,我被抓了回去,软禁起来。但你始终没有音讯,我不肯放弃,就逃了。继续找你,继续被抓,继续逃跑,如此反覆。」
「可我还是晚了,让你受了许多的苦。师姐,对不起,都是我没本事。如果我再强一点,再更厉害一点,我就一定可以把你救出来的。」
灯光恰好落在乐亭周的身上,能够让燕梨轻很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的真诚和痛苦、自责。
然而她即使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第一反应也不是感动,而是怀疑,怀疑乐亭周是不是也和南行烽一样,骗取她的信任,再伤害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燕梨轻就无法感动起来,她看着乐亭周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
这声谢谢,可谓是礼貌又疏远,但已经是燕梨轻唯一可说的话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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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乐亭周并没有因此而沮丧。
他对燕梨轻说:「师姐,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燕梨轻想了想,同意了。
但如果她知道乐亭周这个现编的故事奇怪又无聊,并且让人听得一头问号的话,她一定一开始就对乐亭周说:「还是直接睡吧,别讲了。」
第70章
乐亭周这人大概有些没心没肺的。
这是燕梨轻在收到乐亭周送来的猫咪抱枕时, 产生的第一念头。她明明对他很不好,他居然还时刻围着她转。
给她送好吃的,给她买小礼物, 还拿着平板电脑给她放动画片看。同样是「囚徒」, 南行烽与乐亭周对待她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燕梨轻抱着乐亭周送给她的抱枕, 不愿意松手,它实在太柔软,抱起来很舒服。虽然她抱着这个东西不撒手的样子有点丢脸, 但是燕梨轻太喜欢它了,喜欢到愿意丢这个脸。
乐亭周带回抱枕的同时, 还带回了一些零食, 以及一束花。将花插入花瓶的时候,乐亭周顿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着燕梨轻,对她说道:「这个花会枯萎。」
燕梨轻不解地看着他。
「所以我大概会每七天换一次。」乐亭周有点纠结, 他带回这束花,只是单纯地希望燕梨轻看了之后, 心情会好一些。
但当他站在电梯里,满心欢喜地看着他为燕梨轻挑选的抱枕, 以这束花的时候,他才勐然惊醒,想起花是会枯萎的。
他担心燕梨轻看到漂亮的花朵一天天枯萎, 会胡思乱想, 会难过。可花已经买了, 他又希望燕梨轻看到它的漂亮, 不忍心将它丢弃, 便打算在一开始就对燕梨轻说:「会一直有漂亮的花, 你看到它们枯萎,不要难过。」
燕梨轻「嗯」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乐亭周大概是将她当成了什么易碎品。
一束花而已,能比得上人心更让人痛苦吗?
乐亭周倒了点营养液到花瓶里,并举着那个花瓶开始嘀嘀咕咕的,「你最好开好看点,要是让我师姐伤心,我掐死你。」
燕梨轻:「……」
乐亭周威胁完花朵之后,将它放了下来,然后从那一大袋零食里拿了一包薯片和一瓶可乐给燕梨轻。
燕梨轻想了想,把抱枕塞在怀里,接过了薯片和可乐,乐亭周在床上放了一个小书桌,又在平板电脑上打开了燕梨轻最近喜欢的《猫和老鼠》。
「这集看过了。」燕梨轻提醒他道。
于是乐亭周给她切换了下一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乐亭周回到了书桌旁边,开始做他的功课。这一次,乐亭周显然很宝贝他的作业了,有次燕梨轻凑过去的时候,明显注意到乐亭周的身子僵了一下,后者可怜兮兮地对她说道:「师姐,这个可以不撕吗?」
她本来就没打算撕。
但看乐亭周这么宝贝这东西,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暑假作业。」乐亭周为她解答道,「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重写一份有点累。」
燕梨轻瞥了一眼那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迹,明明写得那么敷衍,还装出一副很宝贝的样子,让人不理解。
但现在燕梨轻对撕他的作业不感兴趣,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薯片很好吃,可乐一开始喝着有点奇怪,但燕梨轻很快就喜欢上了它的味道,她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将纸巾团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抱着她心爱的抱枕,继续看动画片。
虽然不能出门,但她每天都可以趴在窗边,看湛蓝的天,柔软的云,过往形形色色的路人,可以感受风拂过脸颊,这里的一切都在慢慢地治癒她。
只是好景不长。
——乐亭周开学了。
这个分别是在燕梨轻意料之外的,所以当乐亭周给她解释,自己每天要起得比鸡早赶去上课,会直到傍晚才能回家的时候,燕梨轻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多害怕乐亭周的离开。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也害怕南行烽会出现,把她带走。尽管乐亭周再三向她保证,燕梨轻还是无法压制心里的恐惧。
但她没有因为自己害怕,就阻止乐亭周离开。乐亭周照常去上了课,并教会了她如何使用平板,买了一大堆食物给她。
在乐亭周出门后,燕梨轻盯着房门看了很久很久,期盼着乐亭周能回来,期盼着乐亭周能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可是她站了很久,门都没有重新打开。
燕梨轻沮丧地回到了房间里,还没意识到自己又不长记性地开始无条件地信赖一个人。她窝在床上,抱着乐亭周送给她的抱枕,拿起了平板电脑。
然后……
她看到了乐亭周发来的五十多条消息。
[乐亭周]:师姐,师姐,我是乐亭周!
[乐亭周]:[图片]
[乐亭周]:自拍一张,以验真身。
[乐亭周]:[图片]
[乐亭周]:这家的包子很好吃,你明天要试试吗?
[乐亭周]:公交车上好挤啊,我都要被压扁了。
……
[乐亭周]:我到学校了!给你看看学校大门。
[乐亭周]:[图片]
……
燕梨轻看的这会功夫里,乐亭周又唰唰地发来了很多条消息,直到最后他说上课了,这种刷屏行为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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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从头到尾将乐亭周发来的消息看了一遍,看他图片里那些他走过的每一条路,做的每一件事。看到结尾了,又继续从头开始,如此反覆了数十遍,几乎要把这些内容背下来。
她点开对话框,想要回復。
结果发现自己不会打字,回復不了。
乐亭周把所有的功能给她介绍了一遍,甚至为她画了一份《平板电脑使用说明书》,但没告诉她该怎么打字。
燕梨轻戳了戳屏幕,「笨蛋乐亭周!」
好在乐亭周在下了早自习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偷偷摸摸地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燕梨轻打了电话,教她如何切换手写。
说完之后,乐亭周又开始要上课了,燕梨轻按照他说的去做,终于发出了第一条回復,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燕梨轻]:笨
担心乐亭周误会她的意思,燕梨轻又摸索着发出了第二条消息。
[燕梨轻]:你笨。
发出这两条消息之后,燕梨轻等了大概四十分钟,乐亭周才有了回復,这人先是爽快地承认了他的错误,然后又洋洋洒洒地夸燕梨轻聪明,满屏都是乐亭周发来的消息。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十分钟一到乐亭周又暂时消失了,但这也正好给了燕梨轻回復的时间,她将消息翻到最上面,然后一条一条地回復乐亭周,说她也想尝尝那个包子,问乐亭周公交车是什么,惊讶于乐亭周学校的宽阔,等等。
等她好不容易一一回復完毕,乐亭周又短暂地获得了十分钟的自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人到底哪里高冷了?
似空山的那些人是不是眼瞎心盲?
燕梨轻带着怀疑的态度,和乐亭周通过这块屏幕聊了一整天,在乐亭周的督促下,尝试了他新买的零食,把自己的口味反馈给他。
一整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直到乐亭周发来消息,告诉她自己终于放学了,燕梨轻才意识到已经是傍晚。
她捧着平板,皱起了眉头,「动画片还没看……」
虽然有些懊恼,但燕梨轻想到乐亭周即将回来,看着他即使在回来的路上也不断发来的消息,燕梨轻这才发现,原本她认为的令她害怕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抱枕已经被她放在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乐亭周的平板电脑,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看着乐亭周的消息不断闪动,连给她回復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条一条地看完,直到门口传来响动,燕梨轻放下平板,屏住唿吸。
很快,门被打开了。
乐亭周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笑容真诚而灿烂,「师姐,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礼物,来看看。」
这人明明是叫她去看看,最后也不等她起身,就小跑着到了她的面前,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大的卡片,递给燕梨轻。
「这是……什么?」
燕梨轻拿着那张卡片,看了又看,觉得有些奇怪,甚至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字母表。」乐亭周解释道,「我打算教你拼音。」
他说着,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两本书,递到了燕梨轻的手里,它们分别是《小学要刷题一年级语文上》《小学要刷题一年级数学上》。
燕梨轻不太想接,但乐亭周直接将它们硬塞到了她的怀里,并说道:「师姐,学习可不能落下,你还没接触过我们这边的知识,所以就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燕梨轻勉强地拿起那两本书翻了翻,倒不是太难的东西,但她还是不解,「为什么要我学习这些东西?」
「因为……」
乐亭周顿了顿,「因为我想要让你留在这个世界。想带你到外面去看看,看山川湖海,尝遍所有美食。」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自私,甚至没等你同意,就把你带来了这里,还给你买了这些习题。可是师姐,这里真的很好,比似空山要好上一百倍,一万倍。等之后我们回似空山解决了南家兄弟,你能不能……跟我回到这里生活?」
燕梨轻眼神微动,她敏锐地抓到乐亭周话里的关键,意识到自己会再次回到似空山去,并且乐亭周还要帮她復仇。
她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最后停留在窗外,天际火烧似的一片赤红,夕阳很美,窗台上摆放的玖瑰开得正艷。
自己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但燕梨轻还是没有将话说得很绝对,她只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句,「我考虑一下。」
第71章
那张字母表乐亭周只教了两遍, 燕梨轻就会了。那两本习题,她也只花了两天就写完了,这个阶段的语文和数学对她来说不是难题, 最难的是熟悉。
乐亭周趁热打铁地又买来了一年级下册的习题, 二年级上、下的习题, 以及从他正在上五年级的小表弟那儿将对方二到四年级的课本全都搜颳走,拿来给燕梨轻看。
燕梨轻并不讨厌看书,也不讨厌写题, 这两件事占据了她的一天,反而让她不再去害怕会被南行烽带走的事。
在乐亭周去上课的时候, 她就待在他的家里, 认真地完成乐亭周留给她的作业。乐亭周仍会一到课间就给她发来大段大段的消息,他把自己的时间表发给了燕梨轻,让她了解到他几点在上课,几点在休息, 几点在吃饭。
燕梨轻回復他的时候很少,大多只有三言两语, 但对于乐亭周分享的东西总是句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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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字的速度有了增长,但还是比不上乐亭周刷屏的速度, 不过乐亭周教会了她如何使用语音,回復起来倒是快了许多。
乐亭周每天上完课回来,都会给她带些东西, 有时候是零食, 有时候是小物件, 都不是些贵重的东西, 但并不妨碍燕梨轻感觉到很开心。
花瓶里的花, 乐亭周也会定期更换, 它们永远是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燕梨轻的面前。
每逢周末,乐亭周都会和她一起待在客厅里学习,碰到她不会的,就悉心指导,从来不发脾气。
他不强制要求燕梨轻时刻学习,偶尔见她累了,还会主动地给她放动画片看。
乐亭周的妈妈很少回家,听乐亭周说,她总是天南地北地飞,往往一出差就是大半个月。
亲情是燕梨轻最不想谈及的话题,所以对此她也只是问了一句,就没再继续。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规则,燕梨轻对它们感到很好奇。
电视里,汤姆和杰瑞又在相爱相杀。燕梨轻侧过身去,发现乐亭周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人每天要起很早做早饭给她吃,睡前又要编故事给她听。
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乐亭周为了她的事耗费了很多心神。
燕梨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动画上了,总是不自觉地去打量乐亭周的睡颜。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乐亭周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乐亭周的身边,伸出手去,想要戳一下乐亭周的脸蛋,看看有多软。虽然这个念头很奇怪,但她真的很心动。
指尖停留在乐亭周脸颊上方,却迟迟不落下,燕梨轻担心会吵醒乐亭周,不太敢下手。
然而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乐亭周朝她伸出了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接着主动地把自己的脸蛋往燕梨轻的手指上戳。
戳完了,他又继续趴回去,全程没有睁开眼睛。
装睡,真可恶,燕梨轻心道。
于是她又大胆地戳了一下乐亭周的脸,很软。后者没有睁开眼睛,却弯了唇角,不知不觉间,燕梨轻的眼睛里也漫上了笑意。
她心情很好地将视线放回到动画片上,反正主角们本来也不会说话,所以即使没有声音,也没有关系。
一集看完,燕梨轻摁了暂停,趴在桌上睡着了的乐亭周还没醒,她扯过沙发上的小毯子,蹑手蹑脚地替乐亭周披上。
随后她拿起自己的习题,又开始继续做题,小学的语文和数学难不倒她,可三年级之后的课程多了英语,英语对于她来说,就是全新的领域,学起来有些费劲。
燕梨轻刚写完两页的英语题,乐亭周就醒了,他看到自己身上披着的毯子,先是一愣。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默默地记着燕梨轻的好,而不当场诉之于口。但乐亭周一个现代人,显然不遵循她们古代人的委婉。
他抱着那床毯子,凑到了燕梨轻的身边,明知故问道:「这是师姐盖在我身上的吗?」
「是鬼盖的。」燕梨轻说完,又觉察到了不对劲,转念一想,她如今和鬼有什么区别。
乐亭周盯着她的脸,笑了,「那一定也是个很漂亮、很聪明、很善良、很可爱的鬼。」
燕梨轻:「……」
想给他一拳。
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出生于世家、从小学习礼教的乐亭周显然在礼仪这方面有所缺失。
燕梨轻被他看得心里打摆,于是也看了回去,「你总盯着我看什么?」
「师姐太好看了。」乐亭周略显歉疚地说道,「我忍不住地想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乐亭周竟还脸皮厚地没有收回他那直白的目光。
燕梨轻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她抄起乐亭周的草稿本,一把拍在他的脸上,「滚。」
乐亭周非但不恼,还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笑得肩膀都在颤,直到燕梨轻把他的书也拍他脸上的时候,乐亭周这才有所收敛。
他捧着自己的草稿本和自己的课本,「师姐,你打人都不用你自己的书,真的很令书感动。」
「哼。」燕梨轻瞥了他一眼,「打你还需要用我的书?」
乐亭周忍着笑意,「不用不用。」
闹也闹够了,乐亭周刚睡醒,有点饿了,便打算到厨房去弄点吃的。在起身之前,他拿起桌上放着的平板,买了一套网课,「英语这门课,有老师带着的话,应该会好些。师姐,你可以看看这个。」
燕梨轻接过平板,示意乐亭周可以走了,赶紧去弄吃的。
她是不会感觉到飢饿的,但食物对她来说,并非尝不到味道,所以吃的时候就当解解馋。
乐亭周的厨艺很好,燕梨轻喜欢吃他做的饭菜。
等乐亭周起身到厨房里去之后,燕梨轻的目光从平板上挪开,偷偷地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如今吃穿用度,全由乐亭周打理,而她对乐亭周的态度如此之差,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然而下一秒,乐亭周就跟开了天眼似的,对她说道:「师姐,别看我了,好好学习!不然考不上大学!」
燕梨轻恼羞成怒反驳道:「谁看你了,不要脸!」
厨房里传来乐亭周的笑声。
燕梨轻咬牙切齿地看回平板,把进度条拖回一开始的位置,专心致志地学习,发誓绝不再看乐亭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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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乐亭周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燕梨轻已经将餐桌收拾好了,他只简单地炒了两个菜,将盘子摆好后,唿唤燕梨轻道:「师姐,来吃饭了。」
燕梨轻坐着不动,尽管鼻子嗅到饭菜的香味,已经开始狂咽口水了。可她觉得自己该矜持一点,不要对方一叫她就勐冲过去吃饭,那样实在很不优雅。
她大概不动了两秒钟的时间,然后才慢吞吞地起来,等她在餐桌旁坐下的时候,乐亭周刚好盛了饭端过来。
失策了,还是来得有点早,燕梨轻想着,低头扒了一口饭。
「师姐,今天的饭菜如何?合你的胃口吗?」乐亭周问道。
因为饭菜太好吃而塞得两颊鼓鼓的燕梨轻:「……」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燕梨轻瞪了他一眼,但乐亭周就跟没看懂她的目光似的,依旧摆出一副「好紧张,好想知道师姐喜不喜欢」的真诚表情。
明知对方是故意的,但是又拿不出理由来揭穿,燕梨轻担心自己如果说不喜欢,乐亭周会当场把菜撤走重做,毕竟他看起来就像是会这么做的人。可要是说「很喜欢」,燕梨轻又说不出口。
她纠结了好半天,最后干巴巴地来了一句,「还不错。」
这话到了乐亭周的耳朵里,被他转化成了「很不错」,他满意地开始动筷子,「师姐喜欢就好!」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你说很不错。」
「我说的那是『还不错』,不是『很不错』。」
「所以师姐不喜欢?」
「……那倒也没有不喜欢。」
「那就是喜欢。」
「……」
气不过的燕梨轻,憋了好半天,最后使了一个大招,伸出筷子赶在乐亭周落筷之前夹走了他想夹的那块肉,并冷冷地扔下一声,「哼!」
「哎呀。」乐亭周故作惋惜地说道,「那可是我最最喜欢的一块肉啊。」
燕梨轻迅速把那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挑衅似的看了乐亭周一眼。
乐亭周做出一个准备伸筷的动作,精神集中地望着盘子里的一块肉,低声道:「没关系,我还有第二喜欢的!」
下一秒,他和燕梨轻同时伸出筷子,但很可惜,乐亭周惨败,第二喜欢的也被燕梨轻夹走,嗷呜一口吃下。
乐亭周又道:「第三喜欢的!」
燕梨轻飞快夹走,吃下。
乐亭周再接再厉,「第四喜欢的!」
燕梨轻一把夹走,得意地吃下。
然后是第五、第六、第七……
直到燕梨轻吃不下了,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嗝!」
乐亭周夹走一块肉,吃进了嘴里,颇为得意地说道:「哼哼,第三十六喜欢的。」
燕梨轻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他们的行为,简直太幼稚了。
而这会幼稚的乐亭周还美美向她炫耀道:「真好吃——」
燕梨轻简直哭笑不得。
目睹全过程的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宿主幼稚得它想哭,【到底是哪来的傻贝?】
第72章
转眼间到了十月份, 天气逐渐转凉,乐亭周放了一个国庆长假,陪着燕梨轻待在家里学习。
小学的课程她只花了一个月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除了英语仍不尽人意之外, 其他的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窗台的花被乐亭周换了洋桔梗, 这人最近好像喜欢上了洋桔梗,变着颜色地更换。
这个世界很奇怪,到了秋天还能看见各种盛放的花。
燕梨轻坐在阳台的吊椅上, 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她渐渐地熟悉了在这里的生活, 认识了很多她先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乐亭周给她买了一台手机, 给她开了一个属于她的微信,但联繫人只有乐亭周一个人。
不过光是乐亭周一个人,她就已经回復不过来了,再多一个也只会使她感到头疼。
门口传来响声。
不一会儿, 门从外面打开了,燕梨轻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发现回来的并不是去楼下超市买东西的乐亭周,而是他消失已久的母亲。
燕梨轻紧张了一瞬, 然后发现对方看不见她,才放下心来。
她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 尽量避开乐母, 想要回到乐亭周的房间里去。可她刚走到一半, 就见乐母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习题, 以及那个正播放着小学六年级英语课程的平板电脑。
她看见乐母皱了一下眉头。
燕梨轻想拿回作业和平板, 可如果现在伸手, 肯定会吓到对方。她纠结万分地看着乐母,特别是看到对方在翻看她作业的时候,她简直控制不住地想抢回来。
太丢脸了。
她今天做的题还没有对过答案,万一全做错了该怎么办?那乐母看了,岂不是会觉得这作业的主人很笨?
正在燕梨轻不知所措之际,乐亭周终于拎着两大袋零食回来了,他看了看自己妈,又看了看缩在角落里一脸痛苦的燕梨轻,默默地把两大袋零食往身后藏,但那显然是藏不住的。
「乐亭周。」乐母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指着手里的小学六年级习题问道,「你背着我养小孩了?」
乐亭周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个二十岁的小孩。
二十岁的小孩可怜兮兮地向他求救道:「我的作业,帮我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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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挪到自己的房门口,把两袋零食放下,然后还把它们往里推了推,接着镇定地走到乐母的面前,抽走她手里的作业,又在燕梨轻的提醒下,拿走桌面上的平板,再看着自己母亲的眼睛,认真道:「没错,我偷偷养了个小孩。」
乐母:「?」
燕梨轻:「?」
他这一句话使得乐母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眼睁睁地看着乐亭周抱着那作业和平板飞快挪回他的房间,跑的时候甚至不忘把那两大袋零食往里又拖一拖。
把东西收好之后,他才重新回到了客厅里,等待乐母的质问。后者认真思索了很久,问了一句,「谁家的女孩?你没欺负人家吧?」
「我怎么会欺负人?」乐亭周不可思议地回答道,「我从来不欺负人。」
躲在门后面偷听的燕梨轻发出一声抗议,「你最爱欺负人了。」
乐亭周险些没忍住,他克制着笑意,对乐母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女孩?」
「那么漂亮的字,怎么可能是男孩写出来的?」乐母说道,末了她又觉得不太对劲,那字迹实在不像是小孩的,更像是十几岁已经发育完全的少年,她略有些怀疑地看向自己儿子,「不对,你是把谁家的姑娘拐来了吗?」
「你想多了,真没什么。」乐亭周怕再说下去,会将自己抹得更黑,「是同学的妹妹,这几天趁着假期,跟她哥一起过来玩的。」
乐母疑惑道:「你写作业,他妹妹写作业,那你同学他在干嘛?」
乐亭周一指电视里暂停的动画片,面不改色道:「在看猫和老鼠。」
乐母:「……」
乐母又道:「那他们人呢?」
「说父母查岗,回家去了。」乐亭周补充道,「可能走得急,作业忘拿了吧。」
乐母仍是一脸的怀疑,但如果同学只是来这写作业,也没什么问题,她清楚自家这儿子虽然油嘴滑舌的,没一句实话,但实际上还算安分乖巧,学习成绩也始终是班里的第一。
她又拿起乐亭周的作业看了一会,写得很工整,错误的地方也比较少,看得出来是在学习方面下了功夫的,对此她也没什么可教育的。她放下乐亭周的作业,问道:「钱还够用吗?」
「够的。」乐亭周回答道,接着在乐母的示意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特意选了个能看见燕梨轻的位置,见后者还扒着门框偷听,不免觉得她这模样很可爱。
他看着燕梨轻的时候,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提示他有一笔钱到了帐。
乐母拿起手机给乐亭周转了帐之后就没放下,短短一会功夫,她就收到了很多条消息,她一边回復消息,一边对乐亭周说道:「儿子啊,妈这两年太忙了,有时候顾不上你,也不常回家,是我这个当妈的不是。」
「我知道你一向很懂事,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妈很欣慰。虽然我没什么时间陪你,但是你如果想要什么,就跟妈说,妈一定给你买。」
她终于回復完了消息,放下手机看向乐亭周,「大概再过一年,等公司稳定下来了,你高考也该结束了,妈一定带你好好地玩一回。」
乐亭周乖巧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什么都给我买吗?我想要一只阿拉斯加犬。」
他不在的时候,有只大狗陪着燕梨轻也不错。
乐母谢绝,「猫狗不行,我过敏。」
「好吧。」乐亭周想了想,「那我要火箭。」
乐母:「……」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在接电话之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乐亭周一眼,然后道:「你怎么不要天上的星星?回去写作业吧,别一天天地瞎做梦。」
「好的。」乐亭周就等她这句话了,抱起自己桌面上的作业就往房间跑。
等到他把房间门关上之后,燕梨轻这才小声问道:「火箭是什么?」
「是可以到星星上去的一种工具。」乐亭周为她解释道,而后见燕梨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她,「师姐,是想给我买吗?」
燕梨轻确实有这个想法,可她既没有钱,也不知道从哪买,她连这个可以去到星星上的神奇工具都不知道是什么,但乐亭周看起来真的很想要的样子。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嗯。」
「那我们可说好了。」乐亭周忍着笑意,「师姐挣了钱之后给我买火箭,买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们一起去星星上逛一圈。」
燕梨轻点头,「好。」
【你这是欺负老实人啊,等她知道了,还不得打死你。】
-我这么好,师姐才不捨得打我。
【……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宿主。】系统说完,又忍不住啧了两声,它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让乐亭周来扮演这么一个高冷人设的男主,甚是委屈他了。
不过乐亭周恋爱脑忘了正事,它可没有忘记。它询问道:【如今燕梨轻的情绪趋于稳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挣积分?说好的花六个月来挣积分呢?现在都过去两个月了,你还沉浸在打情骂俏的日常里,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乐亭周的良心一点都不痛。
但系统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南烟雨那边的情况无法得知,他也不知道对方能支撑多久,积分自然是越早挣越好。
要是挣得足够多,他甚至还能拿多出来的部分去哄燕梨轻开心,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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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就去,不身穿了,找个魂穿的。我怕我不在,她会害怕。
【知道了知道了。】系统颇为不耐烦地回道,虽然它的想法也是这个,但自从回到现实世界,它就不知道听乐亭周说了多少次「她会害怕」这四个字,它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系统当即去准备穿书的事,由于乐亭周花五百积分来治了燕梨轻的眼睛,还要以魂穿的方式完成任务,它不得不挑选了一个魔鬼难度的任务,让乐亭周去做。
它看了一眼这个反派的结局,不由地长嘆一口气,甚至有了一丝怯意。
【要不……还是算了?】
乐亭周也看到了这个反派的结局,确实残忍,由于是仙侠背景,他甚至不能一次性死掉。
-完成这个任务,能有多少积分?
【大约在2200-2400之间。】
他们离兑换更改结局这一目标所差的积分正是2200,如果能顺利完成,就可以直接兑换。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乐亭周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就这个吧。」
当天夜里,乐亭周便魂穿到了另一个世界,来到了那个堪比地狱的地方。系统原本还担心乐亭周会受不了,但这人的表现出乎它意料的好,一晚上走剧情下来,竟也获得不少积分。
天一亮,他们准时准点地回到了现实世界。
燕梨轻刚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乐亭周的一个熊抱,后者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似的,委屈巴巴地对她说:「师姐,我好难受,你让我抱抱。」
系统:【……】
这人装了一晚上,合着就等这一下是吧?
第73章
虽然不知道乐亭周突如其来的委屈是怎么一回事, 但燕梨轻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乐亭周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发现乐亭周这个人, 一旦心情很好, 就会止不住地说话, 「捉弄」人,而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表现也颇为明显——安静。
乐亭周若是不高兴了, 就会变得很安静,就像现在这样, 安静地抱着她, 一个字也不说。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直到门外传来乐母的声音,乐亭周这才松开了她。
「儿子,你起来了吗?」
乐亭周在松手之后,揉了揉燕梨轻的脑袋, 轻声道:「等我一下。」
随后他起身走出房间,餐桌上摆好了早餐, 这当然也不是乐母做的,实际上她根本不会做饭, 只是一大早点好了外卖,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地不合格。
她这会正拖着行李,看了一眼时间, 「我一会要赶飞机, 早餐在桌子上了, 还是热着的, 你趁早吃了。这个电视有点小, 我买了个新的, 一会有师傅上门安装,你记得给他开门,假期是该好好看个动画片,不要老趴在那儿学习。还有,地板很凉,不要直接坐在上面,也不要把沙发上的靠枕丢到地上当成坐垫,别以为我没注意到。我新买了个地毯,你到时候把它铺地上吧,这样你想在大厅坐着躺着都行。那我先走了?」
乐亭周点头,表示自己将她的话都听进去了,随后将乐母送到门口,不走心地问了一句,「真不给我买火箭啊?」
「滚。」乐母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梨轻从房门口探出头来,低声询问道:「她走了吗?」
「走了。」乐亭周到阳台那儿去看了一眼,确认对方下了楼,开车走了,他回头看向略显鬼鬼祟祟的燕梨轻,有些想笑,「师姐,你看起来很心虚。」
「废话。」燕梨轻白了他一眼,「这是在你家。」
天天孤男寡鬼共处一室,即使别人看不见,燕梨轻还是觉得很心虚,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偏偏乐亭周对此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有些疑惑道:「你经常把女子藏在家里?」
「咳咳——」
乐亭周被刚喝到嘴里的水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燕梨轻走了过来,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脸古怪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怪不得这人如此熟练,原来还是熟能生巧?
乐亭周赶忙解释道:「才不是!只带过你回家!」
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两人对视着,忽然间就说不出话来。
这氛围着实有点奇怪,最后还是乐亭周先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场面,干巴巴地指着餐桌上的早餐,「要不我们还是先吃早餐吧。」
两人沉默地走到餐桌旁坐下,然后就在他们伸手打算开动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停住,想起来从起床到现在,还没洗漱。
乐亭周默默地缩回了手,默默地起身去刷牙。燕梨轻也同样地起身,回到乐亭周房间的卫生间里去,洗脸刷牙。
为了使得生活有仪式感,乐亭周给她准备了很多生活用品,牙刷毛巾、梳子一应俱全,而她也学会了如何使用电动牙刷。燕梨轻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了呆。
她的思绪游走着,忽然想起了这些日子在阳台看到的其他女孩子的装扮。
如果之后还要回到这个世界生活,那她是不是也该学着,像她们那样打扮自己?
燕梨轻看了看自己被打湿的袖口,确实不太方便行动。
她刷好牙出去的时候,乐亭周已经坐好在他的位置上,等着她来一起吃早饭。乐母点了很多,味道也都还不错,所以他们两个人很快就把东西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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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收拾好餐桌之后,把两人的作业拿了出来,打算继续昨天没做完的题。然而他都写完一道大题了,燕梨轻还捧着手机,没有要动的意思。
虽然疑惑,但乐亭周也没有催促她。
二十分钟之后,乐亭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四十分钟之后,乐亭周再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乐亭周终于没忍住,凑过去问道:「师姐,你在干什么?」
「我想买点东西。」燕梨轻回答道。
她已经选好了,便干脆利落地付了款,在网上购买东西这个流程,乐亭周是教过她的,所以这会使用起来,并没有什么障碍。
乐亭周有些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夸赞道:「师姐会买东西了,真厉害。」
燕梨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花的你的钱。」
然而乐亭周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那也厉害。」
燕梨轻看着他,突然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其实就以乐亭周平时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绝不是一个软弱可欺、天真无邪的性子,这人在似空山里的为人处世她很清楚。
可偏偏在她这里,乐亭周总是一副任她宰割、心甘情愿的天真模样,不得不说乐亭周演得很好,就连她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乐亭周。
「乐亭周。」她放下手机,忽然很好奇地问道,「你将我带到这里,又许诺要帮我报仇,到底图的是什么?」
「你希望我回报你什么?」
乐亭周愣了一下,显然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未思考过。如今质问他的人还在等待他的答案,乐亭周绞尽脑汁也只憋出了几个字,「因为你是个好人。」
燕梨轻:「?」
这个回答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乐亭周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个好人,没做错什么,不该被辜负。」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燕梨轻追问道,「万一在你所看不见的地方,我做了非常多的坏事呢?也许我所经歷的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呢?」
乐亭周不假思索地反驳,「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你一直在看着我?」燕梨轻皱了皱眉,「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你说在我失踪之后,你在门口等了三天,不见我后去向南行烽讨人,南行烽打发你走之后你又向南行舟讨人,你知道我的失踪和他们有关系,乐亭周,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有个不太可能的猜测在燕梨轻的脑海中浮现,以至于她忽然觉着浑身发冷,连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抗拒这个不可能的念头。
乐亭周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可以煳弄过去的时刻,他不希望燕梨轻误会他,于是对系统说道:我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善解人意的系统微笑回答:【谢谢你还记得通知我一声。】
-不用谢。
【……】
-你把书给我变出来。
【……】
【怪不得通知我,合着是要我也出一份力。】系统吐槽着,还是把书给乐亭周变了出来。
乐亭周拿着那本书,并没有立即地交到燕梨轻的手里,而是先对她说道:「其实那个世界是一本书,而我是穿越者,误打误撞进入那本书,本来是为了修復剧情的……」
结果把剧情搅得更乱了。
乐亭周在燕梨轻的注视下,乖乖地双手将此书递出,然后又补充道:「这本书的主角,是南烟雨。」
燕梨轻接过那本书,翻了几页,她看了乐亭周一眼,「你……是男主角?你和南烟雨是一对?」
「设定上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书里那个乐亭周在刚出生后没多久就发生意外,夭折了。」乐亭周说道,「按理来说男主死了,换一个就行,可因为当时的乐亭周尚未与南烟雨有交集,不算是女主不选择他。所以天道不允,将我拉进了那个世界里,代替原先的乐亭周走完所有的剧情。」
燕梨轻皱了皱眉,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快,但她终究没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往下看去。
在这本书里,南烟雨是女主,乐亭周是男主。南烟雨是穿越者,乐亭周是原本书里就有的角色,而她是一个炮灰女配。
书里描写的乐亭周,与她面前的乐亭周性格相差甚远,可谓一个天一个地,书里的乐亭周高冷果决,而眼前的乐亭周黏人会装可怜。
正是由于这一点,燕梨轻才愿意相信乐亭周口中所说的「他是穿进这本书里的人」,因为他明显看起来就不是书里描述的那般。
「书里写,你成为了南烟雨的师兄,拜入南行烽的门下。」燕梨轻停顿了一下,「可你……为什么成了我的师弟?」
乐亭周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她,「因为我当时有点叛逆,觉得莫名其妙被拉进一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够烦了,还不让我好好学习,天天催我走剧情,催我刷南烟雨的好感度。就她那个年纪的小孩,又吵又闹,走路都还走不稳,除了碍我事之外没什么用处。」
燕梨轻:「…………」
燕梨轻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乐亭周那成小山似的习题册,以及乐亭周放在一旁的他给她买的成小山似的习题册。
这人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学习。
而且他不仅自己要学,还要拉着她一起学习。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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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只细緻地浏览了前面几页的内容, 后面的只挑选了关于自己的部分看,书中描写的事情和她实际经歷的有细微差别,可是她嫉妒乐亭周、被南行烽囚禁的事情, 没有偏差。
如果不是乐亭周的叛逆, 不是他为了好好学习不想与女主南烟雨有太多的接触而选择拜入南行舟门下, 她与乐亭周本来不会有那么多的交集,而她大概率也会比真正经歷的更为孤单。
书里将她描述成了一个孤僻、善妒的人,除了南烟雨之外, 没人因为她的遭遇而难过,更没人在意她的死活。
自她死后的剧情, 燕梨轻没有再看。她已经确信这本书是真的了, 其他的细节她不想再深究。
燕梨轻有些排斥这本书,可要说排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是一本书,也不是因为她是书里一个无关重要的角色。而是在这本书里, 有着大量的描述了男女主感情戏的文字,即使她明明知道书里的乐亭周和眼前的乐亭周不是同一个人, 她仍感觉到很不舒服。
她控制不住地想——原来乐亭周本该是南烟雨的师兄,原来乐亭周和南烟雨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来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他们二人在运转。
「师姐?」乐亭周试探性地唤回了燕梨轻的神志。
实话说来,他现在其实有点不安,他自认为对燕梨轻足够了解, 能够看懂她的每一种情绪, 知道她想要什么, 讨厌什么。可现在看到燕梨轻的表情, 他发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地那么了解燕梨轻。
至少他现在看不懂燕梨轻脸上的情绪。
好在乐亭周还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不懂就问。他照往常一样摆出一副「我很乖, 你不要生我气」的模样,挪到燕梨轻的身边,这会他坐在地上,而燕梨轻坐在沙发上,他抬头看着她,「你会怪我吗?怪我明明知道一切,却没有告诉你,明明知道一切,却没有及时把你救出来,让你受了很多苦。」
燕梨轻对他这样的眼神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何况她也知道救她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乐亭周的责任。她想安慰乐亭周,可是她这会实在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到很委屈。
明明书里描写的一切她都已经实实在在地经歷过了,再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很委屈。她能忍到现在还不崩溃,全凭一口气吊着,而这本书的出现,彻底地毁掉了燕梨轻所有的坚持。
她鼻尖一酸,眼泪霎时就掉了下来。
哭鼻子什么的,实在很丢脸,她不想在一个比她小的男生面前哭,故而将脸别过一边去,试图擦干眼泪。可眼泪实在有它自己的坚持,燕梨轻越是想止住,它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师姐,你……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乐亭周手忙脚乱地扯过几张纸巾,替燕梨轻擦去眼泪,「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伤心了,我肯定会改过自新的。我给你讲笑话好不好?听了笑话就不会难受了,我……唔?」
他话还没说完,燕梨轻就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哽咽着说道:「你好吵。」
于是乐亭周乖乖地闭了嘴。
他心疼地看着燕梨轻,试图给她一个拥抱,然后被后者坚定地拒绝了。乐亭周捂住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左手,委屈巴巴地看着燕梨轻。
被对方这么一闹,燕梨轻的情绪好了很多,哭过之后,感觉心里堵着的气都消散了不少,她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只是……」
只是什么,燕梨轻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乐亭周的眼睛,后者的眼神很清澈,透着少年才有的那种干净,和南行烽、南行舟那两个糟老头都不一样。
说不上来只是什么,燕梨轻就干脆忽略了这个话题,开始问起了别的,「南烟雨是书里的穿越者,你是书外的穿越者,那你也像她一样,有系统吗?」
乐亭周点了点头,「有的。」
他简明扼要地向燕梨轻介绍了他的系统——一个烦人、嘴毒、最爱阴阳怪气,但还算有用的傢伙。在燕梨轻对于系统看乐亭周所看,听乐亭周所听,而产生牴触情绪的时候,他为燕梨轻演示了一遍,该如何开启隐私保护。
为了使燕梨轻安心,他道:「师姐你放心,我通常都将它关禁闭。」
燕梨轻略有迟疑,但还是相信了乐亭周的话。
她又问了一些关于乐亭周穿越的事情,发现他这个穿越者实在不好当,隔三差五地就要被逼着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非常不自由,让乐亭周受尽了委屈。
【你好能装啊,我真的要听不下去了。】
系统恨得牙痒痒,可是苦于没办法戳穿乐亭周,只好把不满往肚子里咽。乐亭周一点都不可怜,它才是最可怜的那个,摊上这么一个宿主它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要不是乐亭周喜欢上了燕梨轻,要不是乐亭周知道燕梨轻会有生命危险,从而和南烟雨达成协议,乖乖地走完了大部分剧情,它看这人能作到自己死为止。
更改拜师的剧情不是第一次,乐亭周做的令系统糟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能拿我如何?
乐亭周挑衅道。
然后继续向燕梨轻卖惨。
燕梨轻没见过这仗势,将乐亭周的话全信了,给对方也打上了一个「可怜人」的标籤。甚至开始懊恼起了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打算从这一刻开始,好好地补偿乐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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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乐亭周温柔地替燕梨轻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接着用一种近乎蛊惑的声音,展现了他的温柔体贴、仁爱善良,「那样的错误,我一定不会再犯了,我会好好地保护你。」
「而那些伤害你的人,全都会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一句时,乐亭周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永远也不能忘记自己在找到燕梨轻的时候,她浑身是伤的模样。
【你有没有想过,伤害燕梨轻的人是南行烽,而你的盟友南烟雨正是南行烽的女儿,你就不担心她心软?】
-那就连南烟雨一起解决了。
【……】
系统很怀疑,乐亭周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个现代人的事情了。
-不能杀?
-那就想办法充军流放,这总行吧?
【皇帝给你当得了。】系统颇为幽怨地说道。
燕梨轻听完乐亭周的话,也实在高兴不起来,在她被囚禁的那一年里,她意识到了南行烽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掌门那么简单。在掌门这一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他私养大批影卫,他的手究竟伸到了什么地方,这是燕梨轻还未能确认的。
乐亭周只是一个天天吵着闹着要学习的孩子,他能做些什么?
燕梨轻对他不抱太大的希望。
可这也不妨碍她有点感动。
「乐亭周,我……」
燕梨轻刚刚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乐亭周起身去开了门,是来安装新电视的师傅。
有了外人在,燕梨轻和乐亭周便不好交谈了。
她坐在沙发上,在等师傅把新电视安装好的过程里,开始思考起了对抗南行烽的对策。
好不容易师傅安装完新电视走了,送地毯的人又上门了,他们的服务很周到,特地帮乐亭周挪开了桌子,把地毯铺上,桌子回归原位,然后才离开。
这样忙忙碌碌,竟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房子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燕梨轻俨然已记不起来自己原先要说什么了。
她坐在新地毯上,拿起了笔开始做题。
大概是受了乐亭周的影响,如今凡是想要转移注意力,她就想要依靠写题。
「师姐,我……」
「别说话,学习。」
「好吧。」
乐亭周也坐了下来,他拿起笔,看了燕梨轻一眼,低头看看自己的作业,又看燕梨轻一眼。
他这样频繁地看,引起了燕梨轻的注意,后者抬眸看他,问道:「有话快说,别老盯着我看。」
乐亭周犹豫了一会,「我怕我说了,你会打我。」
燕梨轻现在就已经很想打他了。
并且她的表情丝毫没有要掩饰她的这一想法,很直白地展露了出来。
乐亭周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胆大包天地开口道:「师姐,你书拿反了。」
燕梨轻低头一看,「……」
她抄起身旁沙发上的靠枕,朝着乐亭周的方向甩去,正中乐亭周的脸,她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爱反着看,你管得着吗!」
乐亭周忍着笑,「管不着管不着。」
燕梨轻将书正了过来。
下一秒,乐亭周抱着靠枕,好奇问道:「师姐不是喜欢反着看吗?怎么又把书正起来了?」
另一个靠枕也飞到了乐亭周的脸上,燕梨轻杀气腾腾地看着他,「再不闭嘴,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乐亭周立马将嘴巴闭得紧紧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求燕梨轻放过他的头。
这人在嘴巴上是老实了不少,但是趁着燕梨轻不注意,他偷偷地挪到她的身边,他们手臂之间的距离,仅有一个拳头那么宽。
燕梨轻看破不戳破,由着乐亭周这样凑到了她的身边。
第75章
燕梨轻换上了现代的装扮, 将复杂繁琐的编发拆掉,只简单地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发。她原以为自己会很排斥这样的打扮,可当她把新裙子穿在身上的时候, 出乎意料地很喜欢。
房间外面, 乐亭周做好了晚饭, 叫她出去吃饭。
燕梨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出去,她再次整理整理裙摆和头髮, 确认自己看起来不会太奇怪。然后才压制着心里的紧张,强装着镇定地走了出去。
乐亭周一眼就看见了她的新装扮, 有些惊喜, 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真好看。」
他起身,绕着燕梨轻看了一圈,燕梨轻就这么站着,好让乐亭周看清楚。他道:「师姐穿这一身很合适, 好看。」
「是吗?」燕梨轻压住嘴角,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高兴, 她轻哼一声,「还行吧。」
「这怎么能是还行吧?」乐亭周很不贊同, 「师姐本就好看,如今穿上这一身衣服,简直是仙女下凡!这就是天上所有的仙女看了, 都自愧不如。好看, 我要给你多买几件。」
燕梨轻摁住乐亭周拿手机的手, 「行了, 先吃饭吧。」
她坐到餐桌旁, 因乐亭周的一番夸奖, 而心情很好,故而饭都多吃了半碗。
吃完饭后,两人到了沙发那儿,乐亭周照例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燕梨轻则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的猫咪抱枕,美滋滋地开始看动画片。
期间,她分神看了一眼乐亭周的手机,这人说到做到,正在给她挑选裙子。她出声阻止了一下,但拗不过乐亭周,只得作罢。还好乐亭周的审美正常,挑选的几条裙子,她都很喜欢。
第125页
看完一集动画片,燕梨轻已经在沙发上躺下了。
旁边的乐亭周还在浏览购物网站,她只好出声道:「乐亭周,我给你买了一个……」
她话都还没说完,乐亭周就立即抛开手机,转身看她,「买了什么?在哪?」
燕梨轻:「……」
燕梨轻:「房间里。」
于是她看见乐亭周飞似地回到了房间里,她拿过被乐亭周无情抛弃的手机,点开了订单,发现这人已经买了十几条裙子。她果断把乐亭周手机关机,塞进了沙发缝里。
等乐亭周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小狗抱枕,他爱不释手地抱着,「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燕梨轻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把注意力放在乐亭周的身上,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乐亭周一眼,见这人把脸埋在抱枕里,快乐地哼唧了一声。
小孩就是小孩,好哄。
她就这么想着,浑然忘了最初抱着猫咪抱枕不肯撒手的自己。燕梨轻拿起遥控器,切换了下一集,并且对乐亭周道:「好了,你快点做作业。」
「是!」乐亭周立马坐直身子,把抱枕放在怀里,拿起了他放在桌面上的笔,开始写题。
过了一会儿,乐亭周才想起来他好像丢失了什么,「师姐,我手机呢?」
「没收了。」燕梨轻瘫在沙发上,拿着单词本,一脸的生无可恋,「学习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乐亭周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显而易见,他的后脑勺收到了来自燕梨轻的爱的一巴掌。
在燕梨轻换上现代装扮后的没多久,乐亭周也换回了现代的模样。
国庆七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乐亭周又恢復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燕梨轻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乐亭周没有待在家里陪她,她也不会感觉到害怕。
就像乐亭周所说的那样,这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她在那个世界死了,她的价值被利用殆尽,南行烽没有再寻她的必要。
她目前要做的就是适应这儿的生活,为有朝一日再回来做准备。但越学习到后面,燕梨轻越感觉吃力,尤其是初中之后还多了物理、化学和生物。
唯一庆幸的是,辅导她学习的人是乐亭周,这人不但门门功课都很好,还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到了十一月,天已变凉。
燕梨轻也入乡随俗地裹上了外套。外套是乐亭周给她买的,帽子上有两条长长的兔耳朵,乐亭周没事就喜欢扯她的耳朵,手很欠。
这天傍晚,乐亭周放学回来,见到燕梨轻的第一件事,就是揪她的兔耳朵,「师姐,我回来啦!」
燕梨轻把人踹进厨房里,「做饭去。」
不过今天燕梨轻没能和乐亭周一起吃晚餐,乐亭周做饭做到一半,乐母就忽然回来了。
燕梨轻自觉地退回到了乐亭周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有些无聊,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乐亭周和他妈妈聊家常,可又什么都听不清。
她躺了一会儿,就又坐了起来,盯着虚空一点,发起了呆。明明自己不需要吃饭,可没能和乐亭周一起共进晚餐,竟也让她觉得很失落。
燕梨轻嘆了一口气,目光忽地被乐亭周丢在地上的书包所吸引,这人被她踹进厨房之前,只来得及把书包往房里一丢。
她下了床,走到乐亭周的书包旁边,这人连书包的拉链都没拉好,有两本书掉了出来。
燕梨轻将书捡起,打算放到桌面上给乐亭周。结果她刚将书拿起,就有一封粉红色的信掉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拾起那封信。
只见封口处,赫然贴着一个红色的爱心,使得这封信看起来很不简单。
燕梨轻放下手里的书,盯着那封信看了好一会儿,她知道这是乐亭周的东西,自己不该随意乱碰。
但同时她也知道这是姑娘家写给乐亭周的,她想知道这封信的主人,究竟写了什么话给乐亭周。
门外,乐母与乐亭周的交谈还在继续,燕梨轻看着那封信,最后还是将它打开了。
正如她所料,这是一封告白信。
里面写满了对乐亭周的赞美和爱慕,洋洋洒洒上千字,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乐亭周的喜欢。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求爱是很直白的,女子可以大胆地追求所爱,而不用担心遭人指指点点。燕梨轻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她没有选择将信放回去。
而是将那信撕了个粉碎,丢进马桶里,摁下沖水键,让它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她明知这么做是错的,可仍控制不住地做了,她讨厌这封信的出现,讨厌这个毫不掩饰爱意的女子。
燕梨轻不清楚这种情绪的真正原由,只将其归咎于「占有欲」,她认定这人的行为会破坏她和乐亭周之间的感情,她不想失去乐亭周,不想失去这个她如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所以她要这封信消失。
门外,乐母停下筷子,往乐亭周的房间看了一眼,「怎么有水声?」
「有吗?」乐亭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不是听错了?」
乐母思索片刻,还是起身打开了乐亭周的房门,她往里看了一眼,没见到有人,便又回到了餐桌旁,「可能我听错了吧。」
乐亭周夹了一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你这是太累了,多吃点,多休息,注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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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乐母不走心地回了一句,然后又拿起手机继续回復消息。
乐亭周安静地吃着饭,与此同时在心里向系统询问道:怎么回事?
【刚从你的书包里掉出来一封情书,被她看到了。】系统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到这便停住了。
乐亭周蹙起眉头,他记得自己明确地告诉过她们,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并拒绝了所有送来的东西。
没想到竟有遗漏。
他起身想要去和燕梨轻解释。
【行了行了,你最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系统及时阻拦他道。
听到这话,乐亭周又坐了回去,对面的乐母还在低头回復消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为什么?
【她把那封情书撕了,然后冲进了马桶里。】系统说完,本以为乐亭周应该高兴才对,没想到它竟没见这人有任何的开心,反而继续皱着眉头。
【她在乎你,为了别人写给你的情书而吃醋、生气,你不该高兴吗?】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在误会我,如果不解释的话,她会不会觉得我在外面和其他女生纠缠不清?
乐亭周越想越心忧,便三两口把饭吃完了,对着面前的乐母说道:「妈,我吃完了,我先回去写作业了。」
乐母方一抬头,想要回应,就见乐亭周一阵风似的沖回了自己房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乐亭周回到房间后,第一时间就是确认燕梨轻的位置,后者这会正坐在床上发呆,没有抱着她心爱的抱枕。
乐亭周上前,蹲在燕梨轻的身边,低声道:「师姐。」
「吃饱了?」燕梨轻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乐亭周的书包上。
鬼知道里面还有没有情书。
乐亭周「嗯」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他要是直说他知道情书的事,燕梨轻会不会以为自己在监视她,但他要是装不知道,那燕梨轻又会不会一直误会他?
等真正到了燕梨轻面前,他才发觉要想解释这件事,究竟有多困难。
只是他还在纠结的时候,燕梨轻再次转向他,忽然问道:「从前你在似空山就很受女弟子的欢迎,凡你走过,没有一个不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你身上的。那些女子当中,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乐亭周摇头,「没有。」
「为何?」燕梨轻不解。
乐亭周认真答道:「我只想好好学习。」
燕梨轻又问:「那你如今,也是这样想的吗?」
担心燕梨轻误会他和别的女生,乐亭周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毫不犹豫地点头,中气十足地回道:「是的!」
燕梨轻:「……」
第76章
「你当真……心里只有学习?」
燕梨轻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乐亭周已经回过神来,学习对于他来说,是拒绝其他人的藉口, 不是用来拒绝燕梨轻的。
他想要改口, 却又注意到燕梨轻因他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 尽管这个答案不够完美,但对于燕梨轻来说,负担最轻。
她目前似乎并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 或者说就连她本人,也没意识到她现在究竟有多依赖乐亭周。
「除了学习之外, 倒确实还有一件我在意的事。」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眼睛, 清楚地瞧见了对方在听到他这一句话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被燕梨轻压了下去。
她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是什么?」
是你。
乐亭周想这样回答, 可他又知道这大概不是燕梨轻期待的答案,只好将它扩展开来, 说道:「大概是……惩奸除恶?」
乐亭周将他每晚到各个世界去做任务的事情也一併告诉了燕梨轻,他只说做任务能够获得积分, 但对于自己遭遇的艰险只字不提。
「师姐,我并非什么都做不了。」乐亭周盘腿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床上坐着的燕梨轻, 后者在刚刚已不自觉地伸手, 把抱枕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等到攒够了积分, 兑换了结局, 我们就有了保障。」
燕梨轻看着他, 试问道:「那万一我不想回去了呢?万一我对这样的日子很满意,不愿意再回去报仇了呢?报仇雪恨确实让人很心动,可就算有你,就算改变了结局,就一定能保证我们会成功吗?」
「不能保证。」乐亭周诚实答道,哪怕在书里,南行烽的最后结局也只是失踪,并没有受到任何实际性的惩罚。
原书的乐亭周一心只有南烟雨,对于燕梨轻的死,并不在意。帮忙追查真相,也仅仅是因为南烟雨在意罢了。
如果没有那次时空意外,没有原主的意外夭折,没有八个月之后的那场车祸,他就不会替代原本的乐亭周,认识眼前的燕梨轻,更不会有如今这诸多脱离剧情的事情。
未来的很多事仍是一团迷雾,他尚且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言要为了燕梨轻报仇雪恨。
-如果不再回到那个世界,我能不能用所有的积分,换她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你疯了吗?!】
【不回去,死的人就是你!】
-能换?
【能换,但是你……】
后面的话,乐亭周没再听下去,他看着燕梨轻的眼睛,认真对她说道:「如果师姐不想回去,那我们就永远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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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燕梨轻沉默了,她敏锐地从乐亭周方才的沉思中捕捉到了什么不对劲。她确实动过不再回去的念头,但只是动过,她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若杀害她的人得不到惩罚,那她也只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她会始终自我怀疑,担心南行烽来抓她回去。
可除此之外,她总觉得乐亭周隐瞒了什么。
「书里写,南烟雨病逝,然后穿书。原书乐亭周夭折,你穿书。」燕梨轻顿了顿,她觉得这其中存在某种关联,「你穿书了,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之外,那这个世界的你呢?」
乐亭周答道:「被暂停了。」
燕梨轻又问:「那你如今带我回来,那个世界的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也被暂停了吗?」
「那个世界的我……」
乐亭周迟疑了好一会儿,总不能直接说那个世界的他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吧,虽然他当时觉得殉情没什么,毕竟确认了会带燕梨轻回来,所以放心地去死。
但要把这些话对燕梨轻说,实在有些羞耻,会让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不知道。」乐亭周回答。
燕梨轻戳穿他道:「你撒谎。」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呢,要不我还是先写……」乐亭周试图逃走,结果被燕梨轻一把揪住衣领,迫使他摔回了原地。
燕梨轻逼问道:「那个世界的你,到底怎么了?」
从乐亭周的角度看去,他们此刻的姿势实在有燕梨轻把他压在身下的样子,他怔了片刻,便回过神来,接着扶住燕梨轻的胳膊,怕她从床上摔下来。
他轻声答道:「死了。」
这是燕梨轻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她更想知道的是,乐亭周的死因是什么。于是又继续追问道:「怎么死的,南行烽杀的你?还是南行舟?」
乐亭周摇了摇头,见燕梨轻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便抓着她的手顺着力道使她松手的同时,自己也坐了起来。
他不想以那样危险的姿势继续他们的谈话。
燕梨轻愕然地看着他,想不通如果不是这两人杀的乐亭周,他为什么也会死。
「那你……」
「自杀。」乐亭周坦然回道。
燕梨轻指尖轻颤,连声音也不自觉地在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乐亭周,「为什么?」
联繫乐亭周所说的,他做的一切,其实就不难理解他自杀是为了谁。那一瞬间,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几乎使燕梨轻无法唿吸。
她像是被沉进海里的罪人。
然而乐亭周只是问了她一个简单的问题,「师姐,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燕梨轻的脑子很乱,但对于这个问题,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摇了摇头。
她并不讨厌乐亭周。
从前是因为乐亭周优秀,自认为乐亭周夺走了她的一切,所以才会讨厌乐亭周。如今那「一切」不过是笑话,而乐亭周的优秀,也不再使她感到嫉妒。
「这就是我带你回到这儿的理由,我希望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能够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乐亭周低头看了一眼燕梨轻的手,方才那种僵硬感消失了,而如今她的手乖巧顺从地落在他的掌心里,他又继续道,「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傻,甚至可能有点疯狂,但是比起留在那儿替你报仇,我更希望你能重新活过来,能够回过头来看看我,知道这个世上不仅仅是亲情,才会使人不离不弃。」
一两秒的沉默过后,燕梨轻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忽然觉得有点心疼,「傻子。」
「只要不是讨厌鬼,是傻子还是疯子都没关系。」乐亭周往前凑了凑,眼神明亮,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燕梨轻,「师姐就像现在这样,永远喜欢我好不好?」
看着乐亭周倏然放大的五官,燕梨轻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但尚有理智,「我只说了不讨厌你,没说喜欢你。」
乐亭周笑了,「那我就再努力努力,让师姐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他这话听起来实在很暧昧,连燕梨轻一时也分不清,他究竟是想要师姐对师弟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只是不管是哪种喜欢,燕梨轻都不能否认,现在的乐亭周使她很心动。
乐亭周站起身来,又弯下了腰,抬起手来摸了摸燕梨轻的脑袋,「师姐,饿了吗?我去偷点吃的来养你?」
「行了。」燕梨轻拍开他那只没有规矩的手,「我不饿,去写你的作业吧。」
书呆子,燕梨轻心道。
她起身将乐亭周推到书桌旁,强迫他坐下来好好学习。随后自己一头栽到柔软的床上,回想着乐亭周的一番话,红了脸。
系统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我算是发现了,你的心机真的很深。】
-我怎么就心机深了?
【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总一副我不愿让她知道的模样,却又总是在许多个『迫不得已』的时候,将大部分事实告诉她,虽然对受伤的事只字不提,但只要细想,就能知道你这一路过得很辛苦。】
-你也说了,我为她做了很多。那我选择性地说一些,让她心疼心疼我,又如何?
【那你怎么不干脆说多一些,让她知道你受过的那些伤,让她知道你简直快要把十大酷刑都集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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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让她心疼。
-但不是让她心疼死。
-明白吗?
【不明白。】
-机器脑。
系统自然也不甘示弱,回以一句,【恋爱脑!】
只是尽管表面上表达了对乐亭周这一行为的不满和不屑,系统还是默默记录了乐亭周的这一行为,并将其标记为「选择性心机」,收录于《恋爱宝典》中。
这一次谈心,效果很显着,燕梨轻变得更黏人了一些。在乐亭周不在家的时候,她也会向他分享一些她在正做的事情,比如笔没墨了、遥控器找不到了、汤姆又没抓到杰瑞、楼下的大爷和大妈吵起来了……
即便是隔着屏幕,乐亭周都想像到燕梨轻在发出这些消息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说者和听者,都很开心。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
自从乐亭周说过,他晚上会到别的世界去执行任务后,燕梨轻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乐亭周是否平安回来了。
她开始习惯每天睁眼就能看见乐亭周,习惯每天早上道一句「早上好」晚上道一句「晚安」的日子。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睁开眼后第一时间看向乐亭周所在的方向,这人大多时候都醒得比她早,几乎没有赖床的坏习惯。
然后今天,乐亭周还没醒。
燕梨轻伸出了手,晃了晃乐亭周,「乐亭周?」
后者依旧处在熟睡中。
燕梨轻坐了起来,越过了那条三八线,伸手晃动着乐亭周的身子,「乐亭周,该起床了。」
可任凭燕梨轻如何晃他,乐亭周都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第77章
「乐亭周!」
燕梨轻不知道自己究竟唿唤了多少次, 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少种办法来唤醒乐亭周,可乐亭周始终没有一点的反应。
如果不是他的唿吸还在,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燕梨轻深知乐亭周喜欢在小事上逗弄她, 但绝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使她担惊受怕。
她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唿唤乐亭周的名字。
「乐亭周……」
就在燕梨轻快要崩溃之际, 乐亭周勐地睁开了眼,他偏过身去,咳出了一口血。
燕梨轻赶忙抱住他, 担心他从床上一头栽下去,她慌张地用手去擦拭乐亭周嘴角残余的血迹, 心跟着揪了起来, 「乐亭周,你怎么了?!」
有好长的时间,乐亭周说不上话来,他只握住了燕梨轻的手, 想让她安心,也好使他从梦魇中脱离。
等到他缓过来了, 这才说道:「我没事,别担……」
乐亭周这话还没说完, 就感觉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愕然地抬眸,只来得及看见燕梨轻偏过脸去, 掩饰她的眼泪。
「师姐。」乐亭周赶忙撑着手坐了起来, 然而还没坐直就又被燕梨轻摁了回去。
燕梨轻擦干眼泪, 说道:「躺好, 别乱动。」
过了一会儿, 她又说道:「怎么请大夫?」
「不必请大夫, 我已经没事了。」乐亭周这会已然好了许多,面色也不再似刚醒来那般苍白,他看着燕梨轻的脸,忽然就晃了神。
他在看着燕梨轻的同时,燕梨轻也在打量着他。最后,燕梨轻还是无法放下心来,她道:「到底怎么回事?」
「出了一点小意外。」乐亭周答道。
【确实是小意外。】系统忍不住「啧」了两声,【就是被缚魂索捆住然后差点没命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还不是你算错了时间。
【分明是你说再赚两分。】
-那也是你算错了时间。
【懒得和你争。】
乐亭周和系统结束了幼稚的骂战,他的那句话显然不足以使燕梨轻不再追究,他于是想了想,又道:「师姐,你知道的,我在那些世界里扮演的是大反派。」
「大反派嘛,就是……」
「就是会有被抓住的时候。当然我是不弱的,不会轻易地被捉住,今天是个意外,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回应乐亭周的,是一个拥抱。而后燕梨轻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她原先还能克制着,只是无声地落泪,后来就再也收不住了,变成了放声大哭。
乐亭周拥着燕梨轻,听闻她的哭声,几乎要心疼死。他不敢想像自己要是真的回不来,燕梨轻该有多担心,可同时他又很庆幸,庆幸自己将燕梨轻带回这里来,今时今日若不是有燕梨轻在,他可能真的要死在缚魂索之下。
他轻轻地拍打着燕梨轻的后背,柔声地道着歉,希望燕梨轻能够原谅他,「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师姐,这次是我不小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燕梨轻只是哭着,没有回应的力气,凡是她想要开口,就全是哭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
只知道在这期间,乐亭周始终以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在安慰着她。
明明乐亭周才是该受到安慰的那个人。
最后,她哭到累了,整个人趴在乐亭周的怀里,大脑是空白的一片。她很少与男子有这般亲密的接触,十岁时认识了九岁的乐亭周,便一直将他视作初见时的那个小孩,而如今的乐亭周却是轻轻松松地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手也比她的手要大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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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紧紧地抓着乐亭周的手腕,指尖下,是乐亭周跳动的脉搏,同时也是他活着的证明。她声音有些哑,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差点回不来了?」
乐亭周想撒谎,可事实早已很明显,他撒了谎也没办法使燕梨轻相信,只得很轻地「嗯」了一声,好像只要他说得足够小声,就能掩盖掉那一切的艰险。
但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是师姐救了我。」
燕梨轻看向他,「我不是在做无用功,对吗?」
「对。」乐亭周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燕梨轻脸上的泪痕,「如果没有师姐的坚持,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待在这。你不是在做无用功,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燕梨轻又问他,「任务能不能不做了,或者能不能换我去做?」
「不能。」乐亭周诚实道,「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我必须要拿到那点积分。」
至于燕梨轻那个「能不能替他去做」的问题,被乐亭周自动忽略掉了,这种危险的事让系统做一做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让燕梨轻去。
他想了想,掌心里多了一枚戒指,他将这戒指套上燕梨轻的食指,「这是一重保障,只要你需要我,通过这枚戒指来召唤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如约而至。」
燕梨轻当即攥紧了那枚戒指。
她听出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就能通过戒指召唤乐亭周,那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乐亭周身处险境,她是不是也能通过戒指召唤乐亭周?
「我会好好保管它的。」燕梨轻郑重答道。
紧接着,为了照顾「受伤」的乐亭周,燕梨轻主动提出要下厨为他做早饭,乐亭周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快要饿死的乐亭周看了一眼燕梨轻端到他面前的焦香的粥。
-家里的锅还好吗?
【建议现在下单,同城快送,午饭前应该能到。】
乐亭周颤抖着手拿起勺子,试探性地吃了一口粥,这粥看起来卖相差,尝起来也确实表里如一,很不好吃。
对面的燕梨轻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乐亭周面不改色地又吃了一口,心里默念再苦的药他都吃过,一碗粥又算得了什么,是英雄好汉就把粥全吃完。他连吃几口,在燕梨轻期待的目光下违心地夸奖道:「好吃!师姐的厨艺真不错!」
「是吗?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喜欢就好。」燕梨轻有些开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乐亭周呛咳了一声,「这怎么好麻烦师姐,还是我来做吧,这是我当师弟该做的。」
燕梨轻坚定道:「这怎么行,我不能一直这么麻烦你的,说好了,以后我来做饭!」
燕梨轻的坚持直到她尝到自己手艺的那一秒,就果断选择了放弃,「还是你来吧。」
要是天天吃这么难吃的玩意,别说乐亭周受不了,她都想辟谷了。
坐在燕梨轻对面的乐亭周,在听到她这话之后,忍不住低眉笑了一声,随后他强忍笑意,一脸宠溺地看着燕梨轻,「我可以为师姐做一辈子的饭,所以师姐,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这些都是我很乐意的事。」
「你会感到厌倦的。」燕梨轻拿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没有食慾,还有点心不在焉,「人很容易对另一个人感到厌倦,尤其是……长期的付出和包容得不到回报。」
可她实在想像不到,自己有什么可回报乐亭周的,她想要做的,永远都是乐亭周做得比她更好。
「师姐,你不必感到负担,在我眼里,你已经回应了很多。」乐亭周吃完了一碗粥,又主动地再添了一碗,他此番壮举引得系统连连倒吸气。
【你真是勇士,值得载入史册,当是恋爱脑之首。】
-其实挺好吃的。
【听你放屁。】
乐亭周又继续道:「师姐总想对我好一些,再好一些,又总觉得自己都什么都没做。但其实在我眼里,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我的每一句话,都能得到你的回应,每一个分享都能被你记在心里,也许这在师姐眼里看来,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换了谁都可以完成。可其实不是的,在那个世界里,我的父亲只希望我能好好读书,我的母亲只忧心我的婚事,盼望我能娶得良缘。他们对我分享的小事不关心也不理解。乐亭书也只会觉得我幼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师姐看了书,知道书里的乐亭书是个高冷沉稳的性子,他话很少,可我不同,我爱凑热闹,话多,不安分,叛逆,幼时还很喜欢恶作剧。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能适应的一切,我不能。」
「我讨厌孤独的似空山,讨厌他们总是逼着我做这做哪。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了陪伴的意义,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能有一个人,她只要待在你身边,你就能感到很舒适。」
乐亭周看向他们的四周,偌大的家里空荡荡的,在燕梨轻没来之前,这里仿佛一丝人气都没有,他原先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
可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愿意妥协。
如果有人愿意陪着他,他也是会感到很高兴的。
「师姐也看到了,我总是一个人在家。但这并不是我母亲的错,她为了养活我付出了很多,她也很不容易,我很感激她,不会怪她不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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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师姐天天陪着我,陪着我说话,陪着我写作业,陪着我看动画片。我那么黏人,你却没有因此而不耐烦过,对我来说没有比师姐待我更好的人了。」
听完乐亭周的话,燕梨轻有些意外,意外于乐亭周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容易满足。
她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样回报乐亭周,而对方却只是要一个很简单的陪伴就好。
「你终有一天会娶妻生子,到那时我便不能再以这种方式回报你了。」燕梨轻说道,「你的要求很低,只是要简单的陪伴而已。可我不能对我的要求放低,不能因为你不求,就真的不去做。我知道你身处的国家,不再有奴婢,人人皆生而平等。」
「你救了我一命,让我得以重生,无论之后的结局如何,你都是我的恩人,也正是因为有你,我才得以过上这段舒心的日子。」
燕梨轻站起身来,到空处,恭敬地向乐亭周行了一礼,「乐亭周,从今日起,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乐亭周呆呆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也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走到燕梨轻的面前,扶住她的手臂。
他看着燕梨轻的眼睛,试探性地问道:「若是我说,要你嫁给我呢?」
燕梨轻抬眸看他,从后者的脸上她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她沉思片刻,而后道:「抱歉,唯有这一件事,我做不到。」
第78章
一般情况下, 人被拒绝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些消极情绪,要么失落, 要么生气。
但乐亭周显然不是常人, 他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妥协道:「好吧,那我过段时间再问。」
燕梨轻:「……」
这不是过段时间就能改变的回答。
可看到乐亭周的模样,她也不忍再拒绝他一次, 只默认了他过后再问的决定。
吃完早饭后,燕梨轻又观察了乐亭周一整天, 确认对方真的没事了, 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又到了晚上,燕梨轻握住乐亭周的手腕,知道对方又要以身犯险,心中忧虑。乐亭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示意她安心,然后又指向她食指上的戒指, 「有戒指在,我会平安回来的。」
安抚好燕梨轻之后, 乐亭周开启了他的魂穿之旅,自从昨晚吃了亏后,乐亭周的冒险程度大大降低, 有时候只是任务进度条刚满, 他就立即抽身逃跑。
这就导致了双方打到一半, 男女主唇角带血, 一脸懵逼地看着潇洒离去的反派,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茫然。
「他怎么走了?」
「小心有诈。」
然而两人等了一个时辰, 都没见反派的影子,他们小心谨慎地离开此地,直到走了很远很远,都没见反派追过来。
这事发生一次,只会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接连发生数十次,只会让人觉得反派是不是有病。
在乐亭周第二十一次逃跑的时候,男女主终于受不了而拦住他,「你到底跑什么?!」
乐亭周愤怒道:「让开!你们不要命了,我还要呢!」
男女主更疑惑了,「可分明你占了上风。」
乐亭周找准机会,迅速逃走,只在风中留下一句,「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家!」
男女主:「……」
系统快气疯了。
它知道乐亭周不是个安分的主,可它不知道原本「爱岗敬业、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痛都受得」的宿主,竟然会因为燕梨轻的一场眼泪,选择直接摆烂。
别说男女主看不懂了,它这个久经战场的老系统也看不懂乐亭周在干什么。
【乐!亭!周!】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屏蔽你!
下一秒,系统被禁言了,连省略号都没来得及发。
等到禁言时间结束,捲土重来的系统不带重复地骂了乐亭周一万字。对此,乐亭周评价它道——
-口才真好。
【……】
气炸系统了。
乐亭周这番耍宝似的走剧情在一个月后到达了尾声,原本他的结局要更惨烈,那些遭他毒手的仙门,拿出了正派不该有的样子,恨不得剐他的肉抽他的筋,要把他们受过的苦以十倍、百倍奉还。
不过很可惜,他们没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在他们动手之前,乐亭周化身的魔尊直接一个毫不留恋地自杀,死循了。
乐亭周这样乱来,自然是连预想中的最低积分都没得到的。他也不在乎,又顺手接了几个小反派的任务,都不困难,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在燕梨轻来到现实世界的第七个月,乐亭周终于攒够了积分,只待下次穿越的时候兑换更改结局。
但他的攒积分之旅并没有结束,经歷过一世之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些积分有多重要。他不仅可以将积分用在自己身上,还能给燕梨轻用。
所以在回到书里之前,乐亭周又断断续续地攒了很久的积分。
他们回到现代时,是夏天。而后歷经秋、冬、春三季,又回到了熟悉的夏天。
燕梨轻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也在学业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始终会有结束的一天,在八月初的某个夜晚,系统告知乐亭周,南烟雨按照他们约定好的时间,已自杀重启时间线,明日的太阳一升起,他和燕梨轻就会回到书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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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燕梨轻,后者也只是反应平淡地点了点头,好似对这件事,并没有非常上心。
他们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吃了晚餐,然后坐在大厅的地毯上,谁都没有拿起他们的作业,电视里仍在播放着猫和老鼠,汤姆和杰瑞的故事好像永远也不会结束。
燕梨轻看着电视,注意力却并不在动画片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来到这里的日子,想要把它们永远地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乐亭周告诉她,一旦回去之后,她会忘记这里的一切,会不会再想起来,都是个摸不准的事。
可她不想忘,哪怕是最平常的点点滴滴,她也不想忘。好不容易改变了对乐亭周的看法,和乐亭周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切都要消失了。
燕梨轻抱紧了怀里的猫咪抱枕,想要抵抗命运,却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电视里播放了什么,燕梨轻一点也看不进去,她朝乐亭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的脸上并没有她所有的苦恼与纠结。
乐亭周看起来接受良好,似乎并不在意她会没了记忆的事情。
燕梨轻忍不住问他,「你就不担心我忘了你之后,会继续讨厌你?」
「担心啊。」乐亭周答道,「但那也没关系,我一直缠着师姐就好了,一直一直纠缠,师姐喜欢我一次,一定也会喜欢我第二次。」
燕梨轻:「……」
燕梨轻立即反驳道:「我才没有喜欢你!」
然而乐亭周在听完她的反驳之后,只是笑了笑,并不与她争论到底,就好像他坚信燕梨轻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电视上剧情的进度条仍在一点一点地前进,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的两个人,心思皆不在电视上。
阳台处吹来了一阵风,挑起了阳台与客厅衔接处的纱帘,屋外的天空是藏青色的,几乎瞧不见星星。
乐亭周轻声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师姐不讨厌我呢?」
他这话里带着淡淡的失落。
一旦燕梨轻失去在这里的记忆,归零的不仅仅是她,乐亭周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好像都打了水漂。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停留在电视里的汤姆和杰瑞身上,她说:「一直纠缠就好了。」
没人会拒绝乐亭周的纠缠,她也不例外。所以只要乐亭周一直纠缠下去,她一定会再次喜欢上乐亭周。
她偏过头去,头一次不加以任何的掩饰,就这么直白且长久地盯着乐亭周的脸看。
乐亭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她在经歷过诸多事情后,得到的结论。其实在乐亭周刚把她带回这里的时候,她就猜测过这人费尽心思找她、带她回家究竟是为什么,那其中有一个理由始终让她半信半疑——乐亭周喜欢她。
而后在日渐的相处中,这个念头又再次浮现了出来,直到乐亭周说要娶她,燕梨轻便更加确信了这个念头。
乐亭周是喜欢她的。
可她回应不了乐亭周的喜欢,她什么都没有。她清楚地知道乐亭周喜欢她,而乐亭周也清楚地知道她知道,其实这人明明可以用各种理由相要挟,而她大概率也会妥协,可乐亭周没有,他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等到她想通的那一天。
「师姐,我们来下棋吧。」乐亭周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燕梨轻同意了。
这是一盘很奇怪的棋,他们下了整个夜晚,也没有分出胜负。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休息,仿佛默认了这个夜晚就该是不眠的。
而这盘棋的奇怪之处在于,她和乐亭周都希望自己能输,却又不要输得太彻底,每一步都走得很烂,但又每一步都走得很巧。
互相退让想要输给对方的人,最后居然打了个平手。
燕梨轻看着棋盘,忽然就笑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即将从阳台处照过来,她看着乐亭周的眼睛,说道:「乐亭周,谢谢你。」
「就只是谢谢而已吗?」乐亭周盘腿坐着,他正对着阳台,对光明的来临更为敏锐。
他其实没那么担心燕梨轻会再次讨厌他,就算燕梨轻没了在这里的记忆,也不能抹杀掉这段日子曾是真实存在过的。
人的记忆就算消失了,潜意识也还会记得。何论燕梨轻总会有想起来的一天,他相信她会想起来的。
燕梨轻又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嫁给你的话,不行。」
「师姐故意的,明知道我想说什么,却先一步堵住我的嘴。」乐亭周略显苦恼地看着她,「最想要的被师姐拒绝了,那看来我只能另想一个了。」
「那我想要……师姐被迫攻略我,被迫主动靠近我,被迫假装很喜欢很喜欢我,被迫接受我时时刻刻出现在你的身边,让我陪着你,让我保护你。」乐亭周笑了,眼神却很真诚,「只要这一切全是被迫的,才容不得你拒绝。」
燕梨轻看着他,随着太阳的升起,光落在了乐亭周的身上,他们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了起来。
她用着几乎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很浅很淡地回应了一声——
「好。」
第79章
燕梨轻从梦中醒来, 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了,她足足昏迷了七天时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 就看见了守在床边一脸心忧的南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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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心忧只存在一秒的时间, 就又很快散去。
但不管南行舟是何种态度, 都不妨碍燕梨轻看清他脸的那一霎,觉得很倒胃口。
南行舟派人去请大夫过来,大夫给燕梨轻诊断了一番, 自是什么也没诊出来。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燕梨轻没事, 除了睡太久有点虚弱之外, 别的什么事也没有。
南行舟又让人端来粥,可燕梨轻实在没力气捧住碗,眼见着南行舟要亲手餵她,燕梨轻沙哑着嗓子说道:「丫鬟呢?」
南行舟冷笑道:「爱吃不吃。」
听了他这话, 燕梨轻自然是选择不吃,她两眼一闭, 干脆道:「睡了。」
大概是怕燕梨轻真的又睡七天,南行舟最终还是妥协了, 叫来了平日里伺候燕梨轻的那个丫鬟,把碗转交给了她。
换了一个人来喂,燕梨轻的态度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主动配合着, 一点也不矫情地把整碗粥吃进了肚子里。
南行舟沉默地看着燕梨轻的这场表演, 最后嗤笑一声, 拂袖而去。
等到南行舟走后, 燕梨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慎。」
已经餵完了燕梨轻, 阿慎端着碗就要退下去,结果刚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很小的力量拽住了她的衣裙。
阿慎低下头,床上躺着的人自从来到这儿之后,就消瘦了一圈,又是受伤又是昏迷,尽管燕梨轻再配合,也实在吃不消。
漂亮,又脆弱。这是此刻阿慎对燕梨轻的评价,她重新跪了回去,低声询问道:「姑娘还有何吩咐?」
「还饿。」燕梨轻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攥着阿慎衣裙的手也松开了。
阿慎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奴婢再去盛一碗粥过来。」
燕梨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阿慎去盛粥的时候,燕梨轻转头看着房间里的陈设,这儿无论是比起似空山,还是乐亭周的家,都要宽敞许多。
但只有在这里,她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假惺惺的南行舟在悬崖边毫不犹豫地手握箭矢刺入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又在她昏迷了七天之后,露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
噁心至极。
阿慎很快又端了半碗粥过来,待到燕梨轻全部吃下后,又餵她喝了点水,「姑娘刚醒,不宜进食太多,晚些我再端些吃的过来。」
燕梨轻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她认为阿慎该走的时候,后者却跪在床边迟迟没有离开,燕梨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只见阿慎犹豫片刻,用着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燕梨轻说道:「姑娘不必忧心,三公子定会没事的。」
燕梨轻下意识地抓紧了被褥,她诧异地看着阿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人?」
「三公子。」阿慎答道。
担心燕梨轻不信,她拿出乐家的信物给前者看了一眼,又接着说道:「我与弟弟是典川地下赌坊的奴,是三公子救了我们,我求他将胞弟带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是留在地下赌坊打探消息,三公子是我们的恩人,所以燕姑娘,阿慎一定会想办法护您周全。」
「地下赌坊与南行舟有关?」燕梨轻问道。
这是一次很明显的试探,燕梨轻挖了个坑让阿慎跳下,但如果阿慎真是自己人,这就算不得是个坑。阿慎点了点头,「地下赌坊是南行舟与京官一同开设的,像典川那样的赌坊,共有三座。分别在典川、京川、淮城。」
燕梨轻对于阿慎的话,信了几分,这才终于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可曾找到乐亭周的踪迹?」
阿慎摇了摇头。
燕梨轻眼神黯了下来,但还是继续问道:「有继续在找吗?」
「不找到,就绝不放弃。」阿慎坚定道。
听到这话的瞬间,燕梨轻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委屈,差点又掉下眼泪来,她以沉默缓和自己的情绪,最后道:「嗯,我知道了。」
为了不在南行舟那儿暴露自己的身份,阿慎没有说太多,只表明了立场之后,就退了出去。
燕梨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下并不能完全地信任阿慎,关于戒指的事也就只字未提。然而除了戒指之外,南行舟还拿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乐亭周的小银牌。
怎么拿回这两件东西,燕梨轻直到此刻还是一头雾水。南行舟拿走了所有关于乐亭周的东西,唯独有一样,他没发现。
燕梨轻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来,那是乐亭周写的检讨书,再读一遍仍能感觉到乐亭周的不正经和少年气。
——「我会努力地做那个让师姐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人,而不做让师姐伤心难过的人!」
——「如违誓言,天打雷噼!」
「骗子。」
燕梨轻将这检讨书反反覆覆地看了不下十遍,最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可她还是将眼泪又一次忍了回去,生怕这检讨书的最后一句应了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燕梨轻慢慢将身体养好了不少,其中免不了阿慎事无巨细的关心。
南行舟仍不准她离开院子,所以闲来无事,燕梨轻也只能待在房间里读书,好在南行舟并没有丧心病狂到连书也不愿给她。
只是在下人把书搬来的那一刻,对方讽刺她道:「如今读再多的书,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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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不愿与他争执,只向来送书的下人道了谢,「麻烦你们了。」
她的无视引得南行舟又是一阵气恼,他口不择言地训斥着燕梨轻,而燕梨轻也只是选择他说任他说,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南行舟拿她没撤,又将她晾了一个月。
冬天很快就来临了。
屋外下起了小雪,燕梨轻将窗户打开,任由寒风灌入,丝毫不在意。阿慎为她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说道:「姑娘,别着凉了。」
燕梨轻望着窗外的雪,似空山是不下雪的,倒是乐亭周家那边,会下些小雪,那时候她身体受限,不能出门,乐亭周便拉了两张凳子,和她一起在阳台看雪。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雪,燕梨轻看得很入迷,那时她的手里捧着乐亭周为她准备的热饮,身上裹着乐亭周的羽绒服,宽大得仿佛套了件裙子,这世间再无一场雪,能美过当时。
如今,雪还是一样的雪,看起来却只觉得悲凉。
关于乐亭周的消息,仍是没有。但阿慎为燕梨轻带来了一些外界的消息,乐家的人已经知道了乐亭周坠崖的事,正全力搜寻乐亭周的下落,与此同时也发誓要南行舟以命偿还。
魔教也派了人去山崖底下寻找,似空山惹上了麻烦,掌门和南行舟又不闻不问,许多弟子都背上行囊回家去了,只剩一些无家可归的弟子守在似空山,没日没夜地被乐家的人骚扰,有些受不了的,也连夜跑了。似空山不復当初,只余下十来个弟子,其余长老皆被囚禁起来,若乐家找到的是乐亭周的尸骨,那么第一个陪葬的,就是这些长老。
南行烽知道这事之后,并未对长老们的性命有一点的关心,他甚至没有回去救他们的打算。
而被乐家放在仇敌首位的南行舟,不断地亮出自己的底牌,倒也让乐家奈何他不得。
「如今皇上根基不稳,朝中重臣一部分与乐家有牵连,一部分与南行舟有利益往来,南行舟有一帐本,上面记载了那些大臣贪污受贿的金额,有了这帐本,那些人誓必要从乐家的人手底下保住南行舟。别说南行烽私养数千影卫的事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算传到了,皇上也没办法做什么,如今朝中两股势力相互制衡,打掉了其中一派,那誓必会使得乐家独大。」阿慎顿了顿,「皇上宠爱乐贵妃,不愿意打击乐家,但也绝不允许乐家威胁到他的权力。」
燕梨轻听懂了这之间的联繫,要掰倒南家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也并非无缝可敲打。那帐本可保南行舟的命,但到了关键时刻,也可以要了南行舟的命。
阿慎如今不方便与外界联繫,得到的消息大都是影卫之间口口相传的事实,南行舟将他们看管得很严,一旦发现有谁有可疑举动,先严刑拷打一番,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就杀之,弃尸于山庄后。
那儿已经堆了十来具尸体。
在这般紧要的关头,山庄内的众人都万般小心,生怕说错话或是做错事,引来杀身之祸。
燕梨轻知道阿慎的为难,也没有强求对方去打探更多的消息,如今她更关心的,是乐亭周的下落。
对于燕梨轻来说,如今乐亭周的性命比復仇来得更重要,若是能从纷乱中全身而退,和乐亭周一起回到那个世界生活,她宁愿捨弃復仇的计划。
燕梨轻重新回到书桌旁,桌面平摊着一张纸,原是用以练习书法的,却在她恍惚之际,写满了乐亭周的名字。
她将这张纸折好,夹入书里,随后抬眸看向阿慎,「能不能帮我传个话,让南行舟来这一趟?」
第80章
阿慎离开后没多久, 南行舟就赶来赴约了,刚一进屋,就见屋子的正中央摆了一盘棋。
燕梨轻坐在棋盘的一边, 见南行舟来了, 便抬眸看了他一眼, 问道:「下一局吗?」
南行舟弄不懂她这是又要耍什么花招,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才迈开步子, 走到燕梨轻的对面,坐下。
他从未教燕梨轻下过棋, 虽然听闻燕梨轻找桑夫人下过几次棋, 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南行舟看来,燕梨轻所学到的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
带着这样轻敌的想法,南行舟很快落子, 原先他确实占据了上风,可他因疏忽只下错了一步, 就全输了。
南行舟不可思议地盯着棋局,随后又将目光放至燕梨轻的身上, 「倒是我小瞧你了,给我下马威?」
想像之中的反抗并没有,燕梨轻只恭敬地说了一句, 「不敢。」
她的恭顺引得南行舟一愣, 仿佛真在这一瞬间, 从燕梨轻的身上, 看见了北应风的影子。
「哼, 你有什么不敢的。」
南行舟回过神来之后便冷冷地丢来这么一句, 不服气地要求再来一局,燕梨轻同意了。
接下来的三局,南行舟没再轻敌,绝不放过燕梨轻的任何一个疏漏,连胜三局。这让他越发坚定,第一局的失利只是碰巧,燕梨轻只有那点斤两。
连下四局,时间已过去了很久,南行舟看了一眼屋外,天色已暗,距他来到此处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而这两个时辰里,燕梨轻除了安静地下棋外,并没有同他说些别的什么。南行舟起身,「你若没有别的事,为师就先走了。」
他难得这样客气地与燕梨轻道别。
但与其说是道别,倒不如说是一次试探,看看燕梨轻找他来下棋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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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听到南行舟这番话后,燕梨轻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
南行舟走出屋外,也没听到燕梨轻的挽留。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愣神了许久,曾几何时,他与北应风也下了很久的棋,那时他的棋艺远不如北应风,连输几盘后有些不高兴,北应风瞧出了他的不高兴,故意输了他两局。
现在,他再也没办法和北应风下棋了,他将燕梨轻带回似空山,却始终没办法将她培养成第二个北应风。
南行舟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了燕梨轻的院子。
此后的三五天时间里,南行舟又来找燕梨轻下了几局棋,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十分少。
碾压式的胜利并不会使他开心,所以燕梨轻偶尔碰运气般的胜利,倒使得他对和燕梨轻一起下棋这事来了兴趣。
燕梨轻这段时间很乖巧,乖巧得仿佛一场大病过后,整个人的性子都变了。
安静,又顺从。
南行舟不在意她性情上的转变,只是觉得这样的燕梨轻,让他感到很舒心,他觉得燕梨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也只有这样,才使她更接近北应风的样子。
这个冬天,燕梨轻一直都很乖巧。阿慎不时为她带来外界的消息,南行舟手上有帐本的事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刺杀南行舟的力量又多了一股。
按理来说,南行舟应该感到紧张才是,但他没有,他不仅毫无紧张感,竟还向外界发布了一则消息——他要娶燕梨轻为妻。
疯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南行舟疯了。
而他的疯不仅在举动上,更在棋局上。又是一局结束,南行舟全程激进,与其说是下棋,倒不如说是在发疯。
燕梨轻盯着棋局看了一会儿,竟从这盘棋局中,看到南行舟宁愿暴露行踪让全天下人来杀他,也要与燕梨轻成婚的心。
这人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而这也是第一次,南行舟下完棋后没有立即离开,他只痴迷地看着燕梨轻的脸,仿佛这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北应风而不是燕梨轻。
这几个月以来,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南行舟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燕梨轻往后一躲,避开了南行舟伸来的手。而他却只是大笑道:「太像了,太像了,你如今这番模样,与她实在相像极了。」
他又看向燕梨轻的衣着,现下她的打扮皆遵循了他的吩咐,「她最爱青色,你穿上这身很有她的韵味。」
「你宣告天下,要与我成婚,就不怕他们杀上门来?」燕梨轻压制着内心的厌恶,好不让自己逃开,触怒南行舟。
南行舟不在意地笑了,「你在担心我?」
燕梨轻:「……」
南行舟忽然变了一副表情,显得有些目中无人,他向世人宣告此事,显然不是全无打算,「我还愁他们不来呢。」
他大笑着离开,临了又扔下一句,「好好准备吧,希望大婚那日你能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为师的眼前,不枉你生了一副好皮囊。」
燕梨轻皱着眉头看南行舟离开。
很快,阿慎就进来收拾棋盘。依照燕梨轻的吩咐,她戴上了手套,然后才触碰那些棋子。
收拾棋子的空隙,阿慎低声安慰燕梨轻道:「姑娘别担心,您很快就能离开了。」
燕梨轻看向她,「与外界取得联繫了?」
阿慎低着头,「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阿慎又道:「姑娘,您知道吗,其实在那日在地下赌坊,阿慎曾见过您一面。」
「您与三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情人定会终成眷属。」
阿慎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两句话,燕梨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收棋子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外面全是南行舟的人,阿慎也不能多待。她取下手套,向燕梨轻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山庄上上下下都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做筹备,她的院子挂满了红绸带与红灯笼,就连所有的纱帘也全都换成了红色。
南行舟没再出现,但他派人送来了几套喜服让她选择,燕梨轻连看也不看地就丢在一旁。
既要拜堂,就必定要离开这间屋子,那或许是一次机会。燕梨轻是绝不可能与南行舟成婚的,对方可以幻象她是北应风,可以想像成失而復得的爱,她却不能,南行舟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能与乐亭周相比的。
随着婚期越来越接近,燕梨轻挑选了一根尾部尖锐的簪子,只待机会来临就杀了南行舟。
这天清晨,阿慎端来早饭,等燕梨轻吃完之后,她边收拾碗筷边问了一句,「姑娘要试试喜服吗?」
燕梨轻皱了皱眉,「不试。」
「阿慎知道了。」
阿慎将收拾好的碗筷带了下去,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燕梨轻,随后替对方轻轻掩上了房门。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大婚前夜,江湖上一片纷乱,对于南行舟的无耻行为皆是一片骂声。
燕梨轻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天空,寻不到月色,也找不到一颗星星,黑暗笼罩着这座庄园。
然而正当燕梨轻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一束火光沖向天空,于半空之中炸开,成了一束耀眼的烟花。
她听到院子里瞬间多了十几道脚步声,燕梨轻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门口,她还想继续往外走,却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两把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守卫喝斥她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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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没再往前,却心悸得厉害。
她就这么站在门口,既不后退也不前进,她死死地盯着院门的方向,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答案就出现在眼前。
一身血迹的南行舟出现在院子里,他手里握着的长剑,甚至仍有鲜血在不断往下滴落。
下一秒,一具尸体被丢在了燕梨轻的脚边,阿慎被连捅数剑,已然没了气息。
架在燕梨轻脖子上的两柄剑收了回去,她控制着自己慢慢蹲下,最后还是因为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燕梨轻伸手捧住阿慎的脸,尚有余温在,让人不敢相信后者已经死了的事实。
不需要问,燕梨轻就知道方才的信号弹是谁放的,也知道南行舟为何要杀了阿慎。
在众多人之中,燕梨轻唯独没有问衢谷的人的下落,因为她知道南行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屠杀衢谷一次,就会屠杀衢谷第二次。
她只要不问,就还能假装衢谷的人尚且平安。可如今,阿慎就躺在她的怀里,没有了气息,让燕梨轻不得不回忆起那痛苦的一切。
「燕梨轻,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南行舟并不在意阿慎的背叛,也不在意是否有人因信号弹的发出而追到这里来,山庄之外早已布下重重机关,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群,死一群。
他只是看着燕梨轻此刻的表情,内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大的喜悦,就好像燕梨轻越恨他,就是越在意他的表现,他只要燕梨轻在意他就够了,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可以。
燕梨轻带着刻骨的仇恨望向南行舟,一字一顿道:「你会下地狱的!」
南行舟勾起唇角,对燕梨轻眼睛里的恨意感到很满意,「那正是我心之所愿。」
第81章
南行舟千算万算, 做得万无一失,却漏算了一点——南烟雨是女主角,还是个带系统的女主角。
阿慎以死亡换来的具体位置, 给了南烟雨机会, 她带着人埋伏在山庄附近, 然后只身一人前去营救燕梨轻。
在系统的帮助下,南烟雨很快潜入了山庄,要让人无法发现她的行踪很简单, 只需花费积分即可,可要人无法发现燕梨轻的行踪, 很难。
所以南烟雨一不做二不休, 走到哪就烧到哪,整个山庄火光沖天,火蛇吐着信子,慢悠悠地跟在南烟雨的身后, 遇此大火,守卫手忙脚乱地去救火。
在南行舟反应过来之前, 南烟雨冲进燕梨轻的房间,杀了院子里的守卫, 带人沖了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燕梨轻接过南烟雨递来的长剑,在衢谷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剑法有了一些进步,但要面对训练有素的影卫, 还是十分吃力。
南烟雨的战斗力也好不到哪去, 几个回合下来, 身上负了不少伤, 南烟雨当即立断拉着燕梨轻往外跑, 她边跑边为燕梨轻解释道:「我看见信号弹了, 你要记住我们现在逃跑的路线,一旦出了山庄,便会有人接应,你只需头也不回地往前沖就是。」
她们二人皆是一身的血迹。
身后火光沖天,映红了半边天,影卫很快就要追上她们。燕梨轻看着南烟雨的背影,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剑。
只要杀了南烟雨,一切就都能够重来,乐亭周不会跌落悬崖,阿慎也不会死。
眼下南烟雨毫无防备,正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也是逃离这里的最快捷的办法,她只需将剑刺入南烟雨的心脏即可。
燕梨轻不在乎南烟雨的死活,她为这人死过一次,那么为什么这人不能为她也死一次?
这般念头在燕梨轻的脑海里疯长。
然而就在燕梨轻准备举起剑的时候,南烟雨忽然拉着她的手,将自己与燕梨轻的位置进行了对调。
箭矢刺入南烟雨的肩膀,她们还有二十米的距离,就能离开山庄。
南行舟在火光中,带着大批影卫而来。
「给我抓住她们!!!」南行舟命令道。
南烟雨咳出一口血,勐地将箭拔了出来,带着燕梨轻继续往前跑,她继续道:「你大概已经知道了那并不是我的系统,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关于前世的记忆,我全都有,乐亭周他也一样。乐亭周一定还没有死,系统告诉我男主并未更换。」
「姐,我来到这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也知道你现在很想杀了我重启时间线,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若你成功离开,就继续去找乐亭周吧。若我们失败了,我会重启时间线,如果能重生在乐亭周坠崖之前是好的,但如果不幸重生在你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就按照我们如今逃跑的这条线路,逃出去,我重生后不会丢失记忆,你也不会。还有,只有乐亭周确认死亡,我死后才会百分百重生在他死亡的时间线之前。」
「姐,你只需记住,一定要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女主光环在你的身上,他们是伤不到你。」
南烟雨最后抱了她一下,「我可以死无数次,直到世界坍塌为止,也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救我而牺牲。你永远、永远是我最爱的姐姐。」
南烟雨将她往前一推,霎时间数百支箭朝她们飞来,它们穿透了南烟雨的身体,却诡异地没有一支落在燕梨轻的身上,就好像是在证实南烟雨的话,女主光环确认落到了燕梨轻的身上。
燕梨轻难以置信地看了南行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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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面前的人是南烟雨,对方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百箭穿心,直取南烟雨性命。
燕梨轻没有犹豫,扭头往前跑,在世界重启之前,她握住了月楼朝她伸来的手,随着他的动作骑上了马。
她记住了这条路线。
世界线又一次重启——
但并没有回到乐亭周坠崖之前,反而是回到了当天清晨。
至少这证明了乐亭周并没有死,燕梨轻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拽住阿慎的手腕,在对方端着碗筷将要离开之前,低声道:「今晚不要发信号弹。」
阿慎确认自己没有和燕梨轻说过自己的计划,所以乍一听她的话,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如今没办法解释,你只需切记不可发送信号弹就行。还有,你要保护好自己,今晚将有一场乱战。」燕梨轻点到即止,为了避免南行舟的人起疑,她松开阿慎的手。
三言两语间,阿慎就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她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燕梨轻孤坐在房间里,回想起了南烟雨所说的那番话,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思,如今反覆回忆,抓住了几个重点。
女主光环在她的身上,不会轻易死亡的人是她,而非南烟雨。
只有乐亭周确认死亡,时间线才会重启到他死之前。
如今时间线没有回退到乐亭周坠崖之前,侧面证实了乐亭周还没死的事情。
燕梨轻回顾了一下她们逃跑的计划,发现这其中仍存在着一个漏洞,如果她成功逃脱,而南烟雨没有,那么南烟雨必然会被南行舟所杀,到时候一切还是得重来。
她实在低估了南行舟的心狠手辣,竟为了抓住她,竟连南烟雨也不放过。如此疯狂的一家子,燕梨轻实在很难想像,她之前是如何对他们付出全部心血的。
午时之前,阿慎送来了午餐,燕梨轻一边吃,一边不急不慢地问道:「可有迷药?」
阿慎想了想,「有的,日落前给姑娘送来,可来得及?」
燕梨轻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外面有南烟雨和月楼接应,燕梨轻在山庄里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等到阿慎把迷药转交给燕梨轻之后,燕梨轻便提醒她道,日落后若非南行舟的命令,绝不可再进她的院子里来。
阿慎点头,退了出去。
当天际最后一抹亮色消失,黑暗笼罩着整座山庄时,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火光沖天,连了一片。
南烟雨这次做了充足的准备,烧得比上次更狠,大概是有报復南行舟那上百支箭矢的意思,她还命人在外圈也点了火,誓要把南行舟的产业全烧成灰烬。也因此,燕梨轻门前的守卫撤掉了一半,她从窗户的位置爬了出去,面对守在窗外不远的守卫,一巴掌煳了他一脸的迷药,后者张嘴想喊人,结果勐吸了一口迷药,瞬间倒地不起。
燕梨轻就这样接连迷晕了两三个守卫,然后潜伏在暗处。其余守卫发现不对,当即冲进她的房间里,「不好,人不见了!快去追!」
趁此机会,燕梨轻冲出院门外,临走前不忘扔了两个火摺子在草地上,东风一吹,整个院子都起了火。
燕梨轻与赶来救人的南烟雨打了个照面,两人果断朝着同一个方向冲去,不出意外地又碰见了上一次阻拦她们的人,燕梨轻干脆利落地把她所剩下的所有迷药都撒了出来,然后就惊奇地发现南烟雨也撒了一把。
只不过她撒的是迷药,南烟雨撒的是毒药。后者脱掉手套往大火里一扔,对燕梨轻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
眼下并没有给燕梨轻吐槽的机会,她和南烟雨的轻功就是半斤对八两,一大堆影卫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两人也只能在被发现之前,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好在这一回,不必等她们跑到山庄外,季时御就带着人沖了过来,季时御拦腰抱住南烟雨飞身往外跑,跟在季时御身旁的女子也一把抱起燕梨轻。
燕梨轻震惊,但下意识地抱住该女子。身后乌泱泱的有许多影卫追来,这名女子即便抱着燕梨轻,仍能自在地飞檐走壁。
原先燕梨轻和南烟雨就已经靠近山庄边缘,如此有了助力,便顺利逃出。出了山庄外,燕梨轻骑上马匹,回头看了一眼湮没在火光里的山庄。
大快人心。
燕梨轻随着大部队日夜兼程,直达明河附近的一座小镇,才得以休息。一年时间未见,月楼已长高了许多,安全了之后,燕梨轻第一句询问的仍是有关于乐亭周的事,「乐亭周的消息,真的一点都没有吗?」
南烟雨摇了摇头,不动声色间挽上了燕梨轻的手臂,茶里茶气地说道:「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失忆了,被农家女拾了去,然后拜堂成亲了?」
燕梨轻脸色一变。
她还没开口,月楼在一旁就着急了,他替燕梨轻反驳道:「乐公子他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即使是失忆了,也一定是牵挂着姐姐的!他定是受了重伤,无法与我们会合!」
燕梨轻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那位抱着燕梨轻的姑娘拿起手边的茶杯晃了晃,笑嘻嘻说道:「都失忆了还怎么情深啊?我看烟雨说得就没错,三公子说不定都当爹了。」
燕梨轻的神情开始逐渐变得麻木。
季时御听完她们的话,觉得这群人未免也太不体谅人了,燕梨轻现下正是担心焦灼的时候,她们竟还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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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开口安慰燕梨轻道:「燕姑娘,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失忆尚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何况是成婚生子这样荒唐的事情。说不定乐公子只是暂时回到他那个世界去,回不来了而已。」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南烟雨和云错同时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杀人诛心这事,还得是季少主。
燕梨轻是真想往他们四人的嘴里各塞一块布,好叫他们闭上嘴,一个比一个说得她不爱听。
第82章
在燕梨轻走后没多久, 南行舟所中的毒就发作了,那是在衢谷时,燕梨轻为了保险起见而事先兑换的毒药。说来也很奇怪, 这毒药以瓶装之, 南行舟检查不出燕梨轻藏的信倒还好说, 那么大一瓶毒药他竟也没能发现。
燕梨轻百般思索之下,只得归咎于这是她向系统兑换的东西,外人无法将其夺走。
她将毒药抹于黑子之上, 一旦南行舟触碰黑子,毒药便会渗入南行舟的皮肤, 要想不被南行舟发现, 她只能少量多次地涂抹。
南行舟会拒绝燕梨轻,但不会拒绝一个像北应风的燕梨轻。而换棋子这事,燕梨轻完全不担心,她从前在似空山每日最常做的就是观察和模仿, 在南行舟与南行烽一局又一局的对弈中,她发现这人更喜欢执黑子, 南行舟固执又偏执,从不会轻易更换自己喜欢的东西。
尽管那毒不能直接要了南行舟的命, 废掉了他的一条手臂,燕梨轻还是感到十分痛快。
听闻这则消息之后,远在定安城的乐亭书给燕梨轻来了一封信, 简明扼要的只有四个字:干得漂亮!
燕梨轻看完信后, 转头看向守在自己身旁的云错, 她已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也知道了这人是乐亭周安排留在月楼身边, 助他学有所成、护他一路平安的人。她问道:「云错姑娘, 我什么时候可以启程去往定安城?」
云错坐在窗户上,往楼下看了一眼,南烟雨和季时御去买吃的了,至今未归。月楼自从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在后院练习,听闻燕梨轻被抓走之后,这人就一天都没有松懈过,朝着变强的目标拼命着。
她心里有了答案,回头看向燕梨轻,反问道:「去了定安城又能如何?此地易守难攻,南行舟不会放过你,保不齐一旦离开此处,他便会带着人杀过来,敌众我寡,你又如何应对?二公子在定安城驻扎已有半年时间,围绕着衢谷搜寻了数百里而无果,你去了就一定能找到吗?」
云错的问题实在犀利,燕梨轻沉默地看着她,没有答话。
云错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燕梨轻的面前停下,又继续道:「我承认,姑娘你的经歷实在可怜,可如今的诸多事情皆因你二人所起,又或许是说,皆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三公子不会失踪,乐家也不会捲入这混水。南烟雨不会因为你,将魔教也拉进来,如今江湖纷乱四起,三方交战不断,横尸遍野,衢谷被灭,似空山没落。眼下,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是最好的结果。你还是只能看到所谓的情情爱爱吗?」
燕梨轻眉心蹙起。
「云错姑娘既说我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万般祸事皆因我而起,那我敢问一句,姑娘可知南行烽为何要收养我?」燕梨轻看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怯意,只镇定从容地反驳她道,「若姑娘不知,那我便告诉你,他是为了要将我炼成药人,用以医治南烟雨身上的怪病。」
「早在我逃离似空山之前,南行烽与魔教就有了矛盾,这矛盾难道是因为我吗?南烟雨逃跑,是我逼的吗?我成药人,得益的是南烟雨,不是我。如今我因她,而成了似空山的傀儡,每到特定的时间点,就需要服下解药,否则身体将会溃烂,敢问这件事我受益了吗?是我拿刀架在南行烽的脖子上,逼迫他将我炼成药人的吗?」
「再说南行舟,他勾结京官,开设地下赌场,肆意践踏生命,京官压迫小官,小官压迫百姓,百姓辛苦劳作所得全进了那些贪官的口袋,他们用这些钱来开设赌场,以斗奴、卖奴作玩乐,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江湖纷乱四起,是以肉眼可见的斗争,但那些掩埋于地下,那些不见光的压迫,那些在斗奴场丢了性命的万万千千的人,你又如何看?」
「若我是罪人,那南行烽、南行舟又是什么?」燕梨轻攥紧了手里的茶杯,「我和乐亭周相伴至今,力量确实微薄,然而真正有罪的人你不质问,反倒来质问我一个受害者。难道就因我的力量薄弱,就不许我有任何的反抗吗?因为我人微言轻,就活该死在南行烽的手里吗?我问你,让乐家彻底加入战局的,究竟是乐亭周逃跑,还是乐亭周坠崖?造成眼下这一切的,究竟是我,还是南家兄弟?!」
听完燕梨轻的这番话,云错不仅没有半分恼怒,反而笑了。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燕梨轻,「原来三公子喜欢的女子竟是这般模样的。」
「我可以带你去定安城,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燕梨轻迟疑片刻,还是道:「什么事?」
「当日三公子坠崖时,我的哥哥风错被围堵,幸好援兵赶到,救下他一条命,但他因此双腿俱废,一辈子都得和轮椅相伴。」说到这,云错的眼神黯了下来,「在三公子进入似空山前,我们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三公子遭奸人伏击,至今生死未卜,风错救主而不得,还废了双腿,几次想要自杀,皆被我们拦下。他整日颓丧,不肯说话,你了解三公子,说的话比我们的有份量,望你到定安城后,能替我们劝一劝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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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只负责劝,好与不好是风错的事,只要能去定安城寻乐亭周,一切都好商量。燕梨轻点了头,答应了云错的请求。
不过云错有句话没说错,她们就这样前往定安城,风险实在太大。燕梨轻稍一思索,三大赌坊中,京川离京城最近,是最不好下手的,她于是问道:「典川与淮城,哪处离我们最近?」
云错回答道:「淮城。」
「淮城到这,中间有几座城?」燕梨轻又问。
云错想了想,「约三座。」
「其中可有与南行舟勾连之人?」
云错看着燕梨轻,有些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边阳城知府李长青。」
「派人杀掉他,难做吗?」
云错摇头,「不难。」
李长青比起京官来说,实在上不了台面,乐府家大业大的,对踩死蚂蚁不感兴趣,除非是蚂蚁主动跑过来。
「杀了他,然后栽赃在南行舟的身上,就说南行舟想要借调城中守卫,一举攻下我们此处,知府李长青不从,南行舟以帐本挟之,李长青心知这是杀头的大罪,南行舟不杀他,皇帝听了也要杀他,于是待到入夜时分欲杀南行舟,反被杀之。」
云错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这事做不好,很容易将火引到乐家的身上。
不过,要悄无声息地杀掉一个人,正是她最擅长的事。
「这件事,漏洞很多,且不说南行舟根本没有到过边阳城……」
「我知道漏洞很多,且在走时,于边阳城中散播谣言即可。你能保证那些与南行舟勾结的大臣,个个都是聪明人吗?」燕梨轻道,「他们会怀疑,会提防,因利益而拴在一起的人,自然也会因利益而自相残杀。南行舟手里的帐本,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威胁,威胁一日不除,誓必难安。一旦南行舟动了用帐本威胁他们的念头,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会杀了南行舟以绝后患。只不过聪明人会把愚笨的人推到前方,愚笨的人会想尽办法杀了南行舟,加上魔教和乐家,南行舟想不死都很难。」
「狠人。」云错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摩拳擦掌地离开,准备大干一场。
就像老天也偏向燕梨轻这一计划似的,云错解决了李长青的当夜,南行舟进入了淮城。
次日天未亮,一封急报传入淮城,淮城知府当机立断围杀南行舟,结果围杀不成,反遭杀害。
在杀害了淮城知府后,李长青之死紧跟着传入南行舟的耳朵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几乎没有犹豫地,在官兵将他围起来之前,南行舟弃掉了他带来的所有人,果断逃走。
云错带回这则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月后,她咬了一口从燕梨轻手里抢来的桃花酥,嗤之以鼻道:「真是阴险,为了自保,把自己属下卖了个干干净净。」
「若是不阴险,就不是南行舟了,弃卒而逃,至少保住了他的性命。」燕梨轻并不计较对方的夺食行为,另外拿起一块桃花酥,在咬一口前忽然愣住了,接着嘆了一口气。
云错把整块桃花酥吃进了肚子里,抬眸就瞧见燕梨轻唉声嘆气的,于是道:「别丧气,虽然没能弄死南行舟,但我们也算赢了两局。他废了一只手,又折损了不少属下,既失去了京官的保护,又失去了下属的信任,他亏大了。」
「我不是在嘆息这个。」燕梨轻放下那块桃花酥,突然就没了食慾。
云错不解,「那是为了什么?」
刚问完,云错就有些后悔,她已经反应过来燕梨轻在嘆得些什么了。但现在阻止显然也来不及了。
「就是突然想起,乐亭周曾排了很久的队,只为了买到我最喜欢的桃花酥。如今睹物思人,有些难受。」燕梨轻又嘆了一口气,并且嘆得比刚才还大声。
云错:「……」
这是她回来的一个时辰里,听到的燕梨轻口中的第十一次「睹物思人」。
她妥协道:「明日就启程,可以吧?」
燕梨轻重新拿起那块桃花酥,又有了食慾,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云错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可千万别,求你赶紧忘。」云错起身往外走,她打算去瞧瞧月楼练习得如何了,顺便通知他打包行囊准备启程,「你和三公子一样都是诡计多端的人,这份人情我承受不住。」
她将门关上,最后只扔了一句「走了,晚饭见」。
第83章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 燕梨轻这一小队分成了两路前往定安城,可到了谁跟燕梨轻一路时,月楼与南烟雨又争论了起来。
月楼与燕梨轻分别已久, 对燕梨轻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恩德始终不能忘, 更何况燕梨轻待他很好。在知道燕梨轻被囚的消息后, 他没有一日不处在懊恼之中,唯恐自己不能救出燕梨轻。
至于南烟雨,她离开燕梨轻身边本就是迫不得已, 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再相聚,说什么也不肯再分离。
二人争执不下, 甚至打算让季时御和云错一路。
看八卦的云错挑了挑眉, 一针见血道:「真不错,安排了两个最弱的来保护你们姐姐。」
南烟雨:「……」
月楼:「……」
最后还是燕梨轻一锤定音,「我和云错一起走,你们三个另外走。」
此话一出, 其余人都怔住了,燕梨轻不给南烟雨和月楼辩驳的机会, 当机立断把他们全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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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又不给南烟雨和月楼耍赖的机会,燕梨轻当夜就骑着马, 带着云错离开了此地。
等狂奔数十里地之后,她们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云错这才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
决定?」
云错疑惑的其实并非是燕梨轻选择她, 凭藉燕梨轻对乐亭周的感情, 她很能理解燕梨轻信任她的原因。她真正疑惑的是, 燕梨轻只选择了她。
她问道:「月楼难道不是你信任的人吗?」
「他是。」燕梨轻坚定地回答道, 月楼是乐亭周的系统为她挑选的人, 所以她信任月楼, 就像云错是乐亭周的人所以她也信任云错一样。
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像乐亭周那样全心全意对待她的人,所以乐亭周所信任的,她也全都信任。
「正是因为信任月楼,才不能带上他。」
云错想了想,明白了,她肯定道:「是因为南烟雨。」
燕梨轻「嗯」了一声,随后道:「让月楼与她一路,至少她的心理不会那么不平衡。她如今与我是同一战线的人,我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可我要面对的敌人恰恰是她最亲近的两个人,也不得不提防。」
「南行舟暂时被击退了,但南行烽还藏身于暗处。依我看,你应该杀了南烟雨才是。」云错客观评价道,「从精神上摧毁南行烽的防线。」
事实上,云错说得有保留,她真正的想法要比她口中所说的,更为狠毒。
燕梨轻看了她一眼,这人知道南烟雨是穿书者,但似乎并不知道南烟雨一死,世界线就会重启。南烟雨因携带系统,每次重生都有前世记忆,她因有着原本属于南烟雨的主角光环,也有此殊荣,记得一切。
燕梨轻答道:「南烟雨若是死了,南行烽只会更加疯狂,不会有所收敛。她死了,我对于南行烽也就失去了活着的必要,他只会更加疯狂地打击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云错没有说话,但燕梨轻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觉得我很残忍?」
云错笑着摇了摇头。
说起残忍来,燕梨轻比她们可差得多了。她只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杀过的人比你吃的盐还多,论起残忍,你差多了。」
「大晚上说这人,其实挺渗人的,会让我忍不住想逃跑。」燕梨轻诚实道。
云错故意吓她,「晚了,我可马上要吃人了。」
这回,换燕梨轻笑了。
燕梨轻又道:「不过我以为你和南烟雨的关系挺好的,你说我应该杀了她,让我有些意外。」
「逢场作戏罢了,人活着怎么能没有一点手段。」云错也很诚实,「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我哥和三公子,其余的全都不重要。你是三公子在意的人,勉强也算半个对我重要的人。杀个南烟雨算什么,只要三公子一声令下,我连乐亭书都能砍。」
「狠人。」燕梨轻把这句云错曾对她的评价还了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挥动马鞭,加快速度赶往定安城。燕梨轻不仅没带其他人,就连路线也换了一条,以确保没人能知道她们的行踪。
她们一路快马加鞭,不敢稍作歇息,只怕路上发生意外。但即便如此,还是遇到了小麻烦。
——她们遇到了劫匪。
解决这伙劫匪并不是什么难事,主要是他们刚劫了一波,钱财还没来得及带回山寨。
太多钱了,燕梨轻和云错拿不完。
临走前云错还在惋惜,「我怎么就没长八只手呢。」
不过这句话没能得到燕梨轻的回应,越是靠近定安城,燕梨轻的话就越少,偶尔路过几处地方,总是能看见燕梨轻在发呆。
一番追问过后,云错这才知道这条路曾是乐亭周陪着燕梨轻走过的,他们先前逃跑到衢谷找神医,走的正是脚下这条路。
等到她们终于抵达定安城时,乐亭书带着北煜守在了城门门口。
燕梨轻看着那张与乐亭周有几分相似的脸,忽然间就恍了神,可就算再像,也不是她的乐亭周。
而等到燕梨轻再走近些,才发现乐亭书距离大半年前那一面,变了许多,他看起来更沉稳了,也更憔悴了。
另一边的北煜也好不到哪去,他原本因为北应风的死,就一夜白了头,现下看来他的脸色也快追上他的头髮了。
四人没什么时间叙旧,燕梨轻和云错被带入了定安城,安置在客栈的三楼。
燕梨轻向乐亭书讨了一份地图,上面详尽地标註了他们搜寻过的地点,乐亭周坠崖的崖底是一条河,乐亭书派了两队人,一队人往上游走,一队人往下游走,下游那队人还在继续往前,可以说再有不久,就该找到海里去了。
除了那条河之外,乐亭书也没放过陆地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那些住在山洞里的野人都被乐亭书抓了三回,只为检查人家洞里有没有藏他弟。
燕梨轻看着那份地图,几乎没什么疏漏,被标记过的村落、山洞密密麻麻,覆满整张地图。
看了只叫人感到十分绝望。
但燕梨轻还是即刻就带着人去往乐亭周曾经坠崖的地方,沿着那些被找过无数遍的路,再找一遍。
倘若真如季时御所说,乐亭周回到他那个世界去了,那燕梨轻也相信,乐亭周一定还会再出现的,他绝不可能丢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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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只要一直找就好了,一年也好,十年也罢,不管乐亭周是回到那个世界,还是依旧处在这个世界,她都要将他找到。
乐亭书原本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但在燕梨轻一次比一次更坚定的回答里,他也坚持了下去。
南烟雨赶到定安城后,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她也拿了一份地图,带着季时御往另一方向搜寻。
云错和月楼是跟着燕梨轻的,常常天未亮就动身,天黑了许久才回来,好在两人都没有任何的怨言,一路埋头苦干。
北煜则是留在定安城,为燕梨轻研制解药,有了乐家的帮忙,他无需再自己去找药,只要将所需药材记于纸上,转交他人去采即可。燕梨轻抽空去看过他一眼,这人的房间里堆满了医书,就连睡觉也是枕在书上。
他们在定安城附近全力搜索着乐亭周的下落,远在京城的乐家也没有闲着,淮城一事给了他们机会,乐家联手皇帝,剷除了淮城的地下赌坊,释放了数以万计的奴。
乐家为表忠心,将此事的全部功劳归于圣上英明,经由此事,皇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决意彻查地下赌坊之事。
南行烽和南行舟在江湖上仿佛失踪了一般,战场的主力军变成了皇帝与京官。
但那些都不是燕梨轻关心的事,她只关心乐亭周到底去了哪,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乐亭周回到自己的身边。
「还是没有消息吗?」燕梨轻问道。
南烟雨强撑着精神,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日没夜地搜寻乐亭周的下落,让她很疲惫。她不喜欢乐亭周,但不想让燕梨轻失望,更重要的是她和乐亭周约定好的合作里,乐亭周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摇了摇头,「抱歉。」
就跟乐亭周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踪影一样,她的系统也无法找到乐亭周的系统。
南烟雨不想让燕梨轻失望,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无处不在说明乐亭周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没事。」燕梨轻笑了笑,但这笑容实在勉强,只硬撑着出现了一秒,就消失不见。
燕梨轻平復好情绪,「没事,我继续找就好了。」
每日都没有好消息,所有小分队的反馈永远都是七个字:未曾寻到三公子。
然而每当燕梨轻感到疲惫时,她都会想起乐亭周穿梭各个世界扮演反派,受尽酷刑,只为了有朝一日能改变结局带她回家。
乐亭周是那么固执的一个人,酷刑都不能让他放弃,别的更不能。
所以乐亭周一定会出现。
「姐……」南烟雨迟疑了一下,「已经一年了。」
从乐亭周坠崖至今,已有一年时间。她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除了她们几个人,所有人都默认乐亭周死了。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燕梨轻,「要不……我们放弃吧?」
「他没有死,我就不会放弃的。」燕梨轻默了默,又改口道,「他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意识到什么的南烟雨:「……」
她姐坚定的目光,仿佛好像现在就想给她的心口来上一刀。
不过好在燕梨轻忍住了,她转身离开了南烟雨的房间,准备继续去寻找乐亭周的下落。
然而就在跨出门坎的那一刻,燕梨轻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下一秒,熟悉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起——
系统痛哭流涕道:【宿主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第84章
燕梨轻对系统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她有的只是剧烈起伏的心跳,颤抖的手指,以及那句迫不及待的发问:
-乐亭周在哪?他还好吗?
【不算太好, 但也还行, 你都不知道我经歷了……】
-他在哪?!
被打断了的系统老老实实地给燕梨轻变了一份地图, 在上面标註出了乐亭周所在的位置。燕梨轻只看了一眼,就沖了出去,去马厩里牵了马, 当即离开定安城去寻乐亭周。
系统标记的地方,燕梨轻去过, 那是河道下游的一个村落。她去过两次, 乐亭书去过一次,都没有找到乐亭周的身影。
她并不怀疑系统的话,只后悔自己检查得不够仔细,才会错过那么多, 没能与乐亭周相见。
在她赶往村落的路上,系统为她解释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 当日乐亭周坠崖后,一直昏迷至今, 它是乐亭周的系统,就算在燕梨轻身上待着,它也乐亭周的系统, 一旦乐亭周失去了意识, 它也就没法和燕梨轻联繫了。
乐亭周醒后, 系统第一时间和他联繫, 然而它发现, 乐亭周忘了所有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一世,他连前世,甚至是现实世界里的所有事情,他统统都不记得了。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乐亭周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当魔尊的那本书,记得书里的所有内容,而非是他走过的剧情。
听到这儿,燕梨轻终于忍不住了,她犹疑着问道:「那你怎么能确定,现在在乐亭周体内的,是我要找的乐亭周,而不是那位真正的魔尊?」
【你见了他就知道了,他一定是乐亭周。】
-那后来呢,你怎么不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
【我想啊,但这傢伙不知道怎么摸索的,居然把我禁言了!!】系统提起这个就伤心,刚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乐亭周也像这样给它禁言了,足足禁了它一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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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当时剧情线未开启,禁言解除之后,系统立马向上级报告,要求废除禁言,只留下隐私保护就够了。
结果它的投诉被一众穿书者联合驳回,上级两边都不想得罪,就把禁言改成了最长三个月。
乐亭周现在就把它禁言了三个月!
这真是它带过的最难带的宿主了!
燕梨轻当下没心思和系统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关于乐亭周的消息,「带走他的人是谁?」
【不知道,但捡男主的一般都是什么绝世高手吧?书里其实没有这一段来着,但更改结局就是这样,总会多一些莫须有的剧情,改变整本文的走向。乐亭周需要这次机遇,然后才能打败反派,总之对他来说没有坏处,至多是让你们虐心了一点而已。】
-戒指和小银牌没了,你能把它们变回来吗?
【戒指是主神收回去了,至于那块小银牌,我只能给你计算定位,没办法弄来。你放心吧,全天下都知道乐亭周失踪了,那银牌不管是在南行舟手里还是北行舟东行舟手里都是块废铁。】
燕梨轻沿着系统为她计算好的路线,跑废了十匹马,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了目的地——何家村。
这地方虽在河的下游,但离事发地点太远,不算是他们重点排查的地方。
-他怎么会到这?
【被救起的地点不是这儿,是转移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到这的。说来也是真是奇怪,带着一个植物人奔波两个月都不放弃,乐亭周难不成救过他全家的命吗?】
系统的话,燕梨轻只将前面那句听了进去,后面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了。她翻身下马,停在了村口。
尽管系统告诉她,只要见到乐亭周一眼,就会明白醒过来的人一定是乐亭周,可她还是止不住的紧张,担心自己努力一年,最后仍是一场空。
燕梨轻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她提着裙摆冲进了何家村里,根据系统的指引,奔向乐亭周所在的方向。
她离他越来越近。
当燕梨轻的视线里,再次出现那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时,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梦。
在她走向乐亭周的同时,后者也察觉到了有人在向他靠近,他转过身来看着燕梨轻,他的眼神很陌生,看向燕梨轻的目光里又有点不解。
然而就是这一眼,燕梨轻很坚定地相信,回来的人是乐亭周,不是别的谁。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燕梨轻再也控制不住,迈开步子向乐亭周跑去,她撞进乐亭周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到最后变成了放声大哭。
乐亭周茫然地站着,两只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放,他没有抱住燕梨轻,也没有将她推开。
事实上他是想将这位陌生的姑娘推开的,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搂抱抱的,着实不太雅观,可是燕梨轻哭得太伤心了,伤心到好像也感染了他,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心疼。
「这位姑娘……」
他才刚开口说了四个字,燕梨轻的哭声就又更厉害了,乐亭周只好闭上了嘴,怕自己再刺激到对方。
他们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引来了好几个村民,村民们疑惑地看着乐亭周,小声询问道他怀里的人是谁。
就在燕梨轻准备松手,向村民们解释的时候,乐亭周忽然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反抱住燕梨轻,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的容貌暴露在村民们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护住了燕梨轻,他警惕地回答道:「是我家里的人。」
听完后,村民们默认了乐亭周怀里的人是他「家里那位」,便识相地三三两两散开了,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他们。
等人走后,乐亭周这才松开了手,他后退了一步,对刚才的行为有些懊悔,他完全想不通他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于是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
乐亭周「我」了半天,根本解释不清楚。
燕梨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她哽咽着说道:「你没有说错。」
这回换乐亭周懵了,「啊?」
燕梨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你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
乐亭周怔然。
第85章
乐亭周一觉醒来, 多了个奇怪的老头说是他的师父,还多了个漂亮的姑娘说是他的妻子,这让他感到十分郁闷。
更关键的是, 他的「师父」和他的「妻子」一见面, 就干起架来了, 倒也没到动手扯头髮的地步,就是嗖嗖地放冷箭,你骂我一句, 我骂你一句,谁也看不爽谁。
他的师父说他根本就没有妻子, 可乐亭周莫名地对燕梨轻有种熟悉感, 他的妻子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师父,可他睁开眼睛的瞬间,见到师父的第一面,就觉得自己曾在哪见过对方。
双方争执不下, 誓要分家,问乐亭周要跟谁走。
乐亭周选择不出来, 干脆两眼一闭,直接装死。这招确实很有用, 毕竟他睡得太久了,身体还在康復期内,出点什么小毛病是很正常的。就是用多几次后, 导致两人统一战线, 转头一起骂他。
把这两人放在一起, 乐亭周的日子是很难过的, 但只要他单独地和其中一个人在一起, 他的生活就舒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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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师父博学多才, 传授了他几本功法,让他先看,先试着领悟,待到身体好点了,再开始练习。
至于他的妻子,在找到他的当天,就直接搬进了他的房间里,占了他的半边床,后半夜更是直接躺到了他怀里。
第一夜,乐亭周彻夜未眠。
第二夜,乐亭周尝试改变。
第三夜,乐亭周接受了现实,很顺手地将燕梨轻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一觉睡到天明。
……
在不和他师父吵架之外的时间里,他的妻子都很温柔,几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生活,替他擦汗,帮他捏肩,陪他做康復训练,唯一的缺点就是做饭太难吃了。
吃下第一口的瞬间,乐亭周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双手,正在把他往地狱里推。好在他足够坚强,从鬼门关又爬了回来,并且成就了金刚不坏之身,笑着吃完一整碗饭,「好吃!」
他师父震惊地看着他,表情像刚吃了八只苍蝇。
然而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之中,三个人的相处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关于燕梨轻是他妻子这件事,乐亭周也曾有过怀疑,但当燕梨轻说出他的胸口有一颗很小的硃砂痣时,乐亭周立刻就信了。
如此隐秘的地方,若非是亲近之人,绝无可能知道。
可又有一点很奇怪,夫妻之间大多叫得亲昵,也有「夫人」「相公」之类的称唿,只有燕梨轻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
这天,乐亭周终于忍不住了,他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相公?」
燕梨轻刚夹起来的排骨又掉回了盘子里,她轻咳一声,故作从容地再次夹起那块排骨,结果怎么夹都夹不上来。
最后还是乐亭周看不下去了,伸筷子夹起那排骨塞进燕梨轻的碗里,「现在可以回答了吗?」
燕梨轻低下头,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小声道:「刚成婚,你就发生了意外……」
有了这句话做开头,燕梨轻接下来编得就更加顺口了,「你家里视我为不祥,想一纸休书将我赶出门,我不同意,他们让我为你守寡,我也不同意,你又没死,我为什么要守寡?我沿着河道找了半年的时间,这地方我来过两回,每回那老头都将你藏得很好,我找不到你……」
「那还有半年时间呢?」乐亭周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带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紧张。
燕梨轻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有着一处疤痕,尽管已经痊癒,但仍很明显。乐亭周死死地盯着那道伤。
「那日你是为了救我,才会跌落山崖。我被那人抓走,关了起来,半年后得救。」燕梨轻用两句话讲完了另外的半年,接着她又道,「像这样的伤口,我肩膀后还有一个。」
乐亭周放下碗筷,握住了燕梨轻的手,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手臂上的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事实上,燕梨轻从来没意识到这伤口曾给她带来了疼痛,在亲眼目睹乐亭周坠崖而她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她的心痛超越了所有,和快死掉也没区别了。
可即便如此,在听到乐亭周这句迟来的关心时,燕梨轻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喉咙发紧。过了会疼的时间,可是委屈还在。
「我不想哭。」燕梨轻偏过头去,尽力地忍住,「再见到你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我不想总是掉眼泪。」
不想让你觉得我整日都哭哭啼啼的。
乐亭周愣愣地看着燕梨轻,一时间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缩回了自己的手。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对于燕梨轻的话,他都相信,他也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愿意亲近燕梨轻的,可他没有记忆,没有那些和燕梨轻一起相处的点滴,他不知道他们曾一起经歷过什么,偶尔听燕梨轻提及,也会恍然觉得那似乎是别人的记忆。
更何况,他有着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那儿与这有很大的不同。
他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会不会其实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也许身体是,而灵魂……」
「你是。」燕梨轻不假思索地答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乐亭周没意识到这话的份量,他逃避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低下头接着吃饭。为了将逃避贯彻到底,他甚至拒绝与燕梨轻沟通。
等到这沉默的一顿饭吃完后,乐亭周收拾了碗筷,然后才去找余老学习功法,临出门前,像是怕燕梨轻胡思乱想似的,乐亭周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我到底是谁。」
说完这句话后,乐亭周才动身离开。
在乐亭周走后,燕梨轻坐在原处发了很久的呆。确定了乐亭周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后,燕梨轻给乐亭书去了一封信报平安,这是一封单向的信,她不打算暴露他们的位置。
如今南行舟和南行烽都隐匿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从哪窜出来,虽然有乐亭书的保护更好,但就像系统所说的那样,一旦乐家的人知道了乐亭周没死,一定会拼尽全力带他走。
乐家的人不喜欢她,就像云错说的那番话一样,乐家人认定她是万恶的起源,那样的话,一旦乐亭周被带走,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谁也不能再将乐亭周从她身边带走。
燕梨轻起身走到屋外,不远处乐亭周和余老正在练习,她抬头看向天空,碧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烈日照耀着这片土地,又是一年夏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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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掺着泥土的味道。
系统自从暴露了身份之后,就直接把乐亭周攒的积分一起摆到明面上,足足有一千六百分,比她做攻略任务的要多更多。
眼见着事情败露,系统也坦然道,其实乐亭周本来就没打算让燕梨轻怎么攻略他,他已经想办法改变了结局,那么只要不出现什么大的差错,他们有八成的概率会赢。他让燕梨轻做那些攻略任务,本质上只是希望她能主动地靠近他一点点。
乐亭周所求的,也仅是她主动一点点罢了。
-现在乐亭周对我的好感度有多少?
在那场梦里的燕梨轻是无法看到乐亭周对她的好感度的,也无法听到乐亭周与系统的对话。但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对所有都知晓。
系统看着乐亭周对她的好感度渐渐升高的同时,燕梨轻也看见了这一切。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如今没有了记忆,对你的好感度有所下降是正常的,比不了之前的90。】
-没事,你说吧。
【当前乐亭周对您的好感度为:65。】
-确实太低了。
【……】
系统回想起第一次燕梨轻听到乐亭周对她的好感度时,说的那番话。
——好高。
——多少为界,是真心?
——比真心还要多,已经很高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系统看来,一张白纸的乐亭周能在短短几天对燕梨轻的好感度升到65已经非常不错了,就是坐火箭也不带这么快的。
-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提高好感度?
【用你的……美色?】
-好主意。
【……】
系统继续沉默,并权衡了很久,觉得还是别告诉燕梨轻它刚才的只是一句玩笑话。
说不定乐亭周就是那么肤浅,就是贪图燕梨轻的美色呢?
系统正准备围观一场好戏,结果到了晚上,燕梨轻熟练开启了隐私保护,它恨隐私保护!
等到乐亭周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燕梨轻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他犹疑片刻,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怕惊醒了睡梦中的燕梨轻。
然而就在乐亭周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子,燕梨轻稍一用力,将乐亭周拽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们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那么宽。
燕梨轻往前凑,吻上了乐亭周的唇。
柔软的唇瓣触碰在了一起,明明计划好了蜻蜓点水一吻后就分开,可当真亲上的那一刻,燕梨轻忽然就希望这个吻再久一点,再深一点。
乐亭周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他抱住燕梨轻,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个吻。
第86章
那一吻过后, 燕梨轻和乐亭周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她看着吃过饭后就飞奔着离开的乐亭周,陷入了沉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无法目睹现场, 但是了解到他们亲了很久的系统, 酸熘熘地说道:【还能怎么的, 被你的热情吓到了呗。】
燕梨轻不忍心告诉它,除了开始那主动地一凑外,剩下的时间都是乐亭周在主导。
不过玩笑归玩笑, 系统还是捡起了它丢掉的工作,【说实话, 这次回到这个世界, 我的本职工作换成了攻略任务,先前乐亭周对你的好感度已经非常高,没有什么可再进步的空间,所以得到的积分非常低。】
【但现在不同, 失去记忆的乐亭周对你的好感度降下来了,有了上升空间之后, 做任务得到的积分就高了很多。】
系统调出数值面板,一吻过后, 乐亭周对燕梨轻的好感度又上升了5,已经到了70。积分也上涨了53,快要接近两千了。
对此, 系统只能说一句——不争气的乐亭周。
早知道这人失了忆也那么好攻略, 它一开始想办法让乐亭周失忆就好了, 何至于它天天挣那点不够塞牙缝的小零头。
燕梨轻转身拿上了自己的书, 随后又走了出去, 她在距离乐亭周不远的位置倚着树干坐下。
余老教乐亭周剑法的时候, 她从不去打扰,但也从不会让乐亭周离开自己视线范围太远,故而坐在这里看书,已是她每日的习惯。
她手里的书被系统设了个小的障眼法,外人看来只是普通的礼法,但其实真正的内容是高一的数学题。
没了乐亭周的指导,以及平板上乐亭周为她买好的课程,燕梨轻要熟悉起来有点痛苦,好在还有系统,能为她解答,就是每次解答完,系统都要吐槽一句:【一年时间你都学了啥?】
气得燕梨轻想掐死它。
人家从一年级到初三花了九年,可她一年就要学完这些知识,能及格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你这样下去,可怎么考大学啊!你想想,要是你上不了大学,那就没法天天和乐亭周在一起,到时候他上985,211,你去职校学美容美髮,他为人类文明而做奉献,你在小理髮店二十块钱帮人剪一次头!】
燕梨轻:「……」
她不会开禁言,难道还不会隐私保护吗?
果断一个隐私保护甩过去,系统被「关」起来了,世界都安静了。燕梨轻重新提起笔来做题,可没做一会儿,就心情烦躁。
偏偏这时,一个小孩突然从她身后窜了过来,燕梨轻的手比脑子更快,匕首当即架到了孩子的脖子上,吓得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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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边的动静惊扰了乐亭周,他放下手里的剑沖了过来,燕梨轻的手里还攥着那把匕首,但已经没有架在小孩脖子上了。
乐亭周一手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她道:「别怕。」
随后乐亭周又抱起那孩子,柔声哄道,说姐姐只是在和他玩游戏,并不是真的要杀了他,哄好之后给了些吃的给孩子,让他去别处玩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燕梨轻倏然松开了手里紧握着的匕首,她并不想给乐亭周带来麻烦,一旦那孩子将此事传播出去,很难想像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她,又会怎么看待有这么一位「妻子」的乐亭周。
她从乐亭周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摁了摁太阳穴,懊恼道:「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而乐亭周只是看着她,不言语。
这时,余老也走了过来,他低头看着地上坐着的燕梨轻,话却是对乐亭周说的,「看来你这位小娘子的防备心很重啊。」
燕梨轻头一次懒得跟他吵,她想起了衢谷。初入衢谷时,那是一处世外桃源,一年过去,那儿野草疯长,湮没了原来的田地、房屋。
南行舟带走了那些背叛者,将其余反抗者,就地斩杀。等北煜再回去时,遍地腐尸,臭气满天。
恶人逍遥法外,受害者却要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燕梨轻抬眸看着乐亭周,看着他们身处的这片土地,若是她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乐亭周再次陷入危险。
南行舟要的人是她,南行烽要的人也是她,无论何时何地,她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乐亭周在这,受到余老的保护,不会有危险。
就在燕梨轻下定决心的时候,余老忽然道:「徒儿啊,你这小娘子似乎想逃跑。」
乐亭周当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燕梨轻的手腕,脱口而出两个字,「别走。」
燕梨轻并没有因乐亭周的这句话而心软下来,她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待在何家村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在这里她可以逃避外面的一切。
可仇人一日未除,心里便一日不得安宁,在这里她难以获取外界的消息,更难以应对仇人对她发起的攻击。
乐亭周又道:「再待一阵子,我会随你一起走。」
燕梨轻讶异地看着他。
余老不满了,「合着你小子是打算学有所成就抛弃师父是吧?」
乐亭周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头,结果可想而知,遭了余老一顿毒打。
燕梨轻看着他们打打闹闹,心里很诧异乐亭周竟然在没了记忆的前提下,仍愿意无条件地跟她走。她起身,拦在乐亭周身前,替他挡下余老的攻击,并对其进行道德绑架,「打女人不算好老头。」
「他躲在女人后面还不算好男人呢!」余老鬍子都气歪了。
乐亭周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不但躲在燕梨轻身后,还躲得理直气壮,「这是我娘子!我躲躲怎么了?」
一句话,坚定了燕梨轻保护乐亭周的心,她张开双臂,「若想要伤害乐亭周,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余老:「……」
他气得拂袖而去。
乐亭周也正好休息,便拉着燕梨轻于树荫处坐下,阳光穿过绿叶,洒下金光。
「有个忙想要你帮我。」燕梨轻道。
乐亭周:「是什么?」
「有一个人因为你的失踪而十分自责,一年以来活在这世上全凭一口气吊着,我和他聊过几次,暂时劝住了他,可要解开心结,还是得依靠你。」
燕梨轻到定安城后不久,就遵守她与云错的约定,去见了风错。这人的状态十分不好,坐在轮椅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毫不夸张地说,一阵风都能要了风错的命。燕梨轻当即下令,让厨房端来吃的,让风错吃完,这人开始是百般不愿的,直到燕梨轻说了一句,「你若再如此糟践自己,撑不到乐亭周回来的那一天。」
风错只挣扎了两秒,就开始动筷,他沉默地吃着饭,到了最后,几乎是强撑着,眼泪混在饭里,一看就很咸。
等到差不多了,燕梨轻又命人撤了饭菜,对风错说:「你不仅要撑到乐亭周回来,更要撑到南行舟死的那天,我定要杀了南行舟。」
风错红了眼,攥紧了拳头。
燕梨轻又道:「乐亭周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视你为朋友,自然不愿意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与他相处那么久,想必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他才不会认定你为一个废人,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他的朋友,而他只会希望他的朋友一切都好。」
最后她道:「北煜是神医北应风的弟子,你只需好好配合,定还会有站起来的一天。」
那一天,风错哭得很伤心,云错就守在他的门口,彻夜未眠。
发泄过后,风错开始按时吃饭,每日很积极地想要去找乐亭周,大部分人都不太同意他的这一举动,但燕梨轻同意了,只让乐亭书多派几个人跟着风错,帮助他翻山越岭。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就让他也出一份力吧。」
乐亭书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要你写的这封信很简单,只有十一个字。」燕梨轻把纸笔交到乐亭周的手里,一边念,一边看着他落笔,「我还没死,你也要好好活着。」
乐亭周照着写完,然后等墨迹干透了之后,交到燕梨轻的手里。燕梨轻看了一遍,字迹上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将信收好,等过两日再去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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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乐亭周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燕梨轻摇了摇头,说实话她那段时间,脑袋里全是乐亭周到底在哪,对于乐亭周与风错的过往,她没心思去了解,她诚实道,「我不知道他对你来说重不重要,我只知道你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燕梨轻话说完之后,才发现乐亭周傻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似完全没有将她方才那句感天动地的大实话听进耳朵里去。
她疑惑道:「你看什么呢?」
「我现在很相信,我们是夫妻了。」乐亭周肯定道。
燕梨轻不解,「为什么?」
乐亭周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然后吻上燕梨轻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尝到了甜味。
这个吻比昨夜的要平静了许多。
乐亭周红着耳根结束了这个吻,小声道:「喜欢。」
喜欢什么?
燕梨轻不敢问。
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下一秒乐亭周又吻了上来,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致使她的脸颊也发起烫来。
乐亭周想要说的大概是,他喜欢亲吻她的感觉。
「流氓。」燕梨轻评价道。
第87章
在离开去给风错寄信的顺道, 燕梨轻打听了一些关于南行舟的消息,朝廷依旧没放过对他的追捕,可事情过去了一年, 除了淮城的地下赌坊被解放了之外, 其余两个赌坊早已是人去楼空。
抓人的事无法完成, 赌坊的幕后主使被冠以几个微不足道的官吏上,一时间斩的斩,杀的杀。重臣中也有几人被怀疑, 但他们隐藏得很好,没有留下什么马脚, 又凭藉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获圣宠, 事情到此便没了进展,甚至还有翻篇的迹象。
但燕梨轻不会让它消散,她摸清了系统的使用方法,即便拿不到高阶武器, 也有了借刀杀人之法。
她自己杀不了南行舟,但南行舟造的孽可以。
与南烟雨重逢后, 燕梨轻跟她谈过一些关于系统的事情,她的系统是防御型的攻略系统, 可防御自身,也可追踪攻略对象的方位。而乐亭周的系统是计算型的系统,通过书里的各种蛛丝马迹然后计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 系统是可以升级的。
【你想要升级我?】系统有些诧异, 【我可是计算型的系统。】
大部分情况下, 它的计算结果已经够用了, 几乎没有一个宿主愿意升级一个计算型系统。只有攻击型或者防御型才是他们的升级对象, 谁都想一炮轰死八百个敌人, 或是拥有像孙悟空那样的金刚之躯,但是谁会想要一个吃大钱的老神棍?
不过燕梨轻心意已决,在系统的多番提醒之下,仍决定升级系统,豪掷一千五百积分,给它这位老系统换上了神装。
升级好之后,燕梨轻又果断甩去二十积分,让系统计算出南行舟的位置,换上了神装的系统精气神饱满地开始干活,最后还真给它算出了南行舟的位置。
得到位置后,燕梨轻立即再次写下一封信,但这封信要交给谁,又让燕梨轻犯了难。
交给乐亭书,等乐亭书赶到,或许南行舟早听闻风声逃跑了;交给乐家人,说不定他们只会以为是恶作剧;交给朝廷,那就更不必说了,这封信在到皇帝手里之前可能就殒命了。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她一个江湖中人,不可能清楚地了解都有谁是站队乐家的。
-帮我计算一下,交给谁是最合适的。
系统升级了之后,消耗的积分也就更大了,它吞了十积分之后,为燕梨轻计算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江都巡抚戚演。」
燕梨轻不疑有它,立刻把信寄出,随后动身回到了何家村。
她回到时,乐亭周并没有在练剑,而是坐在家门口等她。这一次,不用乐亭周向她走来,燕梨轻飞奔了过去,在乐亭周起身的瞬间,撞入乐亭周的怀里,而他也稳稳地接住了她。
「我回来了。」燕梨轻抱住乐亭周的腰,「等很久了吗?」
乐亭周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然后又把脑袋埋在了燕梨轻的颈侧,他闷闷道:「很久。」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燕梨轻很抱歉地说道。
然而乐亭周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多少带着点不甘,恨自己为什么还没能恢復记忆,要不然燕梨轻也就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了。
可他越是拼命地想要回忆,他的脑袋就像被针扎似的疼,乐亭周想要记起从前的一切,记起他与燕梨轻相识相爱的点滴,以及他们所要面对的那个敌人。
「燕梨轻……」
乐亭周低低地唿唤着她的名字,很奇怪,他从前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安。以至于他思考了一个上午,还是得不到答案,他沮丧地问道:「我真的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为什么我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会有错的,你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就算没有记忆,也从未变过,你就是你。」燕梨轻拍打着乐亭周的后面,安抚着他的情绪。
他们俩在这缠缠绵绵、互相安慰,坐在堂厅的余老却是一脸土色,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个叫作燕梨轻的小丫头片子看见了他的存在,却视若无睹。
这对小夫妻真的有够烦人的!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吗?大白天的,能不能收敛点?」余老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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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赶忙松开了手,谁料燕梨轻头一歪,往乐亭周的怀里一靠,哭唧唧道:「亭周,你师父骂我不要脸,呜呜呜。」
系统目瞪口呆,【你是谁!我的宿主呢?我那个冷静毒舌的宿主呢!怎么变成绿茶了?!】
-滚。
【好嘞,马上滚。】
乐亭周为难地看向余老,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这毕竟是我的妻子,为了找到我,她吃了很多的苦。如今我们二人相见,情难自禁是不可避免的,您又何至于说如此重话?」
余老:「……」
他奶奶的,他哪个字说得重了?!
余老气沖沖地走了,走到一半又回头指着乐亭周的鼻子骂,「小兔崽子!赶紧滚来练剑!你媳妇现在跑不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该演的也演了,想气的人也气到了,燕梨轻果断站直,「快去练习吧,我正好功课还没写完。」
「好。」乐亭周点头,摸了摸燕梨轻的头,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我爱你。」
旋即跑开。
直过了好一会儿,燕梨轻才反应过来,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她看向乐亭周所在的方向,心情很好地扬起了嘴角。
【事实证明,不值钱的人,失了忆还是一样不值钱。】
-他很值钱。
燕梨轻一字一顿反驳道。
系统懂了,不值钱的其实是它。
燕梨轻回到屋内,拿起自己的书,正要离开时,倏然停下脚步,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瓶,里面有北煜为她研制的解药。
效果并不是很好,她还是会感觉到疼,并且每个月都得服用,她走得急,现在身上只剩三颗,只够她撑三个月时间。
若是算上赶回定安城的时间,那她只有两个月时间,能继续留在何家村。
燕梨轻将药收好,走了出去,前几日的那个男孩又来了,这次还带上了自己的小伙伴,两人就坐在树荫底下乖乖地等燕梨轻来。
也不知道乐亭周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这个小男孩在不受控的年纪,却将乐亭周的话好好地放在了心上,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讨厌或是害怕燕梨轻。
燕梨轻走到他们旁边坐下,只见两个小男孩忽然凑近她,然后从身后各拿出一束花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送花给我?」燕梨轻接过花,有些诧异。
两个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对视了一眼,其中大胆一些的,对燕梨轻说道:「因为燕姐姐漂亮!」
另一个也壮起胆来,「燕姐姐是何家村里最最漂亮的!」
说完,俩小孩红着脸跑开了。
乐亭周在那两束花出现之时,就停下了练剑的动作,他看着燕梨轻,黑着一张脸,极为不爽地说道:「丢掉。」
「小孩的醋你也吃?」燕梨轻有些好笑,却没有将花丢掉,「毕竟是一番心意,丢了不好。」
乐亭周沉默。
然后再次提起剑,气得乱砍空气。最后又被余老狠狠揍了一顿,骂道:「你乱砍什么!想趁乱给我一刀?」
乐亭周瞬间就老实了,委屈道:「不敢。」
燕梨轻原本是真的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两个小孩而已。但她显然低估了乐亭周的醋意,第二日天不亮,乐亭周就到山上去摘了一篮子的花,初秋开的花本来就少,整座山被乐亭周薅秃了还不够,他就只好往篮子里塞了些菜,摆放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收到这篮花的时候,燕梨轻有些意外,随后忍不住笑了。正当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乐亭周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指,他摁住了她上扬的嘴角,「你笑起来很好看,不要一直不开心,好吗?」
「是不是如果我想起一切,就能知道你不开心的理由了?」
「说不定你想起一切之后,会陪着我不开心。」燕梨轻故意道,她很想知道乐亭周在听到这句话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乐亭周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哦?你就那么肯定?」
乐亭周「嗯」了一声,「因为能见到你,就是件很开心的事。」
「你现在对我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就不怕你想起一切后,发现我是你的仇人?」燕梨轻好奇地问道,她承认她有时的想法很邪恶,在这样恶意的假设下,如果乐亭周能给予她正向的、肯定的回答,她会感到非常满足。
「没关系。」乐亭周道,「你哄哄我就行了,我很好哄的。」
确实很好哄。
光是牵手、拥抱,就够这人高兴很久了。
先前乐亭周向她说了那么多次想要以身相许,她都没有答应,那时有诸多顾虑,不能答应。如今想要答应,却又隔了太多的事情。
她仍是南行烽名义上的义女,一旦南行舟被定罪,难保不会牵连到她。而她要是和乐亭周成婚了,对于乐家来说更是无妄之灾。
还好乐家的人没答应,她想。
燕梨轻抬手为乐亭周整理整理头髮,在没眼力见的余老的催促下,松开了与乐亭周十指相扣的手,她轻声道:「去吧,夫君。」
乐亭周怔怔地看着她,耳根一片红,随后他飞快地亲了燕梨轻一下,再一头闷沖,奔至余老面前,没剎住脚,把余老给撞倒了。
「乐亭周!你找死吗!!」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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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抱起那篮花,笑着沖余老喊道:「臭老头别欺负我夫君!」
余老愤怒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就打死他——」
乐亭周撒腿就跑,让余老连他的头髮丝都碰不着。
第88章
又过去一个月。
燕梨轻像往常一样, 坐树下陪着乐亭周练习。不论是原书的乐亭周,还是眼前的乐亭周,都十分对得起「天才」二字, 短短三个月时间他就已经将余老教他的功法熟练掌握, 速度之快, 连余老也惊嘆不已。
但一想到徒儿学有所成,就要抛弃师父,去「上阵杀敌」, 余老的脸色就始终很差。
他待乐亭周的上心程度,让系统都很好奇这老头的来歷, 可书里关于这人, 全无记载,它甚至因为太好奇,而动用能量值来计算,结果就是能量值打了水漂, 关于余老的身份仍找不到一点线索。
【真奇怪,倘若真有这么一个人, 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
要他只是个普通平凡的人也就罢了,如此强的武艺, 怎么也该有一两句描述的。
燕梨轻放下书,对于余老的身份,她倒没有系统那般纠结, 他教给乐亭周的那几份功法没有问题, 这对于燕梨轻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不论这人是谁, 只要他不是想要加害乐亭周的人就行。
【你身上的毒又要发作了, 这次还是藉口到集市上去?】
燕梨轻沉默良久, 她上次毒发较先前, 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本以为两个时辰就能回来,结果足足疼了三个时辰,出去时天光大亮,回来时天都黑了。
那天,乐亭周不高兴得很明显,但也并没有闹。她太累了,以至于回来以后倒头就睡,没有哄乐亭周,等到第二天,乐亭周自己消化了就那些负面情绪,燕梨轻仍没有哄他,只是稍微黏乐亭周紧些,让对方明白她没有不辞而别的想法。
这次若是再消失那么久,恐怕不好哄了。
然而头疼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三个月时间已到,系统过了禁言的时间,按理说可以回到乐亭周那儿,想办法让他恢復所有记忆。
可系统不愿意。
如今乐亭周对她的好感度涨到了八十,因此得了不少的积分,系统尝到了甜头,在发誓好感度不到九十之前绝不回去,誓要薅完最后一根羊毛。
燕梨轻对此摇摆不定,有时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有时又觉得乐亭周还是恢復记忆的好。
【你可想清楚了,他一旦恢復记忆,就会发现你们并不是夫妻,就会发现你连正式的告白都没有,就和他吻得死去活来,到时,他会怎么看待你的行为?】
系统成功地抓住了燕梨轻的死穴,她当初撒下那个谎时没想太多,只觉得她和乐亭周两情相悦,一个虚假的夫妻之名罢了,她与乐亭周之间越界的事情做得还少吗?
现在细细想来,就发现有点尴尬,而且依乐亭周的性子,他若是想起来从前的一切,是一定要拿「夫妻」的事来打趣她的,说不定还会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问她——「师姐一定是爱惨了我吧?!」
想想就很可怕。
燕梨轻晃动脑袋,把要乐亭周恢復记忆的事情从脑袋里晃了出去,这念头实在太可怕,她拒绝让乐亭周现在就恢復记忆!
恢復记忆的事有了着落,但离开何家村的事还没有办法,燕梨轻犹豫地往乐亭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说,才不会惹得乐亭周不高兴。
燕梨轻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毒发就忽然提前了,当剧痛袭来的时候,燕梨轻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都模煳了。
乐亭周就躺在她的身边,燕梨轻想要离开此处,结果刚起身,就摔回了乐亭周的身上,乐亭周被惊醒,下意识地抱住燕梨轻,「梨轻,你怎么了?」
燕梨轻浑身都在疼,皮肤里好像钻了成千上万只蚂蚁,它们在咬着她的皮肉,然后钻入她的骨头里。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疼得连拿药的力气都没了。
系统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冒着会被乐亭周第二次禁言的风险,它回到了乐亭周的身体里,【乐亭周,快给她服药!药在枕头底下!】
乐亭周没来得及去细究这道声音的再一次出现,他伸手找到了那瓶药,餵燕梨轻吃下一颗。
然而药吃下去之后,燕梨轻疼痛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她咬破了唇,几颗血珠冒了出来。
乐亭周抱起燕梨轻就打算去找村医,还没下床,就被系统出言阻止。
【没用的,普通的大夫根本诊治不了她中的毒,那药能解决她毒发时皮肤溃烂的问题,却不能抑制她的疼痛。像这样的痛苦,她每个月都得受一次,直到北煜将解药研制出来。】
乐亭周心疼地抱着燕梨轻,主动地伸出了手臂,让她咬住,一开始燕梨轻还残存着理智拒绝,后来就完全失控,疼得受不了,咬住了乐亭周的胳膊。
很快,乐亭周的手臂就被燕梨轻咬破了一个口子,他一声也不吭,只再一次询问系统。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系统的答覆是没有。
乐亭周心急如焚,却没有一点的办法,慌乱之中,他找到了一瓶止疼药,在餵燕梨轻吃下之前,带着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信任询问系统一声:这个药能餵她吃下吗?
系统检查了一下,能吃是能吃,但估计作用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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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果断餵燕梨轻吃下,然而就如系统所说,效果约等于无,燕梨轻疼到已经没力气咬他了。
「等我回来,很快。」乐亭周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上,赤着脚就冲到隔壁屋,敲响了余老的房门,「师父!」
被硬生生吵醒的余老面色铁青地打开了门,正要破口大骂,就瞧见了乐亭周惊慌失措的苍白脸色,骂意就这么被憋回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梨轻中了毒,疼痛不止,师父您救过我的命,也请帮梨轻诊治诊治吧。」乐亭周说罢,就要跪下。
余老及时扶住了他,「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带我去看看。」
等到了乐亭周的房间,余老没有半分迟疑,开始给燕梨轻把脉,但那脉象实在古怪,就连余老也诊不出来她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他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那可有方法缓解她的疼痛?」乐亭周又道。
余老想了想,给乐亭周指出了几个穴位,「依次按揉,不间断,可缓解。」
乐亭周立即照做,几个来回后,燕梨轻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余老立于床边,眉头皱得很紧,「我去找村民帮忙,与你接替。」
「不必。」乐亭周拒绝了,他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燕梨轻中毒的事,他知道燕梨轻警惕村子里的人,既然如此,他也该小心些才是,「我一个人可以的。多谢师父。」
余老平日里虽然看不惯燕梨轻这个小丫头,但他也清楚这人待乐亭周是真心的,他徒儿待对方就更不用说了。只得嘆了一口气,退了出去,「有事随时唤我。」
「好。」
乐亭周反反覆覆地按揉那几个穴位,见燕梨轻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手上动作未停,低头吻了一下燕梨轻的额头,温声道:「好些了吗?」
燕梨轻含着泪点了头,整个人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难受又虚弱,但确实没有那么疼了。她不经意间带上了一点撒娇的语气,又显得有点委屈,「乐亭周……」
「我在。」乐亭周低声道,「睡会吧,睡醒了就好了。」
燕梨轻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折腾了那么久,她实在累极了,眼下痛感散去,疲惫感袭卷而来,她方闭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乐亭周不敢有片刻的停歇,左手累了就换右手,从天黑到天亮,四个时辰未曾停歇过。
好在燕梨轻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醒来时,不需要按揉穴道,也不疼了。她握住了乐亭周发颤的手,也开始帮他按摩,缓解他的疲劳,燕梨轻心疼道:「让你为我担心了。」
乐亭周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倒让燕梨轻心里有点不安,她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担心你着急,所以没说……其实我没什么事,疼一下也就过去了,北煜的解药研制得很顺利,没多久我就不必再受这份苦了。」
她抬眸看着乐亭周,此刻才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乐亭周看她的眼神变了。
那一瞬间,燕梨轻凭这一眼就明白了什么。
乐亭周抬起一只手捧住了她的脸,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力气,好在燕梨轻很乖巧,没有乱动也没有推开他。
他顺利地吻住了燕梨轻的唇,然后加深了这个吻,温柔,但又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恨不得在燕梨轻的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在燕梨轻快要窒息之前,乐亭周依依不捨地结束了这个吻,他将燕梨轻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垂眸道:「师姐,我好想你。」
明明这两个月以来,燕梨轻一直都陪伴在他身边,明明他昨夜一直守着她,可当所有记忆都恢復的那一刻,乐亭周还是觉得久别重逢的思念占据了他的大脑。
一年时间。
燕梨轻吃了太多的苦了。
乐亭周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替燕梨轻擦去眼泪,「都是我不好,让你找了我那么久。」
「对不起。」乐亭周吻了吻燕梨轻的眉心,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燕梨轻,直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为止。
第89章
恢復记忆的乐亭周果然如燕梨轻所料那般, 变得更加不要脸了。他正经没过几秒钟,就抬起手,颤抖着放在燕梨轻面前, 委屈巴巴地说道:「娘子, 我手好酸。」
燕梨轻:「……」
见燕梨轻不说话, 乐亭周更加委屈了,「我给娘子揉了四个时辰,彻夜未眠, 娘子哄哄我都不行吗?」
燕梨轻忍无可忍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乐亭周失落地看着她,随后低下了头, 「师姐果然更喜欢失忆的乐亭周, 不喜欢现在的我,没关系,我不伤心,我不失落, 我什么事都没有,如果真要说有的话, 也就是一点点难过罢了,唉, 我的手啊……」
燕梨轻妥协了,握住乐亭周的手,帮他缓解疲劳。只不过这种妥协, 倒显得好像只是走个流程, 她分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就是忍不住顶一句。
一夜没睡, 乐亭周确实是困极了, 他枕在燕梨轻的大腿上, 神情变得从容下来,关于南氏兄弟的事,他也听系统说了。乐亭周闭上眼睛,问道:「南烟雨的病快发作了,你如何打算?」
「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就让她自生自灭算了,我藏匿于山林,她又能如何?」燕梨轻说道,随后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惜我打算回去,给她做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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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亭周并不意外,只是握住燕梨轻的手,示意她不用再给自己揉手了,他摩挲着燕梨轻的指关节,动作熟稔到好像他们真是老夫老妻一般,「我会好好煽风点火的,滴血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那正是他所擅长的事。燕梨轻听完,倒也没有反驳,毕竟南烟雨欠她的,是该还。
「你觉得戚演能抓到南行舟吗?」燕梨轻好奇地问道,戚演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是系统并没有说戚演一定会抓住南行舟,「既已更改结局,那我们要完成什么,才能回家?」
「戚演不行,但我们只能够借他之手,斩除南行舟的羽翼。」
一年时间,南行舟既没有从边境逃离,更没有乘船航行到海外,说到底还是有人庇护。
他们不认识皇帝,也无法得知这位天子的性情。但就从命令的下发来看,他更希望看着这两股势力斗得你死我活。
「我们要做的,无非就是正义战胜邪恶之类的事。」乐亭周不经意地,把一珠串戴到燕梨轻的手腕上,红色的珠子衬得她的皮肤雪白,珠串上挂着一个金色的坠子,正面刻着ytz,反面刻着的还是ytz,他继续道,「之前让南烟雨调查的事,她没有成功,原先觉得是她懈怠,后来才知道要了解到事情的关键,须以师姐为饵。」
说到这儿,乐亭周的脸色沉了下来。
燕梨轻听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揪出南行烽背后的那个人,打败那个人,才是回家的唯一途径对吧?南行烽不懂医术,却能知晓偏方,将我养成药人,又养以上千影卫而安然无恙,就说明他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更强大的人。」
「而那个人,正是南行舟。」
「南行舟作为北应风的师弟,懂医术,又作为地下赌坊的幕后主使,与京官勾结,势力范围之广,远超我们的想像。这一切都证明了,南行舟就是那个最大的反派。」
乐亭周惊讶地看着燕梨轻,为她的聪明所折服,「师姐真厉害!」
当然,这种「折服」略显虚假。
燕梨轻面色从容,伸手掐住乐亭周的脸颊,以示惩戒。她问道:「这珠串哪来的?」
凭乐亭周的性子,若是早就准备的礼物,一定会藏不住,而立即送给她。若不是早就准备,最近一段时间乐亭周都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哪买的珠串?思来想去,燕梨轻竟找不到能解释这东西来由的答案。
「师姐喜欢吗?」乐亭周先问道。
燕梨轻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诚实答道:「喜欢。」
乐亭周这才放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我用你的积分换的。」
燕梨轻:「………………」
败家。
不过话虽如此,燕梨轻本人也好不到哪去,她「威胁」乐亭周将系统交出来,然后在系统阴阳怪气的语调下,坚定不移地买了情侣款,金色的坠子上,正面是ylq,背面也是ylq,她将珠串戴到乐亭周的手上,有一种套牢对方,视为自己所有物的满足感,「喜欢吗?」
乐亭周的回应是一个吻,接着才道:「非常、非常喜欢。」
「你喜欢就好。」
系统扔下一句,【两个败家子!】
然后气沖沖地走了。
「未来总有一天,是我们要亲自面对南行舟的,师姐会害怕吗?」乐亭周问她。
燕梨轻摇了摇头。
比起害怕,或许兴奋更适合她,一旦胜了南行舟,她就能和乐亭周回到那个世界里去,这样的奖励太使她心动,只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南行舟。
看乐亭周没忍住又偷偷打了个哈欠,燕梨轻很贴心地说道:「你大概也困极了,先睡一觉吧,我去弄点吃的来。」
乐亭周点头,不再死撑,他挪了挪位置,方便燕梨轻出去,并把逃跑的系统叫了回来,塞到燕梨轻那儿去,嘱咐弱小无能的老系统保护他漂亮温柔的年轻媳妇儿。
【……】
【你妈的。】
-要文明,快去吧。
系统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手,不然非扇乐亭周两巴掌不可,它气愤地呸了一声,然后老实地到了燕梨轻那儿去。
燕梨轻对于自己的厨艺还是有数的,所以也没有太纠结于一定要亲自下厨,而是带上了大米和布匹,去和村民交换食物。
她换好食物回来的时候,余老还在院子里打坐,乐亭周方才睡下,燕梨轻不想现在就叫醒他,于是在门前坐了下来,看着余老打坐。
她不以掩饰的目光引起了余老的注意,他睁开眼睛,不善地看了她一眼,「盯着我看什么,怪渗人的!」
「我就是忽然有了一个念头。」燕梨轻单手支着下巴,「你会不会是其他世界的人?」
乐亭周在多个世界穿梭,难免不会引起像余老这样的人的注意,而凭他的优秀,千里追着要收他为徒的,大概也不是没有?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关于余老的记载,那另一个世界呢?
系统经由燕梨轻的提醒,迅速去翻阅那些乐亭周曾穿梭过的世界,想要在其中找到这人的身份。
余老沉默地看着天空,随后大笑三声,看着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你这小姑娘倒很聪明。」余老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只可惜啊,可惜你荒废了太久。」
燕梨轻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并不太在意,她早就已经认清了事实,也不非要强求自己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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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释然地笑了笑,「这世上也并非只有武力能解决一切。」
余老重新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与燕梨轻交谈。
其实他并不讨厌燕梨轻,也看出了燕梨轻也不是真的讨厌他,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就是这样,心里想的,往往和嘴上说的不一致。
他问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先前你两次来何家村,我都隐瞒了乐亭周的下落?」
「原是好奇的,现在已经不了。」燕梨轻漫不经心地答道,事实上她很庆幸当时没有找到乐亭周,尽管她与乐亭书是明面上的战友,可乐亭书身处乐家,有太多的不得已,当时她的身边守着的全是乐家的人。
找得到乐亭周,却无法拥有像现在这样的时光,甚至可能会让乐亭周错过像余老这样好的老师。
想通之后,也就没有那么纠结于余老一开始为什么藏起乐亭周的事了,或许是命运使然,总之是个不坏的安排,反正兜兜转转一圈,她和乐亭周仍在一起,就足够了。
她发自内心说道:「亭周能有您这样的老师,是他的幸运。」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对你好声好气的。」余老说道,心里却又不免地因燕梨轻最后那句话感觉得意,他自然是个好老师,别人不能教给乐亭周的,他能。
燕梨轻压根就不在意,说白了,她原先努力争取的是亲情,现下努力维护的是爱情。余老一样都不占,她从没将他放到自己的心上过,又管他态度究竟如何。
所以燕梨轻没理他,直接走了,她打算把饭菜热一热,然后唤乐亭周起床先把饭吃了。
余老见燕梨轻迟迟不开口,便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本坐在门口的小丫头哪还见半点影子,顿时骂道:「没礼貌的臭丫头!」
旋即继续打坐。
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燕梨轻再去城镇探听消息的时候,带上了乐亭周,这次他们显得更加谨慎,直接用积分兑换了易容的物品,连余老看了都直感嘆神奇。
他们在城里获取到了想要的信息,戚演在收到密信之后,果断派人去探听,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带领大队人马包围了南行舟所在的院子,与其交战两个时辰,双方损失惨重,南行舟被人救走,已方死亡三百六十一人,敌方死亡两百二十三人。
要说这是一次胜利的进攻,真是鬼都不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大概就是从南行舟的住处里抄获了很多金银珠宝,这人哪怕是在逃亡,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
「我有一个想法。」
燕梨轻继续道,「你能到各个世界去挣积分,我能不能也去?我现在非常需要积分。」
她原本以为乐亭周不会同意,毕竟这事她之前就提过好几次。但没想到,乐亭周稍一思索,就点了头。光靠攻略,确实太难收集积分了,但要燕梨轻去当反派,他是不同意的,长期处在黑暗里,他担心燕梨轻会受到影响。
于是问系统道:有没有配角能让我俩穿?
【有啊,不过你可想好了,配角,大概率是喜欢主角的,你们俩别到时候一个穿成女二,一个穿成男二,然后给我在那里眉来眼去!】
-保证不会!
乐亭周信誓旦旦说道。
在得到系统肯定的回答后,乐亭周这才回答燕梨轻,「我们可以穿到别的世界里扮演配角,积分比不上当反派,但胜在稳定和安全。我们俩一起穿,也能有个照应。你打算怎么用那些积分来对付南行舟?」
燕梨轻回道:「他不是喜欢逃吗?那就一直计算他的位置,让官员、守将追着他打,打不死他,也要折磨死他。」
躲躲藏藏的日子应该是给加害者的,而非是他们。如今南行舟上了通缉令,想要他人头的并非只有官府,一旦知道南行舟羽翼渐失,想要他命的只会越来越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好主意。」乐亭周点头同意,「反正都是要花积分的,那不如再多花一点,兑换一只信鸽,保证消息的快速传递。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十分落后,但只要改善这一点,我们就占了上风,没有不赢的道理。」
燕梨轻接着道:「我们还可以栽赃陷害,引发南行舟利益圈的内部矛盾,我观察过了,他们之间的联盟实在脆弱不堪,互不信任。可惜系统不能算贪赃的数额,不然我们还可以伪造帐本流出去。」
燕梨轻嘆气道:「它没用。」
「是啊。」乐亭周点头,「真是老骨头镀金,又贵又脆。」
【……】
人身攻击!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人身攻击!
系统也是有它的脾气的,愤怒道:【拔电自鲨了!三百年后再见!】
第90章
——人总是很狡猾的。
系统花了很多年, 才懂得了这个道理。它精挑万选,为燕梨轻和乐亭周安排了一个现代背景的小说配角,在文中男主是高冷的学神, 女主是软萌的艺术生。乐亭周扮演的, 是明恋女主的校霸, 而燕梨轻扮演的是苦追男主而不得的美艷校花。
系统承认它有私心,就想看燕梨轻和乐亭周互相吃醋,结果剧本交到两人的手里, 没一个好好扮演的。
作为校花的燕梨轻照例给男主送早餐,这早餐还是她在学校后门抢乐亭周吃剩下的, 她手里捧着英语单词本, 头也不抬地把早餐放在男主桌上,「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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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系统的提醒下,发现自己给错了,视线终于从单词本上挪开, 拿起包子面不改色地改放到男主的桌子上,任务完成, 拿了积分的燕梨轻拍拍屁股走人。
男主:「?」
又比如,作为校花, 要什么有什么,却始终得不到男主目光的燕梨轻,在一天午后, 将女主堵在了厕所, 并威胁对方离男主远一点。
拿到剧本的燕梨轻将女主堵在厕所里, 面无表情地威胁道:「我警告你离他远点, 否则我把你的英语笔记本抢走!」
女主:「啊?」
女主:「英语……笔记本?」
虽然感觉自己再多说两句, 女主就能将英语笔记本双手奉上, 但燕梨轻还是忍住了,在什么位置上就要做什么事情,何况系统天天唠唠叨叨的实在太烦了。
所以燕梨轻在拿到积分后,丢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就走人了。
再比如,校运动会上,校花和女主一同给男主送水,男主拒绝校花,越过人群去接过女主送来的水。
顶着烈日,不好看书的燕梨轻凝视着还有最后一圈才能跑完的男主,浑身上下写满了「好烦,你怎么还不去死」,怨气发散了数十里地。
好不容易等男主跑完了,燕梨轻冷着一张脸上前,把手里的水递给男主,等着他拒绝。
结果男主居然伸手打算接过。
燕梨轻一惊,手立马拐弯,把水瓶抛给了第二名的乐亭周,安慰他演得太辛苦。她的这一举动引得周围的人全愣住了,包括男主。只有乐亭周喜滋滋地拿起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然后感嘆道:「真甜吶!」
所有人:「……」
男主看着燕梨轻,等她一个解释。而燕梨轻迅速反应过来,一指他身后的女主,「我看你还是去喝她送的水吧,那个更甜。」
男主愣了。
女主也愣了,因为她的手已经伸了一半,明显是要给校霸乐亭周的。
系统:【……】
遭大罪了。
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场面,但燕梨轻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向来秉持着与她无关的态度,进度条只到一半,看起来也完成不了了,她果断结束,拿了一半的积分走人。
太晒了,还是得找个地方好好学习。
比起燕梨轻拿到的剧本,乐亭周拿到的要更难办一些,难办的点并不在于如何对待女主,而在于他是校霸,还是个不学习、上课睡觉、翻-墙逃课、与社会人员打架的真校霸,这四点中的后三点难不倒乐亭周,唯一难的是第一点——他不能学习。
不能在学校学习,会在老师同学面前崩人设;不能在家里学习,会在父母面前崩人设;也不能在网吧学习,会在小弟们面前崩人设。
热爱学习的乐亭周完全忍受不了,所以在学校时,他就躲在厕所、躲在小树林、躲在天台上学习,被发现了就甩一句,「我来透透气,不行吗?」
这招有时好用,有时不行。
比如在厕所里就不太行,年级主任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在厕所透气?!」
「对啊。」乐亭周的脸皮够厚,面对这样的质问,也始终淡定从容,「厕所,往往是灵感爆发的圣地,无数圣人在此找到了他们一生所求的目标,我要向他们学习!」
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赶紧滚回去上课!」
乐亭周麻利地熘了。
像这样见缝插针的学习法,让他实在痛苦不堪,终有一日向燕梨轻大吐苦水,然后趁机夺走了她的数学笔记。
这人阅览了一遍之后还不够,用便利贴给燕梨轻从头到尾批註了一遍,为她修正了一些错误的地方。
燕梨轻指着那些批註问系统:「他这算不算是崩人设?」
系统生无可恋道:【算啊,怎么不算!但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去举报他!】
除了学习之外的事,乐亭周作为校霸与女主最多的对手戏就是英雄救美。在女主被校外混混堵住时,校霸挺身而出,以混迹「江湖」多年的拳脚功夫击退了混混。
这事对于乐亭周来说,是不难的。
但让系统想骂爹的,是乐亭周这傢伙在击退混混用的是太极拳!
在女主目瞪口呆看着乐亭周使出不符合他这年纪的太极拳,三下五下打退敌人的时候,系统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作为女主的追求者,乐亭周与男主的追求者——燕梨轻,自然也是有对手戏的,这天乐亭周伸手拦住燕梨轻的去路,用壁咚的方式。
乐亭周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被他圈在怀里的燕梨轻,很是满意,他冷笑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劝你小心点!」
众人围观,想要阻拦,又觉得这气氛有点古怪。他们觉得,这俩人是不是挨得过于近了?
燕梨轻一脸的冷漠,抬眸看着乐亭周,不卑不亢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然而在这冷漠的外表下,燕梨轻的耳朵不小心红了,乐亭周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变化,勾唇笑了。
他一笑,燕梨轻的耳朵更红了。
乐亭周掷地有声道:「我能把你英语作业撕了!!」
众人:「???」
撕……英语作业?
见燕梨轻不说话,乐亭周又道:「怎么,不服?不服我就把你的数学作业也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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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强忍着,深唿吸一口气,然后微微一笑,「服,我服,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乖。」校霸乐亭周对校花燕梨轻的顺从很满意,他胆大妄为地摸了摸燕梨轻的脑袋,并在走之前丢下一句,「发绳很好看,很有眼光。」
燕梨轻:「……」
自卖自夸,不要脸。
校霸与校花这段惊为天人的史诗级对话很快就被人搬到了论坛上,顿时掀起腥风血雨,校霸粉与校花粉撕了起来,你争我吵间,心碎一地。
另外,霸花粉迅速崛起,并表示:好嗑,愿出九块九,送他们去结婚。部分热心人士更是表示,愿意半夜拿铲子去挖民政局,在员工上班前定把民政局搬到学校里来。
事情的发酵,自然会有些不太好的后果,而这后果「光荣」落在了乐亭周的身上——国旗下检讨一次。
大概是不让乐亭周学习这事,逼疯了他,以至于他在检讨的时候,念的是三千字文言文,配上阳光开朗的少年音,台下的人都听呆了。
这是检讨?
这分明是少年强则国强,是国家未来的栋樑,祖国强盛不衰的力量之一。检讨念完,台下掌声雷动,校长震惊拿过他的检讨书,发现是白纸一张。
狠狠秀了一把的乐亭周心满意足,又继续当他成日里无所事事、白天不能学习晚上偷偷学习的校霸。
按理来说,燕梨轻和乐亭周这样胡来,拿到手的积分应该不多,但系统一结算,竟惊人地发现有三百之多。
它略一復盘,就发现了其中奥妙,不由地感嘆道:【两个滑头。】
由于两本书之间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在校花与校霸生命的终点到来时,原书的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半个月。
燕梨轻和乐亭周商量过后,决定按照原计划执行,兑换了信鸽,开始第二次追踪南行舟的位置,并传消息给可靠的大臣。
就这三样事情,又将他们共同挣来的积分耗没了,燕梨轻一边感嘆系统不愧为吞金兽,一边对下一个世界提出了她小小的要求,「能不能穿到高一?我想好好学习。」
直接听高三的课,有点吃力。
乐亭周也附和道:「我也不想当校霸了,我要好好读书。」
【要不,系统给你们当吧?】
这要求实在太为难系统了!
系统搜了三天,都没找到符合他们要求的角色,最后两人退而求其次,穿成了校园文里,女主早死的白月光男配,以及受到校园暴力而跳楼的女配。
而这两个角色与前面两个不同,前两个角色与原书乐亭周一样受时空意外而早死了,这两个角色没死,只是暂时沉睡。
乐亭周和燕梨轻拿到剧本后双双沉默。
良久。
乐亭周最先道:「他要是不早死,能上很好的大学,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对社会很有用的人。」
燕梨轻也说道:「我作为受害者,以跳楼结束了我的生命,然而事件发酵不过一两年,就被人遗忘,我的父母中年失独,老无所依,一生过得悽惨。我凭什么要死?」
系统看准了他们的心理,坦然道:【这次,你们要做的不是按照剧本走剧情,而是改变剧情。白月光不能死,校园暴力受害者也不能死。】
乐亭周很满意,「你是个成熟的系统了。」
燕梨轻贊同他的话,「你这次选得不错。」
两人开始动身,白月光一边认认真真读书,一边老老实实保命。
而燕梨轻则是在读书之余,对付起了那几位霸凌者,要吵架,她能把她们怼死,要打架,她武功虽然比起乐亭周来说差得有点远,但也绝不是三脚猫的功夫,打赢几个小女生,比做饭简单多了。
要制服暴力者,只要比她们更强就行了,燕梨轻知道解决她们很简单,但是原主回来以后会不会再被欺负,很难说。她在尽量不给原主惹麻烦的情况下解决了那几个人,此后便减少存在感,只安安静静地读书。
除此之外,燕梨轻每天都坚持写日记,描述当天遇到了什么事,她又是如何解决的。即便系统告诉她,原主醒来后会记得一切,没必要写下来。
但燕梨轻还是坚持了。
因为这不并是要告诉原主发生了什,而是她想通过日记告诉原主,她是怎么做的。
在日记的最后,燕梨轻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
你是勇敢的,但这份勇敢不该是用在死亡这件事情上,你有大好的前途,有爱你的家人,美好的一切不该中止在这里。
我知道我对她们的惩罚,远比不上她们对你的伤害,可抱歉,为了今后你能平静地生活,我只能做到这里。
愿你前程似锦。
除了这段话之外,燕梨轻还给原主留下了礼物——一张演唱会的门票,是原主期盼了很久,却在死之前都没有去成的演唱会。
门票上用铅笔简单地写着四个字:新的开始。
第91章
在找到了合适的任务之后, 燕梨轻与乐亭周做起来就十分迅速,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积攒了不少的积分。
乐亭周向云错传了信, 让她带着解药到指定地点等候, 在燕梨轻最后一颗解药吃完之后, 云错已经抵达何家村附近,月楼也来了。
这次的解药较之上次,又有了进步, 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而云错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戚演抄获南行舟的财物时, 有一小箱子不同寻常, 他隐瞒了下来,转交给了乐亭书,乐亭书又转手交给云错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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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错将小箱子递给燕梨轻。
——里面全是乐亭周送给她的首饰,以及乐亭周的小银牌、她和月楼的信物。
倒是意外的收穫。
燕梨轻将它们又戴回到身上, 连那块小银牌也不意外。云错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半晌才问了句, 「你可知那是什么?」
「知道。」燕梨轻淡定道,「就是知道才留着。」
云错没再说什么, 她已经全都明白了。信息交流完毕之后,燕梨轻单独和月楼进行了一次谈话,自从重逢以来, 她的重心始终放在乐亭周的身上, 如今才有心思, 分一半给月楼, 了解他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乐亭周和云错自觉离开, 将谈话的空间交给他们。
在典川一别之后, 云错就找到了月楼,与他一同出发,向北而行,又遇到了一位老者收月楼为徒,将毕生所学倾授于他。
后,月楼又与云错回到了典川,他们在地下赌坊救了一些奴,随后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总而言之,在没有燕梨轻参与的那段日子里,月楼做了非常多的有意义的事,他期盼着将这些事全都告诉燕梨轻,尽管这一天来得有些迟,也不要紧。
月楼觉得自己不擅长表达,认为应该带燕梨轻去看一眼他解救出来的那些奴,才能使燕梨轻从他们的眼神里,明白他与他们一样,都对解救他们的人充满了感激。
燕梨轻欣慰地看着他,「月楼也长大了。」
初见时还是个瘦弱的孩子,现在已经和她一样高,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们姐弟俩又聊了许久,直到乐亭周不满,在门口催了他们一声,二人这才结束话题。
云错和月楼是不方便带回何家村的,所以燕梨轻将他们安置在这城中的客栈里,也好为她和乐亭周继续打探消息。
临走之时,燕梨轻贯彻了她的方针——给月楼塞钱,生怕他不够用,塞了很多。她塞得十分大方,就是苦了云错了,因为她塞多少乐亭周就要从云错那儿抢来多少,非常遵守钱财守衡定律。
燕梨轻和乐亭周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何家村,从云错那里他们还得到了一些关于皇帝的消息,很不幸的是,那位站队南行舟的大人物正是皇帝的宠臣,又是内阁的首辅,既深得皇上宠信,又独览政权。
他辅佐皇帝二十年,势力非他们所能捍动,只要他在的一天,南行舟就不会被轻易打倒。
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南行舟手里有帐本的事,是乐家的人放出的消息,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东西,除了南行舟之外没人知道。
在她和乐亭周的面前,摊着一份地图,上面标记了三处地点,正是他们追踪到了南行舟的藏匿地点,他快被逼退到海岸线了。
「虽然我很希望能将他逼出海岸线,然后冠以通敌叛国之名,一旦有此罪名,不死也得脱层皮。」燕梨轻皱了皱眉,「可是我担心他离开海岸线后三年五载不归,说不定会再养出一批精锐部队,好不容易一点点削弱了他的力量,若是让他东山再起,于我们不利。」
「我贊同,不能将他往海岸线外驱赶。」乐亭周不是很希望打持久战,他们现在藉助的一是朝廷的力量,二是乐家的力量,若是长期下去,会导致朝廷和乐家劳神伤财,得不偿失。
而且从这三次的交锋来看,虽然南行舟都是狼狈而逃,但三战都是己方伤亡更重,南行舟反抗的能力实在太强。
「不如,我们换个人整整?」
燕梨轻心里有了主意,「另外散播一则消息,就说你当日坠崖大难不死是因为遇见了神医,而如今我在神医的帮助下,解了身上的毒。听到这则消息,不知道南行烽会如何?」
「这件事有风险,现下季时御和南烟雨定了婚,他暗地里帮了乐家不少,万一他先反了,该怎么办?」乐亭周问。
他们与魔教的联盟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南烟雨与南行舟、南行烽有血缘关系,若不是有魔教保着,乐家的人早就将南烟雨囚禁起来,用以威胁南氏兄弟劝他们放弃抵抗,季时御清楚这点,所以也时刻提防着乐家的人。
「朝廷追究,是因为知道南行舟手里有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而不是为了地下赌坊那些奴隶作主。」
「奴隶便是奴隶,他们签了卖身契进入地下赌坊,且不仅是南行舟一个人的奴隶。斗奴一事,说到底是财主的家事。说句难听的话,天子脚边匍匐着的又有多少奴隶,他们也并非每个人都能过得很好。」
燕梨轻想了想,「可事情发展至今尚未平息,便证明了仍有人不想放弃,天子在乎他的地位,高官在乎他的钱与权,但也许会有一群人,在乎是黎民百姓,知道那些奴隶也是身不由己之人。」
「戚演损失惨重,仍不放弃对南行舟的追捕,他与乐家确实搭了线,但那根线太轻了,不值得他耗费心神到如此地步,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清楚地知道南行舟害死了多少人,清楚地知道南行舟不死,那些无辜的人永不瞑目,」
乐亭周看着燕梨轻的眼睛,怔了许久,旋即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双手支着下巴,感嘆道:「怎么办啊,师姐,我真的爱惨你了。」
这句话其实乐亭周说过很多次,他偶尔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的话,燕梨轻也大多不放在心上,可是直到这一刻,她好像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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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想起了在那个世界的日子,回想起了乐亭周的房间,回想起了他那占据了几乎整面墙的书架,以及满满当当的各种书,从南到北,天文地理、战争与和平,等等;回想起了在《猫和老鼠》之外,在各种课本、必刷题之外,乐亭周带她看过的纪录片、看过的电影,在那些会被忽视的点滴里,她学习到了很多,也了解了很多她从未涉及的领域,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成长了很多。
燕梨轻咬了咬唇,对于即将要说出口的那句话感到十分羞耻,甚至想把它压回去,可她纠结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而乐亭周也正安静等着她说出来。
燕梨轻含煳不清地说道:「我也很爱你!」
乐亭周听清了,但他装作没听清,凑上前去故意问道:「什么?」
「没听清就算了。」燕梨轻偏过头去,想要逃避。
但乐亭周不允许,他伸出手捏住燕梨轻的下巴,迫使她重新转回来,他真诚而又无辜地询问道:「喜欢我这件事,让你很难开口吗?」
这明显是个挑事的行为,因为难开口的不是喜欢,而是表达真实的情绪。可在四目相接的一瞬间,过往的种种在燕梨轻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包括乐亭周那一声声的喜欢,只对她说过的那些喜欢。
其实要说喜欢也没那么难,只要像乐亭周那样勇敢就好了。
燕梨轻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字一顿道:「我方才说,我也很爱你。」
乐亭周心满意足地奖励自己和燕梨轻接吻一次,然后将人抱紧,不肯撒手。
他们的商议到此也终于有了决定,散布她毒已解的消息,引南行烽动手,与此同时追踪那个他们曾经遇到过的名为「黑豹」的人之下落,交由心繫百姓的
官员去解救。
南行舟需以钱财贿赂,才能得人庇护,完成自己的「大业」,他想要驱使小人做事,需以利益交换。但燕梨轻与乐亭周想要让好人办事,很简单,因为心里有百姓的人,知道百姓有难,他们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救。
三个月后,失控的南行烽带领大批人马沖向定安城,途中遭遇魔教埋伏,南行烽受伤逃跑,损失数百名影卫。
与此同时,那些被转移到新地点的原典川地下赌坊的奴隶解开了困住他们的重重镣铐,再一次走到了阳光下,唿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一时间痛哭声、磕头声和感激声响彻寰宇。
第92章
在燕梨轻三击南行舟后没多久, 定安城的众人就遇到了一些麻烦,先是定安城的知府被刺杀身亡,再然后有大臣上奏说乐亭书藉由寻弟的名义, 实则勾结魔教, 占据定安城, 企图谋反。
这奏本与知府身亡的消息一同递上去,天子震怒,下令彻查。军队包围了乐亭书他们落脚的客栈, 严禁外人进去,北煜没了药材的供应, 无法继续研制解药, 更糟糕的是,南烟雨的病发作了。
季时御因是魔教少主,在客栈被包围之前,就不得不离开客栈, 潜伏在定安城中,待风头过后, 才回到南烟雨身边。
留在南烟雨身边的,只有季时御的一位下属, 由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不担心被人认出,负责保护南烟雨的安全。
「咳——」
又是一口血咳出, 手帕已经被彻底染红, 南烟雨无力地倒回到床上, 望着房梁发呆。
南烟雨显得很平静, 床边跪着的阿末快急哭了, 这是南烟雨的第三次咳血, 可这人既不打算告诉北煜,也不打算告诉季少主,阿末不能眼睁睁看着南烟雨死去,起身就要往外走。
南烟雨拉住了她,依旧是那三个字,「不准去。」
「可是……这样下去您会死的!」阿末急了,想要挣开南烟雨的手,可她刚动了一下,南烟雨被扯着,又轻咳了一下。
这一声没咳出血来,但把阿末吓了一跳,她不敢再乱动了。只一脸担忧地说道:「小姐要是怕少主担心,我就不告诉少主,只去请北公子来一趟,好不好?」
「不好。」南烟雨回绝道,「不准告诉任何人。」
阿末快急哭了,「您这又是为什么?」
南烟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收回了手,闭上了眼睛,睡自然是睡不着的,她现在很清醒,清醒到把前世都回忆了一遍。
她道:「如果你让其他人知道了,让其他人踏入这个房间半步,我立刻自杀。」
南烟雨再睁开眼看向阿末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而在坚定之外,又显得有些疯狂,「你明白了吗?」
阿末不明白,可当南烟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她内心倏然升起一股恐惧感,对于南烟雨「自杀」的话,她不敢不信。
平日里,南烟雨是位平易近人的主,但真要疯起来,不比魔教教主弱。阿末清楚这一点,只得压下了去叫人的心思。
「明……明白了。」
「我暂时还死不了。」南烟雨重新闭上了眼睛,她没什么力气,说话都很费劲,「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阿末迟疑片刻,还是退了出去。
在她走后,南烟雨的系统这才开口道:【你何必这样吓她,就剩两次的重来机会了,真要有人进来了你就自杀?】
-不知道,就算不自杀,我可能也会伤心死吧。
【燕梨轻如今对你的好感度不高,你又不将发作的事告诉她,她怎么会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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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的。
南烟雨肯定地回答道,那些日子对于燕梨轻来说那么痛苦,燕梨轻不会忘记,既然不会忘记,那么肯定也会记得她的病是什么时候发作。
【你就不怕她清楚你的心思,从而更讨厌你吗?】
-怕啊。
-可我就是忍不住。
南烟雨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燕梨轻为了整治南行舟,花了很多积分,一旦她死了,时间线重启,那些花掉的积分不会回来,对于燕梨轻来说,是很沉重的打击。
所以她还不能死。
她既然不能死,燕梨轻就一定回来救她。燕梨轻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再见到她的时候,有多激动,有多紧张,可惜那个时候燕梨轻的心思全被乐亭周那个死绿茶给占了。
现在死绿茶没事了,燕梨轻总该分点心思到她身上的,哪怕只有一点也行。
南烟雨带着这样的心思,撑过了一天又一天。
造反的名头没有被坐实,士兵也没有在客栈里搜到关于魔教之人的踪影,更重要的是,「乐亭书造反」的消息传开后,有一封奏本传到了皇帝的手里,那些是解救典川赌坊奴隶的臣子们,向皇帝表明了乐亭书的功不可没,若不是有乐二公子在,他们不能这么顺利地解救出那些奴隶,除此之外,他们又将乐亭书寻弟的举动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只恨不得将「礼义仁孝」四个大字往乐亭书的身上套。
这是燕梨轻和乐亭周思考好的防患举策,没想到实际效果比想像中的还要更好。皇帝收到奏本后,当即惩治了诬告乐亭书的官员,并按功行赏,将对乐亭书的赏赐由乐家主领赏,围在客栈外的士兵撤走,乐亭书等人恢復了自由。
而南烟雨也等来了她的解药。
季时御将汤药端了进来,他一向脾气很好,然而在听到南烟雨的近况后,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南烟雨,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将汤药递到南烟雨的嘴边,后者愣了一下,偏过头去不肯喝。
季时御彻底冷了脸,「这碗不喝,你姐姐的手上就得再多一道口子,她就得再取一次血。」
这下,南烟雨没再拒绝,她转向季时御,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她来了对吗?」
南烟雨往门口张望着,没见到燕梨轻的身影,这让她有些失望,「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季时御端着那碗药,不说话。
「我喝,我马上就喝。」南烟雨伸手想要接过碗,可她的手实在没有什么力气,不仅拿不稳碗,手臂也无法支持身体的重量,倒回了床上。
季时御嘆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小口地餵南烟雨喝着药,「别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好吗?」
「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可不管如何,别拿自己的命来当赌注。」
由于南烟雨的极度配合,一碗汤药很快就见了底,她虚弱地躺在季时御的怀里,只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南烟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门口的位置,直到这一刻,燕梨轻也没有出现。
一旦任务完成,燕梨轻就会和乐亭周离开,到时候她必然会因为季时御而留下,要想再见到燕梨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想到这一点,南烟雨就忍不住心焦,甚至开始埋怨起南行舟的不堪一击来。
而此时,在门外的燕梨轻将南烟雨和季时御的这段对话全听了进去,她抬眸对乐亭周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齐绕道离开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乐亭周这才问道:「真不去看看她吗?」
燕梨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问出这话,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当然不希望的乐亭周违背着自己的心说道:「梨轻若是愿意见她,我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但她毕竟是南行烽的女儿,南行烽又是南行舟的哥哥,而南行舟正是推我落崖的兇手,害得我与你分离一年……」
演得差不多了,乐亭周还为自己收了个漂亮的尾,「梨轻想去的话,也是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真的,我也不难过。」
「真不介意?」燕梨轻剎住脚,装作要回头的模样,「那我就去见一见她罢。」
乐亭周避开了燕梨轻受伤的那只手,拉住了她,「我饿了。」
「你饿了啊?」燕梨轻故作苦恼地说道,「可是我还不饿,要不正好,你自己去吃。」
闻言,乐亭周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心口,假模假样地演道:「啊,心脏好痛,我可能是要死掉了!」
燕梨轻捧住他的脸,「哎呀,要死掉了呀?」
「嗯嗯嗯!」乐亭周点头,「可能是昨晚穿回来的时候,姿势不对,落了病根了?」
「这么严重,这可不行啊。」燕梨轻故意道,「这样吧,我带你去见见北煜,让他为你诊治诊治,开个药。」
「不用开药。」乐亭周顺势倒在了燕梨轻的怀里,这个姿势其实有点委屈他了,毕竟身高摆在那里,但他显然靠得很心甘情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亲我一口就好了,你都三个时辰没有亲我了……」
燕梨轻:「……」
她实在演不下去了。
比她更绷不住的,是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听进了耳朵里的乐亭书,他震惊地看着自家弟弟,然后又转向自己旁边正「痴痴」望着自己主人的风错,询问道:「这带回来的真是乐亭周吗?怎么感觉是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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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错不回答,他的目光依旧落在乐亭周的背影上,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倒是云错主动回答了乐亭书的问题,「这点我倒是能证明,他反正只对燕姑娘这样。」
下一秒,乐亭周转过身来,很不满地看了乐亭书一眼,「你要偷看到什么时候?!」
然后他的视线又挪到了风错身上,后者如今还坐着轮椅,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就是不怎样打理自己,鬍子长了老长。
乐亭周皱了皱眉,「风错,去把鬍子颳了,不然一会你待我旁边,别人还以为你是我爹。」
乐亭书一个眼刀甩了过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爹也是我爹!」
乐亭周无视了他,趁着燕梨轻看戏的功夫,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边往外走边道:「你陪我去吃饭,没有你在,我宁愿饿死。我现在一刻也不能离开你,你要是不陪着我,我就哭,就喊,就在地上打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燕梨轻,这个无情的女人,不肯陪我吃饭!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饭都不陪……」
燕梨轻受不了了,伸手捂住了乐亭周的嘴,「乖,我陪你去,闭嘴做个帅哥好吗?」
乐亭周用力点头,整张脸都写满了乖巧。
而望乐亭周离去背影的风错,也终于忍不住回应了乐亭书的话,「……确实像假的。」
乐亭书十分贊同,「我就说吧!」
第93章
那位「假」的乐亭周, 在燕梨轻的陪同下,终于吃饱了饭,停止了他的胡搅蛮缠行为, 带上燕梨轻去见了乐亭书和风错、云错。谈话的主人公是乐亭周和他哥, 燕梨轻自觉隐形, 甚至还带了书去看。
要不是乐亭周吵着闹着说一秒钟也离不开她,燕梨轻连来都不愿意来,而她如此发愤学习, 和一次考试脱不了干系。
在她扮演校花,乐亭周扮演校霸的那段穿书经歷里, 她考试成绩是她的真实成绩, 但乐亭周的不是。为了了解他们之间的差距,在成绩没出来之前,燕梨轻拉着他私下里重考了一遍,最后乐亭周考出来的结果是全科接近满分, 比她高了二百六十多分。
系统安慰她道:【没事,他上北大你上北大青鸟也是可以的, 顶多就是人不放在眼皮底下看着,搞不清他到底有多拈花惹草罢了。】
乐亭周对待她的真心, 燕梨轻十分清楚,她相信乐亭周的坚定不移,但不相信这人不当显眼包。
那三千字的文言文检讨, 引得多少桃花, 乐亭周不在意也不去管她们, 但燕梨轻很不爽, 她很讨厌别人觊觎她的所有物。
所以她必须要和乐亭周上同一所大学, 必须要让所有人知道乐亭周是她的, 要让她们清楚地知道这人之所以高调,活像个开屏的孔雀,是因为喜欢的人在看着他,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乱七八糟、阿猫阿狗。
「啧。」
燕梨轻不爽地抄起书,誓要发愤读书,她越过其他人选了个光线最好的位置坐下,不忘先前的立誓,路过乐亭书的时候还行了个礼,就是配上她的表情,让这礼变得有些骇人。
她这一下弄得乐亭书吓一大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燕梨轻和乐亭周,试图揪出是他们中的谁要暗杀自己。
最后乐亭书得出了结论,要害自己的是乐亭周,因为后者明显一个巴掌过来,他灵巧躲过。
乐亭周不解地看着他,「你又发的什么疯?」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你们又存的什么坏心思,之前不是骂我就是拿箭指着我,现在居然对我行礼?」乐亭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目光里的警惕越来越重,他严重怀疑这俩人想害他,「说吧,暗器藏在哪里?!」
燕梨轻摊开书,瞥了乐亭书一眼,然后对乐亭周说道:「之前你失踪时,你二哥心焦得很,我来定安城寻你,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老了三十岁不止,听人说,他每晚都躲在被子里哭,说很想念你。」
乐亭周震惊地看着他哥,「原来你这么爱我!」
「滚!她在胡说八道你听不出来吗?」乐亭书急了,「我怎么可能为你哭,我巴不得你死了,活着就知道天天给我捅娄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证人站了出来,风错开口道:「二公子确实哭了,还哭得很伤心。」
乐亭书:「……」
乐亭周得意地笑了。
乐亭书不堪其「辱」,开始揭风错的短,「他也哭了!他哭得更惨,他不仅哭,还不肯吃饭,不肯喝水,还要服毒、上吊、跳城楼!给你陪葬!」
风错:「……」
云错:「我证明,都是真的!」
乐亭周再次震惊了,他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们,但又总夹带着一点欠嗖嗖的模样,惊唿道:「你们都好爱我!」
乐亭书:「呸!」
从进门到现在,几个人正话没说一个字,互相揭短倒揭了不少,乐亭书仗着比乐亭周年长,连他一两岁的糗事都抖了出来。
燕梨轻原本是想好好学习的,但奈何乐亭书抖得太多了,乐亭周又是在原主刚出生就穿来,说明那些糗事是货真价实的乐亭周过往,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发现她在偷听,乐亭周立马捂住她的耳朵,低声道:「不要分心。」
这怎么可能不分心?
特别是乐亭书在察觉到燕梨轻想听之后,说得更加起劲了。没办法,要怪只能怪燕梨轻求知的眼神太强烈,乐亭书难得当了回「老师」,兴奋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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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别说了,我认输!」捂不牢燕梨轻的耳朵,乐亭周就转而去捂住了乐亭书的嘴,「聊正事行吗?」
乐亭书冷哼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喜悦。
至此,无聊的战争结束了,五个人好好地坐了下来,互通了一下消息。直至当下,乐亭周回来的消息除了少许几个亲信知道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人知晓,他们再回到定安城时做了伪装,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南行舟既然已经盯上了你,又碰上知府身亡,虽然这次侥倖逃脱,但造反不是小罪,有第一次弹劾就会有第二次。」乐亭周沉思片刻,「你还是离开定安城吧,也好与魔教的人分开。」
乐亭书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就算乐亭周不说,他也正有这个计划,但难得听自家弟弟分析,乐亭书乐得不出声,只听候调遣,想看看乐亭周有什么想法。
然而就在乐亭书等着乐亭周的下一步指示时,后者却没再接着说了。乐亭书疑惑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乐亭周也疑惑地看着他,见乐亭书一副不满足的样子,他就试探性地说了句废话,「然后我的人留下,你不能带走?」
「……」
乐亭书快气死了,他张眼望去,在座五个人,另外三个全是乐亭周的人,顿时气笑,「合着叫我来,就是让我一个人滚蛋是吧?真是谢谢你啊,还设宴请我滚蛋,哦不对,别人设宴还有点心可供食用,我进门到现在,连杯茶都没人给我倒!」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杯茶水落在了他的面前,燕梨轻无辜一笑,「您的茶。」
乐亭书愤怒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去的时候看见乐亭周护在了燕梨轻的面前,防备着他把茶水泼到燕梨轻身上。
乐亭书:「……」
倒是燕梨轻安慰地拍了拍乐亭周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别这样,多伤你二哥的心。」
心上已经千疮百孔的乐亭书:「……」
但好在这对小情侣不打算再气乐亭书,燕梨轻放弃了继续学习的想法,明白了不将事情说完,根本不得安宁,「亭周不让你再插手,是担心朝廷中有人以你为由,攻击你的父亲。你离开定安城后,我们也不会停留,目的地是哪倒不好说,但绝对得是个安全的地方。近来文雪山庄的生意越做越大,难免有人眼红,你父亲若在朝中遭难,文雪山庄不会落得好下场,你先前为亭周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南行舟与我们的恩怨,就让我们来解决吧。」
她的这番话说完,乐亭书立马消了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乐亭周一眼,大意是想表达「你好关心我啊,弟弟」。
这如出一辙的表情,让人头一次坚信他们是亲兄弟没错。
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乐亭书也就不再纠结于只有他滚蛋的事情,而是问道:「那南烟雨和魔教的人,你们又如何打算的?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和南氏兄弟关系这么密切,却依旧坚定地和我们统一战线,她到底图什么?图你媳妇的美色?」
乐亭周很满意乐亭书嘴里的「你媳妇」三个字,以至于整个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他骄傲且自豪地说道:「我媳妇要美色有美色,要脑子有脑子,她能图的很多,但我媳妇就是我媳妇,别人抢不走!」
其余四人:「……」
就连繫统也听不下去了,怒骂四字然后离开,【妈的有病。】
乐亭书嘴角抽动了几下,硬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他弟弟到底为什么会是这个鬼样?
他真的很想不明白。
为了克制乐亭周的情感表达,燕梨轻主动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乐亭周的手里,让他牵着玩,然后自己和乐亭书谈正事,「关于南烟雨的想法,我也不清楚。只是她既然站在这边,我就选择相信她,倘若她要离开,站到我的对立面去,我也不会阻拦。」
「你没必要回定安城,之所以回来就是为了取血。」乐亭书顿了顿,「那倘若她要站在你的对立面,你还要取血给她吗?」
燕梨轻不假思索答道:「不。」
「我的牺牲只能为队友,不能为敌人。」
乐亭书点了点头,对于燕梨轻的回答再满意不过,他又看了一眼乐亭周,后者自从燕梨轻将手伸给他以后,就安静了下来,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在手里把玩。
他于是又问燕梨轻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乐亭书是不知道系统的事的,燕梨轻对于这个问题也实在不好回答,只避重就轻地说道:「先继续削弱南行舟的力量,待时机成熟,与之一战。」
「话说回来,你们是如何这么精确地找到南行舟的位置的?」乐亭书将燕梨轻想避开的话题又引了回来。
见逃不过,燕梨轻也只好道:「我……算卦算出来的?」
乐亭书:「……」
乐亭书:「你是觉得我没有脑子吗?」
「那你说说,不然我怎么知道的。」燕梨轻自暴自弃地答道,将问题又甩回到了乐亭书的头上。
后者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依他看这两人要钱没钱,要人没看,每次得到南行舟都是不动声色,完全没有大动干戈的样子。
思来想去,最后竟然发现只有算卦最合理。乐亭书皱眉道:「真是见了鬼了。」
最后他又问了燕梨轻几个问题,大都是关于乐亭周消失的时间里发生的,尽管本尊就在旁边,乐亭书还是选择问燕梨轻。一来效率高,二来心平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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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高效率的谈话里,乐亭书很快就将要问的事问完了,临走前还不忘摆出兄长的身份,骂了乐亭周几句,过个嘴瘾。
乐亭周气得不行,还偏偏不能冲过去打人,因为燕梨轻并不想挪窝,而他又只想待在燕梨轻的旁边。
等到乐亭书走后,乐亭周将视线落在了另一旁的风错身上,这人除了开始的那几句外,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只很安静地坐在那,听他们说话,偶尔将目光落在乐亭周的身上,然后愣神许久。
乐亭周也怔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拥有主角光环是会不一样的。他嘆了一口气,对风错道:「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他这话有些出乎风错的意料,后者怔然之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倒是云错,先一步站起,然后到空处跪了下来,风错无法跪下,只能低下了头。
「三公子将我们当成朋友,允许我们与您共桌而坐,但云错不会忘,风错也不会忘,今兄长不能跪,云错便替他跪了。」
「我们是三公子的下属,职责就是保卫三公子的平安,而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忽,导致三公子坠崖,失踪一年,我们该罚,怎么能让三公子反过来向我们说一句『对不起』。」
风错也道:「请三公子责罚。」
乐亭周试图将云错扶起,结果后者跟长在地板上似的,一动也不动,为了不与女子有太多肢体接触,乐亭周收回了手,「行,那我罚你们行了吧?就罚你们……」
他纠结了半天,没想出罚个什么好,最后决定先弄个简单的,他看向风错,「罚你治好腿,然后继续给我探城。」
说完这个,他就想到了给云错的,「罚你接替他的任务,探城。」
云错:「?」
见云错没听懂,风错贴心地为她解答道:「探城的意思就是,三公子和燕姑娘每到一个地方,你就要对那座城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要排除一切危险因素,不能让燕姑娘掉半根头髮。」
乐亭周:「……」
他的原话不是这样吧。
燕梨轻从书里抬起头,稍一思索,便问道:「从溪流镇始,到衢谷终,你都一直跟着我们,一直排查危险可能会发生的地方?」
风错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回想起了乐亭周曾对他说过的话,觉得依燕梨轻对乐亭周的重要性,当个助攻比治好双腿更让乐亭周受益,于是大胆发言道:「三公子不仅安排我护送你们平安到达衢谷,还时常来向我倾诉,他对燕姑娘您的爱意,说每次看到您他都很高兴,牵到手能高兴三天,拥抱一下高兴大半个月,他问我说知不知道您香香的,我说不知道,他还点头说『很好,你要是知道的话,我现在就掐死你』……」
乐亭周震惊地瞪圆了眼。
他确认他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
但显然,现在要堵住风错的嘴,已经晚了,燕梨轻看着风错,挑了挑眉,问道:「他和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
第94章
在风错胡说八道之前, 乐亭周连人带轮椅送了出去,云错也不能倖免,被一起赶了出门。
乐亭周关上门回到燕梨轻的身边, 赶忙为自己做出解释, 解释他并不是个轻浮的人, 也没有时常在别人面前谈及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
「我知道。」燕梨轻看着乐亭周,这人趴在桌子上,抬眸看她, 每当他想要求饶的时候,就总会将自己放在低位然后仰视她。
她受不了他这样可怜兮兮的眼神, 便挪开视线, 继续看书,没外人在,书上的内容又已经恢復了正常,「你暗恋我多年, 有点非分之想是正常的。」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燕梨轻又不免地回忆起了那些年乐亭周为她做过的事情, 乐亭周从九岁到十九岁,加上中途穿回现实世界的一年, 总共十一年。
虽然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她,但这漫长的十一年她只用七天就看完了,大多场景只是像被提取后并快放的片段, 她知道乐亭周受了很多苦, 但无法亲身经歷他受的苦, 系统也没向她展示那些乐亭周在界里受的酷刑。
乐亭周在她面前展示的, 永远只有乐观和不正经, 就好像除了「她不喜欢他」之外就没什么能够打倒他了。
在她说完以后, 乐亭周没有答话,他只是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燕梨轻。
察觉到乐亭周的情绪有些低落,燕梨轻转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乐亭周自己也说不上来。
事实上他也很想要回答燕梨轻,但是脑子里一片空白,莫名其妙觉得有点难受。他挤了好半天,只挤出来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他朝燕梨轻伸出手去,后者也默契地将手递给他,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因为我?」燕梨轻问道。
乐亭周摇头。
「因为风错、云错和你哥?」燕梨轻又问。
乐亭周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一开始燕梨轻并不能完全理解,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反应过来了。她和乐亭周不一样,在这个世界里她只在乎乐亭周,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他去往另一个世界。
但乐亭周不仅在那个世界里有家人,眼前的这一切,那些与他有关系的人,统统都是割捨不掉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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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面对的时候可以不去想,可是真要离开了,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不想走了吗?」
乐亭周摇头,「那倒没有,我离开这个世界,他们依旧能过得很好。可是在那个世界里,我母亲只有我,虽然她平时也不太搭理我,但是怎么说呢,不搭理是一回事,人直接没了又是另一回事。我……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乐亭周总结不出来。
「你只是觉得,担心你离开后,他们会像坠崖后那样为你伤心是吗?」燕梨轻问道,这回乐亭周终于点了头,她又继续道,「一旦杀了南行舟,我们就会立即回去吗?」
乐亭周:「不会,具体时间还是由我们来定。」
「那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听你的。」燕梨轻握紧了他的手,「即使是在这个世界里寿正终寝也可以。」
系统忍不住插了一句:【喂,我说两位,任务还没完成呢!别那么乐观行吗?】
它的这句话是待在乐亭周的身体里说的,乐亭周故作苦恼地说道:「怎么办啊,系统说我们想得美,连任务都没完成,还想寿正终寝。」
燕梨轻提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先关它半小时,让它别破坏我们之间的好气氛。」
乐亭周忍不住笑了,听话地开了隐私保护。然后下一秒,燕梨轻主动地亲了他一下。
再然后,他就顺手将燕梨轻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热恋中的人永远不嫌亲密接触多,他们巴不得时刻黏在一起。
最后,燕梨轻受不了,推开了乐亭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尽力平復着自己紊乱的唿吸声。
乐亭周不由地感嘆道:「无情,亲完就跑。」
一本作业拍到了乐亭周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是燕梨轻变得有些软绵绵的声音,「闭嘴。」
乐亭周愣了一下。
随后的氛围就有些尴尬了,明明是不太热的天气,房间里却像放了八个火炉似的,热得人受不了。
「我出去透透气!」乐亭周最先坐不住,直接跳窗跑了,连正门也不敢走。
燕梨轻没有起身去关窗,任凭寒风唿啸而过,这非但不使她觉得难受,反而让她好受了许多。
挣脱了隐形保护的系统察觉到了一丝微妙,所以没有回到乐亭周那儿去,而是来到了燕梨轻这里。
【新一次的南行舟行踪,和合适的官员人选我已经算出来,若这次计划顺利,他身边剩不了多少可用之人了。】
经由窗外的寒风一吹,燕梨轻已经清醒了不少,她想了想,又道:南行烽的行踪有结果了吗?
【他还在定安城不远的地方。】
系统给了燕梨轻一份地图,并说道:【只有南行烽一人,他的影卫全给了南行舟。】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燕梨轻回答不上来,其实一开始她对于南行烽的仇恨更深,只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但在经歷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对于南行烽的态度渐渐淡之。
她于对方,已经不是恨,而是不在意。
-先等等吧。
燕梨轻将那份地图收好,心里有了打算。
第二日,乐亭书带着他的人启程离开了定安城,朝文雪山庄而去。乐亭周易了容,送他到城门口,直至乐亭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才牵着燕梨轻回到客栈里。
北煜再一次改良了解药,顺带冷着脸给南烟雨熬了汤药,他对于南家的人没有好感,往往连诊断都不诊断,就直接开药。
而他开的药也从来都没有问题,在他知道燕梨轻中的是什么毒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地知道了南烟雨所生的是什么病。
在定安城住下的第七天,燕梨轻还是去见了南烟雨,后者因生了病,面容很憔悴。
燕梨轻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又低头看了看依旧完好的自己,有些失神。南行烽明明没必要折磨她,就能够取得她的血去救南烟雨,可这人非要将南烟雨所受的痛苦,以百倍加到她的身上。
明明那个时候,南行烽只要稍加甜言蜜语,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做南烟雨的药引。
「姐姐……」
南烟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燕梨轻摁了回去。她的视线始终定格在燕梨轻的身上,不肯挪开半分,「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
听到这话,燕梨轻的心情有些复杂,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南烟雨有多期盼着再见到她,阿末和季时御为了这件事,来找了她无数次,每次得到的都只是燕梨轻的犹豫和沉默。
「你父亲就在定安城外不远的镇子上,想要接你回去。」燕梨轻问她,「你要跟他走吗?」
南烟雨抓住了燕梨轻的衣袖,不肯松开,这用掉了她仅存不多的力气,她恳求道:「不要。」
她的语气使燕梨轻感到很奇怪。
就像乐亭书说的那样,南烟雨的立场过于坚定,坚定得让人感到十分奇怪,他曾派人观察过南烟雨许久,竟不能从她的身上找到任何一点破绽。
「为什么?」燕梨轻不解问道,「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从小疼爱你,你为什么会选择站在我这边?」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燕梨轻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对劲,南烟雨在听到「疼爱」二字时,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尽管消失得很快,但燕梨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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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雨竟然讨厌南行烽?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南烟雨耗光了力气,没法再抓住燕梨轻的衣袖,手臂垂落,有些不甘。她默了默,避开了「为什么」这个话题,只又一次地问燕梨轻,「姐姐,你很讨厌我吗?」
但还没等燕梨轻回答,南烟雨的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她感觉到很痛苦,同时又很委屈,眼泪便收不住了。
她想起那一天,燕梨轻和乐亭周在她的面前相继死去,世界变得混乱不堪,男主甚至没来得及变更为季时御,季时御就因她而死。
她孤身一人在混乱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些真相,而这些真相除了她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要她不告诉燕梨轻,燕梨轻也永远不会知道。
可这秘密压在她的心里很久了,压得南烟雨喘不过气来。她哭到声嘶力竭时,竟开始剧烈地咳出血来。
燕梨轻赶紧扶住她,用手帕替她擦去血迹,而那些血没有例外地染红了燕梨轻的袖口,她沉声道:「南烟雨,冷静些,别哭了,有什么话慢慢说,好吗?」
然而南烟雨依旧在咳,好像要连心肺都一道咳出来,门外季时御焦急地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即冲进来。
「我没事。」南烟雨咳完后,靠在了燕梨轻的怀里,她抓住了燕梨轻的手腕,但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好在燕梨轻现在没有挣脱她的想法,她又大声重复了一句,「我没事。」
第二句是说给门外的季时御听的。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季时御停下了脚步,开始耐心等候着她们谈完话。
南烟雨靠在燕梨轻的怀里缓了好久,直到心情平復下来,才开口道:「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乐亭周,好不好?」
等到燕梨轻点头同意之后,南烟雨这才说出那个积压在她心口,宛如石头一般沉重的秘密。
在听完之后,燕梨轻久久没能说出话来,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南烟雨的房间,身上沾满了南烟雨咳出的血,一度让外面守着的两个男人怀疑她把南烟雨杀了。
季时御当即冲进房间,见南烟雨还活着,顿时松了一口气。
燕梨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房间里坐好,而乐亭周正拿着打湿了的手帕,替她擦干净手上染着的血,安静地等着燕梨轻开口。
良久,燕梨轻终于开了口,她说:「帮我问问系统,南烟雨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乐亭周很快就从系统那里得到了答案,这答案让他也为之一愣,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系统说……南烟雨的母亲名为程烟雨。」
燕梨轻攥紧了拳头。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95章
没人知道那天南烟雨到底和燕梨轻说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从那天以后,燕梨轻对南烟雨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乐亭周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故而也没有吵着闹着不许燕梨轻去看望南烟雨, 他们这几日就须得动身离开定安城, 南烟雨病成这样, 要转移起来实在太困难,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乐亭周把北煜绑了, 丢进南烟雨的房间,让燕梨轻劝导对方为南烟雨诊治。
这些都不是让乐亭周最头疼的事, 他最头疼的是他还活着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乐家, 乐家派了人来捉他回去,态度之坚定,哪怕乐亭书再多一个私生子也救不了他。
「眼下这情况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你转告我父亲, 就说我顽劣不听从管教,让他先别认我这个儿子了, 过两年等事情平定了再来认。」乐亭周灵巧躲过那些朝他伸来的魔爪。
他爹也是下了血本了,派了班鎩来抓他回去, 天知道他从小被班鎩逮过多少次,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任人宰割的乐亭周了,班鎩要想再抓住他, 绝非易事。
乐亭周一边跑一边理智分析道:「班大哥, 你还是回去保护我爹吧, 他在朝中树敌众多, 没有你的保护, 出门都不知道有多少辆马车等着撞死他!」
班鎩:「……」
班鎩:「三公子, 你这些话要是传到主人耳朵里,三顿家法都不够。」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平静之余还张开一张网,试图网住上蹿下跳不安分的乐亭周,这网以往都很好使,从乐亭周小时候就开始用了,随着乐亭周长大,还进行了无数次改良。
乐家的人甚至为这网取了个名字——捕周网。专为捕捉乐亭周而存在。
但今天网了个空。
班鎩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网了三次,依旧扑空。他诧异地看向乐亭周,发现两年时间不见,乐亭周的进步竟如此之大。
然后就在他愣神的这会功夫里,乐亭周竟反客为主,拿出时先备好的绳索,以班鎩反应不了的速度,将人牢牢捆住。
打完死结后,乐亭周还用多出来的那一段,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班鎩:「……」
「我不能回去,你也不好空手復命,那就这样吧,我先绑着你,带你一起走,等过两年我再放你回去復命。」乐亭周一脸无辜地说道,好像他的表情足够无辜,就能掩饰这个主意究竟有多馊。
班鎩默了默,交手的几个回合里,他明白现在的乐亭周已不是他可以抓住的了,于是道:「夫人很想你,听说你坠崖以后,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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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来,乐亭周就怔住了。班鎩又继续道:「主人嘴硬心软,但其实也很想你,他看起来憔悴苍老了许多,或许三公子回去看一眼会更好。」
「至少让他们看到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也好叫他们放心。乐家的几个孩子里,主人和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公子你。」
乐亭周彻底沉默了。
这些话他实在无从反驳,乐亭周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把班鎩的嘴堵住。
他一脸抱歉地封住了班鎩的嘴,「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你的话杀伤力太大了,会使我不得不考虑过多的事情。为了让我保持平和且美好的心情,就先委屈一下你,把嘴闭上了。」
将班鎩捆回去后,乐亭周拿起纸笔给自己的父母回了一封长信,厚厚的一沓,是信封都要承担不了的负荷。
他把信交给其他人,命他们快马加鞭将信送回乐家去,自己则是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发起了呆。
等燕梨轻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地上散落许多废纸团,房间很暗,乐亭周也不点灯,像只乌龟似的趴在蓆子上,还是只没有活力看起来生无可恋的乌龟。
「你这是怎么了?」燕梨轻走了过去,在乐亭周的旁边坐了下来。
乐亭周握住了燕梨轻的手,不得不说,他还是低估了班鎩那番话对他的杀伤力,可他也明白,这番话如果传到燕梨轻的耳朵里,会使她也和他一样煎熬。
所以乐亭周没说,只故作委屈地说道:「想你了。」
燕梨轻低头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乐亭周的头,她轻声道:「新的路线我已经定好了,去往常华城。待到事情解决,我们就继续北上。」
「继续北上」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不用燕梨轻点明,乐亭周就十分清楚。常华城再往北就是京川,再更北一点点就是京城,而京城里住着的,是乐亭周的父母。
乐亭周不傻,自然明白了燕梨轻会有这番规划的原因,「你都知道了?」
「嗯。」燕梨轻点头,「乐家来人的消息,月楼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我去见了他,还将他放了。」
乐亭周立马弹坐而起,「你将他放了?」
他抓住燕梨轻的手,左右检查了一番,确认燕梨轻身上没有伤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没怎么样你吧?」
「没有,他很讲道理,说原本他不想掺合南行舟与我的恩怨,但那南行舟伤了你,是该杀了,然后才带你回家復命。」燕梨轻道,「他说愿意陪着我们一起去常华城。」
乐亭周有些意外,但既然班鎩不是立即就要带他走,这对乐亭周来说就足够了。
这个结果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见到乐亭周终于笑了,燕梨轻捏了捏他的手背,「看来你说的『想我』也掺了不少水份。」
「天地可鑑,我是真的很想你!」乐亭周赶忙道。
随后他又列举了燕梨轻的「罪状」,比如去陪南烟雨而不陪他,陪南烟雨吃饭不陪他等等,硬生生将自己塑造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燕梨轻拿他没办法,心甘情愿地哄了十分钟,又陪乐亭周去吃了顿大餐,这才将事情翻篇。
*
众人开始准备出发去往常华城。
而就在出发的前一天,燕梨轻独自一人带着系统,悄悄地离开了定安城。
【你这是要去哪?】系统不解地问道。
但很显然,燕梨轻暂时不打算告诉它,她只简要道:你只要保密就行了。
系统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乐亭周,它从主神那儿讨回了戒指,戒指重新戴在了燕梨轻的手上。
它想,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事,说不定燕梨轻只是想给乐亭周一个惊喜,小情侣之间就总是喜欢玩这些小把戏。
直到——
燕梨轻孤身一人来到了藏有南行烽的那座小镇。
【你!】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会平安地回去,所以,不许声张,明白吗?
见系统装聋作哑,燕梨轻又道:
-我之所以带你来,就是为了有个保障。
闻言,系统毫不犹豫地戳穿了她,【不,你只是需要有人带路而已。】
-你就说你带不带吧?
【你看看你,有半点求系统的诚心吗?】
-求求你。
【……】
不得已上了贼船的系统乖乖地给燕梨轻指了路,燕梨轻很快在一家处于巷角的客栈里,找到了南行烽的住所。
开门的瞬间,银晃晃的长剑架在燕梨轻的脖子上,系统吓得魂都要飞了,但燕梨轻显然没有半点慌乱,她安静地站着,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她和南行烽许久没见了,后者变了很多,失去了从前的翩然风度,头髮凌乱鬍子拉碴,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算得上是半个乞丐。
看来南行烽过得很不好。
南行烽一见她,目光便涌出火来,恨不得将燕梨轻碎尸万段,然而即便恨意如此之深,他也没有立即下手,而是问道:「烟雨呢?她现在在哪?!」
「她很好。」燕梨轻往南行烽的身后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南行烽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在确认燕梨轻是一个人来的时候,不由地哼笑一声,他收了剑,让燕梨轻进了门,「你倒是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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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邀请」后,燕梨轻没有客气,径直走了进去,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示意南行烽也坐,「聊一聊吧。」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南行烽在她的对面坐下,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然后就惊奇地发现,燕梨轻是真的不怕。
短短数年,他有些看不懂他的这位义女了。
在南行烽打量燕梨轻的时候,燕梨轻也同样在打量着南行烽,她幻想过很多次,再见到南行烽她要如何,她曾经发誓,一定要将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一定要拿起刀捅对方十来下以报仇雪恨,但真等这一天来临,她发现自己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不正常。
燕梨轻好奇地问出了那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待你不好吗?」燕梨轻扪心自问,她自从认南行烽为义父,就没做出过任何惹南行烽生气的举动,她安分守己,对南行烽恭敬有礼。
她没有半点做得不好的地方,即便南行舟待她很不好,她也没有去告过状,生怕破坏了「家庭和睦」,她在能力范围之内,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局?
南行烽笑了一下,像是在笑燕梨轻的不死心,「你待我很好。」
「那究竟是为什么?」燕梨轻问道。
南行烽的神情变得冷漠了起来,「从你被带入似空山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你要成为烟雨的药引。对一个工具产生不该有的感情,是做人的失败,而我註定不会成为一个失败者。」
他这话说得很绝,可意外的是,燕梨轻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没有,她疑惑道:「你一开始就只将我当成工具对吗?」
到了这地步,她仅仅是想要知道答案,而非是控诉不公。事情的答案并不会改变她接下来的计划,但燕梨轻仍选择来到这里,独自见南行烽一面,得到这些答案。
「对。」南行烽没有一丝的犹豫,「我从一开始就只将你当成工具,就算你对我再好,再听我的话,也不过是个称手的工具罢了。我从未将你当成我的女儿,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而现在你坐在我的眼前,变成了一个不听话的工具,你抢走了我的宝贝女儿,这让我很生气。」
南行烽再次抽出那把剑,指着燕梨轻,「你既然敢来,就该做好被我杀了的打算!」
即便如此,燕梨轻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她又道:「我死了,南烟雨就彻底没救了。」
瞬息间,南行烽就明白了什么,他眼睛一亮,「你身上的毒竟然未解!」
接着,南行烽收回了剑,仰天大笑起来,好像知道了一个令他非常高兴的消息,「太好了,你身上的毒没解!你的血依旧可以救我的女儿!你回到定安城,就是为了救她,对不对?!我说得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燕梨轻的身上,从冷漠变成了欣慰,这样的切换前前后后总共不到两秒钟的时间,他笑着说道:「你真是为父的乖女儿,为父果然没看错你!」
系统忍不住了,骂道:【真噁心!】
「我的烟雨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怪那个季小子!是他拐骗了我的烟雨,害得我们父女分离!」南行烽冲上前,握住了燕梨轻的双手,就好似根本不知道这两年来她与南行舟发生过什么,好似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的隔阂,他们仍像之前那样父慈女孝,「乖女儿,让我见见烟雨好吗?我好想她。」
燕梨轻嫌恶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是她不愿意见你,跟季时御没有关系。」
「胡说八道!烟雨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我可是她的亲生父亲!」南行烽反驳道,「是不是你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不然她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要逃跑?」
眼看着南行烽逐渐变得颠狂,燕梨轻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她站起身来,与南行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道:「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唤她烟雨的时候,想的究竟是谁?是南烟雨,还是程烟雨?程烟雨是怎么死的,而南烟雨又是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南行烽,你太让人噁心了!」
听到这话,南行烽僵在了原地,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燕梨轻,「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烟雨她也知道了吗?」
燕梨轻不回答,她一刻也不敢松懈,视线死死地盯着南行烽的动作,觉得后者的行为、语言都很不正常。
得不到答案,南行烽也不在意,他只是笑着,颠狂地笑着,笑着笑着又开始大哭,最后甚至伏在地上哭,「我的烟雨原本多爱我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挑拨离间!她是爱我的,我也很爱她!」
「都是你!都是你从中挑拨离间!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你恨我,所以要报復我!你就跟你母亲一样,一样的贱!你们都是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
「要不是你母亲,行舟早就与北棠拜堂成亲了!要不是你,我的烟雨就不会离开我,她会爱我一辈子!一辈子!你们都是贱人!註定不得好死!!」
南行烽彻底变成了一个疯子,他双目通红,长剑早就被他丢弃到了另一边,他张牙舞爪地朝着燕梨轻而去,想要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他所受的痛苦统统还到她的身上。
燕梨轻一直很警惕,见南行烽扑了过来,当即往旁边一闪,谁料南行烽动作过勐,一时间没有剎住,竟从窗户往外摔去,南行烽及时反应过来,一只手牢牢地扒住了窗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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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梨轻,救我!!」
「乖女儿,快拉我上……」
一支长箭从南行烽的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这样无力地松开了手,从楼上坠落。
变故发生得太快,燕梨轻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她只茫然地抬起头,然后看见了北煜。
风扬起了北煜的衣摆,他冷漠地看着南行烽的尸体。
燕梨轻身后的门被人撞开,乐亭周沖了进来,一把将燕梨轻揽入怀中,他抬手捂住燕梨轻的眼睛,轻声道:「别去看。」
「很脏。」
第96章
南行烽死了。
并且以一种燕梨轻根本没有想过的方式, 当乐亭周出现,并抱住她,阻止她去看南行烽惨死的模样时, 燕梨轻仍是茫然的。
然而南行烽临死之前的一番话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母亲曾经阻止过南行舟和北棠在一起。
她当然不会相信南行舟和北棠拜堂成亲的说法, 十三年前南行舟未到及冠之年, 成个屁的亲。
但这件事往前延伸,很难不让人怀疑她父母的死,和南家都脱离不了干系。
燕梨轻想找北煜好好谈一谈, 可这人不知道怎么了,避着她不肯见面, 大老远瞥见她的头髮丝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北煜第八次逃跑之后, 燕梨轻实在是忍不了了,她问道:「我是什么洪水勐兽吗?!」
乐亭周没什么求生欲地回答道:「也许对他来说是的?」
燕梨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乐亭周立马补充道:「但你永远是我的小可爱!」
「北煜那个臭猪蹄子,不识相!」
他说得很真诚,引得燕梨轻又好气又好笑, 她没什么气势地威胁道:「你去把他抓来,抓不到我就不陪你吃饭了!」
「遵命!」乐亭周敬了一礼, 迅速沖了出去。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乐亭周就把北煜五花大绑给绑到了燕梨轻的面前, 然后趁此机会求得了一个奖励——燕梨轻亲手餵他的桃子三块。
系统评价道:【女纣王和她的男妲己。】
被绑来的北煜好像意识到了燕梨轻要问他什么,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仿佛燕梨轻要是敢强迫他说半个字, 他就咬舌自尽。
他偏过头去, 一脸的宁死不屈。
他这模样让燕梨轻的心里不由升起一股罪恶感, 就好像她把人绑来这里是要强行纳对方为妾似的, 燕梨轻确信自己是很正直的, 是北煜自己不对劲。
「你摆那副表情干什么?」燕梨轻疑惑道, 「弄得好像我强抢良家夫男一样。」
北煜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妲己」就不乐意了,「你要强抢良家夫男?还是我给你抢来的?!」
燕梨轻又往「妲己」的嘴里塞了一块桃子,「乖,坐好,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北煜:「…………」
乐亭周倒是乖乖坐好了,北煜反而挣扎了起来,「放开我,我还有事要忙。」
「你……」燕梨轻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人打断。
乐亭周一副「我是最得宠的我谁也不怕奉劝你不要不识相」的祸水模样,「你有什么事能比得上我家梨轻问的话还重要?!」
这句话引得北煜嘴角抽动了两下,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多半是无语导致的。
好在燕梨轻直接上手,捂住了乐亭周的嘴,顺带把他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怀里,上一秒还作天作地的人下一秒立刻就熄了火,一动也不动。
燕梨轻问道:「你躲我干什么?我会吃人?」
「不是。」北煜又露出了那副将受屈辱的表情,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燕梨轻纳闷极了,「那你到底躲什么?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关于第二点,燕梨轻觉得不太可能,她独自一人去见南行烽,乐亭周都没生气,北煜生什么气。那么总结下来,就是她没惹北煜。
「还是说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这最后一句终于引来了北煜的不满,他愤怒地说道:「我没做错!他就是该死!再重来一次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燕梨轻懂了,「所以你是觉得,你杀了南行烽,会让我不高兴?你觉得我是想保护南行烽,因为他对我的养育之恩?」
「不然呢。」北煜挪开了看向燕梨轻的视线,虽然在进来之前他就一直警告自己,什么都不准说,可真一开口就全都倒了出来,更何况还有乐亭周一开始的那番操作,把他好不容易攒够的气势击了个溃散,他自暴自弃地说道,「你就算怪我,我也不会认错,南行烽该死,南行舟也该死!姓南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南烟雨,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没往南烟雨的药里倒毒!」
北煜很生气,「那天我应该多补几刀的!」
「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我……嗯?」北煜有点没反应过来,木然地看着燕梨轻,「你刚才说什么,我做得很好?你不是不想杀南行烽吗?你不是原谅了南烟雨从而打算放过南行烽了吗?」
燕梨轻诧异于他的想法,「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打算放过南行烽,原谅南烟雨是因为她是无辜的,南行烽又不无辜,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你……你没打算原谅南行烽?」北煜这回是彻底愣了,「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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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去见他,确实没打算在那个时候杀掉他,但也不意味着我就原谅他了。我笃定他为了南烟雨能活而不会伤害我,所以才一个人去。」燕梨轻顿了顿,原本捂着乐亭周嘴巴的手,不自觉地挪到了乐亭周的耳朵上,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他谈了一些关于南烟雨的事,以他最在乎的人来刺激他,打算让他在精神层面受尽折磨。」
就是效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总共没说几句话,南行烽就已经疯了。这人偏执到了变态的地步,她觉得就算是没有北煜那一箭,南行烽也活不了多久。
燕梨轻又道:「你明白吗?我从没有任何一瞬间,想过要拉他上来。」
听完这番话,北煜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倒不是他有多在意燕梨轻的想法,而是燕梨轻是北应风在这个世界上所剩下的唯一亲人,他不想和燕梨轻敌对。
北煜又问道:「那南行舟呢?你会杀了他吗?」
燕梨轻肯定地回答道:「会。」
「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北应风和南行舟到底发生过什么?南行烽为什么对我说,是我母亲害得南行舟和北应风不能拜堂成亲?」
「拜堂成亲?」北煜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他在痴心妄想!我师姐从未倾心于他半分,他害死了我们的师父,至于阻止他们拜堂成亲更是胡言乱语,他私自给北家去信,想要提亲,信被撕得粉碎,南行舟求婚不成,恼羞成怒之下杀了师姐的父母,师姐听了,旧疾復发,不出三日便咳血身亡。南行舟夺走师姐的遗体,屠杀衢谷百姓,一路向北。我不知道他究竟去干了什么,但也不难想像,他去杀了你父母!看到你与师姐有几分相似,便将你带到了似空山!」
尽管后半段全是北煜的猜测,但却是最合理的解释,北应风死后不久,她全家被灭,被带入似空山,认敌作父,拜敌为师,恍恍惚惚地过了一辈子,到死了也不知道真相。
北煜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又咬住了下唇,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冷静了下来,「抱歉,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
其实不用北煜点明,燕梨轻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关联,但幼时的记忆太模煳了,模煳到她甚至记不得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长什么样子。
南行烽和南行舟这些年来联手做过的骯脏事,列三天三夜都列不完,燕梨轻不会原谅他们,永远也不会,她不是什么慈悲为怀、以德报怨的圣人,只知恶人必遭天谴。
乐亭周这会已经坐直了身子,收敛了一开始的嬉闹神情,他握住了燕梨轻的手,不用开口说一个字,就将他想要表达的情绪传到了燕梨轻的心里。
她也紧紧握住了乐亭周的手,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出半点委屈,她对北煜说道:「我不怪你杀了南行烽,所以你也别躲着我了,好吗?」
北煜点了点头。
于是乐亭周给北煜松了绑,在临走之前,燕梨轻又将他叫住,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别在南烟雨的药里下毒,如果你不放心她的态度,可以去告诉她南行烽死了,也许……她的反应会告诉你一切。」
北煜思索片刻,点头同意了。
在他离开后,乐亭周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北煜将真相告诉南烟雨,她会忍着仇恨,等到病好了,趁机给北煜一刀以报杀父之仇?」
燕梨轻摇了摇头,坚定道:「她不会的。」
接下来的话,乐亭周没再继续问,也不刨根问底地想要知道那天南烟雨究竟和燕梨轻说了什么。
但他很好奇南烟雨在听闻南行烽的死讯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找了个蹩脚的藉口,偷摸着去看戏了。
他到的时候,北煜刚进门,这位是真的勇士,进门之后都不带一点铺垫的,直接甩去一句「我杀了你的父亲」,紧接着,一个意料不到的反应传了出来——南烟雨笑了。
她不仅笑,还要给北煜磕头,要不是有季时御拦着,南烟雨的膝盖都要落到地上了。
乐亭周皱眉沉思。
-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不懂,系统也很想问,它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最后它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世界疯了。】
第97章
北煜不相信南烟雨, 即便她在听到自己父亲死讯的时候,没有露出半点的仇恨,但他愿意相信燕梨轻, 在他看来燕梨轻理智又能辨是非, 是个极好的同伴, 南烟雨城府深,连亲爹死了都能笑出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还会继续医治南烟雨, 态度依旧不是很好。为此,燕梨轻也曾试图解释, 想要告诉北煜, 南烟雨并不是个坏人,可是冠以南姓,就足够让北煜厌恶至极,北应风来劝都不一定能劝得动, 何况是燕梨轻,她也只好作罢, 反正当事人之一的南烟雨对于北煜的不善也不太在意。
解决了南行烽,南烟雨的病情也有所稳定, 一行人便照着原计划去往常华城。
路上,燕梨轻和乐亭周又耗费了积分,对南行舟的位置进行了第五次锁定然后交给了离他最近的戚演。
南行舟保命都来不及, 没有功夫顾得上他们, 但越是这样, 他们越不能掉以轻心。
利益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它能使人甘为伏首, 也能使人握刀杀人, 他们动了别人的蛋糕,没人来砍他们几刀是不可能的。
第165页
好在乐亭周、班鎩、季时御、云错以及月楼阻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都被他们扫清了。
众人顺利地抵达了常华城,在那里,燕梨轻见到了一个熟人。
竹影还穿着当年她送给他的那套衣服,衣服保管得很好,两年过仍如当初那般新。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妹妹,竹歌。
等在城门口,还穿着燕梨轻送的衣服,这场面想来都是有些奇怪的。
乐亭周朝云错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拔刀护在了众人面前,警惕道:「让开!」
她甚至连问都不问对方有什么事,乐亭周对于她的聪明很满意。
但可惜竹家兄妹不怎么懂得乐亭周的心思,他们让开了路,却唤了燕梨轻一声,「燕姑娘,我们是来找你的。」
燕梨轻看了他们一眼,「来杀了我?」
「不是的,你误会了!」竹歌赶忙解释道,「我们知道似空山解散的事,怪不得你,我们来找你,是因为知道了南行舟做的坏事,想要出一份力,惩奸除恶。」
惩奸除恶?
燕梨轻反覆品味着这四个字,忽然就笑了,她看着竹歌,轻飘飘说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善良的一方?」
「你又怎么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连你们一起杀掉?」
竹歌怔在了原地。
竹影更是从一开始,就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任凭燕梨轻越过他离开,也没有开口说上一句话。
他的视线落在燕梨轻和乐亭周十指相扣的手,久久不能挪开。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看看燕梨轻,又看了看竹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城门口遭到拒绝,也没有让那兄妹俩死心,他们默默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受到驱赶也只是隔远一点,继续跟着。
等燕梨轻她们在客栈住下,竹影和竹歌就在客栈对面的茶馆坐上一天,天黑了就离开,第二天又继续来。如此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的毅力。
云错细细地打量着那两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啧,是个长得不错的桃花。」
可惜撞到铁板上了,她看就是再痴心等候三百年,也不见得燕梨轻会回头看一眼。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月楼,「你姐和你提起过他吗?有没有什么八卦,说来给我听一听。」
「没有。」月楼答道,他看着茶馆里的竹影和竹歌,不悦地蹙起眉,「碍眼。」
「碍眼?」云错有些意外,竟从月楼的嘴里听到了这样一个词,她凑到月楼的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说了这样一个词。」
「不行吗?」月楼继续道,「他们就是很碍眼!」
「为什么?」云错追问道,「难不成你是觉得,你姐姐与三公子天下第一好,谁也不能将他们拆开,所以见了这傢伙,想着他是来破坏你姐姐与三公子感情的,看了十分不爽?」
完全被说中的月楼:「……」
看月楼的表情,云错就知道自己一定猜对了,她的神情更为震惊,捂着嘴巴不可思议地说道:「不是吧?三公子那么欠,你竟然还能如此死心塌地地维护他,而不是等着看好戏!」
月楼:「……」
乐亭周将一颗花生米砸到云错的脑袋上,恶狠狠道:「我听得到!你这个臭丫头!」
云错回头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尽管云错和月楼的这番对话说得不加掩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了进去,燕梨轻仍没有一点的表现,就好像客栈外的两人与她完全无关似的。
「别乱动。」燕梨轻握住乐亭周的手,在抵达常华城之前,他们曾与一队蒙面人发生了恶战,乐亭周这傢伙打架打上头,人家都撤退了,他非得单枪匹马地追着对方打了十里地,回来的时候手臂上就多了一道口子,伤得不深,但让燕梨轻气了很久。
如今这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余下很浅的一道痕迹,燕梨轻很不高兴,从北煜那儿拿了药,誓要这疤痕一点也不能留下。
其他人不懂得燕梨轻究竟为什么对这么小的一道伤口如此上心,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现在有多见不得乐亭周受伤。
照例擦好药之后,燕梨轻没有松开乐亭周的手,她的视线落在那疤痕上,久久不曾挪开。
乐亭周凑近,唿吸落在她的脸颊上,他说道:「我不疼。」
于是燕梨轻用力地掐了他一下。
「嘶。」乐亭周倒吸一口凉气,却克制着本能,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燕梨轻问他:「现在疼了吗?」
乐亭周委屈地点了一下头,他很擅长装乖,但是骨子里的每一处都写满了「我生性自由,死不悔改」。
他发誓道:「我下次不敢了。」
燕梨轻信他才有鬼了。
她抬头看向月楼,「月楼,帮我把他们两人叫过来吧。」
她话音刚落,乐亭周就倏然握紧了她的手,燕梨轻觉得有些好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乐亭周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稍微松了力道,却没有松开燕梨轻的手,他哼唧一声,别过脸去。
他当然知道燕梨轻对竹影没有任何感情,连友谊都没有,在燕梨轻穿书成为校花的那个世界里,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情书塞了满满一抽屉,但她一点也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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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在乎的人,燕梨轻往往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燕梨轻对他的感情不会让他怀疑,但是乐亭周讨厌那些人看向燕梨轻的目光,赤-祼的爱意,让他感觉自己的地盘被外敌入侵了,他们在觊觎他的人。
在竹影进来之前,燕梨轻主动地往乐亭周的那边坐了坐,几乎是靠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乐亭周感到很满意。
她叫竹影进来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单纯地问一问唐韵的事情,虽然这些事她通过系统也能知道,但唐韵还不值得她花费积分。
在得知唐韵和赵怀远成亲,消解了两家的恩怨,并有了一个孩子之后,燕梨轻松了一口气,然后让竹影可以走了。
竹影本来以为燕梨轻让他进来,是打算让他加入的,结果对方只是单纯地向他询问旧友,「燕师姐,我……」
「你留下与否,对我们没有任何的用处,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杀掉南行舟。」燕梨轻近乎无情地说道,「你们留下,只会引来猜忌,一旦我们被敌袭,你们就是第一被怀疑的对象。」
「可能你会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凭什么要受到诬陷,你们清不清白我不知道,我与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我只知道,你们的师尊,是南行舟的第一拥护者,他既然不无辜,那么你们在我们眼里也亦然。」
原本在燕梨轻说出这番话之前,其余人还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结果一听到他们是第四峰的弟子,顿时警惕了起来。
就连之前还在开玩笑的云错也去而復返,神情凝重,握住了腰间别着的长刀。
「我们……」
竹歌想要解释,结果因为开口的语气太急,引得那些护卫以为她要图谋不轨,剑都拔了半截。
立场都已经很明确了,再继续待下去确实不太礼貌。竹影摁住了竹歌的手,示意她不必再继续说下去,他向燕梨轻行了一礼,拉着竹歌就要离开。
「等等。」
叫住他的人,并非是燕梨轻。燕梨轻好奇地看向乐亭周,只见后者取下钱袋,抛给了竹影,「她欠你的钱,还清了。」
竹影愣住。
乐亭周又道:「你要是真想惩奸除恶,就往南边去,那边山匪多,适合你们一展身手。」
他这话听起来,有心人说不定会误认为是挑衅,但竹影只道了一句「谢过」,就拉着竹歌,几乎是仓皇而逃。
燕梨轻看着竹影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欠了他钱?」
「呃……是它告状的!」
【呵!】系统冷笑一下,【你完蛋了。】
它果断地跑到了燕梨轻那边,控诉道:【在溪流镇,和你说话的不是我,是乐亭周!他装系统!他这个可恶的骗子,欺骗你的感情!好坏好坏!】
系统报復性地说了一筐乐亭周的坏话,誓要将他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渣男,然后借燕梨轻的手,扇死乐亭周。
它说完这些话后,得意地等着燕梨轻动手,然后它就看见——
燕梨轻拉起乐亭周的手。
带着他上楼,回到了房间。
行吧,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乐亭周,是为了给乐亭周面子,男人嘛,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系统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它就看见,燕梨轻踮起脚尖,亲了乐亭周一下,「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
系统:【…………】
第98章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 只要将南行舟引来就好了。事实上,要让南行舟来到常华城不是什么难事,这两兄弟都有共同的缺点——偏执。
南行烽听到南烟雨出事, 就一定会赶来, 而南行舟的弱点, 就是北应风。
南行舟夺走了北应风的尸体后,请人来作了法,与北应风成了亲, 他要北应风彻底地与他绑在一起,他不死, 北应风的灵魂不灭, 等到他死后,他会和北应风双双转世,结为真正的夫妻。
这当然是假的,可南行舟信了。
如此丧心病狂的行为, 无一不透露着南行舟的病态,而这场荒唐的冥婚自然不是书中所写, 更不是系统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计算出来的,而是阿慎给她们传来的消息。
这是极其危险的一次传话, 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身份,可阿慎还是做了,在信的最后她也只有一个请求——照顾好她的弟弟。
燕梨轻拿到信的一瞬间, 心情十分复杂, 而在系统的计算结果里, 阿慎有八成的概率已经死了。
她以为重来一次可以救下阿慎, 可是一切又还是回到了起点, 系统安慰她道:【如果救一个人这么简单, 乐亭周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这不是安慰。
这是在燕梨轻的伤口上撒盐。
系统造的孽,乐亭周花了一整夜才安慰好,然后果断地开了隐私保护。他派人传信给南行舟,只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北应风很快就要解脱了,她的灵魂将会得到自由,而她的下辈子,也绝对不会再遇见你。
这是个在明眼人看来都赤-裸-裸的陷阱,可乐亭周笃定,南行舟一定会来。
他不仅会来,还会拼尽全力地赶过来。
事实正如乐亭周所料,南行舟在接到信的那一刻,就不顾他人劝阻,执意赶往常华城。
他们在常华城的一片郊外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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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山庄那一别,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南行舟过得极其狼狈,他逃到了很多地方,每次都很快被发现,他的下属越来越少,到如今只余下十来人。
而燕梨轻的左右分别站着乐亭周和北煜,再旁边便是云错和月楼、季时御和班鎩。更后面,则是几十人的护卫,无论怎么看,南行舟都没有胜算。
南行舟勒住缰绳,明明将是刀下魂,却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他,他冷笑着说道:「当初我就该连你也一起杀了。」
他们的人将南行舟的队伍围住,每个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剑,只待一声令下,就冲出去杀了南行舟。
燕梨轻看着他,远不如见到南行烽那般平静,回想起那些痛苦的日子,就恨不得将南行舟剥皮抽筋。
拜南行舟所赐,她五岁就成了,被带回似空山受尽打骂,而连将她变成药人的事也是南行舟所为。他杀了她的外公外婆,害得她小姨旧疾復发而身亡,杀了她的父母,杀了衢谷里待她很好的朋友们,害她与爱人分离一年,杀了阿慎。
不管是哪一条,都足够燕梨轻将他千刀万剐。
她也不愿意再继续与南行舟谈下去,与乐亭周交换了眼神之后,他一声令下,其余人开始动手。
燕梨轻、乐亭周和北煜同时朝着南行舟而去,南行舟作为似空山的最强战力,他究竟有多强,始终是个谜团,所以哪怕乐亭周在余老的教导下有了进步,也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被燕梨轻毒废了一只手后,南行舟便以左手执剑,尽管一开始很痛苦,但如今他已经渐渐习惯。
他捨不得在燕梨轻这具酷似北应风的身体上留下如此明显的伤,所以断臂之仇,誓必要还到乐亭周的身上,他死死地盯着乐亭周的右臂,眼神里仿佛淬了毒,阴沉而森寒。
燕梨轻察觉到了南行舟的意图,便更加专注地观察南行舟的动作,试图预料到他的下一步动作,然后一箭射出,打断南行舟的攻势。
她近战对上南行舟,几乎没有什么胜算,反而远攻,配合着乐亭周,才是最佳解。
三人就这样轮番攻击着,北煜恨透了南行舟,但在出发前被乐亭周和燕梨轻再三警告,一击不成,便要后退。
北煜将话听了进去,一击不成便让开位置,由乐亭周接上,而燕梨轻则是在一旁观察形势,不时射出几箭。
就这样,南行舟竟在他们的攻势下动弹不得,只能守而不能攻,这让他大为恼火,甚至不要脸地扬出软骨散。
乐亭周当即后退,没让那软骨散沾到他半分,北煜撤退得慢了一些,不幸中了招。
眼见着南行舟的剑要落在北煜的身上,燕梨轻拉满了弓,大喝一声,「北棠小姨,快动手!!」
南行舟怔住,瞪圆了眼。
长箭破空,刺入南行舟的右肩,乐亭周趁此机会救走了北煜,将他安放在一旁,然后转身再次沖向南行舟。
北棠自然没有出现。
意识到被骗的南行舟气红了眼,「你胆敢骗我!」
南行舟的弱点暴露得实在太明显,何况他本人也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燕梨轻若不加以利用,也实在说不过去,她再一次搭弓当弦,冷冷道:「你知道吗?我小姨在死前,留下一封信。她在信里说,她恨透了你,她恨你杀了她的父母,恨你杀了她的师父!」
「你胡说!」南行舟斥道,「师姐最疼爱我,她是爱我的!」
「她并不爱你,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从前念在你年幼,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才会照顾你。」燕梨轻见南行舟有要冲过来的想法,便立刻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乐亭周也及时地阻拦住南行舟,她继续道,「但没想到,你残害同门、师父,杀害无辜之人,真是让她感到——」
「噁心极了。」
「哼!」南行舟笑了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激怒我吗?她不喜欢我又如何?恨我又如何?她的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她存在于我的身体里,与我彻彻底底地融在了一起,我们生生世世都将不分离,她就算讨厌我,也无法摆脱我!」
闻言,北煜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你把她……把她怎么了!你这个疯子!」
「疯子?」南行舟仰天大笑,在打斗中,他的头髮散了下来,确实活像个疯子,「我喜欢这个词,我就是疯子!你又能如何?我把她烧成灰,吃了!她在我的身体里,永远、永远地陪着我!」
「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她也永远都是我的人!!」
第99章
「我之所以杀掉那些人, 全都是为了她好,他们都想控制她,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傀儡!而只有我, 只有我是真心地对她好, 真心地爱她!」
「她怎么能够不懂得我的苦心!怎么能够怪我?我明明都是为了她好, 只差一步,明明只差那最后一步她就能够挣脱他们的束缚,能够和我一起浪迹天涯, 她凭什么就这样死去!」
「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孤单了十三年?!」
南行舟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显得十分冷静, 他盯着燕梨轻所在的方向,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她派来的,她不能与我在一起,所以进入了你的身体里,不然你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样?明明你就是她!可你又为什么处处不像她!燕梨轻, 你为什么这么地不听话?我待你难道不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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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梨轻噁心得快吐了。
长箭射出,南行舟就像是故意不躲似的, 任凭箭矢划破他的脸颊,血流如注, 他更像个疯子了。
南行舟痴痴地看着燕梨轻,对她说道:「梨轻,让为师看看那封信, 好吗?让我看一眼, 我不相信她是不爱我的。」
燕梨轻从袖口取出一封信, 「信就在这, 有本事, 你就自己来拿。」
南行舟眼睛一亮, 他毫不犹豫地奔着燕梨轻而去,然而就在这时,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剑刃上沾满了他的血。
乐亭周恶魔般的声音自南行舟的身后传来,「她骗你的,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北应风写下的信,而是我写给她的检讨书。」
南行舟愣了一下,旋即不怒反笑,仿佛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打算,手里的剑落在了地上,贯穿他胸口的长剑被乐亭周抽了回去,血落在脚边的泥土里,南行舟无力地跪倒。
他带来的人全部战死,而他也全然没了反抗的余地。他只是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他的目光落在燕梨轻的脸上,满是不舍。
他是个疯子。
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喜欢北应风,喜欢得发了疯,好不容易扫清一切障碍,能够和北应风长长久久,再回到衢谷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狠心?
为什么能够就这样抛下他,一个人先行离开了?
南行舟想不通,可他不会怪北应风,北应风是不会有错的,错的是世人,是那些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人。他笑了,笑着笑着便咳出血来,「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燕梨轻拉满弓,毫不犹豫松手,箭矢破风,深深刺入南行舟的心脏,她一字一顿道:「痴心妄想。」
不管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北应风都不会再遇见南行舟,永远不会,她燕梨轻也一样。
南行舟死了,噩梦都结束了。
乐亭周朝她跑了过来,然后将她拥在了自己怀里。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意味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