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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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夺人所好》作者：宴清窈【完结】
文案
哪有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夺人所好。
顾鹤言出身黎城名门，清风霁月，矜贵自持，位高权重。
爱慕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
他却对弟弟的前女友。
跟蒋淳熙交往后，顾承泽找上门质询，眼眶泛红，声声控诉，「哥！她是我爱的人！」
「是么？」
顾鹤言优雅端坐在沙发，抬眸目光淡漠，慢条斯理道：「可是我们两情相悦。」
顾鹤言初遇蒋淳熙，是作为荣誉校友回归母校。
演讲完，他被人扯住衣襟。
女孩子的手秀气白皙，指甲通透，一双眼睛潋滟而清澈，问得问题却很大胆，「先生，可以留给我你的微信吗？」
顾鹤言勘破她的紧张与生涩，好整以暇，「你要我的微信做什么？」
「追你！」她斩钉截铁，目光却在退缩。
顾鹤言给了微信，没把这件事当真。
她没加他微信，他也不过微哂，浑不在意。
再次见到蒋淳熙是在顾公馆。
他站在紫藤枝蔓后，看她如当年扯住他衣服般拽住弟弟的袖口，撒娇。
像蜜糖一样的小姑娘他见过许多，看着她娇憨的姿态，顾鹤言了无兴致。
觉得多个这样的弟媳也不错。
天真一点，适合顾承泽。
最后一次见蒋淳熙，他撞破她跟顾承泽的分手现场。
这一次她没了胆怯，目光冷淡，充满上位者的高傲。
「我们分手。」
她的高傲浑然天成，不禁让人生出折断她嵴樑的恶念。
顾鹤言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只不过最后嵴樑弯曲的不是蒋淳熙，是高高在上的顾先生。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淳熙 ┃ 配角：顾鹤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逐爱情需要勇气
立意：爱是相互信任
第01章
六月十五日，黎城大雨，瓢泼大雨淋湿葱葱郁郁的树木，朦胧阴郁的水汽压到人喘不过气，湿热的空气裹挟着人。
裕园酒店却阴凉干燥。
除湿器开着，蒸腾掉酒店暧昧旖旎的气息，空调徐徐吹尽燥热淋漓的□□。
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人沉沉睡过去。
三个小时后，蒋淳熙睁开眼。
男人清瘦结实的手臂被她枕在头下，她侧眸就能看见男人清冷的面部轮廓。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不敢相信她竟然能荒唐到这种地步!
昨晚，大醉，她竟然拉了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上床。
蒋淳熙目光挑剔从身侧男人脸上扫过。窗帘遮掩住阳光，她看不清他完整面容，但依稀可以辨出这是个样貌出众的男人。
昨夜记忆混乱，她记得这个男人喊她名字。
喊她熙熙。
照理说该不是陌生人。
蒋淳熙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看了眼床伴，从男人清隽好看的眉眼中，总算找出几丝熟悉的感觉。
他有点像她前男友。
闭了闭眼睛，终于是公事占了上风，蒋淳熙不再思索身边人是谁，起身下床。
收购近在眼前，现在不是她思考私人感情的时候。
下床，赤足踩到地毯，腿勐的一软，紧急之下，她扶住床沿。
慢慢站起来后，她径直走向梳妆檯，拿起手机，给酒店经理髮信息。
[昨晚十八楼的视频监控发送到我手机上。]
在洗漱完后，蒋淳熙就着从窗帘透出的微微的光，俯身在梳妆檯的便条留字。
——昨晚失礼，一点报酬不足挂齿。
蒋淳熙翻出她口袋里剩余的几百块现金放到梳妆檯。
看了看，觉得有些寒碜，又解下手錶，压在便条上。
车早就在楼下等待。
见蒋淳熙出来，助理从车里出来给她撑伞。
蒋淳熙抬手遮住侧脸，挡下从伞面不小心崩落的雨滴，助理瞅见，把伞往她那边倾斜，淋湿半个肩膀。
「秦总他们到了吗？」
上了车，蒋淳熙踢掉高跟鞋，漫不经心欣赏雨景。
助理抿唇，正襟危坐，认真答道:「收购谈判即将开始，环宇集团的秦总并副总还有十五个高管都在等候，对于收购条件，他们至今依旧满意，您可以放宽心。」
蒋淳熙微微颔首，「秦总如此馈赠，我们得投桃报李，集团收购后，给他留一个独立董事的位置。」
明明是蒋淳熙逼得秦总走投无路卖公司，现下她给他一个独立董事，却像她发慈悲一样。
助理欣然而笑，「您如此慷慨，秦总一定会非常感恩。」
「蒋总，现在我们直接去公司?」
「不。」蒋淳熙微微阖眸，唇瓣吐出清而浅的三个字，「去医院。」
她不放心那个男人是不是病毒携带者。
从医院出来，蒋淳熙踩着点到达会议室，秦礼和环宇集团的其他高管已经等候多时。
签字时，年迈的秦礼手指微颤，「还希望蒋小姐能善待环宇集团老员工。」
蒋淳熙唇角勾出一个讥讽笑意，「秦总，新的寰宇集团不是福利院，只会留有价值的人。」
秦礼身体一僵，额角渗出虚汗，嘴唇发白，「江山代有才人出，蒋小姐年少有为，相比也心胸宽广，还希望蒋小姐大发慈悲留下这些老员工，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有老人要照顾，有孩子要养，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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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把他们遣散了，他们再去哪里找工作养家餬口呢？」
蒋淳熙脸色越发淡，渐渐不耐烦。
见老闆耐心告罄，助理南源温和劝解道:「秦总，您不要说那么多了，我们老闆答应给你留一个独立董事的职位，您依然有投票权，至于您说得员工的处置问题，我们蒋总已经有安排，您不必再忧心了。」
他不想让老人家把蒋总对他的最后一点好感败光。
蒋淳熙任由助理说话，她抬腕想看表，手腕空荡荡，她想起来表落到酒店。
没表看，只好看脚底地毯。
棕色地毯，绣着简洁几何图形。
「蒋小姐，我不要这个独立董事席位，求你留下这些老员工吧！」说着，他双腿微弯，就要跪下。
「哎!老秦你这是做什么啊！」一名高管阻拦他，「我们不值得你这么做啊！」说着，这名高管也抹了抹眼角。
眼角余光却瞥向蒋淳熙。
此刻，蒋淳熙觉得很无聊。
「秦总，我很敬佩你对老员工的心，但现在这个企业是我的，一切我说了算，我不想留，你不能逼着我留。」蒋淳熙语气冰冷，带着与世俱来的傲慢。
秦礼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整个人精神气好像被抽光。
「女娃娃，做人留一线啊。」临走前，秦礼这样跟蒋淳熙说。
「雨下的好大呀，敏敏，你说是不是？」秦暖拉着小男孩的手，给他指了指外边下着的瓢泼大雨。
「雨下那么大，我可以不用写作业了吗？」顾敏激动问。
「不可以哦。」秦暖点了点顾敏挺翘的小鼻子，一脸无奈，「敏敏，我是来教你英语的，你要是英语没有提高，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顾敏促狭笑，「暖暖姐，我看你不是怕不好跟妈妈交代，是怕不好跟大哥哥交代吧！」
「说什么呢！坏孩子!」说着，秦暖就要挠顾敏痒痒。
顾敏笑着躲。
一片欢声笑语。
「大少爷回来了。」
听见这一道声音，秦暖拍了拍脸颊，小心理了理素白裙摆，生怕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
看见那个矜贵清冷的男人走过来，她不自觉低下头，脸颊红一片，手指紧紧绞住。
「今天英语学得怎么样？」顾鹤言伸手要摸顾敏的头，手指在他头顶三寸处顿了顿，又收回手。
顾敏露出乖巧笑容，「大哥哥，很好哦，我学会了三十个单词。」
「很棒。」顾鹤言接过佣人递过的湿毛巾，随意擦了擦手指，然后把毛巾放回托盘。
从始至终，眼神都没落到秦暖身上。
「主要是暖暖姐教的好!」顾敏扯了扯秦暖的衣服。
秦暖如梦初醒，脸颊几乎要烧起来。
顾鹤言眸光瞥向低头缩成鹌鹑的秦暖，淡声说:「多谢秦小姐对敏敏上心。」
「顾学长，这是我该做得!」她脱口而出。
顾鹤言微微颔首，转身要走，顾敏又扯住他西装衣角，大眼睛一闪一闪，「哥哥，暖暖姐是你学妹哦，你要好好照顾她!」
秦暖也抬头，殷切看向顾鹤言。
顾鹤言看向秦暖，没做声。
望着他离开，秦暖一颗狂跳的心才重新回归正常。
顾敏朝她笑，得意道:「怎么样，还得感谢我吧?我能不写作业了吗？」
「谁要你帮忙!」秦暖撅起嘴，作势要打他。
顾敏又告饶，「哎呀，暖暖姐最好了!」
雨下到傍晚还未停歇，顾敏要秦暖留下来住。
「家里房子多的是呢，别墅从来没住满过，二哥又不回来，暖暖姐就留下来住呗?」
秦暖朝二楼卧房看了看，手指揪住衣角，轻轻说了句，「好吧。」
吃饭时，苏筠跟顾言州姗姗来迟。
苏筠亲自给顾鹤言盛汤，「大少爷喝一点吧，菊妈熬的鲍鱼汤很地道。」
顾鹤言接过，淡声道谢，只是汤放到他面前，没动过一口。
苏筠心中苦涩。
她来到这个家六年，顾家两个孩子还不承认她。
「哥哥，妈妈给你盛得汤你为什么不喝?」顾敏撒娇道:「不喜欢喝汤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苏筠心中一暖，越发觉得当初高龄产子是个正确的决定。
有个孩子，在这个家里就有了底气。
顾鹤言嗓音淡淡，「不想喝，难道还要理由?」
他只坐在哪里，便如渊渟岳立，气场强大高深莫测。
这几年，顾鹤言在顾家大权在握，不管是家族企业还是gq资本他都牢牢攥在手中。
对外，「顾先生」这个称谓已从顾言州这个老掌门人这里传到顾鹤言这个新掌门人。
站得位置越高，顾鹤言心思越发令人捉摸不透，就连顾言州都对这个儿子颇为忌惮，不敢触他霉头。
见顾鹤言有动怒意味，顾敏只好悻悻改口，「哥哥那么凶干什么，还以为你讨厌敏敏呢。」
不得不说，顾敏小小年纪就深谙绿茶精髓。
但他道行太浅，桌子上没人被他茶到。
只有秦暖。
秦暖朝顾鹤言投去不理解目光。
在她眼底，苏筠温柔高雅，顾敏乖巧，两人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知为什么顾鹤言两兄弟对他们母子都很冷淡。
餐桌争端到一段落，顾言州若无其事跟秦暖搭话，「暖暖，今天你爷爷的公司收购案敲定了，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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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环宇，秦暖俏丽眉间溢出一丝苦涩，「是的，那是爷爷的心血。」
可惜她没能守候好它。
要不是为了给她治病，爷爷也不会匆匆把公司转手。
顾言州把妻子给他盛得汤喝干净，慢悠悠道:「熙熙是个有手段的女孩子，你爷爷败给她不亏。」
苏筠给顾言州盛着汤，听到「熙熙」这个名字，手一抖，汤险些洒落，「是哪个熙熙?」
声音有她自己都未察觉出的紧绷。
顾言州朝她看一眼，意味深长，「你女儿，蒋淳熙啊。」
话落下，餐桌上两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变。
顾鹤言眸光微动，想起酒店经理战战兢兢的话，「昨晚睡在您套房的是蒋淳熙蒋总。」
第二天，坐在车上，顾鹤言饶有兴致把玩一块女士腕錶。
顾承泽蹭兄长车上班。
他不想跟苏筠一起吃饭，特意半夜才回来，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困得不行。
本想在车里补个觉，眸光一瞥，让他发现个好东西。
女士腕錶!
他这万年冰山哥哥还知道给女人送表了?
看到这块表，顾承泽眼睛一亮，「咦，顾先生这是给哪位名媛准备的名表啊？」
他伸手夺过来，对着阳光看，「哎呀，挺大方，送三百万一块的表。」
顾承泽看着表，眯了眯眼睛，总觉得有点眼熟，他记得自己前女友蒋淳熙也有一块类似的表。
还是他送给她的情侣表。
兴许是看错了。他想，百达翡丽表样式都差不多，他哥怎么可能跟蒋淳熙联繫在一起。
顾承泽默默把手錶塞到口袋里，「哥，我拿着啦。」
跟她表相似的表，留着也算个念想。
顾鹤言没吱声，任由弟弟收走那块表，他自己漠不关心翻文件。
第02章
第二天，雨转多云，天气闷得喘不过气。
崔姨在别墅收拾东西，客厅茶几放着杯白水，应该是大小姐昨夜回来喝剩下的。
水杯旁还隔着个药盒子，她没细看，把药盒子随手放到茶几储存柜里。
蒋淳熙收拾好下楼，崔姨瞥见，关切问:「熙熙啊，是生病了吗？我看见你吃的药了。」
崔姨不识字，不知道蒋淳熙吃的什么药。
蒋淳熙眉目不动，眉眼冷清若高山冰雪，「没生病，吃得维生素。」
早餐崔姨下了鸡汤馄饨，香气幽幽，鸡汤香浓，蔬菜新鲜。
蒋淳熙没多吃，吃了十个馄饨就放下筷子，佣人及时递上是手帕，蒋淳熙随意擦了擦手。
崔姨见她吃完，收拾碗筷，「熙熙，快周末了，还去老爷子哪里吗？」
蒋淳熙自幼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有爷爷跟二叔一家。
但因为公司的事情，她跟二叔之间的关系也淡了。
「去。」
到了车上，蒋淳熙翻看酒店经理髮过来的视频还有一大段人物介绍。
蒋淳熙冷眼瞧着。
前天晚上，她似乎睡了个不得了的人。
顾家大公子——顾鹤言。
巧得很，他还是她前男友的哥，生母的继子。
buff满满。
南源望了望蒋淳熙，「那天晚上，蒋总没回自己的套房。」
他办了入房手续，但经理说，那天晚上总统套房没人入住。
蒋淳熙低着头看文件，「不该打听的事不要问。」
南源攥紧手心，没说话。
蒋淳熙今天去了环宇。
她把管理层都解僱，只留了技术工人，现在她过来组建管理层。
办公室很静，气氛僵硬，像冰冻留不动的水。
南源从窗户外外看，见乌云压顶，不出意外，今天又有大雨。
「还在开会？」
回眸，是张清和。
南源颔首，「早会刚刚开完，蒋总提拔几位管理人员，现在在看招标报告案，秦礼老爷子还在里面，死咬着蒋总开除员工的事不松口。」
张清和笑了，「没把秦礼赶出去，真不是淳熙的作风。」
一声「淳熙」便道出两人之间的熟稔。
南源但笑不语，不予置评。
「您稍等片刻，我去跟蒋总说一声。」
没预约，张清和不能随便进办公室。
「好。」
张清和看着南源清瘦挺拔的身影，眯起眼睛。
办公室内，蒋淳熙专注翻着文件，眉目微敛。
秦礼腰背挺直，直直看向蒋淳熙。
「蒋小姐，我希望您清楚，您不把原来的经理聘请过来我是不会离开的。」
「就算你给我再多优惠，我也不会放弃跟随我这么多年的老员工!」
蒋淳熙没搭理他。
从上班到现在，秦礼已经在办公室坐了一个半小时，嘴里也喋喋不休一个半小时。
他的话，蒋淳熙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放在心里。
一个老头，不值得她大动干戈。
「蒋总，张副总来找您。」南源推开门，声调冷清。
蒋淳熙放下文件，压住页码，看向秦礼，「我跟张副总谈话，秦董事要旁听吗？」
秦礼刚想同意，便听南源要笑不笑道:「秦老先生，您的孙女在会客室等您，您不去见见?」
一听孙女来了，秦礼不再纠缠，「蒋总，我还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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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不停蹄走了。
「你诓他的?」蒋淳熙眸中漾出笑意，手里拿着一只钢笔把玩，手指纤细如玉。
南源移开目光，淡淡道:「没有。」
「他烦了您那么久，早该支开他了。」
「做得不错。」蒋淳熙轻轻颔首。
「让张副总进来吧。」
张清和过来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主要是跟蒋淳熙过一下招标会流程。
智宸集团要竞选政府部门的一个生态环保项目，竞标赛就在下午，张清和怕蒋淳熙心底没底，特意来安慰她。
蒋淳熙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她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临上场前鼓励我。」
第二句，「这个项目大概率成不了，你别抱太大希望。」
「为什么？」张清和蹙眉。
他眉目文雅，气质柔和，即使蹙眉也透出一股温柔的味道。
蒋淳熙:「评委跟我有仇。」
蒋淳熙这才知道，项目主评委是顾鹤言。
她那个一夜情对象。
她对他深恶痛绝，将心比心，觉得他应该也是那样。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苏筠的继子。
当年，顾承泽跟她分手的情景还歷歷在目。
「蒋淳熙，我噁心你妈，所以噁心你，我们分手。」
顾鹤言弟弟都如此噁心苏筠，那顾鹤言态度如何似乎不难猜测。
「还有，我亲自做报告。」
张清和不解，「为什么？」
蒋淳熙放下笔，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不过是不想把竞选失败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竞标即将开始时，顾鹤言和环境司几个领导才姗姗来迟。
坐在顾鹤言身旁的一位环材老总指了指坐在后排的蒋淳熙身影。
「智宸集团的美女，年纪轻轻一个人扛起一个集团，深不可测啊。」
顾鹤言对美女总裁没兴趣，对智宸倒很有兴趣。
他朝后面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看到蒋淳熙。
她正侧脸跟旁边的男士说话，眉眼骄矜。
顾鹤言移开目光。
随意翻了翻手机，消息通知栏陈列着顾承泽给他发的简讯。
[哥，给我转点钱，我要投资智宸集团!给她增加现金流!]
[智宸刚完成对环宇的收购，资金肯定紧张，投资项目一定不够，我得帮她!]
[哥，我不要多，八十个亿就好。]
顾鹤言回復，[分手了就别操心太多。]
再之后，他没看顾承泽回復。
报告会即将开始，他关上手机，目光落在报告台。
一开始上场的是小公司的宣讲人，公司分量越重，越是压轴出场。
毫无疑问，智宸集团是最后一个出场。
前面几家公司也有些新意，但不够尽善尽美。
而且，这种几百个亿的大项目肯定是要承包给大公司，小企业过来也就是露露脸，在政府领导面前做宣传。
轮到智宸，全场骚动起来，这是一开始没有的。
「不可思议，这次竟然是蒋总亲自来，他们家的副总呢？」
「前面上场的，地位最重的也就是个副总，到了智宸直接就是大老闆了?」
「好戏来了。」环材老总侧头说。
顾鹤言本来兴致缺缺，听他这么讲提起几分兴趣，漫不经心问:「这位蒋总很厉害?」
他记得她吻技不大好。
怕疼，还很爱哭。
碰都碰不得。
跟顾承泽谈恋爱时总是使性子，很难缠也很可爱。
看着就娇滴滴。
「何止!」环材老总竖起大拇指，「商场里赫赫有名的女魔头!」
时间短，环材老总来不及跟顾鹤言分享蒋淳熙跟她二叔的厮杀史，只列了个数据，「以前智宸是这个行业第二，蒋总上来后，在这个行业稳坐第一!」
顾鹤言嗓音淡淡，「不要是个花架子才好。」
会场灯灭，一缕光从舞台后方亮起来，一道婷婷裊裊的身影徐徐站在舞台中央。
女人的美貌自不必多说，她身上更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气质。
睥睨，高傲，颠倒众生。
不似以往宣讲人做自我介绍，她好像已经认定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直接道:「那现在，我来分享智宸的方案。」
嗓音如冰水，冒着丝丝寒气。
顾鹤言抬眸，缓缓笑了。
生平第一次，他遇见比他更目中无人的人。
报告结束，会场响起雷鸣般掌声，气氛比之前热烈得多。
投票在后台部门间秘密举行，参与投标的企业看不见。
前面的投票，毫无疑问智宸是第一。
轮到顾鹤言，全场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顾鹤言头上。
这个项目是gq资本和环境部牵头，顾鹤言有超级投票权，一票值十票。
顾鹤言神色清淡，把票投给排名第二的企业。
「两家企业合作吧，这么大体量的项目，智宸怕是吃不下。」他罕见解释。
投票结果出来，看到两家联合的决定，蒋淳熙有些意外。
她以为，顾鹤言连这个联合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看样子，他没那么气量狭小。
感到意外的还有顾鹤言。
他本以为以蒋淳熙的高傲，应该早就把这个项目收入囊中，对于联合的决定，她应该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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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她虽然没笑，但也不是生气的样子。
甚至，她还冲他勾起唇角，笑了下。
这一笑，顾鹤言晃了晃神。
投标会结束后是酒宴。
蒋淳熙刚刚接过侍者递得酒，顾鹤言就朝她走过来。
他是全场中心，他一过来，全场的目光也随之迁移。
明明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但俊男美女之间，总容易让人想起一些罗曼蒂克之间的浪漫故事。
张清和拿了蛋糕想去递给蒋淳熙，却被自家伯父拽住胳膊。
环材老总一脸莫测，「看，多好的氛围，你去凑什么热闹?」
张清和神思一震，看向喷泉中央。
蒋淳熙端了酒杯沖顾鹤言举杯，顾鹤言慢慢把杯中酒喝尽。
两人之间气氛分外融洽。
明明知道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张清和心里还是莫名其妙不舒服。
在公众场合，蒋淳熙和顾鹤言当然不会提及那一夜荒唐。
两人正儿八经谈项目方案。
蒋淳熙虽然话少，但还是为顾鹤言解释一下方案细节。
顾鹤言若有所思。
他盯着蒋淳熙，「这么多年，你跟你母亲联繫过吗？」
苏筠教不出她这样的女儿。
蒋淳熙一脸平静，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屁话」的眼神。
远处，张清和在叫她，蒋淳熙随口敷衍，「我听不懂您说什么。」
说完，她抬脚像张清和走去。
第03章
酒宴结束后，天真的下起大雨。
蒋淳熙撑起伞，走向自己车。
「蒋淳熙。」一道清淡嗓音透过雨幕，只听声音就猜出主人是何等淡然自若。
南源已经打开车门，站在车前，墨蓝色商务伞遮住他身形，看向蒋淳熙，「走吗，蒋总?」
顾鹤言拎着西装外套，站在不远处，拿着一把黑色商务伞，手骨苍□□致，同样看着蒋淳熙，身姿挺拔。
两道目光无声落在她身上，形成隐约对峙。
蒋淳熙蹙眉，「你先走吧，我跟顾先生有话说。」
刚刚酒宴觥筹交错，他们确实没时间谈那一夜的事情。
南源点头，轻声道:「那我明天来接您。」
说完，他合上伞，雨滴淋湿他肩膀，驱车离开。
「还是原来的套房。」顾鹤言已经走过来，他喝了不少酒，身上是浓重酒气。
跟湿润水汽合在一处，有种黏腻的暧昧感。
让人想起纠缠不休的夜。
那个晚上，除了热和痛，蒋淳熙感受最多的就是酒气。
酒她喝了不少，他也没少喝。
满屋子酒精味。
蒋淳熙轻蹙眉，酒给她带来的都是不好的回忆。
包括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夜情。
「走吧。」
顾鹤言离她稍远些，语气温和，「好，我带路。」
蒋淳熙诧异看他一眼。
他怎么这么温柔了？
那一夜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离开两天，顶层的总统套房已经整洁如新，蒋淳熙看了眼，陈设跟以前一样。
看来这个总统套房是顾鹤言专用。
顾鹤言在中岛台给顾眉生倒了杯温水，「还有那一天的记忆吗？」
蒋淳熙接过，手指绕开顾鹤言的手，谨慎托住杯底。
杯沿只润湿唇角，就把杯子重新放到桌子上。
同样的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顾鹤言看了眼几乎没动的水，拨了个电话，「送一瓶依云水，未开封。」
蒋淳熙抿唇，「我不渴。」
顾鹤言笑了声，「我喝。」
等人送水的功夫，顾鹤言跟蒋淳熙聊天。
他坐在她对面，坐姿闲散，不是谈判姿势，像闲谈家常。
「你的表被我赠与我的弟弟，我会以支票形式以市价给你，现金也被我拿回来。」他把一叠现金搁在桌子上，正是蒋淳熙留下的那些。
「这是支票。」
一张以填完的支票放在蒋淳熙面前的桌子上，金额一千万。
那块表也就值三百万，他以三倍的价格还给她。
蒋淳熙看没看一眼。
作为智宸集团ceo兼董事局主席，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顾先生是打算以一千万买断我们之间发生的关系？」蒋淳熙玩味。
顾鹤言慢条斯理询问，「可以吗？」
蒋淳熙勾唇笑了笑，「你用不着给我钱，我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她酒量不好，喝了一点酒头脑就发晕，她按了按额角，「我不贪你钱财，给你的东西我也不想要，那块表你看着碍眼就丢掉，就这样，以后除了工作联繫，我们没任何关系。」
拎起包，她打算离开。
站起身，头就发晕，她指尖扶住沙发，顾鹤言倾身过来扶住她，很绅士托住她肩膀。
灼热体温透过冰丝面料传到她敏感肌肤。
一瞬间，荒唐记忆重现。
蒋淳熙抬眸说了句谢，下一句话就是，「我能自己走。」
顾鹤言顿了下，松开她。
蒋淳熙走后，屋里难得冷清。
顾鹤言轻握水晶杯，坐在靠露台的懒人沙发上，徐徐品一杯红酒。
夜色浓重，雨依旧下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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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记不清初遇蒋淳熙的时候。
好像是校庆时，她攥住他衣角，抬眸看着他，眼神干净又清澈，「学长，可以给我一个联繫方式么？」
他当时很有耐心问她，「你要我的联繫方式做什么？」
她毫不遮掩答:「追你啊。」
他等了许久，没等到她追他，等到她成为顾承泽女朋友。
经理谨慎问:「先生，还需要水吗？」
他提了一箱依云水过来。
顾鹤言微抬手，指了指冰柜，「放冰柜吧。」
夜深，大雨哗啦，顾承泽在夜店狂欢。
保镖把他从夜店提熘到车前，去找顾鹤言復命。
「先生，二少爷在哭。」
顾鹤言看了眼天上飘落的雨丝，淡淡讲，「是你看错了，雨煳到他脸上，看着像眼泪罢了。」
保镖没再说话。
他不好讲他是把哭着的二少爷从夜店提熘出来的。
顾承泽被淋了全身湿透，上车后清醒些，他抱住顾鹤言胳膊哭，「哥，对不住，又让你来接我，唔，你明天上班吗？」
顾鹤言看了眼表，午夜两点。
「上班。」他敷衍哄道:「但是你更重要一点。」
顾承泽感动极了，「唔，哥，你都知道心疼我，她怎么就不知道啊！唔，我不就随口提了句分手，唔～，她就不要我了——」
那个她，不用猜顾鹤言都知道是谁。
唯一让花心浪子顾承泽伤筋动骨的只有蒋淳熙。
顾鹤言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今晚住酒店吧，你可能有点发烧。」
顾承泽感动道:「除了你，世上没人对我好。」
顾鹤言冷静提醒他，「你也这么对笙笙说过。」
笙笙是顾眉生，是顾家二房的堂妹。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空气依旧湿热。
蒋淳熙穿着清凉，菸灰色长裙，勾勒出她窈窕有致身材。
腕錶暂时没到货，她拿了宽大的钻石手镯替代，遮住她手腕上浅浅的疤痕。
疤痕是小时候她被绑架留下的，绳子很粗，磨破她手腕，便留下一道疤。
给阳台上的风信子浇了水，蒋淳熙走出套房，去酒店餐厅用餐。
她约了四海集团老总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谈事。
四海集团就是招标会上排名第二的企业，四海将跟智宸共同开发项目。
蒋淳熙到了餐厅，吸引众多目光，美女常见，像她这么惊艷的很少。
四海谭总站起来接过蒋淳熙的包，「没去包间，怕你不自在。」
谭总在业内出了名怕老婆，从不跟漂亮女人在私密用餐。
蒋淳熙客套一下，「这样就很好。」
谭总受宠若惊。
蒋淳熙惯常喜欢说一个字，刚刚竟然说了五个字。
谭总有意恭维蒋淳熙，蒋淳熙也没有拿乔，他们初步意见交涉很顺利。
谈完正事，谭总想起自家儿子委託。
「蒋总，我有个不情之请。」他擦了擦头顶冒出的汗，脑门光熘熘。
蒋淳熙:「您说。」
谭总:「我有个儿子，一直仰慕您的风采，想托我跟您——」
「哎呀，这不是谭总吗？」一道磁性男声打断谭总没说完的话。
蒋淳熙对声音主人已经很熟悉，没抬头。
谭总站起来，寒暄:「呀，顾少!」
即使顾承泽跟顾鹤言地位没法比，但谁让他出生在顾家呢？
顾家在圈子里，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顾承泽端着红酒杯走过来，眼神在那道曼妙身影上扫过，很快收回视线。
他看着眼前秃顶老头，恨得牙痒痒。
还想把他儿子介绍给蒋淳熙，能的你!
「要不要喝一杯？」顾承泽沖谭总晃酒杯。
谭总激动搓手，「那感情好啊！」
「咱们叫上蒋总一起，咦，蒋总呢？」谭总转头，再看不见蒋淳熙的影子。
下过一夜雨，室外空气潮湿，炎热一点没少。
「好敬业，周末还讨论工作。」顾鹤言拎着蒋淳熙的包。
蒋淳熙边走边垂眸回覆信息，「嗯。」
秦礼周末还去环宇堵她，得亏她没去环宇。
她让南源故技重施，让秦礼孙女过来把老人家带回家。
打完字，她才想起来顾鹤言好像说了句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顾鹤言没提刚刚那一茬，指向前面的餐馆，「去喝一碗馄饨吧。」
他刚刚见她只顾着谈生意，没吃什么东西。
环宇。
秦暖把秦礼搀扶出办公室，半是抱歉道:「南助理，麻烦您了。」
大周末还得送她跟爷爷回家。
南源抬腕看表，「没事，我还有点时间，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秦暖有些难堪扯下唇角，「我们没家了。」
「今天债主就上门，把我家房子收走，我现在还住在顾家呢。」
南源同情心有限，直接问:「那我把你们送到哪儿?」
秦礼咳嗽一声，脸色越发灰白，「送到佳悦小区吧，我有位老员工住在哪里，他能收留我们。」
「嗯。」南源点头。
秦礼老员工住得地方也不宽裕，仅仅腾出一个小阁楼给秦礼祖孙居住。
老员工一脸拘谨，「老领导，真对不起啊，我们日子也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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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个三居室，他们祖孙六口都住在这里。
「您不是把环宇买了吗？智宸没给您钱?」他忍不住问。
再困难，秦家还是有一家公司的，用钱上怎么也比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宽裕。
秦礼身子佝偻些，头髮花白。
秦暖道:「爷爷买公司的钱一部分给我治病，另一部分给被遣散的老员工了。」
「还有。」她看向南源，有些气血不足讷讷道:「智宸收购环宇给的钱并不多……」
南源客观道:「收购时，环宇离破产只剩一步，欠有二十亿外债，这些债都是智宸还的。如果不被收购，这些钱只能你们自己还。」
秦礼抬头，慢慢道:「说的对，智宸给的价钱很公道了。我要是欠着别人钱不还，我死不瞑目！」
「爷爷！」秦暖伤心得要哭出来。
老员工家没法住，秦暖求助看向南源，「南助理，你能让蒋总帮帮我跟爷爷吗？」
她见过蒋淳熙戴的一个手镯都不只一套房钱。
蒋淳熙肯定有资本帮她跟爷爷！
南源冷静道：「蒋总只做有回报率的投资。」
「那我们怎么办？」秦暖焦急问。
南源没说话，结果显而易见。
他只是陌生人，无权为他们做决定。
秦礼嘆息。
他腿脚不便，坐到公交车站台座位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底一片灰败的苍凉。
是他的选择错了吗？
第04章
阳光斜斜照到树梢，麻雀乱叫，即使是清晨，黎城依然热得不行。
南源开车到馄饨铺接蒋淳熙。
刚刚他把秦礼和秦暖祖孙带到出租房，租房钱是预支的秦礼工资。
秦礼原先万般不肯接受环宇集团独立董事的职位，如今为了生活被迫接受。
只是依旧嘴硬：「我受了蒋总的报酬，当然会为蒋总做事，但我的原则不会变！」
早餐铺生意很不错，小小的店面挤满人，南源一进去就憋的喘不过气。
这么热，里面只装了风扇。
「不觉得热吗？」
周末，南源没用蒋总称唿她。
蒋淳熙雪白脸颊泛红，神色很淡然，没被热得发脾气。
「顾鹤言带我来的。」言下之意，不是她选的地方。
「……，顾先生，他人呢？」南源没看见顾鹤言，只在简陋椅背上看见他笔挺的西装外套。
「结帐。」结完帐，顾鹤言站在南源背后，眼眸微敛，嗓音淡淡。
南源转过身，如梦初醒般，直直对上他视线。
蒋淳熙离得近，清晰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火花。
滋啦——滋啦——
她觉得更热了。
「我先出去，你们聊。」拎起包，蒋淳熙去外面透气。
南源收回视线，对顾鹤言淡然一笑，「顾先生，不好意思，我要陪淳熙去祖父家。」
他跟蒋淳熙，自小在蒋家老宅玩大，喊一声「淳熙」，叫一句「祖父」，合情合理。
顾鹤言眯了下眼睛，「我们一起，正好我也要去拜访蒋老先生。」
「妈妈，我刚刚好像看见大哥哥了！」顾敏肉嘟嘟的小胖手指着汽车窗户。
馄饨铺里，他看见一道身影很像大哥哥。
「哪里啊？妈妈看看。」苏筠随着儿子目光往外看。
目光从窄小的店铺门头划过，似乎真看到一道像顾鹤言的英挺身影。
还有另一道窈窕身影牢牢吸引住她目光。
看见那道熟悉身影，苏筠按了按额角，脸几乎贴到车窗上。
那姑娘的眉眼，轮廓，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她自己。
「妈妈，你去哪里啊！」顾敏扶住车门，小心下车，紧紧跟上母亲脚步。
母亲走得太快，顾敏艰难小跑跟着她。
他不知道刚刚母亲看见什么，突然推车门就跑了！
好耶，今天不用上学了！
顾敏边跑便想。
馄饨铺边上有棵巨大的香樟树，遮阳避日，蒋淳熙站在树底下接电话。
「熙熙，你不能因为二叔当年跟你争过继承权你就看二叔不顺眼啊！星光娱乐怎么着你了，你要把它卖出去！」
星光娱乐以前是蒋淳熙二叔主管的产业，后来二叔在夺权中失败，星光娱乐就被收到总部，由蒋淳熙直接管辖。
这两年影视行业不景气，经济大背景是脱虚向实，蒋淳熙计划把星光娱乐卖出去。
这个计划不知怎么走漏到她二叔耳朵里。
「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我不同意！」
「嗯。」他不同意是他的事。
「我在老宅等你，咱爷俩好好盘算盘算！」
「嗯。」
挂上电话，南源还没出来，蒋淳熙伸手把她长至腰际的头髮扎起来，用简易皮筋。
「我有个簪子，你用它挽头髮吧。」
蒋淳熙抬眸，瞧见两步以外的地方站了个女人。
女人面容秀雅温柔，神态小心翼翼，年过四十，神情却如少女般。
在女人后面站了个气喘吁吁的白糰子，小孩儿长得虎头虎脑。
蒋淳熙眸光轻轻自苏筠脸上掠过，猜出她是谁，没说话。
时间像静止一样。
苏筠维持着递簪子的姿势不动。时间太长，她握住簪子保养得宜的手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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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簪子不一般。
当年她嫁到蒋家，敬茶的时候，蒋老太太把这个簪子送给她。
苏筠希望这个簪子可以勾起女儿回忆。
但女儿不说话，她心底没底。
「熙熙，这个簪子你不喜欢吗？」她小声说。声音越发侷促。
顾敏察言观色，垫脚尖够到母亲簪子，小心递给蒋淳熙，「姐姐，这个簪子好漂亮的。」
苏筠枕边有本相册，每晚她都眼泪汪汪看。
顾敏觉得相册上的姐姐跟面前这个姐姐很像。
有种亲近感。
小孩子总让人心软，蒋淳熙俯身摸了摸小男孩柔软的捲髮，温柔说：「姐姐不要，留着给你娶媳妇。」
他是顾家小少爷，等他长大，顾家怕没什么东西能分给他了，只能继承苏筠的东西。
苏家早败落，这个簪子算是苏筠寥寥无几拿出手的东西。
顾鹤言站在苏筠身后，听到蒋淳熙温柔的声音，不动声色轻挑眉梢。
跟她相处近三天，除了那一夜，他没听过她这么温柔的声音。
「妈妈，姐姐不要。」顾敏小声把簪子塞到苏筠手里。
苏筠眼眶泛红，依依看着蒋淳熙，「熙熙，你怪妈妈吗？」
蒋淳熙五官精緻漂亮，气质偏冷清。只要不说话，便似一尊漂亮的冰雕，谁看着她都觉得她是生气了。
但蒋淳熙真没生气。
她对母亲这个词语停留在一岁之前，学说话的时候。
奶奶抱着她，指着画报上漂亮的女人，「熙熙，叫妈妈——」
那个时候，苏筠便离开蒋家了。
同在黎城，她跟苏筠却有二十五年没见过。
一个陌生人，谈何爱恨？
「请问，您是哪位？」蒋淳熙淡漠问。
她比苏筠高挑，穿了细高跟，苏筠得仰视她。
苏筠心里不舒服。
女儿怎么能不认识她呢？
是不是蒋家没好好教她？
「我们以后多联繫，你就对妈妈熟悉了。」蒋淳熙还没认，苏筠就把妈妈这个称唿按在她身上。
蒋淳熙有点理解顾承泽为什么讨厌她了。
自作多情的本事一流。
「敏敏，吃个冰淇淋。」顾鹤言走过来，臂弯处挂着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
他递给顾敏，「吃吧。」
顾敏受宠若惊，笑得大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大哥哥！」
顾敏没急着吃，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蒋淳熙，「姐姐，你吃吗？」
「你要吃的话，我让大哥哥给你买！他最会照顾美女姐姐了！」
顾敏决定不再撮合秦暖和大哥哥，撮合这个姐姐跟大哥哥！
这样妈妈一定高兴！
「她不吃。」顾鹤言打住顾敏的话，目光微微停顿在对面女人身上，「她有胃病，不能吃冰。」
廉租房。
「爷爷，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啊。」秦暖没想到，环宇收购对她的影响那么大！
别墅被收走，银行卡被冻结，她再也没有漂亮裙子穿了！
同学该怎么看她呢？
秦礼颤颤巍巍拿了个简易纸杯，从饮水机接了水递给孙女，「暖暖，爷爷不会让你生活不下去的，你让爷爷想想办法。」
说完，秦礼坐在布艺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现在生活都是问题，他必须得接受蒋淳熙那个女娃娃的独立董事席位了。
既然接受了她的好，那他再想要求她留下老员工就不可能了。
秦暖半蹲在地上，双臂抱住膝盖，满脸茫然。
她不能接受一下子从公主生活变成女佣生活！
出租房简陋不得了，没有按摩浴缸，没有家用电器，洗衣服都得手洗，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还是在顾家好。
衣服是佣人洗干净叠放到衣柜，按摩浴缸舒适温暖，更重要的是她每天能看到顾学长！
「爷爷，我以后到顾家住，好吗？」秦暖揪住衣角，脸颊晕红，小声说：「那样我以后上学很方便。」
顾公馆离a大很近，她走路就能去。
秦礼犹豫，「你一直住人家那里不好吧。」
女孩子家容易被人说闲话。
「没事！」秦暖神态坚定：「我在顾家吃住，这样也能省钱！」
「好吧。」秦礼拗不过孙女，只好同意。
秦暖很快收拾东西到了顾公馆。
她深吸口气，把自己家情况给管家说。
管家是个严肃老头，在顾家工作近四十年，听到秦暖要求，他沉声道：「住在副楼我可以直接给你安排。」
言下之意，你想住在主楼，就得争取主人家同意。
秦暖慢慢垂下脑袋，露出柔白的脖颈，在阳光下，有种异样的脆弱感。
副楼是顾家工作人员住得地方，主楼是顾家主人住得地方。
秦暖自然想住在主楼。
她轻声说：「伯伯，你能通融一下吗？」
管家抬手指了指天，「你问问先生同不同意。」
秦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二楼书房落地窗前的顾言州。
他一双鹰隼般眼眸直直向她看过来，他目光犀利到□□裸。
秦暖咬了咬唇，身体慢慢颤抖。
她想起那一次坐他的车。
男人大掌放到她肩头，唿吸灼热，「想清楚答案后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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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什么 ，一目了然。
秦暖不想做顾言州见不得光的情人，她想做堂堂正正的顾家大公子的太太。
但现在，还有可能吗？
「秦小姐，您的答案是什么？」管家淡漠问。
他一双精明的眼眸，似乎看透一切污浊。
秦暖一瞬间想起来，苏筠一开始是以顾家二少爷钢琴老师的身份到顾家的。
只不过，后来她成了顾太太。
唇瓣咬得近乎泛白，秦暖僵硬点头，「我去跟先生说。」
第05章
中午，阳光热烈，蝉鸣嘶嘶。
「姐姐，你爷爷会欢迎我去你家吗？」顾敏眨巴着乌熘熘大眼睛问。
蒋淳熙罕见没看资料，一本正经道：「他不高兴，我护着你。」
「好耶！」顾敏勐的在蒋淳熙脸上亲了几口。
坐在前排的南源和顾鹤言不约而同一起轻蹙眉。
南源看着车，目光直视前方，「没想到顾先生那么卑鄙，连弟弟也利用。」
他的声音控制的恰到好处，不会让后排的蒋淳熙听到。
顾鹤言透过后视镜，看在后排跟顾敏玩翻花绳的蒋淳熙。
对于南源的讥讽，他不在意。
「手段不在于是否光明正大，好用就够了。」
蒋家老宅矗立在黎城城郊，是十四进的大宅子，古典园林样式。
宅门前，是一棵枝繁叶茂的金桂树。
蒋淳熙把顾敏抱起来，让他摘一枚叶子，「蟾宫折桂，好兆头。」
「敏敏，英文字母有多少个？」站在身后，顾鹤言悠悠问。
顾敏冥思苦想，「二十五个？」
顾鹤言看向蒋淳熙，嗓音含笑:「他上了一年英语辅导班，请三位家教，还是数不清英文字母。」
言下之意，你别费功夫让他蟾宫折桂了。
蒋淳熙拉过顾敏小手，垂眸看着他亮晶晶眼睛，「不怪你学习不好，怪你家基因不好。」
「姐姐，十五岁就考上a大了。」
言下之意，是顾家血统不行。
顾承泽学习就不好，正经大学考不上，被顾言州送去国外镀金。
苏筠刚下车，就听到女儿那么说，心底一片暖意。
女儿在安慰敏敏，四捨五入就是安慰她。
「我也是十五岁考入a大。」顾鹤言跟蒋淳熙走在人后面。
蒋淳熙挑眉，「你哪一年的？」
「比你早四年。」
蒋淳熙笑了笑，「想不到你都那么老了。」
「我先走了。」蒋淳熙先走一步，手臂摇摆间，她腕上的名表闪闪发光。
顾鹤言轻轻笑了笑。
想不到她把这块錶带上了。
「老爷子，这是敏敏。」南源先一步走到正堂，给老爷子介绍。
边介绍，目光边往院子里看，寻觅蒋淳熙跟顾鹤言身影。
奇怪，他竟然找不到他们。
看到顾敏，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让保姆去拿零食，「敏敏，过来，让爷爷抱一抱。」
苏筠站在旁边，眼眶微湿。
她没想到老爷子那么仁善，还善待她的孩子。
「爷爷！」顾敏不认生，老爷子要抱，他就热情投奔他怀抱。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对你的孩子好么？」
顾敏跟着保姆去花园玩，屋子里没有别人，老爷子让苏筠坐下。
苏筠茫然摇头。
「因为我不想让熙熙难做。」
老爷子嘆口气，掩饰住眼底的精明，「我们家熙熙不容易，自小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她奶奶也去的早，我这个老头子把她拉扯大，但我还能活几年呢？」
他是不服老，但也不能跟天挣命呀！
「你要是对熙熙有点愧疚之心，念着我跟熙熙奶奶对你的好，你就护着熙熙一点，不要让她一个人。」
苏筠重重点头，哽咽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她，想见她，但一直见不到，她的照片我都留着，每天都翻好几遍。」
「看着她不认我，我的心跟生割一样啊。」苏筠用手擦了擦眼泪。
蒋老爷子没再说话。
苏筠为什么见不到熙熙，当然是他授意。
在熙熙性格没养成之前，他不允许熙熙被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女人影响。
蒋淳熙不管是谁的孩子，只能跟蒋家亲近！
木樨园，庭院深深，幽静雅致。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被突然进入，蒋淳熙一口气上不来，抬眸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顾鹤言捋开蒋淳熙汗湿的头髮，眸光克制隐忍，笑着续下她没说完的话，「因为人生得意须尽欢，对吗？熙熙？」
蒋淳熙受不住微仰头。
她靠着内室门，前面是她的闺房，宽大的架子床就在不远处，他们却选择在一扇门上纠缠。
仰头的姿势让露出纤细敏感脖颈，一向冷白如玉的肤色此刻漫上点点嫣红，顾鹤言垂眸轻笑，压唇亲吻。
蒋淳熙揪住他黑色衬衫的手骨因用力而泛白。
上一次是夜晚。
这一次在青天白日下荒唐。
地点是老宅，旁边的院子就是蒋老爷子的起居室，声音再大一点，也许他就能听到。
但蒋淳熙什么都不顾忌。
何必呢，她要如此面面俱到？
有谁体谅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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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啊，你不明白，智宸还是要交给睿睿的，现在睿睿小，就是让熙熙代管。」
「咱们蒋家的产业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女娃娃啊？」
「你不用担心，熙熙心软，股份协议她签了，到了时候，她就会把公司物归原主的。」
「到时候，我也不亏待她，给足她嫁妆！」
蒋老爷子的话犹在耳边。
他跟儿子许诺时，应该没想到她这个不中用的孙女在偷听。
「南叔叔，我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啊？是不是在里面啊？」
顾敏稚嫩的童声传入室内，蒋淳熙身体勐一紧张。
顾鹤言闷哼一声，在她汗湿颈窝低笑，「刚刚不是胆子很大，说什么都顾忌不上？上来就亲我？」
刚刚，他们陪着顾敏去花园玩。
在阴凉地方，她轻启唇，邀请，「要不要去我卧室看一看？」
他当然应邀前往。
来了这里，就被她按在墙上亲吻，看她实在不得章法，他才反守为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蒋淳熙瞪他一眼，因为动情，她的目光水淋淋，不见愤怒，只有一片媚色。
顾鹤言亲她唇角，安抚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蒋淳熙不知他说得一会儿是指哪个一会儿。
一会儿后，他们结束，顾敏也没往里面来。
只听顾敏用小奶音嘀咕，「南叔叔，奶奶说姐姐去饭厅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南源轻轻颔首。
目光在内院巡视。
园中木犀花开得正好，花团锦簇，落英缤纷。
视线在内室窗户上停顿。
大白天，窗户的帘子拉着，南源有些诧异。
「我去里面看看。」他摸了摸顾敏脑袋，一步一步往里面去。
脚步声很轻，但直直撞到蒋淳熙心上。
她暗自咬牙，恨极南源胆大包天。
没她允许，谁允许他来她闺房？
顾鹤言在她耳畔轻轻喘息，是好闻的乌木沉香。
温润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看来你的助理胆子不小。」
这个时候，他都不忘记告状。
蒋淳熙伸手推他坚实胸膛，「你躲起来。」
顾鹤言拿开她的手，扣住她亲吻，话语在细密的吻中溢出，「让他看见怎么样，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哥哥，他们应该不在里面吧……」话音刚落，顾敏就想扇自己嘴巴。
他什么时候那么蠢了！
南源眉目沉沉看着他，「他们？你也知道他们在一起？」
顾敏小手揪他衬衫下摆，眼巴巴看着他，「哥哥，江山代有才人出……」后面一句他不会了。
南源勾唇，看这个小机灵鬼，「什么意思？」
顾敏抿唇小小一笑，「就是美女很多，你不要在姐姐身上吊死了！」她是我哥哥的！
南源轻呵一声，目光落在紧紧闭合的窗帘上，最终转身。
后来，顾敏上了小学，开始写作文。
他在作文里写道：那一天的天气是如此阴沉，就像南源叔叔黑黑的脸。
晚上，他们在饭厅用餐。
饭厅外就是荷塘，清荷幽香。
「今天，我非常高兴。」蒋二爷看向蒋淳熙，他吊儿郎当笑：「熙熙，你猜我为什么高兴？」
「不吃饭就滚，问什么屁话！」蒋老爷子放下筷子，一双威严的眸子看着他不成器的二儿子。
不中用，给他说什么话都存不住！
蒋二爷悻悻道：「爸，当着鹤言他们的面，给我点面子。」
见老爷子不做声，脸依然拉着，蒋二爷再再接再厉，拉长音调：「爸——」
「姐姐，这个叔叔比我还会撒娇。」顾敏靠在蒋淳熙耳边说。
蒋淳熙面色泛红，神色依然冷清，「敏敏说得对。」
桌布遮掩住一切，以至于没人发现内里的旖旎。
南源看了看蒋淳熙的脸，起身给她倒了杯冰水，「不要再喝酒了，你酒量不好。」
她白腻的锁骨都泛着玫瑰色的红。
蒋淳熙唿出口气，抬眼道：「谢谢。」
那一眼如渗了水，妩媚至极。
南源心跳一顿，若无其事移开眼睛，声调透着紧绷，「没事，照顾你照顾惯了。」
「爸爸，你有没有觉得南源跟熙熙挺配的。」
南源的眼神，他作为男人再懂不过，那是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
蒋二爷喝了口酒，掩饰他凝固不动的目光。
这么多年了，她依然没变，温雅得像池子里的荷花。
「你的眼珠子不管用可以扣出来，说什么屁话！」蒋老爷子轻哼。
什么南源，他看蒋淳熙明明喜欢顾先生。
就是不知道顾鹤言是什么态度。
把她嫁出去也好。
那边，顾鹤言把顾眉生的冰水喝干净，看着动情的她，意味深长，「该降火的是我。」
她的火，他刚刚给降过了。
小径漆黑，仅有几盏古朴路灯照明。
「嫂子。」
苏筠酒喝得多，从亭子出来散心，被这道声音叫住脚步。
她身形一顿，脸色微微发白，刚刚喝过的酒液都蒸发掉了，血液渗着冷。
蒋二爷笑着走过来，揽住苏筠细瘦的肩膀，声音轻轻，似哄诱「嫂子，我们许多年没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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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筠咬住唇。
是很久没见了，生了熙熙，老爷子就不让她回蒋家了。
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很匆忙。
蒋二爷笑，目光固着在女人柔软芳香的颈子，「放心吧，咱们的女儿我照顾的好好的，蒋家早晚是她的，我替她看着呢。」
他永远知道她的软处在哪里。
苏筠抿唇，一双眼睛柔弱中藏着执拗，「你也有儿子，就那么甘心？」
蒋二爷乐了，把她粘在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你还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除了你，我还惦记过谁？」
他慢悠悠道：「我家那儿子钻研学术，不染铜臭。再说了，智宸发展那么好，都是我们熙熙的功劳，我怎么能替蒋云睿抢？」
再说了，谁知道他那儿子身上留着谁的血？
苏筠抬目看向他，伸手攥住他袖口，如二十年前一样。
蒋二爷微眯眼笑了笑，覆上她柔弱无骨的手。
只需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第06章
深夜，别墅客厅灯亮着。
「蒋淳熙，可以啊。」蒋云睿慢条斯理把玩手里的药盒子，抬眸看向蒋淳熙，「你也会夜不归宿了？」
「什么夜不归宿，我是去爷爷家了。」蒋淳熙踢掉高跟鞋，赤足走在地毯上。
从外面回来，她热到不行。
走到中岛台，想给自己倒杯水，经过蒋云睿，看到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后，她瞳孔微缩。
她唿吸都发紧，「你给我！」
他翻什么不好翻到避孕药！
蒋云睿不经意笑了笑，站起来，手放在背后，「怎么样，我说你夜不归宿有没有说错？」
她今天没夜不归宿，但用保险套那一天一定夜不归宿了。
崔姨在别墅，她不敢带人乱来。
在哪里用的避孕药似乎一目了然。
蒋淳熙深唿一口气，眼眸气得泛红，「你不是出国了么？怎么回来了？」
「结束了呗。」蒋云睿伸手捏蒋淳熙下巴，细细看她眼睛，好笑，「你至于气成这样？我知道我不是我爸亲儿子那天都没你那么生气。」
蒋淳熙咬牙，「你能别说了吗？我不想听！」
不想听他揭伤疤！
「有什么不想听？」蒋云睿到中岛台给她倒水，端过来餵给她，「我不怕说你还怕听？」
目光瞥见她干干净净的手腕，他问道：「顾承泽那个傻x送你的手錶呢？」
蒋淳熙接过杯子小口喝水，「留给和我一夜情的男人了。」
蒋云睿不可置信，「他那玩意是镶钻的，这么贵？」
就算再看不上顾承泽，但顾承泽对蒋淳熙的大方有目共睹。
送礼物从没下过七位数。
「何止。」蒋淳熙擦了擦唇角，瞅着蒋云睿，「你猜那人是谁？」
蒋云睿往最没底线那里猜，「顾承泽他爹？」
蒋淳熙黑脸，「你再猜！」
她至于那么没底线吗？
蒋云睿摊手笑笑，「不怪我这么猜，是你说你喜欢老男人。」
蒋淳熙咬牙，「我喜欢老男人，不喜欢老头子！你懂吗！」
「那我不猜了。」蒋云睿突然站起来，拍了拍蒋淳熙肩膀，「扎我心。」
他要走，蒋淳熙叫住他，「你要直接住这儿的话，我让南源把你东西拿过来。」
他这里衣物不够。
「别了。」蒋云睿轻嗤，「你那助理见了我眼里直射刀子，我可不敢，我自己去拿吧。」
「你房间收拾了么？」蒋淳熙又问。
她今天有点喝多，略微话痨。
蒋云睿气笑，捏住她下巴，「你喝多少酒，醉成这样？」
把高冷人设都忘了。
蒋淳熙眨了眨眼睛，被他捏的头晕，「大概两杯白酒两杯红酒？」记不得了，反正一直喝。
蒋云睿蹙眉，「你不是有胃病？」
蒋淳熙打了个哈欠，「这件事情我有灵活的底线。」
想喝的时候没胃病，不想喝酒的时候就胃疼。
说了几句话，蒋淳熙困到不行，她靠在沙发上，扯过毯子盖住腿，「我就睡半小时，半小时后喊我。」
蒋云睿敷衍点头，「睡吧。」
开启加湿器，调低空调，他去厨房煮醒酒汤。
崔姨已经睡着，那么晚就不劳烦老太太了。
蒋淳熙手机被他搁在柜檯，以防吵醒她。
「到家了么？」
接起电话，蒋云睿就听到那么一句。这男人声音倒是好听，不冷不热的，勾得人心痒痒。
蒋云睿嗤笑，回，「她刚刚睡了，手机在我这儿，电话就别打了，省得吵醒她，你觉得呢？」
那边没跟他想像的动怒，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你是蒋云睿？蒋少爷？」
蒋云睿没来得及张口，就听那男人又慢悠悠说：「是的，今天她的确累了，谢谢你照顾她。」
言下之意，她累是因为我。
蒋云睿气得挂电话，临按灭手机前，他看了眼蒋淳熙给这男人的备註——10086
好嘛，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不是露水情缘那个，他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天气湛清，晴空朗照，气温依旧很高。
蒋淳熙穿了正式的女士衬衫黑色西裤，头髮挽起，踩着细高跟，看着十足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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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热？」蒋云睿坐在小餐厅吃早餐。
「谈判要穿正式。」蒋淳熙坐下来，吃小馄饨。
一个一个数，吃到第十个她放下勺子。
蒋云睿把她剩下的倒到自己碗里，「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蒋淳熙说：「第一天肯定有各种各样的会，也许我半夜回来，你不用等我。」
「嗯。」蒋云睿点点头，「正好我今天回家拿衣服。」
「别跟婶婶吵架。」蒋淳熙喝着咖啡，慢慢补充，「浪费自己口水多不值得？」
「小姐，南助理来了。」佣人在外面喊。
「走吧，大忙人。」蒋云睿似笑非笑看着她。
蒋淳熙发现，她堂弟虽然长得很有斯文败类的样子，但性格跟他名义上的爹蛮像。
都吊儿郎当。
「走了，不要太想我。」她摸了摸他脸。
到了车上，蒋淳熙含着笑意的眼眸冷淡下来，抽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擦拭刚刚摸过蒋云睿的手指。
黑色商务车在高速行驶，风捲起的温度灼热。
「项目开启第一天，我们一定能拿开门红。」南源一本正经说。
「给你的。」蒋淳熙没搭理他的客套话，递给他一个装奢侈品的纸袋子。
「什么？」南源没打开。
他自觉蒋淳熙不会送什么靠谱东西。
「一把很大很大的伞。」蒋淳熙淡漠说：「你的伞太小了，总是淋湿肩膀，我给你买了把大的，遮住四个人毫不费力。」
说了那么多话，蒋淳熙有点累，她从车载冰柜拿了瓶纯净水。
等喝完水，南源还没说一句话。
蒋淳熙不是很愉快。
送礼竟然没送出句感谢！
「呀，蒋总，真是太巧了！」下了车，谭总远远跟蒋淳熙打招唿。
他的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待蒋淳熙说话，南源先开口。
「确实很巧。」南源语气阴阳怪气，「更巧的是，我们两家公司合作一项项目。」
他把刚刚在车上的不如意发泄到谭总身上。
敏感如谭总发现南源的不开心，「蒋总，南助理怎么不高兴啊？」他走在前面，跟蒋淳熙小声说话。
蒋淳熙不是个很好的八卦对象，因为她只会回答一个字，「嗯。」
不过，谭总不介意，依旧乐呵呵。
「蒋总，我有个事情给你讲。」谭总小声说。
蒋淳熙说了两个字，「您说。」
谭总摸了摸光熘熘的脑袋，「我儿子不能参加这个项目了。」
蒋淳熙不是很关心，「没关系，总还有下次合作的。」
「嗯嗯，我换了其他人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进了会议中心。
「呀，顾二少，好巧！」不知看见什么人，谭总立刻活力满满。
顾承泽从大厅大跨步走过来，眼神阴郁从蒋淳熙身上扫过，要笑不笑，「不巧，我不是加入谭总你们公司的新成员吗？」
「是啊！」谭总乐呵呵跟蒋淳熙介绍，「蒋总，顾二少就是代替我儿子加入我们团队的人！」
蒋淳熙眼眸玩味眯了眯。
gq资本是这个项目主办方之一，顾承泽不加入自己家公司，反而加入四海，这让蒋淳熙心里有别样猜测。
「握下手吗？蒋总？」顾承泽一双阴翳的眸子紧盯蒋淳熙。
那天，她竟敢把他撂下跑了！
亏他给她解围！
「我助理更想跟你握。」蒋淳熙后退几步。
南源顺势向前，严严实实挡住蒋淳熙，跟顾承泽一样满面阴沉。
他主动伸出手，「顾少，请。」
「呵。」顾承泽握住他的手。
简简单单的握手，握出拳王争霸赛感觉。
谭总不可思议，「蒋总，他们怎么还没松手啊？」得有三分钟了。
他看二公子脸上都冒汗了。
蒋淳熙高深莫测回了四个字，「因为爱情。」
等顾承泽和南源回过神一决胜负后，蒋淳熙已经跟谭总离开了。
没人看着，顾承泽毫无忌惮，似笑非笑道：「想不到啊，咬人的狗不叫。」
这个南助理看着文质彬彬差点把他手捏碎。
南源语气淡漠：「我看不出你跟狗有什么区别。」
在环境部和gq资本的领导入座后，会议室鸦雀无声。
智宸集团和四海集团先推荐参加项目的人选。
智宸集团刚把名单递上去，集团内部一位老董事开口，「淳熙，老爷子的意思是把云睿的名字也添进去，他迟早要进公司，不妨现在先练练手，刚好他从伦敦回来，无事可做。」
南源冷着一张脸，「二少爷从来没参加过集团内部事物，直接让他参加不合适吧？老爷子偏心也要有个范畴。」
董事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南源跟疯狗一样，搁谁都咬。他刚刚跟顾承泽吵完，现在还有心情跟他吵。
董事慢悠悠道：「南助理今天气血旺盛啊。」
意思是他管过头了。
南源冷笑，「是有人多管闲事。」
气氛僵住，战火一触即发。
谭总多次想劝和，但又觉得这是智宸的家务事，他不好插嘴，只好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蒋淳熙。
蒋淳熙一般懒得管这种事情，想吵就吵个够，省得项目正式开始时再有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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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不行，这里不是她主场。
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王叔的话我记着了，会后我们谈。」蒋淳熙道。
她一手支着下巴，淡淡看着王董事，「王叔听见了么？听见吱一声。」
王董事面红耳赤，他没想到蒋淳熙一点面子不给他。
什么叫「吱一声」？
把他当奴隶么？
他阴着脸不说话。
顾承泽见状，懒洋洋道：「王董事没听见话么？你家蒋总叫你吱一声呢？你哑巴了？」
「砰」一声，王董事推开座椅，给会议室众人留下一个潇洒又悲壮的身影。
蒋淳熙点头，看向主座顾鹤言，「我们开始吧。」
顾鹤言饶有兴趣看向她。
他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想逼走一个亲近老爷子的老臣。
第07章
临近中午，温度越发高，会议结束后走出大厦，蒋淳熙被热浪吹得脸疼。
黑色宾利降下车窗，露出顾鹤言清隽如画的脸，他眸含笑意，「跟我一起走么？」
上半场会议结束，下午暂时无事可做。
蒋淳熙撑着遮阳伞，做思考状。
「你再不走，你的助理和前男友就要追上来了。」顾鹤言悠悠道。
蒋淳熙当机立断，开门上车。
黑色宾利刚行驶到岔道口，后视镜就出现南源跟顾承泽的身影。
顾承泽嘴里叼着烟，烟雾熏扰，看着就很热。
蒋淳熙移开目光。
不懂她以前怎么就喜欢上顾承泽。
明明他那么幼稚，是个整天玩游戏的狂野男孩。
就是因为他跟那人有几分相似。
顾鹤言坐在旁边，眉目波澜不惊，旁人很难窥测到他情绪。
这让蒋淳熙很喜欢。
一个太直白简单的人，接触起来总让人感到怜悯。
就如顾承泽，他在想什么，她几乎一目了然。
骗他，她常常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顾鹤言在看文件，他几乎时时刻刻在工作，蒋淳熙倾身过去，手心按住他压在文档上的微凉手背，唇压住他的唇。
他眉目微顿，眼里闪过笑意，维持住这个接吻的姿势，一手扣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他腿上。然后声音浅淡吩咐司机，「升隔板。」
司机应声，隔板缓缓升起，隔开两片天地。
下车时，顾鹤言很体贴问：「要我抱你吗？」
他并不需要她回答，因为下一刻，他已经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顾鹤言把蒋淳熙带到他私人公寓。
玄关鞋柜没有女士拖鞋，蒋淳熙嗓音微哑，「你好会做表面文章。」
言下之意，他不一定没带过女人回来，但他想让每一个到他家的女人都觉得自己是第一个到来的女人。
顾鹤言从背后拥抱她，唇亲上她白腻柔滑的脖颈，蒋淳熙抑制不住微微往后仰，靠在他怀里。
他再次把她抱起来，这次目的地是客厅沙发。
客厅窗帘没有落下，落地窗清晰倒影出远方高楼大厦。
蒋淳熙头枕到沙发软枕，手臂环在男人脖颈，轻声道：「早知道……」
醒来时，夕阳西下，薄暮余晖洒满沁白云层。
蒋淳熙迷迷煳煳接电话。
这个电话响得时间很久，她不接就再也睡不下去了。
「熙熙，你王伯伯说，你今天当面让他下不来台，是么？」蒋老爷子的语气一如既往循循善诱。
蒋淳熙清清嗓音，好让她语气更自然，「是。」
还好，只是有点哑。
蒋老爷子听见她声音不对劲，狐疑，「熙熙，你感冒了？要注意身体啊！睿睿没照顾好你吗？」
蒋淳熙说：「我没事，天太热，有点上火。没事的话，我就挂了，爷爷。」
她没那么多耐心听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说得哪些温情的话只有苏筠那个脑袋装了半桶水的女人才信。
「熙熙，你什么态度？」
蒋淳熙嗓音淡淡，「智宸集团董事长的态度。」
一句话，堵死老爷子。
以前他还能用股份和管理权压蒋淳熙，但现在不会了，蒋淳熙已经是智宸第一大股东，股份远超蒋老爷子。
被蒋淳熙挂了电话后，蒋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缓了半响，喝了一杯温茶，他才缓过气。
他拨通苏筠电话，「喂，小苏啊，这几天你又跟熙熙联繫了吗？母女感情要经常联络啊……」
厨房现代化程度极高，设施全面。但再精美的设施不如那个煮羹汤的男人。
平心而论，顾鹤言确实长得令人有征服欲。
那一副冷冷清清禁慾的样子，很像抱着贞洁牌坊的寡妇，想让撕掉他的孝服。
蒋淳熙倒了杯水，戳了戳顾鹤言清瘦背嵴。虽然瘦，但很有力量感，白衬衫下的肌肉线条更漂亮。
顾鹤言转眸，明明早知道她起来，但还是用温柔缱绻的语气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蒋淳熙被他温柔语气弄得反胃。
「喝水。」她把杯子往前送了送。
顾鹤言眼眸微垂，睫毛很长，能让蝴蝶在他睫毛上展翅。
「谢谢。」喝完一口，他道谢。
「不用谢。」蒋淳熙在杯子另一边喝了口水。她怕水有毒，先让他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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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顾鹤言没料到这一茬，他很为蒋淳熙偶尔的温柔小意心动。
吃完饭，他递给蒋淳熙一张黑卡，「买一点喜欢的东西。」
堂妹说过，给钱是一种态度，无论她需不需要。
蒋淳熙睫毛微颤，把黑卡重新递到他手里，「我不要钱，我们股份置换吧。」
她得留一条后路，以防蒋老爷子玉石俱碎。
顾鹤言没料到这个发展，有些诧异，「我跟你谈感情。」
蒋淳熙掀眸，「我跟你聊事业。」
「我想增持顾氏股票，没有门路，你给我支个招？」
这种问题对于顾鹤言这个顾氏集团大股东兼董事局主席而言真是欲盖弥彰。
他是顾氏集团持股最多的人，想要股份跟他买再合适不过了。
蒋淳熙抬步坐到他膝盖，手掌轻轻覆在他手背，指尖慢慢摩挲，眼睛看着他，眼眸潋滟，「同意不同意给个准话？」
她唿吸靠的近，是昭然若揭的勾引。
顾鹤言声音冷如冻玉，「蒋淳熙，你是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蒋淳熙拍了拍他脸颊，深深看进他眼底，有些好笑，「当然是利益。」
「我跟你才认识几天？」
她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似利剑般锋利，蒋淳熙语气依然不疾不徐，「我如果说爱情的话感觉良心有愧，只能说实话喽。」
顾鹤言深吸一口气，把胸腔中郁起压下去。
「蒋小姐，商务合作的事情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
蒋淳熙唇角笑意勾起，觉得再好不过。
之后几天，顾鹤言跟蒋淳熙没见过面。
依蒋淳熙自己看，顾鹤言可能故意躲着她。
每次项目开研讨会，他都在她到来之前先一步离开。
她跟他见不到面，合作自然没了下文。
会议室沁凉使人舒适，在建筑部代表发完言后，趁着讨论时候，蒋淳熙侧身小声问谭总，「这几天怎么没见顾先生？」
谭总头顶光光，脑袋却很灵敏，会议大厦任何事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抬手捋了捋刚刚长出的几根珍贵的头髮，试图让它们遮盖住光秃秃的脑门。
「顾董的gq是牵引方，这个项目是gq承上面的面子接的，现在他已经把项目下放给咱们，他事情忙得差不多，当然不会来得这么频繁。」
「熙熙找顾董有事？」待了两天，谭总已经熟稔把蒋总替换成熙熙。
蒋淳熙点头，真诚说：「实不相瞒，我顾先生许久，一直想接触他，就连这个项目……」
「咳咳。」蒋淳熙没说完的话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南源脸色不好看，瞥蒋淳熙，「公众场合，蒋总克制些。」
蒋淳熙懒懒靠在椅背上，眼神迅速恢復以往淡薄，「你也要懂得分寸。」
别整天插手我的私事。
一整场会议，蒋淳熙表现得漫不经心。
老爷子手段越发狠厉，为了夺她的权，他竟然开始派人调查她血统的纯粹性，妄想用血脉做文章。
这蒋淳熙倒是不担心。
虽然她确实血统不纯，但她的确时间蒋家人。
老爷子的动作不能伤她筋骨，但就跟眼前摆着癞□□一样，成天噁心人。
天天想着把蒋云睿安排进董事会。
蒋淳熙不是慈善家，她苦心经营的公司只能她自己所有，蒋云睿甭想分杯羹。
她摩挲下巴，觉得有些进程可以加快一点。
到时，就怕老爷心脏撑不住。
会议结束得晚，开完会，夜幕降临，大厦亮起明亮的灯盏。
cbd到了下班时候，大厦前人群涌动，来来往往，不时有起闹的声音。
谭总有经验，短粗手指指向大厦前广场上摆成心形的蜡烛，「肯定是求婚的！」
蒋淳熙没往心里去。
她想，要是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跟她表白，她一定把他揍到亲妈不认识。
蒋淳熙避开人流慢吞吞往前走。
「我的爱人，我一直爱你，从未改变，你不在我身边，天地黯然失色，生活如一潭死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蒋淳熙脚步顿住，眼睛不可置信往心形蜡烛中央看去。
刚刚人群围着，她没注意求婚的男人是谁。
现在看清了。
被心形蜡烛围在中央的男人一身黑，黑色衬衫包裹劲瘦躯体，面容俊朗，一向吊儿郎当的桃花眼此刻坚定朝一个方向看去。
他怀里九十九朵玫瑰鲜艷耀眼，单膝跪在地上，身形笔直。
「我的爱人，请你向我走来，我们从头开始！」他看着蒋淳熙方向，一字一句，深情楚楚道。
蒋淳熙尴尬到脚趾紧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承泽要表白不能找个靠谱的策划师吗！
这是什么丢人现眼的存在！
「我的爱人，请你向我走过来，我愿意余生与你相伴……」顾承泽深情看着蒋淳熙，磁性的声音像在催命。
谭总推蒋淳熙，「去吧熙熙，为了跟你表白，下午二公子都没来。」
周边的人群也开始起闹，「过去！过去！」
「南源，不要逼我求你！」在众人注视下的蒋淳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身后无比高大的助理。
南源一脸刚烈，坚定拒绝，「你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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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神，请你接受我爱的宣言!」顾承泽又在催促。
蒋淳熙扯南源袖口，撒娇，「哥哥，帮我一次吧——」
此刻，她深得蒋二爷真传。
「好吧。」南源没办法，咬牙道：「就这一次。」
「催什么魂，我不是过来了？」走在心形蜡烛包围中，南源硬着头皮跟顾承泽说。
第08章
傍晚，人烟沸腾的广场，温度极高的盛夏，荷尔蒙沸腾的地方。
广场中央，有俊朗的男人摆了心形蜡烛，深情款款下跪告白，他手里九十九朵玫瑰无比耀眼。
本该是浪漫的场景，但此刻却酝酿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围观群众本以为他们看得是俊男向美女求婚的好戏，但没想到，又一位帅哥走进心形蜡烛中央。
他们紧密拥抱在一起，难捨难分。
围观群众们先是静默一会儿，然后齐齐鼓掌，「好耶！有情人终成眷属！」
「新社会了，什么样的爱我们都接受！」
「两位帅哥要长长久久啊！」
……
祝福声不绝于耳。
顾承泽一脸悲痛看着蒋淳熙跟谭总说说笑笑离开，此刻他却不能追，因为南源这个傻x一上来就死死箍住他的腰，生怕他去追蒋淳熙。
「你有病？我表白关你什么事？」他咬牙切齿，气得太狠，胸腔一股血腥味。
南源用全力制服住顾承泽，冷笑道：「你管我这个咬人的狗干什么？」
「妈的！你放开我！你要掐死老子吗？喘不过气了！」以防顾承泽挣脱，南源把手掌移到他脖子。
见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蒋淳熙也走得不见人影，南源才放开手。
他自幼学习柔道，勤于锻鍊，比一般人力气大很多。
「嗯。」他放开顾承泽，抬眼讥讽，「顾二公子就这点本事，连女人都不如。」
蒋淳熙都比他难制服。
「我不如？你找打！」顾承泽喘口粗气，撸起袖子，抡起拳头朝南源脸砸去。
他好好告白被他搞砸了，肺都要气炸了！
南源冷笑一声。
把手錶拆了丢到地上，同样撸起袖子。
他又何尝不气？
蒋淳熙不是顾承泽的，更不是他的！
虽然顾承泽跟顾鹤言长得不像，但一腔愤恨都被他发泄在顾承泽身上。
两个人在心形蜡烛包围下扭打起来。
谭总告别完蒋淳熙，回到广场，如他所料，两个男人打起来来了，真刀真枪的打，拳拳到肉！
谭总没声张，隐身在围观群众身边看戏。
「这样打不会出事吧！」
「是啊，虽然是情侣……」
好心群众有些担心。
谭总一脸高深莫测摆手，「人家两口子的事我们管什么呢？咱不拉这个架，打完就好了。」
于是，都没人上前拉架。
一起围观着。
等两个人打完，一点形象没有躺在心形蜡烛包围的空地里喘气，双双鼻青脸肿身上没好肉的时候，谭总才淡定打了110。
「喂！警察同志！我们会议中心这里有两个人斗殴！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但情况十分恶劣！希望您速速出警！」
打完110，谭总深藏功与名，飘然离去。
蒋淳熙车开到盛阳幼儿园，天下起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受苏筠所託，她来接顾敏放学。
苏筠不来接孩子的理由是去祭祖，嗯，即使祖坟在黎城，她还是千里迢迢去了北城。
其中原因不得不让人深思。
蒋淳熙心里门清，越发怜悯顾敏。
她撑起伞，走进幼儿园。
老师放心把顾敏交给蒋淳熙。
顾敏背着小书包，穿着白色画小猪佩奇的体恤，一蹦一跳跟蒋淳熙走出校门。
「姐姐，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啊？」他羞涩说，「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从爸爸那里知道姐姐是他亲姐姐的事情，他以为姐姐会讨厌他占据妈妈的爱，但姐姐好像有点喜欢他。
好耶！
路面有积水，蒋淳熙把顾敏抱起来，在他软乎乎脸上亲了下，「当然喜欢你呀！」
要是不出意外，顾敏可能是她最亲的人了。
「你妈妈去给姥姥姥爷上坟了，托我接你。」蒋淳熙轻声给顾敏解释。
司机开车开得稳，顾敏坐着有点困，小身体晃晃悠悠栽到蒋淳熙怀里，他满足砸吧嘴巴，「姐姐好香啊。」
蒋淳熙把他书包放下来，温柔摸了摸他软软捲髮，「睡一会儿吧，到家叫你。」
到了家，出于一些别有用心的目的，蒋淳熙把顾敏送到顾公馆。
她还是第一次来顾公馆。
目光所及都是内敛的奢华，相比而言，她的别墅跟暴发户一样没品味。
管家笑容客套，「多谢蒋小姐，蒋小姐把小少爷送到门口就好。」
言下之意，不想蒋淳熙多待。
顾敏小手扯住蒋淳熙湖水蓝裙子上的流苏，眼神渴慕，「但我想让姐姐留下来啊。」
「敏敏，你放学啦！」一道清甜的女声传过来。
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从别墅二楼走下来，裙摆捲成好看的涟漪。
「蒋总，谢谢你送敏敏回来，瞧我，忙忘了，忘了接敏敏，鹤言哥也没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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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笑意温婉，落落大方，双手自如搭在顾敏肩膀上，浑然一副女主人做派。
「秦小姐住在这里？」蒋淳熙问。
雨下得有些大，连贯的雨滴从屋檐滴到青石地面，浸湿蒋淳熙裙摆。
秦暖弯唇露出甜蜜微笑，「我从刚成年就住在这里了，鹤言哥说住在这里方便。」
顾敏觉得今天的秦暖姐姐有些奇怪。
不如以前温柔了，说话带着刺。
顾敏小声说：「姐姐，不是这样的，暖暖姐以前不住在……」
他话没说完，眼睛忽的亮起来，「大哥哥！」
顾鹤言撑着伞，隔着雨幕，朝着顾敏微微笑了笑。
蒋淳熙一转眼就看到他的笑。
朝着秦暖的方向。
一瞬间，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好像十五岁那年，一墙之隔，她听见爷爷说：「睿睿啊，比起你来，熙熙不算什么，以后爷爷的一切都是你的！爷爷用熙熙给你铺路，铺好路，爷爷的睿睿未来就是平平顺顺的了。」
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她轻易抹去。
她朝顾鹤言露出温婉得体的微笑，「顾先生。」
顾家饭厅冷清寂寥，用餐只有四个人。
顾言州出外差没回来，苏筠上坟，顾承泽从不回家吃饭，因此，吃饭的只有蒋淳熙和秦暖，顾敏以及顾鹤言。
蒋淳熙吃得心不在焉。
耳畔是秦暖的娇滴滴的话语。
「我入学那年多谢学长帮忙，我敬你一杯。」
「学长当年是风云人物，我们好多女生喜欢你！」
蒋淳熙放下筷子，撑着下巴想，谁当年还不是个风云人物呢？
追她的人也很多啊，有一个加强连的人追她呢。
顾敏凑过头过来，小声问，「姐姐，你吃饱了？」
他看姐姐只吃了一点沙拉。
蒋淳熙不喜欢西餐，对顾家的饭兴致缺缺。
「嗯，我减肥。」
秦暖笑着问：「蒋总多少斤啊？有没有我重？」
蒋淳熙慢条斯理喝着红酒，「应该吧，毕竟我比你高。」
秦暖笑容僵硬些，「蒋总，高个子女生不讨人喜欢的，男人喜欢小巧玲珑的。」
说着，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顾鹤言。
希望她的话能得到他认同。
顾鹤言没吱声，同样晃着酒杯喝酒。
蒋淳熙抬眼道：「哦。」
她淡淡道：「我不用讨男人喜欢，他们上赶着让我喜欢。」
秦暖笑得微敛，声音变小，「是啊，蒋总出身锦衣玉食，当然不比我们这些努力奋斗的贫民窟女孩……」
蒋淳熙「轻啧」一声，没再说话。
她觉得没必要，反正秦暖就是给她找不痛快。
顾鹤言终于开口，目光淡淡朝着蒋淳熙，话却是对秦暖说得，「熙熙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秦暖脸色苍白：「学长……」
顾鹤言嗓音温淡，「我的女朋友什么样我都喜欢，不用秦小姐担忧。还有，」对上秦暖愕然而苍白的眼神，顾鹤言提醒道：「我跟秦小姐不熟，你不用拿学长称唿我。」
秦暖急忙辩解：「学长，我没有……」没有什么，她一时解释不明白。
巨大的冲击捣毁她语言组织能力，她心脏碎成渣，唿唿灌冷风，牙齿冷得发颤。
为什么，蒋淳熙跟顾鹤言在一起了呢？
凭什么是蒋淳熙呢？
顾敏肉嘟嘟小手捧住腮帮子，露出灿烂笑容。
他猜对了，姐姐真跟大哥哥在一起了。
蒋淳熙倒有些诧异。
就在一天前，这个男人还因为她因为利益跟她在一起而心存不满。
现在，他就不生气了？
对上蒋淳熙不解目光，顾鹤言淡淡移开视线。
有时候，他需要保持一点尊严。
「妈妈，你知道么？今天在餐桌上大哥哥说了什么？」
稚嫩的奶音的声音响彻儿童卧室，顾敏躺在床上，穿着儿童纯棉睡衣，晃荡着洗得香喷喷的小脚丫，给妈妈打电话。
他一边打，一边奇怪。
以前妈妈都是跟他打视频电话的，怎么今天非要切成语音呢？
不管了，顾敏乐滋滋想，大哥哥跟姐姐在一起可好了！
姐姐成了嫂子，他就能总是看见她了！
「是……吗？」苏筠声音有些发颤，气血不足样子，声线黏腻。
顾敏有些担忧趴在床上，「妈妈，你是生病了吗？」
「没有。」苏筠努力克制住喘息和颤慄，跟儿子说：「妈妈只是有一点中暑，歇歇就好了。」
「奥，妈妈要好好休息啊！」顾敏乖乖挂掉电话，不再说姐姐跟大哥哥在一起的事情。
让妈妈好好休息吧！
顾敏抱着恐睡枕，闭上眼睛。
他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都半夜三更了，他好焦急。
也许，看会儿动画片就好了。
于是他跳下床，鬼鬼祟祟往楼下走，想看一会儿动画片。
走到一半，客厅黑着的灯突然开了，显出楼下人高大轮廓。
顾言州蹙眉，看着站在楼梯的小儿子，语气严肃，「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顾言州站在沙发旁，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满身风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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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健壮身体微微侧，好像故意在遮掩什么。
顾敏悻悻摸了摸鼻子，「好八，我去睡觉啦，爸爸晚安！」
他灰熘熘回了房间。
好阔怕，今天看不成动画片了。
儿子回了房，顾言州严肃的脸庞略微松缓，他拾起散落在地毯上的内衣，给沙发上的女人盖上。
粗糙手指摩挲着女人滑嫩的脸颊，「只要你听话，蒋淳熙什么的，根本不用放在眼底我都会为你处理掉。」
秦暖瑟缩着，身体疼痛和心里痛楚交织在一起。
今晚，她知道她心爱的男人有了女朋友。
还被他父亲侵占。
毫不留情的在沙发上，她的第一次就这样丧失。
第09章
大雨淋漓，沖刷着整个城市，漫天都是草木香气还有泥土的芬芳。
黑色宾利静静停立在一棵繁茂香樟树下，从枝叶间隙落下的雨滴落在车窗上还有漆黑的车面，然后缓缓滑落。
夜幕降临，又是大雨磅礴，街道寂静，遮掩一切暧昧与旖旎。
「刚刚，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为什么不反驳？」顾鹤言眸光沉黯，修长白皙手指刮过女人柔嫩脸颊，引得她一阵颤慄。
蒋淳熙眼前如被薄雾覆盖，整个人犹如裹挟在汹涌的潮水中，一浪接一浪，永远不停歇。
她睫毛颤了颤，眼眸潋滟，「忘了。」一开口，嗓音柔润到她自己都诧异。
顾鹤言在她额头轻吻，「那我算占你便宜？」他手腕稍微用力，把她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
他专注看向她，眼神深澈，藏着无尽的夜，「熙熙，我们可以交往吗？」
头髮湿淋淋窝在颈窝，不舒服。蒋淳熙把头髮扎起来挽在头顶，「会不会太匆忙？」
她用了缓兵之计拒绝掉。
想跟一个人上床跟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蒋淳熙分的清楚。
她对顾鹤言的喜欢寥寥无几。
甚至不如对顾承泽。
至少，顾承泽跟那个人很像，让她聊以慰藉。
但顾鹤言呢？
他是个复杂的人。
跟他有一夕欢愉就够了，为什么要交往呢？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蒋淳熙仰颈亲了亲他喉结。
他这里很敏感。
顾鹤言扣住她的腰，欲望被她再次勾起，「我们上楼？」
蒋淳熙轻轻咬住他唇，慢吞吞道：「我不留宿。」
蒋云睿还在家等着她。
「你家藏着小情人？」顾鹤言记起那一通电话。
蒋淳熙抬眼看他一眼，琢磨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小情人倒没有，没血缘关系的弟弟倒是有一个。
「没，那是我弟弟。」
顾鹤言把蒋淳熙送到别墅门口。
他撑伞送她下来，「车上有一套衣服，你要不要换一换？」
蒋淳熙身上的裙子已经不能看。
被雨淋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有很多褶皱。
尽管顾鹤言非常小心解她裙子，裙摆还有领口都留了很多痕迹和褶皱。
蒋淳熙点头，问，「适合我吗？」
顾鹤言颔首：「已经参考你的私人设计师的意见。」
言下之意是她不一定喜欢，但肯定不讨厌。
换完裙子，蒋淳熙又补了个妆，才拎着自己脏裙子下车。
顾鹤言按住她拿纸袋子的手，指尖温凉，「把这个留下吧，我送去干洗店洗一洗。」
「嗯。」蒋淳熙点下头，拎起裙角离开，没回一下头。
回到别墅，已经午夜两点。
保姆们已经睡觉，一楼客厅仍然是灯光璀璨。
「说说吧，哪个祸国狐狸精迷了你的心智，让你夜不归宿？」
蒋云睿端正坐在沙发上，以一种审问的语气说。
蒋淳熙心情一般，没兴趣跟蒋云睿姐弟情深。
浑身黏腻腻不舒服，她不欲跟他深入交流，「别瞎想，我去洗澡，你早点睡。」
语毕，蒋淳熙随意摸了摸他脸颊，直接上楼。
人离去，柔滑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脸颊，蒋云睿眯了眯眼眸。
第二天醒来，天晴，万里无云。
崔姨从后院玫瑰园里剪了一束新鲜玫瑰，搁在茶白色瓷瓶里，放到乳白色餐桌中央。
蒋云睿起得早，坐在餐桌前等着睡懒觉的人，百无聊赖用银勺敲亚麻色瓷盘。
敲着敲着，终于把女人敲了下来。
蒋淳熙站在从他身后椅子，微俯身。
蒋云睿唿吸紧绷起来，她靠得太近，能感受到她轻柔的唿吸掠过头顶，送来一阵幽香。
他不知这香气是什么，但中人慾醉。
蒋淳熙只在他身后停留一瞬，藕白手臂伸到他面前亚麻色瓷盘，叮噹在盘子里搁上枚硬币。
然后离开，坐到自己位置。
崔姨故作惊讶，「熙熙，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把睿睿当乞丐？」
蒋淳熙递给崔姨一个赞赏的眼神，「崔姨说话越来越文雅了。」
崔姨：「熙熙教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把蒋云睿气得脸色铁青。
吃完饭，蒋淳熙又回楼上换了条新裙子。
顾鹤言给她的那一条裙子是淡雅白色，她从不穿那么寡淡的眼色。
她喜欢热烈的，明艷的，成为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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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完裙子出来，蒋云睿嘴角微抽，「你是参加选美大赛？」
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蒋淳熙慢悠悠给自己戴上耳钉，「不是，会会董事会那群老不死。」
拿上包，蒋淳熙离开。
眼神没再停留。
蒋云睿眸光看着她离去，眸光静止。
「睿睿，爷爷让你进智宸是为你好啊！进去之后，蒋淳熙再不能压你一头!」
这个选项着实诱人。
蒋淳熙进入会议室，会议室瞬间寂静如停尸房。
明明在外边走廊，她还听见一片欢声笑语来着。
会议室坐着智宸集团所有董事，蒋二爷赫然在列，还有秦礼，他是独立董事，也来参加会议。
「熙熙啊，智宸不是你的一言堂，你不能把王董事随便往外赶啊？那成什么样子？」
说话的是南源他祖父，白髮苍苍的老头子，跟那个王董事一样，充当蒋老爷子的左右护卫。
「对啊，还有，环宇集团你怎么能大换血呢？环宇既然被收购，那也是智宸的资产啊！你组建管理层的时候问过我们没有？」王董事老眼精明，状似为蒋淳熙说话。
「是啊，那都是有家的人，随意让他们辞职，他们怎么生活呢？蒋总做人不能太狠心呀！」秦礼好像终于找到队友。
蒋二爷吊儿郎当坐在座位上，眼含笑意看着一切，颇有些落井下石的派头。
[好侄女，你说句软话，叔替你解决一切。]这是他给蒋淳熙发的简讯。
蒋淳熙看都懒得看。
除了神秘的二股东没到位，董事会人已经到齐。
蒋淳熙把手机搁在会议桌上，环顾这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懒得搭理他们。
「张副总，把协议拿过来。」
张清和把一份协议投影到大屏幕。
「熙熙，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协议有什么要点？」王董事纳闷说。
「我本来不同意收购环宇，是诸位请求我，希望扩展健全智宸集团的产业链，我这才松口。」
「在收购前，我们约法三章，赋予我完全组建环宇管理层的权力，诸位难道忘记了吗？」
蒋淳熙说完，会议室再无人说话。
她站起来，目光凛冽，「诸位如果有好的提议，我不介意陪你们开开董事会，但如果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值一提的琐事，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
「诸位董事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何必给我找不痛快？你们的小辈还巴着我讨生活呢。」蒋淳熙唇角微勾，字字见血。
待杀尽老头子的威风，末了她又哀嘆一句，「我无意说太多，还望各位董事为后辈计。」
「散会！」
说罢，她步履生风离开会议室。
会议室静止一会儿，许久蒋二爷抬手鼓掌，他嘴角衔着一抹笑，「不愧我侄女，霸气！」
中午晴转多云，蒋二爷飞到北城，撑着伞回到私家别墅。
别墅钢琴房飘来阵阵乐声，是他熟悉的《致爱丽丝》。
苏筠琴技一如当年一般好。
蒋二爷随手从花园摘了一朵玫瑰花，花瓣被雨滴浇灌，娇艷欲滴。
「心情很好？」蒋二爷把玫瑰递给苏筠。
苏筠接过，放在鼻尖轻嗅，那玫瑰甜香好像渗透到她心里，不自然就流露出笑意，「我没想到熙熙会对敏敏好。」
「那有什么？」蒋二爷笑，坐在苏筠身侧，漫不经心道：「蒋淳熙聪明得很，她看着高傲，其实不主动跟人交恶，也算有原则。」
「你对女儿意见有点大。」每次提起熙熙，他都语气不善。
蒋二爷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作为父亲，在商场上被女儿打的直不起腰，这不是光彩的事。
再说，他喜欢的女人一贯是苏筠这种，小鸟依人，柔弱无骨。
他那个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不像他跟苏筠，倒像是他那个英年早逝的大哥。
浑身透着清高自傲看不起人的劲！
下午雨下得大，再加上身体抱恙，南源今天没去上班。
南老爷子看着他一脸不爽，指着他鼻子骂，「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么大人了还要你爷爷这把老骨头去警察局捞你！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我还要呢！」
从院内玫瑰花上收回视线，南源转过头。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有气质撑着，他依然是俊美的。
「有顾言州陪着您，您丢什么人？」他亲自给爷爷倒茶，然后双手递过去。
南老爷子严肃面容松缓，笑了笑，享受孙子难得的殷勤。
他宝贝孙子以前冷得跟冰山一样，现在跟着蒋淳熙，性格倒活泛不少，挺上道。
知道孙子想知道什么，左不过就是蒋淳熙在董事会经歷的事情。
他不避讳。
要是蒋淳熙能嫁过来给他当孙媳妇，他即使被气死，也值了。
「董事会上没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做场蒋淳熙跟董事会不合的戏给蒋家老爷子看。」
南老爷子轻啧，「我那老哥哥现在还不知道董事会的人已经被蒋淳熙收买的差不多了，表面上跟她对抗，实际上她想做得事那一件没有通过？老哥哥煳涂了，这点事情都看不清。」
南源却摇摇头，「我听熙熙说，蒋爷爷有底牌，智宸集团内部还有位不知名的大股东没露过面。熙熙查过，没查出这大股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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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老爷子不甚在意，「急什么？黎城有权有势的就那几家人，从陈家、顾家、陆家找就好了。」
听见顾家，南源目光微深。
呵。
傍晚，大雨初停。
在廉租房住着的秦礼开始搬家。
秦暖并没有过来。
自从她搬去顾家住，秦礼跟孙女见面的机会寥寥，甚至还不如跟蒋淳熙见面的机会多。
蒋淳熙换上丝质白衬衫，纤细手腕佩名表，漫不经心看着搬家工人给秦礼搬家。
秦礼走过来，语气依然硬邦邦，「谢谢你帮我搬家。」
蒋淳熙看了他一眼，「嗯。」
她这淡漠的一个「嗯」字把秦礼给憋死。
这女娃娃心眼不错，但太傲慢，谁能喜欢起来。
先把家具送到新的公寓，蒋淳熙才带秦礼一起去新公寓，「以后您就保持今天董事会那样巴不得我死的态度就可以，我按月给你表演费。」
秦礼嘆口气，「你何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蒋淳熙非要把好好的董事会弄得乱糟糟。
「奥。」蒋淳熙淡定道：「有糟老头子不想看我好。」
第10章
骤雨初歇，蒋宅笼罩在一片湿润的气氛中。
「把冰荔枝拿上来给少爷准备着。」蒋老爷子吩咐佣人。
他记得孙子喜欢吃荔枝。
老爷子手覆在蒋云睿手背，老眼含热泪，「睿睿，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爷爷就要被蒋淳熙欺负死了！」
蒋云睿挺喜欢蒋老爷子说蒋淳熙不好。
只有这个时候，他被蒋淳熙碾压到泥里的自尊心才能稍微捡起来点。
他捏个荔枝吃，冰凉微酸，心里笑着，面上却严肃劝道:「爷爷，你何苦，熙熙并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还没做吶！」蒋老爷子想想就来气，「她把你爸爸骗到经济诈骗案里，让爷爷拿所有股份保你爸爸出来，爷爷被她逼得没办法，只好把智宸股份都给了她！那是爷爷为你留的啊！」
蒋云睿不动声色了解情况。
他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布局让蒋二爷入骗局的确像蒋淳熙做出的事，但她从来没跟他说过。
她在提防他?
嘴里的荔枝越来越酸，蒋云睿没再吃一颗。
她把蒋二爷当做竞争对象。
那么，他呢？
他是不是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问题让蒋云睿不爽。
他以为他跟蒋淳熙之间早就旧仇尽消，重归于好，也许，不是这样?
他防备她，她也提防着他?
蒋云睿脸色沉在阴影里，眉宇阴翳。
*
在蒋宅待了一段时间，蒋云睿回了家，他以后要在临溪园长住，现在把家里剩余的东西移出去。
来到别墅打门前，从镂空雕花铁门望过去，别墅主楼门窗禁闭。
依他过去的经验看，现在家里应该是母亲在偷情。
好几次他回家，都看到母亲在客厅沙发跟她情夫纠缠的难捨难分，衣物散落一地。
作为对父亲背叛的报復，母亲总喜欢採取一些极端手段。
比如生一个不是蒋二爷血脉的孩子。
再比如，公然把情夫叫到家里亲热。
小时候，他记得父母关系还不是那么紧绷的时候，父亲带他从游乐园回来，一进家门，便见到一个陌生男人搂着母亲，亲吻她脸颊。
他当时觉得天崩地裂。
但站在一旁，牵住他手的父亲却露出微微笑意。
父亲看都没看那个姦夫一眼，温和对母亲说：「婉如，你能想明白我真的很高兴，现在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他清楚记得母亲当时的脸色。
像秋天的落叶，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被父亲这一句话抽干。
「我回来拿一点东西，劳烦宋姨帮我拿出来。」
蒋云睿不愿意进客厅，以防遇见什么令人尴尬的场景，他把需要东西的照片放出来，给宋姨看。
宋姨有点尴尬笑。
她是跟在夫人身边的老人，当然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自从先生再不回别墅以后，几乎每天，夫人都会纵情声色。
其实当年，先生撞破的那一幕，只是夫人请周先生演得一齣戏，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所作所为截止到那个颊边亲吻。
夫人想试探一下丈夫是否有丁点在意自己。
结果是否定的，她的丈夫非但没有动怒，而且如释重负。往后这许多年，先生几乎没有踏进家门一步。
他有了合理藉口。
「好，您稍等片刻。」对于小少爷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宋姨当然不会拒绝。
但也感到心寒。
这是对母亲何等不在意，才会面对这样的事情一点情绪都没有？
宋姨走了进去，过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
她手扶住门，探出脑袋来，声音轻轻地，「少爷，夫人叫您进去。」
蒋云睿非常轻地挑下眉梢，「母亲方便？」
宋姨尴尬地摸耳朵。
没等她说话，一道和润的女声响起，「方便，你进来吧。」
一个高贵典雅的女人出现在门后，微眯着眼眸看向蒋云睿。
她是南家大小姐——南婉如。
夜晚，月上枝头，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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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完家，秦礼长舒口气，坐在沙发上，看着干净整洁的房子，露出一点笑意。
对蒋淳熙，他声音柔缓许多，「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她在这里待了半天，给他找了个这么好的房子，他应该留她吃饭。
蒋淳熙合上电脑，抬眼，「我不会做饭，你会？」
实不相瞒，她觉得秦礼也不会。
虽然环宇被智宸收购掉，但在过去几年，依靠蒋淳熙的资助，环宇没少挣钱，秦老爷子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相信他会做饭。
秦礼轻咳一声，「我们可以点外卖。」
「哦。」蒋淳熙明白了，微抬眉，「所以你是没钱买菜了？」
秦礼没再说什么，神色略有些窘迫。
他把钱都留给暖暖，自己确实没多少余钱，幸好这个房子不用付房租。
蒋淳熙没再难为他。
挖苦人也要点到为止。
「行，我请你吃饭。」蒋淳熙给裕园酒店发信息，让酒店送菜上门。
公寓是黄金地段，离裕园酒店很近，蒋淳熙用醒酒器开着红酒，门铃就响了。
她以为是酒店送菜上门。
打开门，看见一脸怒容的秦暖。
「你对我爷爷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在家？！」秦暖声音就这么噼头盖脸下来。
一点也没有平日在顾鹤言身边的温顺。
蒋淳熙眉梢轻挑，双手环胸，悠闲站着。
她比秦暖高半个头，以居高临下姿态俯视她。
秦暖仰眸怒视她，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刚刚急匆匆从廉租房出来，却被得知爷爷搬家了。
好在爷爷给她发了简讯，让她找到这里来。
「蒋淳熙，你很得意是么？所有人都得仰视你！」
可明明她也是爸爸的孩子！
凭什么蒋家大小姐的名分只能让她占着！
话语在喉头打转，秦暖只能含恨咽下嘴里的话。
因为爸爸说过，她说身份不能暴露，这样会有危险。
所以，她连爷爷都没告诉过，她的父亲是蒋家蒋修远。
现在，秦暖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蒋淳熙。
「你不进去？」蒋淳熙笑了笑，以惯常的高傲姿态漠视秦暖的愤恨，轻巧回答。
秦暖气得要呕血。
「总有一天，你的一切我都会夺走。」她靠在蒋淳熙耳边放狠话。
蒋淳熙神色不变，淡淡：「我等着。」
「欸，暖暖回来啦！」看到孙女回来，秦礼喜形于色。
感受到两个人对峙氛围，秦礼抓住秦暖的胳膊，以庇护的姿态，「蒋总，您别在意，暖暖被我宠坏了，您……」
一口一个「您」，语气战战兢兢，好像她是什么洪水勐兽。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情绪，蒋淳熙轻轻点头，微笑道：「希望你们今晚做个好梦。」
说完，她下楼离开。
秦礼看着蒋淳熙离开的背影，有种愧疚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他记起当年那个救了暖暖的年轻人。
他毅然决然跑向着火的房子救人，把暖暖从大火中救出来，自己却失去生命。
他当时走向火场的背影也是如此孤傲，凛冽。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救暖暖。
深夜，一辆卡宴开进顾公馆停车库。
秘书为顾鹤言打开车门，顾鹤言缓步走出来。
主楼二层的灯还亮着，昭示着顾言州还在办公。
稀奇，这几天苏筠不在，他的父亲一贯歇息得早。
「少爷，老爷有事找你。」
回到家，顾鹤言不再是顾先生，即使实权在他这里，但依然有孝道压着他。
「嗯，我换件衣服上去。」他刚刚参加酒会，自己虽然没喝酒，但衣服上染着酒气。
自从知道蒋淳熙不喜欢闻见酒精味之后，他便尽可能让自己身上少沾染这些味道。
换完衣服，顾鹤言敲了敲书房门。
「进。」这是顾言州稳重低沉的声音。
顾鹤言推门进去。
顾言州书房很大，顾鹤言很久没来过。他记得以前顾言州的书房很是空荡荡，透着冰冷的气息。
现在发生很大变化。
书房里铺了棕色地毯，放了张贵妃榻，窗前还摆了架钢琴。
顾鹤言记起苏筠喜欢钢琴，想来顾言州的改变是因为她。
「爸爸找我有事？」
尽管对顾先生看不顺眼，但明面上，顾鹤言对父亲还是很尊敬。
人在商场，他不能不爱惜羽毛。
更不能让人不孝的名义戳他嵴梁骨。
「听说你跟蒋淳熙来往很密切？」顾言州斟酌语言道。
「不是来往密切。」
顾言州刚松下口气，就听他引以为傲的儿子道：「我在追求她。」
「父亲不愿意我跟她在一起？」
顾鹤言这样问。
他语气虽然还是温和，但眼中笑意微敛，大有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认你这个爹的意思。
顾言州被哽住。
他虽然想为秦暖出气，但也不至于得罪大儿子。
他眨下眼睛，笑道：「鹤言喜欢的，爹当然喜欢。」
自从髮妻去世，儿子越发手腕狠厉，他作为父亲的底气便不能那么足。
顾鹤言轻轻颔首，他靠在贵妃榻，姿态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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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权完全到了他这里。
「父亲现在还代持着智宸的股份吗？」
顾鹤言本不欲插手他父亲跟智宸的利益纠葛，但事关蒋淳熙，他不得不上心。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透着威压，顾言州被儿子震慑住，不得不说实话，「对，我没出席过董事会，内部极少有人知道股份在我这里。」
顾鹤言点头，指尖在长腿轻点，垂眸沉吟道：「我以市场三倍价格买下父亲手中的股份，父亲觉得怎么样？」
顾言州：……
虽然不是那么愿意，但还是不得不忍痛割爱。
谈完后，顾言州浑身好像被抽尽力气，眼神透着疲惫感。
主要是他自己什么目的没达成，反被儿子半逼迫着签下丧权辱国条约。
心累。
顾鹤言给心累的父亲沏一杯醒神茶，递到他手里，然后转身。
顾言州喝一口茶，思虑片刻，还是犹豫着道：「鹤言，爸爸不反对你跟淳熙在一起，但你要体谅下承泽心情哦，他很喜欢淳熙的！」
顾鹤言眉目不动，浅笑着看父亲，「我记得温棠已经毕业了。」
顾言州：「?」
他直觉大儿子又在憋坏水。
顾鹤言慢条斯理道：「二弟长这么大也没为顾家奉献过什么，不如让他去联姻，也不算顾家白养他那么多年。」
顾言州嘴唇轻颤，不敢置信大儿子如此歹毒。
「不好吧，承泽不愿意人家安排的，咱们不好逼他……」他想为二儿子求情。
「再说，棠棠喜欢你……」
顾鹤言笑了笑，看向顾言州的眼神带着不轻不重的压力，扯开温棠的事情，缓声道：「我觉得父亲会有办法让弟弟心甘情愿的。」
顾言州：……
为父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呢。
第11章
深夜，夜风湿热，让人心情燥闷。
从秦家出来，蒋淳熙仰靠在车椅，想起很多过去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事情。
她的母亲是苏筠，名义上的父亲是蒋家大公子蒋修远。
彼时，苏家鼎盛，蒋家却略显颓势，蒋家老爷子急需联姻缓解家族危机，于是便一手牵线苏家小姐苏筠和大儿子蒋修远。
蒋家大公子看似温文尔雅，但并不愿意受家族摆弄，在新婚之夜，他便一走了之，留下苏筠独守空房。
从此再没回来。
再回来时，他被装在盒子里，莫名其妙死了。
听说是见义勇为葬身火海。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上一代的恩怨，随着时间流逝，终会随风飘散。
但可笑的是，在蒋修远离家出走后，苏筠怀孕了。
众人议论纷纷，孩子是谁的呢？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不是蒋修远的。
值得玩味的是蒋家的态度，蒋老爷子认下这个孩子。
谁叫他儿子跑了呢？
苏家强势，蒋家又不占理。
蒋老爷子对外宣称，「淳熙是我们蒋家的孩子。」
反正不管她跟谁血脉相连，她都得姓蒋。
后来，苏家败落，苏筠父母相继离世，蒋老爷子换了副嘴脸，把苏筠赶出蒋家，名曰让她改嫁。
当时，蒋淳熙还不到两岁。
蒋老爷子本想带蒋淳熙一起赶走，是蒋二爷极力劝阻，这才把她留下来。
她在蒋家长到二十多岁，没有父母疼爱，祖父母也并不慈爱，这一点在蒋云睿降生后表现得尤为明显。
她留在蒋家的作用是当一个过渡期接班人，把智宸好好管理好，然后稳妥交到蒋云睿手里。
本来她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也不流着人家家的血，被养到那么大，就已经是巨大恩惠了。
她该知足的。
但谁让蒋云睿也不是蒋家人呢？
那么，她这个异姓人和蒋云睿这个异姓人该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有了智宸还不够。
蒋淳熙想，她要有更多安全感。
司机开着车，从后视镜瞥见老闆不是很愉悦的神色，轻声询问：「蒋总，是去酒吧还是回家？」
以前不开心，老闆总喜欢去酒吧喝几杯。
「不去。」自从一夜情后，蒋淳熙就很少在外面喝酒，她想了想，「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我打个电话。」
司机领命，「好。」
黑色宾利开到路口，掩映在一棵高大繁茂的香樟树下。
蒋淳熙用手机拨打那个备註「10086」的电话。
电话接通很快。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天前，在车厢内亲密。
听着他清浅的唿吸声，蒋淳熙轻吸一口气。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心即使知道他会答应，心里有些没底。
「熙熙，你想说什么？」
好在，还没等她开口，他清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蒋淳熙抬目看车窗外。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他的公寓附近。
「明天周末，今晚你有空吗？」
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她确信顾鹤言会答应。
男欢女爱，这没什么可纠结的。
顾鹤言轻笑一声。
他把摘下的手錶戴好，走到衣架前拿起西装外套，「当然有，你在外面吗？」
蒋淳熙看一眼不远处的公寓，低低道：「在你家公寓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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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让保安接你进去，门禁密码是你的身份证后六位。」他说。
「给自己倒杯水等我，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蒋淳熙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的声音，他应该在换衣服。
她关心道：「注意安全。」
顾鹤言笑：「谢谢，我会的。」
已经入夜，楼下客厅灯还亮着。
秦暖穿着轻薄而性感的睡裙，裸露着大腿和背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露出柔软笑意。
「学长……」她眼睛似星子般璀璨。
顾鹤言罕见看了她一眼。
秦暖羞涩垂下头，想让自己变得更柔美。
「敏敏还小，你作为客人，尽量少穿这样的衣服，容易对小孩子造成不好影响。」顾鹤言淡声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姿态淡漠而疏离。
实在不像被她勾引到的样子。
更像是……
厌恶。
她打扮得那么好看，他一眼也没欣赏，还厌恶她。
这个认知让秦暖感到委屈。
泪水渗出眼眶，她无措解释，「不是的，学长，我是刚刚从爷爷家回来，洗了澡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越解释越乱，心底越慌张。
她心里渴望，顾鹤言可以纠正或指出她的错误。
但他没有。
顾鹤言轻轻颔首，不再听她多说。
「你心里有数就好。」
嗓音非常轻又非常淡，他急匆匆结束跟她的对话，连多待一秒都不愿意。
说完，他抬步离开。
秦暖一句「您去做什么」的问话，正好哽住喉咙里。
巨大的荒凉感生在心里。
如果她不着丝缕站在一个男人面前，那个男人还不动心，她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可以勾引到他。
待到儿子离开，顾言州缓步下楼。
他知道秦暖对儿子感情，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顾言州清楚知道，眼高于顶的儿子不可能看上秦暖。
与他这个做爸爸的不同，儿子喜欢找灵魂契合的知己。
顾言州对于女伴，则喜欢享受身体欢愉。
她们心里想什么，他没兴趣探究，反正最后都是要上床的。
秦暖苦心准备给顾鹤言看得睡裙被顾言州撕碎，没来得及对顾鹤言流出的眼泪，伴随着一声声的呜咽浸湿沙发。
她不停求饶。
顾言州却没有理她。
「你只有听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一句话，成功让秦暖闭嘴。
她泪水涟涟咬住充血的唇瓣，身体痛到发抖。
她对着蒋淳熙的名字一遍遍诅咒。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可以跟顾鹤言在一起？
结束后，顾言州递给秦暖纸巾示意她擦拭自己。
秦暖忍住屈辱，抿唇擦拭那些污渍。
「爸爸！」
童稚的声音让秦暖手一抖，身体微微颤慄，一股恐惧感从脚底到心脏瀰漫。
她忘了，今天周五，顾敏睡觉晚，现在他还没休息。
顾言州不慌不忙拍了拍秦暖的背嵴，示意她跪在地毯上借沙发掩住身形。
秦暖咬住充血唇瓣，膝盖跪到地毯上，借顾言州高大身形遮掩住自己。
顾敏站在台阶上，拿拳头揉搓眼睛。
他已经很困了，想起件事情才下楼找爸爸。
沙发上坐着父亲伟岸的身影，他没发现第二个人存在。
「爸爸，明天你还陪我去博物馆吗？」
以前，每个周末都是亲子游时间，爸爸妈妈陪他一起去博物馆，动物园还有游乐场。
这个周末他想让熙熙陪他去。
顾言州抬目看着小儿子，面不改色，沉吟道：「你妈还要过两天回来，爸爸明天有工作，不能陪你，叫你大哥哥陪你去，他周末休息。」
顾敏小声询问，「能让熙熙姐姐陪我吗？」
顾言州想起儿子说他要追求蒋淳熙的事情。
他点头，不介意给儿子创造机会，笑道：「你去邀请熙熙，然后再叫上你大哥哥。」
「好耶！」得到父亲肯定答覆，顾敏一蹦一跳上楼。
顾言州蹙眉：「小心点！别摔倒！」
对于每个孩子，他总是细心爱护。
即使有的孩子身上不留他的血。
蒋公馆
夏季夜晚，别墅院内花园里蝉鸣嘶嘶作响，清冷的月光笼罩着这座寂静宅院。
餐厅，flos桌灯薰染晕黄温暖的光晕，枫丹白露桌布催生柔和心绪，但餐桌上众人并没被良好的装饰品感染出愉悦的情绪，反而充斥一种尴尬和疏离情绪。
蒋云睿握着银质餐具的手背微凸出青筋，他低垂着眉眼，好安置下他无所适从的心脏。
他没想到，母亲会邀请他共进晚餐。
更没料到，这个共餐人员种还包括母亲现任情夫。
「这位先生……」蒋云睿抬目看向坐在餐桌对面的中年男士。
中年男士长得儒雅随和，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
看起来涵养颇好。
蒋云睿嘴角敛起讥讽笑意。
涵养要是不好，这位先生也不会淡然自若跟他一起吃饭了。
南婉如看出儿子不满。
她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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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儿子问题，她没让温百川自己回答。
「他没什么别的身份，其中有一条最为重要。」
南婉如神色淡淡的，艷丽唇角勾起，目光看向院子里一望无际的夜色。
让人感到荒凉。
「他是你生父。」她声音淡而哀婉。
温百川手覆在南婉如手背，轻拍，似安抚。
「婉婉。」男人声音柔和。
「砰」一声，一直攥在蒋云睿手中的餐具落地。
他到底年轻，慌乱情绪遮掩不住。
此刻，他不敢看南婉如哀戚的神色，更不敢看温百川轻和的目光。
他只想给蒋淳熙打电话。
这种情形只有蒋淳熙那种神经病才能面不改色应付。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dna见证书。」南婉如看向蒋云睿，轻飘飘又补了一刀。
温百川看向蒋云睿说：「我没有妻子，更没有孩子，只有一位养女棠棠，如果你想回到温家，我非常欢迎。」
「当然。」温百川轻笑:「棠棠也会很欢迎。」
蒋云睿抿唇，嘴角崩成一条直线。
不是他对温百川不悦，而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
以前，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养父，现在连生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您别说太多，让我缓一缓。」蒋云睿按着太阳穴。
第12章
深夜，跨江大桥上的霓虹灯在公寓落地窗上折射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蒋淳熙站在落地窗前，观赏壮丽而奢华美景。
公寓内灯光偏清冷色调，照射得她目光疏冷，脸颊皎洁如玉，如月色般清寒。
如果她所料不错，二婶应该在跟蒋云睿摊牌。
她没别的想法，只想让真相大白。
蒋云睿是温家的孩子，做什么要来争夺她在蒋家的生存空间呢？
她正盘算自己的筹划，冷不丁，传来开指纹锁的声音。
蒋淳熙侧目看过去。
刚好，顾鹤言推门进来，与她目光对上。
他眸光温和，总是藏着无限包容，静水流深。
「给自己倒水喝了吗？」他说着，转身看向中岛台。
那里，空空荡荡，既没有杯子，也没有水壶。
蒋淳熙从窗边走过来，站在他身侧，双手环胸，「这是你的家，我不好乱动你的东西。」
她不是矫情，只是将心比心。
在自己别墅，她独占一层楼，卧室和书房常年上锁，只有自己能进去，连打扫卫生也不假手于人。
看重自己私密空间的人，便很难冒犯别人的隐私。
顾鹤言颔首没理这一茬，静默拿起杯子去厨房。
蒋淳熙看了他一眼。
比起顾承泽想法浅到一眼可以看出来，顾鹤言的心思显然深不可测。
上一次在车里他问是否可以交往，她含煳拒绝掉，说太匆忙。
但他应该可以看出她的确不想负责的态度。
他会不会心存芥蒂？
显而易见，顾鹤言现在很有用。
蒋淳熙低头漫无目的看着脚下地毯，墨蓝色真丝地毯，低调而奢华。
顾鹤言从厨房出来，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白水，「你亲眼看着怎么接出来的，应该可以放心喝。」
他在调侃她之前的防备心。
蒋淳熙低头小口喝，心思不在调情上。
智宸不是上市公司，很多股东身份未公开，其中就有一位神秘的二股东。
二股东要是跟蒋老爷子站一队，对她是严重打击。
「在想商业合作吗？」顾鹤言挑眉问她。
上次在这里，因为商业合作的事情他们闹了不愉快，这一次她便疏离不少。
身份的界限使他们不能像刚认识那般随心所欲。
「不想这些。」蒋淳熙发觉自己的不负责任，明明是她把他叫过来的，却全程走神。
她踮脚亲一下他的唇，蜻蜓点水，轻声扯开话题。既然来放纵，那便不该谈公事。
「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上一次已经用过，这一次她还是礼貌问询。
顾鹤言扣住她腰肢的手微紧，眼眸暗沉，刚刚的清风霁月荡然无存。
「我陪你？」
蒋淳熙笑了下，没拒绝。
她也很喜欢开发新的场地。
身体契合和想法合拍让他们对这项运动乐此不疲。
结束后，蒋淳熙在公寓浅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她起床穿衣服。
「这么着急？」顾鹤言抬手打开灯，方便她穿衣服。
「嗯，不能一夜都不回去。」
蒋淳熙在柜子里发现很多合身的衣服，一水高定仙女裙，都是素雅清冷风格。
「你替我准备了衣服？」她微挑眉。
顾鹤言从隔柜里挑适合蒋淳熙的女士腕錶，「总不能让你过来没有衣服穿。」
公寓里有为蒋淳熙的衣服手饰还有洗漱用品，连化妆品都是她常用的风格。
蒋淳熙不得不怀疑，「你是打算让我长住吗？」
她裙子穿一半，拉链没拉上，露出雪白细腻的背嵴。
顾鹤言走过来帮她拉上拉链，遮住昨晚留下的浅淡痕迹，指尖没触碰到她任何一寸肌肤。
「只是想让你有个歇息的地方。」
蒋淳熙属猫的，很喜欢躲，他不能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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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夜色褪去，黎明到来，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晕出模煳光影。
蒋老爷子在客厅枯坐一夜，桌子上放置的茶水已经凉透。
枯瘦的手握住一个相框，相框中男人面容清雅，温润如玉，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与他浑身气质不相符的锐利。
这样锐利目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执拗与倔强。
才让他那么毅然决然离家出走，一别十年，再回首，他被放置在小小的骨灰盒里。
看着逝去的大儿子，蒋老爷子手微抖，用袖子擦着相框。
周茹是蒋家老僕，在蒋家工作二十多年，脾气温和。
见蒋老爷子彻夜不眠，走过来温和劝道：「老爷子，快天明了，睡觉去吧，一会儿小姐和少爷都会过来见你。」
一周回一次老宅，是蒋老爷子给蒋淳熙订下的死命令。
一夜未睡，蒋老爷子眼睛发红，声音透着疲倦，带着几分行将朽木的衰败，「昨天是修远的祭日，蒋淳熙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更别说去墓地看看她父亲！」
周茹心道，大小姐可是太冤了，她那里知道昨天是她未曾谋面的名义上的父亲的祭日？
周茹给老爷子添上热茶，不动声色说蒋淳熙好话，「大小姐是个好孩子，有错误您给她指出来，她就一定改！大少爷祭日这个事情，您没跟她说，她怎么知道？」
蒋老爷子把滚烫茶水推翻，砰一声瓷杯砸到地毯上，好在地毯柔软，杯子才没有碎。
周茹垂下眼睛，不知道老爷子又抽了什么疯，默默没说话。
蒋老爷子冷哼道：「蒋淳熙可不是好孩子，她心里毒着呢，白眼狼一个，当初就不该留下她！」
他重重拍桌子，眼神兇狠，「她早该跟她妈一样死到外面！」
「血统不明的杂种！她怎么能留在蒋家占我睿睿的地位！可恨！」
周茹默默拾起茶杯，放到托盘，端着托盘走出去。
走到门前，看到王秘书，她轻轻对他点下头。
王秘书人到中年，跟在老爷子身边三十多年，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也是周茹丈夫。
看到妻子的眼神，王和平就知道老爷子又在发脾气。
他递给妻子一个安慰眼神，径直走进去。
蒋老爷子本来发着脾气，听到熟悉脚步声，他转眸看过去，一张脸阴翳而灰败。
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老爷子前半生风光荣耀，后半生曲折坎坷，这几年，他又跟孙女勾心斗角，过得很不容易，身体衰败得厉害。
「怎么样？有修远孩子下落了吗？」
蒋老爷子从蒋修远曾经的房东那里了解到，在外面许多年，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女，但妻子早早过世，如今还留下一个女儿在人世。
当年苏家势力强横，苏家掌门人放出话，蒋修远如果敢回来，得先卸下一条胳膊给女儿苏筠陪罪。
并亲自派出很多人搜寻蒋修远下场。
但蒋修远不但自己藏得好，他妻子和女儿待在哪里一样无人知晓。
所以找了那么多年，蒋老爷子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依然一头雾水。
王秘书沉声道：「没有，我只查到小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大少爷的夫人是私奔跟了大少爷，在跟少爷离，小小姐的母亲带着小小姐回了娘家，没几年就去世了，小小姐便一直待在外祖家，我查不出小小姐的外公是什么人。」
蒋老爷子一向信任王和平，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假，尽管没有孙女下落他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大动肝火。
他沉思道：「当初送修远遗骸回来的是他在颖城认识的朋友，修远当初去了颖城，你去颖城再查一查。」
「好。」
王秘书走后，蒋老爷子疲倦靠在藤椅上，思索半响，给顾言州打电话，「言洲，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我有个孙女遗失在外，一直没找回来……」
打完电话，蒋老爷子轻舒一口气。
他希望这样能让孙女早日回来。
「是这样的，大小姐，老爷子现在托顾先生找那个私生女，您看我们要不要继续瞒着？」周茹听到蒋老爷子跟顾言州的通话，赶紧给蒋淳熙报信。
「不用了。」蒋淳熙挂在衣柜里的浴巾，裹在裸露身体上，缓步走进浴室。
昨天回来已经凌晨，她躺在床上不过三个小时就起床，现下洗漱一番去浴室洗澡。
一会儿还要回蒋家见老爷子。
「您现在不担心……」周茹有未尽之语。
「不担心。」蒋淳熙淡声道。
以前，蒋淳熙担心除蒋云睿以外再来一个继承人给她争家产，所以买通周茹和王和平夫妇瞒着秦暖下落，然后暗地里自己把秦暖背景查的清清楚楚。
但现在不用了。
在智宸，她大权在握，老头子的股份被她剥得干干净净，他再没有资格要挟她做什么。
其次，秦暖最大的靠山，她外公秦礼的企业也被她收购，毫不夸张说，秦暖一家是靠着她在生活。
那么，对于这个凭空有蒋修远血脉，却柔弱没有一点能力的女人，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让顾言州查。」蒋淳熙看着水慢慢溢满浴缸，关闭开关。
「然后把王秘书摘干净。」
王和平是个很好用的棋子，不能让老爷子因为猜忌把他给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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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蒋淳熙换了件藕荷色修身长裙，无袖裸肩。
她肩膀纤瘦笔直，手臂纤细白皙。
美人在皮不在骨。
蒋淳熙皮相还是骨相都是绝顶。
她婷婷裊裊走下楼，摇曳多姿，藕荷色裙摆盪出的涟漪都如此旖旎。
蒋云睿闻声回眸。
蒋淳熙居高临下看着他，清晰看出堂弟眼中的迷恋。
第13章
周末，天气炎热，阳光也出奇晴朗，空气干燥起来。
苏筠在吹着加湿器和空调的卧室里收拾衣物。
她已经出来一个星期，是时候该回去了。
敏敏她放不下，再者……
再待下去，顾言州会生疑。
蒋慕铮斜靠在门上，静静看着她，半响，他走过去，按住她叠衣服的手。
「什么时候跟顾言州离婚？」
当初是他没有能力娶她，让她被迫嫁给顾言州，但现在，既然心意相通，那便是更改错误的时候了。
苏筠掰开他的手，没做声。
她默默继续收拾行李箱。
臻首低垂，露出半截白皙脖颈。
蒋慕铮咧嘴笑了笑，目光深深看着他觊觎多年的女人，「你不离婚，我离，我等着你，行吗？」
苏筠睫毛颤了颤，心底酸涩。
她摇头，哽咽道：「我们回不去了，就这样吧。」
蒋慕铮咬牙切齿攥住手腕把她扯怀里，恨恨看着她，但看到她颤抖的肩膀，语气还是温和下来。
他不能让她害怕。
「有什么回不去？未来还长着，苏筠，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你不是想弥补蒋淳熙吗？你跟我重新在一起，她就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了，你难道不想名正言顺对她好吗，嗯？」
提起女儿，苏筠内心明显动摇。
对于女儿，她一直都很愧疚。
女儿还不到两岁，她就离开了，现在女儿对她跟陌生人一样。
她多想让高傲的蒋总叫她一声母亲，这样她在顾家在圈子里更有底气。
「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我父亲是温百川。」边开车，蒋云睿边跟蒋淳熙闲聊。
蒋淳熙坐在副驾驶，漫不经心听着。
由于早就知道真相，她做不出惊讶的表情。
「还不错，温家也是名门，你回去了，亏待不了你。」
既然回了温家，就不要跟她争蒋家的资产了。
前面是红灯，蒋云睿停下车。
他侧眸看着蒋淳熙，从他视线里，可以看到一条锁骨链勾勒出精緻优美的锁骨，皮肤似凝固的牛乳。
在阳光下，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我才不回去。」蒋云睿目光略显贪婪停顿在蒋淳熙玉白侧脸，声音浅淡接近暗哑，「我留在蒋家就好。」
手指慢慢蜷缩起来，蒋淳熙心绪变得冷漠，「哦，那祝你好运。」
既然你执意跟我争，我只好跟你刀刃相向。
到了蒋宅，由于是跟蒋云睿一起过来，蒋老爷子全程漠视她，招唿没打一个。
蒋淳熙乐得，撑着遮阳伞出门。
她来蒋宅，不过是应付公事，搏一个孝顺的名声而已。
当蒋云睿从爷爷热切招待中脱离出来，抬目望去，早就没了蒋淳熙踪迹。
蒋老爷子也不在意蒋淳熙去了哪里，他巴不得她死在外面，省得碍眼。
「睿睿，不用管她，你坐！」
蒋云睿拧不过爷爷，只好坐下。
看着祖父殷切的眼神，蒋云睿笑了笑，说道：「爷爷，您能安排我进智宸现在和四海合作的项目吗？」
每一个跟她一争高下的机会都无比珍贵，他想竭力争取。
蒋老爷子听孙子想插手公司事务，高兴得不行，「好，我跟蒋淳熙说一声，让她把你安排进去。」
蒋老爷子现在没有智宸的股权，空有一个创始人的名头，对智宸影响力有限。
但好在他人脉很广，跟董事会的南家，顾家，王家关系都很好，有他们向蒋淳熙施压，不怕蒋淳熙不愿意。
「拜託爷爷了。」蒋云睿笑了笑，眼眸微深。
「哥，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爸有没有说什么？」顾承泽边走边问。
「没有。」顾鹤言声音浅淡，缓步抬腿走过台阶，情绪不高。
顾承泽见状，便没有多话，跟在兄长后面走。
走在寂静的墓园，处处是端肃松柏，参拜的人神色肃穆，脸上都是哀戚。
顾鹤言长身玉立，拿着一捧母亲喜欢的桔梗花，俯身放在母亲墓碑前。
望着母亲温婉恬静的面容，他深深弯腰鞠躬，神色沉肃。
顾承泽跟在顾鹤言后面也拜了拜。
拜完，顾鹤言静静站在墓碑前，身姿挺拔，一种哀婉的情绪在他心中流淌。
顾承泽不能理解这种情绪。
母亲去世时，他还很小，对母亲感情不深，受不了这种氛围，于是他说，「哥，我出去转转。」
「嗯，去吧。」顾鹤言淡声开口，目光依然落到墓碑上。
顾承泽笑，「谢谢哥。」然后转身离开。
顾鹤言一向很尊敬顾承泽的自主权力，从没有干涉过顾承泽的选择。
干预的少，感情便也淡漠。
顾鹤言对顾承泽的唯一诉求就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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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顾承泽还在世上活蹦乱跳，他便不算辜负母亲临终嘱託。
蒋淳熙在墓园下车。
她对蒋修远感情不深，这个名义上的生父他从未见过面，只在蒋家老僕口中听闻他是如何在新婚之夜抛下当年还如日中天的苏家大小姐的。
不过除了名义上的生父外，不可否认，蒋修远还是个救了小孩的英雄，尽管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
英雄理应礼遇。
蒋淳熙轻车熟路走到蒋修远墓碑前，弯腰放了一束栀子花。
周茹说，蒋修远喜欢这种花。
来到墓地，理应忏悔。
蒋淳熙抬眸，望着墓碑照片上那个清雅俊秀的面容，淡声忏悔，「对于当年更改你遗嘱的事情我很抱歉。」
她眸光清淡，丝毫看不出愧疚，她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你想让蒋老爷子早日认回你的女儿，所以把你女儿的照片和地址都放在遗书里，但这份遗书被我拿到了，我重新写了一份，把你女儿信息抹去了。」
「所以你女儿这么多年没办法跟祖父相认。」
蒋淳熙提起秦暖在秦家过得生活，「你女儿在秦家过得很好，她外祖父很疼她，虽然没有父母，但她比我这个有父母双全的过得好的多。」
「我很卑鄙，但我也是无能为力。如果你的女儿回了蒋家，我真是一点生存空间都没了。」蒋淳熙不爱诉苦，即使跟死人也不愿意。
她故作轻松道：「蒋大少爷，你们蒋家欠了苏家很多，我的这点卑鄙，算蒋家对我的补偿。」
把心中的话说完，蒋淳熙表情淡淡鞠了一躬。
她这个人向来高傲，旁人连她笑脸都难看到，鞠躬这种事情，她只会做给死人看。
蒋淳熙跟蒋修远说完话，便沿着栽满松木的青石小径走出墓园。
墓园幽静，树木郁郁葱葱，感受不太多夏季炎热。
走出去，炎炎热浪便唿啸而来。
蒋淳熙脱掉外套，挂在肘部，慢腾腾往停车位走。
「熙熙！」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传来，仔细听着，还透着几分吊儿郎当。
蒋淳熙眉眼不动，只听声音便猜到是谁，眸光很快闪过一丝厌烦。
她暗暗想，合格的前男友该像死了一样，顾承泽实在太不称职了。
她转过身，留一个纤瘦背影给顾承泽，手指灵活给南源打电话。
南源跟顾承泽是冤家，由他来处理顾承泽实在是再好不过。
幽静的茶楼，三层私密包间视野极好，站在露台，可以一览生长旺盛的山茶花，远处的山脉也是若隐若现。
苏简长身站在露台，听着背后南源通话声音。
出身名门，南源教养极好，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气急败坏。
那便是蒋淳熙。
苏简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笑意，重新回到茶座坐下，指尖轻点茶几，含笑道：「是熙熙？」
「嗯！」接完电话，南源重新走到座位，没有坐下，拿起外套穿上。
那祖宗发话，他得过去处理她情债。
苏简眉梢微挑，问道：「她怎么了？」
对于舅舅，南源丝毫不隐瞒，想起蒋淳熙要求，他几乎咬着牙根道：「她前男友纠缠她，她让我过去处理麻烦！」
苏简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淡笑道：「那你去吧，我随你一起，正好见见熙熙。」
苏简这次回国急促，没通知蒋淳熙，蒋淳熙还不知他过来。
「好，您请。」
「蒋淳熙，我求婚的时候你走什么？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顾承泽见蒋淳熙挂了电话，半刻等不了，急忙追过去，在她耳根问。
顾承泽喝了酒，夏季温度高，气味窜的快，那浓烈酒气丝丝缕缕钻到蒋淳熙鼻腔。
她不动声色拿帕子掩住鼻尖，不疾不徐往前走。
南源在不远处茶楼会客，见到南源一切好办。
她一直不说话。
顾承泽更是急躁，他完全没想到蒋淳熙会讨厌他。
热恋时，人外她也是这样清冷高傲的样子，私下却很爱撒娇粘人。
再说，他们分手不到两个月，感情还在，顾承泽觉得他只要好好追追她，蒋淳熙又会重新跟他在一起。
她一贯面冷心热。
「熙熙，我错了。」他慌忙认错，堂妹说过，认错是好好谈判的开始。
「当时我不是真的想跟你分手，我只是生气。」
蒋淳熙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
避免离他太近，她后退一步，跟顾承泽拉开不近的距离。
蒋淳熙唇角勾起讥讽笑意，不冷不淡道：「你总是有无穷的理由，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是时候把话说清楚，省得他阴魂不散。
蒋淳熙坐在墓园白桦树下的石凳上，打算耐心听顾承泽的解释。
她刚刚忏悔完，胸中郁气一扫而空，现在有足够耐心听前男友的废话。
蒋淳熙有观察周围环境的习惯，她眼眸流转，扫视四周。
然后眼眸微凝。
高大葱郁的松树旁，站着一位清雅矜贵的男士，他正似笑非笑往这边看，眸光清浅，看不出情绪。
似乎察觉到蒋淳熙眸光，他瞥眼看过来，两道目光就这样撞在一起。
率先收回视线的是蒋淳熙。
勾人的男人连眼神也是魅惑的，她有些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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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站在身前的顾承泽，他满头大汗，目光炯炯看着她，丝毫没意识到他亲哥就在不远处。
蒋淳熙决定做个好人，她笑了笑，似笑非笑告诉顾承泽，「欸，你哥在那里。」
她素白指尖轻点，指向顾鹤言如画身影。
而此刻，顾鹤言正不疾不徐走过来。
第14章
顾承泽对顾鹤言向来有些惧怕。
惧怕是因为浸在骨髓里的敬畏。
长兄如父，在顾承泽看来，顾鹤言这个兄长远远比顾言州这个父亲做得称职多。
很小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虽然履行责任，但他毕竟是顾家家主，永远有数不清事物要处理。
在顾承泽记忆中，属于父亲的记忆寥寥。
大片大片的回忆，是属于兄长的。
一直以来，都是顾鹤言照顾他。
上学时，陪着司机接送他的是顾鹤言，老师请家长替顾言州挨训的是顾鹤言，他在学校受欺负，替他教训人的也是顾鹤言。
成年后，他回国，高不成低不就，顾言州都放弃他让他成为一个浪荡子，是顾鹤言说服二叔，让二叔把他带到身边做生意。
顾鹤言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一直以来，顾鹤言在顾承泽心里成为天神一样的存在。
他竭力想在顾鹤言面前展现更好的自己，不想让顾鹤言觉得这么多年他在为一块朽木费心尽力。
他想在顾鹤言面前保持体面。
在蒋淳熙说出「欸，你哥在哪里」这句话后，顾承泽身体瞬间僵直，眼中的轻浮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稳重感。
「哥。」他沉声道。
蒋淳熙饶有兴致打量着顾承泽，她从未见过顾承泽这么人模狗样过。
跟她在一起时，他都是不着四六，怎么不着调怎么来。
顾鹤言已经走过来。
平心而论，顾鹤言气质很温和，名门望族出来的，最会伪装，顾鹤言把温和和疏冷这两种气质融合得绝佳。
一眼望过去，他看着气质温和很平易近人，但浑身底蕴却是清冷矜贵那一挂的。
没办法，顾家富贵几百年，正正经经的钟鸣鼎食之家，养不出太接地气的继承人。
蒋淳熙一瞬不瞬看着顾鹤言，丝毫不担心被顾承泽看出什么来。
顾鹤言目光掠过蒋淳熙，温和笑了笑。
而后，他看向顾承泽，嗓音清淡，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疏离，「你跟蒋小姐……」
他眸光问询，从容，好像真不知道蒋淳熙和顾承泽的瓜葛。
顾承泽看一眼蒋淳熙，又看兄长暗含威压的眼神，那一句「女朋友」说不出口，挠头道：「蒋小姐是我的前女友，我在追求她。」
在哥哥面前，还是不要那么不要脸了。
顾鹤言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眸光又看向蒋淳熙，突然道:「蒋小姐呢？你接受承泽的追求吗？」
顾鹤言眸光含笑，意味深长看向蒋淳熙。
此时此刻，他想让蒋淳熙把话说明白，省得再跟顾承泽有什么纠葛。
蒋淳熙明白他意图，抿唇轻笑，淡淡道：「我跟顾二少过去的事情都如过眼云烟，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希望顾二少自重。」
顾承泽动动唇，想说什么，但碍于兄长威严，他只好沉默不语。
顾鹤言转眸对顾承泽道：「既然蒋小姐不愿意，就不要再继续追求，蒋家跟顾家世代交好，你不要做不体面的事情。」
顾鹤言语气温和，但言语满是告诫，说一不二。
顾承泽沉默低下头，「好。」
顾承泽那么听话，让蒋淳熙有点好奇，不过比起这点好奇，还有另一件事更重要。
——蒋顾两家世代交好？
怎么交好？
她怎么不知道？
南源匆匆来到墓园。
墓园安静幽深如昨，进入此地，南源脚步放得轻缓。
一路走过来，他没看见蒋淳熙。
走到石凳前，俯视着捂着脸不知干什么的顾承泽，他抬脚踢他一下，「蒋淳熙人呢？」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顾承泽摇摇头，脸色落寞，「她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兴许在国外呆的时间久，顾承泽已经忘记如何组词造句，听顾承泽说话，南源总是被肉麻到。
他安慰道：「你这才哪到哪儿？」
顾承泽现在还不知道蒋淳熙跟他敬重的哥哥好上了，要是知道了，怕就不是难受那么简单。
南源提前可怜起顾承泽。
因为喜欢同一个人，又打过一架，南源对顾承泽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所幸无事，他邀请，「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顾承泽抬起脸，被南源打伤的嘴角还隐隐泛红，他低声道：「去我的公寓吧 ，蒋淳熙送我许多酒，我们一起喝。」
苏简跟南源一起来到墓园，他嫌阴森，没往里面走。
拎着西装，站在墓园出口，守株待兔，等着蒋淳熙出来。
他身材清瘦，长相斯文，很引人注意 ，即使在墓园，也被好几个女生要微信。
他通通拒绝掉。
蒋淳熙远远就看到苏简。
他正被一个女生缠着要微信，他好像拒绝了，但女生还是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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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眸中扬起笑意，快步走过去，把顾鹤言落在后面。
顾鹤言顿住脚步，不疾不徐向远处看去。
一位斯文的男士朝着蒋淳熙跑过来的方向，张开手臂。
而蒋淳熙如雏鸟归林般落到他怀里。
顾鹤言眉目微敛 ，眼眸微微眯起。
他缓步向那一双人走过去。
刚刚跟苏简要微信的女生在看到苏简跟蒋淳熙相拥后打了退堂鼓，刚想离开，又看见一个长相更为出众的男士走过来。
她眼前一亮，拦住顾鹤言，「先生，可以要一个联繫方式吗？」
顾鹤言目光落到蒋淳熙身上，她跟苏简站在一起，璧人一般。
他垂眸，看向跟他要微信的女生，淡淡道：「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在那里。」
他抬手指向蒋淳熙。
女生咬唇，「可她有男朋友啊。」
总不能两个帅哥都被她一个人霸占吧。
「嗯，我不在意。」顾鹤言道。
他道德底线没那么高，对象如果是蒋淳熙，做小三也无妨。
夜渐深 ，蒋淳熙依旧没回来。
蒋老爷子气得扔掉筷子。
「不等她了！我们先吃！」
蒋云睿垂下眼睛，灯光落在他眼睑，映出一片阴影。
「好。」他看向周茹，笑道：「周姨，上菜吧。」
他已经跟蒋淳熙发了好几条消息，她一条没回。
她只是跟他发了信息[你跟爷爷先吃饭，我不回去了。]
出于某种嫉妒原因，蒋云睿没有把这条信息告诉爷爷，他跟爷爷一起等了蒋淳熙几个小时，然后兴致盎然看老爷子气急败坏辱骂蒋淳熙。
佣人陆陆续续开始上菜，饭香浸染饭厅。
饭厅建在湖心的亭子里，四处是假山流水，清荷香气幽幽薰染，跟饭菜香气融为一体。
「呦 ，开始吃饭了。」一道雍容女声传过来。
蒋云睿抬目望过去，见母亲跨过风雨连廊走过来。
母亲不常来蒋家老宅，这次她过来，让他心里不安 ，他微微捏紧手里的筷子。
蒋老爷子对这个有南家做后盾的儿媳妇很殷勤。
「小周，再上一份碗筷给二夫人准备上！」
周茹听命，转身要去后厨。
「不用了。」南婉如笑了，站在餐桌前，打开包，拿出一份文件，眼睛清凌凌地，「老爷子，这次我过来是想跟您商议下我跟蒋慕铮离婚的事情。」
纠缠那么多年，他还是不爱她，她也厌倦他，想找自己的幸福。
现在，既然蒋慕铮提出离婚，她也懒得再挽留。
跟老爷子说了了事。
「我不同意！」蒋云睿握紧拳头，站起来。
缓了半响，老爷子才说：「婉婉，这是为什么呀？有话好好跟老二说，不要动不动就离婚啊，你们多少年感情了，怎么能说断就断啊。」
比起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劝话，蒋云睿的目光则更直白，他几乎一字一句道：「母亲，我不同意您离婚。」
南婉如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打量儿子，「为什么？」
蒋云睿没有说。
他只是攥紧手心，用执拗眼神逼迫母亲改变主意。
南婉如勾起唇角，嗓音凛冽，「我是通知你们，不是来请求你们，离不离是我跟蒋慕铮的事情，与老爷子和你都无关。」
说完，她拎起包，转身离开。
蒋云睿看着她背影，脸色完全沉在阴影里，显示出一种兇狠的阴翳。
「爷爷，立刻安排我进智宸吧，我等不了了。」他漠然道。
再过几日，也许他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到时候，他再想入智宸怕也是来不及了。
蒋淳熙在裕园酒店订了包厢，为苏简接风洗尘。
苏简眸光淡淡看向顾鹤言，指了指满满当当的酒杯，在伸手的时候，他无名指处的戒指闪着银光，「顾司长可否满饮此杯？」
顾鹤言还没说话，蒋淳熙就温声劝阻。
藕荷色修身长裙彰显出她柔和气质，她面容精緻如画，眉眼含笑时透着动人心弦的温婉，不似在商场杀伐果决时的凛冽。
她把手盖在酒杯上，轻笑看苏简，「舅舅，不带你这样的，故意欺负顾先生。」
顾鹤言没想到蒋淳熙会护着他，眸光微顿，然后他轻拿开蒋淳熙的手，执起酒杯敬苏简，「这杯酒，敬舅舅。」
无声无息，他把自己辈分弄矮了一辈。
以前，顾言州是跟苏简父亲苏岐山兄弟相称的人物，顾鹤言跟苏简是平辈。
如今，他称唿苏简为「舅舅」。
这个称唿为的是谁，自是不必多说。
苏简笑了笑，喝下顾鹤言敬得酒。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松缓些，苏简扯松领带，凑近蒋淳熙，「顾鹤言这个人心机太深，你不要跟他走得那么近。」
蒋淳熙瞥他一眼，看到戒指，侧身离他远一些。
她淡淡道：「本来也没跟他走近过。」
蒋淳熙嗓音压的低，但也没低到同在一桌的顾鹤言听不见的程度，他抬眼淡淡看了蒋淳熙一眼。
蒋淳熙不惧，不闪不躲对上他视线。
第15章
一场宴席，苏简跟顾鹤言喝了同样多得酒，苏简被蒋淳熙搀扶着回公寓，顾鹤言却浑然无事。
送完苏简，蒋淳熙下楼，看到顾鹤言站在公寓楼下香樟树下，漫不经心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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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眉眼清冷，看着心情不大好。
「你怎么没先回去？」蒋淳熙走近他，开口打断他赏月的闲情雅致。
顾鹤言笑了笑，眉目间冰雪雪瞬间融化。
他跟蒋淳熙在一起时总是很温和，从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来。
摆架子的从来只是蒋淳熙。
顾鹤言没有回蒋淳熙的话，他清楚蒋淳熙只是找话说，并不真的想知道答案。
「去我的公寓吗？」今晚在哪里才应该是她关心的。
蒋淳熙轻轻点头。
蒋云睿总是待在她家，让她觉得不是很方便，顾鹤言的公寓她住得挺舒适。
私密性高，厨师做得饭也很好吃，顾鹤言还非常贴心。
抬脚，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头顶是他的下颚，他的唿吸平稳，是非常好闻的清幽香气，跟酒液的香气融到一处，非常醉人。
蒋淳熙从来没把顾鹤言当做高高在上的顾先生，在她心里，他是通情达理的床伴。
不谈公事，他们是最相配的。
所以，她不喜欢他不高兴。
她踮脚，在男人微凉的唇上亲了下，用潋滟眼眸诱惑他，「接吻吗？」
此刻，夜色正好，街道宁静，没有人窥探。
顾鹤言修长指尖抬起她下巴，低头轻轻吻上去，他想浅尝辄止，但蒋淳熙不放过他。
眼眸掠过恶意笑容，蒋淳熙耐心跟他纠缠。
顾鹤言险些失控。
一吻毕，蒋淳熙侧过身，避开他视线，不自在道：「刚刚我们离得很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鹤言却勘破其中深意。
她在解释刚刚在宴席上的话。
「本来也没跟他走近过。」
「刚刚我们离得很近。」
她用这句话来反驳她用来哄苏简的话。
顾鹤言胸中郁气尽消，含笑，「我一直相信你的分寸感，你不用解释。」
他上前，轻揽住她腰身，含了几分亲切。
蒋淳熙抬眸，眼底含着笑意，看不出是温情多一点还是凉薄多一点，「我对我们的关系很满意，所以不希望有很多误会。」
「如果你有哪里不满意，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跟你解释。」她轻声细语道。
顾鹤言深深望着她。
如果蒋淳熙是长公主，那他大概率是个面首。
长公主在轻声细语哄他，以便于他迁怒长公主的家人。
顾鹤言迅速明白自己的定位，他微微颔首，「好，以后如果我受了委屈，会跟你说的。」
过去，无论受到什么打击，顾鹤言都没有向家人告状。
现在，遇到蒋淳熙，他也是有告状权的人了。
回到公寓，又是凌晨。
工作日没黑没白天天加班，休息日蒋淳熙也没睡过懒觉。
「你先忙，我去睡了。」蒋淳熙洗漱过，敲了下顾鹤言书房门，跟他说。
书房是私人用地，她不便于进去，只站在门后说。
门很快打开，顾鹤言推开门，站在门侧，长身鹤立，凝视着她。
他刚刚洗完澡，皮肤冷白，眉目清隽如画，浑身是沐浴露的清冽气息。
「我陪你。」他转身关上书房灯。
工作早已经处理完，之所以不在卧室等她，是怕她不自在。
其实，蒋淳熙性格没顾鹤言想得那么娇羞容易不自在。
她大部分时间挺放得开。
「你累吗？」站在书房门前，蒋淳熙没动弹，抬眼直勾勾看着他。
顾鹤言是跟蒋淳熙做过几夜夫妻的人，当然知道她想什么。
「我不累，你身体吃得消？」
昨晚折腾到半夜，天明又早起，顾鹤言怕蒋淳熙太疲惫。
做这种事情最大目的是让她快活，如果她不舒服，则得不偿失。
回应他的是蒋淳熙微凉的吻。
顾鹤言眸色幽深，抬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转身把她抱进书房。
刚暗灭的灯又重新亮起。
蒋淳熙轻薄的睡裙掉落到书房墨蓝色刺绣地毯上，洒落一地。
第二天周末，蒋淳熙闹钟响得很早，顾鹤言把闹钟关上，拥着她继续睡。
直到铃声响起。
顾鹤言想再次关上手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却先一步摸到手机，点开接听。
蒋淳熙慵懒坐起来，「餵」一声。
她手机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少，没有要事，一般很少人打这个号码。
「是姐姐吗？」顾敏活力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
蒋淳熙轻轻「嗯」一声。
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捶她酸到没有知觉的腰。
「姐姐，我今天想去博物馆，爸爸没时间陪我，你能陪我去吗！」
顾鹤言看见蒋淳熙动作，按住她胳膊，自己伸手按摩蒋淳熙不盈一握的腰。
顾鹤言手法比蒋淳熙专业得多，蒋淳熙舒服得靠在他身上，温和对顾敏说：「可以啊，一会儿我去顾家接你？」
「嗯！那我有一个小小要求！」顾敏说：「我可不可以把大哥哥也带上？他很思念姐姐！」
蒋淳熙被他逗乐。
没想到顾敏年纪轻轻热衷扯红线。
「好啊，你让你大哥哥一起来。」
挂了电话，蒋淳熙把顾敏请求跟顾鹤言复述一遍，然后点评道：「没想到敏敏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一直想帮你介绍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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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揽住她，慢条斯理，轻轻问：「你都不急着结婚，我急什么？」
蒋淳熙似笑非笑，「我比你小四岁，情况没你急迫。」
顾鹤言垂眸亲了亲蒋淳熙额头，淡声道：「我也很想结婚，但我喜欢的姑娘不急着嫁人。」
昨夜星光璀璨，今日阳光就很好。
顾敏兴高采烈让佣人给他收拾行李，他噹噹跑到主卧给母亲告别。
苏筠昨天下午从北城蒋慕铮私宅回来，回来后睡了一整天，没来得及跟小儿子交流，不知道他要出去玩。
看着小儿子背着书包，整装待发，她有点疑惑道：「你要去哪里？带那么多东西？」
「是我给姐姐的礼物！」顾敏笑眯眯道：「我要跟姐姐和大哥哥去博物馆啦！妈妈再见！」
苏筠眯起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若无其事问：「你要去哪个博物馆？黎城大大小小地方你不是都玩遍了？还有什么是你没玩过的？」
顾敏没听出母亲语气里的试探，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数，「应该在顾家私人博物馆里玩吧，静园路的那个我去过了，大哥哥可能带我去老宅！」
顾家底蕴深厚，家底极丰，光在黎城就有几座颇负盛名的私家博物馆。
苏筠点头，柔软笑道：「好，早去早回。」
顾敏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离开。
待顾敏一走，苏筠拿起挎包，吩咐司机，「带我去老宅。」
「敏敏落了东西，我给她送过去。」
司机不疑有他，「好，小少爷刚刚走，我们应该追得上他。」
「嗯。」苏筠轻轻点头，目光含笑。
她等着见女儿。
顾家老宅，庭院深深，花木如茵，美景如画。
即使炎炎夏日，有树木遮挡，秦暖在这里也不感到热。
她坐在园中湖的一座亭子里，拿着圆扇，轻摇着，守株待兔。
秦暖在a大学得瓷器修復，是个极冷门的专业，不好找工作。
但这么个鸡肋的专业，在今天派上用场。
她假意跟顾言州讲要参观顾家老宅的私家博物馆，观赏瓷器，让顾言州放她进来参观。
顾言州同意了。
她今天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
亭子石桌上放了一小壶茶，避暑茶，里面被秦暖放了点催情的东西。
她想让顾鹤言喝下去，她没奢望过跟他发生什么，但只要他不跟蒋淳熙在一起就好了。
蒋淳熙已经拥有了一切，凭什么要霸占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秦暖待在亭子里百无聊赖等，她撑着下颌坐在石凳上，精神疲倦，身体也疲乏。
现在，她渐渐习惯跟顾言州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他给她金钱和权力，她让他快活，没什么不好。
只是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骯脏，觉得自己慢慢往深渊下坠而无法自拔。
等着等着，她慢慢阖上眼皮。
苏筠穿过雅致石桥，走到风雨连廊，远远就望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秦暖。
她侧脸问僕妇，「秦小姐来干什么？」
秦暖是苏筠为顾敏挑选的老师，苏筠对秦暖感官不错。
僕妇眸光微闪。
就在两个小时前，先生亲自来到老宅，陪秦暖过来。
先生跟秦暖姿态亲密，全程搂着秦暖腰身，看着关系就不一般。
只是，这种事她虽然知道，但万万不能跟夫人说。
「应该是来参观的。」僕妇斟酌答道：「秦小姐是学瓷器修復的，老宅应该有她需要的资料。」
「嗯。」苏筠没多想，朝秦暖走过去。
这里是游园的必经之路，她也得过去守株待兔。
秦暖睡得迷迷煳煳，隐约觉得有人靠近，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
苏筠见她醒了，倒给她一杯茶，「渴了吧，喝点水。」
秦暖睡得迷煳，忘记她在水杯放过什么，稀里煳涂喝了一杯。
直到一杯饮尽，她才想起来。
顿时，她脸吓得煞白。
「夫人，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她支支吾吾道。
她得去医院解毒！
出丑就麻烦了！
她不想像个□□一样出现在顾鹤言面前！
「姐姐，你是第一次来老宅吧！你看漂不漂亮！」隔得老远，顾敏嘹亮又有活力的声音就传过来。
苏筠眼前一亮，果然在石桥另一侧看见顾鹤言一行人。
她大步走过去，步履匆匆。
秦暖咬了咬唇，努力抑制住身体的反应，毅然跟过去。
她不能白来一趟。
要是她投怀送抱，学长应该不会拒绝她的吧。
第16章
临到中午，太阳光慢慢剧烈，照得人睁不开眼。
好在顾宅树木葱郁，跟天然空调房一样，一丝燥热感觉不出来。
园中内湖湖水清澈，有金鱼嬉戏，院内种植着驱逐蚊虫的药草，空气清幽中又漂浮着药草清香。
蒋淳熙牵着顾敏走过石桥，饶有兴致观赏景色。
这里的景致比蒋家老宅好得多。
蒋家老宅只是套了个园林建筑的空壳子，顾家老宅却得到精髓。
蒋淳熙随便扫了几眼，便瞧见十几处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你喜欢这里我们常来住。」顾鹤言见蒋淳熙观赏，觉得她喜欢这里，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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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我们」这个词。
代表着他想跟蒋淳熙走近婚姻。
蒋淳熙不搭这个茬。
结婚这件事何其麻烦，在她没掌控蒋家之前，她没这个打算。
蒋淳熙漫不经心扯开话题，「这里不对外开放买门票真是可惜了。」
「只这些设施，每年维护都得八位数，你们家真是有矿。」
顾鹤言微微一哂，接受她若无其事的拒绝。
他拧开水杯递给她，「这座宅子很多年了，留个念想而已，钱倒是其次。」
蒋淳熙不再防备，低头喝了口水，喝完，她还没说话。顾鹤言就把水杯从她手里抽走，然后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又喝了口。
蒋淳熙顿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要是以前有男人这样做，她八成觉得猥琐，但对象是顾鹤言，则一切都不同。
睡都睡了，还在意什么细枝末节呢？
正当她感慨着，前方传来一道柔美而略显激动的女声。
「敏敏！」
蒋淳熙听出是苏筠声音。
她跟顾鹤言对视一眼，无声询问，「她怎么来了？」
顾鹤言声音淡淡：「应该是为你而来的。」
顾鹤言对苏筠不算有很深了解，但也还是能察觉出她的动机。
苏筠想跟蒋淳熙亲近不只出于补偿女儿心理，她还看出蒋淳熙身上值得利用的地方。
作为顾夫人，顾言州没给她的体面，她想通过蒋淳熙得到。
「我把她支开？」顾鹤言看向蒋淳熙。
苏筠对顾鹤言畏惧，他开口，她不敢来纠缠。
蒋淳熙轻摇头，她侧眸，刚好跟苏筠目光对上，苏筠眼睛里泪光闪闪。
蒋淳熙淡漠道：「对于不在意的人，一点心思都用不着花。」
支开她做什么？
等到付出得不到回报，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时候，苏筠自然就会罢手了。
毕竟，她一贯都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在家族风雨飘摇的时候，她不顾父母慈爱，弟弟乖顺，毅然决然跟家族断绝关系，抛却苏家小姐的身份，生怕自己被清算。
弟弟出车祸重伤，亲女儿上门求她施加帮助，她却把女儿关在门外。
当年，在蒋淳熙被苏筠关在门外面，任凭如何敲门苏筠都不肯开门的时候，她心中为数不多对母亲的温情消失殆尽。
她回到医院，抱住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的苏简，小声在他耳边说：「小舅舅，我们只剩下彼此了。」
顾敏没察觉到大人间的暗流涌动，见母亲过来，小跑着冲上去，「妈妈！你怎么来了呀！」
他激动地小脸通红。
「想跟敏敏一起玩啊。」苏筠轻柔对顾敏说。但目光却直直看向蒋淳熙。
「熙熙，谢谢你照顾敏敏。」她走过来，自然而然牵住蒋淳熙的手，「妈妈一直很思念你。」
苏筠肚子里好像没有墨水，翻来覆去只有几句蒋淳熙听腻的话。
「既然你思念我，过去二十年我找你，你为什么不见我？」
以前蒋淳熙给苏筠留着体面，让她难堪的话蒋淳熙一概不讲，再者，蒋淳熙也不是个翻旧帐的人，过去种种蒋淳熙从没对人说过。
现在，苏筠厚颜无耻的纠缠不休让她厌恶。
蒋淳熙丝毫不介意戳碰她生母的画皮。
苏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里泛出莹莹泪光，「熙熙，不是妈妈不疼你，不想你，过去妈妈也是有难处啊……」
苏家败落后，蒋慕铮庇护不了她，她只能给顾言州做情妇。做情妇的日子看着风光，但顾夫人还在世，她像隐蔽在暗处的老鼠，一点光都不能见，自顾不暇，哪里有能耐帮蒋淳熙呢？
「我体谅你过去的难处，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蒋淳熙轻笑，笑容凉薄，「作为智宸集团ceo，我代表着集团形象，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位做人情妇的母亲，我们关系到此为止。」
苏筠脸色煞白。
蒋淳熙的话如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又如从头到脚兜售的冰水，她身体微微发抖，身在炎夏，却感觉到秋冬寒凉。
「蒋小姐，子不嫌母丑，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母亲？」秦暖不知何时来到苏筠身后，不忿替苏筠说话。
蒋淳熙目光从秦暖身上掠过，眉梢微挑，「我觉得秦小姐需要看医生。」
秦暖脸颊潮红的不正常，像吃了什么东西。
秦暖却会错意，以为蒋淳熙骂她脑子有毛病，眼泪顿时留下来，泪眼朦胧看向一直置身事外的顾鹤言，「学长……」
声音娇滴滴的，发着颤。
顾鹤言微眯眼眸，看了秦暖一眼。秦暖心中一喜，以为顾鹤言要替她说话，却不想顾鹤言侧首问一旁静立的僕妇，「谁带她来的？」
僕妇心中一凛，没说话。
顾鹤言摩挲指尖，不在意家丑是否外扬。
他只想跟蒋淳熙游园，不想在此地跟苏筠和秦暖纠缠。
秦暖作为家庭教师住到主楼，每日花枝招展穿着睡裙在客厅晃悠，顾言州对她若有似无的宠溺……
不用看监控，顾鹤言也猜得出顾言州跟秦暖有什么。
毕竟他父亲专吃窝边草。
以前，苏筠是顾承泽的家庭教师，被他弄上床。
现在的秦暖跟当年的苏筠又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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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僕妇不讲话，顾鹤言没有动怒，慢条斯理问：「需要我调监控吗？」
僕妇一慌，只好垂首道：「是老爷带秦小姐来的。」
秦暖脸白下去，身体微妙的反应被压制，头顶如晴天霹雳。
她没想到学长竟然知道她跟顾先生的事！
那他是怎么看她的？
秦暖浑身控制不住发抖，不敢看顾鹤言目光。
顾鹤言也没有看她。
他看向蒋淳熙，牵住她的手，「让你见笑了。」
蒋淳熙唇角微抽，低头抱起顾敏，亲了亲他脸颊，「敏敏，不关你的事。」
顾敏有点沉默，看向秦暖的目光不似以前欢喜。
他胖胖的手搓了搓脸颊，抿唇，声音小小道：「她怎么会跟父亲在一起呢？」
苏筠也是那么想的。
被丈夫背叛的痛苦胜于女儿对她的打击，她柔弱的面具被粉碎，几乎恶狠狠攥住秦暖的衣领，「秦小姐，我好心收留你在顾家，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丈夫？！」
药效慢慢上来，秦暖浑身无力。
她眼巴巴看向顾鹤言，希望他能帮她。
但他没有。
他转身，对蒋淳熙道：「还去逛园子吗？」
蒋淳熙瞥他一眼，看他确实淡然自若，丝毫没被父亲外遇打击到，心中感嘆，论戴面具，顾鹤言确实比她戴得好。
最起码，面对这样的事，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她刚想上去拉一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女人，顾鹤言微凉的手指攥住她手腕，他声音有淡淡凉薄，「不用我们管，解决问题的人来了。」
顺着顾鹤言视线看过去，蒋淳熙见到几乎阴沉着脸的顾言州。
顾鹤言不想让蒋淳熙掺和这个烂摊子，他牵住蒋淳熙手腕离开，顺便带走顾敏。
顾敏有些迟疑看了母亲一眼，到最后还是跟着顾鹤言离开。
等到顾言州走到石桥，只能看到长子离去欣长清瘦的背影。
儿子提前一步离开，顾言州猜不出一贯心思叵测的儿子这样做得用意，是嫌他这个父亲噁心不愿意见到他？还是给他留着面子？
他猜不透。
自从雪婷去世后，他就再也看不透长子了。
顾言州走过来得时候，苏筠跟秦暖已经厮打得差不多。
苏筠头髮凌乱，髮丝被扯掉一小缕。
秦暖更惨。
头髮完全被揪散，衣领子被扯开，脸颊多出几道鲜红的指甲印。
顾言州默默看了两个女人一眼，没说话。
他久居高位，仅仅站在那里，便气度非凡。
明明祸事因他而起，但两个女人没人敢指责他一句，只是狠狠互看对方。
过了许久，气氛终于平静，顾言州才开口，「出轨是我的不对，我带了律师过来，你不愿意忍受，可以直接离婚。」
他抬眼看一眼天色，目光聚到苏筠脸上，喜怒不辩：「你签下离婚协议书，赶在民政局下班前，我们就能把手续办了。」
苏筠嘴唇颤抖：「我们六年夫妻，你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顾言州讥讽一笑，面色凉薄，「你给蒋慕铮生孩子的时候也没给我个解释，不是吗？」
苏筠脸色白的不能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像片不堪折断的细瘦树枝。
顾言州笑了，语气带点从前温情意味，「筠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只有你才是聪明人，别把我当傻子煳弄。」
第17章
临近太阳落山的时候，苏筠跟顾言州从民政局出来。
苏筠浑身力气几乎被抽干。
顾言州侧过脸看着她，道：「送给你的别墅今晚你就可以住进去，敏敏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作为父亲的责任我会尽到，他想来顾家随时可以。」
苏筠目光里没有一丝鲜活，愣愣地不说话，她僵直身体，目光没有一丝焦距。
顾言州没再理她，他自觉仁至义尽。
不远处，蒋慕铮走过来。
他穿着白衬衫，步履匆匆走过来，毫不避讳揽过苏筠。
顾言州没多看一眼，转身向自己座驾走去。
车徐徐开走，苏筠目光虚浮跟着那辆驶离的车，只觉得半生算计皆化为灰烬。
顾家老宅有一座很大的藏书馆，地上五层，地下三层，里面储存着几代人耗尽心力找寻的图书和孤本。
名贵的孤本藏在楼下，隔着密码门和森严的门禁。
蒋淳熙虽然感兴趣，但也没提出观赏要求。
她这个人，不愿意麻烦人，更不愿意开口请求。
在藏书馆休息室，蒋淳熙半蹲下跟顾敏对视，「今天要不要去姐姐家里？」
刚刚，顾鹤言已经跟她讲过，在顾承泽出生后，顾言州就做了结扎手术，很显然，顾敏不姓顾。
一场纠纷落幕后，顾敏势必会落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顾敏小手紧紧攥在一起，大眼睛圆熘熘，小声问：「姐姐，我不能回顾家了么？」
蒋淳熙瞭然。
尽管他不是顾家血脉，但依旧对顾公馆有深深归属感。
「当然可以。」顾鹤言俯下身，摸了摸顾敏脑袋，用温和语气道：「顾家永远是你的家。」
顾敏眼神亮了亮，说了句，「好耶。」
但不如以前活力四射。
他虽然小，但已经明白一些事情，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打击到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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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微微心疼。
这种情形她亲身经歷过，更容易理解顾敏。
她无家可归的时候，还不及顾敏大呢。
顾鹤言侧眸看向蒋淳熙，若有所思。
喝了一天酒回来，家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顾承泽站在雕花铁门前，有点意外看着进进出出运行李的人。
「这是怎么了？」他揉了揉额头，有人要搬走？
管家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属于苏筠的物品被搬出顾公馆，「先生跟夫人离婚了，现在夫人搬东西出去住。」
「为什么？」依他对苏筠了解，那个虚荣的女人怎么可能愿意放弃顾家的荣华富贵？
涉及家丑，管家有些犹豫。
顾鹤言缓步走过来，淡声道：「因为父亲出轨了秦暖。」
他没兴趣为顾言州遮掩。
秦暖？
顾承泽在脑子里把这个名字转了个弯，才想到秦暖是哪位。
他气得咬牙，「他是离不开家庭教师了是么？！次次都对儿子老师下手！」
以前苏筠也是顾承泽的家庭教师。
顾承泽母亲温雪婷对苏筠也是多有照拂，见她没地方住，好心留她在家里。
哪知一来二去，苏筠跟顾言州滚在一起。
所以，直到现在，顾承泽还是那么恨苏筠。
顾鹤言轻轻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对苏筠说得话。
母亲那个时候已经病的很重，瘦骨嶙峋，她纤瘦的手拉着彼时年轻鲜亮的苏筠，像好姐妹一样，「我想告诉你，顾言州这个人，他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你。」
母亲谆谆教诲，「苏小姐，你还年轻，不要把一身都绑在男人身上，你要往前看。」
温雪婷的话苏筠当然不会记在心里，她当时跟顾言州蜜里调油，满心都是当顾夫人的美梦。
现在，梦醒了。
夜已深，把顾敏哄睡觉，蒋淳熙给苏筠拨电话。
两分钟，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蒋淳熙沉思一瞬，转手给蒋慕铮拨过去。
他们藕断丝连，现在应该在一起。
其实，苏筠不亏。
顾言州给她戴了绿帽子，她不也没少往顾言州头上栽树。
那一天在蒋宅，蒋淳熙看到苏筠和蒋慕铮相拥亲吻，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
前几天，苏筠去祭祖。
苏家祖坟就在黎城，苏筠却跑去北城，北城是蒋慕铮大本营。
那几日祭祖的日子，怕就是苏筠跟蒋慕铮在一起恩爱缠绵的日子。
「喂，有事？」蒋慕铮接了电话。
他那边，隐隐有女人抽泣声。
蒋淳熙猜到是苏筠。
她握住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还是温和的，「顾敏在我这里，安全有保证，你跟她讲，不用担心。」
蒋慕铮看一眼身边哭得喘不上气的苏筠，把手机递给她，「熙熙电话，说她在照顾敏敏。」
苏筠没接电话。
她捂脸哭泣，「我现在自己都管不了……敏敏……只能委屈敏敏了……」
她是一点主见没有。
蒋慕铮嘆口气，走到露台，不让女人哭泣声影响到通话，「敏敏多劳你照顾了，我现在忙着照顾你母亲。」
蒋淳熙没反驳蒋慕铮用「母亲」这个词彙形容苏筠。
对于苏筠，无论说什么都是多费口舌，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蒋慕铮争执。
她有其他事。
「明天董事会，蒋云睿会带着老爷子的期盼进入天街项目，你投个反对票。」
蒋慕铮「嗯」一声，同意她的要求。
他道：「我跟你婉如姨离婚了，在董事会，我基本听你的话，南家的股份也被你控制着，睿睿对你没什么威胁，你对他好点。」
蒋淳熙淡淡反问他，「你知道你养子是什么货色吗？」
「熙熙，你说话忒难听！」蒋慕铮忍不住拿出父亲的威严。
夜色很静，月挂梢头。
蒋淳熙心情重归平静。
你无法说服一个完全不贊同你的人。
她释然，清浅道：「好的，二叔，我明白了。」
手机挂断，蒋淳熙转身回卧室。
蒋慕铮站在露台，看着天边的月亮，脸色凝重。
他想起在蒋淳熙八岁的时候，她被蒋云睿欺负，蒋云睿把她关在柴房一天一夜，出来后她就发了高烧。
他抱着她去医院，她在睡梦中小姑娘也不安生，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潮红，喃喃自语，她在喊爸爸妈妈。
他忍不住把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诉她，告诉她，「熙熙，我是爸爸。」
以前，他一直不知道蒋淳熙记得这件事，所以，他一直以叔叔身份在她身边。
现在他明白了，她一直记得。
只是，她吝啬于喊他父亲。
不屑跟他相认。
挂了电话后，房门响动，蒋淳熙回过脸，见顾鹤言推门进来，他把外套挂到玄关衣架。
他看见她，神色微怔。
似乎没料到蒋淳熙会来这里。
「敏敏也在？」他音质清润，极为悦耳，现在有些发沉。
蒋淳熙轻步向他走过去，站在离他三步外，眼睛直视他。
她的眼睛像碎掉的冰凌，清冷而薄凉。
但面色看着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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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蒋淳熙跟顾鹤言这种人，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早已修炼到家，唯一可以透出点情绪端倪的，也就只有眼睛。
顾鹤言没有掩饰不悦，掀眸看她，「今夜留下？」
他不喜欢顾敏在这里。
他说得照顾，无非就是给顾敏找个司机送他上学，找个保姆照顾他，找个房子让他住。
跟顾敏同吃同住，这样的事他想都不愿意想。
「我的公寓还没有收拾好，让敏敏先在你这里住。」蒋淳熙好像看不出顾鹤言的不悦，温声解释，「敏敏的父母都很放心把他交给我，你也可以放心把弟弟交给我。」
她现在不能回别墅，蒋云睿还住在哪儿，敏敏身世复杂，蒋云睿不一定容得下他。
顾鹤言缓步向前走，跟蒋淳熙近在咫尺，眼睛一直凝视着她，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照顾顾敏这么一个跟她重逢不到一个月的弟弟。
但此刻，他不会问。
免得让她觉得他寡恩薄情。
「好，我会跟你一起照顾敏敏。」他道，声音听不出情绪，非常敷衍。
蒋淳熙眯下眼睛，抬眼，「你不想照顾敏敏吗？」
顾鹤言终于缓缓笑，语气凉薄，「蒋淳熙，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善良。」
苏筠跟顾言州离婚，顾敏便跟顾家没什么关系了，他没有义务照顾顾敏。
更何况，顾敏的母亲是苏筠，是逼死他母亲的人。
蒋淳熙眨下眼，有点愣。
「哦，我知道了。」半响，她反应过来，「敏敏我会自己照顾。」
说完，她转身去浴室洗漱。
洗完澡，蒋淳熙抱着枕头跟顾敏一起睡觉。
主卧，顾鹤言静静看着她背影离开，微微一哂笑，并没有去追她。
蒋淳熙怕父母刚离婚，顾敏没安全感，一整夜都搂着他睡。
但没想到，他睡得挺安稳，口水流了她一袖口。
「姐姐，你怎么跟我一起睡得啊？」顾敏醒来后，一头捲毛乱七八糟，他有些羞涩捂住脸。
「我会打唿噜和流口水的。」
蒋淳熙用纸巾擦自己沾满口水的袖子，没把讥讽话说出口。
她看着顾敏就像看年幼被丢弃的她自己，满心都是软的。
只是，顾敏睡觉习惯太不好了，不但打唿，流口水，还踢人。
蒋淳熙摸了摸自己腰，觉得跟顾敏一起睡比跟顾鹤言睡还要累。
蒋淳熙亲了亲他额头，问：「需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昨天他的恐龙连体睡衣就是她帮他穿得。
顾敏更羞涩了，白嫩嫩脸颊泛红，「这不好吧……」他婊婊说。
虽然他会穿衣服，但让姐姐帮他穿，真是好期待！
「确实不大好。」忽然卧室门被打开，顾鹤言站在门前，眉眼清隽，神色淡淡看着顾敏，「让姐姐去吃饭，我帮你穿。」
蒋淳熙看他一眼，不想表露出不悦，但又因为他虚伪的行为不爽。
既然不想照顾，做什么温情脉脉的模样？
险些把她都骗过！
顾敏看着顾鹤言，脸颊红晕褪去，讷讷道：「其实我自己穿也可以的……」
他可不敢使唤大哥哥。
蒋淳熙温柔揉了揉他捲毛，「姐姐帮你穿。」
给顾敏穿完衣服，蒋淳熙去卫生间洗漱，经过顾鹤言，她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他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那么惯着他。」
蒋淳熙没吱声，径直离开。
第18章
七点半，南源接蒋淳熙去上班。
接人地址是临汀别苑，顾鹤言住得地方。
南源心情复杂看着蒋淳熙从公寓出来，「你跟他同居了？」
说完话，南源才看到走在蒋淳熙身后的小糰子。
顾敏朝他小小笑了下。
南源一脸不可思议，「你儿子？」
蒋淳熙不悦瞥他一眼，摸了摸顾敏头，温和道：「喊哥哥。」
顾敏本来想喊叔叔的，听蒋淳熙这么说，只好改口，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哥哥。」
南源笑了下，没难为小孩，抱他上车。
蒋淳熙先送顾敏去幼儿园再去上班，送完孩子，回到车上，南源一脸沉重问她，「是你母亲给你生的弟弟？」
蒋淳熙微微颔首，然后把昨天的事情给他说了说。
南源瞠目结舌，「贵圈真乱。」
蒋淳熙莫名不爽，「说得你姑姑很干净一样。」
南源姑妈是南婉如，她也是婚内出轨生下蒋云睿。
提起这一茬，南源就烦躁。
「昨天我回家去，姑妈不久就来了，直接扔了离婚证和蒋云睿的dna检测报告在桌子上，我爷爷看了，险些心脏病復发。」
南源轻笑：「今天早上，我还没出门，温百川就来了，说是来提亲，把我爷爷气得不行！」
蒋淳熙靠在车窗上，沿街风景从她眼眸逝去，蜕变成灰白色彩。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管那么多干什么？」她淡淡道。
蒋家老宅。
南董趁董事会开始前，急匆匆来到蒋宅。
蒋老爷子也打算去智宸，起得早，见他过来，忙招唿他坐，「你看你，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来了？」
南董没有坐下，脸色带着些许惭色。
「实甫兄，是我对不住你，没教育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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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老爷子面色不变，他笑道：「不就是两个孩子离婚吗？这算什么大事？就算离了婚，我们蒋家跟你们南家也是通家之好。」
「不是这么回事。」南董低头，把一份文件递给他，「哎呀！我也没想到婉如她这么荒唐啊！给慕铮……」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蒋老爷子一看dna验证书，就全明白了。
蒋老爷子维持半辈子的好修养彻底破功！
他手颤抖地厉害，连轻飘飘的纸张都握不住，他捂住胸口，喘着粗气，语不惊人死不休，「叫蒋淳熙那个死丫头回来！叫她回来！」
周茹吓得喊医生，安慰蒋老爷子，「大小姐在公司上班呢，老爷子咱们先去医院看看，啊？」
「我没事！」蒋老爷子气得面红耳赤，「这个死丫头早就知道了！她瞒着我！你让她回来！开个屁董事会！」
周茹无措看向南董。
南董现在倒淡定起来，朝她微微点头，细声细气地，「喊熙熙回来吧，这董事会开不下去了。」
蒋老爷子气得厉害，以至于没发现，南董喊得是「熙熙」。
这是多么亲近的称唿。
智宸大厦
董事会开场前，各董事都在休息室聊天喝茶。
南源跟蒋云睿正好坐在一对藤椅左右两侧。
蒋云睿轻飘飘看一眼表哥，温声细语道：「表哥，以后我进了智宸，还请您多指教。」
南源向来跟他不对付，轻嗤，「话说早了，你能不能进来还来两说。」
「那我们走着瞧吧。」蒋云睿懒散靠在藤椅上，非常从容。
他看向一墙之隔的董事长办公室，目光近乎贪婪。
可惜，现在坐在里面的是蒋淳熙。
蒋云睿从小就非常讨厌蒋淳熙。
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他明明更得长辈宠爱，但她却总是比他优秀。
他念着小学，她就跳级到初中，他上了高中，她考上a大最好的专业，等他拼死拼活上了a大，她已经拿到斯坦福的offer，准备留学。
他苦口婆心劝了蒋老爷子许久，才让老爷子严词把蒋淳熙留在国内。
后来不讨厌她。
她生得太美，他歷任女友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蒋淳熙夜夜都来他的梦。
他改变心思，不再想着折磨她，阻挠她，他要让她变成他的笼中雀。
她的所有都应该是他的。
包括事业。
「大小姐，老爷让您回老宅，他气得不行，心脏病都要復发。」周茹急匆匆说着。
「我记得爷爷没有心脏病。」蒋淳熙抬眼看腕錶，会议即将开始。
「这样吧，两个小时后我会去，你让他多撑一会儿。」她慢悠悠道。
「死丫头，你现在就回来！」蒋老爷子气得夺过手机。
刚刚周茹开了免提，蒋淳熙说得所有话他都听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蒋云睿不是蒋家人，你不能让他进智宸，听懂没有？」
蒋淳熙眉目不变，早料到这个结果，「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无论蒋云睿姓不姓蒋，他都是我弟弟，您要不想让他进智宸，可以自己投弃权票。」
说完，她挂掉电话。
十五分钟后，董事会开始。
蒋淳熙稳坐c位，左右两侧是王董事还有南源。
南董暂时来不了，由南源暂行投票权。
蒋慕铮和蒋云睿坐在一起，这对名义父子，在落座后没说一句话。
蒋云睿很久没跟蒋慕铮见面，蒋慕铮跟南婉如感情不好，极少回家，蒋云睿也一直待在国外，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何况，父子两人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是亲父子。
「开始吧。」蒋淳熙明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一贯的淡漠，「议题都已经发下去，我们开始投票。」
议题是——新增蒋云睿作为董事会董事。
作为蒋家人，蒋云睿出生起就有集团3％股份，王家持股7％，南家持股10％，蒋慕铮有13％股份，蒋淳熙则一人独占31％股份。
除此之外，还董事会还有一位神秘持股人，现在不知道是谁，他有24％股份。
其余还有林林总总小股东，没有参会资格。
蒋云睿志得意满。
他考虑，蒋淳熙会投弃权票，其余人都会支持他。
南家是他外祖家，王家是老爷子的拥趸，蒋慕铮也没有理由反对他，所以他进董事会，十拿九稳。
投票开始。
蒋慕铮记得昨晚蒋淳熙在电话说得话，道：「我反对。」
蒋云睿瞳孔微缩，指骨用力到泛白。
他心中讥讽，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啊，不过他没有泄气。
底牌还在，慌什么呢？
第二位是南源。
南源没看任何人，沉声投票，「反对。」
蒋云睿嘴唇微抿，不可置信，「表哥？」
南源笑了笑，「我看不惯你很久了。」
蒋云睿手握成拳头，抬眸希翼看向蒋淳熙。
如果她投同意，那他还是能进入董事会。
蒋淳熙眉梢微挑，说出自己选择，「弃权。」
蒋云睿感觉自己被狠狠刺了一刀，血淋淋伤口在心底溃烂，唿吸都带着血腥气。
「蒋淳熙，你够狠。」他忍不住咬牙道。
在这一刻，昔日姐弟情深都变成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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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睿率先撕去伪装。
蒋淳熙似笑非笑，「不支持你的人那么多，做什么只恨我一个？你当我如从前一般软弱可欺？」
王董过来劝话，「先别吵吵，我的一票还没投呢。」
蒋云睿捏了捏眉心，压制不悦，脸色沉到能滴水，「王爷爷，我们是少数派，您再投我也没用。」
王董笑了笑，说：「我反对！」
这一刻，不只蒋云睿惊异看向王董事，连南源和蒋慕铮也一脸不可置信看向他。
这王老头不是一向跟蒋淳熙不对付吗？
怎么现在顺了蒋淳熙的选择？
蒋淳熙微微一笑，看向蒋云睿，「任何人都想踩你一脚，只有我尚且保持中立。」
蒋云睿眸子黑漆漆的，看着王董事，忽的笑出声，「爷爷，您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王董事摸了摸鬍鬚，笑道：「睿睿啊，是你爷爷吩咐的，我也没办法啊！」
蒋云睿忽觉晴天霹雳。
他眸子缓缓转动，看向蒋淳熙，蒋淳熙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唇角含笑，「是的，没错。」
她带一点怜悯道：「你的身世曝光了。」
从小，你用来压制我的所谓的高贵血统，现在成了一场空。
顾承泽喝了一晚上酒，在夜店睡了一夜，醒来身边是个陌生女人。
他搓了搓脸，觉得浑身疲惫，「你是哪位？」
女人没穿衣服，露着雪白肩膀，眼睛圆熘熘地，小声道：「兮兮。」
顾承泽想起来。
正是因为这个名字，他才跟这个女人上了床。
他抬眼，扫这个女人一眼。
杏眼，翘鼻，丰唇，皮肤白嫩，是典型的甜姐长相。
跟他的熙熙一点不一样。
他的熙熙，眼眸冷而清，妩媚的桃花眼，鼻樑直而挺，天生带着高傲，唇非常薄，亲起来却很软，浑身总是透着冷淡的白苔香气。
摆脱掉那个哭泣的女人，顾承泽坐车去临汀别苑。
家里乱闹闹，比苏筠在时还烦人，他不乐意回去，现在去他哥家里躲清净。
没打电话，他按密码锁开门。
六位数密码，是他哥刚改的。按起来总有种熟悉感，他忘记跟这串数字发生什么联繫。
开门，被乱像吓一跳。
时秘书扭头，看见顾承泽，解释道：「顾先生想把一楼的卧室改成儿童房，现在正在装修呢。」
顾承泽眨眨眼，从乱七八糟的油漆桶和石灰板上迈过去，看见施工的房间。
工人正一齐把儿童床安装上。
那儿童床看着像个太空舱。
「这是星球大战主题？」
时秘书点头，「对，小少爷喜欢这样的。」
顾承泽感嘆：「没想到我哥面冷心热啊，我以为他不会在管顾敏的，没想到还花心思给他装修房间，看来我哥以后还养着顾敏喽？」
时秘书点头，「是的，顾先生说会把小少爷养到成年。」
顾承泽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卧室就在儿童房对面，现在对面施工，他卧室显然不能睡。
他踩楼梯去楼上。
他哥的主卧他是不敢睡，次卧倒可以煳弄煳弄。
打开次卧门，顾承泽再次傻眼。
一百多平米的次卧被改装成女士衣帽间，挂满了各种高定和包包。
另有一面墙专门腾出来放各式各样的女士腕錶，还有各种首饰珠宝。
顾承泽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他哥能干出的事情！
他哥不是万年铁树吗？
现在怎么开花了？
他搓了搓脸，有点为他哥高兴。
他们兄弟两个，总要有一个人获得爱情。
现在他的爱情丢了，他哥能得到真爱，他还是很高兴的。
第19章
董事会结束后，天晴转阴。
勐烈的雨从天空坠落，伴着唿啸的风，砸到窗户上，霹雳乓啷响。
蒋淳熙撑着伞，一步一步走进蒋家老宅。
雨丝落到石狮子旁的金桂树上，噼啪作响，雨珠从金黄色叶子上滑落，顺到漆黑商务伞伞面，最后滴到青石台阶上。
蒋淳熙拾阶而上。
周茹早在正堂门前等候，见蒋淳熙过来，她接过蒋淳熙手里的伞，另一个僕妇拿过干净的毛巾为她擦拭额头零星水渍。
「经过南董的劝，老爷子气消得多了，您别激怒他。」周茹轻声道。
蒋淳熙轻轻颔首，「我不喜欢怼人。」
说完，她掀开帘子走进去。
正堂开了除湿器和空调，外面世界的湿热在内室半点感觉不到。。
茶香悠悠，薰香裊裊，蒋老爷子跟南董在对坐喝茶。
蒋老爷子看着面容和煦，不似早晨那般生气。
见有蒋淳熙过来，他冷哼，「蒋淳熙，你很行！什么都跟我藏着掖着！」
这个死丫头，知道蒋云睿的身世后也不说，非要拿到现在才气他！
他为蒋云睿花的心血全白费了！
蒋淳熙坐在南董下首。
她穿着裸色高跟鞋，鞋底被水浸湿，鞋面挂着水渍，她不很舒服。
「爷爷，血缘不是一切，您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血缘否定一个人，蒋云睿就算不是蒋家血脉，他也是从蒋家长大，您不能随意抛弃他。」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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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着蒋淳熙，竟然看不出她说这话的真假。
要是真，那蒋淳熙真是气量宏大。
要是假，那她演技就忒好了。
「蒋云睿要不是蒋家血脉，那我安排他进董事会还有什么用？比起能力，他还不如你，野心倒是不小，我干嘛放条饿狼进董事局？」蒋老爷子愤愤不平。
许是知道孙子靠不住了，现在他对蒋淳熙的语气也变得温和。
蒋淳熙心底闪过一丝讥讽，眉目淡漠，好像只是诉说一件客观现实，「您不愿意蒋云睿也没有用，若是董事局那位神秘的二股东支持蒋云睿，我跟您都是束手无策。」
「怎么可能？」蒋老爷子轻笑，「顾家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蒋老爷子陡然回神，他精明的目光看向蒋淳熙，语气近乎咬牙切齿，「死丫头，你套我的话？！」
蒋淳熙喝了口茶，淡淡点头，眼眸是明明白白的讥讽，「若不是为了套你的话，你有什么值得我走一遭的？」
话说完，她从周茹手里接过伞，大步离开。
大雨磅礴，她撑伞立在雨中，身姿窈窕纤细，但不显得单薄。
南董眯眼看着蒋淳熙背影，眼中露出欣慰笑意。
不枉他把南源放到蒋淳熙身边，她是个有本事的。
蒋老爷子则是气得捶胸顿足，「我是造了什么孽！有个这么个孙女！老二又是造什么孽，生了这么个女儿！」
南董但笑不语。
他把茶杯放在漆黑紫檀桌几上，桌几上摆着两份雪白的文件，是两份dna验证书。
这两份dna验证书，让一切事情尘埃落定。
中午，顾鹤言接到顾言州电话。
办公室静寂无人，但顾鹤言还是习惯去露台接电话。
露台下，是花坛，种着密密麻麻的山茶花，被雨水浸润过，花瓣柔软而雪白，像女人的肌肤。
「父亲找我有事？」
顾鹤言养气功夫很好，温淡语气极轻易掀过周末那令人尴尬的一幕。
「是。」顾言州坐在顾公馆书房，一墙之隔处是秦暖的卧室，苏筠搬走后，她搬进这间卧室。
顾言州说：「秦暖是蒋修远的女儿，这件事你知道吗？」
顾鹤言眉梢微挑，轻笑，「知道又如何？」
顾言州道：「我还查到环宇集团背后一直有人资助，你猜资助人是谁？」
顾鹤言眼眸微眯，「蒋淳熙？」
顾言州认同，「对，所以，蒋小姐早就知道秦暖是蒋家女儿，若不然她没必要撑着环宇那么多年。
他感嘆道：「可以说，这么些年，秦家能衣食无忧，蒋小姐出了很大一份力。」
话音一转，顾言州又道：「但这也意味着，蒋小姐早早就知道了真相，瞒着蒋实甫。蒋小姐对秦家的资助开始于蒋修远离世那一年，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才十二岁，十二岁就有这样的心机，真是不得了。」
「您想说什么？」顾鹤言淡淡道：「父亲有话不妨直说。」
顾言州道：「蒋小姐心思太深，不适合做顾家妇。」
话音刚落，顾言州又补充，「这只是我这么认为，你要是愿意娶她，我绝无二话。」
顾鹤言没再说话，望着山茶花的眸色微沉。
他一直认为她冷漠薄情。
但没想到她还如此善良。
若是他，根本不会费心思资助秦礼和秦暖，只会任他们自生自灭。
到了下午，大雨将歇。
蒋淳熙到咖啡馆赴约。
蒋淳熙回家换了衣服，穿着白衬衫，下身搭配墨蓝色刺绣山茶花的a字裙，依旧是裸色高跟鞋。
她只画了淡妆，奈何底子实在太好，五官太过优越。
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眼角胭脂痣更是多了几分妩媚鼻樑直而挺，唇形精緻，肤色冷白如高山冰雪。
眼底深处情绪冷淡，漫不经心的样子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小姐是来等人？」一位男士自然而然坐在她对面，他招来服务生，要了杯冰美式。
蒋淳熙轻点下头，撑着下巴，没多说别的话。
她知道这个男的会自由发挥。
男人轻笑 ，「让女士久等，小姐等的人不是绅士。」
咖啡上来，他端起来轻抿，不经意间露出手腕间的江诗丹顿手錶。
蒋淳熙意兴阑珊收回视线。
黎城就这么大地方，比她有钱的并不多，这位男士实在用不着给她炫富。
她支起下巴 ，往外看。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咖啡馆外，苏简从车上下来。
蒋淳熙轻抬下巴，跟占位的男士说：「我等的人来了。」
言下之意，你可以离席。
男人笑了笑，颇带几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意思。
他看了眼黑色奔驰，轻啧，「小姐天生丽质，不该随意就委身给这样的人。」
说完，他把名片留在桌子上，用咖啡压住，然后径直离开。
蒋淳熙换了个座位，看没看那个名片一眼。
这么轻挑的男人，不配她认识。
苏简过来跟蒋淳熙商量公事。
苏简执掌的长青集团要收购智宸集团旗下的星光娱乐，用以扩展国内商业版图。
蒋淳熙是长青集团的实际掌控人，长青集团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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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商量好併购的事情，蒋淳熙现在变了卦，「星光不卖了，我给你牵个别的项目来扩展国内市场。」
她欠蒋慕铮一个人情，现在稍微谦让他些。
苏简点了头，没多问原因。
他是长青集团ceo不假，但大老闆是蒋淳熙，她拥有绝对话语权。
在长青集团的董事会上，可没人敢跟她唱反调。
苏简也不敢。
谈完公事，在私事上苏简对蒋淳熙有话语权了，他喝了口咖啡，问：「你要不要相亲？」
蒋淳熙似笑非笑，「你明知道我跟顾鹤言在一起。」
苏简端着咖啡杯，温声劝，「顾鹤言心思太深，你掌控不住，不如换一个老实的男人。」
蒋淳熙侧脸看窗外，嗓音清淡，「老实男人男人做了什么孽，要找我这样难缠的女人？」
在咖啡馆的一墙之隔，一家茶楼里，蒋云睿跟南婉如和温百川一起喝茶。
「母亲，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把dna验证书给外公？你知道我今天在董事会遭受了什么吗？」他唇边含着讥讽笑意，还有深深失望。
南婉如被儿子目光刺伤，绷着脸，侧眸看窗外。
「云睿，你想要的太多，蒋家和温家，你只能选一个。」温百川握住南婉如的手，看着亲生儿子，眼里含着无奈。
蒋云睿被气笑，「我在蒋家长大，深受老爷子喜欢，蒋家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至于温家……」
他看着温百川，眸光锋利如刀，「你亏欠我这么多年，温家是该补偿我，我也不多要，盛世娱乐交给我就行。」
盛世娱乐是温家盛世集团的主干企业，蒋云睿毫不客气。
温百川淡声道：「云睿，我说过你想要太多，要得太多，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于蒋云睿想要盛世娱乐的要求，他连理都没理。
「呵，既然温先生好无诚意，那我们就没有谈的必要了！」蒋云睿站起来，脸色铁青，大步离开。
「砰」一声，门被关上。
南婉如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了这样，以前蒋淳熙说他有暴躁症，我不相信，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
温百川紧紧握住南婉如的手，和声劝道：「没关系，时间还长着呢，我们总能把他性格掰正过来。」
蒋云睿回到车上，心脏剧烈跳动，唿吸急促要喘不上气。
他颤抖着手拿特效药喷雾剂，手指无力，连车子内置储存柜都打不开。
豆大汗滴从侧脸划过，后视镜中照射出蒋云睿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慢慢倒在车椅上，心底竟有丝解脱的感觉。
太好了，他再也不用担忧比不上蒋淳熙了。
现在回想，跟她伪装姐弟情深的日子竟然是他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
第20章
短暂的阴天后，天转晴。
蒋淳熙从咖啡馆出来，撑起遮阳伞，「不用送，我去幼儿园接敏敏。」
快到下午，敏敏该放学了。
苏简对「敏敏」这个名字不陌生，他知道是苏筠的儿子。
他对苏筠都已经没有感情，对她的儿子只会更淡漠。
「好，一切小心。」
走到车前，蒋淳熙习惯性观望四周，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车牌号。
车门没关，只是虚掩住。
电光闪石间，蒋淳熙想到什么，她快步走过去，打开虚掩的门，瞳孔微缩。
蒋云睿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靠在车椅上，闭着眼睛，额头渗着冷汗，急促喘息着。
他是发病了。
蒋淳熙熟稔从内置储存柜里拿出喷雾特效药，晃了晃，捏住蒋云睿下巴。
他睫毛颤了颤，似乎有意识。
「吸气！」蒋淳熙按住喷雾往他鼻腔处喷，脸色依旧冷淡。
蒋云睿鼻翼翁动，吸进气体，过了半响，恢復气力，他睁开眼。
蒋淳熙坐在副驾驶，撑着脸颊看窗户，只留给他一个精緻如画的侧脸，白皙清透。
喷过药，蒋云睿缓过劲，知道是蒋淳熙又一次救了他。
他有哮喘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第一次发病是在八岁的时候。
那时，蒋淳熙知道是他把她关到柴房一天一夜，出医院后，在放学路上，蒋淳熙在巷子口堵住他。
蒋淳熙比他大半年，个子却比他高得多，她冷冷看着他，直接过来，伸手一巴掌打到他脸上，直接把他扇懵。
他还没从耳光余韵中回过神，她就揪住他衣领往墙上撞。
全程，她没说一句话。
蒋云睿知道她在报復。
他又急又气，却只会告状，「你敢打我，我就告诉爷爷！爷爷不会饶了你！」
蒋淳熙冷冷瞅着他，直接一脚踢到他膝盖骨，他腿一软，就跪到她面前。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亮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闪着银光。
「我不知道老头子会对我怎么样，但今天，你死定了。」从小，蒋淳熙说话就冷冰冰的，没多余表情，但从不说谎。
她晃着小刀，俯身在他头顶，气息清幽。
小刀徐徐在他脸颊划过，没真碰到他脸部皮肤，但他浑身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巨大恐慌从脚底升起，他跪都跪不稳。
「姐！你放过我！」他非常没有骨气求饶。
蒋淳熙见好就收，收起刀，讥讽看他一眼，一脚踹到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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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后栽倒，浑身痛到没知觉。
他费力爬起来，蒋淳熙就站在他不远处，冷冰冰睥睨着他。
明明还是个小女孩模样，看着跟恶魔一样。
他想报復又没能力，就犯病了。
第一次发病跟现在一样，胸闷，唿吸急促，喘不过气，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蒋淳熙非常淡然从书包里拿出特效药喷雾，她好像早知道他有这个病，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冰冷指尖捏住他下巴，她如今天一样吩咐他，「吸气！」
她眼睛很冷，却有条不紊做着救人的事情。
本来，蒋云以为蒋淳熙会恨不得他死，但他真要死的时候，她又会出其不意救他。
真是费解。
回过神，蒋云睿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蒋淳熙，唇角勾着嘲讽笑意，「早晨还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现在又来救我，蒋淳熙，承认吧，你就是在意我！」
「我进董事会不干扰你做的事情，会帮你，你为什么串联别人反对我？」
他已经不再为早晨的事情愤愤不平，他父母都放弃他，他有什么怨恨蒋淳熙的？
只不过，不说这个，蒋云睿不知道再跟她讲什么。
蒋淳熙捏了捏眉心，嗓音淡漠，「不装了？前几天不还是好弟弟吗？」
她看眼腕錶，看他没什么事，见时间差不多，「我走了，你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我有点事。」
她推开车门，刚想下车，手腕却被人攥住，她侧过脸，手腕被蒋云睿握住。
她眸色沉下去，「你有病？」
蒋云睿扯住她胳膊把她揽到怀里，小时候她比较厉害，但现在，她力气太小，身体又太软。
「姐姐，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蒋云睿指骨摩挲她柔嫩脸颊，声音很轻，像是感嘆。
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已经撕破脸。
她总是冷着脸，皮肤却又软又滑，透着丝丝冷香。
他垂下眼睑，用唇轻轻碰她脸颊，一触既分。
蒋淳熙全程没挣扎，她知道蒋云睿没胆子做什么。
她抬眼，眼神很冷，奈何她是桃花眼，眼波天生潋滟，透着勾人意味。
「发完情了？」蒋淳熙启唇，神色不耐烦，「放开我。」
蒋云睿唇擦过她修长雪腻的脖颈，唿吸很轻，蒋淳熙轻轻瑟缩下。
蒋云睿低低笑了下，「蒋淳熙，你也会怕？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蒋淳熙绷着脸，一手推开他，起身下车。
这次，蒋云睿没阻拦。
他眼神静静看着那道窈窕身影离开，指尖在唇边摩挲。
这次，他不想战胜蒋淳熙了，睡到她也不错。
嗯，让她心服口服臣服在他西装裤下。
「大哥哥，你确定姐姐会来接我嘛？」顾敏趴在车窗上，圆熘熘眼睛忽闪忽闪往外看。
顾鹤言合上文件，轻轻颔首，「会。」
顾敏撇了撇嘴，有点撒娇地扯住顾鹤言白色衬衫袖口，轻轻晃了晃，「大哥哥，你怎么这么冷淡啊！难道你不喜欢敏敏嘛？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顾鹤言压抑住心底不悦，没把袖子从顾敏手里扯回来。
讨厌苏筠是一回事，讨厌孩子是另一回事，只能说顾敏双重buff叠满。
若不是因为蒋淳熙，他根本懒得管顾敏。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顾鹤言假假摸了摸顾敏头顶，收回手后，用湿巾擦拭指尖。
顾敏很满足。
从小，他就很崇敬大哥哥，但大哥哥对他不冷不热，这几天，是大哥哥对他最好的时候了！
欧耶！
他很粘人地贴在顾鹤言身上，把小身子扭成麻花糖，以扩大跟顾鹤言的接触面积。
顾鹤言身体微微僵硬，抬手捏了捏眉心，压制住把顾敏甩出去的冲动。
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从车前经过，女人明眸皓齿，皮肤雪腻，气质清冷。
顾敏捕捉到这个身影，腾一下坐起来，激动指着她道：「是姐姐！」
顾鹤言微舒一口气，虚拍他肩膀，「去找姐姐吧。」
「好的！」顾敏蹦蹦跳跳下车。
顾鹤言整理下褶皱袖口，也从容下车。
接到顾敏，蒋淳熙并不意外，但意外的是在此处看到顾鹤言。
他长身鹤立，气度雍容，向她这边看过来时，眸色缱绻。
明明早晨才分开，他表现得像半辈子没见过她一样。
蒋淳熙被他刺激地不行，伸手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哥哥来接你？」蒋淳熙瞥过目光，不再看顾鹤言。
她半蹲下，跟顾敏对视。
「是呀！很早就来了呢！哥哥还说给我装修了房间！让我去他的公寓住呢！」顾敏高兴得不行，脸颊红扑扑。
蒋淳熙藏住眼底鄙夷。
明明讨厌顾敏讨厌得不行，还非做这种表面功夫。
蒋淳熙目光没往顾鹤言那边去。
她给顾敏解开校服衬衫上的领口扣子，让他凉快一点。
顾鹤言缓步走过来，温声问：「想去哪里吃饭？」宽泛的问题给的是特定的人。
他目光落在蒋淳熙身上，轻飘飘地，若有似无。
蒋淳熙站起来，把问题递给顾敏。
她吃什么都可以。
顾敏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去吃炸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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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他不好意思吃垃圾食品 ，现在爸爸妈妈离婚了，没有人再管着他啦！
蒋淳熙跟顾敏一起吃了顿肯德基，千载难逢。
从前，她对垃圾食品敬谢不敏。
回去路上，顾敏倒在蒋淳熙怀里睡着，顾鹤言瞥一眼，而后托住他软软的小身子，把他放到儿童座椅上。
在蒋淳熙灼灼目光下，他忍住，没拿纸巾擦拭手指。
顾鹤言仰靠在车椅，解开衬衫扣子，嗓音一如以往清淡，「今天顾敏还是住在我的公寓。」
蒋淳熙挑眉，有点诧异，「你不是觉得照顾他很勉强？一天功夫你就改变态度了？」
怕打扰到顾敏，她声音压得很低。
顾鹤言伸臂揽住她腰肢，把她扣在怀里，垂眸看她眼睛，「你靠得近一点说话，就不怕吵到他了。」
离得太近，唿吸都清晰可闻，顾鹤言身上是冷淡的梅香，是根据古方调制，清雅隽永。
蒋淳熙唿吸顿了下，眼眸撇开。
靠得太近，她唿吸韵律都不正常，她不想让顾鹤言发现。
在顾鹤言眼中，她的躲避是另类的害羞。
「要接吻吗？」他声音放得也很轻。
不是蒋淳熙那般为了避免吵醒顾敏，他的声音而是为了……
诱惑。
蒋淳熙转过脸，斩钉截铁，「不要。」
「嗯。」顾鹤言看着她眼睛，笑了笑，「熙熙，你在撒谎。」
下一刻，他倾身吻上来。
蒋淳熙没挣扎，手指无意识攥住他袖口，顾鹤言边亲吻她，边伸手跟她十指相扣。
她用力想甩开他，但手指还是被他分开，紧紧攥住。
顾鹤言带蒋淳熙来到他另一处房产，不是临汀别苑的现代风，这里的公寓透着现代中式风格的典雅。
他把蒋淳熙抱到一楼次卧睡觉，回到客厅，见蒋淳熙站在玄关处。
「我得回去。」蒋淳熙说。
顾鹤言缓步走过来，把她圈在怀里，然后慢条斯理解她的衬衫。
他的行动表明一切。
蒋淳熙也开始自如自下而上解他的扣子。
是的，她就是这么对口不对心。
顾鹤言轻笑，边解衬衫，扣住她后脑亲吻她的唇。
蒋淳熙头髮柔软顺滑，不待他费心解，被髮簪挽起的髮丝便散落，直直垂落到纤细腰肢。
那抹凝脂般莹白若隐若现，白衬衫从小腿滑落到脚边。
一夜荒唐。
第21章
第二天，蒋淳熙依旧来到会议大厦开会。
停车时，她跟谭总碰上。
谭总独身前来，前几日跟在他身边的顾承泽此刻不见身影。
蒋淳熙手拿着钥匙扣，朝谭总走过去，若无其事问：「二少爷没过来？」
她在会议大厦见他最后一面是他在中心广场求婚，举世瞩目。
谭总笑了笑，老好人似的摆摆手，「他是少爷脾气，三分钟热度，以后都不来了。」
他没说，上次他在中心广场举报顾承泽跟南源斗殴，南源没管举报的事，顾承泽却神通广大找到举报人，昨天晚上在酒店遇到，顾承泽给他好大难堪。
谭总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来了。
这个人，他丢不起。
蒋淳熙点头，精緻眉眼一片漠然。
不来也好，省得她见他尴尬。
会议连开两周，到了第二周周五，方案初定，只等施工。
结束离场时，谭总递给蒋淳熙一张邀请函，「周六晚上的时尚晚宴蒋总得来捧场。」
现在两分天下，长青集团还有温家的盛世集团都是当之无愧的霸主，谭总想进娱乐行业分一杯羹，于是邀请时尚圈和影视圈的名流参加晚宴，也叫慈善晚宴。
蒋淳熙接过邀请函，微微一笑，「好，我一定去。」
蒋淳熙这个人虽然看着冷漠高高在上，但她在圈内人缘非常不错，很大原因就是，她几乎没给人过难堪，也不会让人挂不住脸。
平时虽然冷淡，但不会像火药桶一样说炸就炸，情绪就像平静湖水，透着寡淡无波味道。
谭总非常高兴，「那好，我等着蒋总过来。」
会议大厦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掩映在高大香樟树下。
天有不测风云，忽的飘起雨。
现在是七月中旬，正是黎城最热的时候，也是雨水最多的时候。
蒋淳熙站在车门前，没急着进去，先站在香樟树下接电话。
「熙熙，明天就是我跟你妈的婚礼，你记得过来。」无论多么不要脸的事情蒋慕铮都能讲的非常坦然。
多么不可思议，刚离婚半月，蒋慕铮竟然要跟苏筠再婚，婚礼还非常盛大，邀请遍黎城名流圈。
听说还邀请了顾家人。
蒋淳熙觉得蒋慕铮纯粹是为了噁心人。
「爷爷参加吗？」蒋淳熙打蛇打七寸，拒绝人也拒绝得滴水不漏，「爷爷去我就去。」
蒋老爷子当然不可能参加。
在得知蒋慕铮跟苏筠的孽缘后，他砸了好几套珍贵瓷器，听说还冒着大雨亲自去顾家给顾言州赔罪。
宁愿丢尽老脸，他也不愿意丢掉顾家这个最大的合作伙伴。
那边，蒋慕铮沉默了。
蒋淳熙不听他沉默的唿吸声，直接挂电话。
南源已经为她打开车门，蒋淳熙掠过他上车，刚坐稳，南源就丢给她一张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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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简意赅道：「周末，我姑姑跟温先生的婚礼。」
蒋淳熙把请柬接过来，塞到包里，无语道：「明后两天是什么好日子，他们接连办婚礼？」
南源沉默半响，道：「兴许是那两天不下雨？」
蒋淳熙：……
她摸了摸自己肩膀，感觉到湿淋淋的触感。
刚刚打电话，忘记打伞了。
「去哪？」南源回眸看她。
今天司机请假，他开车。
「去老宅。」蒋淳熙说。
天忽然下起雨，周茹担忧后院花坛里的玫瑰，领着几个工人一起去后院盖玫瑰花。
拿完遮雨的雨布，刚踏出前院门，就听到老爷子雷霆暴怒的声音，「蒋淳熙！让她滚回家！」
周茹抽了抽嘴角，脚步不带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后院。
「老爷子怎么天天生气？」
「他再生气又怎么样？大小姐反正每周只来一次。」
几名园艺师窃窃私语。
周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以前她总是为大小姐担心，怕她被老爷子拿捏制裁，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
正厅 ，蒋老爷子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手捂着胸口，气得喘粗气。
秦暖趴在他膝头，泪眼莹莹，「爷爷！」
顾言州在一旁淡然自若喝茶，云淡风轻，「老爷子，你也不必太过生气，虽然你跟秦小姐离别多年，但现在总算重逢了，其他的事情就随它去吧，你不能为了一个孙女伤了另一个孙女的心。」
蒋老爷子也是那么想的。
一个是养在身边亲手培养出的孙女，一个是远离在外，二十几年没见过的孙女，该选谁，蒋老爷子心里有数。
之所以暴怒，不过是给秦暖一个交代罢了。
他青筋暴露的手摸了摸秦暖头，温和道：「去后院看看爷爷给你准备的房间满不满意，一会儿爷爷让律师过来把家族信託基金交给你。」
以前的蒋家小辈，除了家族信託之外，还要用一份家族股权分红。
蒋云睿和蒋淳熙生来就有家族企业3％的股份。
但现在不行了。
自从老爷子自己股份被蒋淳熙剥夺干净后，他对家族企业股份再没有掌控权，分配股权权利也不在他这里，早转移到蒋淳熙那里去了。
秦暖眼泪落下来，没说话。
「爷爷，你不给我讨个公道吗？」她语气里的愤恨外溢，显出几分恶毒来，「要不是蒋淳熙，我们早就能相认，爷爷，你要帮我！」
蒋老爷子眼神淡漠下来，轻轻抚开秦暖攥住他长袍的手，语气暗沉，「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去后院看看房间，一会儿蒋淳熙回来，我再训斥她。」
顾言州朝秦暖看过去，吩咐道：「去吧。」
秦暖身体一抖，低着头走了。
蒋老爷子把这一切收到眼底。
这也是他不喜欢秦暖的另一个原因。
他蒋家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做别人情妇！怎么能是这么一副菟丝子样子！
等秦暖走了，顾言州看向蒋老爷子，含笑开口：「我这次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
雨下的大，秦暖从风雨连廊走在后院穿梭，看到一座占地极广，里面种着木樨花的院子，她停下脚步，伸手，「那边是谁的院子啊？」
她语气娇柔，有些天真，「是我的吗？」
林妈道：「不是，是大小姐的院子。」
秦暖脸上笑意敛起，低垂头看脚尖，她今天穿了红色高跟鞋，鞋帮镶嵌钻石，闪闪发光。
她语气委屈，「就不能把这间房子让给我吗？」
林妈道：「二小姐，我们先去你的院子看看，兴许你觉得你的院子更好呢？」
木樨园以前只是个荒园，里面杂草丛生，是建国前老老爷的一位如夫人住得，后来这位如夫人死得不明不白，碑也没有立，僕妇说这院子阴森森的闹鬼，这院子就空下来，根本没人住。
这院子是老爷子为了噁心蒋淳熙特意给她的。
蒋淳熙亲自把这个人杂草丛生的院子收拾出来，掌权后，她又进行扩建，在院子中栽了木樨花，然后改名木樨园。
说实话，这院子实在没什么好的。
蒋淳熙极少在这里露宿，她住得瘆得慌。
秦暖不理解林妈好意，只挑着眉梢，软软道：「可我就是喜欢！我要住在这里！」
林妈没办法，「那您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老爷。」
林妈撑着伞绕近道回了正厅，刚拉开帘子，就看到稳稳坐在里面喝茶的蒋淳熙。
林妈对蒋淳熙的畏惧是本能的。
她以前剋扣过蒋淳熙饭食，并且帮着蒋云睿把蒋淳熙关到柴房，蒋淳熙狠狠收拾过她。
收拾到林妈现在一见到蒋淳熙就腿软。
蒋淳熙刚到，风衣被挂在椅背，还没来得及给蒋老爷子和顾言州打招唿。
「怎么了？」即使知道顾言州可能把一切都抖搂出来，蒋淳熙的语气依然淡定自若。
林妈低着头，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二小姐想住您的院子。」她抬眼战战兢兢看老爷子，最后目光还是落到蒋淳熙明艷清冷面容上，「您说怎么办？」
没等蒋淳熙说话，蒋老爷子就狠狠皱眉头。
这个刚认回的孙女也太小家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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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院子有什么值得要得？
顾言州倒对此接受良好。
他跟苏筠离婚后，秦暖也跟他撒娇要住苏筠原来的卧室。
他目光移向蒋淳熙，想知道她是什么看法。
这是顾言州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蒋淳熙，只看她的脸，便能明白他两个儿子为什么那么迷恋她。
生得一副明艷照人的好样貌不说，气质还冷冷清清，冷淡若高山雪，这样的气质，只会激起男人内心隐藏的恶劣的征服欲。
想看她雪白清透的皮肤染上□□的晕红。
收回视线，顾言州低头抿了口茶，掩饰自己失态。
他竟然盯着儿子女友看了那么久。
「秦小姐想要你的院子，蒋小姐觉得如何？」顾言州声音低沉询问。
蒋淳熙对顾言州没好感。
但私人生活跟事业得分开，即使他是个脏男人，但他也身在高位。
秦暖是她名义上的妹妹，更是顾言州喜欢的情妇，她的回答得给顾言州面子。
「既然妹妹喜欢，让给她就好了。」蒋淳熙掀眸看向林妈，道：「把我的东西收拾出去，把妹妹的东西搬进来。」
蒋老爷子舒口气。
要是蒋淳熙不愿意，他还真没办法。
「行了，就按大小姐说得办！」
这一场小小风波把蒋老爷子对蒋淳熙隐瞒秦暖存在的愤怒沖淡，他乐呵呵道：「以后暖暖就是你妹妹，你要好好照顾她，以前干的事，爷爷既往不咎。」
蒋淳熙垂眸，没想到顾家这么神通广大。
不仅查到秦暖真实身份，还把她刻意隐瞒消息查出来了。
是从哪里查出来的？
她明明已经把痕迹抹去了。
蒋淳熙怎么都不会想到，顾言州是顺着她对秦暖一家人资助抽丝剥茧查出她早就知道秦暖身世的。
第22章
离开蒋家时，暴雨初歇。
蒋淳熙连上两周班，周六和周末都有事，只有周五晚上她能好好松快松快，她急着回家睡觉，把蒋慕铮明天结婚的事情抛之脑后，根本没跟老爷子商量。
走下青石台阶，车子就停在石狮子旁，蒋淳熙忽然被叫住。
低沉成熟的男声，在正堂刚刚听过。
蒋淳熙微抿唇，还是转过头，「顾先生，有事？」
撞见一张冷脸顾言州也不恼，美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他独身站立，助理帮他撑伞，身旁没别人。
他含笑道：「明天是筠筠大喜的日子，蒋小姐愿意参加么？」
蒋淳熙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筠筠」是苏筠。
真难得，苏筠把他绿了，他提起她，还能这么言笑晏晏。
蒋淳熙的答案跟回復蒋慕铮的一致，「爷爷去，我就去。」
她嗓音淡淡，透着骄矜。
「那太好了。」顾言州看着她，忽然笑道：「实甫兄说会跟我一起出席筠筠的婚礼，看来明天我们又能见到。」
蒋淳熙心里有点凌乱。
这个世界太疯狂。
前夫也这么上赶着参加把他绿了的前妻的婚礼吗？
她轻轻按了按额角，觉得头痛，没再说什么，匆匆离开。
从顾言州角度看，她背影纤细，窈窕，姿态娴雅，水墨画一样。
顾鹤言到北城参加经济峰会，不在临汀别苑公寓，蒋淳熙跟南源说回她在临溪园的别墅。
南源瞥她一眼，「还以为你要跟顾先生小别胜新婚呢。」
南源以为蒋淳熙知道顾鹤言从北城回来的事，但蒋淳熙当真不知道。
她懒懒靠在椅背，眼眸微阖，睫毛纤长卷翘，声音疲倦，「骨头都快散架，哪里还折腾得起。」
这半个月，她开了无数次会议。
智宸的，环宇的，还有长青集团的！
情情爱爱都沖淡了，唯有睡觉是真香。
顾鹤言出差半个月，这半个月她忙得昏天黑地，电话她都懒得打，哪里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车停在临溪园别墅门口，蒋淳熙拎包下车，雨已经不下，太阳又出现，她用手背遮住眼睛。
「你开着车走吧。」
南源微探身子问：「听说你定制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蒋淳熙点头，眼睛含着一抹笑，「坐着幻影参加婚礼才有排面。」
其实劳斯莱斯是订给苏简的，为了给苏筠排面，给她一个完美婚礼。
这种事情没必要说。
南源信了她的话，感嘆：「看来宾利已经装不下你了。」
蒋淳熙笑了笑，跟他告别，「后天婚礼见。」
明天婚礼南家不会去，但后天是南婉如婚礼，作为亲侄子，南源一定会到访。
「后天见。」南源目光在她身上停顿，然后又缓缓收回。
别墅大门开着，不时有工人进进出出。
半个月前，蒋云睿还跟蒋淳熙一起住，半个月后，温家便让蒋云睿认祖归宗，他搬家到温百川别墅里。
随后，搬家工人来帮他搬家。
明明他住进来时只拿了一个行李箱，搬走时东西硬是搬了半个月都没搬完。
蒋淳熙非常震惊。
她下车，正好碰见搬家工人来运东西，运得是一架钢琴，两年前她从苏富比拍卖行拍来的。
她额角微抽，纤细手指摁住额角，叫住搬家工人，嗓音轻柔，「这也是云睿少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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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睿已经在温家老宅认祖归宗，现在该叫他温云睿，但他还没祭祖，算不得正经温家人，蒋淳熙只好不伦不类喊他「云睿少爷」。
「是的，他说这是您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应该拿走。」
搬家工人是个年轻小伙子，低着头不敢直视蒋淳熙，唿吸间隐隐是这个漂亮得像妖魅女人身上清幽香气。
蒋淳熙深唿一口气，认为蒋云睿实在是奇葩。
他把客厅里的沙发家具什么都搬光就算了，钢琴也不给她留下。
她什么时候送给他过钢琴？
看着年轻工人犹豫眼色，蒋淳熙轻点下头，温淡声音像是在解释，「没什么意思，你们把琴搬走吧，我刚刚……」
蒋淳熙忍了忍，把这口气咽下去，露出笑意，「我刚刚就是太震惊了。」
年轻男人被她的笑容迷得头晕目眩。
走进屋，蒋淳熙更加震惊。
她不过一个星期没来住，她家别墅就变成雪洞一样的存在。
整个客厅，蒋云睿只给她留下一块波斯地毯，其他空空荡荡。
连墙上俄国画家的名画都被他卸下来拿走。
崔姨道：「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她也对蒋云睿把别墅搬光的行径愤愤不平。
「熙熙啊，你也不用太生气，你睡得那间屋还好好的呢，什么物件都没少。」话到一半，还是不想伤害蒋淳熙跟蒋云睿的姐弟情谊，崔姨又努力找补。
蒋淳熙撑着额头不想说话。
那层楼东西当然不会少，因为她完全把它锁住了！电梯都上了密码！
蒋淳熙清醒一会儿，叫来管家，眸色沉沉，「把别墅少的东西装订成册，拿到资产评估局定价，把会计单子拿到温家去，让温云睿拿了我的都吐出来！」
「还有。」管家领命刚想走，蒋淳熙又叫住他，「把温云睿的指纹密码从安保系统里清洗掉，我不允许他和他的人再来我家！」
蒋淳熙一口一个「温云睿」。
她不管温云睿搬空她家的目的是什么，她是真的想跟他一刀两断。
*
顾鹤言从北城回来后去了公寓。
公寓窗明几净，没有人居住痕迹。
公寓管家声音低低道：「自从您走后，蒋小姐没来过。」
顾鹤言轻轻颔首，嗓音很淡，「正常。」
她要是来住，就不是蒋淳熙了。
偌大公寓少一个人，便显得萧瑟寂静，他走到露台给蒋淳熙拨电话。
这个小没良心，半个月来，从没有主动联繫过他。
电话拨通后，传来丝丝电流声，一直没人接电话，直到唿叫结束。
顾鹤言没有再拨。
这个点，如果蒋淳熙没接电话，不是工作就是睡着。
无论是那一条理由，他都不该打扰她。
电话他没再拨。
洗漱后，等到快睡觉的时间，那通下午没拨通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手机那端，她应该刚刚睡醒，嗓音慵懒微哑，「晚安。」
是祝福也是结束。
以前，他们通电话，没话说的时候，蒋淳熙就会说一句「晚安」，然后挂电话。
顾鹤言手指微微摩挲，压抑住心中躁动，带有调笑意味，「蒋淳熙，你就拿晚安应付我？我们半个月没见过了。」
半个月确实时间挺长。
蒋淳熙也有点想念他在床上的温柔。
「那你来接我吧。」她是不可能邀请他来她家的，宁愿长途跋涉到他公寓。
临汀别苑离临溪园并不太远，蒋淳熙刚洗完澡换了条性感长裙顾鹤言电话就打过来了。
言简意赅两个字，「下来。」
像是回应她的「晚安」。
蒋淳熙轻轻「嗯」一声，没有恼。她拿着手机，跟崔姨说：「我今晚不回来了，您早点睡。」
蒋淳熙今天穿了露背连衣裙，后背雪腻白皙，线条极尽完美，崔姨一把年纪看了还是眼晕。
她递给蒋淳熙一条棕色披肩，「裹上，外面风大，冷。」
七月半再冷能冷到哪里去？
蒋淳熙满心狐疑，但还是裹上披肩，摇曳多姿往外走。
崔姨看着她背影，感嘆，「姑娘长大了，不禁留啊！」
管家瞟她一眼，没说话。
早在看见那盒避孕药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小姐有情况了，就她天真，还觉得大小姐是纯真小姑娘呢。
*
顾鹤言车停在别墅门前的桉树下，他独身立在黑色宾利前，白衣黑裤，眉眼清隽，覆了层薄薄风霜。
蒋淳熙不等他走过来，便小跑过去，高跟鞋「哒哒」响。
顾鹤言自然而然揽住她细细腰肢，「你是瘦了？」
蒋淳熙踮脚亲他唇瓣，笑盈盈，「就知道说我喜欢听的话。」
没几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瘦。
蒋淳熙裹着披肩，性感长裙变得保守，她想掀开，却被顾鹤言扣住手，「回家再看。」
这条裙子顾鹤言见过，是他为她定制的高定。
他这样有条不紊说，吻却已经细细密密落下来。
蒋淳熙刚刚那个踮脚吻，霍乱他的心神。
揽住她腰肢的胳膊越收越紧，恨不能把她钳在怀里。在北城孤枕难眠的夜，有多少日是想着她入睡。
顾鹤言这次开了suv出来，没带司机，自然方便他干一些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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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溪园深夜人寂静，桉树下更是无人经过，宾利稳定性极好，极好掩饰住一车旖旎。
一次结束后，蒋淳熙便累得不行。
长时间不做，她有点适应不了，紧张的厉害。
她抬头，亲亲顾鹤言冷白下巴，「可以了吧。」
刚刚喘息厉害，她声音变得软绵绵的。
顾鹤言捏住她纤细白皙手腕，扣在她身后，不让她推託，带着梅花清幽香气的吻又落在她潮湿的眼睫。
「好啊。」好像认真考虑她建议，他这样回復。
信他个鬼！
蒋淳熙昏睡过去时这样想。
*
顾承泽喝酒回来，酒气熏天，想就近在他哥家里借住一宿。
反正现在儿童房装修完毕，他的卧室又可以重新入住。
开车到公寓楼下，他刚下车，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不远处。
顾承泽眯眼望过去。
这车牌号他看着熟悉。
下一刻，车门打开，下来位欣长挺拔的熟悉身影，顾承泽咧嘴一笑，刚想跟他哥打招唿，转眼间，见他哥从后座抱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脸埋在他哥怀里，他看不真切，娇躯被黑色西装裹住，只有一双纤细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秀美的脚趾涂了朱红色指甲油。
顾承泽观望这一道看不清脸的倩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他没多想。
为了不耽误哥哥好事，他转身就走，生怕耽误哥哥二人世界。
第23章
把蒋淳熙抱到客厅，顾鹤言把她轻柔放到沙发上，蒋淳熙以为可以结束，在宽大沙发上滚了一圈，外套跟披肩都被她滚掉。
刚做完，她热得不行，把衣服脱了才感觉凉快点。
抱住沙发上卡通软枕，她把头埋在柔软布料，懒懒道：「我先歇一会儿，再去洗澡。」
贤者时间过去，她得歇一会儿，刚刚累得她不行。
顾鹤言直身，垂眸俯视她，幽深眼眸从她雪背纤腰上划过。
此刻，女人雪白的皮肤留下痕迹，绽出淡淡红梅。
让人血气上涌。
顾鹤言坐在沙发边，沙发是专门定制，格外宽大，容得下顾鹤言和蒋淳熙两个人。
他修长白皙指尖从她背嵴轻轻划过，微痒，但又似落在油锅里的水星子，激起噼里啪啦的油花。
蒋淳熙觉得痒，往里缩了缩，望着他，有些纳闷，「你还不去洗澡吗？」
顾鹤言凝视她，手顺势下滑，箍住她腰肢，蒋淳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腿上。
他垂眸，眼睫纤长几乎能碰到她柔嫩脸颊，声音慢条斯理，「一起洗？」
「想都不要想！」蒋淳熙推开他，直接站在地上。
顾鹤言好整以暇看着她，没有伸手拦住她。
下一刻，蒋淳熙因为腿软差点跪到地毯上。
为什么用「差点」？
因为在她倒下的那一刻，身后的男人轻松托住她，把她重新抱到膝盖上 。
他勾住她下巴，没等她说话，下一刻已从容吻上来，有条不紊。
被捏住下巴，蒋淳熙被迫启唇容纳他。
高定性感裙子轻飘飘扔在刚刚被蒋淳熙差点跪到的墨蓝色地毯上，客厅迴荡细细喘息声。
到最后，蒋淳熙几乎要哭出来，睫毛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
顾鹤言微凉的指骨轻轻擦拭她眼泪，而后优雅从容掌控她。
*
半夜，蒋淳熙被渴醒。
坐起来，头也是昏昏沉沉的痛，她抹了把脸，摸到未干的泪痕。
打开壁灯，旁边的没有人，蒋淳熙没管，站起来去厨房找水喝。
公寓冷气开得很足，地毯都是冷冰冰的感觉，蒋淳熙忍着不适感，艰难走到客厅。
客厅亮着水晶顶灯，露台有一道欣长挺拔身影，在打电话。
听到细微声音，顾鹤言转过身，望过去，眼神柔和。
「渴了？」他温声问。
蒋淳熙点头没说话，不打扰他打电话。
顾鹤言边凝视她，边开口对电手机那边人说，「明天我会到，舅舅不必担心。」
温百川声音带了几分调笑之意，「是女朋友？」
深夜住在他家喝水的也就只有他女朋友了。
顾鹤言轻轻颔首，含笑道：「是。」
挂断电话后，顾鹤言走到中岛台，径直站在蒋淳熙身侧。
蒋淳熙小口喝冰水，喝完后，唇瓣湿润沾了一点水渍。
抽出一张纸巾，把水渍擦干净，蒋淳熙才说了句，「晚安。」
对顾鹤言跟谁打电话，她并不感兴趣。
顾鹤言凝眸看着她。
她皮肤如雪，在灯光下显得更为通透，唇瓣殷红，眼眸潋滟带着未消退的媚意，有种病态脆弱感。
身上穿着他的衬衫，长及膝盖 ，双腿修长白皙。
此刻的蒋淳熙完全没有日常冷清的攻击性，而是显得柔软无害，想把她完全困于自己掌中。
她的盔甲已经卸去。
蒋淳熙敏锐发现气氛的凝滞，顾鹤言目光一瞬不瞬定着在她身上，漆黑瞳孔深处，闪着一簇幽火。
这目光太过熟悉。
就在前半夜，她还被他用这样的眼神压制在身下欺负的死去活来。
「我去睡觉。」蒋淳熙看似漫不经心道 ，她手指撑住中岛台大理石桌面，慢吞吞往卧室挪，尽量表现得从容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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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留下吧。」她的肩被顾鹤言手掌箍住，他把她身体扳过来，直视她眼睛，用诚恳语气道：「最后一次。」
「你不如去死。」蒋淳熙再不信他。
在车上说最后一次，沙发上说是最后一次，浴室里他也是这么说，哪次当真过？
顾鹤言低低笑起来，俯身亲她唇瓣，唇瓣分离时，他戏嚯道：「要是死在你身上，我是心甘情愿的。」
顾鹤言死没死蒋淳熙不知道，反正最后她快死了。
一波波刺激沖得她头皮发麻，最后迷迷煳煳睡过去。
醒来时，浴室灯亮着，传来淅沥水声。
顾鹤言在洗澡。
蒋淳熙看一眼手机，发现她才睡了四十分钟。
身上很清爽，顾鹤言帮她清洗过 ，蒋淳熙掀过被子，打算继续睡。
这时陌生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她的手机，是顾鹤言的。
犹豫再三，蒋淳熙倾身看一眼放在床头低柜上手机来电人。
——棠棠。
一个明显是女人的名字。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像被细针扎一下心脏，不疼，但心脏勐的缩一下。
顾鹤言从浴室出来，浑身带着清冷水汽还有淡雅梅花香气。
床上的人好像已经睡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她是侧卧，只能看到纤腰一抹，乌髮如瀑。
顾鹤言微眯眼眸，微不可查笑了笑。
她还是演技太差。
真睡着，她不是这样的。
蒋淳熙睡觉很规整，不管睡前什么姿势 ，睡着后永远是平躺仰卧，双手交叠在小腹。
现在这样明显是装的。
拉开被子，顾鹤言躺在她身侧，侧眸看着她背影。
同床共枕，她身上的香气往鼻尖浸染，她距离他不到半臂。
没什么犹豫 ，顾鹤言把蒋淳熙揽过来。
蒋大小姐脾气很硬，身体却很软，抱着她，好像触不到骨头在哪里，满手都是温香软玉的柔滑。
被抱过去枕到他坚实手臂，蒋淳熙依旧坚持装睡。
她现在心情有些复杂，睁开眼就想问——棠棠是谁？
可是，她没立场问。
顾鹤言不插手她私生活，她也没资格插手他的。
清醒的装睡中，她听见他似乎清浅嘆息，而后额头感到柔软微凉的触感。
他轻轻亲了她。
蒋淳熙睫毛微颤，靠在他怀里，就这样沉沉睡过去。
*
第二天依然是晴天，蒋淳熙起床时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晕染出一片彩色霞光。
她看了眼手机，不过早晨六点。
大床另一边已经没人。
比起她，显然顾鹤言生活习惯更好。
他有早起健身的习惯。
蒋淳熙健身计划没他那么严苛，只每周健身四次，闲暇时会游泳去瑜伽馆。
她洗漱完，从隔壁次卧里挑了件湖水蓝长裙，一字肩设计，露出玉颈和锁骨。
她皮肤虽然生嫩，很容易留下印子，但恢復得也快。
昨晚被顾鹤言弄出的印子早已消失七七八八，蒋淳熙用粉底遮掩下，痕迹荡然无存。
顾鹤言坐在餐桌前看报纸，电子信息爆炸时代，他依然保留阅读纸质读物的习惯。
听见楼梯响动，他为掀眸看过去，幽深眸中闪过惊艷。
「起那么早？」他坐着没动，看她一步步走过来，步步生莲，摇曳多姿。
与晚上见她升起的慾念不同，此刻，顾鹤言是完完全全的欣赏，如观赏一尊美丽的瓷器。
蒋淳熙站立在他身前，不说多余话，「我不留在这里吃早饭，先回去。」
顾鹤言微挑眉梢，「有事？」
其实他想问「什么事？」
但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互告行程的习惯，直接问，会让她觉得冒犯。
蒋淳熙抿唇，微垂头撩起耳边碎发。她一头及腰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捋头髮微垂到下颌，勾勒她精緻下巴。
蒋淳熙道：「今天是我母亲婚礼，我去观礼。」
「母亲」一词蒋淳熙说得困难，不是因为多么难以启口，而是对这个词彙感到陌生。
活了二十六年，她只在诵读课文时说过「母亲」一词。
尽管「母亲」如此陌生，但蒋淳熙还是以「母亲」称唿苏筠，不像发小称唿他抛夫弃子的生母为「那个女人」。
蒋淳熙会在外人面前给她生母一份尊重。
顾鹤言眉目微敛。提起苏筠是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我们顺路，我送你去。」他说。
对着蒋淳熙不解眼神，顾鹤言只是微微笑了笑，没解释什么。
私情是私情，公事是公事。
苏筠跟顾言州烂七八糟的纠葛不能影响顾蒋两家交好多年的情分。
吃完早饭，时间刚到七点，刚要下楼，顾鹤言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蒋淳熙余光掠过，看到来电人名字——棠棠。
她支起下巴，好心情没了一半。
顾鹤言摸了摸她额头，轻声道：「有人跟我们一起走。」
蒋淳熙有点喜欢「我们」这个形容。
她慢悠悠走到顾鹤言身边，问了句，「那个人是你朋友？」
男的女的？
顾鹤言静静看着她，忽的笑起来，「你在想什么？她是我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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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揪住他袖口，慢条斯理解他袖扣，来掩饰她刻意。
「哦，我记得温家没有女孩子啊，你这个表妹是温先生养女，她跟你没血缘关系，所以……」
她抬起眼睛看他。
蒋淳熙这话不仅刻意，反而显得十分□□裸，简直要把怀疑顾鹤言和他表妹的姦情刻在每一个字里。
顾鹤言伸手摩挲她唇瓣，她嘴唇软糯，柔软丰润，此刻微微抿起，看起来不是很愉快。
「熙熙，抱歉，我没把这件事跟你说清楚。」既然想跟她长长久久，那就要扫清一切干预因素，「棠棠是登了温家族谱的养女，即使没有温家血脉，也跟正经温家人无异，我跟她只有亲情。」
「再者说。」顾鹤言凝视她，轻笑：「我跟她认识近二十年，要是喜欢她，早就在一起，不会蹉跎到今日。」
第24章
到了七月，天明的早，温棠开车到临汀别苑，太阳已经有要晒死人的势头。
「到地方了，要不要下车？」温棠停下车，侧脸喊蒋云睿。
蒋云睿睁开眼，揉了揉额头。
刚刚一直靠在车窗上睡觉，硌得他头昏脑涨。一看地方，知道是到了，他道了声谢，「谢谢温棠姐带我过来。」
温棠是温百川养女，四捨五入是他姐，叫声温棠姐不为过。
温棠支着下巴，笑吟吟看他，「昨天被临溪园管家催着还帐，今天还巴巴过来，看来你真是对蒋淳熙情根深种。」
蒋云睿笑了笑，没搭话。
他跟温棠认识时间不长，满打满算才一个月，但温棠这个人，他琢磨得差不多。
蒋淳熙看着冷，但是个有底线的人。
温棠，蒋云睿看不出她底线。
所以不宜深交。
蒋云睿从储物柜拿了把精緻遮阳伞，开门下车。
他走后过了会儿，温棠整理下妆容，看没有什么不失礼的地方，推门下车。
临下车前，她深吸一口气。
心里嘲讽自己，不过是见他一面，就激动成这样，真没本事。
*
刚出电梯，走到大堂，蒋淳熙就听到熟悉又慵懒的声音。
她抬眸望过去，看见撑着把碎花遮阳伞的蒋云睿。
他微眯眼睛，朝蒋淳熙招手，「姐姐！」
据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半个月，他在车里轻薄她，说喜欢她，现在又正儿八经喊她姐姐。
蒋淳熙还没开口，身边的顾鹤言就道：「你藏在别墅里的堂弟？」
不知为何，蒋淳熙总觉得他语气阴恻恻的。
「嗯。」蒋淳熙敷衍道。
她提步向蒋云睿走过去，在离他三步距离停下。
「我的会计单子还完了吗？」
昨天晚上，王叔就拿着从资产评估机构开出的单子去温家要帐，她还不知结果，刚好现在问一问。
蒋云睿忽略掉他名义表哥淡却不容忽视的目光，靠前走两步，低声道：「那位就是你备註10086的男士？」
他摊摊手，「我实话实说，他不适合你。」
蒋淳熙瞥他，似笑非笑，「别扯话题，把我东西运回来。」
在公寓大堂，不好纠缠太久，蒋云睿只好点头同意，他无奈表示，「我只想找个理由见你，没真想昧下你的东西。」
顾鹤言缓步走过来，看着旁边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就站在一旁静静观望，没说什么。
温棠停完车，从一旁侧门走过来，目光先划过蒋淳熙，然后又快步向顾鹤言走过去。
站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淡雅气息，她心跳如鼓。
「看来你喜欢的女孩子另有所爱。」她看似专注望着不远处两个人。
余光却在注视顾鹤言一举一动。
她目光敷衍从蒋淳熙身上掠过，然后便顿住。
一眼惊艷。
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顾鹤言这么多年心里惦记着蒋淳熙了，即使蒋淳熙曾跟顾承泽谈过恋爱。
有的女人真能漂亮到将近灾难的地步，一眼见之忘怀。
看见蒋淳熙的庐山真面目，温棠心里又有些些说不出的酸涩。
原来，清风霁月如他，也是看脸的人么？
跟蒋云睿交谈两句，蒋淳熙回眸看，顾鹤言依旧站在原处，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位美女。
美□□雅知性，带着细细金丝眼镜，穿着白色职业套装，通身书卷气。
跟顾鹤言站在一起，竟出奇般配。
蒋淳熙敛眸，问蒋云睿，「你姐？」
蒋云睿：「嗯，也是盛世娱乐的执行副总裁，跟你一样是人。」
「蒋总！」出乎意料，温棠向蒋淳熙走过来，她身侧的顾鹤言也朝这边从容走过来。
「久闻不如一见，蒋总果然如传闻一般明艷照人。」她眼底含笑，仿佛真情实感。
蒋淳熙素以手腕凌厉闻名商场，她真实照片从没登到网上流传，温棠不夸蒋淳熙得以立足的商业手腕，却夸她的脸，好像在说蒋淳熙是靠脸走到这一步的。
蒋淳熙听出她言外之意，但根本不放在心上。
盛世娱乐根本不能跟长青娱乐相比较，蒋淳熙是长青集团董事长，来往频繁的事温棠她爷爷温秀成，她养父温百川蒋淳熙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在商场上，温棠跟她差着辈分。
她拿出对待小辈的慈爱，尽管温棠比她大六岁，「上一次去拜访温老先生，温小姐还在读博士，没想到温小姐那么快就毕业了，想必一定学习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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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脸色不大好。
她跟蒋淳熙谈商业，蒋淳熙却聊她爷爷，摆明不把她当一回事。
「盛世娱乐跟长青娱乐的项目即将开展，还希望蒋总能多多费心。」温棠瞟一眼顾鹤言，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又大着胆子道，「也别把全部心力都放到天街上。」
天街是智宸集团跟环境部还有gq资本合作的项目，是由顾鹤言牵头。
温棠此话在暗讽蒋淳熙只顾着用天街勾搭顾鹤言，忽略长青娱乐的业务。
蒋淳熙当然听出来温棠言外之意。
她觉得有点好笑，轻蹙眉道：「长青娱乐有ceo在，我不管这么多事情，温小姐想接洽项目，找ceo就好，我不管那么细。」
语毕，蒋淳熙不看温棠难看脸色，高跟鞋轻移，含笑对顾鹤言道：「你们先走吧，我让别人接就好。」
顾鹤言看她心情不错，有点无奈。
跟别人斗嘴斗赢就这么开心？
「有别的安排？」
「蒋总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他的车很宽敞，足以容纳我们几个人。」温棠含着笑意用纤细手指指向顾鹤言。
一个「他」字，道尽两人熟稔。
蒋云睿看不惯温棠一直机关枪似的，尽管他也看不惯顾鹤言，但也没把「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暴露在明面。
温棠自己觉得她做得隐蔽，实则在聪明人眼里，她的心思一目了然。
「蒋淳熙娇生惯养 ，只喜欢坐劳斯莱斯，你别瞎操心了。」蒋云睿怼道。
温棠有些不可思议。
这几日，这个弟弟一直很懂规矩，她还以为他是包子呢。
「我去接母亲，先走一步，就此别过。」
时间快到，蒋淳熙不想跟温棠打机锋，于是跟顾鹤言和温棠道别。
顾鹤言没有阻拦，轻轻颔首，「一路小心。」
蒋云睿也说了句，「温棠姐，表哥我也走了。」
他第一次喊顾鹤言表哥，喊得还不生疏。
顾鹤言目光在他身上微顿，而后笑了笑，「一路顺风。」
蒋云睿觉得心里一寒。
蒋淳熙和蒋云睿走之后，温棠站在顾鹤言身侧，挨着他笑道：「你别怪我刚刚咄咄逼人，我就是想替你试试蒋小姐，她跟承泽谈过，谁知道几分真心在你身上？现在看来，你们俩都栽在她身上，她清醒得很。」
顾鹤言眉目微敛，看蒋淳熙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尽头，才收回视线。
他冷淡道：「这样的心，你以后少操。」
温棠笑容优雅，不因为他冷脸不悦，轻嗤：「看我做好人还做出错来了！」即使抱怨也带着几分撒娇意味。
顾鹤言转眸静静看她，带一点居高临下审视下属的意味。
温棠有点心慌 ，声音都变调，「你这是怎么了？」
顾鹤言慢条斯理道：「婚宴还早，旁边就是会馆，我们聊聊。」
*
会馆在公寓楼地下二层，有专门为业主准备的包间。
顾鹤言的私有包间被他翻修过，古典雅致，窗口放着水晶瓶，水晶瓶里插着一束风信子。
温棠在宽大暗红色丝绒沙发上坐下，头顶是水晶灯，她头莫名发昏。
侧对面是顾鹤言，他坐在临窗藤椅上，漫不经心沏茶。
这种场景，温棠似曾相识。
在她梦中无数次出现。
只不过，在梦中下一刻顾鹤言会走近她亲吻她，而在现实，他只会冷淡说一句，「棠棠，我们不合适。」
呵，以前他还喊她棠棠，现在连棠棠都不喊了。
温宅去得也少，每次都在她不在时候去爷爷家。
为了嫁给他，被收养时她下定决心不上族谱，就是不想跟他有法律上的亲缘关系。
可他倒好，在她跟他表白后，执意让她上温家族谱，还拿继承权威胁她。
现在，嫁给他成了两难。
要么嫁给他，要么和温家断绝关系，她只能选一个。
她倒想选第一个，但他把她的路掐断，只能被迫选第二个。
「棠棠。」顾鹤言看向温棠，淡声开口。
他手里捏着白瓷茶杯，茶水烫，他指尖泛红。
本来，他不想把话说得绝。
温棠已经上了温家族谱，且接管盛世娱乐，作为法律上承认的温家养女，她已经没有资格嫁到顾家。
是以，顾念一起长大情分，除了在上大学时他严词拒绝过她之外，他再没对她说过重话。
温棠再坚韧，也是个小姑娘，他得照顾着外公的心情。
但现在这点心软显然不能留存。
他有了蒋淳熙。
他不想蒋淳熙受一点委屈，不想让蒋淳熙向母亲一样在爱情里感觉不安，不想她伪装成强大的样子为了一个男人跟另一个女人针锋相对。
他要给她足够安全感。
一切让她不开心的事情都不该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熙熙合该肆意绽放，目空一切。
顾鹤言看向温棠，目光冷清，淡淡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清醒理智的人，现在看来不是如此，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否能管理好盛世娱乐。」
他以完全上位者的姿态质疑她。
温棠呆滞住。
刚刚还沉浸在他叫她「棠棠」的温柔里，现在她勇气全失，脸色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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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清楚顾鹤言这个质问代表什么了。
刚刚她跟蒋淳熙呛声引他不满，现在他想藉机发挥拿掉她对盛世的管理权！
盛世娱乐是她这几年的心血，她怎么能、又怎么捨得割捨？！
温棠心底冷到发颤，面上露出温婉笑意，「表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隔八年，她再一次喊他表哥。
心里怎么想暂且不提，但现在，她必须要妥协，要么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临走时，顾鹤言先离开会馆包厢，温棠追上他，站在门口问，含笑道：「表哥，蒋淳熙不是那种小女人，我跟她之间的事情，是女人之间的战斗，你看着就好了，干嘛要参与进来，难道你不享受两个优秀女人争夺你的场面吗？」
顾鹤言道：「你不要混淆问题。」
他淡淡道：「你跟熙熙有冲突，只可能是我做得不到位，跟熙熙一点关系没有。倘若我跟你清清白白，你们之间一点矛盾不会有。」
说完，他抬步离开。
温棠靠在门框，若有所思。
你跟我清清白白，我们也不会没有矛盾啊？
只要我还爱着你，我跟她就有无限矛盾。
第25章
蒋云睿说得没错，蒋淳熙的座驾果然是辆定制的劳斯莱斯幻影。
司机打开门，蒋淳熙俯身上车，坐在座椅上，她抬手抿了下湖蓝色刺绣裙摆，而后便端正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蒋云睿发现，她眼底有淡淡哀伤。
蒋云睿有些纳闷。
蒋淳熙的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不说是登峰造极也算是炉火纯青，她什么时候情绪这么上脸过？
「你是因为什么伤心？」蒋云睿眯眼猜测，「不会因为我私吞你的客厅藏品吧？你别伤心，我马上给你送回去，再不行也照市场价赔偿给你。」
蒋淳熙轻轻摇摇头，否认，「不是。」
「是我要做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情。」
蒋淳熙支着下巴看车窗外景色，窗边车水马龙，在炎夏滋养下，路边绿草如茵，高大树木郁郁葱葱。
可在蒋淳熙心底，这些事情早已没了颜色。
她欣赏美得能力丧失在十二岁被绑架的那一刻，从此之后，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浸润血色。
在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还要原谅他，并对他绽放微笑的时候，她心底也是无尽哀伤。
从此，她的世界是一片荒凉无尽被野草被烧焦的灰色。
今天，她还要做一件这样的事情。
她很讨厌苏筠，却要参席观礼，给苏筠一个完美而被所有人祝福的婚礼。
为什么呢？
因为有人期待她这样做。
有人希望她因亲情软化变得不那么杀伐果断，有人梦寐以求盼着她拥有软肋，还有人希望她不要被恨意沖昏头脑。
她参加苏筠婚礼，做妈妈的好女儿，正好可以如这些人的愿。
这意味着前恨尽消，阖家圆满，蒋大小姐是个心软而仁慈的人。
*
苏简住在cbd区高级公寓里，蒋淳熙坐着劳斯莱斯来接他，相当招摇。
他已在楼下等待，打扮得得体而斯文，戒指依旧得体戴在无名指。
苏简的报仇跟蒋淳熙完全不一样。
苏简心中最圆满的报仇是荣归故里，让以前那些轻视他、看不上他、对他漠不关心的人悔恨到心头滴血。
对于苏筠也是这样。
作为弟弟，苏简再怨恨苏筠，他都不可能忽略姐姐的存在，他只想看她忏悔，却不想她消失。
苏筠的婚礼，他一定会去。
打开车门，苏简笑着看一眼蒋淳熙，「可以啊，够给你妈妈排场。」
听见「妈妈」两个字，蒋淳熙噁心到反胃。
她依然笑了笑，「嗯，她上一次婚姻的不圆满，这一次得补上。」
苏简这个人双标的很。
他可以说尽苏筠不好，但不允许蒋淳熙说。
毕竟，苏筠是他姐姐，即使没血缘关系。
以前他常说一句话，「熙熙，别怪她，她毕竟生了你。」
「是舅舅吗？」蒋云睿直起身子，打招唿。
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简跟他握下手，「温公子，幸会。」
剩下一路，蒋淳熙全程没吱声。
婚礼举办在一个西式城堡里，远看过去，这幢高大建筑巍峨高耸，像一头可怕的凶兽。
两排侍者迎立在入口两侧，手里捧着一篮篮粉玫瑰，送给观礼宾客。
蒋云睿和苏简拿了玫瑰后，不约而同都递给蒋淳熙。
苏简：「沾沾喜气，也许下一位结婚的就是你呢。」
蒋淳熙从他身边掠过，瞥他，「我并不想要年近五十各自二婚的喜气。」
苏简扶了扶眼镜眶，拍她头，「小丫头，嘴忒毒。」
侍者一路领着蒋淳熙和苏简去了后台化妆间，蒋云睿则去私人包间找温家人。
苏筠坐在化妆间里，婚纱雪白镶嵌着数不尽的珍珠和钻石，有岁月痕迹脸颊被化妆师高超的技艺修饰的接近完美。
「阿简！」她转头，泪眼莹莹看向苏简。
苏简走过去，跟她相拥，轻抚她背嵴，「姐姐，不要哭了。」
苏筠泣不成声，揪住他衬衫，「我以为你一直怪我……」
苏简则轻声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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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勾着唇角，讥讽看这一幕。
她救了他的命，帮他这么多，也没见他这么温柔过。
苏简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熙熙，别傻了。」
「熙熙，别傻了，我是舅舅。」
「熙熙，别傻了，你不是我的菜。」
「熙熙，别傻了，我给你找了个舅母……」
此刻，蒋淳熙觉得她真傻。
就为了让他高兴，她忍着噁心参加苏筠婚礼。
奇耻大辱！
这么想着，她一下一下把手中刚刚苏简给她的粉玫瑰全部揉捏粉碎掉，花瓣碎了一地。
苏简转过身，就看到这一幕。
他弯唇笑，「你跟花置什么气？」
苏筠也笑，很温柔，「熙熙，过来，让妈妈抱抱你。」
此刻，苏筠觉得，蒋淳熙也可以像苏简原谅她一样轻易原谅她。
蒋淳熙不理她这个茬，转过身就走，湖蓝色裙子盪出旖旎曲线。
苏简微敛眸，想起什么，低声跟苏筠道：「她犯了小孩子脾气，我去哄哄她。」
苏筠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熙熙不会还生我的气吧……」
「不会。」苏简坚定道：「熙熙是个善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苏简很了解蒋淳熙会去哪里。
十八岁那年，她跟他表白失败，躲去花园抽菸，以前她没抽过烟，乍一尝试，呛得弓着身子咳嗽。
他记得她因弯腰被鱼尾裙勾勒出的旖旎的身体曲线，记得她微泛着红的眼尾，记得她因委屈而略显湿润的眼眸。
太过美丽，胜过一切春梦。
现在，大概她也藏在某一处密林里，等着他去探寻。
前厅婚礼进行曲响起，蒋慕铮在长长红毯上迎接他的新娘，而苏简浑不在意。
他要去寻找他的小美人鱼。
*
蒋淳熙一早知道苏简跟她没血缘关系，他是被苏家领养的。
所以，在苏家败落，苏筠失踪之后他的日子才会那么难过。
家族信託基金被冻结，最困难时他连学费都交不起，他能在纽约读大学，全靠学习成绩优异得到全额奖学金。
蒋淳熙对他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是相依为命的亲情，后来衍生出占有欲。
在得知苏简交女朋友后，她万里迢迢飞到纽约，当面质问她。
苏简只轻浮回她一个笑，眼眸中藏在深深浅浅情绪，她看不真切。
「熙熙，别傻了，我是舅舅。」
被捉姦在床的黄髮女郎裹着雪白床单，无辜躺在床上，朝她恶意微笑。
蒋淳熙当时气得发抖，绷着脸努力不让泪滴下来，她指着苏简，颤抖声音道：「好！你找女人我也找男人！看看我们谁比得过谁！」
她声音恨不能气沖云天，但语气里的外强中干苏简不用仔细听就能觉察。
他不以为意点头，「好啊，你去。」
他没想到，蒋淳熙一天内飞回国，第二天就是给a大各种男人要微信号码。
其中就有顾承泽。
顾承泽攥住她手腕，轻挑笑，「妹妹，哥哥都把微信号给你了，你还不礼尚往来一下？」
一瞬间，蒋淳熙觉得他此刻轻挑的笑跟苏简很像，于是便答应跟他交往。
他们也曾恩爱甜蜜过，她像小姑娘一样跟他撒娇，他向她露出苏简对女朋友那般宠溺的微笑，蒋淳熙慢慢迷失。
直到她发现，苏筠嫁给顾言州。
她膈应不行，顾承泽同样膈应，他们便分了手。
时隔半年，蒋淳熙在那段丢人的对峙中再一次联繫苏简，「苏简，我失恋了。」
那边，他嗓音淡漠，「蒋淳熙，你不是小孩子，失恋这样的小事都要人安慰。」
蒋淳熙挂掉电话，任凭泪水横满脸颊。
她抱住膝盖，有点委屈想。
他在国际大赛失利的时候，她也安慰他了啊。
只有爱他，才会觉得心爱之人遇到任何事都值得怜惜和安慰。
苏简不爱她，不在意她，所以只会叫她坚强。
接下来时间，蒋淳熙没再谈恋爱，一心放在事业上，把智宸做到行业第一。
她投资苏简创立的长青科技，一手促进企业改革，使其发展多元业务，长青科技摇身一变变成容高科技，娱乐、金融于一身的长青集团。
理所当然，蒋淳熙成为长青集团董事长，她任命苏简为总部ceo，他成为她下属。
跟苏简在一个公司相处久了，蒋淳熙感觉她死去的心渐渐復甦，心思重新活泛，她重新试探他，「舅舅想不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女朋友？」
苏简再一次跟她说，「熙熙，别傻了，你不是我的菜。」
两个月后，他结婚。
蒋淳熙没参加，在酒吧买醉，期间接了一个电话。
苏简声音像冬季最寒冷的夜，「熙熙，我跟你找了个舅母，你觉得好不好？」
蒋淳熙觉得她很冷，冷到骨头髮颤，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酒来暖自己。
「你的舅母怀孕了，给你生一个小妹妹，好吗？」她没挂电话，他便继续说。
那一刻，蒋淳熙真觉得她是笑话。
她想把最好的自己留给他 ，换来的是他给她生个小妹妹。
「也许是我先给你生个外孙女呢。」不想让他戳心窝子，她挂断电话，眼神漫不经心寻觅，看到一道清冷矜贵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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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轻挑的苏简一点不一样，他很正经，是蒋淳熙以前最不喜欢的模样。
现在却觉得还可以。
她端了杯酒，摇摇晃晃向他走过去，喝酒太多，脚上跟踩棉花一样。
「先生，要特殊服务吗？」她轻挑道。
男人身边的助理似乎真觉得她是出来卖的，伸臂想推开她。
「好的，熙熙。」男人垂眸凝视她，淡声道。这句话，制止助理伸过来推她的手。
这个陌生男士脸很好看，眼眸更漂亮，深澈幽静，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为此着迷。
「你们不用跟着。」一句话，已经喝醉的蒋淳熙把她保镖遣散，拉着男人去酒店。
第26章
蒋淳熙从苏筠化妆间出来后并没有像从前一样找个地方哭或者偷偷去抽菸。
她已经长大，被人扰乱情绪已是丢人，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那样只会更丢人。
还会让苏简觉得她既好哄又容易拿捏。
跟着侍者，蒋淳熙走到婚宴为她安排的包间。
包间在二楼，从二楼横栏往下看，婚礼现场一览无余。
在黎城，真正尊贵的客人往往不那么接地气。
他们既不会在楼下与民同乐，更懒得去大厅交际。
权势财富他们一样不缺，再没有什么人值得他们伏低做小，费尽口舌。
为蒋淳熙预留的单间空荡而雅致，只有不断冒香气的博山炉是颤动的，其余都湮灭在静止中。
侍者恭敬道：「大小姐，这是独属于蒋家的包间。」他屈指指了指隔壁，「旁边是顾家人，老爷子刚刚去了隔壁跟顾先生聊天，您要是觉得寂寞，去隔壁拼桌也未尝不可。」
蒋淳熙坐下，慢悠悠给自己沏茶，微微笑了笑，「不用，我在这里就很好。」
侍者被她笑容慌了神。
他心道，耳闻不如一见。
圈内传言蒋大小姐是位冰山美人，他看着，不是很爱笑么？
招待完蒋淳熙，侍者端着花茶，推门去隔壁包间。
隔壁包间比蒋淳熙的包间大三倍，一扇金属屏风隔开内外两间。
内间坐着顾言州顾鹤言还有蒋老爷子。
外间则是温家和顾家的小辈。
温棠端过花茶，漫不经心问：「蒋小姐在隔壁？」
侍者笑道：「刚刚还不在，现在我还没去隔壁看过，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回来了。」
侍者是蒋家老宅的人，知道蒋淳熙好静，不愿意让别人干扰她。
温棠若有所思点头，没再问询。
顾承泽眸光微顿。
自从上次在墓园见过，他在没见过蒋淳熙。天街项目快要结束，以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只会更加少……
顾承泽在见与不见她之间纠结。
罢了，既然已经说好不纠缠她，那便不见了。
顾承泽端起花茶一饮而尽，喝茶做出喝酒的豪迈。
蒋云睿和温棠都知道顾承泽跟蒋淳熙有一段情，且知晓顾承泽依旧对蒋淳熙恋恋不忘。
但他们现在丝毫没有兴趣告诉顾承泽——你心心念念的女人跟你哥在一起！
温棠是不想看见从小照看到大的表弟被捅两刀。
蒋淳熙一刀。
顾鹤言一刀。
蒋云睿则是觉得蒋淳熙跟顾鹤言谈不长，没有告诉别人的必要。
外间三个人各怀鬼胎。
屏风外的言论也传到内间。
蒋老爷子站起身，道：「我去隔壁看看熙熙去了没有，好跟她说说话。」
顾鹤言随之站起身，缓声道：「我送您。」
蒋老爷子心里门清顾鹤言的心思，顾鹤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乎蒋淳熙。
当下，蒋老爷子不愿意做这个月老。
他昨天跟顾言州谈过两家议亲的事情，当时他就没同意，先煳弄过去了。
以前不知道蒋淳熙是老二女儿的时候自然想着把蒋淳熙嫁出去，想着把她嫁得越远越好，门第越高越好，这样一来不委屈她的才貌，二来也好照顾家族。
现在不一样了。
私心里，蒋实甫已经把蒋淳熙当蒋家顶樑柱看。
顶樑柱怎么能这么快成亲？不把蒋家根基稳定住，她别想嫁人！
「好，鹤言有心了。」蒋老爷子拄着拐杖，不动声色拒绝，「两个包间挨着，两步路而已，就不辛苦你了。」
顾鹤言眉目不动，微微颔首，十足绅士风范，「好，您慢走。」
蒋老爷子走后，顾鹤言收回视线，缓身坐下，眸光淡淡看向顾言州，「不成？」
昨日，顾鹤言委託顾言州去蒋家说亲，探探蒋实甫的底，现在看蒋实甫做派，蒋实甫并不那么愿意把蒋淳熙嫁给他。
顾言州昨日拜访蒋家，结果如何还没来得及跟儿子说，此刻终于有机会。
他抿口茶，缓缓道：「实甫兄现在把熙熙当做承重女、继承人培养，哪能那么好娶？」
「再说了。」顾言州有些戏嚯看向儿子，笑道：「你想娶熙熙，熙熙同意没有？你是年纪到了急着娶亲，人家熙熙可不急着嫁人？你们才认识几个月，就这么着急忙慌的？」
「我不着急现在娶她。」顾鹤言神色淡然，「我只是想在她想嫁给我的时候，前方没有一切阻碍，得到的都是祝福，现在不过是探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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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州低头喝茶水，瞭然，他儿子是真动心了，要不然不会打算那么长远。
「那是自然，顾家现在没有联姻的必要，你想娶熙熙，爸爸极为贊同，不会做你们的阻碍。」
他儿子没有反对他娶苏筠，他自然也给儿子这个面子。
「那您能跟秦暖断了吗？」顾鹤言掀眸，突然问。
顾言州愣一下，「这跟秦暖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娶她！」
*
隔壁包厢香薰裊裊，茶香幽幽，只有蒋老爷子和蒋淳熙相对而坐，倒是静谧。
蒋淳熙已经记不清多久没那么融洽跟老爷子说过话。
不是她不配合。
打落牙齿和血吞做得到，维持表面平静她也能做得到，只是蒋老爷子不肯给她这个体面。
蒋老爷子每每说话不是夹枪带棒，就是绵里藏针，摆明让她下不来台。
以前没有大权在握，蒋淳熙忍着，现在她无需再忍。
这几年，蒋老爷子再说难听的话，蒋淳熙不是当面怼过去，就是冷脸拂袖离场。
后来，蒋老爷子说她坏话都躲在私下说，不教她听见，看见她脸上怎么也带着一股虚伪笑意，蒋淳熙看了直反呕，都是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今天，蒋老爷子倒是一反常态，平静从容跟她说起家常，没夹枪带棒。
「昨天你走了之后，秦暖也走了，那个院子给她收拾出来，她根本没住，她还是住在顾公馆，你要是想要回，那也好说。」
蒋淳熙对这点身外之物不在乎，诚然，木樨园是她幼时居所，承载诸多回忆，但好回忆寥寥。
「不用，她想住就住，不想住就搁在那里。」想了想，蒋淳熙还是说：「秦暖住在顾公馆不是长久之道，她纵然年轻，可顾先生不是长情的人，若是离开顾先生，秦暖还不知如何着落，给她在蒋家留个家也是极好。」
对于秦暖，蒋淳熙总是愧疚。
活到这么大，蒋淳熙做得亏心事不多，隐瞒秦暖身份认祖归宗是一桩最大的亏心事。
尽管这么多年，她一直暗中照看秦家生活，几乎手把手把环宇扶起来，暗地里更是给了不尽其数的资助，在物资上，秦暖从没有亏过，反而比蒋淳熙小时候好的多。
但蒋淳熙还是觉得，秦暖被秦礼养废了，养成苏筠的样子，只会哭啼啼的菟丝子。
蒋淳熙时常想，或许她在蒋家长大会坚强许多，尽管不会比现在过得快乐。
*
苏简在后院逛了一圈，连修剪得精緻幽深的密林也没放过，但苦苦没有寻到蒋淳熙。
他看一眼天，朗日初照，正是日光浓烈的时候，她一向不喜日晒，应该去了楼上。
穿过大礼堂，他拾阶上楼。
楼下，长长红毯上站着堆满甜蜜笑容的苏筠，她身侧站着蒋慕铮，他们十指相扣，很登对。
席下坐檯上上每个人似乎都被他们的幸福所感动，掌声雷动。
苏简心里平静如水。
他欠着苏家十年养育之恩，所以不能给苏筠难堪，才来赴宴。
其实，对于苏筠的婚姻如何，他一点打探兴趣没有。
走到楼上属于蒋家的包间，苏简直接推门进去。
「熙熙？」他含笑唤那个素手斟茶的女子。
蒋淳熙扶住茶壶的手微顿，下一刻，茶壶里的水流稳稳落到茶杯，茶杯被清幽茶水浸满。
这么多年过去，遮掩情绪这件事，蒋淳熙驾轻就熟。
看见苏简，蒋老爷子眸光一闪，当即笑道：「是阿简？过来坐！」
蒋老爷子是知道蒋淳熙跟苏简的一段感情的，若不是心悦苏简，蒋淳熙为什么要万里迢迢去苏简母校深造呢？
对于苏简和蒋淳熙的感情，蒋老爷子并不反对，世家出身的女孩子，有几个情人是正常的。
再者说，苏简比顾鹤言好拿捏得多，蒋淳熙要是跟苏简终成眷属，保不齐可以让苏简入赘蒋家。
真是皆大欢喜。
越想，蒋老爷子就越满意。
「你们聊，我去看看你南爷爷。」
语毕，蒋老爷子拄着拐杖，轻步走出包间，还细心关上门。
两个人的包厢寂静无比，透过向南的窗棂，苏简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耀眼的光。
「刚刚为什么突然生气？」苏简轻声问。
他眸光坦然，就这么直白问出这样註定为难蒋淳熙的问题。
蒋淳熙端起茶杯，抿口茶，「晚上是四海举办的时尚晚宴，星耀娱乐的主理人会过去，我会给长青娱乐搭线牵个项目。」
她不想回答，干脆挑开话题。
苏简却不放过她，「熙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蒋淳熙端着茶杯，抬眼看他，眼眸微微眯起，打量他。
这个人总是这样，总喜欢扒下她最难堪一面，他永远不知道分寸感。
「因为我讨厌苏筠，做不来对她笑脸相迎，更不想看到你跟她合家欢。」明明，我对你的帮助更大。
苏简轻笑，「熙熙，你又在犯傻，姐姐是你的母亲，母女没有隔夜仇，就算她再不好，她也给予你的生命。」
他这样优雅自若抚平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蒋淳熙站起身，「我们观点相悖，便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话音一转，她有语气温和道：「苏总，时尚晚宴记得去，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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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道窈窕背影。
苏简抚了抚唇瓣，有些玩味。
从来只有蒋淳熙看他的背影，现在倒反过来了。
第27章
出了包间，蒋淳熙径直去卫生间补妆。
包间里也有化妆镜，但她不愿意跟苏简在一起呆的更久。
她怕自己像怨妇一样质问他。
楼下婚礼进行最高潮，作为新娘的苏筠在向观礼台扔捧花，蒋淳熙看没看一眼。
她步履匆匆寻了间卫生间，直接进去。
卫生间里镜子大而清晰，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好在她保养尚可，细緻的皮肤看不出毛孔。
没有出汗，只饮了茶水，妆也没花，蒋淳熙没什么好做的，只低身洗手。
「好巧，蒋总，我们又见了。」温棠站在卫生间门口。
由于走廊铺了厚厚的地毯，消弭掉温棠的高跟鞋声音，蒋淳熙并没有听见她来到声响。
蒋淳熙没说话，漫不经心擦了擦手，然后细緻进行手部护肤。
温棠是专门过来找蒋淳熙的，当然不会无功而返。她双手环胸，用优雅语调道：「婚礼之前，在会馆里鹤言跟我说话。」说到这，温棠声音一顿，带点优越感跟蒋淳熙解释，「会馆是临汀别苑业主专属，我去过好几次，不知道鹤言带你去过没有？」
蒋淳熙垂眸拿手机发了条消息，才看向温棠，「你想告诉我什么？」
蒋淳熙嗓音很淡，带一丝疲倦。
昨晚睡得晚，今天起得早，又接连应付了蒋实甫和苏简，蒋淳熙累到不行，她只想听完温棠逼逼后，回家睡一觉。
她晚上还得参加晚宴。
温棠神色不变，继续若无其事说：「表哥警告我不要欺负你，要不然他会剥夺我在温家的继承权。」
「不过。」她凑近蒋淳熙，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挑衅的光，她轻轻道：「我觉得像蒋总这么厉害的女人，应该不屑于藏在男人背后被保护吧，你敢不敢真正跟我比一比？我们公平竞争。」
蒋淳熙离她远一点，淡淡道：「不要靠那么近，你身上香水味太浓，我不喜欢。」
温棠脸色不大好，「蒋总娇气!」
蒋淳熙不理她，转身就走。
谁要跟她公平竞争，她又不跟她一个赛道。
「蒋总是怕了？」温棠也凑在镜子前补妆，她的妆有点花。
蒋淳熙捏了捏眉心，不想再跟温棠说话。
抬目，她看向立在墙角处的男人，轻笑：「看来顾先生威信不大够啊，明明已经警告过了，你的小表妹还是喋喋不休。」
顾鹤言朝她缓步走过来，揽住她腰肢，亲了亲她额头，「是我不好。」
蒋淳熙不甚在意「嗯」一声，「道歉没用。」
不解决问题的道歉都是废话。
「我知道怎么办。」顾鹤言抬目看向温棠。
温棠补完妆直起腰就看到近在咫尺的顾鹤言。
其实刚刚就听到他说话了。
他的声音她梦萦魂绕，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以前她见到顾鹤言会满心雀跃，但现在被吓到脸色惨白，再多腮红也遮掩不了她此刻脸色苍白。
即使如此，她还是努力扬起笑，「表哥，我跟熙熙说着玩，你是她的，我不抢你！」
她竭尽全力描补，手心颤抖厉害。
顾鹤言却不听她解释。
他好似耐心告罄，慢条斯理道：「你不听我的话，我只好换个听话的上去。」
他嗓音淡淡：「从下个月开始，你调去制作部，你弟弟会任投资部经理，你们比试，业绩好的那个做ceo。」
温棠咬牙，「表哥，制作部是盛世娱乐最底层最累的部门，你忍心让我去那里吗？」
顿了顿，她祭出杀手锏，「你不怕爸爸生气？」
她知道，顾鹤言很在乎温家在乎温百川这个舅舅。
闻言，顾鹤言轻笑，没有像温棠想像中的妥协，声音隐隐讥讽，眼底冷得惊人，「表妹，你大概不知道，整个温家都是靠顾家在黎城立足，是我一手把盛世集团扶起来。」
觉得好笑，他微勾唇角，「温棠，你用你的父亲威胁我，你倒是猜猜，你的父亲敢像你这样对我说话吗？」
「你把我的决定告诉你的父亲，你看他会不会为你出头。」
听完顾鹤言的话，温棠脸色白的不能再白，嘴唇被咬得血红。
她不敢置信，顾鹤言竟然直接拿权势压她，完全褪去伪装，以最冰冷的姿态示人，这还是她那个温润端雅的表哥吗？
就为了一个蒋淳熙，他就这么贬低温家，贬低他的母族？
温棠心里既惧怕，又嫉妒。
*
顾鹤言的话不仅震撼到温棠，也震慑了蒋淳熙。
从前，顾鹤言从没说过这么有威压的话，刚刚他的气势，才符合身居高位杀伐果断的顾先生。
平常，他确实太温和了。
顾鹤言牵住蒋淳熙从后门出庄园，司机提前打开车门，伫立在车前。
蒋淳熙全程由他牵着，直到顾鹤言让她上车，她眼睫颤了颤，终于回过神，身体没动。
「被吓到了？」顾鹤言温和问。
蒋淳熙摇头，抬眸：「对你，我又不亏心，怎么会被吓到？」
顾鹤言缓缓笑了笑。
那她该对顾承泽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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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把顾承泽当苏简替身。
第一次见苏简时，顾鹤言莫名对苏简有熟悉感，后来想想，苏简眼底的轻佻与顾承泽平日的浪荡，一般无二。
顾鹤言不在意蒋淳熙心里是不是有别人，那很正常，年轻的女孩子哪一个没有轰轰烈烈的过去呢？
他在不在意过去，只想要她的未来。
回神，顾鹤言温和问：「那刚刚怎么一直在走神？」
现在是中午，七月的天本就热，现在阳光近乎直接铺撒在脸颊，蒋淳熙没撑伞，热得头昏脑涨。
车内冷气充足，她该上车跟顾鹤言谈这件事。
但又怕谈崩了，上车后对坐尴尬，倒不如就站在这里解决掉。
成败就此一举。
蒋淳熙抬眼，眸色冷清而理智，慢慢开口，「顾先生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儿女私情的事情根本干扰不到蒋淳熙，就连苏简，也不过是她闲暇时才追逐的乐子。
至于温棠，更不必多说。
若是温棠不再频频出现在她眼前，她会连温棠这个人是谁都忘记。
只有公事才能时时刻刻占据她神经。
「想问什么，都可以问。」顾鹤言笑了下，神色却有些淡。
他不喜欢蒋淳熙用这么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好像防备他欺骗她。
有些事情他可能不说，但一定不会拿谎话煳弄她。
顾鹤言早猜到蒋淳熙想问什么，而他也早已准备好答案回答她。
蒋淳熙心底瞭然。
原来智宸那个神秘的二股东果然是顾家。
蒋顾两家世代交好，是交好在这个地方。
车门开着，里面的冷气丝丝缕缕盪出来，越发显得车外炎热。
「我们进去说。」蒋淳熙觉得会谈成功一半。
顾鹤言不避讳这个话题，意味着他们会谈得很顺利。
「好。」顾鹤言抬手挡住车门，让她上车。
他抬眸看一眼天，然后俯身上车。
*
车里冷气充足，薰染着淡淡的木质香气，蒋淳熙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撑着下巴看顾鹤言，用刚刚顾鹤言问她的语气说：「我刚刚吓到你了吗？」
刚才，她还挺严肃的。
顾鹤言笑了下，看向她，眼底没多少笑意，「又想问什么？」
看来他不吃这一套。
惯常，蒋淳熙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刚刚她的态度完全是逼问，破坏掉花前月下的好氛围，她能感知顾鹤言不那么高兴。
上车后，她想哄哄他，奈何，他不吃这一套。
蒋淳熙察觉，顾鹤言跟她以前接触的男人不一样。
他不想要一时的好处。
那他想要什么呢？
「我本来想问你智宸剩余股份是不是在顾家那里。」蒋淳熙语气松快下来，神态变得柔软，丝毫没有刚刚不动声色冷清理智的样子。
「在顾家。」顾鹤言望着她 ，勾了勾唇。
蒋淳熙弯唇笑了笑，伸手覆住他的手背，「现在我知道了。」
手背上柔软触感没有让顾鹤言脸色缓和多少，「所以蒋小姐又想跟我做生意？」
「毕竟我们没有多少感情基础，认识时间也不长，谈感情不谈利益，是在欺负我，对吗？」他拿以前蒋淳熙说过的话怼她。
蒋淳熙记得她在临汀别苑说过这样的话，说完之后，他们便冷战了。
蒋淳熙不怎么心虚。
她谈恋爱本来就不顾及对象心情，若是他觉得接受不了，有更多人愿意跟她在一起。
但他是顾鹤言。
面对他冷淡的控诉，蒋淳熙罕见哄人，「当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确实我说话没那么妥帖，现在我们谈感情，不要那么冷冰冰的谈利益了。」
怕顾鹤言不乐意，蒋淳熙又急促道：「我都这么服软了，你不许再挖苦我。」她说这话时眉眼是松缓的，语气像撒娇。
顾鹤言笑了。
他扣住她后脑，俯身亲了亲她，「不会。」
她就算不服软，他也会找个台阶让她下。
*
顾鹤言带蒋淳熙来到南山华府的公寓。
「怎么不回临汀别苑？」蒋淳熙问。
「在装修。」
「不是已经装过了吗？」蒋淳熙好奇，「你又在装修儿童房？」
「不是。」十二楼到了，顾鹤言打开密码锁，牵着蒋淳熙进门。蒋淳熙刚走到玄关，脚刚踩到玄关地毯上，顾鹤言便欺身上来，把她手腕扣在后背，而后他低头吻上来。
一吻毕，他轻轻摩挲她因亲吻更加鲜润的唇瓣，幽深眸光凝视她，声音暗哑，「不是装修儿童房，是把一楼次卧改成衣帽间。」
蒋淳熙尽量调整唿吸，她按住自己裙子，不让他解系带。「一楼次卧不是给顾承泽留得房间吗？」
顾鹤言轻笑，收回手，抚摸她柔软髮丝，漫不经心道：「他是大人了，该住在自己家，总是住在我家，算什么样子？」
现在，他不仅要把顾承泽的次卧改掉，还要换密码锁。
昨天晚上，仅寥寥一眼，他便看见顾承泽。
有了蒋淳熙，他怎么可能再让顾承泽住临汀别苑？
第28章
蒋淳熙没想那么多。
她知道顾鹤言跟顾承泽关系还是挺好的，顾鹤言不会做有损他弟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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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衣服已经足够多，用不着那么多衣帽间。」她记得二楼次卧也被改成衣帽间，本来那是是女主卧。
还没跟顾鹤言确认关系，蒋淳熙不想太占他便宜。
他做得那么多，而她几乎什么没付出，总让她有种亏欠他的愧疚感。
顾鹤言随意抚摸她头髮，「用不用着是其次，该有还是得有。」
被蒋淳熙这样一打岔，刚刚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顾鹤言松开她，转身去中岛台倒水，然后把水杯递给蒋淳熙。
蒋淳熙站在他身后，接过水杯。
「想吃点东西吗？」顾鹤言问。
婚宴没结束，他们便回来，根本没来得及用饭，她应该会饿。
蒋淳熙：「你做我就吃。」
言下之意，她是绝对不可能下厨的。
顾鹤言却会错意，他以为她只想吃他做得饭菜。
「好，我来做，你去洗澡。」
蒋淳熙眼睫颤了颤，垂目看一眼腕錶。
还不到十一点，晚上才有宴会，应该有时间跟他荒唐。
「好吧。」蒋淳熙转身去浴室。
已经来过一次，蒋淳熙洗澡驾轻就熟，挑了瓶玫瑰精油，撒到浴缸，开始慢悠悠泡澡。
顾鹤言做完饭，在次卧浴室洗漱完，蒋淳熙还没出来。
顾鹤言轻轻敲浴室门：「熙熙？」
蒋淳熙警觉性很强，在他敲门瞬间，她迅速睁开眼。
刚刚，她靠在浴缸，在按摩功能加持下，沉浸在清幽玫瑰香，非常成功睡过去。
「我没事，就是睡了一觉，感觉还不错。」蒋淳熙捏了捏眉心，觉得疲惫感散去大半。
知道她没事，顾鹤言放下心，「记得去吃饭。」
「嗯。」
蒋淳熙收拾完从浴室出来，刚刚十二点，她睡了不到一小时。
餐桌上菜品很全，蒋淳熙抬眼问：「都是你做的？」
上次她尝试顾鹤言厨艺还是在临汀别苑，她记得他厨艺尚可，但应该做不出米其林大厨级别的产品。
顾鹤言坦言，「公寓管家送的，你凑合吃一点。」
他做了四个简单的菜，让管家送了鹅肝和佛跳墙。
她胃不好，该多喝汤养胃。
顾鹤言话说着，目光若有似无掠过蒋淳熙的衣服。
她穿了条性感的墨绿色吊带睡裙，露出雪腻的肌肤，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面的美景，都露了许多。
忍了忍，顾鹤言问她，「不冷吗？」
餐厅出于用餐需要，冷气开得很足，顾鹤言穿长袖都没觉得热。
蒋淳熙咽下鹅肝，看着顾鹤言，说不出话。
刚开始没觉得冷，现在觉得了，心冷。
她穿了那么漂亮的裙子，他不关心她身材，只关心温度。
她算是见识到了。
「顾先生，君子过头便显得虚伪了。」蒋淳熙道。
顾鹤言没想到是这样原因。
蒋淳熙一贯高傲，他以为她做不出取悦人的事情。
但她实在不用取悦他。
只要那个人是蒋淳熙，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顾鹤言抵拳笑了笑，很无奈，「熙熙，你很漂亮，无论怎么样，但你身体不好，穿这样的衣服容易受凉。」
蒋淳熙更气愤，「昨天你还夸我身体好，说话不算话，是么？」
顾鹤言轻咳一声，淡声纠正，「我说得是你的身体软。」
蒋淳熙：……
穿裙子穿了个寂寞。
吃完饭，蒋淳熙回到床上睡觉，顾鹤言在床另一侧，靠着软枕，望着她，声音柔和，「睡吧，昨天你累坏了。」
昨晚，顾鹤言不知道蒋淳熙要去参加婚宴，便有些不知轻重，荒唐到半夜，惹得她没怎么休息。
现下，他是不会对她做什么了，让她好好睡觉。
蒋淳熙躺在枕头上点头，深棕色枕套衬得她脸色皎白，眉眼如画般精緻。
顾鹤言俯身亲了亲她，帮她掖被角，「到点我会叫你。」
蒋淳熙点头，慢慢睡过去。
顾鹤言在身边，蒋淳熙还是很安心的。
卧室寂静漆黑，顾鹤言静静描摹她面容，许久移不开眼。
蒋淳熙放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顾鹤言挂断，把铃声调成静音，直到那联繫人再次打过来。
顾鹤言轻轻推开卧室门，遮掩住，去客厅露台接电话。
「熙熙，还在生我的气吗？」苏简嗓音含笑，带着若有似无逗弄之意。
顾鹤言没开口，静静等着苏简发挥。
蒋淳熙给苏简的备註就是苏简，没加一点形容词。
那边苏简没有任何怀疑，有时候蒋淳熙接电话就是会一直保持沉默。
「熙熙，你母亲的婚礼你不该中途离场，你走后，她都哭了，你答应过我，要给姐姐一份美满的婚礼的，这一次你食言，我有些生气，要谴责你。」他声音带着笑，显得几分轻挑，语气都透着玩笑。
「在包间里，我问你为什么生气，其实我知道原因。」苏简低低笑了笑，笑声清越，他轻嘆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我一直很了解你啊。」
顾鹤言唇角微勾，同样笑了笑。
他有些了解蒋淳熙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小舅舅了。
不可否认，苏简很会打感情牌，也很会勾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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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依旧没出声，他知道苏简还会有话说，下一步该是诉衷情。
「熙熙，我比你大十岁，大半岁月我们一起走过，痛苦和折磨我们都挨过去了。」
「我记得你每日省钱就为了汇给我生活费，记得我出车祸你在医院衣不解带照顾我，记得你把所有资产变卖投资我的公司，这些我都记得，所以，在我心里，你永远比苏筠重要，比一切重要。」
「熙熙，你相信我的话，好吗？不要闹脾气了，跟你妈妈和好吧。」
顾鹤言依旧没开口，脸色冷淡，直接挂断电话。
而后，他拨一通电话，「不管以什么理由，安排苏简妻子玛莎回国。」
「好的，先生。」
顾鹤言切实认为，苏简之所以能那么凄悽惨惨给蒋淳熙打感情牌，原因还是他太闲了，给他找点麻烦就好了。
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要让他热闹起来，省得叨扰蒋淳熙。
*
蒋淳熙睡醒后夕阳西沉，室内漆黑幽暗，下午的阳光再不能穿透厚重的窗帘。
她掀开被子，打开自动窗帘，去卫生间洗漱。
西山华府的公寓衣帽间依旧挂满为蒋淳熙准备的高定。
她挑了条浅绿色仙女裙，搭配银色锁骨链，化了淡淡的妆。
由于休息好了，蒋淳熙气色看起来很好，眼眸潋滟，色若春晓。
推开门，下楼。
顾鹤言刚刚应该在处理公务，蒋淳熙瞥见他身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张秘书在客厅卧室等候。
张秘书年至不惑，看起来非常沉稳，见蒋淳熙从楼梯走下来，站起来，淡定自若喊了声，「蒋总。」
语气不是很亲近但透着刚刚好的分寸感。
蒋淳熙笑了笑，「张秘书！」
蒋淳熙让张秘书坐下，就着好茶，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蒋淳熙看着冷淡，其实在商场上她非常长袖善舞。在从商初期，蒋老爷子没给她任何庇护，所有人脉都是她一点一点开拓出来的，完全是从零开始。
她酒量不大好，在酒桌上，不能喝就只能会说，正经论起来，蒋淳熙口才不错。
后来变得冷淡，是因为她地位高到已经不需要应酬，她再不需要讨别人欢心，反而是别人绞尽脑汁来取悦她。
有些技能虽然不怎么用，但已经嵌入骨髓，蒋淳熙轻易便可以找到话题。
「多谢您在天街项目上费心。」蒋淳熙把茶杯往张秘书那边推了推，含笑道。
天街项目后期，基本方略已定，顾鹤言基本就不来会议大厦，后来陪着蒋淳熙和谭总处理项目细枝末节的就是这位张秘书。
张秘书受宠若惊笑了笑，「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能被蒋淳熙记住是幸事，能得她一笑是更大的幸事。
张秘书端起茶杯，「蒋总也请用茶。」
蒋淳熙笑了笑，素手端起茶杯，臻首微垂，仪态如仕女图优雅。
之后，两人又开始谈别的。
蒋淳熙有意交好，张秘书也想更加了解顶头上司的女友，两人越聊越投机，谈出相见恨晚的意味。
顾鹤言伫立在书房门口，楼下两人没人瞧见他。
环材老总也看着楼下那一幕，笑道：「熙熙看着冷若冰霜，其实还挺会交际的。」
顾鹤言点点头，心说她的冷若冰霜是对着我。
他没理张总，抬步下楼。
见顾鹤言下来，蒋淳熙及时停住话题。
她看向张总，喊了句，「张伯伯。」
一句话就透出亲昵。
张总笑吟吟走过来，又跟蒋淳熙好一番叙旧。
张总是张清和的伯父，张清和是蒋淳熙下属，有着这层关系，张总对蒋淳熙向来热络。
蒋淳熙也有意维持这样热络的关系。
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顾鹤言在一旁瞧着，倒觉得他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人走尽之后，蒋淳熙坐在沙发上，倒杯茶递给顾鹤言，「这间公寓是你会客的地方？」
顾鹤言点头，很珍惜这杯来之不易的茶水，「这里住得都是合作伙伴，办公确实方便。」
比起这里，临汀别苑便私人许多。
「所以，你的合作伙伴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蒋淳熙觉得她保密工作做得挺好，但刚刚张总看她的眼神明显怪异，她露馅了。
顾鹤言喝口茶，拍了怕她手背，安抚她，「你可以不承认。」
他给她理由，「你可以对外宣传，你来我家是串门的。」
蒋淳熙一言难尽看着他。
「你觉得是我傻还是他们傻？」
顾鹤言笑起来，轻轻搂住她肩膀，轻声道：「熙熙，如果你不想承认，他们是会装傻的。」
他人精一样的合作方怎么会让她难堪。
临到蒋淳熙离开，顾鹤言也没告诉她苏简打电话的事情。
反正晚宴他们还是会见面，有些话，面对面说出来杀伤性更强。
苏简觉得蒋淳熙还是那个任他玩弄的小姑娘，他可真是猜错了，天下没有傻子，被他煳弄这么久，蒋淳熙早想清楚。
只不过她还是心软，不忍心手起刀落。
不过无妨，他会加一把火。
第29章
把蒋淳熙送走后，时间不过七点，顾鹤言驱车回顾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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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助道：「顾先生回到顾公馆后就跟秦小姐提了让她搬出去的事，但她不愿意，顾先生也没办法。」
顾鹤言半边脸拢在阴影里，神色难辨。
他淡淡道：「他是不想做恶人，辜负美人恩。」
到了顾公馆，靠近大门，就能看到主楼灯火通明。
管家殷切迎上来，「大少爷。」
顾鹤言轻轻颔首，在管家面前顿步，嗓音清淡，「还没走？」
管家面有难色，「秦小姐还是个小姑娘，谁又忍心赶她走呢？」
顾鹤言低头整理袖口，漫不经心说：「上一次熙熙来顾公馆时，您不是自然而然就想把她赶走么？怎么到了秦暖这里，您却无能为力了？」
身处炎夏，管家浑身冷汗都要下来。
原来上一次蒋小姐的遭遇大少爷都看见了……
他确实对蒋小姐不很恭敬……
管家摸一把头顶的汗，有些尴尬说：「您给我蒋小姐地址，我亲自去找她赔礼道歉，上一次我把她当做别有用心的人了，就不是很礼遇……」
顾鹤言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慢条斯理打断他的话，道：「顾家家训是一视同仁，王叔再这么看人下菜，我怕您工作不保。」
说完，顾鹤言抬步离开，从管家身边掠过。
管家身体僵硬如雕塑。
他嘆口气，觉得他是快到退休年纪了。
看得懂顾言州，却看不透顾鹤言了，真是老了。
*
主楼客厅灯火通明，硕大的水晶琉璃灯悬挂在头顶，秦暖坐在沙发上，手指紧紧绞住，身体僵硬直在沙发上。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秦暖心知肚明，那是佣人在给她收拾行李，奉顾鹤言命令，驱逐她离开顾公馆。
没有人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那个在床上一向宠爱她的男人此刻躲在书房，他也不想为了她得罪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
秦暖看着电视，上面播放着红遍大江南北的古装剧《穹顶》，此刻正直主角逼宫的精彩戏份，秦暖眼眸注视着屏幕，心思压根不在这里。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向娇气的她却不觉得痛。
她不明白，她住在顾公馆到底怎么碍顾鹤言的眼了？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赶尽杀绝？
明明……
她快对他死心了……
秦暖眼睫颤动，泪水从脸颊缓缓留下来。
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秦暖知道是顾鹤言，她挺直腰背，想把最好看的样子展示给他。
「还不走？」顾鹤言目光没留在她身上，转身去中岛台接了杯白水。
秦暖看着他挺拔好看的背影，气到颤抖，「我是你父亲的情妇，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顾鹤言当然不会多费口舌跟她解释，他笑了下，眸光第一次落在秦暖身上。
顾言州喜好几十年如一日，依旧喜欢这一句小鸟依人的女人。
逼死他母亲的苏筠是。
秦暖也是。
「你不主动走，我只好让别人来接你。」顾鹤言莞尔，好似认真提议，话语却让秦暖的血液都冷起来，「我让秦礼亲自领你回去，怎么样？」
秦暖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他竟然让爷爷来接她！
顾鹤言淡淡道：「秦老先生一直望女成凤，不想养的两个女孩子却一个不如一个。」
秦暖脸上血色渐消，顾鹤言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带着几分讥讽，话毫不留情，「你的母亲跟蒋家大公子私奔，未婚先孕，韶华早逝。」
「而你，尚不如她。」顾鹤言嗓音清淡，手里端着半杯白水，就这样把她这个人一锤定音。
「你不要说了！」秦暖捂住耳朵，崩溃打断他的话，「我不许你侮辱我母亲！」
顾鹤言淡淡收回视线，没再说话，把水杯轻轻搁在茶几上，转身上楼。
木质楼梯上铺了柔软地毯，顾鹤言脚步轻缓，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但这一步一步脚步声，却刺激得秦暖几乎发狂。
她用力拂开茶几上的茶具，顾鹤言刚刚喝过水的那个杯子首当其冲，「砰」滑落桌几，轻飘飘落到地毯上，杯中的水浸湿地毯。
顾鹤言听见声响，身形微顿，他侧眸对佣人道：「把地毯换掉，水杯收起来。」
语气从容和缓，听不出一丝情绪。
「好的，少爷。」阿姨走过来，收拾了碎掉的水杯的茶具，而后几名佣人围过来，整齐划一换了地毯，声音轻和，从容有序。
不到两分钟，换完地毯，客厅似乎变得焕然一新。
秦暖征然看着这一切，泪水慢慢模煳眼睫。
这么快，她在这个家留下的唯一一丝痕迹也被抹去了。
*
书房，顾言州装模作样看文件。
顾鹤言抬手敲门，「父亲。」
顾言州站起来，「进来。」
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上好的茶叶，急匆匆泡茶。
顾鹤言推开门，便看见顾言州不甚专业的泡茶手法。
与顾鹤言在锦绣堆里长大不同，由于不得父亲顾老爷子喜爱，顾言州的前半段人生吃过很多苦，商场沉浮半生，他有四分之一的日子都是在底层打拼的。
是以，对于那些繁文缛节，品茶闻香之类的看似高雅实则烧钱的喜好，他掌握的远远不如顾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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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他喝得就是浓茶，越浓越好，含金量越高，喝多不困。
顾鹤言坐在沙发上，看顾言州暴殄天物，眼角微抽，「我来就好。」
顾言州摆手拒绝，「我泡好了！」他把茶杯递给顾鹤言。
顾鹤言接过，茶杯盖轻覆在茶杯沿上，而后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父亲怪我把秦暖迁出顾家吗？」他抬眸问。
顾言州能怎么回答呢？
你想把她赶走时也没问我意见啊？
静了一瞬，顾言州笑道：「秦暖是蒋家的女儿，一直住在顾公馆，被外边人知道了，会觉得蒋家家风不好，容易败坏熙熙名声，这事我知道！」
他违心道：「所以，我不怪你。」
顾鹤言轻轻颔首，望向顾言州，温声道：「父亲能这样想，我很欣慰。」
顾言州咬了咬牙，问：「那我能继续跟秦暖联繫吗？」
说实话，秦暖他还是很喜欢的，新鲜期还没过去，这么漂亮的小女人让他捨弃他还真不捨得。
「当然可以。」顾鹤言端起茶杯，掀开茶杯盖，轻轻嗅了嗅茶香，果然泡熟了。而后他把茶杯放下，「我在香山附近有套别墅，父亲要是有心，可以把秦暖养在那里。」
香山地带荒芜，鲜少有人去，是个合适的金屋藏娇的场所。
顾言州默默，「秦暖还是个小姑娘，这样把她藏起来，不大好。」
「那如何做便都凭父亲决议。」顾鹤言起身，含笑道：「只有一条，勿要让外人知晓，秦小姐是您的情妇就好。」
说完，他转身走向书房门。
顾言州叫住他，「鹤言，中东市场动盪，你二叔要撑不住，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稳局?」
顾家生意底盘特殊，越是危险的地方市场越是广大，自然，这种生意也很受当局政府影响。
二叔是北美系出身，在澳洲可以风生水起，但在中东却处处受限。
顾鹤言确实该过去。
但蒋淳熙，如何让他放得下？
顾言州望着他清瘦挺拔背影，劝慰道：「鹤言，儿女情长是小事，若是熙熙因为你出外差就跟你生分，那是你们没有缘分，你就放开她……」
顾鹤言没让顾言州继续说下去，他嗓音温淡，「父亲，顾家培养我那么多年，我不会让顾家失望。」
顾言州放下心，「你心里有数就好。」
*
晚上八点，晚宴正式开始，邀请的明星开始从红毯入场，摄像机的镁光灯不断闪烁伴随着主持人咋咋唿唿的解说。
蒋淳熙自然不必走红毯，她一路vip通道到了私人包厢。
包厢里有个意料之外的人。
「我提前问了谭总，知道蒋小姐在这个包厢看展，特意过来守株待兔，蒋小姐介意吗？」
温百川是清正儒雅的长相，说话也如四月春风，和煦温暖。
他一直握着茶壶把倒茶，嘴里说着关切的话，却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蒋淳熙。
这是不正眼相看。
不算是多么有礼数的招待。
看来是因为温棠的事情，温百川这位温棠养父，迁怒上她。
蒋淳熙站在门口，没入坐，似笑非笑道：「这包间既然是给我预留的，温总怎么就坐进去了呢？看来是谭总思虑不周，我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言下之意，我不仅介意你用我的包厢，我还要给主办方告状。
温百川这才抬眼看蒋淳熙。
他不是第一次见蒋淳熙。
几年前在温家老宅见蒋淳熙，她还没现在这么锋芒毕露，更喜欢伏低做小，把他家老爷子哄的一愣一愣，由此盛世跟智宸建立密切联繫。
她穿了浅绿色裙子，收腰长摆，腰肢不盈一握，肩线锁骨精緻漂亮，整个人漂亮得发光。
如斯美人，嘴却不饶人。
温百川放下茶壶，缓缓道：「不用去找谭总，是我冒犯了，蒋总请坐。」他站起来，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才是正确的姿态。
蒋淳熙眸光很自然漾出笑意，优雅坐下，轻声细语道：「温总说得对，谭总现在忙坏了，应该管不了我这点小事。」
温百川给她台阶，她就顺畅下了，让双方都体面。
第30章
今晚，蒋淳熙约了星耀娱乐的人谈事情，半路上，星耀娱乐ceo爽约，而后，在她的包厢看见温百川。
温百川指尖敲了敲实木茶几，望着蒋淳熙，「蒋总手中的那个项目，盛世娱乐有意竞争。」
蒋淳熙手下控股两家集团，长青和智宸两家集团下都有娱乐公司，这里两家娱乐公司都不怎么赚钱。
原因是这两家娱乐公司走得是公益路线，影视制作多是以公益题材为主，目的是关切底层生活，增加人文关怀。
跟浮华的娱乐圈格格不入。
这倒不是蒋淳熙是多么清高孤傲有奉献精神的人。
她是生意人，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有利可图。
她用这两家娱乐公司，一是刷上层领导好感度，再有就是免费给智宸和长青集团打gg。
业内外皆传——长青娱乐和星光娱乐才是真正坚守电影人操守的公司。
有大波自发形成的电影人当这两家娱乐公司的粉丝，在网络上冲锋陷阵好不含煳，维护星光娱乐和长青娱乐的声誉，由此，长青集团和智宸都有了金光闪闪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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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蒋淳熙的目的也达到了。
赚钱是其次，声誉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反正以智宸和长青的体量，养这样两家公司绰绰有余。
由于声誉不错，在拍文艺片和纪录片同时，长青娱乐也承接政府献礼片的任务。献礼片是肥肉，稳赚不赔，业内都想咬一口。
温百川就是沖这个来的。
蒋淳熙对于生意一贯公事公办，不夹杂私人感情。她微微一笑，眉眼艷色更加遮不住，「温总的合作方案，我愿闻其详。」
温百川也笑了笑。
他欣赏蒋淳熙这样不拖泥带水的生意人，一点不含煳。
温百川是主理人，简单把合作方案说了说，蒋淳熙针对方案提出几个疑点，温百川顿了顿，笑道：「蒋总心细如髮。」
蒋淳熙道：「我喜欢速战速决。」
她建议道：「如果温总真心想合作，下一次来找我时不妨随身携带策划书，不要含煳其辞。」
说完，她起身准备离开包厢，温百川喝口茶，叫住她，「蒋小姐，谈完公事，要不再聊聊私事？」
蒋淳熙看向他，「我们有什么私事？」
温百川看着她眼睛，「棠棠喜欢鹤言很多年，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情，实话实说，当初收养她未免没抱跟顾家亲上加亲的想法，但是是你的出现，让这一切变得一团糟。」
「蒋小姐，不可否认你是祸根。」温百川寥寥几句奠定他谈话主题。
在温百川这里，蒋淳熙是心腹大患。
她的存在，不仅离间温棠和顾鹤言的感情，进而还影响他跟顾鹤言的关系。
这是温百川所不能容忍的。
「我希望蒋小姐可以跟鹤言保持距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他笑着看向蒋淳熙。
温百川话说完好一会儿，蒋淳熙都是默不作声。
见蒋淳熙脸色淡漠，温百川又笑道：「蒋小姐不会因为这点小摩擦便放弃跟盛世合作吧？那也未免太小气。」
蒋淳熙弯唇道：「自然不会，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要分明。」
她莞尔，好像丝毫没被温百川的话影响道：「祝长青跟盛世合作愉快，也祝愿温总明日新婚快乐。」
温百川眉梢微挑，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道：「明日还望蒋小姐赏光驾临。」
蒋淳熙但笑不语，转身离开。
*
出了包厢后，明星入场完毕，晚宴即将开始，谭总远远瞧见蒋淳熙，到二楼找她，「咦，怎么没在包厢观席啊？」
晚宴前是拍卖会，蒋淳熙这种重量级来客不用在一楼观众席就坐，只需在包厢就有专门侍者进行拍卖品讲解。
蒋淳熙没说温百川在她包厢，不想给谭总增添烦恼，「觉得闷了，出来转转。」
谭总笑了，「领你去一个人多的包厢。」
「好。」
人多的包厢大腕云集，不是商界大腕，是影视圈的。
只蒋淳熙熟悉的影帝面孔就有四个。
周温玉也赫然在其中。
蒋淳熙认识周温玉不是在大荧幕，而是一桩家务事——周温玉跟南婉如偷情。
听闻那一日，大雨倾盆，蒋慕铮带着蒋云睿从游乐园回来，一推开门，便见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人亲密相拥，缠绵悱恻。
此事被撞破后，蒋慕铮再没回过家。
蒋淳熙跟前二婶南婉如关系不错，知道那次丑闻是南婉如一次倾情演出，她想试探一下丈夫是否在意自己。
可没想到，她演这一出，非但没让蒋慕铮感到在意吃醋，只让蒋慕铮如释重负，从此有了不回家的理由。
那个陪南婉如演戏的男人就是周温玉。
蒋淳熙在商圈声名赫赫，在影视圈也不逞多让。
她控股下的两大娱乐公司出产的影视是拿奖利器。
这屋里五个影帝，四个都是演了长青娱乐出品的电影获奖的，蒋淳熙算他们伯乐。
尽管蒋淳熙比他们小两轮。
年纪小是小，辈分在哪里，蒋淳熙理所当然坐上座，在推杯换盏中听了一番阿谀奉承。
蒋淳熙虽然冷淡，看着不近人情，但她情绪非常稳定，冷淡也冷出水平。
她对一个人冷淡，就不会对另一个人热情似火，也不会一秒笑嘻嘻，下一秒掀桌子，更不会无缘无故给你了脸色看。
与她相处，还是非常舒心的。
周温玉看着一波有一波人去奉承她，她始终不厌其烦应酬，佩服她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他走过去，轻拍蒋淳熙肩膀，「出去抽支烟？」
正跟蒋淳熙说话的年轻流量立刻开口，「蒋总先去吧，我这里不要紧的。」
在年轻演员这里，蒋淳熙是天上的月，周温玉则是头顶的山。
得罪蒋淳熙是慢刀子割肉，这一行混不下去，但得罪周温玉是顷刻的灭顶之灾。
「好，多谢你。」蒋淳熙朝那个年轻流量笑了笑。
直到蒋淳熙出了包间，他还晕乎乎。
他突然意识到，傍富婆这个行业大有所为。
*
天已经黑尽，站在露台，迎面吹着炎夏送来的夜风，比清爽更多的是沉闷。
露台下是庄园花坛，种植密密麻麻的夜来香，在夜色模煳下，隐隐透露幽白的光，散发甜腻的香气。
周温玉转动金属质打火机，夜色中窜出青色的火，他点燃细长的香菸，低头抽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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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打量他，发现他竟然沧桑不少。
上一次见他还是拍《穹顶》的时候，他客串老皇帝，虽然演得角色老，但整个人还是清朗雅正的。
周温玉抽口烟，而后掐灭。
「明天就是南婉如的婚礼，有没有觉得很遗憾？深情错付？」蒋淳熙微抬下巴，轻笑。
她朋友不多，周温玉算一个，他跟南婉如没成，她还挺惋惜的。
再加上，今晚温百川的表现让她对他印象跌倒谷底，她更不想让温百川得偿所愿了。
周温玉望着她，「不甘心如何，反正已经这样。」
以前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蒋淳熙道：「我有办法搅散他们。」
周温玉嘆息：「熙熙，有时候你不必如此争强好胜，恶人自有恶果，何苦脏了你的手。」
蒋淳熙不喜欢听他念经，打岔道：「下周让你经纪人来一趟长青大厦，让他把合同签一下。」
周温玉凝眸，「你又给我留了什么角色？」
蒋淳熙卖了个关子，「适合你的。」
*
一场宴会，蒋淳熙从头参加到尾，苏简一直没来。
她懒得给他打电话，只好把交代给他的事情自己办完。
临结束时，蒋淳熙看见匆匆来到的顾承泽。
他怀里搂着个女人，好像是某位新晋小花。
路过蒋淳熙，他停下脚步。
小花声音娇滴滴，「蒋总～」
蒋淳熙朝她颔首，「你好。」
收回视线，见顾承泽一直盯着她脚看，蒋淳熙有些不悦。
不是她太过保守，是顾承泽眼光太过□□裸。
「你新涂的指甲油？」顾承泽忽然垂眸，视线直勾勾落到蒋淳熙脸上。
蒋淳熙二丈摸不到头脑，伸手缕了下头髮，不经意便露出腕錶，「嗯。」
顾承泽又改为紧紧盯着腕錶。
他记得，他哥有一块和这个一样的表，刚换上的。
还有她的脚……
顾承泽清楚记得，就是昨天晚上，他夜醉想回他哥家住一夜，在公寓楼前，看见他哥抱着一个女人回家。
那个女人的脚秀气纤细，涂着朱红色指甲油，跟蒋淳熙一模一样。
想到此，顾承泽头脑发昏，他想直接问她——你是不是跟我哥在一起？！
但又怕冒犯她。
他咬咬牙，咬牙切齿道：「蒋总这个指甲油挺好看，安安你也要涂！」
叫安安的新晋小花满面晕红，「好的呢，顾少～」
蒋淳熙感觉莫名其妙。
她走了很远，依旧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似乎能把她后背烧出个洞。
*
散场时，接近十二点，司机在地下停车库等着她，蒋淳熙从后门电梯直接下去，到半路，手机响起。
「结束了么？」是顾鹤言声音。
蒋淳熙给司机发一条[你先回家。]的简讯。
而后，绕过地下车库，直接走小径，「刚散场，你来接我了？」
「嗯，我在后院。」他说。
「我知道。」蒋淳熙走到小径，小径尽头就站着他。
他向她看过来，夜色也掩盖不了的缱绻。
夜色温柔，蒋淳熙此刻不觉得他眼神肉麻。
顾鹤言站在原处，看蒋淳熙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心里变得无比柔软。
最后几步，顾鹤言走向前，把她揽住，蒋淳熙主动勾他下巴，把唇印上去。
顾鹤言低笑，「今晚去我家？」
「当然。」蒋淳熙知道明天婚礼会取消，跟他荒唐一夜都不怕。
「熙熙，我们上车。」顾鹤言抵住她额头，声音暗哑。
再亲下去，他会失控。
第31章
在晚宴上，十点钟时，蒋淳熙给蒋慕铮发一条信息，让他去南婉如家一趟。
蒋慕铮看一眼睡在身边的苏筠，起床换好衣服，蓝牙耳机里蒋淳熙用轻柔的声音谆谆教诲，「穿白衣黑裤，手錶就带那一块百达翡丽，南婉如送给你的那一块。」
走出卧室，轻掩门，玄关处的水晶镜映照出蒋慕铮此刻装扮，如蒋淳熙说得一样。
他依照女儿言论，穿了白衣黑裤，带了百达翡丽手錶，还有金丝眼镜。
「熙熙，你想做什么？」蒋慕铮开车，前方是景云路，直走就能通到南婉如家。
「二叔，你听我的话，把我发给你的照片给南婉如看，把真相告诉她，其他的水到渠成就好了。」
蒋慕铮揉了揉额角，「熙熙，你南姨明天就要结婚，你不要整么蛾子！」
蒋淳熙说:「南婉如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凭什么不让人知道？」
「去吧，任务完成后，我欠你一个人情。」蒋淳熙不想再听蒋慕铮逼逼叨叨。
蒋慕铮一路开到临溪园别墅。
南婉如不住在南家，跟蒋慕铮离婚后搬出蒋公馆，托蒋淳熙买了临溪园的别墅，跟蒋淳熙做邻居。
别墅内亮着灯，蒋慕铮停好车站在雕花栅栏外。
宋姨怕明天下雨，到花坛盖玫瑰花，冷不丁看到雕花栅栏外那道影子。
高大修长，皮肤苍白，不是蒋二爷又是谁呢？
她匆匆走过去，打开门，「先生怎么过来了？」
蒋慕铮跟南婉如离婚半月，今天蒋慕铮也已经再婚，但宋姨还是没有改过来曾经的称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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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慕铮向别墅内看一眼，问:「婉婉睡了吗？」
「没呢。」宋姨有些殷勤道:「我带您进去。」
南婉如在盘腿在客厅地毯上看电视剧《苍穹》，周温玉在其中饰演的皇帝狠厉冷漠，即使是个恶人，也很有个人魅力。
她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为明天的婚礼紧张。
于南婉如来说，她对婚礼所有的憧憬期待都消耗在跟蒋慕铮结婚那一日。
她在新房等他到半夜，不见他回来，一颗怀春的少女心，就在等待中冷透。
听到脚步声，南婉如以为是宋姨，慢吞吞抬起眼。
蒋慕铮正好也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视。
南婉如狐疑盯着他，「你来干什么？」
她依旧盘腿坐在地毯上，腰背挺直，穿着素白睡衣，头髮披散着，很居家模样。
蒋慕铮当然不可能向蒋淳熙所描述的那般直接开门见山说温百川坏话，除非他想被南婉如赶出去。
他笑了笑，由于今天仔细打扮过，这样一笑，倒让南婉如恍惚，仿佛看到二十多年前的蒋慕铮。
那时他也像今天这般，白衣黑裤，身姿挺拔，就这么沖她笑了笑，她把半辈子都搭进去。
蒋慕铮坐到南婉如身侧一个软凳上，从口袋拿出一个长方形包装精緻的墨蓝色丝绒盒，打开，里面是一条锁骨链。
「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迟来的一份生日礼物。」
南婉如瞥一眼，紫罗兰样式，是从前她很喜欢的一款锁骨链。
只不过太久了。
她没接，淡淡道:「二十多年前的样式，你还送给我?」
蒋慕铮笑了下，温声纠正她，「这是二十五年前，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微垂眸，看着这份礼物，语气轻缓，「那一天，你把温百川当成我了，对吗？」
南婉如想起什么，手指攥紧，瞳孔放大，「那一天，难道不是你吗？」
蒋慕铮耸了耸肩，「自然不是，我回家准备给你过生日的时候，温百川就已经躺在你床上了，云睿就是那一天怀上的吧。」
南婉如抿唇，使劲抓了抓头髮。
原来那一夜不是蒋慕铮，是温百川……
……原来是她先背叛的婚姻吗？
「我记得那天我生日，温百川带了酒给我庆生，我说等你回来一起，后来不知怎么，我就跟他先喝上了，后来什么都不清楚，但第二天……」
南婉如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问:「第二天，躺在我身边的是你啊？」
蒋慕铮不想回忆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
当时虽然他不喜欢南婉如，只惦记苏筠，但也不能让南婉如担这个婚内出轨的责任，一切都是温百川的错。是他带了加料的酒，让南婉如昏昏沉沉跟他上床。
蒋慕铮说:「在你生日之后，你记得温百川住了十几天医院吧，是我把他打进医院的。」
南婉如点头，记得这件事，「当时我还纳闷，你不是暴力的人。」
真相渐渐明了，原来当年是这样的。
那一夜，她以为和蒋慕铮在一起，实际上枕边人是温百川，还被赶回来给她过生日的蒋慕铮看见了，从此她跟蒋慕铮还算温和的关系，彻底掉进冰窟。
蒋慕铮见南婉如神情肃穆起来，知道他完成蒋淳熙一半嘱託。
还有一半。
他斟酌措辞道:「婉婉，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说吧。」南婉如语气和缓，手指摩挲那条二十几年前的礼物。
蒋慕铮打开公文包，递给她一份文档。
这是蒋淳熙发给他的，他打成文件好让南婉如看得更清楚。
「温百川这么多年无妻无子，不是因为他对你有多么情根深种，是因为他有弱精症，终生可能只有云睿一个孩子，这是医学证明。」
南婉如表情淡漠，侧脸凝成雕塑，她纤细涂着朱红色指甲油的指甲指了指文档里夹着的几张彩色照片，轻问:「这些都是他情妇?」
照片上的女孩子鲜妍漂亮，温百川松松揽着她们腰肢。
蒋慕铮点头，纠正一下，「是帮他生孩子的女人。」
南婉如笑了声，语气讥讽，「不能帮他生孩子，他就不要了？怪不得这么急匆匆让云睿认祖归宗，原来是这样的目的!」
蒋慕铮垂下眼，无声勾了勾唇角。
蒋淳熙的嘱託他全部完成。
原来真相大白是这么个滋味。
凌晨两点，温百川接到南婉如电话。
他安慰完流泪的温棠又过了眼婚礼流程表，此刻疲倦得不行。
见南婉如给他打来电话，自然而然，温百川露出抹笑意。
尽管他有很多女人，但南婉如是最特别的。
他以为南婉如担心明天婚礼，温和安慰道:「婉婉，你别担心，我刚刚看完婚礼流程表，一切都没问题，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盛大完美的婚礼，快点睡吧。」
听着他温和的声音，联想到那些女人照片，南婉如心里平静无波，微微犯噁心，冷声说:「不用了，明天我们婚礼取消。」
「为什么？」温百川声音仍是平静，但攥住手机的手骨泛白，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婉婉，你不要这样残忍，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吗？」
「所以呢？这便是你当然给我的酒下料的理由吗？！」南婉如终究忍不住，几乎崩溃道:「因为你的私心，我毁了一生!温百川，你凭什么道貌岸然装君子，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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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百川唿吸发冷，「婉婉，你听我解释……」
还没说完，电话便已经挂断。
他着急再拨过去，却再也打不通。
他被拉入黑名单。
他站在阳台，炎夏的风吹到他骨髓，明明是热浪扑面而来，他却冷到骨髓。
温棠从客厅走出来，刚哭完，她脚步还是虚浮的，「爸爸，怎么了？」
温百川笑了笑，安慰她，「没什么，就是明天婚礼取消而已。」
温棠心里一惊。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件事跟蒋淳熙脱不了干系。
半夜三点，蒋淳熙一觉睡醒，她熟稔在枕头边摸到手机，第一时间翻到微信。
蒋慕铮发来消息——任务圆满完成。
蒋淳熙睡意全消，踢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到地毯，刚要走。
「去哪儿？」顾鹤言打开壁灯，撑着额头看她。
蒋淳熙唇角微勾，笑容止不住，「落井下石去。」
蒋淳熙急着去奚落温百川，没再跟顾鹤言掰扯，推门去露台打电话。
顾鹤言捏了捏眉心，看眼手机，出乎意料，他对婚礼向来殷切的舅舅在家族群里发布公告——明天婚礼取消。
顾鹤言以精准直觉猜测，这个结果应该跟蒋淳熙脱不了干系。
「温总睡得好吗？」蒋淳熙站在露台，墨绿色吊带睡裙只遮到大腿根，中央空调的冷气扑到她白皙纤细的小腿上，她一点不感觉冷。
温百川轻笑，「蒋淳熙，大半夜不睡觉跟我打电话，你有毛病？」
他同样站在露台，穿着整齐的西装套装，一夜没合眼。
此刻，他儒雅清正的眉目戾气遮掩不住。
蒋淳熙不管他什么心情，恶气她得出。
她慢悠悠道:「温总，当初我的二叔虽然是抱着联姻的想法娶我二婶，但也未尝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想法，他们本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偏偏温总你卑鄙无耻阴险歹毒灌我二婶跟你上床。」
温百川眯了眯眼，沉声打断她，「蒋淳熙，你够了!」
「我没说完呢。」蒋淳熙靠在栏杆，笑眯眯道:「因为你，我二叔二婶离心多年最终离婚，因为你，蒋云睿多年得不到父爱，你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让一个孩子心理扭曲!」
「呵。」蒋淳熙复述晚上包间他说得话，「温百川，你才是那个祸根吶！」
怕温百川挂电话，蒋淳熙又急急道:「温总不会因为我说几句实话就生气了吧？不会因为我的一点心直口快之语就此放弃跟长青的合作吧？」
她含笑道:「要是这样的话，您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温百川脸色阴沉，手握成拳轻揉自己心口，他被气得心绞痛。
蒋淳熙只能听到他急促唿吸声。
「温总，要不要我给您叫个120，我觉得你心脏可能不大好。」她假假关心。
温百川咬牙，「我身体好着呢，不劳蒋总费心!」
语毕，不待蒋淳熙再说话，温百川干脆挂电话。
蒋淳熙笑了笑，转过身想回去接着睡，冷不丁看到不知站在身后听多久的顾鹤言。
她刚刚刺激得是他亲舅舅。
不过蒋淳熙没有慌，她牵唇勾出笑意，向他走过去，在离他两步内站定，「刚刚我把你舅舅气了一通，你不会生气吧？」
顾鹤言伸手握住她手腕，轻轻一扯，把她拢在怀里，他手臂扣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熨帖出热意。
「不介意，他没心脏病，再气也没事。」顾鹤言道。
蒋淳熙在他侧脸亲了下，「谢谢啊，你要是生气我还真没办法。」
反正她觉得她做得没错。
顾鹤言低头亲了亲她唇，含笑道:「我不会让你没办法的。」
第32章
周日并不是晴天，阴雨连绵，空气沉闷又潮湿。
婚礼已经取消，蒋淳熙就着淅淅沥沥的雨，睡到日上三竿。
到了十点钟，顾鹤言来敲门，他掀开被子，不容拒绝道:「该起了，吃完早饭再睡。」
蒋淳熙裹住被子，滚了一圈，从床上坐起来，「你家早饭是十点开始吃的？」
她不想起。
与其吃不伦不类早饭，她还不如直接吃午饭。
顾鹤言摸摸她的柔软的长髮，「不吃早饭对胃不好，听话一点。」
蒋淳熙点头，赤脚走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她细緻护肤没化妆，素面朝天。
又不出去，她懒得化。
顾鹤言坐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她，点评道:「还是不化妆顺眼点。」
蒋淳熙五官精緻，化妆之后轮廓立体感增强，显得更为明艷，让人一眼惊艷。
其实她本身不是漂亮得很有冲击性，五官秀气，柔软漂亮，五官轮廓像苏筠，不过气质高冷显得攻击性比较足。
蒋淳熙看了眼镜子中自己。
不化妆确实显稚嫩，漂亮是漂亮，但有点柔弱可欺的意思，不容易威慑人。
「不化妆省事。」蒋淳熙道：「再过几年，我更不用化妆了。」
「为什么？」
蒋淳熙看向他，有理有据，「因为到那个时候，我已经强大到不用在意别人眼光了。」
蒋淳熙初到商场时，因为这副太过漂亮的容貌吃过不少亏，即使她是蒋家人，一些男人还是会用色眯眯眼光看她，会悄悄塞给她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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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年轻且稚嫩，看起来颇像一些富豪豢养的金丝雀，当然，有更多人想养一只她这样的金丝雀。
不过后来，她变得强大，实力强大加上性格高傲，让许多对她有念头的男人对她打消心思，说她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但这还不够。
如果有朝一日，她站的足够高，她连伪装都不用，光芒足够耀眼，谁还在意外貌呢？
顾鹤言长得一副好样貌，翩翩公子如琢如磨，但极少有人提起。
为什么呢？
因为，比起其他耀眼的光环，好样貌恰恰是顾鹤言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看着我做什么？」见蒋淳熙目不转睛看着他，顾鹤言笑了下。
蒋淳熙被他的笑晃到，有点感慨道：「有如此才华，何须如此美貌，有如此美貌，又何须如此家世。」
顾鹤言听出蒋淳熙在调侃他，他挑眉，「这话说你不一样？」
蒋淳熙同样才华，家世，美貌一样不缺。
蒋淳熙走过来，她站着，终于可以俯视他。
她勾住他下巴，让他直视她眼睛。
她俯身亲下他额头，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要是我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她感嘆道。
顾鹤言把她拽下来，让她坐在他膝盖，伸手把她拢在怀里，「要是早点遇到我，你会如何？」
他很喜欢这个假设。
这个假设曾在他心底数千遍回想。
蒋淳熙看着他，他清隽眉眼映在她眸中，她笑了笑，「大概，我会愿意嫁给你。」
顾鹤言攥住她的手，轻声问她，「现在不可以吗？」
他紧紧盯着她眼睛，好似在惧怕什么。
蒋淳熙在他怀里蹭了蹭，埋头在他怀里，没回答这个问题。
一天没工作，吃完饭后，蒋淳熙窝在沙发看电视。
客厅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顾鹤言在书房工作，蒋淳熙不怕打扰到其他人，把电视声音放到最大。
电视机上放着时下最热播的电视剧《穹顶》。
这部电视剧是长青娱乐出品制作，剧王配置，咖位如周温玉都只在里面做一个配角。
这部剧播得轰轰烈烈，剧没播完，几个主角就已经成为娱乐圈有名有姓的人物，跻身顶流。
在剧播期间，这部剧一直挂在热搜上，导演觉得播的好，几次推荐蒋淳熙看一看，当时蒋淳熙没空，现在倒有兴致。
现在，长青娱乐内部想打造这部剧集第二部 ，蒋淳熙没看过《穹顶》成品，没表决意见，今天她看一看，明天刚好可以在晨会上说一说。
《穹顶》讲了个架空王朝的故事，讲的是没什么新鲜感的古今定律——夺权篡位，王朝倾覆。
这个题材影视作品不要太多，早早就同质化，想把这个题材做出新意并不容易，《穹顶》导演算是做到。
蒋淳熙看了几分钟，就自然而然打开笔记本编辑文档，把《穹顶》优缺点写下来。
这是她习惯，有什么想法都喜欢随时记下来。
蒋淳熙看了一集，大概看出这个电视剧为什么好看。
她把观后感整理下，放下笔记本，去中岛台倒水。
中岛台在客厅中线上，站在中岛台旁，抬头就是二楼横栏。透过横栏，可以轻松看到书房。
此刻，蒋淳熙注意到，二楼书房没关门。
顾鹤言抬手翻看一页文件，似乎感受到什么，他抬起眼，正好看到站在书房敞开门前亭亭玉立的蒋淳熙。
蒋淳熙朝他莞尔一笑。
顾鹤言被她晃了眼。
因为不出门，她打扮得很随性，白色短体恤，搭配雾蓝色百褶裙。体恤太短，她凝脂般白皙纤细的腰肢若隐若现，素面朝天，五官秀气灵动，浑身一股青春靓丽的气息。
「怎么了？」顾鹤言懒散靠在椅背上，没动，慢条斯理看着她。
蒋淳熙瞭然勾下唇。
中午，顾鹤言那个「现在不可以吗」的问题她没回答。
现在这个问题虽然被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掠过去，顾鹤言没再问，但显而易见，她的答案让他不舒服。
蒋淳熙做事情是走一步看三步，但对于和顾鹤言的感情，她确实没想过未来。
「我看你没关书房门，特地过来帮你关门的。」蒋淳熙手扶着门，慢慢推了推，似乎真想推门就走。
「不用。」顾鹤言叫住她，眸色淡淡，「是我故意没关。」
顾鹤言这样的言辞态度，证明他还在生气。
蒋淳熙背过手，轻步走进书房，勾住他肩膀，坐他腿上。
「怎么还在生气？」蒋淳熙俯身，脸颊蹭了蹭他额头，轻哄道：「不是说给我台阶下得吗？」
顾鹤言抬眼看她，神色难辨，「你刚刚不是看电视看得很开心？」
他开着门等她许久，也不见她上来。
蒋淳熙笑起来，「你是怪我哄你哄晚了？」
顾鹤言没说话，侧过脸不看她。
蒋淳熙看着他冷白侧脸，觉得他真是矫情得很有意思。
他比她大那么多，还要她哄。
不可否认，蒋淳熙感觉挺满足，这证明对待感情，她比顾鹤言成熟。
反正，她是不会让人家哄得。
「你太使性子了。」见顾鹤言还不说话，蒋淳熙抓住他的手，含笑道：「我都这么低头了，还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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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任她抓自己手，淡淡看着她，「现在这么哄着我，我走了，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哄别人？」
蒋淳熙挑眉：「我哪里有别人，不是只有你吗？」
顾鹤言垂眸，没告诉她去中东的事情。
他摸不准她心里想什么。
说不定，他走了，她会觉得更自由。
书房门没关，客厅里的声音毫无阻碍传到书房，电视剧片头曲播放，新一集要开始。
顾鹤言轻推蒋淳熙肩膀，温淡道：「好了，去看电视吧。」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神色一言难尽。
她没动，伸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你这表情跟老婆死了一样。」
顾鹤言睨她一眼，「慎言。」
什么死了老婆，真没忌讳！
蒋淳熙笑了笑，「你个唯物主义者还信这个。」
顾鹤言轻吸一口气，拿她没办法，「好，我不生气，去看电视吧。」
蒋淳熙还是没动，她指了指书桌上文件，「你工作完了吗？」
「嗯。」顾鹤言道。
他轻扯唇，有她在，他哪里工作得下去。
「哦。」蒋淳熙放心了。
她不可不干打扰人工作的事情。
没了后顾之忧，她环住顾鹤言脖颈，低头亲了他一下，「你要表现好一点，我未必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啊。」
她轻声说，眼眸潋滟，笑吟吟的。
顾鹤言唿吸一顿，抬眼，递给她一个问询眼神。
蒋淳熙直接用行动回答。
顾鹤言眸色微暗，捉住她不老实的手，而后扣住她肩膀，把她压向他，深吻住她。
……
「怎么样是表现得好？」他垂看她越发潋滟的眼眸，声音轻而哑。
蒋淳熙唿吸出的气体都发烫，注意力完全不在脑子，决堤的感触拉扯她神经，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仰眸看他，轻轻吸气，「……这样就……挺好的……」
结束后，蒋淳熙轻伏在书桌上喘息。
顾鹤言倾身，拦腰把她抱在腿上，垂眸细细瞧她，带点似笑非笑意味，「刚刚是谁先开始的？你这就受不住？」
蒋淳熙瞪他一眼，眸光潋滟，似娇嗔。
「喉咙快冒烟了，你去倒水！」蒋淳熙不想提这么丢脸的话题。
本来她以为能跟顾鹤言游刃有余，有来有回，结果是因为从前他收着，故意让她。
「好。」顾鹤言把她抱在书房软榻上，手指勾住她细密髮丝，温柔道：「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我叫技师帮你按摩。」
他抽身要走，蒋淳熙攥住他的手，扯住他。
顾鹤言轻笑：「怎么了？」
他眼底没有笑意。
看来刚刚的结果他并不满意。
不满意「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就给你一个名分」。
蒋淳熙道：「你能告诉我你在生气什么吗？」
不待顾鹤言开口，她又补充，「别煳弄我，我有脑子。」
刚刚还在□□中沉沦，现在她便能及时抽身，变得清醒而理智。
顾鹤言脸色淡下来，似笑非笑，「蒋淳熙，你那么聪明，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道理，不适合两个同样清醒理智的男女。
第33章
他想要什么？
蒋淳熙想：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她攥住顾鹤言的手，不让他有逃脱机会，仰眸看他，姿态娴雅，不落下风，「如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的东西，你会怎么样？」
顾鹤言：「会等。」
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用温柔语气道：「熙熙，我会等到你愿意的那一天。」
蒋淳熙没再说话。
她心想：他要说「你不愿意我就分开」那事情就好办了，分开就分开，谁离不开谁？现在她倒有一点骑虎难下，搞得她拖着他一样。
吃过晚饭，顾鹤言送蒋淳熙回临溪园。
顾敏被蒋慕铮送到临溪园，小孩子一个人待在大别墅，蒋淳熙不放心，得回去看看他。
到了后，蒋淳熙解安全带下车，顾鹤言却扣住她的手。
蒋淳熙挑眉，「怎么了？」
顾鹤言凝视她，「这个星期，我会离开黎城出外差。」
蒋淳熙唇角弯了弯，没放在心上。
顾家生意遍布全球，全世界到处飞对顾鹤言很正常。
「一路顺风。」
看蒋淳熙果然如所料般不在意，顾鹤言抬手按了按眉骨。
「你不问问我去哪里？去多长时间吗？」他凉凉道。
直觉告诉蒋淳熙，她必须得问，不问他又得开始矫情。
「去哪里，多长时间？」她亦乖巧道。
顾鹤言漫不经心道：「中东，半年到一年。」
蒋淳熙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提前恭祝顾先生成功，财力更上一层楼。」
中东虽然是战火纷飞之地，但也隐藏巨大商机。
但那样的生意门槛太高，蒋淳熙想都不敢想，也就顾家经营多年，在那里如鱼得水。
顾鹤言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
他出生在顾家，金字塔顶端，财富对他而言就是一串数字。
他握住蒋淳熙的手，抬眸，深深看着她，问询，「我若是走了，你会找一个新的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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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不大相信蒋淳熙的新鲜持久度，更何况，在蒋淳熙那里，他或许连男朋友都算不上？
或许只是个床伴？
他专注看着她，似乎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事到如今，蒋淳熙算是知道顾鹤言在别扭什么了。
他怕后院起火，怕他走之后，她离开把他抛诸脑后再找一个。
蒋淳熙有点想笑。
堂堂顾先生这么纯情吗？
中东那地方可是不管三妻四妾的。
她要找一个，他便再找一个啊，两个三个四个也行，他有什么好担心？
依他的身家地位，难道还怕找不到女人吗？
听张秘书说，每次顾鹤言下榻酒店，套房门口总有穿性感睡裙生扑的女人，所以后来顾鹤言酒店信息严格保密，就怕女人来骚扰。
蒋淳熙想是这么想，但不会说出来，成年人之间总要有体面。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除你以外，不会有别人。」
当然，不保证她遇到更喜欢的抛弃这个承诺。
顾鹤言不相信她的满嘴胡话，但这个承诺聊胜于无。他倾身亲她额头，温和道：「熙熙，记得你的承诺，我会来看你。」
中东和黎城不过13个小时航程，他会回来看她有没有遵守承诺。
蒋淳熙当然不怕他查岗。
就算捉姦在床，他能拿她如何？
「嗯。说完我，你是不是也要洁身自好？」蒋淳熙虽然不在乎这种东西，但不想落于下风。
顾鹤言笑了，眉眼有真实愉悦，他轻声道：「熙熙，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蒋淳熙看着他眼睛，被他深澈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有一瞬心动。
他这样看着她，好像真的对她动了几分真情。
回到别墅，客厅灯火通明。
蒋淳熙扫一眼重新变得金碧辉煌的客厅，唇角勾出满意微笑。
「辛苦王叔，帮我把东西要回来。」
管家严肃道：「不客气，小姐。」
崔姨不在楼上，蒋淳熙拾阶上楼。
楼上，儿童卧室欢声笑语。
顾敏倚在崔姨怀里，捲曲的头髮被他滚得乱糟糟，他面前的年轻女人在陪他翻花绳。
还有一个女人在端茶倒水陪着他。
蒋淳熙立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一瞬间，屋里人都看见她。
崔姨跟顾敏没动，其余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赶紧站起来，低着头，拘谨道：「大小姐，我们是夫人派过来照顾小少爷的。」
蒋淳熙心思通透，一瞬间猜到所谓的夫人是苏筠。
「你们回去，我这里不留外人。」蒋淳熙淡漠道。
她这间别墅，除了崔姨和管家是住家，其余人都是流动的。
厨师，园丁，清洁工人都是按需上门，蒋淳熙不喜欢陌生人在她家。
两个年轻女人没出声，其中一个有主意地看向顾敏，「小少爷？」
顾敏从崔姨怀里窜出来，蹬蹬走到蒋淳熙身边，拉着她墨蓝色百褶裙，软软道：「姐姐，就让她们留下来嘛～让她们陪敏敏玩～」
蒋淳熙垂眸，摸了摸他柔软捲毛，语气不容置疑，「姐姐不喜欢，一会儿就让她们走。」
顾敏脸蛋气得红扑扑，圆熘熘的眼睛瞪大，「姐姐！敏敏喜欢！敏敏不让她们走！」
他威胁道：「你让她们走，敏敏也走！」
蒋淳熙轻笑，笑容有丝嘲弄。
她轻轻拍顾敏脸颊，「哦。那你走吧。」
她宠着顾敏是一回事，遵从自己原则是另一回事。
蒋慕铮和苏筠不久就来到，汽车轰鸣声停止，他们夫妻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
蒋淳熙坐在客厅沙发，抬眼瞧一眼车，心底恶烦感觉止都止不住。
她送给苏简的车被他送给苏筠了。
这种噁心感不亚于她看到她送给苏简的打火机被他女人拿在手里点菸。
「熙熙，敏敏怎么惹你生气了？」蒋慕铮风尘僕僕走过来，眉眼具是疲惫。
昨晚，他跟南婉如畅聊一夜，苏筠发现后找他闹了一天，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女儿又让他把儿子带走。
电话里匆忙，蒋慕铮没来得及问清楚理由，急匆匆就过来了。
苏筠则泪眼婆娑，「熙熙，敏敏要是哪里惹了你不开心，你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原谅他好吗？」
蒋淳熙被苏筠噁心到不行。
但她懒得跟苏筠打嘴仗，苏筠连口水都不值得她浪费。
崔姨领着哭得鼻子红彤彤的顾敏过来，把顾敏交到蒋慕铮手里。
顾敏身后跟着两位年轻的家庭教师。
她们低着头，委屈道：「我们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蒋总非得赶我们走——」
苏筠捂住心口，委屈问：「熙熙，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对妈妈来啊，你干什么欺负这些无辜的小姑娘？啊？」
蒋淳熙觉得耳朵聒噪，她想紧急结束这个烂摊子。她看向蒋慕铮，似笑非笑道：「二叔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身边不能留陌生人吧？」
蒋慕铮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睛，艰难点头。
他扯住苏筠胳膊，低声呵斥，「你干什么非要让陌生人进熙熙的家？！别哭了，赶紧走！」
苏筠喏喏问：「熙熙，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告诉妈妈啊？妈妈替你解决啊？」
后一句，她的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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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撑着额头笑了笑，眉眼覆了层冰雪，「以前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我不需要你，你带着你的丈夫你的儿子，滚出我家！」
她太讨厌苏筠的黏黏煳煳。
跟面前蹲了只癞□□似的噁心人。
顾敏瘪着嘴又要哭，「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崔姨站在一边，冷冷道：「小少爷，你有父亲和母亲，轮不到你这个刚见面不到一月的姐姐要你，照顾你。」
苏筠不可置信看向蒋淳熙。
她没想到蒋淳熙连敏敏也迁怒上了，她不是很喜欢敏敏的吗？
苏筠还没来得及说话，管家就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离开。」
蒋慕铮朝管家点头，又看了蒋淳熙一眼，嘆口气道：「熙熙，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不会这样了。」
蒋淳熙没吱声，抬起下巴，「门开着，赶快走。」
他们走了以后，蒋淳熙又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
现在，她有点明白为什么顾鹤言这么排斥顾敏了。
接纳顾敏，意味着又跟苏筠产生千丝万缕联繫，又得时不时看到她噁心自己。
苏筠是蒋淳熙不负责任的生母，她都这么噁心苏筠，那顾鹤言呢？
他母亲可是被苏筠逼死的。
要不是苏筠跟顾言州滚在一起被温雪婷发现，温雪婷的病不会恶化得那么快。
蒋淳熙捏了捏眉心，发觉是自己自私了。
她在慷他人之慨。
「以后，不许顾敏来别墅。」蒋淳熙道。
崔姨笑起来，她坐在蒋淳熙身侧，握住她冰凉的手，温言道：「熙熙，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蒋云睿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还时不时就背刺你，更别提顾敏了！你做什么对他那么好？疼他的人多着呢，用你心疼？你疼自己就够了！」
蒋淳熙靠在崔姨身上，轻轻点头，「对啊，我疼我自己就够了。」
周一天气不错，晴空朗照，在智宸开完早会后，蒋淳熙跟南源一起去长青集团。
南源是蒋淳熙自己的助理，不隶属于智宸集团，帮蒋淳熙料理一切私事公事，只对蒋淳熙一个人负责。
坐在车上，南源用余光瞟蒋淳熙，似笑非笑道：「昨天在顾鹤言家待了一天？」
蒋淳熙不想提自己私人话题，她转而问：「你昨天也在你姑姑家呆了一天？」
蒋淳熙和南婉如在一家别墅区，两家离得很近，据崔姨说，昨天南婉如家从早到晚，来来回回有豪车出没，她悔婚的事严重到南家家主都亲自出山来劝南婉如。
南家不怕得罪温家，但怕得罪温家最大的靠山——顾家。
「嗯。」提起此事，南源不闪不避，「老家主出山让姑姑继续跟温百川的婚约，但姑姑丝毫不让，铁心不继续，气得我爷爷差点住院。」
「你不用担心。」蒋淳熙宽慰道：「你爷爷每年都住院，没你姑姑，到九月份他也得去住院。」
南老爷子迷信，觉得秋天阴气重，冬季严寒，为了避免自己熬不过来年春，他在立秋就去医院待着，一直待到来年春暖花开。
南源沉默一会儿，容忍她对爷爷的打趣，他道：「现在我家里人还在一波一波去姑姑家，非要按头逼着她嫁给温百川，弄得她不厌其烦，你有办法帮她吗？」
第34章
蒋淳熙当然有办法，解铃还须繫铃人嘛。
但在南源的灼灼注视下，蒋淳熙并没给一个肯定答覆。
她是不可能直接把责任揽下了的。
对她又没好处。
得知大老闆即将驾临长青大厦，总裁办秘书处的秘书们齐齐慌乱。
「大老闆怎么会过来？今天不开董事会啊？！」秘书a紧急把桌子理干净。
「大老闆为我们长青鞠躬尽瘁，勤来有什么不好？」秘书b已经收拾好，还有兴致拍马屁。
「我们倒是不用担心，反正该收拾都适合好了，就是苏总！」秘书c余光瞟向大门紧闭的总裁办公室，有点愤懑：「他怎么还不来上班！老闆都来查勤了！」
「怕什么？」秘书d悠悠道：「亲外甥女还能处置亲舅舅怎么着？苏总不会有大事。」
「不一定啊！」秘书a接茬道：「现在江总虎视眈眈，苏总不一定能江山稳固。」
……
几人没聊几句，传来熟悉的高跟鞋声。
四位秘书用最得体大方笑容朝走廊尽头看过去。
熟悉的高跟鞋声来自长青集团高级副总裁江曼文，紧跟其后的是另一道有些陌生的高跟鞋声，比起江曼文的风风火火，她脚步轻缓许多，从容不迫。
秘书们抬起眼，果然在一脸精英相的江曼文身旁看到容貌秾艷的大老闆蒋淳熙。
大老闆穿着玛瑙灰衬衫裙，皮肤雪白，身姿窈窕，眉眼秾艷如画，远远看着她，有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秘书们没敢多看，只轻声道：「蒋总，江总。」
江曼文点头，目光直直看向紧闭总裁办大门，嗓音凉凉的，「苏总呢？今天又没来？」
蒋淳熙没往那边看。
她微弯唇角，面色恬淡。
她知道江曼文要告状，此刻她给江曼文递梯子。
「怎么回事？」蒋淳熙慢悠悠道，好似对苏简没来上班这件事一无所知。
在总裁办门口，江曼文毫不忌讳道：「我们苏总这几日晚来早退，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堆事情都压着呢，他也不签字，我们的工作没法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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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a倒吸一口冷气。
江副总这是要跟苏总撕破脸告状告得这么明目张胆？
秘书b上前一步，替苏简说话。
她是苏简的秘书，苏简失宠，她要吃不到好果子。
「蒋董。」秘书b抬眼，小心翼翼看蒋淳熙。从她这个角度，看到蒋淳熙雪白纤细手腕上碧玺手串，红绿相间，荡漾着迤逦的光。
「我们苏总没来是有原因的。」秘书b斟酌道：「上个星期不常来，是因为苏总姐姐经常来办公室骚扰苏总。」
蒋淳熙微微挑下眉梢。
她倒是不知道苏筠还来过长青大厦。
「这个星期不来，是因为苏总夫人回来了。」
说完，秘书b自动归位原位，屏息凝神。
蒋淳熙听了这一通理由，有点啼笑皆非。不敬业就是不敬业，哪来这么些理由。
想起时尚晚会她再三叮嘱苏简还是没到场，蒋淳熙开始对苏简自身能力产生质疑。
是她把他捧得太高了吗？
也许他根本不适合做ceo。
这些年，他总要她给他收拾烂摊子。
他太高傲，不愿意应酬，忽视长青科技之外的其他子公司，更不愿意亲近员工，在他管理下，长青集团并没有变得更好。
蒋淳熙说：「一会儿让董事们过来，我们开个短会。」
江曼文喜上眉梢，「好。」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升迁有望。
短会结束后，集团内网发布新的公告。
——提拔江曼文女士为代理ceo，原ceo苏简手头业务（除长青科技）移交与江曼文女士，周二正式施行。
公告下来后，江曼文意气风发。
她秘书紧跟其后，笑道：「看来大老闆不是拎不清，这不挺明白的，看出来她那个舅舅烂泥扶不上墙。」
江曼文轻笑，给秘书说：「大老闆年纪轻轻，其实心机很深，这些年她看着纵容着苏简，但近几年，苏简手里的实权几乎被她剥光了，还把苏简创始人光环踩在地下。」
说完后，江曼文突然沉默。
她抬手让秘书去会议室等着她，她则停下脚步，站在落地窗边，往走廊窗外望。
三十五层楼高让风景尽收眼底。
看着风景，江曼文油然而生一种悲凉感。
这才几年呢？集团人人都对苏简怨气横生，一个小秘书也可以评判他烂泥扶不上墙，说他不管控大局，不在意整个集团利益。
可谁还记得，长青集团本就是由长青科技演变来的，长青科技是长青集团的核心，而作为创始人的苏简则是集团的魂，既然是魂，苏简怎么可能是烂泥？
可在蒋淳熙的纵横捭阖下，一切都变了。
现在，长青科技纵然重要，但还有长青投资、长青娱乐和长青地产和它并驾齐驱。
还有，现在谁还记得当年的苏简呢？
那个意气风发，闪闪发光的他。
现在公司员工记得的只有大老闆蒋淳熙，当年的灵魂已经不在发光，长青集团拥有了全新的领导人。
江曼文跟属下开了短会，交接完业务，走出会议室，站在落地窗前的南源。
南源是助理，但是老闆的助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怠慢不得。
江曼文心思百转千回，抬步向南源走过去。
南源结束通话，看到江曼文，他客气笑了笑，「江总。」
江曼文不动声色往他身边靠了靠，视线跟他平齐，「蒋董在谈事情？」
南源侧身，看向董事长办公室，声音淡淡，「献礼片要开拍，蒋董给周老师留了个角色，今天他经纪人过来签合同，正在里面磋商着呢。」
江曼文对献礼片的事情了解不深。
以前这个事情是由苏简负责，不归江曼文管，但苏简不上心，这个项目全是由蒋淳熙谈下来的，蒋淳熙有绝对决策权。
江曼文眸光微闪，「那我进去看看。」
她新官上任，得好好表现，把董事长谈下来的业务做好了，那是大功一件。
董事长办公室装修得很典雅，一扇紫檀木雕屏风隔开会议室和休息室。
周温玉坐下休息室贵妃榻上，慢悠悠喝着茶，等他经纪人和蒋淳熙磋商。
一杯茶没喝完，屏风被移开，首先出来的是经纪人，跟在他后面，踩着高跟鞋的是蒋淳熙。
周温玉看向蒋淳熙，脑子里想起经纪人说过的话，「蒋总要是能进圈，我直接安排她演祸国妖妃。」
此刻，周温玉深以为然，蒋淳熙确实长了张祸水脸。
「谈好了？」周温玉笑。
经纪人接话，「当然！我们蒋总给你留的，都是适合你的角色。」
经纪人是蒋淳熙超级粉丝，当初毕业时一心想进智宸，奈何学歷不够，只得在娱乐圈深耕，现在好不容易见了蒋淳熙，一心牟足劲拍马屁。
蒋淳熙望向周温玉，眸中含笑，「放心吧，我不会坑你的。」
江曼文进来时，周温玉跟蒋淳熙寒暄差不多，经纪人约蒋淳熙一起吃午饭。
「我在私房菜馆订了餐，蒋总要不要赏光？」
江曼文进来时，刚好听见这一句。
她笑着望向蒋淳熙，「蒋董，带我一起吧，我也想尝尝私房菜馆的菜。」
江曼文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她对蒋淳熙了解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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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这个人在公事上非常严肃认真，但在私人生活中非常平易近人，很多次蒋淳熙都邀请过员工去她公寓开party。
跟员工一起游泳、攀岩或者滑雪，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私底下相处，她没架子。
跟蒋淳熙一起吃饭，江曼文还有一个目的，她记得苏简妻子玛莎也很喜欢吃私房菜馆的菜，不知道老天能不能帮帮她，让蒋淳熙跟玛莎见到。
玛莎周日回国，整个休息日，她跟苏简吵了一天，把苏简吵去酒店住。
苏简离家出走，家里没人做饭，她只好出来觅食。
私房菜馆是的菜最合她意，她刚在临窗处坐下来，就见一行人从她身边掠过去。
她身后是楼梯，走她身边这条路看来是去二楼包厢的。
她漫不经心抬起眼想望一眼有钱人，一眼就被那个穿玛瑙灰裙子的女人吸引住视线。
有的人就是那样不同，只一个背影就让人一眼盪魂。
玛莎放下筷子，沖那个背影喊到：「蒋淳熙！」
玛莎睁大眼睛，怕那个女人不是蒋淳熙，又怕她是。
蒋淳熙听见熟悉声音，脚步停顿，淡淡朝左右身边人道：「你们先去包厢，我一会儿过去。」
周温玉点头，「好，等你过去。」他对蒋淳熙很放心。
江曼文也点头，侧目间目光窜出愉悦笑意。
真是天助她也！
真巧，就跟玛莎碰见了！
江曼文虽然很想留下看玛莎跟蒋淳熙撕逼，但也明白她不能把看热闹不嫌事大表现得太明显。
她略显矜持道：「好的，蒋总，您一切小心。」
蒋淳熙轻轻颔首，目光从江曼文脸上收回。
私家菜馆有专门的vip电梯，可以从停车库直达二楼包厢，但江曼文非说想从正堂进。
现在，她抱有的心思蒋淳熙大概知道九分。
蒋淳熙对江曼文有些失望。
始终放在心上的应该是公司利益，而不是这些尔虞我诈，加大公司内耗。
她思量着，是不是该重新物色一位ceo人选。
肉眼可见的，苏简跟江曼文小心机都太多。
第35章
周温玉跟蒋淳熙相识十年之久，理所应当，他知道苏简跟蒋淳熙之间的爱恨情仇。
他知道苏简已经成婚，婚礼他没参加，便不知道楼下那位金髮美人是不是苏太太。
但从蒋淳熙态度他可以看出，那个金髮美人身份不一般。
近些年，蒋淳熙做任何事都正大光明，但在刚刚，她却把所有人支开，自己跟金髮美人对峙。
这说明，跟金髮美人谈论的事情令她难堪。
包厢装修雅致，打开窗户便能看到一望无际翻着碧波的江面，游轮来来往往。
周温玉思索片刻，打开手机给南源发消息，[你有苏简联繫方式吗？如果有，让他来一次私家菜馆。]
[熙熙跟一个金髮小姐对峙上，不知是不是苏太太，让苏简来解围。]
南源那边回復得很快，[好的。]
他正在裕园酒店用餐，餐桌对面就是苏简。
苏简自己没有私人助理，他跟南源关系不错，一应大小事务他都交给南源。
上次他从伦敦回来，南源比蒋淳熙更先知道他回国的消息。
「又是熙熙？」苏简仰靠在餐椅上，姿态略懒散。但从容态度也遮掩不住他眉眼间的疲倦。
玛莎回国一天，他比过了一年还要煎熬。
现在，他越发后悔，为什么要跟她假结婚？
明明，让蒋淳熙死心有那么多种方法。
「不是。」南源想了想，直接跟苏简道：「是您的妻子，玛莎，在餐厅跟蒋总遇上了。」
苏简唇边笑意一下子敛起，「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他抓起西装外套，步履匆匆，大步出餐厅。
南源看着他背影，有点莫名其妙。
苏简对蒋淳熙，真的仅仅是舅甥之情吗？
他好像过于在意蒋淳熙。
私房菜馆一楼是开放式布局，座位之间以雕花屏风相隔，保持顾客之间的私密感，但也真的不隔音。
玛莎刚说了两句话，就有左面的顾客频频回顾。
玛莎咬了咬唇，被迫压低声音，「苏简不爱你，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非要勾引他！他现在有老婆，你要勾引他，你就是小三！」说着她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
蒋淳熙坐在实木餐椅上，腰背挺直，姿态散漫，听见她的话，漫不经心笑了笑，「我就是想勾引他？你能奈我何？」
语毕，蒋淳熙侧眸看了眼窗户。
刚刚好像听错了，似乎有熟悉的车鸣声。
玛莎被蒋淳熙当小三却非常耀武扬威的态度气得发抖，「你要不要脸！凭你的长相！财富！你要什么样的男人要不到！非要巴着我男人！」
她再想顾忌形象，声音也不可抑制放大。
邻座男人看过来，目光打量着蒋淳熙，语气嘆息，「这位小姐生得这么漂亮，却要做人小三，到底令人失望了。」
蒋淳熙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男人这种东西，多多益善，我道德底线低，不觉得勾引有妇之夫没什么不好。」
「哎，世风日下啊！」旁边男人道。
之后他端起酒杯喝酒，便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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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莎则要气死。
她最恨这种把你你气的要死，但对方却云淡风轻的人！
蒋淳熙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蒋淳熙见玛莎双目泛红，心里有点后悔。
她不该那样说话，掉价!
她早就不在乎苏简，气死玛莎有什么用？
「熙熙？」苏简来到私家菜馆，即使隔着屏风，他也一眼看到蒋淳熙。
他刚走到座位区，站直，一杯滚烫的水就向他泼过来。
「苏简！你背叛我！你去死！」
他躲避不及，被滚烫水浇湿半边肩膀还有下巴。
玛莎冲上来跟他厮打，「你知道刚刚蒋淳熙怎么欺负我的吗？！」
苏简一直注视着蒋淳熙，没错神就被玛莎尖锐指甲颳了两条血道子，从眉骨到鼻樑。
不过一分钟，玛莎便扒下来苏简翩翩公子的外衣。
被疼痛刺激到，苏简转移视线看向状若疯狂的玛莎。
他眼底很快闪过一丝阴翳，而后目光变得缱绻温柔，安抚性把玛莎搂在怀里，并不为她的暴力而恼怒，而是柔声安慰，「熙熙一向懂事，怎么会欺负你？」
他瞥向蒋淳熙，语气温和，道貌岸然，「熙熙，玛莎是你的舅母，不管什么原因她惹你生气，你都不该欺负她。」
「现在，我命令你跟她道歉！」他看着她，用舅舅的威严压迫她。
苏简对蒋淳熙态度很有条理性。
蒋淳熙软弱时，他就用舅舅威严压迫她；蒋淳熙强硬时，他便指责她不孝顺，不顾念亲情。
他目光灼灼，蒋淳熙却懒得抬眼，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情爱都餵了狗。
然后，更觉得苏简跟玛莎莫名其妙。
玛莎怎么跟暴躁症一样，突然疯魔起来。
而且，苏简黏腻腻的行为过于噁心。
他就这么认定是她欺负了玛莎?
不过，蒋淳熙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她从容喝完自己杯中茶，站起身，看着苏简脸上那道血印子，眼神微凝，有点想笑，不过忍住。
「我又没有欺负玛莎，你可以问问隔壁先生，或者让隔壁先生把录的音频发给你一份。」蒋淳熙好整以暇看向隔壁座那个英俊男人。
一开始，他频频向这边张望，后来见蒋淳熙不听他「劝告」，他便拿手机录音。
受当年被绑架影响，现在蒋淳熙不仅视力好，洞察力也很强，周围一切风吹草动她都时时留意。
隔壁男人转脸望过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录了音?」
他的桃花眼让蒋淳熙很熟悉，但忘记在什么地方见过。
蒋淳熙看向他，似笑非笑，「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要删掉，不然先生会收到长青集团的律师函。」
温珏微挑眉梢，整了整衣衫站起来，「原来是蒋总，久仰。」
他看起来早就认识蒋淳熙。
他伸出手，想跟蒋淳熙握手。
蒋淳熙对他没印象，挑眉，「阁下是?」
她一动不动，十足高傲。
温珏含笑介绍自己，「我们在咖啡厅见过，当时我给你递过名片。」
蒋淳熙睫毛轻颤，隐约有点印象。
当时，她好像直接把名片丢掉了。
「温家温珏。」男人看着她眼睛，沉声道。
在一旁站着的苏简感知到什么，蹙眉，「先生还是不要随便录音的好，这里是公共场所。」
玛莎揪住他衬衫，站在他身旁，再没了气势凌人模样。
「苏简，我累了，我们走吧。」
刚刚是她开始挑衅的，她不想让苏简知道她在私下招惹过蒋淳熙。
苏简敛眉，抽出自己衬衫下摆，站在蒋淳熙身侧，「熙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又柔和下来。
蒋淳熙转过身，把事情叙述一遍，她淡淡笑道:「她以为我要勾引你，但我们之间早没有关系，你是我舅舅，我明白。」
她走过去，拍了拍玛莎肩膀，轻声道:「小舅妈，放心吧，我再不会迷恋你丈夫了，现在我有男朋友。」
「我刚刚逗你的。」她抿唇笑了笑，觉得自己刚刚太幼稚。
玛莎不大相信，挑眉瞪她，「我不信你放下苏简!」
她表现得好像比蒋淳熙更了解她自己。
蒋淳熙摊手，无奈解释道:「我就是有男朋友。」
她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温珏，笑道:「我男朋友就是这位先生的外甥。」
温珏微微笑道:「我知道，鹤言跟我说过这件事，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
下午，温珏回了温家老宅。
见儿子回来，温老爷子很高兴，「来，陪我下棋。」
温珏笑了笑，在棋桌旁坐下，执起黑子下棋。
他的棋艺算不得好，仅能哄老爷子开心水平，棋艺最高的是顾鹤言。
有时候温珏觉得，脑子好用的人做什么都提前准备。
顾鹤言下棋，走一步恨不能看一万步，现在就连谈恋爱都这样，那位蒋小姐对他还不怎么上心，他都做好结婚打算。
「爸，你知道鹤言恋爱了吗？」温珏落下一子，若无其事道。
提起此事，温老爷子高兴得不行，「知道!是熙熙啊！以前常来我们家的!她的棋下得也很好!」
当年，蒋淳熙刚掌控智宸，根基不稳，走过温家门路做生意，为了哄温老爷子开心，她苦练一番棋艺，能够不着痕迹输给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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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桌摆在温家宅院的花厅里，下午太阳没那么大，夕阳余晖斜斜射到透明玻璃墙上。
听到这番话，温珏有点眼晕。
他没想到，一贯挑剔的父亲也看好蒋淳熙嫁给顾鹤言。
他捏了捏眉心。
觉得蒋淳熙配不上顾鹤言。
虽然他不喜欢顾鹤言的心思狡诈，但不可否认他的优秀。
作为顾家掌舵者的顾鹤言怎么能娶一个父不详，还跟他兄弟交往过的女人呢？
还这么轻浮！
「爸爸，您不觉得蒋淳熙跟鹤言不合适吗？她是苏筠的女儿，苏筠间接害死姐姐，怎么可以让这样的女人进顾家门？」
温老爷子一双深邃精明的眼睛看着儿子。
「你想说什么？」老爷子放下棋子，挥手让佣人收拾棋桌。
被温珏一番话刺激到，他连下棋心思都没有了。
温珏心里堵着一口气，压在胸腔出不来。
但面对父亲，他还是得心平气和。
他认真道:「我觉得蒋淳熙并不适合做顾太太。」
温老爷子蹙眉，觉得温珏有病，「你管这么多?鹤言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再说。」温老爷子轻嗤，「害死你姐姐的是顾言州，顾言州不点头，苏筠能进进顾家门?顾言州都能娶苏筠，鹤言怎么就不能娶淳熙?」
他睨儿子一眼，「想太多!」
温珏扯唇苦笑。
「爸爸，棠棠对鹤言的心思您不是不知道？要是鹤言娶了棠棠，顾家跟温家的联繫会更紧密。」
想起这茬温老爷子就来气，「鹤言明明不喜欢棠棠，你瞎撮合什么，乱点鸳鸯谱，你想结亲还是结仇？」
温珏抿抿唇，想接着劝。
「呀，鹤言来了!」花厅外传来李妈兴奋声音，「老爷子，鹤言来了!」
知道顾鹤言要过来，他只好闭嘴。
第36章
蒋淳熙重新回到包厢时，周温玉他们还没上菜。
见她过来，周温玉指了指身边空位，把菜单递给她，「他们都点了喜欢的菜，你也点你喜欢的。」
他没提刚刚楼下发生什么。
蒋淳熙也不愿意说。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吃饭。
由于小时候被狠狠修理过，蒋淳熙吃饭很优雅，腰背挺直，姿态娴雅，神态也柔和的，像副仕女图。
经纪人看了非常心动。
他再次提议道：「蒋总，有没有兴趣来娱乐圈？」
要是蒋总进圈，那绝对是宝藏明星，无论是家世，学习，修养都挑不出错，一定狠狠圈粉！
周温玉笑着摇摇头，没搭理经纪人。
倒是江曼文有兴趣调戏经纪人，她笑道：「我们蒋总没兴趣进圈，但有兴趣吃下这个圈子。」
「长青娱乐和星光娱乐合起来的利润能占整个圈子的半壁江山，但阿木你不知道是，这两家公司是集团内部最不赚钱的公司，你想让蒋总入圈，圈子得容得下我们蒋总这尊大佛。」
由于一心想把苏简比下去，江曼文拍马屁十分用力。
*
吃完饭，蒋淳熙和周温玉从直达电梯下去，经纪人和江曼文非常有眼色没有跟着。
地下车库没几个人，蒋淳熙倚在车子上，含笑看他，「你别总是欲言又止，猜心思很累的。」
周温玉摸了摸鼻尖，「你真把苏简放下了？」
蒋淳熙点头，「嗯。」
周温玉道：「我不想干预你的公事，但有些话还是想说。」
「愿闻其详。」
周温玉道：「你跟苏简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你们有亲情依赖，还有公事上的联繫，只要苏简还在长青一天，你们还是会被议论纷纷。」
「他搞不定他老婆，下一次再在公司碰到你们在一起，那位玛莎怕还是会让你难堪。」
「所以，熙熙，你该早做准备。」
周温玉说完，没给蒋淳熙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开。
地下车库有灯光照耀，但由于不见日光，还是显得阴森。
在蒋淳熙看来，周温玉身上也染了一层幽深气息。
她拿出手机，翻到联繫人界面，给「10086」改了个名字。
——阴谋家。
快到下班时间，蒋淳熙接到顾鹤言电话，此刻他备註名是阴谋家。
「要我来接你吗？」
蒋淳熙站到落地窗旁往下看，看到香樟树旁熟悉的宾利。
她勾了勾唇角，「你不是都来了？」
他笑了声，清润嗓音透过话筒传递过来，「所以，尊贵的蒋小姐给我这个接你的机会吗？」
「给。」
蒋淳熙挂了电话。
她看着铺满霞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
她总是在算计别人，鲜少被别人算计，这次着了顾鹤言的道。
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蒋淳熙按开董事长专梯，站在里面电梯顶灯把她脸色照耀得鲜活。
她拨了个电话。
那边诚惶诚恐，「蒋总，怎么是您？」
蒋淳熙淡淡道：「玛莎怎么会调到国内？」
那边恭维笑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总部一纸调令，直接把她从纽约调到国内，要不我帮您问问总裁？」
「不用了。」蒋淳熙欲挂电话，「我连你的话都问不出来，哪里敢劳烦周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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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期期艾艾，「……是顾先生。」
蒋淳熙闭了闭眼睛。
果然是这样。
这就是找个太有本事的男人的弊端，在他那里，你没有秘密。
下了楼，蒋淳熙一眼看到顾鹤言。
他倚在黑色宾利上，长身鹤立，转眸看过来时，蒋淳熙被他惊艷一下。
有美女给他要联繫方式。
顾鹤言拒绝掉，伸手指了指右边，「我女朋友在那里，她会不高兴。」
美女咬唇看向顾鹤言指得方向，「不知是哪位……」
她话说一半，恨不得咬掉舌头，「……大老闆……」
美女即使把头垂下，蒋淳熙也认出她。
哦，早上维护苏简的那个秘书。
蒋淳熙莞尔，「没关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见帅哥不搭讪才不正常。」
一句话，给秘书搭梯子。
秘书羞涩笑了笑，又给蒋淳熙躬了躬腰，小跑着离开。
顾鹤言瞧蒋淳熙，「看你的下属，见你如洪水勐兽。」
蒋淳熙道：「我私底下很和蔼的，周温玉说我很慈祥。」
顾鹤言不能把她明艷动人的脸跟慈祥两个字挂钩。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蒋淳熙不让场子凉下去，她坐进车，抬眸似笑非笑道：「顾先生跟周宁玉很熟吧？」
顾鹤言：「有一点交情。」
他猜到什么，坐在蒋淳熙身侧，坦白从宽，「是我把玛莎从纽约调回国内。」
蒋淳熙凉凉看着他，「是不放心我？」
顾鹤言：「很放心你，就是不忍心舅舅跟舅妈两地分居。」
他的「舅舅」「舅妈」称唿的无比熟练。
蒋淳熙看他，「你说这话不违心么？」
顾鹤言很从容：「违心话说多就习惯了。」
蒋淳熙:……
她不跟顾鹤言打语言官司，浪费时间。
她把自己的底线划清楚，「我不喜欢你私下调查我，有事我会告诉你，不告诉你的你也别查，证明你知道后没好处。」
她缓声道，「你看，你不查我跟苏简的过往，就不会抓心挠肺怕我跟他复合，这样不利于你修身养性。」
顾鹤言睫毛轻颤，轻笑：「是我做错了？」
蒋淳熙在他脸颊亲一下，「乖一点，不是反感你这样做，是没必要。」
「苏简心里想什么我知道，我也知道他会玩脱。」
*
本来顾鹤言意外蒋淳熙会质问她，但没想到她对此很淡然。
私房菜馆的菜很不错，蒋淳熙下午订了包厢跟顾鹤言一起共进晚餐。
包厢临江，落地窗映照出夜晚波光粼粼的美景，游轮比白天多的多。
蒋淳熙托住下巴，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要过生日？」
她晚饭只喝汤，此刻只专注看着顾鹤言吃饭。
顾鹤言放下筷子，笑：「想要什么礼物？」
蒋淳熙：「你生日该是我送你礼物。」
顾鹤言端起茶轻抿一口，「一样的，你开心我也很高兴。」
蒋淳熙：「没想到你挺油嘴滑舌。」
顾鹤言按了按额角。
有时候他觉得蒋淳熙真不怎么解风情。
他温柔一点，她嫌肉麻。
他说一点情话，她嫌油嘴滑舌。
「我送你一艘游轮怎么样？」蒋淳熙指了指江面上最豪华的那艘游轮，「我送一艘比这个更豪华的，皇后号巨无霸游轮。」
「谢谢，不用。」顾鹤言吃完，拿纸巾擦拭唇角，「我有。」
「那送你一座古堡？」蒋淳熙提议，「我在柏林有一座古堡，一个落魄王族转让的，在两个世纪之前，住过二十多位王储。」
顾鹤言瞥她一眼，不真不假道：「谢谢，我付不起维修费。」
蒋淳熙大方表示，「我可以付给你。」
她从钱夹拿出一张黑金卡，纤细白皙指尖递给他，「拿着刷，无上限。」
顾鹤言看一眼黑金卡，没接。
他懒散靠在椅背，掀眸：「你要包养我？」
蒋淳熙：「哪有啊。」
她从椅子后绕过来，坐在顾鹤言腿上，轻声细语，「作为我的男朋友，这是你应得的。」
她伸手捏下顾鹤言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下，是清冽的茶香。
「你不是要名分吗？」她把黑金卡塞到他西装口袋，「我的财富跟你共享。」
「够不够排面？」
顾鹤言捏了捏眉心，「我说得名分是让你心里有我，在乎我。」
「不冲突啊？」蒋淳熙一本正经道：「我的心都在赚钱上，你拿着我的钱，四捨五入不等于在我心里了。」
「我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别人有的，我也会给你买的，不会让你落于下风。」
说着，蒋淳熙给私房菜馆经理打了个电话，「送上来。」
顾鹤言：「你又准备什么？」
「一点点心意。」
两分钟不到，包厢门打开，经理推门进来，笑容满面，即使看蒋淳熙坐到顾鹤言怀里，也面不改色。
「蒋总，都拿上来了。」
他侧开身，一个年轻清秀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捧红玫瑰。
顾鹤言还没猜测出来蒋淳熙要干什么，另一个男人又进来，这次手里捧着一捧香槟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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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
蒋淳熙指了指走廊，「我给你准备了9乘99朵名贵的玫瑰花，分别有9个好看的帅哥送给你，意味着我们的感情长长久久，你永远青春美貌。」
顾鹤言又按了按额角，顿了顿，看着她道：「你辛苦了。」
包间很大，站着9位身材高大的捧着玫瑰花的年轻男人也不显得拥挤，他们齐齐看向顾鹤言，手里玫瑰举向他方向。
蒋淳熙从他腿上起来，拍他肩膀催促，「去接呀。」
顾鹤言无奈接过玫瑰花，接过两捧之后便抱不下，他让保镖过来，「你们帮我拿着，放到车里。」
看到此情此景，蒋淳熙忍笑忍到肚子疼。
以前她嫌顾承泽准备的浪漫肉麻，现在轮到她准备她依然觉得肉麻，但看顾鹤言这么无奈又痛苦，她真的好快乐！
她紧紧抿唇，势必不让自己笑出声。
「经理，让乐团也上来吧。」
蒋淳熙还请了乐团，演奏浪漫的小提琴曲。
顾鹤言看着她，欲言又止。
蒋淳熙走过来，两手托住他胳膊 ，仰眸看他，非常真诚，「你放心，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说完，蒋淳熙努力做一个深情的眼神。
顾鹤言嘆口气，搂住她，「想笑就笑吧，看你忍得太难受。」
蒋淳熙捂住唇，掩面低笑，保持淑女状。
顾鹤言无奈摇头，轻抚她背嵴。
目光看向经理，「把蒋总准备的惊喜一起送上来吧。」
第37章
乐团演奏完是晚上九点。
天已经黑尽，柏油路上灯光闪烁，蒋淳熙提议去散步。
顾鹤言委婉道：「你不怕餵蚊子吗？」
黎城绿化做得很好，草木茂盛，由之而生的是蚊虫很多。
蒋淳熙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
「那我们逛百货商厦，我给你买衣服。」
顾鹤言挑眉，「你从百货大楼买衣服吗？」
「不啊！」蒋淳熙不假思索，「我都是穿私定。」
说完，她就意识到了问题。
她看向顾鹤言，「所以你嫌弃我给你买的衣服，更喜欢穿私定？」
「不是，没有。」顾鹤言温和道：「熙熙，很晚了，我们回家。」
比起逛商厦，他更想跟她进行另一种交流。
蒋淳熙当然知道他想回去干什么。
她偏不如他意。
「你不是想要名分吗？」蒋淳熙双手环胸，微挑眉梢，「我们逛遍黎城大街小巷，黎城人便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不就有名分了？」
现在，顾鹤言知道蒋淳熙做这些的意图是什么。
她想让他知道，维持以前那种好聚好散的关系对彼此来说才是最舒服的，光明正大有时候是累赘。
「好，我也想尝试正常情侣的生活。」
顾鹤言看向蒋淳熙，好整以暇，「我没谈过恋爱，这是初次，还希望熙熙能告诉我怎么做最好。」
蒋淳熙眨了眨眼睛。
他适应的还挺快的。
*
百货商厦此刻人很多，蒋淳熙提前预约了闭店服务。
她跟顾鹤言总共十几个保镖跟在后面拎袋子，一行人浩浩荡荡。
蒋淳熙没怎么去实体店买衣服，在蒋家老宅有专门裁缝按季度量体裁衣，搬出来后，都是品牌方上门私人订制，现在逛店还是近几年头一遭。
嫌挑来挑去费时间，蒋淳熙直接按色系买衣服。
她看顾鹤言没穿过黑衬衫，一口气买了二十几件同色系不同款式黑色衬衫。
买完后，她去刷卡。
顾鹤言坐在招待区悠哉悠哉喝茶，唇角含着莫名笑意。
导购小姐看向他的眼神含着微妙的鄙夷，用刚刚能被顾鹤言听到的声音道：「抱上大腿就是好，跟着这位小姐，起码得少奋斗二十年吧。」
导购小姐心里酸熘熘。
这么豪气却又漂亮的金主去哪里找，看着脾气也相当温和，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女人……
保镖张嘴欲插话，还没张嘴，就听自家先生慢悠悠道：「奋斗二十年还是说少了，跟了我家夫人，我这辈子往后数十辈子都不用奋斗。」
「有人养着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导购小姐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保镖：……
为什么他感觉先生变得婊婊的。
蒋淳熙付完款回来，见顾鹤言心情颇好，她勾唇，「要不要再挑一下其他的？」
顾鹤言含情脉脉望着她，温柔道：「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蒋淳熙他这种语气刺激的起鸡皮疙瘩，不过还是道：「对你好是应该的。」
导购小姐小声嘀咕：「以貌取人。」
顾鹤言含笑道：「多谢夸奖。」
导购小姐：……
开始，顾鹤言不是很习惯被人用异样眼光看着逛商场。
后来他觉得挺好。
这么漂亮有钱又温柔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兴致勃勃为他花钱，即使被人看做包养的小白脸，顾鹤言感觉与有荣焉。
又买了一沓袖扣后，蒋淳熙满足购物慾，欣然准备回家。
她让店家把衣物干洗后送到顾鹤言的临汀别苑。
「送到你家吧。」顾鹤言道。
蒋淳熙挑眉：「送我家做什么，我又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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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靠近她，垂眸含笑道：「都在一起了，不能让我去你家住几天吗？」
「难道不可以吗？说是给我名分……」他又装可怜。
「打住。」蒋淳熙深吸一口气，「好吧，去！」
经此一战，蒋淳熙发觉她玩不过顾鹤言。
她端着的时候，他比她还端着。
她不要脸的时候，他比她底线还低。
高人啊。
在回家路上，顾鹤言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把他衣物整理出来送到临溪园。
与此同时，蒋淳熙也在打电话给崔姨让她做好迎接顾先生的准备。
到了临溪园，远远就看见别墅区内灯火通明。
崔姨提着红灯笼，站在路口，往这边张望。
蒋淳熙抽了抽唇角，小声问崔姨说：「你提红灯笼干什么？」
崔姨掩住唇，同样小声道：「迎新娘子啊！」
蒋淳熙幽幽看着她。
崔姨才改口解释：「你的丈夫肯定要入赘，跟新娘子差不多少。」
站在后面，提着行李箱的时秘书一言难尽看着自家老闆。
他觉得老闆地位有点低啊。
顾鹤言倒是觉得很好。
会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
由提着红灯笼的崔姨领头，顾鹤言跟在蒋淳熙后缓步走到临溪园别墅。
别墅很大，孤高耸立。
「你是住在城堡里的睡美人吗？」
蒋淳熙道：「我是毒死王子做女王的公主。」
顾鹤言摸了摸鼻尖，一时半刻想不起格林童话有这样一段故事。
进了别墅，蒋淳熙让崔姨和管家去休息，「我们在这里就好了。」
顾鹤言也让时秘书回家，他吩咐，「明天到这里来接我。」
蒋淳熙先去楼上洗漱，顾鹤言坐在沙发随便翻一本杂志。
崔姨神神秘秘凑过来，跟顾鹤言道：「小伙子，你有福气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道：「你是我们熙熙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她中意你！」
顾鹤言掩唇低笑。
这是他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
尽管蒋淳熙目的不那么纯粹，但他很喜欢她的惊喜。
果然，吃软饭让人快乐。
蒋淳熙洗完澡出来，崔姨跟顾鹤言乐滋滋说什么，牙花子都快笑出来。
她好笑，「在说说什么呀？」她侧坐在沙发扶手上，指尖点点顾鹤言肩膀。
顾鹤言看她，含笑道：「讲你小时候。」
崔姨：「对对对！是呀！是呀！我们熙熙从小就又乖又漂亮！」
蒋淳熙从崔姨仓促回答中听出欲盖弥彰的味道。
待老太太去睡觉，蒋淳熙一本正经道：「我小时候很淑女的，别听她瞎讲。」
顾鹤言挑眉，慢条斯理道：「从小打遍学校无敌手的淑女？」
蒋淳熙：…………
崔姨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别样的淑女。」蒋淳熙咬牙道。
别墅有四层，蒋淳熙住第三层，三层有两间150平的卧室，蒋淳熙让顾鹤言住隔壁。
顾鹤言站在她卧室门口，「我以为你会让我睡你卧室。」
蒋淳熙踮脚亲他一下，「正经谈恋爱的都比较矜持，我们先分房睡。」
顾鹤言伸臂扣住她腰，商量道：「从明天开始矜持？」
他有理有据，「我收了那么多礼物，是不是该侍奉你一下？」
蒋淳熙觉得有道理。
睡都睡过，她还要什么矜持？
她想了想，问：「15分钟可以吗？」
顾鹤言轻笑声。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直接吻上来，揽住她腰肢，把她抱到床上，俯身压下来。
刚刚洗过澡，她身上是略带清苦的香气，顾鹤言轻嗅，「你换香了？」
蒋淳熙环住他脖颈，「我没你那么讲究，只用一种香，我都是随便，有什么用什么。」
顾鹤言：「我让老宅帮你调一种香，和你匹配的。」
他记起以前顾承泽送过她香水。
*
第二天，时秘书准时过来接顾鹤言。
蒋淳熙正站在客厅落地窗帮顾鹤言系领带。
「你刚刚怎么系的？」蒋淳熙把一条墨蓝色领带揉到皱皱巴巴，她换掉，又拿一条，继续铺到他领口下。
顾鹤言倒很有耐心，「没关系，刚刚系得也很好。」
蒋淳熙无语：「狗尾巴一样的好？」
顾鹤言：……
时秘书等到花要谢掉，那条领带才系好，走出别墅区，他看腕錶，发现晚了10分钟。
时秘书：「蒋小姐如果想学系领带，先生可以好好教给她。」
免得迟到！
顾鹤言慢悠悠翻了一页文件，漫不经心道：「她这个人，三分钟热度，今天记得，明天就忘了。」
顾鹤言走了不久，别墅来了位不速之客。
崔姨迎上去，「夫人来得巧，今天熙熙没去上班。」
南婉如：「就是凑她有空才来的。」
蒋淳熙听到动静，从沙发上站起来，未语先笑，「您怎么过来了？」
南婉如过来抱抱她，小声道：「刚刚看到你男朋友了，顾家大公子？」
蒋淳熙好笑：「您怎么也这么八卦？」
南婉如笑道：「云睿喜欢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做娘的可不得替他看看情敌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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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知道南婉如说着玩，她什么时候对蒋云睿上过心！
「好了，不逗你了。」南婉如坐在地毯上，接过崔姨给她煮的柚子茶，含笑道：「我在家是被烦死，才来你这里避难的。」
蒋淳熙挑眉：「南家还逼着你嫁给温百川呢？两天了都，还看不出你的决心？」
「我有决心有什么用？他们怕得罪顾家。」南婉如看着蒋淳熙，「这件事关键是看顾家态度，顾家不管，南家也不会这么逼我，就怕顾家向着温家，从而记恨南家。」
「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只会给家族抹黑，但到临了，也不想连累家族，熙熙，你帮我探探顾家的底，好吗？」
「反正，顾鹤言在跟你谈恋爱，你问问他态度，应该不难吧？」
第38章
蒋淳熙同样拿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嗅了嗅茶香，「顾鹤言看着对我好，但像顾家那样的人家，看不看上我还说不定呢？毕竟，我父不详，老爷子也不喜欢，要嫁给人家，怕身份不够格。」
南婉如拍拍她手，柔声道：「怎么会？你的容貌和才华哪个不是一等一？要连你都看不上，他顾家难道想娶个仙女？」
蒋淳熙：「说不准，他家的条件，娶个公主都绰绰有余，我这样的，怕高攀不起。」
把南婉如应付走，快到十点，蒋淳熙刚要出门，蒋慕铮电话打过来。
「熙熙，你那里有没有空余地方？我去你那儿躲躲。」
「为什么来我家？你跟苏筠吵架了？」
「什么苏筠，她是你妈妈！」即使吵架，蒋慕铮也不忘维护苏筠。
「好的，你来吧。」蒋淳熙非常体贴道：「你什么都不用带 ，领包入住就可以。」
「小区安保非常好，一切闲杂人员都不能入内。」
有地方躲，蒋慕铮松口气，听蒋淳熙夸奖别墅区，他忍不住讥讽，「说得跟做gg似的。」
蒋淳熙莞尔，「我投资的房地产当然要做gg。」
挂了蒋慕铮的电话，蒋淳熙想了想，又给苏筠拨电话。
苏筠声音有显而易见的惊喜，「……熙熙？你原谅妈妈了？」
蒋淳熙问她，「你跟二叔在一起吗？」
「没有。」苏筠忍着委屈，「我们刚刚吵了架，已经一夜没说话了。」
「你哄哄他吧。」蒋淳熙淡淡道：「二叔气得想在我这里留宿，我倒不是不想留他，但你知道我隔壁就是南婉如……」
「emm……，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你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吗？」
苏筠吸了一口冷气，心里有又气又对女儿体贴感动，「谢谢你啊，熙熙 谢谢你体谅妈妈。」
她擦着眼角的泪水，「我就说他后悔了！他哪里想去找你啊！他明明就想跟南婉如旧情復燃！」
「嗯，别哭了，好好哄哄二叔吧，你们刚结婚，再离婚，多不吉利？」
蒋淳熙不知道苏筠怎么跟蒋慕铮闹得，但直到晚上，蒋慕铮也没来她安保设施一流的别墅，应该是被苏筠拌住脚。
晚上，顾鹤言再次来到临溪园，他好像真把这里当成家。
崔姨准备烛光晚餐。
蒋淳熙和顾鹤言坐在餐桌两边，中间是幽幽烛光。
灯下看美人更美，这句话对蒋淳熙还是顾鹤言都是适用的。
这是顾鹤言留在国内最后一夜，明天就会启程出国。
在最后一夜，他没回家，回到她这里，其中含意聪慧如蒋淳熙当然明白。
愉悦堆到顶点的时候，顾鹤言亲吻她眼睫，眼眸深邃，「熙熙，回来后我们结婚，好吗？」
蒋淳熙轻轻咬住唇，眼眸水淋淋，「你的求婚未免太简陋。」
「谢谢。」顾鹤言道。
蒋淳熙侧过脸，知道他为什么谢。
因为她没直接拒绝。
*
顾鹤言走得那一天，蒋淳熙没去送机，她给他打了个电话，「一路顺风。」
顾鹤言笑了声，「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在舷梯下，他最后一次叮嘱，「我给你的手机订了闹钟，闹钟响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顾鹤言走了第一天，崔姨感嘆，「呀，家里少一个人，就是觉得空荡荡不舒服！」
蒋淳熙无语道：「他才住一天好吗？」
就这么对他思念心切吗？
崔姨靠过来，「熙熙，我觉着你对顾先生不一般，他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以前你跟顾承泽在一起时可没这样。」
蒋淳熙：「能有什么特殊？」
她支着下巴，想了想，「我年纪不算小，该结婚了，顾鹤言蛮合适。」
崔姨拍她肩膀，高兴道：「都考虑结婚了，还说不在意？！」
蒋淳熙其实还真不怎么在意。
感情在她世界里占据很少，即使她感情里全都是顾鹤言，也不见得她多在乎他。
晚上，蒋淳熙闹钟措不及防响起来。
会议室人全部震惊。
张清和含笑问：「蒋总这个时候起床？」
智宸晚上有研讨会，现在会议没结束。
蒋淳熙打了个手势，「我去打个电话。」
张清和挑下眉梢，小声问南源，「是新欢还是旧爱？」
南源面无表情，「旧爱。」
他冷冰冰说：「顾先生出差，要求蒋总每天打电话，蒋总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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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受宠。」张清和酸熘熘，「也不知道熙熙新鲜感会维持几刻。」
周三是献礼片开机仪式，长青集团和盛世集团都派了人参加。
晚上酒宴，蒋淳熙再一次见到蒋云睿。
自从苏筠跟蒋慕铮结婚那天见过，之后他们便没有见过了。
「最近很忙？」
盛世集团和长青集团几次碰面会议，他都没参加，是另外一个高管过来的。
蒋云睿给蒋淳熙夹了个小蛋糕放她餐盘，「温家腥风血雨，盛世内部也斗得很厉害。」
蒋云睿按着眉心，疲惫道：「顾鹤言走了，没人压着温家，温家内部乱翻天，温珏跟温百川夺权，天天在宗祠吵架，闹成一锅粥。」
蒋云睿后悔趟温家这趟浑水，早知道他还不如老老实实住在蒋淳熙别墅，当她明面上的好弟弟。
蒋云睿在温家内部没有知心人，蒋淳熙算他知心人，他毫不避讳讲，「这个项目你得做两手打算，现在温家内部，温珏占上风，他不喜欢你，指不定把这个项目停掉，你投的钱打水漂。」
影视项目最怕资方中途撤资。
蒋淳熙漫不经心，「温珏在温家内部占上风，温棠在盛世是不是也占上风？」
温珏没道理讨厌她，只可能是因为温棠。
「嗯。」蒋云睿冷笑：「顾鹤言一走，她狐狸尾巴就露出来，现在在盛世独掌大权，看着她只是个制片部经理，实际她做着ceo的事。」
蒋淳熙温言道：「你别跟他们硬碰硬，温珏筹划这么些年当然得有点本事在，实在不行，你把在盛世的职务辞了，回老宅躲一躲。」
「老爷子虽然介意你不是亲孙子，但对你还有感情，不会捅你刀子。」
蒋云睿瞅她，「不能去你家？」
蒋淳熙：「把你卧室拆了，改成衣帽间，你想睡衣帽间也行。」
顾鹤言在南山华府和临汀别苑都为她准备衣帽间，礼尚往来，她在临溪园也给他备了一个。
蒋云睿明白什么，「熙熙，跟顾鹤言，你当真了。」
他又夹了块蛋糕，放自己餐盘，尝不出滋味。
「二叔，瞧见没？」温棠站在宴会c位，指了指角落处的蒋淳熙，「那个就是蒋淳熙。」
温珏眯了眯眼睛，向蒋淳熙看过去。
即使已经见过蒋淳熙几面，但没一次见都有不同的惊艷。
没有一个女人像她一样高傲得这么有味道，像让人把她挺直的嵴樑折断，压在身下承欢。
他想，顾鹤言也许就是这种想法。
顾鹤言的征服欲只会比他更强。
他叫来侍者，轻言几句。
侍者点头，端着一杯香槟走向蒋淳熙，「蒋总，这是温总送您的酒。」
那边，璀璨吊灯下，温珏端着酒杯莹莹敬她。
蒋淳熙端过酒，轻抿一口，算是回敬。
*
酒宴中场，蒋淳熙到卫生间补妆，跟温棠狭路相逢。
温棠双手环胸，堵着路，像是特意等着她。
蒋淳熙酒喝得不少，此刻有些晕，她当没看见温棠，直接从她身边掠过去。
用冰冷的水冲过手指，她心里燥热感才好一些。
「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温棠忽然凑过来，她身上香气浓烈，「我二叔玩的花，喜欢在酒里加一点助兴的东西，你要是忍不了就去找他给你降降火，忍得了就缓一缓，回去沖个凉水澡火气就下得差不多。」
「一点小玩意而已，蒋总别在意。」她说完，飘然离去。
温棠走到楼梯口，手臂都在抖。
二叔真是疯了！他还想染指蒋淳熙！他不怕顾鹤言回来弄死他！
她现在只期盼蒋淳熙忍过药性，别去找温珏。
温珏有的是法子伺候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她颤着手，给顾鹤言打电话，「喂，表哥？」
自从上次婚宴被顾鹤言训斥过，温棠再不敢明目张胆跟他套近乎。
「有事？」他嗓音冷淡。
温棠忍不住想，他跟蒋淳熙说话是不是也这么冷冰冰。
「算是。」温棠知道顾鹤言不愿意听她说废话，长话短说：「刚刚内部晚宴上，二叔给蒋淳熙递了杯酒，里面加了东西，我放心不下，想跟你说一声。」
那边迟迟没声音，温棠听见汽车关门声。
「表哥，你在哪里？」
顾鹤言：「裕园酒店。」
温棠：「你回国了？」
顾鹤言拾阶上楼，侍者迎他进去，他慢条斯理道：「来查岗。」
蒋淳熙回到宴会厅 ，谭总迎过来，一个月他的四海集团在时尚圈站稳脚跟，蒋淳熙功不可没。
「熙熙啊，你气色挺好啊。」
何止气色好，简直艷光四射。
谭总家有糟糠之妻，不好色，此刻见了蒋淳熙不免多看两眼。
「奥，我喝酒容易上脸。」蒋淳熙心知是那杯酒的事。
她不过喝了半口，就那么大效力。
她按了按眉心，给温珏发消息，[温总，有没有兴趣在1124谈事情？]
1124是酒店套房。
那边回的很快，[荣幸之至。]
第39章
蒋淳熙到酒店时，温珏已经等候多时。
他穿着黑色睡袍，胸膛裸露，水滴顺着髮丝流入领口，刚刚洗漱完。
「要不要再多喝一杯？」他举杯朝着蒋淳熙，「这种酒就得喝多才有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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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站着没说话，微微侧过身。
「这是做什么？」温珏含笑，「你有新玩法？」
蒋淳熙启唇，要笑不笑：「两个人多没意思，再多来几个才带劲。」
「不用。」温珏目光近乎贪婪，他盯着蒋淳熙，「蒋小姐第一次来温家时我就对你一见钟情，要不是你母亲不像样，怕我们早就结成秦晋之好。」
「在我心里，蒋小姐一人赶十个人。」
蒋淳熙始终离他三步远，「你对周太太也是这么说得，对黄太太也是这么说得，对靳太太也是这么说得。」
「承认吧温二爷，你就是喜欢有家室的女人！」
说完，她侧开身体，让那三个被绿的男人进来。
「黄先生，周先生，靳先生。」蒋淳熙对三个满面怒气的男人笑意温和，「他的保镖已经被我的保镖控制住，你们尽可以对他出气，留下一口气即可，其他事情我来承担。」
温珏瞳孔微缩，「蒋淳熙！」
他急急站起来，彬彬有礼道：「黄兄、靳兄，周兄，都是误会！」
跟其他被绿的人不同，这三个人都是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要是真被打一顿，还真无处说理。
「我……」温珏脑子短路下，还没反应过来，周先生的拳头就砸到他脸上，「我不需要你解释，知道你心思龌龊就够了。」
趁温珏挨揍的功夫，靳西沉看向蒋淳熙，「多谢。」
要不是她找好时间地点，他们还真不能出气。
蒋淳熙：「这是我的荣幸。」
再英俊的男人打起架来都不怎么好看，蒋淳熙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见温珏的确不占上风，安心退回走廊，体贴把门关上。
「我欠你一个人情。」温百川站在门外，听到弟弟被打的鬼哭狼嚎声音，他唇角溢出一抹奇异微笑。
这一个月，温珏跟他针锋相对，现在彻底尘埃落定。
「我的条件是你从此不再纠缠南婉如，然后项目顺利进行。」蒋淳熙淡淡道。
温百川颔首，他不想那么快离开，于是跟蒋淳熙找话题，「其实，苏筠也跟温珏交往过，顾敏有可能……」
温百川话尽于此。
没证据的事情，他不好多说。
蒋淳熙为蒋慕铮默哀，「可惜蒋二爷，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血脉。」
蒋淳熙知道顾敏不是蒋慕铮的种，在苏筠跟蒋慕铮旧情復燃时她就拿顾敏头髮做过dna鑑定。
「先瞒着吧，等瞒不住再说。」
温百川瞭然。
这是不想他把这件事泄露。
「瞒什么？」
蒋淳熙跟温百川同时一怔。
此刻，顾鹤言站在走廊尽头，面容清冷矜贵，手臂挽在西装外套，似笑非笑向这边看过来。
伴着里面拳拳到肉的厮打声，蒋淳熙感受到一丝阴森。
「你来的真是时候，现在进去，你刚好能英雄救美。」蒋淳熙很快露出笑容，伸手指了指门。
她敢让温百川过来旁观，是因为她知道温百川跟温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可顾鹤言不一样。
那里面真是他亲舅舅！
顾鹤言没慌着进去，抬手摸了摸蒋淳熙额头，「不是中毒了吗？」
蒋淳熙：「已经扩散了，现在好全了，不要在意我。」
顾鹤言：「嗯，那我进去看看舅舅。」
蒋淳熙拿下他臂弯处西装，「我帮你拿着，在这里等你出来。」
顾鹤言进去后，温百川笑，「你怎么看着有点怕鹤言？」
蒋淳熙扯了扯唇，反问，「你不怕？」
温百川没再说话。
他要是不怕，就不会趁着顾鹤言不在的时候收拾温珏了。
「我跟雪婷不是一个母亲，鹤言从小就不跟我亲近，温珏更得他喜爱。」
蒋淳熙听着怪怪的，「你这话说得顾鹤言跟皇帝一样，亲舅舅还得巴结他，让他喜欢。」
「可不是么？」温百川哂笑。
「不提这些。」温百川说：「这次盛世换血，你跟我站在一个阵营，不怕鹤言迁怒你？」
「不怕。」蒋淳熙准备得很充分，「我跟g q有三百亿的合作，项目还在进行中，我们不会撕破脸。」
温百川无语，「我说得是你们感情，不是商业合作！你瞒着他跟我一起坑他亲舅舅，你不怕伤你们之间感情？」
蒋淳熙：「不至于，我要是不坑温珏，温珏就要下套睡了我，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被戴绿帽子。」
她道：「我要是狠一点，跟温珏睡一觉，顾鹤言就不是进去劝架，他得一样加入战斗。」
温百川：…………
那确实挺狠。
里面，顾鹤言刚推门进去，三位被绿的男士就结束战斗，立刻整理好衣服，衣冠楚楚。
靳西沉打招唿，「鹤言。」
顾鹤言轻轻颔首：「辛苦你们了，先回去吧。」
「好。」
包厢一片混乱，地毯被踩得皱巴巴，温珏的黑色睡袍被扔在地上，踩出几道脚印子。
顾鹤言目不斜视掠过温珏，打开窗户，给这间屋子透气。
「还活着？」他淡淡看向躺在地上的温珏。
他拿起一张毯子扔在温珏身上。
男人的裸体，他不愿意看。
温珏被揍得浑身都疼，好在没伤到筋骨，他咬牙，「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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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顾鹤言坐在暗红色沙发，优雅矜贵，慢条斯理道：「我让他们收着手打你，即使再晚来一会儿，你也死不了。」
温珏不可置信，他扭过头，露出血煳煳的脸，「是你找的人？」
顾鹤言似笑非笑，「你算计我的女人，我打你一顿，岂不是理所当然？」
温珏咬牙，「鹤言！苏筠害死姐姐！你跟她女儿在一起！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吗！」
顾鹤言淡漠看他，「你跟苏筠颠鸾倒凤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害死你姐姐的人？」
温珏瞪大眼睛，「我是故意羞辱她！你跟蒋淳熙在一起也是故意羞辱她吗！」
这个问题，顾鹤言没回答。
他站起身，大步离开。
走廊外只剩下蒋淳熙，温百川过于惧怕外甥，已经提前熘了。
她拿着他西装外套，「舅舅没事吧？」
何其有幸，温珏能被她称唿一声舅舅。
顾鹤言关紧门，走过来，「也就是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死不了。」
蒋淳熙有点心虚。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通知我。」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顾鹤言看向她，似笑非笑，「不是说好了要查你的岗？」
「你去休息吗？」蒋淳熙想扯开话题，「去我家睡一觉？」
顾鹤言凝视她，「好。」
*
顾鹤言回来，最高兴的崔姨，她煲了两道汤给顾鹤言接风。
「这两道汤都是熙熙爱喝的，你先适应下，要不然结婚后吃饭吃不到一块去。」
她就是认识一户夫妻，妻子喜欢吃中餐，丈夫吃西餐，每次吃饭都冷冷清清。
顾鹤言喜欢「结婚」这个说法，他含笑，「好，我一定适应。」
蒋淳熙洗完热水澡出来，「我帮你盛汤。」
崔姨笑得合不拢嘴，悄悄跟顾鹤言说，「我们家熙熙从没这么照顾过人，你是头一个。」
崔姨满脸都是「小伙子，你有福气了。」
「给。」盛好汤，蒋淳熙捧给顾鹤言。
她刚洗过澡，没上妆，素面朝天，一张脸柔美漂亮。
顾鹤言接过，喝了一口，看她，「果然很美味。」
蒋淳熙笑了笑，若无其事道：「你舅舅怎么样啊？我打他你在意吗？」
她跟温百川说不担心顾鹤言情绪，其实她不是不担心。
毕竟，温珏跟他很亲近。
「你什么打他了？」顾鹤言挑眉，含笑道：「不是我找了人把他打了一顿？」
他淡淡道：「他欺负你，罪有应得，我只觉得出气。」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明白顾鹤言是把责任揽到他头上。
她非常感动，「我一会儿陪你睡觉。」
顾鹤言笑了声：「我很期待。」
吃完饭，到卧室，蒋淳熙亲自拉上窗帘，整理好床铺，「过来睡觉吧！」
顾鹤言终于意识到，她说得睡觉是纯粹的盖被子睡觉。
他坐到床边，伸手，「熙熙，过来。」
蒋淳熙坐在书桌前，看着他，「你先睡，我一直陪着你。」
她不困，处理完文件再睡。
顾鹤言走过来，「我们很久没见了。」他指尖摩挲她软嫩下巴，深深看着她，「你不想我吗？」
蒋淳熙：「……你不累吗？」
她拍掉他的手，「你明天中午午就走，晚上还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顾鹤言不想听这些，「我到飞机上可以补眠。」他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书桌上，「桌子，还是床？」
他让她选一个地点。
蒋淳熙：「……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顾鹤言笑了下，伸手拢住她长发，俯身吻下来，「那就两个都要。」
第二天蒋淳熙醒过来，顾鹤言还躺在她身边。她侧脸看着他，「你的航班要起飞了？」
顾鹤言抚摸她脸颊，「所以打算坐私人飞机走。」
蒋淳熙：……
「你有私人飞机啊？我还打算送你一架呢。」蒋淳熙说：「我的那架没怎么用过，打算当生日礼物送给你。」
顾鹤言：「有一位富豪做女朋友真好。」
蒋淳熙亲了亲他，「不仅是富豪，我还是美女。」
第40章
起床后，蒋淳熙洗了个澡，出来瞧见顾鹤言在打电话，他语气非常温和。
蒋淳熙站在他身后听一会儿，猜测可能是温老爷子。
顾鹤言挂断电话，看到站着的蒋淳熙，「想什么？这么入神？」
蒋淳熙挑下眉梢，「你替我担罪，你外公怪你吗？」
温珏是温老爷子老来子，非常受宠爱。
顾鹤言淡淡道：「他不敢。」
好狂妄的语气。
蒋淳熙心说，她要对蒋老爷子也这么狂妄好了。
蒋淳熙没感嘆半刻，她手机也响起来，她接通，「怎么了？」
南源声音焦急，「存在温珏电脑里的照片被曝光，圈子一半人太太的□□都在里面，其中就有你母亲。」
蒋淳熙征然片刻，而后语气平静，「不要管。」
「你的身世怕瞒不住……」
蒋淳熙没理南源，直接挂断电话。
她何其聪慧，一瞬间就想通缘由，她转身看向顾鹤言。
顾鹤言刚刚一直站在这里，一切声音都尽收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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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的？」蒋淳熙问。
顾鹤言摸不准她情绪，把她揽在怀里，修长手指轻轻抚摸她长发，「熙熙，我只是恨苏筠，一切跟你没关系。」
蒋淳熙冷静片刻，缓声道：「我倒没什么，就是你爸的绿帽子怕是洗不掉了。」
顾鹤言垂眸看她，语气说不出的冷，「这是他该承担的。」
*
温珏电脑里的照片像一颗核弹，一下子炸瘫痪黎城名流圈。
就这么些照片，不知揭穿多少幸福美满家庭面具。
温珏还在医院躺着，就被温老爷子紧急送往国外。
「你再不走，爸爸也保不住你。」
温珏捨不得老父亲，肿着脸想抱一抱父亲，「爸，你一定要查查是谁入侵我的电脑，帮我跟姐夫解释解释，是苏筠勾引的我！」
温老爷子嫌他噁心，闪身避开他，「你死这条心吧！」
黎城有能耐且敢曝光温珏电脑的就那几个人，每个人都跟顾家有千丝万缕关系。
「在外头不要乱来。」温老爷子扭过脸，不看他。
以后他就当这个儿子死了。
*
周五早上，蒋淳熙照常上班。
集团内网关于讨论蒋淳熙身世的帖子早已被删的干干净净。
员工看向蒋淳熙，眼底充满猎奇。
蒋淳熙对此习以为常。
反正，她从小就父不详，这样的眼光从来就没少过。
下班后，蒋淳熙推了所有应酬，直接回了临溪园。
她走到一楼衣帽间，里面琳琅满目挂满她给顾鹤言买的衣服和袖扣。
她推上门，对崔姨和管家道：「这里我不打算继续住，我们换个地方。」
「为什么呀？」崔姨皱眉头，「我们在这里住了八年了。」
蒋淳熙：「住腻了，打算换地方。」
别墅雕花铁门被锁上，不知何时主人再会光临。
蒋淳熙让崔姨和管家搬去cbd区大平层住。
她自己则住在公司公寓。
公司内网传疯。
「天啦噜！大老闆天天工作到半夜不回家，是真的吗？」
「没有不回家！大老闆是把公司当家里了！」
「为什么呀！是被身世打击到吗！」
「被打击到又如何呢？大老闆还是大老闆啊！」
「英雄不问出身吶！」
「老闆，要撑住啊！我们智宸不能没有你啊！」
「前面的，我也替长青祈祷下老闆安康！」
后来，这个帖子变成一个祈福贴。
南源看到这个帖子后，念给蒋淳熙听。他挑着眉梢道：「老闆，承载公司这么多员工的希望，你可要好好的！」
蒋淳熙啼笑皆非，「我不就是住到公司，算什么大事，还议论成这样？」
南源在沙发坐下，道：「最近怎么没听见你跟顾先生通电话？」
「以前，晚上八点，雷打不动你给他打电话，自从你妈那个事报出来之后，你再没给他打电话。」
蒋淳熙支着下巴，问他，「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会让你的母亲丑事曝光于天下吗？」
南源：「你是因为这个生气？」
蒋淳熙把玩着手里钢笔，漫不经心道：「我自诩对他不是很上心，但在处理温珏的时候还顾忌着他想法，不让事情太糟糕。」
「可到我这里，在他嘴里，他只报復甦筠不报復我，我就该感恩戴德。」
蒋淳熙好笑，「你不知道他当时那个表情多么理所当然。」
「什么？」她回想着，「熙熙，我只恨苏筠，跟你没关系。」
「呵。」她冷笑。
南源：「呃……」
这种事情南源不好说，理论上讲，两人都没错。
「顾先生想为自己母亲报仇，你想维护母亲体面，你们都没错。」南源磕磕绊绊解释。
「所以，只是我们不适合。」
一句话，蒋淳熙给这段关系订下调子。
晚上八点，蒋淳熙闹钟再次雷打不动响起。
蒋淳熙吵的心烦，拿起手机关闭闹钟。
她转身去浴室洗澡。
公司公寓28层腾空，只住蒋淳熙一个人，晚上这里让人安静得心慌。
她半夜醒过来，看一眼手机，才十二点。
睡不着，她起来工作。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闹钟，是电话。
来电人——阴谋家。
蒋淳熙站在落地窗前，接通电话，「餵？」
「熙熙，在工作吗？」
顾鹤言站在临溪园别墅门口，看里面漆黑的房间。
没听到声音，顾鹤言温和道：「熙熙，你把灯打开。」
蒋淳熙蹙眉：「你回国了？」
顾鹤言「嗯」一声，嗓音淡淡，「你搬家了？」
临溪园别墅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蒋淳熙不想半夜分手，太没仪式感，「我困了，晚安。」
顾鹤言不让她挂电话，他含笑道：「熙熙，打开视频，让我看看你，好吗？」
蒋淳熙似笑非笑，「你是想查岗？」
「没有。」顾鹤言说：「熙熙，我只是想你了。」
「我手机没流量，开不了视频，你先回去睡觉。」说完，蒋淳熙挂断电话。
顾鹤言看着「通话已结束」字标，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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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秘书下车，「先生，查清楚了，蒋总一个月前就搬到公司公寓住了。」
顾鹤言捏捏眉心，嗓音微沉，「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搬走吗？」
「不知道。」时秘书猜测，「是您惹蒋总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哪里让她不高兴。」
顾鹤言抬眸看天，夜色漆黑，看不见一丝星辰。
*
第二天上班，刚到办公室，秘书就急急走过来，「蒋总，gq资本的顾总来访，您要见吗？」
蒋淳熙顿了下，说「让他去会客室等等，开完会再说。」
「顾总，蒋总在开会，您稍等片刻。」
秘书端上茶点和绿茶。
「蒋总说您不愿意喝咖啡吃西点，特意让我们准备的。」
顾鹤言端起茶抿一口，「谢谢你们蒋总招待。」
话音刚落，南源就道：「你们先回去。」他站在会客室门口，摆手道：「我跟顾先生谈谈。」
「好的，特助。」秘书依言出去。
顾鹤言慢条斯理喝茶，抬眸，漫不经心道：「你知道为什么熙熙生气吗？」
南源在他身边坐下，幸灾乐祸道「我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顾鹤言掀眸看他，眼神冷漠到让人不寒而慄。
南源耸肩，「我只能跟你透个底，淳熙是要跟你分手的，这份茶点是她最后给你的东西，你好好享受！」
说完，他意气风发离开。
顾鹤言按了按额角，眼眸疲惫。
时秘书道：「先生，要不睡一会儿？」
昨天晚上回国，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一夜没睡，谁受得了？
「不用。」顾鹤言摇头，「我得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
蒋淳熙没让顾鹤言多等，开完晨会，她走到会议室。
她今天穿了玫瑰粉色长裙，妆容精緻，见之难忘。
「熙熙。」
顾鹤言站起来，想去抱她，被她侧开身躲开。
蒋淳熙抬手让他坐，「我们谈谈分手的事情。」
顾鹤言没有坐，轻笑道：「熙熙，我是不是听错，我们为什么要分手？」
他伸手抚摸她脸颊，怕她躲开，他另一手固定她后脑，「熙熙，说好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你为什么变卦？」
「我昨晚去临溪园，才知道你已经搬家，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蒋淳熙只是看着他，「苏筠是我母亲。」
顾鹤言笑了笑，「我知道，以后我把她当做岳母孝敬，好吗？」
蒋淳熙望他，淡笑，「你这话说着不违心吗？」
「你不喜欢苏筠和顾敏，不用勉强自己。」
顾鹤言低头亲了亲蒋淳熙额头，「熙熙，人都是会改变的，我会为了你接纳苏筠和顾敏。」
他牵住蒋淳熙的手，放在他心口，认真道：「熙熙，对你，我从不说谎。」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撇过脸。
顾鹤言给时秘书递了个眼神。
时秘书收到，缓步退出会客室，并悄悄关上门。
顾鹤言俯身，轻轻亲了下蒋淳熙的唇，她没拒绝 ，他笑了下，扣住她后脑，逐步深入。
离开太久，思念早已入骨髓，一个吻怎么能止渴呢？
但这是公司，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熙熙，不要分手，好吗？」顾鹤言牵住她的手。
蒋淳熙反唇相讥，「从没有在一起过，怎么分手？」
顾鹤言：……
第41章
「所以，你们还是没分手？」晚上，南源跟蒋淳熙一起应酬。
蒋淳熙捏了捏眉心，侧脸看他，「他太温柔，我说不出很强硬的话。」
蒋淳熙：「我什么不满的地方，他都说可以改，我能怎么办？他是顾鹤言，又不是普通人，我不能把他的脸狠狠踩到脚下，除非不想在黎城混。」
南源凝眸，「我有主意。」
「嗯？」走到电梯，蒋淳熙停下脚步，「说说看。」
「你可以说自己不爱他。」南源深以为然，「没有感情的恋爱没有进行的必要。」
蒋淳熙默然道：「人不可以说话没良心。」
电梯门开，蒋淳熙抬步走进电梯，嵴背笔直，她道：「我没有对顾鹤言没感情，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我们之间有矛盾，但我觉得可以解决。」
南源：……
是我自作多情。
*
天街项目进行到关键期，谭总设宴席聘请主办方还有项目参与人员。
「顾先生从中东平安回来可喜可贺，我敬您一杯。」
中东彻底定局，顾鹤言行程曝光，黎城圈内都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蒋淳熙刚走到包厢门前，就听到这一句话，她不动声色递给南源一个眼神，「你给我的参宴名单里没有顾鹤言。」
南源：「兴许他是为你来得？」
推开门，包厢空气出奇干净，没有酒精味也没有菸草气息，只有幽幽茶香。
一扇屏风隔开内间和外间，外间的侍者在备餐摆盘。
「蒋总。」他们小声道。
蒋淳熙点头，示意南源给小费。
走过屏风，蒋淳熙环顾下四周，一下看到顾鹤言。
他坐在主座，手捧香茗，目光淡淡看过来，显得几分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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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来晚了啊！」谭总张罗蒋淳熙坐下，递给她一杯茶，「喝点茶，暖暖胃。」
在这种雅致又幽静的包厢里，喜欢喝酒和划拳的谭总显得格格不入，他只好低着头跟蒋淳熙窃窃私语。
「本来没请顾先生的，咱也搬不动这尊大佛，谁知道他就过来了！」他瞅着蒋淳熙：「是不是为了陪你？」
蒋淳熙：「我们吵架呢，不知道他行程。」
谭总有些八卦：「因为什么吵的？你们两个话少的人还能吵起来？」
蒋淳熙淡淡道：「冷战。」
「鹤言，你瞧熙熙跟谭总关系还真不错。」张总侧首低声道。
顾鹤言一直看着蒋淳熙，「她跟谁关系都不错。」就是跟他不行。
包厢多了顾鹤言这尊大佛，众人只好聊一下不咸不淡话题，上的菜是清淡滋补品，酒更是没有。
所以，散席很快。
张总和谭总知道蒋淳熙和顾鹤言闹矛盾，不约而同一起离开，临走拉着南源。
谭总抓着南源的手，「我在家里藏了好东西，给你看看。」
南源往包厢内看一眼，见两个人没打起来，才跟着谭总离开。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蒋淳熙低头喝茶，有点忐忑道。
由于顾鹤言一直不开口，刚刚包厢内氛围压抑到窒息。
顾鹤言淡淡看向她，意有所指道：「因为心情不好。」
蒋淳熙忽然站起来，推开窗户，「那你看看窗外风景。」
顾鹤言站到蒋淳熙身后，看着她纤细窈窕背影，笑了下，「熙熙，你不能哄哄我？」
蒋淳熙没回头，语重心长道：「你是成年人，应该学会自己调节情绪，不要总是要人哄。」
顾鹤言轻笑，「我调节不了。」
他意有所指，「我的女朋友总是要跟我分手，你说我该怎么调节？」
蒋淳熙终于转过身看他，似笑非笑，「你只看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你怎么不想一想你朋友为什么跟你分手？」
顾鹤言慢条斯理道：「因为她不爱我。」
蒋淳熙：……
她为什么要进行这么脑残的对话！
跟演琼瑶剧一样！
「昨天，明明已经说好我不跟你分手，你今天又在生什么气？」蒋淳熙不理解，「昨天还是你求我不要分手，今天你就找事，你是不是有点闲？」
顾鹤言看着她，忽而笑起来，「说完不分手，又把我抛之脑后的是谁？」
他想你侬我侬，她只会夜不归宿。
蒋淳熙：……
「晚上陪你。」半响，蒋淳熙艰难道：「我去跟你约会。」
顾鹤言闲闲道：「你的语气很勉强。」
蒋淳熙：……
「以后如果你生气你就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总猜心思，察言观色很难的。」蒋淳熙谆谆教诲道。
顾鹤言挑眉，「我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蒋淳熙：「你是告诉我，你的冷脸和不说话是想暗示我让我去哄你吗？」
顾鹤言道：「我觉得这是很明显的表示。」
蒋淳熙：……
我觉得这很有病。
*
南源从谭总家观赏完所谓的十全大补汤之后，兴致缺缺去了酒吧。
他知道今夜过后，蒋淳熙又会跟顾鹤言和好。
他希望她能幸福，但又不甘心这幸福不是由他带来。
他坐在从前位置，要了两杯烈酒，打算不醉不归。
反正明天周末，不用接蒋淳熙上班，也不用向她汇报工作。
两杯酒下肚，他头变得昏沉沉，恍惚间好像出现幻觉，一个跟顾承泽长得很像的男人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
反应会儿，南源意识到身边这个人就是顾承泽。
「我问你个事儿。」顾承泽喝了杯酒，眼眸阴沉看向南源，「你别骗我！」
南源知道他想问什么。
他喝了酒，笑着道：「你猜得没错，你哥确实跟蒋淳熙在一起了，此刻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顾承泽抹了把脸，「他们同居了？」
南源：「嗯，当然。」
他故意扎他心，「说不准来年你就有小侄子了。」
顾承泽咬牙，眼眶泛红，「我跟她在一起半年，没捨得动她一下，我哥才跟她认识多长时间！这就登堂入室了！我不甘心！」
南源心说，你不甘心，我甘心吗？
你才认识她几年，才喜欢她几年？
他都认识她二十年了，那么些年，心心念念都是她。
*
晚上下起大雨，雨滴击打窗棂，桌球作响，隐隐约约还有敲门声。
蒋淳熙被吵到睡不着，掀开被子起来，顾鹤言扣住她的手，不让她起来。
他打开莲花型夜灯，温声问：「要喝水吗？」
蒋淳熙摇头：「我总感觉有人敲门。」
她刚说完，崔姨就轻轻敲门，在门外道：「熙熙，顾二少来了，就站在院子外砸门呢，好像喝了酒。」
蒋淳熙让崔姨回去睡觉，「我去看看。」她跟顾鹤言说。
顾鹤言神色不变。他拍了拍她肩膀，拢住她肩膀，轻吻她额头，「不用，我去看看就好。」
「睡吧。」他让她躺下，帮她掖好被角。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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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下楼时 ，顾承泽正坐在沙发上等着。
他浑身湿淋淋，头髮软哒哒贴在额前，眼眶泛红，像只落水的小狗。
顾鹤言拿过干松毛巾，递给他，「擦一擦头髮，省得着凉。」
在夜色凄冷照应下，顾鹤言的声音显得格外温和。
顾承泽征一下，接过毛巾，机械擦头髮。
他喉咙哽住，「哥，你……怎么在这里？」
顾鹤言坐在他对面，神色淡然，温和道：「我在女朋友家留宿。」
顾承泽抿唇，「你跟熙熙在一起多长时间？」
他想知道，是不是他追求蒋淳熙的时候，他哥就跟蒋淳熙在一起了！
「三个月。」顾鹤言温声道。
顾承泽不再说话，唿吸都在发冷。
他想跟顾鹤言吵一架，可那是他的从小尊敬到大的兄长。
一瞬间，客厅非常寂静，只听到唿啸的风雨沖刷窗棂。
顾鹤言端起一杯茶，微抿一口，茶杯放到大理石桌面，是轻轻「砰」一声。
「承泽，我从来没想瞒你。」顾鹤言温和道：「熙熙跟你分手半年，她再找一个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那个男朋友是我，让你接受不了，是么？」
顾承泽双手扣住头，「我忘不掉她，你想跟她在一起，除非像对小舅舅那样，把我送到国外去，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酒壮怂人胆，在酒精作用下，顾承泽说出平常不会说得话。
「你不死心又怎样？」蒋淳熙站在楼上，隔着金属栅栏，遥遥往下看，她嗓音清凌凌，「顾承泽，我们早就结束。」
「即使不是跟你哥哥，我也会有其他男朋友，你到底有什么不甘心？」
蒋淳熙走下来，看着顾承泽，「在跟我分手后，你又交了多少女朋友？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跟你还有什么关系，要你半夜在我家门口发疯。」
顾承泽愤怒抬眸，「你交多少男朋友我不管！你为什么找我哥哥！」
蒋淳熙卡壳。
她心说，要不是莫名其妙睡了，她也不会找顾鹤言。
顾鹤言淡淡道：「我们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你们两情相悦！你们想过我吗？」顾承泽看向蒋淳熙，冷笑道：「怪不得你不接受我求婚，那个时候你就跟我哥不清不楚了吧！你果然跟你那个妈一样！浪荡成性！」
「闭嘴！」顾鹤言眸色微敛，冷冷看向顾承泽，「顾承泽，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蒋淳熙抿唇一笑，「原来我跟你哥在一起就是浪荡成性了。」
她嘆息，看向顾鹤言，「就这样吧，你带着你弟弟走吧，我跟我妈都离你们远远的。」
第42章
顾鹤言跟顾承泽离开后，蒋淳熙在客厅沙发坐了一夜，一夜没合眼。
原来被人骂浪荡是这么个滋味。
第二天周六，公司休假，蒋淳熙独自驱车去花店，买了捧康乃馨。
已经入秋，秋风萧瑟，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飞到石牙子上。
到朝阳名邸，蒋淳熙把车停到小区外，步行进入小区。
朝阳名邸是富豪区，几年前蒋慕铮还送她一套这里的别墅，蒋淳熙没收，但业主名录上有她名字。
到了蒋慕铮别墅，她给苏筠打了个电话，苏筠接得很快，「熙熙，你有事找妈妈吗？」
她声音恹恹，看来那个照片对她打击不小。
这几天，蒋淳熙没跟蒋慕铮联繫，她不知道蒋慕铮对这件事的看法。
「你在朝阳名邸吗？」蒋淳熙往别墅院子里看，里面种了很多栀子花。
蒋淳熙以前来得时候里面还种着玫瑰，现在改成栀子花，应该是苏筠授意。
「在啊。」苏筠意识到什么。
她从卧室出来，拉开垂及地面的窗帘，从落地窗里看见那道窈窕绰约身影。
她眼眶发涩，「熙熙，你来看妈妈了么？」
蒋淳熙抬眸往上看，正好跟苏筠对视。她笑了笑，用温和语气道：「是的，我来看你了。」
*
苏筠把蒋淳熙迎到客厅，接过她手里的康乃馨，高兴拿瓶子插起来，「我会天天给它换水，养着它！」
「不用。」蒋淳熙道：「我预定一年的，花店会每天送新鲜的花。」
苏筠眼眶又酸涩，「熙熙，只有你还惦记妈妈。」
蒋淳熙垂眸笑了笑。
她倾身握住苏筠的手，低声道：「抱歉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蒋淳熙看着苏筠略显侷促的眉眼，恍惚发现，苏筠还是以前的样子。
她被外公养的娇气又柔弱，只能作为菟丝花依靠强大的人生存，这样的人，你能对她有什么期盼呢？
苏筠抿唇，紧紧握住蒋淳熙的手，「熙熙，只有你对我最好。」
蒋淳熙笑了笑，没问她的处境。
客厅冷冷清清，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想来蒋慕铮已经很久没回来。
「敏敏呢？」
苏筠低着头，小声道：「他被温家接走了，敏敏是温珏的孩子，温老爷子说他要由温家来养。」
「他不允许我见敏敏。」
「熙熙，你有办法让我再见见他吗？」
蒋淳熙冷漠勾了勾唇，「亲娘见不到儿子，没这个道理，他们不愿意把敏敏还回来，我们法庭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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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苏筠摇头，「我不想跟温家闹僵。」
「我……对不起……温姐姐。」
她口中的温姐姐是顾鹤言母亲，温雪婷。
*
蒋淳熙没在朝阳名邸待很长时间，她给苏筠留下一张卡，「缺钱的话，就刷这张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联繫我。」
她倾身抱抱苏筠，「我是你女儿，我从没否认过这个身份，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
说完，她抽身离开。
蒋淳熙走到小区门口，碰见急匆匆赶回来的蒋慕铮。
他衣衫不整，白衬衫上还有口红印，一看就不知道去哪里风流快活。
但他眉眼阴沉，看来照片那个事情对他影响也很大。
「去见你妈妈了？」
蒋淳熙仰眸，笑了笑，「嗯，她心情不好，你好好陪陪她。」
蒋慕铮勾了勾唇角，「你现在倒孝敬起来。」
「女人对女人总有一些同理心。」蒋淳熙道：「温珏不是好东西，要不是我警惕，流露出的照片上说不定还有我。」
蒋慕铮没说话。
蒋淳熙也没什么好讲，只是道：「收拾收拾再回去吧，你这个样子，她看了不会高兴。」
别把别的女人气味带回家。
蒋慕铮上前一步，伸臂抱住蒋淳熙，「熙熙，对不起。」
蒋淳熙推开他，淡笑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她走向车，打开车门，驱车离去。
*
回程路上，蒋老爷子给她打来电话。
「周六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蒋淳熙调整导航，「马上去。」
到了蒋家，在车库，蒋淳熙看见两辆陌生的车。
周茹说：「顾先生和周先生都过来了。」
「周宁玉？」蒋淳熙挑眉，「他跟老爷子一贯亲近，一回国就过来看老爷子。」
周茹暗暗看了蒋淳熙一眼，没说话。
顾鹤言在花厅跟老爷子下棋，周宁玉就站在旁边观战。
「什么时候回来的？」进来后，蒋淳熙坐在一侧软榻，含笑问。
周宁玉倾身递给她一个草莓，「昨天晚上。」
他笑着看老爷子，「想念老爷子了，思之若狂。」
老爷子从棋场厮杀中分神，哼笑看一眼周宁玉，「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蒋淳熙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周茹端来壶花茶上来，递给蒋淳熙一杯。蒋淳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跟周茹道：「顾先生不喜欢喝花茶，你煮一壶龙井。」
周茹刚要走，蒋淳熙又叫住她，站起来，含笑道：「算了，我自己去，他不喜欢喝煮熟的茶叶。」
蒋淳熙走远了，周宁玉才敢问：「顾先生跟熙熙在谈恋爱？」
顾鹤言还没说，蒋老爷子就否定道：「熙熙没有！她就跟顾家二少爷谈过一段时间，这些年都单着，我也发愁她的婚事呢！」
「是，我们一直在一起。」顾鹤言放下棋子，看向蒋老爷子，目光看不出情绪，「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向熙熙提亲，不知老爷子意下如何？」
*
「可以啊，有了顾先生，把我这个娃娃亲未婚夫都忘了。」
周宁玉站在蒋淳熙身后，看她煮茶。
她一举一动矜持优雅，行云流水，看起来像水墨画。
「我妈想你了，你不跟我回去看看她？」
蒋淳熙倒好茶，放到茶盘，而后端起茶盘，「今天我就过去。」
周宁玉抓住她手腕，示意把茶盘递给他，「我拿着，就你这小鸡仔力气，再累着你。」
蒋淳熙把茶盘递给他，空着手，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蒋淳熙没跟着周宁玉进花厅，她站在外面等着周宁玉。周宁玉走出来，瞧见她笑起来，「怎么，这就想跟我回家？」
「走吧。」她站在周宁玉身侧。
顾鹤言正好从花厅出来，掀眸往蒋淳熙那边看。
蒋淳熙侧过脸，避开他视线。
蒋淳熙跟周家关系不错，当年蒋淳熙被绑架，就是周宁玉把她救出来的，他当时在军队服役，一身军装，做了件见义勇为的好事。
老爷子想跟周家攀关系，半真不假说了句，「救命之恩，熙熙该以身相许。」
周宁玉当时没拒绝，漆黑眸光看着蒋淳熙，勾唇笑了笑。
这娃娃亲莫名其妙就有了。
其实说娃娃亲不怎么正确，蒋淳熙那个时候十五岁，周宁玉十九，他们两个谁都跟娃娃没关系。
是周温玉把这件事说成「娃娃亲」，带着玩笑调侃意味。
「你今天来得巧，我大哥在家。」周宁玉停下车，为蒋淳熙开车门。
停车坪上停着一辆黑色卡宴，是周温玉惯常开得车，几次被媒体拍到。
「但我想拜访的那个人不在啊。」蒋淳熙笑道。
周宁玉摸了摸鼻尖。
他妈出国旅游去了，他刚刚说母亲想她只是个把她带回家的藉口。
走到客厅，好巧不巧，周宁玉接了个电话。
电话接完，他一脸歉意看着蒋淳熙，「不好意思，我朋友喊我出去玩。」
蒋淳熙淡淡瞥他一眼，「你手机拿反了。」
周宁玉把手机正过来，一本正经表示，「反了也能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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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懒得拆穿他。
不想跟她相处就不相处，何必扯这个谎。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蒋淳熙递给他一张卡，「念在你刚退役，没什么积蓄，出去玩记我的帐。」
周宁玉接过卡，笑了，「还说不喜欢我哥，这不就端起嫂子的谱了？」
蒋淳熙瞅他一眼，默默咽下「你哥」其实喜欢南婉如的话。
周温玉这些年不结婚，周和春要愁坏，周温玉拿蒋淳熙当挡箭牌。
「我喜欢的姑娘还没成年。」
「我喜欢的女孩子心有所属。」
一开始还只暗暗指代，后来他干脆直接说「蒋淳熙不喜欢我。」
要不是蒋淳熙知道周温玉跟南婉如那一段「风流韵事」，她说不准也认为周温玉对她情根深种。
周温玉坐在茶室烹茶，他穿着素白绸衫，看着斯文又儒雅。
蒋淳熙坐在他对面，「下次我给你买个金丝眼镜，你可以去演斯文败类。」
她记得他还没接过斯文败类型角色。
「都好。」周温玉沖好茶，把白瓷描金边的茶杯递给他，「只要没有感情戏，我都可以接。」
这几年，他渐渐转幕后，全盘接手京旭集团，演戏不过是消遣，基本蒋淳熙给他什么本子他就演什么。
「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蒋淳熙一向不跟周温玉客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踌躇。
周温玉笑了下，「是问玛莎的事情吗？」
蒋淳熙头低下去一点，声音也变小，「听说是你把她从纽约分部调到黎城的？为什么呢？」
周温玉看着她柔软的发顶，目光很柔和，「我说我不想让苏简跟太太两地分居，你相信吗？」
蒋淳熙摇头，「你还不如说你受了顾鹤言要挟。」
周温玉又笑了下，慢条斯理道：「顾家虽然势大，但也管不着我想干什么，我就是看苏简不顺眼，想让他妻子过来烦他。」
话说到这个地步，蒋淳熙就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她继续喝茶。
周温玉烹茶水平很高，喝茶品茗是他不多的爱好之一。
「我南姨跟温百川断了，你想跟她再续前缘吗？」蒋淳熙放下杯子，眼眸敏锐看着周温玉。
周温玉又笑了下，似笑非笑看着蒋淳熙，「我倒想再续前缘，你给牵线搭桥吗？」
蒋淳熙真的点头，「好啊。」
第43章
蒋淳熙给周温玉牵线搭桥的地方是一家私密的高级会馆，有助于隐匿周温玉大满贯影帝身份。
近几年他虽然不常露面，行为低调，但女友粉和老婆粉依旧张狂。
周温玉老是老了点，但还在男演员黄金期，又没有任何花边绯闻，他的粉丝战斗力超强。
蒋淳熙从地下电梯带周温玉上楼。
「你现在住哪里？」周温玉问。
蒋淳熙：「你猜？」
周温玉想了想她几处房产，挑眉，「住公司公寓？」
「上班住公司公寓，平时休息不住那里。」住哪里蒋淳熙没说，暂时她不想再被人半夜砸一次门。
「跟顾鹤言，你们感情还好吗？」他记得上次时尚晚宴，她还跟顾鹤言你侬我侬。
蒋淳熙满足周温玉八卦心理，「处在分手边缘，但没正式分手。」
「为什么不正式分手？」
电梯开了，蒋淳熙走出去，淡淡说了句，「懒得分。」
其实不是懒得分，是分开之后老爷子还得给她安排相亲，与其去应付相亲对象，她还不如先跟顾鹤言凑合着。
南婉如已经在包厢等着了。
蒋淳熙很体贴在包厢里准备乐团演奏，大理石地板上铺满粉红玫瑰。
周温玉走过去，差点被玫瑰花绊倒。
蒋淳熙不留在里面当电灯泡，她体贴关上门，去楼下喝咖啡。
包厢内，南婉如无奈笑，「不好意思，因为帮我做了一件混帐事，这么多年，让熙熙一直误会我们……」
「没关系。」周温玉眸色淡淡，一直没往南婉如那边看。
他慢悠悠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又放下。
「以后跟她说清就好。」周温玉嗓音温淡，南婉如却听出几分柔情味道。
那柔情是对蒋淳熙的。
周温玉跟南婉如没什么好说的。
他喝完咖啡，微微颔首，起身离开包厢。
当年那件事是他年少轻狂，觉得做一个演员，没什么不能演，一个姦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却不想被蒋淳熙误会，一直把他当变态。
周温玉下来时，蒋淳熙一杯咖啡还没喝完。
「再要一杯焦糖玛奇朵。」蒋淳熙跟服务生说。
「给我点的？」周温玉在她对面坐下，含笑问。
「不然呢？」蒋淳熙端起她的苦咖啡，「我从来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
蒋淳熙没问周温玉跟南婉如谈得怎么样，她能猜到结果。
谈判桌上呆久了，她察言观色能力很强，以前一些细节她潜意识模煳掉，但现在回过神细细观察，发现一些结果清晰可见。
蒋淳熙不喜欢男性送她回家，周温玉便没有开这个口，他们在地下车库分别。
上一次分别时，他还说苏简坏话。
蒋淳熙勾唇笑了笑，看着周温玉道：「再见。」
她转身走向那辆跑车，驱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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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馆离开，不过中午十二点，立秋过去，黎城气候变得清凉舒服，把车停到停车位，蒋淳熙有兴趣沿着街道慢慢走。
到了百货大楼，她想了下，抬步上去。
保镖跟着她，「小姐不要买太多，我们两个拎不了。」
上次蒋淳熙和顾鹤言一起过来，顾鹤言有八个保镖，买多少东西都能拿的了。
这次来得仓促，蒋淳熙没预约闭店服务，到上次来得店里，发现里面空荡荡。
在她之前，已经有人申请闭店服务了。
蒋淳熙看了眼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转过身。
顾鹤言抬眼看她，「熙熙。」
声音冷而沉，她听不出他声音喜怒。
蒋淳熙脚步不停，直接转身就走。
边走，她边冷冷道：「你们要是拦不住他，让他知道我住在那里，我扣工资。」
*
顾鹤言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处看她离开，神色淡漠。
两个保镖横在他身前，「我们不会让你追到我们小姐。」
顾鹤言轻飘飘看他们一眼，淡淡道：「哦。」
「本来就没有要追。」他慢条斯理道。
保镖：……
他们感觉自己连同小姐都受到侮辱。
两个保镖把这段对话复述给蒋淳熙，并愤恨道：「他果然不爱您！不在意您！您知道他态度多么轻蔑吗！那个轻飘飘的「哦」！」
蒋淳熙唇角弯了弯，「这说明我们很快就能搬到大别墅去住了。」
只要他不纠缠，她就没必要躲着他。
又到一个周五晚上，蒋淳熙有应酬，跟乙方谈完合同，她又得去会馆应付圈内「好友」。
「有我替你应付？怕什么？」自从知道蒋淳熙跟顾鹤言进入分手冷静期之后，南源变得非常通情达理，再不摆冰块脸。
蒋淳熙道谢，然后说：「牌桌上，赢了算你的，输了是我的。」
这天晚上，南源输得很惨。
蒋淳熙身上所有现金和卡被他输干净。
「还来吗？」周宁玉飞速洗牌，中途挑衅看蒋淳熙一眼。
蒋淳熙解下腕錶，丢在牌桌上，「下一局筹码。」
「顾先生来了！」包厢内有人惊喜道。
「嗯，过来坐一坐。」顾鹤言嗓音清润带有辨识度。
他一来，是包厢毋庸置疑的中心，全场目光都追寻他。
他走到牌桌，眼神轻飘飘从那块被蒋淳熙解下的腕錶上掠过去。
而后，又轻飘飘看一眼蒋淳熙。
蒋淳熙忽然想起来，这块表是他在馄饨铺送给她的，那一天晚上，他们确定关系，四捨五入，这表是定情信物。
「还来么？」南源看到蒋淳熙神色变化。
蒋淳熙把表慢吞吞从桌子上收回来，「不是我的东西，我先不拿它当筹码。」
她微抬下巴看一眼周宁玉，「上周末我给你一张黑卡，拿那个垫上。」
周围有知道「娃娃亲」那件事的人起闹，「呦，熙熙还没嫁给周哥就提前担起养家责任了！」
三道凌厉目光朝说话那人射过去。
顾鹤言却执起一杯香槟，看着蒋淳熙，嗓音温淡，「不知什么时候喝蒋小姐喜酒？」
蒋淳熙却说：「没有的事。」
她环顾一周，对在座所有人解释，「我跟周宁玉清白得不能再清白 ，娃娃亲是说着玩，我给他卡是因为我入股京旭集团。」
她笑了笑，「攥着人家公司股份，给他一点好处不是应该的吗？」
入股京旭集团的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起，只等着上市时正式公开，今天为了解释，倒把底牌早早抛出来。
倒不是因为她多在意顾鹤言，只不想让他把她当做一个差劲的人。
跟他在一起时，她既没朝三暮四，也没有水性杨花。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抵是顾承泽那句无意的「你跟你母亲一样浪荡。」影响她。
包厢闷，即使有空气净化器蒋淳熙待着也不舒服，她掀开帘子走出去，到走廊露台，她慢吞吞点了支烟，咬在唇瓣。
其实她会抽菸，压力最大，彻夜难眠时，她会站在露台抽一夜烟。
不贪酒，不好色，人生总要有消遣的东西，二十岁的蒋淳熙选择抽菸。
她靠在横栏上，仰头看天上冷清的月，人生无常，月色却是永恆的。
蒋淳熙第一次应酬是十九岁，蒋老爷子扣了她签证，不许她去斯坦福读mba，暑假就把她塞到智宸，从基层干起。
智宸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蒋家大小姐，知道也没用，蒋云睿是香饽饽，她就是根杂草，死在蒋宅，蒋老爷子都嫌她碍地方。
在酒桌应酬，少不得喝酒，她不敢喝多，但不喝上司又会生气，她只好在家里苦练酒量，后来她酒量就很好了。
之所以不喝酒不是不喜欢，是怕出事，她被绑架，一夜情，都跟酒精脱不了干系。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手指微曲，弹下菸灰。她转眸，看那个不知站了多久的修长身影，「刚刚在包厢，没来得及打招唿，顾先生不要觉得我失礼。」
顾鹤言从阴影走过来，跟她一起站在月色下，脸色冷淡，「为什么抽菸？」
「你不喜欢吗？」蒋淳熙把烟捻灭。
下一刻，她把整盒烟用打火机点燃，火焰燃烧，整盒烟伴着金箔纸渐渐变成枯白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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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声音变得缓和，「没有不让你抽的意思。」
「嗯。」蒋淳熙应了句，「知道你不喜欢了。」
「我们现在算什么？」顾鹤言攥住她手腕，力道很足，声音却还是温和。
蒋淳熙往他那边靠了靠，能闻到他身上清雅的气息，她的脸几乎挨着他雪白的衬衫，「我不可能不管苏筠。」
「顾鹤言，她再不好，也是我母亲，我得给她体面。」
「但这样，你跟我在一起，就很对不起你母亲。」蒋淳熙用指尖点了点他墨玉袖扣，这还是她给他挑的。
「我不能逼迫你什么，选择权在你这里。」蒋淳熙抬眸看他，而后勾唇笑了笑，「我这个人对爱情不是特别看重，但我保证，我的心里在爱情这一块，只有你一个人。」
顾鹤言没说什么，俯身亲吻她的唇，蒋淳熙笑了笑，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想拖延。
不捨得她，又不想承认苏筠。
第二天，蒋淳熙在酒店醒过来，衣服洒落一地，她揉了揉腰，酸软到近乎没知觉。
她跟顾鹤言半个月没联繫，都贪恋难得的亲密，到最后她都没意识。
掀开被子下床，顾鹤言在餐厅等着她，「怎么起得这么早？」
蒋淳熙坐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吩咐他，「下去帮我买盒避孕药。」
第44章
话说完，蒋淳熙能看见顾鹤言神色错愕，他微眯眼眸，声音有些冷，「我们昨天做了措施。」
蒋淳熙支起下巴，含笑道：「那也有百分之3％的机率可能怀孕。」
她慢悠悠说：「我不介意生一个我们两个的孩子，但你介意这个孩子身上留着苏筠的血吗？」
顾鹤言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他似笑非笑，「熙熙，你非要这样逼我？」
他不接受苏筠，她偏要一遍遍重复她是苏筠的女儿。
蒋淳熙道：「我只是说一件事实。」
早饭顾鹤言没有吃，他去药店给蒋淳熙买了避孕药，蒋淳熙洗漱完，就着温水按计量吃完，抬眸笑盈盈道：「谢谢。」
顾鹤言抱住她，把她揽入自己怀里，「我已经预约医生，我会去结扎。蒋淳熙，这种药你以后不要再吃。」
蒋淳熙点点头，「你愿意就好。」
周三是董事会，利润分析表出炉，一整个会议都在分析接下来的战略方针。
张清和说：「我们在华北市场利润占比下降最厉害，需要採取最紧急措施，改变方略。」
蒋淳熙把玩手里的墨水笔，淡淡道：「之所以下降是gq资本控股的公司强势进入市场，抢了我们的份额，我们需要商定对策，是跟gq资本硬碰硬打价格战，还是退出市场。」
南董道：「我们进入市场早，早就站稳脚跟，利润降低是一时的，以后市场平稳下来，我们还是获利不少。」
王董也表达类似意思。
蒋淳熙问了一圈意见，他们都不支持跟gq资本硬碰硬，也不愿意应战，只是寄希望于顾鹤言可以给智宸留下一杯羹，不要把市场全部吞併。
顾家是难以攀越的一座山，众人望之却步，压根不起征服的心思。
蒋淳熙点下头，淡淡道：「会议就到这里，我们散会。」
走出会议室，蒋淳熙又跟张清和开个短会，只有他们两个人。
「智宸所有产业全部有意绕过顾家，这次撞得有些巧合，细分领域完全重合，顾家是不是有意跟我们作对？」张清和道。
蒋淳熙垂眸沉吟，「顾家占智宸近三成股份，我们亏他们也亏，若只赚一点小钱，倒不必跟我们竞争。」
「顾家只怕所图甚大。」蒋淳熙指尖无意识点桌面，直觉告诉她这是顾家声东击西的计策。
一个细分领域就算赢了能赚多少钱，他想图谋什么呢？
「天街项目到第三期了吧。」蒋淳熙问。
「是，还差最后一期工程。」
蒋淳熙点头，「产品所有细节参数都发到我邮箱。」
张清和走后，蒋淳熙叫来南源，「我要秦礼近期所有动向。」
「还有。」想了想，她又道，「后天我亲自去天街施工现场，你把我的会议表往后推推。」
南源好奇道：「怎么突然想起去天街了？」
蒋淳熙扬眉，「打蛇打七寸，我的七寸在哪里，怎么不能去看看？」
智宸所有现金流都压在天街，天街要是塌了，不管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智宸都会经受巨大损失。
张清和效率很高，下午五点把参数细节发到蒋淳熙邮箱，八点南源把秦礼动向发给蒋淳熙。
蒋淳熙看完参数细节，没发现问题，又看秦礼动向。
这几日，秦礼作为环宇独立董事，一直在跟老员工应酬喝酒。
好像没什么问题。
秦礼本来就很在意老员工生存。
蒋淳熙还在思索秦礼不对劲在哪里，书房门开了，顾鹤言走进来，「十一点了，还不睡觉？」
他这几天没有加班，陪蒋淳熙时间很多。
蒋淳熙往椅背靠了靠，伸出手臂，「抱我去床上，让我临幸你。」
顾鹤言笑了笑，拦腰把她抱起来，目光不经意看见一份桌子上文件，标题《gq资本x产品华东市场分析》。
顾鹤言把蒋淳熙放到桌子上，拿起那份文件，在蒋淳熙眼前晃了晃，慢条斯理道：「故意给我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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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笑笑，「我没让你进我书房。」
言下之意，你不进书房也看不见。
「抱歉。」顾鹤言亲了亲蒋淳熙额头。蒋淳熙扯住他领口，示意他低头，顾鹤言微低头，蒋淳熙在他唇上亲了亲，「生意是生意，在商场不管怎么你死我活，在家里，你都是我爱的人。」
顾鹤言眸光微顿，有些征。
蒋淳熙环住他腰，俯身在他怀里，「呵，没想到我突然表白？」
回应她的是顾鹤言的吻，比起以前的游刃有余，他今天莽撞到生涩。
一句情话，比得过□□。
结束后，蒋淳熙靠在顾鹤言怀里，睁着眼睛睡不着。
顾鹤言倒是进入睡眠，唿吸平稳。
蒋淳熙翻身起来，在顾鹤言脸上亲了亲，然后抬步去书房。
那份《gq资本x产品华东市场分析》文件还摆在书桌上，蒋淳熙翻了翻，里面是空白的。
她把文件拿到碎纸机里打碎。
顾鹤言说得没错，她就是拿文件来试探他。
她想知道作为gq资本ceo兼董事局主席的顾鹤言是否知道智宸跟gq资本在这个领域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看来，他不但知道，还默认了。
*
第二天上午，蒋淳熙去环宇集团下属工厂。
「不是参数都正常，怎么还要实地参观？」南源笑。
蒋淳熙说：「我把产品参数发到环保分析部，明天下班前，把分析报告发给我。」
南源微挑眉梢，「看来产品没问题，原材料供应有问题。」
天街项目主打生态环保，产品要是不符合标准，这是打智宸的脸。
蒋淳熙说：「自从我收购环宇后，智宸产品下游供应链也配套齐全，所有产品原材料都处自环宇，既然智宸那方面没什么问题，我去环宇看看。」
到了环宇，秦礼并没有出来迎接，新任ceo道：「他架子很大，蒋总多忍耐。」
蒋淳熙点下头，「我去趟档案室，两个小时后去工厂。」
ceo有些紧张，「时间这么紧急？」
蒋淳熙挑眉，含笑：「或者，你想做些什么隐瞒罪证？」
ceo紧张得话都不能说。
蒋淳熙按了按眉心，对南源说：「把秦礼叫过来，他不过来我就把他亲自举荐得ceo开了！」
档案室开了之后，审计师和会计师去查帐，蒋淳熙在档案室逛了逛，随手翻了本帐簿。
总会计师道：「老闆，您别看了，小心心脏气出毛病。」
「嗯。」蒋淳熙放下帐本，声音倒很平稳，「才收购半年不到，环宇的帐就能乱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
「帐本都这样，看来材料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源说：「前两期项目是智宸亲自负责，我们没有用环宇材料，您亲自去验收过，工程没问题，第三期是四海负责，是他们谭总选择跟环宇合作，跟就算出问题，也是四海集团的问题，我们关系不大。」
蒋淳熙把帐本放下，漫不经心说：「不管是我们出问题还是四海出问题，天街这个项目都是烂了，既然烂了，还有什么利益可言？」
「有的时候，事情不能分太清。」
走出档案室，在会客室，蒋淳熙看到坐在沙发捧着茶杯的秦礼。
她敲了敲门，站在门前，悠哉问：「这是做了亏心事，连茶也喝不下去了？」
秦礼轻嗤，「反正比你这个无故隐瞒人家身份，害得暖暖数十年不能认祖归宗强！」
蒋淳熙点点头。
「看来秦暖给你告状了。」
秦礼扭过头，不看她。
蒋淳熙倒不恼怒，淡淡道：「我跟秦暖的事是私事，今天给你谈公事。」
她把优盘往秦礼那边推了推，「我们谈谈你鼓动老下属调换优质生产材料以次充好的事情。」
秦礼眼睛瞪大，「你血口喷人！」
蒋淳熙低垂眼睫，轻笑，「你不信就看看优盘。」
「证据都在这里了。」
蒋淳熙说：「这一次我不会心慈手软，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所有妄想把智宸集团推到地狱的人，我们法庭见！」
秦礼瘫在沙发，招手：「蒋总！」
蒋淳熙脚步不停，直接离开。
南源在会议室等着她，蒋淳熙出发去工厂，南源道：「如您所料，问题出在四海，他们内部原料採购费被贪了一笔，环宇这边又有意煳弄，于是材料全部不达标。」
蒋淳熙弯唇，「不知是哪个人才把採购费贪了？」
南源道：「是顾承泽手底下的人。」
蒋淳熙眸光一顿，忽然笑起来，半响，她才道：「我要这件事情的全部资料，然后你帮我约一下顾言州。」
南源约到顾言州下午五点时间。
蒋淳熙看眼腕錶，含笑道：「时间差不多。」
南源道：「谭总也已经在会馆等您。」
tc会馆是蒋淳熙亲自投资构建，保密性一流，她把谭总约在私人包厢见面。
包厢温度很低，但在蒋淳熙把所有文件递给谭总后，她还是可以看到细密的汗珠从谭总光秃秃的头顶滑落。
他气到颤抖：「我因为顾家面子，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顾承泽，他就这么以次充好！就这么害我！」
顾承泽出了这档子事，未尝没有四海集团内部监察不严的责任，但此时此刻，谭总把所有责任都推给顾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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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举正合蒋淳熙心意。
狗屁初恋，利益才是最大！
谭总握住蒋淳熙的手，「妹子，熙熙！你要帮我！项目就快截止，我们去哪里再找材料？」
蒋淳熙笑了笑，手掌轻轻拍拍谭总手面，「别怕，我已经为你找好其他供应商，出不了乱子。」
谭总松口气，喝了点茶，「妹妹想要哥哥做什么？」
蒋淳熙支起下巴，笑吟吟，「我想要您起诉顾承泽。」
「人证物证齐全，他挪用公款，不守商业道德，难道不值一纸讼告吗？」
谭总犹豫了，「你这是公开跟顾家为敌，顾承泽怎么样还是顾家二公子……」
蒋淳熙却说：「顾家人也是普通人，他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哥哥，您别怕。」蒋淳熙笑了笑，「我给您撑着腰呢。」
第45章
去见顾言州之前，蒋淳熙给顾鹤言打了电话。
「你在家吗？」
顾鹤言在公司。
会议中途休息，他出来接她电话，声音温和，「有没有吃晚饭？一会儿我去接你。」
当然，他知道她不会过来吃晚饭。
他的熙熙现在应该很忙。
蒋淳熙望着远处山峦起伏，心底豪情万丈，她笑了笑，「不用了，老公，你好好忙工作，再见。」
她想挂电话，顾鹤言却叫住她，「熙熙，你刚刚喊我什么？」
蒋淳熙又重复一遍，「老公？」
「非常悦耳。」顾鹤言声音含了笑意，眼底却是淡漠，「你是不是心虚做了什么，特意来卖好？」
蒋淳熙只是笑，「你要是在乎我，我做什么你都不会伤心。」
刚打完电话，转过身，蒋淳熙就看到站在身后的顾言州。
顾家父子都有神出鬼没的毛病。
「叔叔好。」
顾言州坐下，不冷不热道：「别这么喊我，折寿。」
蒋淳熙说：「不叫叔叔我就叫爸爸，反正我迟早进你们顾家门。」
顾言州被她呛得喝不下茶。
他把茶杯放下，侧目看她，「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智宸跟gq资本在华北市场斗得你死我活，你不好好研究反击战术，有兴趣请我喝茶？」
蒋淳熙笑道：「我知道在正面战场斗不过您，顾家站在神坛，我等凡人还是不要不自量力。」
「所以啊，我打算用一些隐私手段。」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顾言州瞳孔微缩，而后冷笑，「你威胁我？蒋实甫都不敢威胁我！」
蒋实甫是蒋淳熙爷爷。
「巧了。」蒋淳熙笑了下，在他身侧坐下，歪头看他，「蒋实甫也不敢威胁我，在这个层面，我们是平等的。」
「你的文件袋里有什么？」顾言州养气功夫不错，此刻调整心态，又温声细语。
蒋淳熙给他倒杯茶，纤细白皙的手指捏住茶杯，递给他，「您喝茶。」
她手腕凝白如玉，戴着细细的金丝手钏，不显得俗气，反而异样华美。
顾言州移开目光，轻哼，「有事就说，不要献殷勤。」
蒋淳熙道：「温珏跟顾承泽关系很好，温珏做过的事情，顾承泽也没少做，我就是掌握一些这样的证据。」
「顾鹤言用这些照片让我母亲和温珏身败名裂，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指尖轻点文件袋，笑道：「当然，我更希望这些文件用不见天光。」
顾言州把文件袋从蒋淳熙手里夺过来，直接粗鲁撕开档案袋，拿出里面一张张照片，第一张就不堪入目。
他死死捏住那张照片，脸色阴沉得厉害，「你想要什么筹码？」
蒋淳熙笑道：「也没什么好要的。」
「嗯。」她轻柔道：「您把顾家所有的智宸集团24％的股份按原价卖给我就行。」
她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掣肘，您应该知道。」
「我只要一个购买权利。」
顾言州喝尽蒋淳熙给她倒得茶，犹觉得嗓子冒烟，他看一眼蒋淳熙，蒋淳熙轻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一举一动，像画一般好看。
顾言州喝着她倒得茶水，不紧不慢道：「你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股份我早就转给鹤言了，你去给他要。」
蒋淳熙道：「我不去。」
「我怕伤感情，你替我去。」她笑眯眯道：「作为一个父亲，您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顾言州看着她略带仰慕的目光，很想说一句他真没有。
他是顾鹤言老子，但顾鹤言是他爷爷。
「我尽量。」
「我相信您。」她又给顾言州倒了杯茶。
*
谈完后，不过七点，蒋淳熙从花店买了一捧玫瑰。
来得次数太多，店长都认识她。
「这次买的少。」
蒋淳熙把玫瑰放在鼻尖轻嗅，「贵在情意。」
gq大厦蒋淳熙不是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大摇大摆去总裁办。
前台不认识她，领班却笑盈盈把她拦住，「蒋总，您是？」
蒋淳熙捧着花，含笑道：「找你们大老闆。」
领班笑笑，「我带您上专用电梯，大老闆的楼层其他电梯上不去。」
「半年前，总裁办的时秘书就把您的照片发给我们，让我们务必记住您的样子，省得把您拦在外面，我们大老闆回去跪搓衣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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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淳熙忍不住笑，「我哪有让你们大老闆跪搓衣板的能力。」
到了三十六层楼，领班按电梯下去，刚出电梯门，时秘书就迎上来。
「顾总在开会，您在会客室等一会儿。」
蒋淳熙点头，「他开会好长时间了吧，我五点跟他打电话他就在开会。」
时秘书没多话。
他不会说gq会议主题是如何完全吞併智宸的华北市场。
时秘书端来蒋淳熙茶点和绿茶，他小心翼翼道：「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拿了点。」
蒋淳熙给他道谢，「你拿的都是我喜欢的。」
蒋淳熙在会客室等了一个半小时，茶喝了一杯，糕点几乎没动。
等得时间太长，玫瑰都变得没光彩。
蒋淳熙闲得没事，把玫瑰花瓣一瓣瓣揪下来。
顾鹤言推开门，就看到散落在蒋淳熙身边一堆玫瑰花瓣。
还有她手里光秃秃一把玫瑰柄。
「哦，你回来了。」蒋淳熙站起来，把玫瑰柄递给他，「你的礼物。」
顾鹤言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把玫瑰柄接过来，看了一眼，「你是有多闲？」
蒋淳熙说：「因为太思念你，干不下去其他事情，只能撕玫瑰花玩儿。」
「等多久了？」顾鹤言捏起糕点，餵给她，「怎么不吃？不喜欢？」
蒋淳熙把这种甜腻腻的云片糕咽下去，「不喜欢吃甜的。」
「你弟弟怎么样了？」蒋淳熙坐回沙发上，倒了杯茶，递给顾鹤言。
顾鹤言没接，端起她喝过的那杯，喝了一口。
「怎么想起问他？」他那表情，似笑非笑的。
蒋淳熙只是说：「长嫂如母，我关心关心我未来儿子。」
顾鹤言笑了声，看着她，「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蒋淳熙往他那边挪了挪，环住他脖子，亲亲他，「因为爱你，想让你开心。」
顾鹤言知道她真实想法。
知道她甜蜜笑颜下的阴险歹毒。
但听她这样讲，他心里还是不可抑制感到愉悦。
他捏住她下巴，亲她的唇，像是承诺，「他在家，不日就去北城，再不会打扰我们。」
熙熙，我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你就此收手。
蒋淳熙下巴轻靠在他肩膀，在顾鹤言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笑意。
在家就好。
要是走了，就收不到法院传票了。
*
第二天，顾言州把股份转让协议签给蒋淳熙。
蒋淳熙先拿起合同看一眼，又把它拿给她骁勇善战的律师团。
律师团检查完，轻轻点下头。
蒋淳熙自己又认真翻阅一遍。
「我能诓骗你？」顾言州说。
蒋淳熙见实在没有问题，签下字，笑着道：「是的，爸爸怎么可能骗女儿呢？」
她懒散道：「您要是跟苏筠离婚晚点，说不准我真喊您爸爸。」
顾言州轻哼一声，指了指茶杯，示意蒋淳熙倒茶。
蒋淳熙微抬手腕，把茶壶柄转过来，针织衫袖口很松，手腕一抬，便露出一节雪腻的小臂。
倒完茶，蒋淳熙把茶杯递给顾言州。
顾言州回过神，接过茶杯，若无其事道：「你跟鹤言怎么样？」
他要股权转让书的时候儿子很平静，平静得吓人。
蒋淳熙笑说：「柔情蜜意，如胶似漆。」
顾言州哼一声，「两个儿子都栽在你身上，我真是没脸啊！」
回到家，顾言州看见大儿子在花苑浇花，他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便装都没有换。
「大忙人，捨得回家？」
顾鹤言把水壶交给佣人，纸巾轻轻擦拭自己手指，不冷不热道：「您刚刚见了谁？」
顾言州露出窘迫样子，「哎，好久没见秦暖了，跟她叙叙旧，你别在意，我又不娶她。」
顾鹤言淡淡看着他，「去见蒋淳熙了？股份也是给她了？」
顾言州抿唇，看他，「猜到了？」
顾鹤言淡淡问：「她拿什么威胁您？」
顾言州见瞒不住，三言两语把事情概括一遍。
「蒋淳熙很聪明，早就计划着算计承泽了，要不然这种照片她怎么拿的到！我觉得她还有后招……」
「是。」顾鹤言弯唇笑了笑，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华北市场她还要抢，怎么能没有后手呢？」
顾鹤言看向顾言州，「父亲，您查查顾承泽还有什么把柄落到蒋淳熙手里，尽快，要不然来不及。」
他话音刚落，管家就急匆匆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先生少爷，法院来人了。」
顾言州心里一紧，「怎么了？」
顾鹤言也递给管家一个眼神，「有什么话就说。」
管家道：「二少爷被告了！」
顾鹤言眼神含笑，看向顾言州，嗓音淡淡，「这不，后招来了。」
顾言州恼怒不行，「你看上的到底是什么毒妇！」
顾鹤言说：「父亲慎言。」
他道：「您有骂人的功夫，不如把这件事情压下去，顾承泽控股的公司要上市，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并不好。」
「嗯！」
顾言州转回书房去打电话给公关要他把消息压下去。
顾鹤言垂眸，看眼手机界面，打开最热门的话题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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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满铺顾承泽负面消息。
顾鹤言指尖在上面轻点，而后摇头失笑。
长青集团不愧是舆论霸主。
看完负面新闻，顾鹤言电话响起来，他接通，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没结束？」
「是的，先生。」那边语气恭敬，「蒋小姐那边不但还在继续抄底收购二少爷公司股票，苏简也在对gq资本投资的公司进行打压。」
「先生，我们查到，蒋小姐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贿赂董事局的秦董事，还有，蒋小姐也在暗中收购gq资本的股份，王董事身后的实际控股人是她。」
「嗯。」太阳西垂，顾鹤言脸色拢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暗沉。他漫不经心道：「既然查出结果，那就反击罢，不必留情。」
三个月前。
顾鹤言计算时间，微哂。
在刚交往的时候，她就开始算计他了。
第46章
顾言州打电话给蒋淳熙时，蒋淳熙正在天街项目施工处。
她细细看一遍各种措施，并认真核对每一位一线工人工资。
在得知有的工人工资没发放之后，蒋淳熙冷冷看一眼开发商。
开发商满头冒汗，「蒋总，咱这项目工程量太大，施工时间又紧，就临时僱佣几名工人，……正规工人工资我可没欠！」
蒋淳熙没再说话，让南源把工人工资付上，然后走她私帐改善一线工人伙食。
好在入秋，天并不热，倒是没有中暑的。
「你不知道舆论害人吗？」蒋淳熙戴着施工头盔，在满地石料和石灰板中走，她的七公分高跟鞋踩得稳稳噹噹，「你拖欠工资的事情要是传出去，这个项目立刻就烂一半，口水都能淹死我们。」
她嗓音清凌凌，语气并没有居高临下的高傲，只是像温和阐述一件事实。
开发商抹了把冷汗，一个劲点头，「是是是！蒋总说得对。」
顾言州约蒋淳熙还是老地方，上一次见面的会馆，熟门熟路。
她推门进去，要南源在外面等着。
「叔叔怎么又找我？」她笑着，拎起裙摆在顾言州身边坐下。
她刚刚洗过澡，头髮被吹风机吹得柔软蓬松，身上带着略显清冷的苦涩香气。
有那么一瞬，顾言州是不会思考的。
「你给我那么一份大礼，还不许我找你？」顾言州嗤笑一声，坐的离她远些。
「又想要什么，说吧！」
蒋淳熙给他倒茶，胳膊递过来，玉白纤细，似美玉。
「您先喝茶。」
顾言州不接她茶杯，自己倒上茶，喝了口，嗓子才没那么干。
「想让gq资本退出华北市场。」顾言州喝了口茶，目光重回犀利，「蒋淳熙，这是你的条件吗？」
蒋淳熙支着下巴，眼眸微抬，懒懒往屏风内看过去。
一扇屏风，把一个包厢割成两份，顾言州在外包间招待她。
「不是。」蒋淳熙笑了笑，她一贯清冷高傲，这般柔软笑起来，给人扑面而来的惊艷感。
顾言州这才注意到，今天蒋淳熙素面朝天，只涂了点口红。
「你想要什么？」不知不觉，他声音也放得缓。
「我想进你们顾家的门，明媒正娶让顾鹤言娶我。」蒋淳熙目光朝屏风后掠去，而后收回，「我很爱他的，除了顾鹤言，我谁都不在乎。」
「我点头让鹤言娶你，你就停止诉讼，放了承泽？」顾言州显然有些诧异。
蒋淳熙悠悠道：「作为嫂子，放小叔子一马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猜到顾鹤言可能在屏风后，蒋淳熙没有兴趣再跟顾言州谈下去，无论怎么谈，她的真实意图都不可能再流露出来。
她起身告辞，走得干净利落。
她走后，包厢还留着她身上清苦的香气，顾鹤言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向顾言州，声音不冷不热，「父亲跟熙熙谈判倒很是温柔。」
顾言州有些窘迫。
某一刻，他确实是为色所迷。
「看来蒋淳熙还挺喜欢你，搞这么一出，就为了嫁给你。」
顾鹤言坐在蒋淳熙刚刚做得位置，端起刚刚她喝过的茶，轻抿一口。他淡淡道：「她只是猜到我在这里，真实意图不表现出来罢了。」
蒋淳熙从会馆出来后，立刻打电话给苏简，「就此收手。」
苏简道：「秦董和王董已经跟我们里应外合，为什么要收手？」
蒋淳熙轻轻唿出一口气，手指攥紧保持平静，「顾鹤言发现了，我已经暴露，你再做下去，我们就跟他不死不休。」
「舅舅，及时止损吧，gq资本我不要了。」
*
顾承泽被诉讼的事情雷声大，雨点小很快被压下去，不过蒋淳熙借着环宇集团材料以次充好的事情清洗一遍管理层。
并趁机把环宇集团跟智宸集团能源部合併。
秦礼被蒋淳熙清出董事会，他以前扶植的高管也跟他一起捲铺盖走人。
本来，蒋淳熙就没想把他留下，她不过借这一帮老傢伙稳定环宇集团内部人心。
现在公司稳定，她威信也树立起来，留着他们真的无用。
秦礼走得那日，蒋淳熙站在公司门口送他。
秦礼从她身边掠过，没有回头看一眼。
蒋淳熙勾了勾唇，转头跟南源说：「房子收回来，我不继续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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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租给秦礼的房子，地段一流，装修一流，租金却比普通住宅低十倍。
在黎城，她的公寓月租1000租给秦礼，真相当让他白住。
他还不念她一点好。
智宸集团跟gq资本的厮杀依旧昏天黑地，曾经被蒋淳熙收买的秦董被顾鹤言强硬逐出董事会。
蒋淳熙知道顾鹤言在反击。
他应该厌恶她算计顾家，伺机夺取gq资本控制权。
蒋淳熙却当此事不存在，她变得越发粘人喜欢跟顾鹤言腻在一起。
说是谈恋爱也不大符合，因为太忙，几乎只在夜晚在一起。
频繁的夜生活让蒋淳熙有点撑不住，她能感受到顾鹤言不如以往温柔体贴，他好像把情绪发泄在她身上，但平时相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温和包容。
蒋淳熙在演戏，他也陪着她演。
演一出镜花水月的恩爱情深。
再一次起不来床之后，蒋淳熙觉得这样不行，她提出暂时分房。
顾鹤言挑眉，揽住她肩膀，「你不怕冷？」
到了十一月，气温低下来，晚上确实有点冷。
他微微低下头，垂眸看着她，眼神缱绻，深棕色瞳仁澄澈但又隐藏极深的漩涡。
蒋淳熙被他诱惑到，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亲。他刚洗过澡，身上是雪后松林的清香。
顾鹤言忽然扶住她腰肢，轻笑，把她抱起来，压在沙发上。
南山华府没有管家和阿姨，他们尽可以尽情放肆。
结束后，蒋淳熙撑腰坐起来，倒了杯水，小口喝。
顾鹤言静静看着她，眼神说不出的淡漠。
蒋淳熙感受到他的漠然，但不是很在意。
粉饰太平这种事情，做多就熟练了。
他们越来越多的说爱情，但谁都阻止不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不那么纯粹。
蒋淳熙喝完水，看向顾鹤言，眸中媚意微消，嗓音含笑，「大概下周我要出差，去e国，应该半个月回来。」
顾鹤言懒散靠在沙发，撑着额头看她，「跟谁一起去？」
「我的秘书。」
顾鹤言含笑，「带你的哪些秘书呢？有南助理吗？」
他坐起来，慢条斯理帮蒋淳熙把滑落的肩带扶正，他指尖有些冷，从皮肤渗到心底。
蒋淳熙有些冷。
她静静看着顾鹤言，而后环住他脖颈，主动亲他的唇。
顾鹤言并没有回应，他低眸看她，语气有些讥讽，「不是还要分房？」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身体往后移，离开他。
她站起来，走向书房，走到一半，又想起来，这里不是她家。
于是，她向门外走去。
顾鹤言没有坐起来，平静看着她，「蒋淳熙，你确定你要这样出门？」
她只穿了件睡裙，雪腻肌肤上是斑驳的痕迹。
蒋淳熙转回身，走向卧室。
顾鹤言很晚才回卧室，他坐在床侧，居高临下看着床上那道窈窕身影，「熙熙，你刚刚觉得委屈吗？」
蒋淳熙本来就没睡着，听他这样说，翻了个身，坐起来。
屋里没开灯，但她眼睛很亮。
「我的所作所为，让你委屈了？」蒋淳熙笑笑说:「商场如战场，我不能让你拥持那么多智宸股份，顾承泽的事情我只是揭露出来，他不如果做，我也算计不了他。」
蒋淳熙避过她暗中操控gq资本的事情。
那是顾家的根基所在。
她不能让顾鹤言知道，她曾经想趁机毁了顾家。
顾鹤言倾身过去，微凉指骨摩挲她脸颊，而后指尖捏住她下巴，「那我呢？你对我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只有算计?」
蒋淳熙笑了笑，夜色中，顾鹤言看不见。
他只能听见她柔软的声音，「老公，我真的爱你。」
顾鹤言俯身吻她。
把刚刚在沙发拒绝的吻补给她，还有她的委屈。
尽管，他知道，她说得是假话。
这一次，顾鹤言很温柔。
第二天醒来，顾鹤言已经去上班，蒋淳熙坐在床上发一会儿呆，然后收拾自己洗漱。
南山华府有专门为她准备的衣帽间，衣服色系很素雅，蒋淳熙挑了挑，拿出一条卡其色丝绒百褶裙搭配茶白色针织衫。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依然冷淡，远远看起来却显得柔软。
因为她穿得衣服。
去e国出差之前，蒋淳熙去了趟老宅，蒋老爷子瞪她一眼，「你跟顾鹤言到底发展得怎么样？快半年了，要不要结婚？」
他说道:「智宸现在也稳定下来，你年纪也不小，是不是该结婚了？」
蒋淳熙握住茶壶柄，缓缓倒了杯水，她捧住茶杯，温度熨帖她掌心。
她半真不假道:「我很想结婚，但顾鹤言在意我的家世。」
蒋老爷子皱眉，「你家世怎么了？咱家是名门!要是早几年，王室都能嫁!」
蒋淳熙低头喝口茶，微笑道:「他介意我是苏筠的女儿。」
蒋老爷子不说话了。
他沉默着，脸色阴沉。
蒋淳熙注意到他脸色不好，抬手轻轻拍他青筋暴露的手背，安慰道:「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好好保重身体，明年给你办大寿。」
说完，蒋淳熙掀开帘子，走出去。
秦暖在后院花园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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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种了很多栀子花和海棠树，在恆温的玻璃花房里，即使入秋花开得生机勃勃。
蒋淳熙站在风雨连廊，远远看着秦暖单薄身影，轻声问:「她一直住在老宅?」
周茹凑近些，小声道:「听说跟顾先生分开了，没地方去，就来了老宅。」
蒋淳熙眉梢微挑，「我记得给了秦礼不少遣散费，秦礼不养她?」
周茹道:「那个秦老先生什么秉性您不是不知道，他乐善好施，您给他那些养老的钱早被他给那些老员工过日子了。」
蒋淳熙按了按额角，转过身，抬步离开。
秦暖似是感应到什么，转眸望过去，只看到蒋淳熙一片卡其色衣角。
她咬了咬唇，放下水壶，匆匆跟上去。
第47章
秦暖小跑穿过水榭，站在六角亭里，回顾四望，却看不到蒋淳熙身影。
她揪着裙摆，转头仓惶寻找。
怎么不见了?
「你找我做什么？」一道清冷好听的女声响起。
秦暖急匆匆看声源处。
蒋淳熙从海棠树后走出来，她站在海棠树旁，眉眼昳丽，比海棠花还要美上三分。
秦暖低头避开她的眼，咬唇道:「你是那个一直资助我的人?」
她声音很小，细弱蚊蝇。
蒋淳熙耳力不错，听得清晰。
她弯唇道:「不是。」
「我只是个隐蔽你真实身份，害你十几年不能回归家族的卑鄙小人。」她漫不经心道:「不用给我装裱一些好名声。」
「你就是!」秦暖瞪着她，怒气沖沖反驳，「我在你房间看到当年我给你的回信了！你就是苏青青!」
她几步跑过来，拽住蒋淳熙裙子，眼睛泛红，「你一直给我写信的，后来怎么不写了？」
蒋淳熙背过手，笑道:「你猜错了，我不知道什么苏青青，我这个心狠手辣，哪有你觉得那么善良?我从来没有给小女孩写信的闲情雅致。」
她冷淡拂开秦暖攥住她裙子的手，抬步离开。
蒋淳熙回到公寓，崔姨在帮她收拾行李。
「e国那么冷，熙熙，我帮你带一些厚衣服。」崔姨脚边有两个装满羽绒服的行李箱。
蒋淳熙垂目看一眼手机，并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放下，含笑应声，「好，您看着帮我收拾就好。」
她转过身，走去露台打电话。
手机放在耳畔，重金属的手机壳呈现微凉质地，她的声音却是温暖而柔软，尽管落地窗倒影出她的表情冷淡。
「老公，我明天出国，你来送我吗？」
顾鹤言那边声音嘈杂，有钢琴声还有知性的女声，「表哥，是谁啊？」
蒋淳熙听出，那声音来自温棠。
顾鹤言声音浅淡，「不去了，我不喜欢送人。」
「好的。」没继续说什么，蒋淳熙挂断电话。
她看向远方，山峦起伏，江景壮阔，游轮在江面来来往往，勾勒迤逦盛景。
此刻，她的心情平静得就像这江面。
*
第二天，蒋淳熙坐私人飞机出国。
私人飞机上卧室，会客室，卫生间，浴室，餐厅一应俱全。
周温玉坐在会客室里，无聊摆弄一个纯金的摆件。
「俗气。」他抬眼看着蒋淳熙，用两个字来形容蒋淳熙花大价钱拍卖的藏品。
「俗气没什么，反正不贬值。」
蒋淳熙拍卖东西的原则就是可以不赚但一定不要亏。
周温玉拍戏的剧组去e国采景，他不耐烦坐剧组包机，来蹭蒋淳熙的专机。
飞机起飞后，侍者端上沏好的热茶。
周温玉徐徐喝了一口，淡淡笑，「茶是好茶，煮的不好。」
蒋淳熙放下看了一半的财务报表，微挑眉梢，跟侍者道:「把茶叶和茶具都送上一份上来，欣赏欣赏周老师手艺。」
周温玉问:「你跟顾先生到了哪一步？」
上一次蒋淳熙回答他说分手边缘。
现在，分手了吗？
蒋淳熙支起下巴，懒散道:「即将分手。」
「那为什么现在不分？」
蒋淳熙答:「我不想提，等他提。」
歷经八小时，终于抵达e国首都。
黎城的冬季很冷，这里更甚，冷到蒋淳熙想当街喝一瓶伏尔加。
周温玉跟蒋淳熙在庄园门口分别。
庄园是蒋淳熙前几年买入，奢侈豪华程度足以攀比王族园林。
周温玉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打趣道:「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报纸说蒋大小姐富可敌国了。」
蒋淳熙笑道:「若说富可敌国，得看什么样的国家，我确实比索马利亚有钱一点。」
她穿着繁复的宫廷礼服裙，站在豪华庄园里，不像公主，而是女王。
周温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转身离开，他欣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漫天冰雪里。
南源站在一旁，眼眸微眯，反应过来什么，「我觉得周先生有点喜欢你。」
蒋淳熙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看不出来。」
她纤细手指缠绕裙子上钻石串联成的流苏装饰，在心里默默倒数顾鹤言跟她提分手的时间。
*
蒋淳熙来e国主要是谈智宸集团入驻的事情。
在华北跟go资本失去的市场，她要在e国补上。
会谈进行很顺利，第一天初步交涉就取得四分之一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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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蒋淳熙计算着时差，给顾鹤言拨电话。号码唿叫半分钟，一直没人接。
管家伫立在一侧，她是个和蔼的斯拉夫太太，「jane，去舞会吗？」
「马上就到时间了。」
蒋淳熙终于放下手机，拿起铺在床上的浴袍，转身去浴室。
洗过澡，她换上晚宴礼服。
中途，手机一直没有反应。
他不接她电话，也不给她打过来。
蒋淳熙讨厌这样。
潜意识里，她不想那么快分手。
舞会上名流来来往往，蒋淳熙优雅得体跟他们推杯换盏，她的e语说得相当好，地道而从容。
舞会持续三个小时，中场休息时，她回到包间。
她的私人包间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
她喝了杯苦涩的咖啡，勉勉强强压住酒精带来的头晕目眩感。
周温玉推门进来，便看见她伸手按压着额角。他笑了笑，站在她身后，替她按压太阳穴。
「你怎么来了？」蒋淳熙想到一种可能，笑起来，「来这里采景吗？」
她侧过身，无声无息避开他手指的触碰。
周温玉收回手，转身坐到她对面，漫不经心道:「周家在e国也有生意，我也是主办方邀请过来的。」
蒋淳熙笑:「我都忘记了，你还是周家的掌门人来着。」
「哎，周宁玉做什么去了?」跟周温玉在一起，蒋淳熙很放松靠在软榻上，她脖颈微仰，透出一截细腻的雪白。
周温玉收回视线，淡淡道:「去相亲。」
蒋淳熙说:「你这个哥哥还没成家，倒先催促他这个弟弟。」
周温玉看着蒋淳熙，慢条斯理问她，「蒋淳熙，你猜我为什么不结婚?」
*
在e国午夜狂欢的时候，黎城刚刚度过黎明，是一天的清晨。
温棠在前一天的酒宴上喝了不少酒，第二天还是耐着头疼急匆匆来到gq大厦。
她依旧带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知性的白色套装，站在总裁办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
时秘书迎上来，唇角露出一抹真情实感的笑容，「顾总刚刚过来，在喝咖啡。」
顾鹤言喝咖啡的时候心情一般都不错。
温棠缓缓吐出一口气，「谢谢。」
她从容优雅推开门。
顾鹤言听到响动，转眸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情绪，「有事?」
温棠扬起一抹笑意，「你要跟蒋淳熙分手?」
昨晚酒会，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不下五次，每次都被他挂断。
来电人是——熙熙。
顾鹤言淡淡道:「跟你有关系?」
温棠倾身，她喷了点香水，是甜甜的橙花香，「我就是想替我未来的表嫂探探路，看你底线在哪里。」
她状似无辜耸肩，「我觉得蒋淳熙也没做错什么呀，你怎么就想跟她分手了？」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界面赫然显示－熙熙。
顾鹤言抬眼看了一眼手机，没有管。
温棠笑着拿起手机，「表哥，你是不是下不了决心分手?我帮你一把。」
顾鹤言冷眼看着她动作，靠在软椅上，没有制止。
「餵 ，是蒋总吗？」
蒋淳熙没想到，时隔一周，再次接电话的是温棠。
她微眯眼眸，声音依旧妥帖，「顾鹤言呢？」
温棠笑道:「表哥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不要你了。」
「想必你也能看出来，一个爱你的男人不会不接你电话的。」
蒋淳熙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她按下免提，把手机搁在桌子上。
深吸一口气，才把心颤的感觉压下去。
她一直都知道顾鹤言要跟她分手，但真当到来那一刻，还是感到猝不及防。
「顾鹤言在听吗？」她轻轻问。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住此刻的怒火，还有从心脏处渗透出的冷风。
「一直在听。」顾鹤言抬手把手机从温棠手中接过来，他温淡答道。
不待蒋淳熙说话，他直接道：「蒋淳熙，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彼此勾心斗角，我不想看你再演戏，伪装深情。」
蒋淳熙咬住唇，微微佝偻身体，环臂抱住自己，轻问:「这是正式分手?」
「嗯。」顾鹤言答道。
他看向远处山峦起伏，江景壮阔，此刻不过一片灰白。
蒋淳熙没有问为什么，她不想自取其辱。
利益争夺、根深蒂固的仇恨理所当然盖过如薄弱如镜中花水中月的感情。
首先挂断电话的是蒋淳熙。
她窝在沙发上，环臂抱住自己，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周温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他走过去，用手背碰碰她的手背，「管家太太说你在沙发坐了一天，即将被冻死，我看你体温刚刚好。」
蒋淳熙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她没有流眼泪，但整个人好像都没有色彩。
周温玉心底瀰漫出深深的嫉妒，而他表面依旧温和优雅，「晚上还有谈判，你确定要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蒋淳熙这才动了动，她抬眸看一眼周温玉，「如你所愿，我被甩了。」
第48章
蒋淳熙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她的私人感情永远不会影响到工作状态。
尽管刚刚被分手，她在谈判桌上依旧大杀四方，谈下对智宸集团非常优渥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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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宸集团在华北丢失的市场会在e国找回。
蒋淳熙回国那一日，元旦将至，一年即将过去，新的一年要开始。
她先回一趟老宅。
蒋老爷子坐在正厅，蒋慕铮坐在他下首，蒋淳熙笑了笑，转身坐下，「专门来迎接我的?我好大的面子。」
自从分手后，她变得越来越爱笑。
蒋慕铮瞅她，「听说你被人甩了。」
蒋淳熙笑道:「不是听说，是事实。」
她道:「我把顾承泽逼到北城，在利益场上跟gq资本撕到昏天黑地，人家不愿意很正常。」
「那你有新目标吗？」蒋老爷子倒不在乎蒋淳熙暗地给顾鹤言捅刀子。
生意人嘛，就是这样。
蒋老爷子倾身朝她道:「没有的话，爷爷帮你介绍。」
蒋淳熙低头喝口茶，睫毛被热气染湿，显出一种脆弱感。
「再等等看吧。」
喝完一盏茶，蒋淳熙出了正厅，秦暖站在迴廊等着她。
蒋淳熙停下脚步，眉梢微挑，「你有事情?」
秦暖上前几步，伸手攥住蒋淳熙风衣扣子，低着头小声说:「我也跟顾言州分开了，你不是最惨的。」
蒋淳熙含笑道:「谢谢你的安慰。」
「我知道你就是一直资助我的那个『苏青青』。」蒋淳熙刚要开口，秦暖就急急道:「顾言州都告诉我了!你不用否认!」
「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帮我，我会记得你的好的。」她小声道。
蒋淳熙看着她，笑了笑，「我很期待你能有新的生活。」
她从钱夹拿出一张卡，递给秦暖，「谢谢你的安慰，拿着花吧。」
秦暖扭头没接，「我不要你的钱。」
蒋淳熙没坚持，抬手让秦暖放开她的风衣扣，「我有一点事情，你先放开我。」
秦暖放开她，仰眸看她，「你能多来看看我吗？」
「嗯。」
蒋淳熙大步离开。
*
蒋淳熙在国外期间就嘱咐助理把她的东西从南山华府和临汀别苑搬到临溪园。
回国后，顾鹤言住居没有她的东西，顾鹤言留在她公寓的物品她也已经完璧归赵。
蒋淳熙重新搬回临溪园。
南婉如过来感谢她推掉和温百川婚姻的事情。
南婉如提起这件事，蒋淳熙微哂，她抿唇笑了笑，「你不说这件事我都忘记了。」
那个时候，她跟顾鹤言还如胶似漆。
她还答应他会考虑跟他结婚。
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
南婉如坐在蒋淳熙身侧，揽住她纤瘦肩膀，安慰道:「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何必只惦记一位顾鹤言?」
蒋淳熙戏嚯看着她，「天下男人这么多，何必只对蒋慕铮恋恋不忘?」
语毕，南婉如跟蒋淳熙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说到蒋慕铮，他现在也不好。」南婉如撩下头髮，眼神有些许得意，「他很久没回朝阳名邸了，一直住在蒋宅，苏筠也不敢去蒋宅找他，他们就僵着。」
「他们也许就快离婚了。」
蒋淳熙垂眸，没说话。
苏筠和蒋慕铮是近二十年的感情，堪称经歷九九八十一难才在一起，现在也是这样的下场。
回国第二天，蒋淳熙去朝阳名邸看望苏筠。
去朝阳名邸之前，她去珠宝店拿定制项鍊。
经理笑吟吟迎上来，「本来明天就要给您送过去，您现在倒来了。」
蒋淳熙定制的这套珠宝，可以在黎城买一套公寓。
「嗯，有空我就自己来拿。」
拿完珠宝，蒋淳熙拎着提袋走出门店，刚下台阶，看见倚在她车前的周温玉。
周温玉笑了笑，走过来，替她拎过手提袋，「来我家买珠宝，还付钱?」
蒋淳熙眯了眯眼睛，好整以暇看着他，戏嚯道:「我这不还没成为老闆娘吗？怎么能占你便宜?」
周温玉一怔，良久，他摇头轻笑，「熙熙，你真会打趣人。」
蒋淳熙抬眼看向不远处一辆宾利，而后收回视线，跟周温玉道:「我去看看我母亲，你跟我一起？」
周温玉跟苏筠没有矛盾，他应该愿意过去。
周温玉道:「好！」
他们一起上了车，车开过步行街，后面那辆宾利才缓缓启动。
时秘书撇过脸，不敢看大老闆神色。
他心里不忿，这蒋小姐找新欢的速度也太快，刚分手，立刻就跟新男友在一起了。
顾鹤言神色淡淡，半响翻了页文件，白纸黑字他看不清，眼前都是蒋淳熙对周温玉的巧笑嫣然。
他抬目看窗外，唿吸放得轻缓。只觉得唿吸时牵动脉搏像针扎一样疼痛，从心脏蔓延到躯体，痛到浑身没力气。
时秘书转过脸，被老闆苍白脸色吓一跳，「大老闆，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顾鹤言脸色苍白，语气却平缓，「不用，去盛世集团。」
*
苏筠也知道蒋淳熙跟顾鹤言分手，这则消息圈内传遍，不少人看笑话。
只不过，她们不敢当着蒋淳熙的面笑话。
顾家显贵，蒋家也不差，更何况蒋淳熙是出名的手腕凌厉，谁敢触她霉头。
她们只敢当着苏筠的面说几句酸言酸语。
苏筠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跟蒋淳熙讲，但一看到跟蒋淳熙一起进门的周温玉，那些话顿时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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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玉也不错啊！
系出名门，风度翩翩，还是大满贯影帝，不论国内还是国外都是声誉斐然。
「周老师，您好！」苏筠见到周温玉，迅速化身小迷妹。
周温玉含笑给她签名，而后被苏筠用浅白的话术问东问西，「周老师跟我们熙熙在一起多长时间啦？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们熙熙的?」
周温玉深深看着蒋淳熙。
她坐在晨曦中，眉目如画，姿态娴雅，漫不经心看窗外晨光。
「我喜欢她，很久很久。」他慢慢说。
听到表白，蒋淳熙结束神游天外状态，侧眸看周温玉，莞尔一笑，「你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
周温玉懒散道:「喜欢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女孩子不算什么光荣的事情，我不敢表白。」
「现在怎么敢表白了？」蒋淳熙靠过去，她穿着针织裙，柔软的奶茶色，肌肤雪腻生光。
周温玉不敢多看，只是侧过头轻笑，「熙熙，再不表白，我就老了。」
苏筠看着气氛正好，不打扰未来女婿和女儿，想要悄悄熘出去。
蒋淳熙喊她，「妈妈，拿着我送给你的礼物。」
苏筠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看蒋淳熙，她嘴唇都在颤抖，「熙熙，你……认我了？」
蒋淳熙走过来，抱抱她，「你是我妈妈，永远都是。」
子女选择不了父母，但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改善这段不算友好的关系。
从朝阳名邸出来，周温玉挂断两个电话，蒋淳熙侧头看他，「工作很忙？」
她有点愧疚，「对不住啊，刚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你拉出来挡灾。」
蒋淳熙知道，她要是不带一个男人回去，苏筠肯定又会哭哭啼啼抹眼泪。
周温玉看着她，含笑道:「不算什么大事，应酬可以推掉。」
他今天带了金丝眼镜，穿着素白色衬衫，深驼色大衣。
既温润又有些斯文败类的禁慾感。
蒋淳熙被他眼神「杀」到，瞥过眼，看向正前方，「不愧是『电眼影帝』，看得我都害羞。」
周温玉嘆口气，摇头没说话。
她要是真的害羞，就不会把这话光明正大说出来。
*
智宸集团的事情到一段落，蒋淳熙全力坐镇长青集团。
江曼文每天战战兢兢。
她跟自己助理吐槽，「早就知道蒋董亲自坐镇，我就不说苏简坏话了。」
苏简可比蒋淳熙好应付多了。
话虽如此，江曼文还是大步走向董事长办公室，姿态飒飒，气宇轩昂。
总裁办秘书瞥见她志得意满的身影，不由自主靠在一起，默默吐槽，「还没当上总裁呢，她就得意成这样了。」
秘书b向江曼文那边看一眼，轻轻咬住唇。
她低头道:「哎，可惜我们苏总对公司不上心，他现在多久没来公司了。」
「苏总是故意躲着董事长呢。」
江曼文跟蒋淳熙汇报过项目进程，转过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幸好她准备充分，不然还真会出丑。
她攥紧微微颤抖的手，努力保持从容淡定，含笑问道:「苏总有些日子没来公司了，他在忙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您知道吗？」
蒋淳熙抬眼看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当然知道他忙什么。」
江曼文抿了抿唇，「蒋董，苏总就算是您的舅舅，您也不该太过偏袒他……」
「你是代理ceo，公司行政事物是你在管，黎城暂且用不到他，这几个月我派他去了北城。」蒋淳熙支起下巴，好整以暇，「由于行动私密，所以我没给你报备，现在报备了，江总可还满意？」
蒋淳熙眉眼明艷动人，脸色一冷淡，明艷就变成冷艷，充满高高在上的不可捉摸。
江曼文赶紧陪笑，「您知道我跟苏总不对付，刚刚说他的坏话，是我心胸狭隘，您别往心里去。」
「我不往心里去。」蒋淳熙给她递台阶，「私心很正常，只要你好好为集团工作，作为老闆，我会尽大可能性满足你的私慾。」
江曼文点头，不敢多看蒋淳熙一眼。
她从董事长办公室出去，只觉得汗流浃背，浑身力气抽去一半。
第49章
献礼电影定名《微光》，晚上八点剧组在会馆聚餐，主办方和主演都在，南源询问蒋淳熙去不去。
蒋淳熙微挑眉梢，「我这个大老闆去了，他们能玩得开心?」
南源说:「人人都想跟大老闆套近乎。」
「再说。」他轻轻瞥蒋淳熙一眼，笑道:「你不摆架子不就好了?」
蒋淳熙觉得有理。
去会所前，她换了身仙女风高定，浅浅的竹青色，剪裁简洁，设计简单，最大程度勾勒她好身材。
中和她高冷气场，显得柔软亲和。
临行前，南源看了她好几眼。
蒋淳熙倒没什么不自在，含笑反问，「被我迷倒了?」
南源说:「为你着迷成为惯性，我现在渐渐习惯。」
蒋淳熙笑说:「真会夸人。」
她看着心情很不错，并不像刚刚分手的伤心落魄。
南源稍稍放心。
她现在性格和穿衣风格都大变，他怕她走不出失恋伤痛。
*
作为大老闆兼最大投资方，蒋淳熙是最晚进的包间。
第94页
只是她没料到，包厢还有个不速之客。
侍者端起一杯香槟递给她。
蒋淳熙接过，站在屏风一侧，遥遥敬主座c位的男人，「敬顾先生。」
顾鹤言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抱歉，我不喜欢喝酒。」
蒋淳熙笑了笑，轻轻抿一口香槟，「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而后她若无其事在周温玉旁落座。
顾鹤言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再没搭腔。
包厢气氛陷入诡异中。
在座众人都知道蒋淳熙和顾鹤言是刚刚分手的恋人，两位又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谁也不敢出声应和。
制片人非常后悔，他好好的剧组聚餐，为什么要请这两尊大佛过来!
这两尊大佛不是很难请吗！
怎么今天一起过来了!
后续包厢没人说话，只有默默的吃菜和喝酒声音，蒋淳熙轻声跟周温玉道:「我出去抽支烟。」
周温玉站起来，拿起外套，「我陪你。」
「嗯。」蒋淳熙笑起来，眼底闪过一丝轻松。
顾鹤言平静看着他们相携一起走出包厢，冷白手背因用力而隐隐露出青筋。
制片人瞥见，又默默喝了杯酒。
他觉得，他这个酒局怕是消停不了了。
*
会所走廊外有露天露台，露台上摆着一对藤椅一个藤木桌。
周温玉在右侧藤椅上坐下，朝蒋淳熙招手，「不过来坐?」
蒋淳熙靠在围栏上，姿态悠闲，她薄薄的高定裙不防风，竹叶青色裙摆在冬夜冷风中盪出涟漪。
虽然冷，但她心里很畅快。
「不坐，站着可以看到更远的风景。」她站在露台，眺目远望，远处江山如画。
周温玉笑了笑，起身走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肩头，用力裹住。
他站在她身后，随着她目光往远处看，后收回视线，凝视她皎白脸颊，含笑道：「江山无限大，蒋小姐不要只局限于眼下的人，还要看远处的人。」
蒋淳熙回过身，直视他，笑盈盈道：「你是远处的人还是眼下的人？」
周温玉说：「这要看你给我的界限。」
他温和道：「熙熙，你可以给我下任何定义。」
现在，他还是带着金丝框眼镜，好像自从她说过喜欢他斯文败类的样子，他就一直戴着。
蒋淳熙伸手，把他眼镜摘下来，戴到自己鼻樑。
周温玉纵容看着她。
「我带上眼镜，发现你既不是远处的人，也不是眼下人。」蒋淳熙往前又走一步，她跟周温玉靠得很近，近到她的裙摆紧贴他西装裤。
「你猜你在哪里？」她抬眸，眼眸潋滟，眼中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周温玉略有些狼狈移开视线，「熙熙，你别逗我，我不知道。」
蒋淳熙牵住他的手，让他覆住她心口，周温玉转过眼眸就看到蒋淳熙认真的眼神，「你在我心里啊。」
你不在远处，也不在眼中，你在我的心里。
周温玉唿吸一顿，刚想说什么，眸光便捕捉到蒋淳熙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恍惚。他很快意识到，她的情话不是对他说得。
周温玉往后推几步，无奈笑，「熙熙，你又逗我。」
她刚刚失恋，怎么可能这么快喜欢上其他人。
蒋淳熙依旧凝视他，眼中藏着让人辩不出的深意，「周温玉，你先不要谈恋爱，等等我，好吗？」她勾唇莞尔道。
周温玉笑了笑，语气无奈又纵容，「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看不出来？」
一墙之隔的走廊，顾鹤言平静看着这一幕，薄唇微微抿起。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眼睛深处却覆盖着深深的冰雪。
站在他身侧的时秘书要冻死。
他有些埋怨蒋淳熙，调情就调情，做什么找这么显眼的地方，让他家大老闆一出门就看到他们碰若无人的恩爱。
*
蒋淳熙和周温玉回到包厢时，顾鹤言已经回来。
蒋淳熙已经知道顾鹤言刚刚出去过。
制片人以为她不知道，凑过头，小声道：「刚刚你跟周老师出去不久，顾先生也出去了。」
「哦。」蒋淳熙表现得不是很在意。
合格的前任该像死了一样，她不应该关心前男友的是是非非。
她侧身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跟周温玉碰杯，笑盈盈道：「敬你。」
周温玉把自己身前的茶替换掉，又给自己点了杯与蒋淳熙如出一辙的香槟，跟她碰杯，「你胃不好，喝一口就好。」
蒋淳熙笑，「那我这杯你替我喝？」
周温玉靠近她一点，她唿吸温热，眼睫纤长清晰可见。「你不觉得我冒犯就好。」
蒋淳熙掩唇笑了笑，看似很开心。
顾鹤言看着这一幕，淡淡收回视线，抬目缓声道：「给我一杯香槟。」
侍者受宠若惊给他倒上酒。
要知道，在酒局，顾先生从来不喝酒，这是头一遭。
酒局后半场乏味且平淡，蒋淳熙出了会所，直奔自己的车。
周温玉不远不近跟着她，「要我送你吗？」
蒋淳熙靠在车上，懒散笑。
她笑得轻薄，薄薄的笑意随着冬夜冷风烟消云散，不达眼底。
「我不让男性送我回家。」她抬目，笑道：「除非你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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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玉轻笑，没说什么，只是道：「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司机技术很好的。」
蒋淳熙说完，司机为她打开门，她弯腰上车。
司机把蒋淳熙送到临溪园。
「明天是八点接您上班吗？」司机道。
蒋淳熙点头，「嗯，一如既往。」
深夜风很冷，她裹着风衣，一步步往别墅方向走，吹散头脑中的酒气。
脸上的笑意像白板上被水洗过的染料，消失得干干净净，徒留苍白的疲惫感。
酒局上一幕幕在她心里回想，蒋淳熙用力去捕捉，也找寻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走了半里路，到别墅门口，心有灵犀似的，蒋淳熙转过身，向门口不远处的香樟树看过去。
她疲倦的眼神正好对上顾鹤言冷淡的眸光。
他冷白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烟，清幽色烟雾缓缓升起，模煳他清冷面容，给他多加一分颓唐。
蒋淳熙玩味弯下唇。
今天高高在上的顾先生破戒不少，先是再酒局喝了酒，又是抽菸，真令人不可思议。
她能感受到他的不甘心。
正如她自己的不甘心一样。
两人眸光一触即分。
蒋淳熙率先扭过头，推开别墅雕花铁门，潇洒离开。
顾鹤言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他视野。
*
周末，蒋淳熙先去蒋宅看了看老爷子，跟他商议一番他七十大寿的事情。
老爷子道：「年后办吧，到时候一起热闹热闹！」
蒋淳熙点头，「还有两个多月时间，我会尽力为您办得尽善尽美。」
谈完事情，蒋淳熙起身离开，老爷子叫住她，「熙熙！」
蒋淳熙回过身，露出一抹礼貌笑意，声音温和，「怎么了，爷爷。」
蒋老爷子弹了弹手中的菸斗，有些犹豫问：「听人说，你跟周温玉在一起了？」
蒋淳熙撩下头髮，没急着否认，只笑着说：「他还没答应我的追求呢，算不得在一起。」
《微光》开机后，蒋淳熙去剧组探了几回班，周温玉不是无人在意的小煳煳，蒋淳熙探他班的事情一经传开，媒体就铺天盖地报导，传什么的都有。
令人玩味的是当事人的态度。
在这件绯闻传出后，一向洁身自好没有任何绯闻的周影帝没有如往常一般即使闢谣。
而长青集团骁勇善战的公关团队没有任何动作来维护老闆清誉。
两方都透露出默认的态度。
这下，两人cp粉如过年，迅速攀登上cp超话前三名，超话内热闹得每天如过年。
从蒋宅出来后，蒋淳熙坐上车，她跟坐在后座的苏筠道：「我不一定能把顾敏带出来，你别抱太大希望。」
苏筠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咬唇道：「有希望就行。」
她已经近三个月没看见儿子了。
车停到温宅门口，蒋淳熙让苏筠等在车内，她独身进门。
管家把蒋淳熙拦在，语气傲慢，「蒋小姐，老爷子不想见您。」
蒋淳熙站在半月门后，透过木质长廊，可以看到不远处屹立在湖中的六角亭。
被人拦住，她倒是不恼，含笑道：「我是受温少爷的邀请来的。」
说罢，她朝走过来的蒋云睿灿烂笑了笑，「弟弟，你让我进门吗？」
蒋云睿受宠若惊拎着她的手包，松松揽住她肩膀，陪她一同往内院走。
管家嘴角朝下拉，「少爷，老爷子不想见……」
蒋云睿回头冷冷道：「这是我的客人！」
第50章
「可以啊，温少爷，你刚刚那一句很有家主的气场。」蒋淳熙笑着道。
蒋云睿小心翼翼牵住她的手，「小心一点走，刚下过雨，院子里的鹅卵石打滑。」
「我要是摔倒，你扶我吗？」蒋淳熙侧眸朝他笑了笑，扬眉道：「应该会扶我吧，我对你很不错的。」
蒋云睿心神一晃，看着她昳丽明艷的眉眼，心跳砰砰砰。
他嗓子眼有些发紧，「当然。」
说话有点干巴巴。
蒋淳熙忍不笑起来。
她凑在蒋云睿耳边，以手掩唇，「你耳朵都红了，真不禁撩。」
这样靠过来，她身上淡雅的香气浸润他每一丝神经，蒋云睿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能接受蒋淳熙的横眉冷目，但对她此刻的温柔小意不知所措。
身体僵在原处，不知该干什么，「敏敏在前面的院子里，你可以去看他。」
说完这句话，蒋云睿急匆匆走了，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女妖精。
蒋淳熙微哂。
她表现得冷若冰霜的时候，他不要脸皮往她身上扑。
她要是热情一点，他便活脱脱当她是洪水勐兽。
她就这么差劲吗？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呀？」顾敏小手紧紧攥住顾鹤言衬衫下摆，用力扯了扯，「大哥哥，陪我玩乐高吧！」
顾鹤言收回视线，回眸看着他，眸光浅淡，在他柔软捲髮上摸了摸，声音听不出情绪，「一会儿你姐姐陪你玩。」
*
蒋淳熙依着蒋云睿指示，轻车熟路走到顾敏住得地方。
房门紧闭，她敲了敲门。
顾敏从里面扑过来，「姐姐！我好想你！」
第96页
小孩子不记仇，他已经忘记几个月前蒋淳熙把他从临溪园赶出来。
此时，他对蒋淳熙只有思念。
「我也很想你！」蒋淳熙弯腰，亲了亲他额头。
顾敏牵着蒋淳熙的裙子，让她陪他玩乐高。
蒋淳熙含笑进门，刚进会客厅，就看到站在书架旁看书的顾鹤言。
似是觉察到她进来，他懒散抬眸，眸光一如既往冷清。
蒋淳熙唇边笑意敛起，忽然觉得这个一百多平米的会客厅压抑。
她转过身，半跪在地上对顾敏说：「敏敏，姐姐陪你出去玩，好吗？」
顾敏揪住衣角，犹豫看顾鹤言一眼，「大哥哥……」
顾鹤言朝他微笑，不理会蒋淳熙的眼神暗示，温声道：「敏敏，你自己出去玩，我跟你姐姐有话说。」
他把书页翻折好，随意丢在书架，温淡的眸光含有淡淡警告之意。
顾敏犹豫片刻，小心挪动步子，走出房门。
他很贴心关上门。
蒋淳熙依旧半跪在地上，她繁复的裙摆迤逦在素净的地毯上，低垂着眉眼，神色显得疏离而冷淡。
顾鹤言缓步走过去，屈身与她平视，微微笑了，「见到我就那么难受？刚刚，你不是对蒋云睿笑得很开心？」
他的眼睛是很深的棕色，透彻深邃，此刻眼底皆是冷漠。
他淡声道：「承泽果然说得不错，你不但唯利是图，还水性杨花。」
蒋淳熙一句话不想跟他说。
她慢慢站起来，但腿有些麻，站到一半，高跟鞋一歪，她踉跄下，伸手扶住门框。
顾鹤言拂开她握住门框的手，伸手托住她纤瘦肩膀，他一只手捏住她下巴，用讥诮语气道：「蒋小姐在谈判场上大杀四方，此刻怎么成了哑巴？」
蒋淳熙撇开脸，表情冷漠。
「你算计顾承泽，趁他不备拍下私密照。」顾鹤言看着她冷淡的侧脸，忽的笑起来，而后漫不经心道：「蒋小姐一直算计我，从跟我交往，你便操盘收购go资本股份，暗中扶持gq资本敌对势力。」
顾鹤言眼神凉薄，「蒋淳熙，你这样对我，却还虚情假意说爱我，你就是这样爱的？」
「你想毁了顾家，毁了我，是么？」
「你不同样算计智宸吗？」蒋淳熙忍不住道：「如果我没有发现环宇的材料有问题，智宸也会万劫不復！」
顾鹤言摇头道：「你觉得如果我真想算计你，会让你发现其中破绽？会把顾承泽的把柄往你眼前送？会这么轻易就把顾家代持的智宸股份给你？」
他眼神慢慢变冷，「蒋淳熙，你自私，贪婪，虚伪！」
他捏住她下巴，让她直视他，他眼神讥讽，语气冷淡，「你除了这副好皮囊还有什么？」
蒋淳熙轻笑，她用力拂开他的手，眼眸泛红，「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虚情假意！自私又虚伪！」
「可你不是爱的不得了吗？」她轻笑起来，试探性抬腿，脸上挂上玩味微笑，轻缓摩挲他腿部，懒洋洋道：「你难道一边厌弃我，又一边捨不得我吗！」
「呵。」蒋淳熙仰头亲了亲他喉结，如常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她抽身，抬眸讥讽道：「这么容易就有反应，顾先生不觉得自己下贱吗？」
气氛从剑拔弩张，一下子变得旖旎缠绵。
顾鹤言微眯眼眸，把她往前拽，嗓音清淡压得很低，「蒋淳熙，你这么挑衅我，想过后果吗？」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蒋淳熙清楚感受到他身体的每一寸变化。
蒋淳熙睫毛微颤，忽的软声忏悔，「对，我承认，确实有算计你。你对智宸下手，也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对你心怀愧疚，你有什么我能解决了得事情，我会帮你的。」
顾鹤言垂眸轻笑，手掌扣住她细软的腰，指尖摩挲她柔嫩下颌，他不提蒋淳熙的忏悔，揪住她的讥讽道：「蒋淳熙，你说得确实对，我就是下贱。」
「你虚伪自私薄情寡义，可那又怎样？」顾鹤言靠在她耳畔，近乎低嘆道：「我就是栽到你身上了。」
他低头寻觅到她柔软的唇，细密亲吻，蒋淳熙想躲避，被他强硬扣住脸颊。顾鹤言温和道：「熙熙，现在我只是想接吻。」
换言之，她要反抗，他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了。
蒋淳熙怒瞪他，「这是温家！你发什么情！」
顾鹤言不理她，反剪住她手腕，以吻封缄。
他们分开太长时间，亲着亲着就有些控制不住。顾鹤言把她抱起来，抵在摆满道家经典的书架上，刚刚他看得是一本《清心经》。
可是遇上她，怎么可能清心呢？
最终，顾鹤言也没对她做什么，他半跪下整理好她裙摆，而后亲了亲她脸颊，「不是想带顾敏见苏筠吗？我帮你带顾敏出去。」
蒋淳熙腿有点软，暂时不想动。
「你先出去，我歇歇。」她睫毛颤了颤，眼睫上泪痕没有干透。
顾鹤言点点头，大步离开。
蒋淳熙抱住自己双臂，把自己环起来。
*
蒋淳熙从顾敏居住的明秀阁出来，漫无目的绕着温家的亭台楼阁转。
温棠自四面环风亭看到她，直直向她走过来，挡住路，「我以为蒋小姐清高自傲，被人甩了肯定不会纠缠，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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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带嘲讽看蒋淳熙一眼，「你还是很捨不得表哥，都分手了，还上赶着来温宅跟他偶遇！」
蒋淳熙抬手按了按额角，她今天没戴腕錶，纤细白皙的手腕佩戴琥珀手镯，晶莹剔透，衬得她手腕越发白皙。
温棠移开视线。
每一次见蒋淳熙，她都有新的珠宝佩戴。
面对温棠的咄咄逼人，蒋淳熙全然没有应付的心思，她现在腿软腰酸，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想静静理理心境。
「你的表哥应该在双鹤堂，你去找他吧，我打扰你们恩爱。」蒋淳熙淡淡说了句，不欲多言，直接向南面出院门的方向走。
温棠看她一眼，没管她，急匆匆往双鹤堂去。
在碧澈的湖边，她看了眼衣衫，整洁优雅，自己也美丽动人。
但远远比不上蒋淳熙。
温棠自始至终都不愿相信，她清风霁月的表哥为色所迷。
*
苏筠战战兢兢坐在双鹤堂。
刚刚她在温宅外等着蒋淳熙，但管家突如其来要请她进去，还说是受顾鹤言的指示。
到了双鹤堂，顾鹤言果然在门外等待她，招待她时态度极为谦卑。
在顾家六年，她这位曾经的继子高高在上的顾先生从来没这么礼遇过她。
苏筠颤抖着声音道：「鹤言啊，熙熙呢，她在哪里？她怎么没过来呀？」
顾鹤言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端着瓷白茶杯，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她在看书，看得入迷，一时没过来。」他淡淡道。
苏筠干巴巴笑了笑。
顾鹤言敷衍人太明显些。
还好小儿子在身边。
苏筠转眸看向顾敏，温存跟他一起玩乐高，渐渐把大女儿抛诸脑后。
顾鹤言不想再等，他缓步走向室外。
温棠正巧赶过来，笑颜如花：「表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从没这个时间来过温家！」
顾鹤言没搭话。
他抬目望向远处，明秀阁理这里不到百米，她是瘫痪在路上了么？
「你见着她了么？」顾鹤言问。
这个「她」是谁，温棠不许猜测就知道。
她揪住裙子，不敢说谎，小声道：「出去了。」
下一刻，顾鹤言大步从她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冰冷的风。
第51章
温家附近就是周家。
蒋淳熙的风衣落在明秀阁书架上，初冬时节她只穿了件单薄的丁香色连衣裙，走到周宅门口，端庄优雅的姿态险些撑不住。
管家开门，看到蒋淳熙，由然散发笑意，「小姐，大少爷在花厅，我领您进去？」
蒋淳熙摇摇头，冻到牙齿打战，声音勉力保持平稳，「不用，我自己去找他。」
她提起裙角，小跑到花厅。
花厅有电子壁炉，蒋淳熙一进去，就坐在壁炉旁的地毯上暖和。
周温玉走过来，用手背碰她脸颊，冰冷一片，他转身拿过贵妃榻上的毯子裹在她身上，「这么冷的天，你就穿那么点？」
蒋淳熙裹住毯子，言简意赅道：「我刚从你家隔壁过来。」
他家隔壁是温宅。
周温玉眸光微闪，屈身含笑问道：「你跟他旧情復燃了？」
蒋淳熙没说话。
她一向果决，但对待感情却有一点藕断丝连。
周温玉轻嘆口气，拍她肩膀，「并没有让你急着做取捨，我给泡杯热茶，你暖暖身体。」
周温玉把茶递给蒋淳熙，坐在她身侧，眸光深深，「熙熙，这几天你在利用我，是么？」
有些事情他看得明白。
蒋淳熙捧着茶杯，丝丝暖意从手心散发到全身。
她想了想刚要开口，花厅帘子被人掀起。
管家站在门口，他的声音透过紫玉珠帘传过来，「大少爷，顾先生过来了。」
顿了顿，他目光朝蒋淳熙看过来，犹豫下，他还是道：「他说来接蒋小姐。」
「你跟他说我不在。」蒋淳熙捧着热茶，喝了一口。
茶水很烫，热气蒸腾浸入她卷翘睫毛，沾了些许水汽。
周温玉无奈点头，「我去跟他说，你在这里休息。」
周温玉跟管家一起去了前院。
*
周家跟顾家算世交，但顾鹤言却极少登周家的门，即使周家跟他外祖家只有一墙之隔。
这次，顾鹤言来到周家，周温玉心道还是沾了蒋淳熙的光。
顾鹤言站在正厅，眸光清冷，长身鹤立。
周温玉笑了笑，「顾先生先坐，我让管家上茶。」
顾鹤言眸光从周温玉身后掠过，没说什么，他随意坐在沙发上。
「熙熙确实在这里，她从温家出来心情不好，我短暂收留她。」周温玉含笑道：「希望顾先生不要见怪。」
顾鹤言垂眸轻笑，慢条斯理道：「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我有什么好见怪的呢？」
周温玉看着顾鹤言，从顾鹤言清隽矜贵的皮囊上，他看不出他真切情绪。
「希望顾先生确实如此。」
周温玉坐在客厅跟顾鹤言打了一会儿机锋，没过多久，手机响起来。
是母亲周和春。
周温玉拿起手机，微带歉意道：「我去接个电话，顾先生自便。」
顾鹤言轻轻颔首，含笑道：「听说周宅花厅甚美，不知顾某可否一赏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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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温玉眸光微凝。
但不待他说话，顾鹤言已经起身，缓步离开。
顾鹤言在花厅看到蒋淳熙时，她正抱着软枕靠在壁炉昏昏欲睡。
顾鹤言指尖轻挑开帘子走进去，尽管他脚步很轻，但还是惊醒蒋淳熙。
她抬眸，眼睛因为睏倦染上水意。
「你怎么来了？」
顾鹤言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淡淡看蒋淳熙，目光隐晦从她身上披得毯子上扫过，语气不明所以，「蒋淳熙，你一贯聪明，你应该知道跟周温玉这么不清不白下去会有什么下场。」
他淡淡道：「你现在跟周温玉如此亲密，若你不是真的想嫁给他，你可想过你们会有什么下场？你真想让周和春回国捆着你和周温玉结婚？」
蒋淳熙没想过结婚这件事。
她低垂眼睫，脑子有点昏沉沉。
刚刚穿得太少，她可能冻到了。
「我不想结婚，没人会逼我。」
顾鹤言弯下唇，屈膝在她身侧，压低声音道：「熙熙，但世间事不是尽如你所愿。你这样跟周温玉划不开界限，他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蒋淳熙抬眼看他一眼，撞进他暗沉的眼眸。
她轻挑眉梢，语气轻佻，「你管的有点多。」
顾鹤言淡淡撇开视线，道：「我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有一个朝三暮四的前女友。」
蒋淳熙好笑道：「顾先生，我怎么就朝三暮四？我是跟你分手之后才跟周温玉走近的？你不要带着偏见来评价我。」
她略带疲惫解释，「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温宅，也不知道你会去参加剧组的聚会，我没想吃回头草，你倒不必觉得我刻意吊着你。」
顾鹤言平静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她没有偶遇，所有的巧合都是他布置蓄谋。
「你是没有吊着我，但你亏欠我。」顾鹤言想了想，慢条斯理道：「我真情实感跟你谈恋爱，你却算计我，险些让gq资本万劫不復。」
「蒋淳熙，如果你问心有愧，你该补偿我。」
蒋淳熙眼眸低垂，轻笑。
再抬起眼时，她眼眸冷清，含笑道：「顾鹤言，我问心无愧。」
顾鹤言还想说什么，却被蒋淳熙纤细的指尖抵住他的唇，她凑过来，清澈眼睛正对着他暗沉的眼眸。
「顾鹤言，你要是放不下我，就好好追求我，不要找事情纠缠。」
*
周温玉回到花厅，蒋淳熙依旧靠在壁炉前取暖烤火，顾鹤言却已经离开。
属于顾鹤言的清雅香气轻浮在花厅空气中。
周温玉眼神微暗，抬手开了点窗户。
蒋淳熙抬眸笑了笑，「你好忌讳他。」
味道都要散去。
周温玉不置可否，「他毕竟得过你的真心。」
他笑了笑，像是不经意道：「熙熙，我是嫉妒他。」
蒋淳熙没有再接话。
她不想太明白周温玉的心思。
周温玉也没有逼她非要明白他心意，花厅关于那个人的味道散得差不多，周温玉重新关上窗。
他侧坐在蒋淳熙身边，眸光从她垂在膝盖纤细手腕掠过。他抬手，掌心覆在她手腕，语气轻柔，「熙熙，你好像有一点感冒。」
「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吗？」见蒋淳熙没拒绝，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蒋淳熙点头，郑重其事道：「谢谢你，周叔。」
周温玉摸了摸鼻尖，有些笑不出来。
*
年关很快就到来，除夕夜蒋家办了一场家宴，是同族人欢聚。
初五那一天，跟蒋家有交往的家族都上门来拜访。
蒋淳熙穿着朱红色羽绒服站在宅门口迎客。
蒋慕铮站在一边，他没带苏筠过来，形单影只来老宅过年。
「你穿的汤圆似的呢。」嫌蒋淳熙穿得多。
蒋淳熙年前病了一场，病去如抽丝，她清瘦不少而且格外怕冷，这次过年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着的确圆滚滚。
「美观不重要，暖和才好。」
周家来人最早，周和春独自从加长林肯下来，见着蒋淳熙，先抱抱她，「熙熙瘦了。」
蒋淳熙喊了句干妈，热切跟她说话。
自从周宁玉从绑匪哪里把蒋淳熙救出来，蒋淳熙就认了周和春做干妈。
周和春是真正的女强人，一生未婚，全部加精力贡献给事业，两个儿子都是她跟情人生得。
周和春牵住蒋淳熙手，「外面那么冷，你别在外面干站着，跟干妈去屋里暖和。」
蒋慕铮阻拦道：「熙熙是蒋家的门面，迎客是应该的。」
周和春不能噎蒋慕铮。
他毕竟是蒋淳熙父亲。
「好，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一会儿可得把时间留给干妈一块儿说话。」
周和春走之后，又来了几个家族的人。
全部招待完，蒋慕铮脸快冻僵，他轻飘飘看一眼蒋淳熙，语气重不乏幸灾乐祸，「今年顾家没来人，这意味着我们得上他家拜访，熙熙啊，你又要跟老情人见面了。」
蒋淳熙没说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蒋慕铮年纪一大把为什么还如此轻浮八卦。
别人拜访完蒋家，蒋家自然也要去回礼。
蒋淳熙先去的周家。
周家主人家没人，只有周温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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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从你家回来，母亲连夜又飞回加拿大。」
周家是跨国公司，主要业务集中在北美，周和春一年只有一个月时间在黎城。
蒋淳熙接过周温玉煮的柚子茶，酸酸甜甜，很暖胃。
「你的病怎么样？」周温玉看着蒋淳熙，见她脸颊清透，眼眸水润，像是大病初癒的样子。
「应该死不了。」蒋淳熙说了句废话。
近几个月，她跟周温玉碰面太频繁，公事谈得差不多，私事她不愿意说，于是只能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通常是周温玉问，她干巴巴回答。
周温玉又笑了笑。
在外面他是高冷男神，但在面对蒋淳熙，他却很爱笑。
他坐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熙熙，你下午要去顾家拜年是么？」
蒋淳熙「嗯」一声。
她不敢侧眸看周温玉，他们离得太近，她怕一偏头，他就亲过来。
相处久了，蒋淳熙又不是木石之心，难免会为色所迷。
她跟顾鹤言一个多月没见，再没有联繫过，那点感情好像已经散得差不多。
「那我陪你去顾家拜访，好吗？」周温玉说。
蒋淳熙终于侧过头，她看他温润雅致的眉眼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以什么身份去？」蒋淳熙还是忍不住开口。
周温玉含笑道：「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好吗？」
第52章
到顾公馆，在前厅花坛边，蒋淳熙看见多日未见的顾承泽。
他瘦了很多，眉眼间戾气浓厚。
「呵，蒋小姐是带着新欢来的？」
蒋淳熙没回答他。
她看了眼周温玉，以眼神示意他。
周温玉笑了下，牵起她柔软的手。
是不是新欢，蒋淳熙用实际行动表达。
得知蒋淳熙有了新欢，顾承泽并没有很高兴，他扯了扯唇，讥讽道：「你果然跟你那个妈一样，水性杨花！」
「顾二少慎言！周某的女朋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周温玉语气冰冷，「熙熙是我主动追求，她是在跟顾先生分手后才开始交往，怎么就是你所评判的那般？」
「在北城没待够，你又胡言乱语什么？」一道清润声音响起。
顾鹤言站在玉石台阶上，居高临下，眼神淡淡，「周先生跟蒋小姐进来吧。」
蒋淳熙没抬眸，只看着眼前的青玉台阶。
周温玉牵着蒋淳熙的手走上台阶。
蒋淳熙没有挣脱，没必要。
自始至终，她没有抬眸看顾鹤言一眼。
蒋淳熙跟顾鹤言没什么好谈，世交之间不过是迎来送往，你拜访我我回访你，维繫着百年情分。
蒋淳熙的祝福语客观公正，没有一点额外的人情味，仿佛只是个遵守指令的ai机器人。
顾鹤言端起茶杯，晃了晃，轻笑道：「蒋小姐还不如不来，你的祝福语真是苍白无力。」
周温玉想说什么，蒋淳熙却轻轻拍了怕他手背，眼神示意他不要争辩。
周温玉于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一点小动作落在顾鹤言眼中，他眸色更暗沉，气息冷肃下来。
「我这顾公馆倒成蒋小姐秀恩爱的舞台。」他似笑非笑道。
蒋淳熙不理他话，缓身站起来，说话时，她下意识看他眼睛。
他眼神依旧深邃如幽潭，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瘦削不少。
见她抬眸，他似笑非笑迎上她视线，他目光一片冰冷。
瞥开视线，蒋淳熙淡淡道：「话已经带到，只希望蒋家和顾家友谊长存。」
她把手递给周温玉，笑了下，「我们走。」
周温玉搭住她的手站起来，笑了，「好，我们回家。」
他们走之后，顾鹤言才慢慢用手掌捂住心口，只觉得浑身唿吸都被挤压殆尽，他脸色白得跟纸一般。
顾承泽进来，见到这一幕，赶紧到橱柜翻了药，倒了热水拿给顾鹤言，他愤愤道：「哥，明明不让你那么早出院，你非要回家！怎么样？看了心里更不舒服了吧！」
他为自己兄长明不平。
要不是蒋淳熙收买gq资本董事作假帐，哥哥怎么会整肃管理层驱逐董事会那一群老畜生？怎么又会被老畜生雇的人撞伤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好不容易出院，蒋淳熙可倒好，不是绯闻满天飞就是跟周温玉成双入对，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顾鹤言吃完药，疼痛没那么严重。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淡淡道：「不怪她，她不知道我车祸住院。」
顾承泽还想说什么，顾鹤言眸光凛冽看过来，他声音冷肃，「以后，不许再说她不好。」
顾承泽抿唇，不再说话。
顾鹤言垂下眼，有些自嘲笑笑。
「我倒是希望她真的花心一点。」
那样，她是不是就不会满心满眼都是周温玉。
*
出了顾公馆，蒋淳熙便放开周温玉的手，一个人开门上车。
周温玉无奈，「我是工具人是么？专用来秀恩爱？」
蒋淳熙靠在车窗上，眼眸往窗户外看，「你发现顾鹤言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周温玉挑眉，「熙熙，你观察他观察的很仔细。」
蒋淳熙心里不舒服。
她不喜欢身边人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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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话就直说，好吗？」
周温玉笑了下，道：「熙熙，你这么在意顾鹤言，我会吃醋。」
他扣住蒋淳熙放在扶手箱上的手，轻声道：「熙熙，你的身边只有我，不好吗？」
蒋淳熙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没搭话。
*
农历初九是蒋老爷子七十大寿。
寿宴由蒋淳熙一手操办，蒋家所有人都出席。
蒋慕铮来之后，蒋淳熙特意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见苏筠。
「我妈呢？」蒋淳熙眸光直直看向蒋慕铮。
蒋慕铮摸了摸鼻尖，「熙熙，这样的场合不便她出席。」
说到底，他嫌苏筠丢人。
蒋淳熙道：「你要是看不上她，倒不如直接离婚。」
蒋慕铮没再说话。
他跟苏筠倒底有多年感情还有多年执念，他一时半会儿放不下现在只能拖着。
蒋淳熙没在蒋慕铮这里耽搁太久，还有别的客人需要她亲迎。
顾家和周家都有人来，周和春见到蒋淳熙就拉着她的手不放。
蒋淳熙看着她头顶的毛线帽，有点出神。
「干妈，身体还好吗？」
周和春扯了扯唇角，倾身抱抱蒋淳熙。
蒋淳熙环住她的腰，搁着大衣，她可以清楚摸到周和春的骨骼。
蒋淳熙手心发凉，「干妈，我陪你花厅坐坐。」哪里暖和又安静，不会让她遭那么多罪。
周和春嘆口气，「熙熙，什么都瞒不过你。」
*
顾家人是后到的，顾鹤言亲自出席。
蒋老爷子到宴会厅门口接他。
若无其事看眼顾鹤言身边，没见到蒋淳熙，老爷子蹙眉说：「顾先生亲自来，怎么不让熙熙去迎？！」
他给蒋慕铮使了个眼色。
意会到父亲的深意，蒋慕铮作势怒道：「熙熙太不像话！我一会儿说说他！」
对蒋实甫父子的意图心知肚明，顾鹤言淡声解围，「不要紧，我自己去里面坐就好。」
宴会厅人多繁杂，顾鹤言不爱待在那里，由侍者领着去后院。
「后院有两座花厅，大小姐在西花厅跟周夫人说话，我领您去东花厅可好？」侍者小心翼翼瞥眼顾鹤言。
顾先生一如传言中清冷，他不敢怠慢。
「我自己走走。」顾鹤言道。
侍者于是道：「那好，到开宴时我再去寻您。」
顾鹤言微微颔首。
秦暖本来在后花园熘达，没想到能跟顾鹤言撞上。
她下意识理了理裙摆，对着水面，看自己妆容是否妥当。
「学长，你也来参加爷爷的寿宴？」秦暖把声音放得平缓，学着蒋淳熙那般不动声色。
顾鹤言好像才注意到她。
目光流连在秦暖包含爱慕的眼眸，顾鹤言微弯唇，他声音很柔和，「蒋淳熙跟周温玉感情好吗？」
他用这么温和语气跟她说话，秦暖有些飘飘然。她下意识想说更多，想说更多顾鹤言喜欢听的话，「不怎么好呢。有一次我看周老师想牵姐姐的手被她一把甩开，姐姐还斥责他不要多管闲事！」
顾鹤言声音更温和，道：「还有呢？」
心里的雀跃压不住，秦暖比划着名道：「一个月前，姐姐感冒住院，我去看她，周老师就坐在她病床前，想亲她来着。那个时候姐姐突然醒了，一挥手就打了他一个耳光。」
「她眼神可吓人了！」秦暖瞥着顾鹤言神色，胡言乱语。
她可没看见周温玉亲蒋淳熙，也没见着蒋淳熙扇周温玉耳光。
她这都是……
为了哄顾鹤言开心，瞎说的。
顾鹤言却当真。他点点头，含笑道：「可以帮我多留意一下熙熙的事情吗？」
「我必有重谢。」
哪里还用重谢呢？
他多跟她说几句话，她就被迷得找不到北了。
*
西花厅。
周和春道：「我这个病是好不了，我倒不怕死，就是担心公司。京旭集团你入股但你的控制权不够，压不住董事会那帮老东西，所以我想把自己的股份转给你，让你代管。」
蒋淳熙递给周和春温热的奶茶，「好，我会尽力而为。」
看着蒋淳熙淡然而昳丽的眉眼，周和春满肚子的话说不出口。
相处多年，她太知道蒋淳熙是怎么个性格。
滴水不漏，但也翻脸不认人。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掌控董事会。」病痛消磨她的耐心，周和春深吸一口气，把埋藏心底的话说出来。
从很多年前，她就想蒋淳熙做她儿媳妇。
以前不知道大儿子的心思，她就想把蒋淳熙跟她小儿子配对。
现在知道，原来大儿子喜欢蒋淳熙那么多年，周和春心里只有高兴，她想在临死前，把京旭和大儿子都安排好。
「你嫁给温玉，以我们周家人的身份，名正言顺掌控京旭。」想到蒋淳熙会成为周家人，周和春忍不住笑，她拍蒋淳熙手背，「熙熙，那个时候董事会那群老傢伙再也难为不了你！」
蒋淳熙笑了笑，没发表任何意见。
说了没几句话，老爷子派人把周和春带走，他们是旧相识，要叙旧。
猜不准蒋淳熙此刻的心思，周和春也就没刨根问底。
没有答案才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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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了盼头，周和春走起路来也是步步生风。
收回视线，蒋淳熙脸色冷淡下去，没什么表情，手里的奶茶也给不了她一丝温度。
顾鹤言进来，就看到蒋淳熙这副冷冰冰没有一丝活人气的样子。
看到紫檀桌几上摆的喝了一半的奶茶，他知道刚刚坐在这里的事周和春，他没在对面坐下，反而坐在蒋淳熙身侧，挨着她坐着的那个软垫。
空气中突然多了熟悉的清雅香气，蒋淳熙不用回眸就知道是谁。
「顾鹤言，我要结婚了。」
血液好像被冻住，得知她没有跟周温玉在一起的好心情瞬间消散。顾鹤言弯唇扯出笑意，他凝视她，问：「熙熙，你是想跟我结婚吗？」
当然不可能，他知道。
第53章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跟我偶遇，我怕我们纠缠不清我的丈夫会吃醋。」蒋淳熙停顿片刻，把这句话续上。
顾鹤言自来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一刻，他的手微微颤抖，翩翩公子的假面维繫不住。
「蒋淳熙，我可以给你更多，你不要结婚。」
蒋淳熙轻笑一声。
现在，她有点理解自己为什么不能跟顾鹤言长久。
一段恋爱里，不能同时有两个倨傲的人。
她跟顾鹤言都太过骄傲，直到此刻，他也不愿意说软话，只会以利相诱。
蒋淳熙淡淡提醒他，「我也是出身名门，财富万千，你能给我的，我未必没有。」
西花厅供暖充足，暖气蒸腾花香，香气愈发浓郁。
蒋淳熙感到头昏脑涨。
她站起来，裹紧大衣，径直出门。
至于顾鹤言如何，她完全不关心。
在园径，蒋淳熙不费力就看到站在荷塘边的周温玉。
蒋家老宅有荷塘，塘池里种着密密麻麻的荷花，待到夏季，自然是满园荷花盛开，清香扑鼻。
但不巧，此刻是隆冬。
荷塘里光秃秃，只有清澈的池水伴着几只秃鹫。
「你想来赏荷花 ，七月初来最好，现在有些早。」
蒋淳熙朝他走过去。
周温玉回眸，他依旧戴着金丝框眼镜，禁慾又斯文。
「熙熙，你知道母亲的打算吗？」
蒋淳熙轻笑，语气从容，「我不会嫁给你。」
她抬手扶住他宽阔肩膀，仰眸，含笑道:「我并不是厌恶你，只是婚姻不能作为筹码，这不是得利的工具。」
「我已经足够卑鄙，但想留一份干净无杂质的婚姻。」
周温玉眸光微动，喉结微滚，深深看着她，「好，这件事情母亲不会再提。」
蒋淳熙为周和春从瑞士请来最好的医生为她进行治疗，同年四月，蒋淳熙卸任智宸集团ceo，正式踏足董事会，担任智宸集团董事局主席。
接任ceo的人是张清和。
董事局主席比ceo清闲多，蒋淳熙以个人身份追加对京旭集团投资，并在周和春任命下，正式担任ceo。
一开始，周和春担心蒋淳熙压不住董事会 ，后来她只担心蒋淳熙手段太狠，把人逼急，狗急跳墙。
到真有几个被蒋淳熙逼到绝路的董事，合伙□□，卸了蒋淳熙座驾的剎车器。
不过，蒋淳熙向来谨慎，从不连续开一辆车，故，这几位董事不但白用功，还被监控抓到马脚，由简单的被辞退变成监狱度余生。
这件事，被会所朋友引为谈资。
「你说，蒋总就是比顾先生幸运，顾先生被剪短剎车线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差点死掉，咱们蒋总就能预知先机。」谭总晃着酒杯，大舌头说话。
「熙熙，你真是吉人自有天助啊！」
蒋淳熙眸光微动，漫不经心喝了手里的红酒。
这天晚上，蒋淳熙来到顾公馆。
她提前预约过，直接便有管家领着进去。
客厅很安静，只有顾鹤言一个人，他面容清冷，眸色淡漠，手中端着一杯茶。
见蒋淳熙过来，他抬手又倒一杯茶，推给她。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之所以车祸，是因为自己不够谨慎。」
他又恢復一贯淡漠从容。
蒋淳熙点下头，轻笑把茶喝干净，而后站起来，「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以后顾先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自会出手相助。」
「那便告辞。」她拢了拢披风，脚步不犹豫。
从她来到这里，到离开，不到十分钟。
顾鹤言看着她，「蒋淳熙，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么？」
蒋淳熙顿住脚步，微笑回眸，「很小的时候，我被母亲放弃，一个人在老宅长大，僕妇欺负我，我连饭都吃不饱。」
「长大一点，我被绑架，绑匪要钱，老爷子说。」蒋淳熙唿吸一顿，而后温柔道:「他说『没钱，爱撕票就撕票』我被蒋家放弃。」
「绑架案结束，我着手调查是谁害了我，查到根源，是老爷子。」蒋淳熙笑盈盈道:「他看不惯我，想让我给他的乖孙子让位，所以让我被绑架。」
「我把这些证据拿给蒋慕铮看，让他给我做主，他却把证据撕的粉碎，他抚摸我的头，让我以后乖乖的，这些事情烂到肚子里。」
「我又被我的生父放弃。」
蒋淳熙淡淡说:「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从小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为了生存，我只好变得更有心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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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利用你 ，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但这是我的本性。」
说完 ，蒋淳熙笑了笑，又说「e国那个晚上 ，你打电话过来与我分手，我又伤心又感到如释重负。」
「看，我的亲人家族放弃我，现在终于轮到爱人了，我终于可以对这个世界不抱期望。」
「顾先生，我以后不会结婚，也不会跟你复合。」
「我就说这些，谢谢你听我讲话。」
蒋淳熙大步走出顾公馆。
司机等在座驾，见她过来，下车开门。
蒋淳熙微微抬手，目光悠远，「不用，我自己走走。」
顾公馆这一带是黎城顶级富豪区，所行一路，风景幽美。
已到春季，草木盛开，树林葳蕤。
蒋淳熙独身一人，在小径独行，身边只有花木相伴。
她迎着黑夜，慢慢走，心底十足平静。
在天际远东，隐隐有白光乍现。
蒋淳熙微微一笑，天快明了，黑夜即将过去。
她即使只靠自己，也可以走到天光大亮。
☆、番外1
《微光》电影票房大卖，在电影节也是一道璀璨的风景。
拿下囊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最佳男配、最佳剪辑、最佳配乐的五项提名。
颁奖礼那天，蒋淳熙应约低调出席。
她坐在第三排中间位置，旁边的座位空着。
蒋淳熙不怎么在意，跟旁边一位导演讲话交谈。
导演是圈内老人，眼角眉梢透着精明，说起话来一套一套，既会打趣又回搭梯子。
蒋淳熙应对自如，唇角始终带笑。
蒋淳熙来得早，她坐下来时大多数嘉宾还没入场，跟导演扯会闲篇，嘉宾才来得差不多。
她身边的空位也坐了人。
蒋淳熙用余光扫了眼，瞥见是谁。
「顾先生。」她伸出手，遵从礼节，要跟他握一下。
顾鹤言看着她纤细白皙的指尖，手轻轻搭上去，跟她清浅握手。
「蒋淳熙。」他道。
人精导演看出两人风波涌动，唯恐天下不乱把座位让给刚过来的周温玉。
他今天是影帝大热门，被许多媒体採访，姗姗来迟。
他自如穿过嘉宾席，坐到蒋淳熙左边位置。
「熙熙。」他轻拍她肩膀。
蒋淳熙回过眼眸，朝他一笑，「嗯。」
经过简单开场表演，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蒋淳熙漫不经心听着主持人在台上互相打趣，台下演员和投资方配合低笑，她手指拨弄手机屏幕，慢悠悠发简讯，明目张胆走神。
蒋淳熙一贯低调，私生活从不曝光于人前，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网际网路都很难找到蒋淳熙一张照片。
来之前，主办方便做好承诺，绝不会让摄像头落在蒋淳熙身上。
终于，到了颁发最重量级奖项——最佳男主角。
主持人激动念出周温玉名字。
蒋淳熙抬了抬眼，给周温玉让开位置，让他出去领奖。
而此刻，周温玉站起来，俯身拥抱她。
蒋淳熙轻挑眉梢，陡然感受到万众瞩目的滋味。
万千摄像机汇聚于此，周边演员发出事先没有彩排好的惊嘆。
直播间里，观众弹幕爆发。
[我的天，那个大美女是谁？]
[天，周影帝是要官宣吗？]
[已经百度完，影帝拥抱的那个女人是长青集团和智宸集团董事长，坐拥半个娱乐圈的女人！]
……
在目光中央，蒋淳熙眉头挑了挑，她轻轻打量周温玉一眼，目光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周温玉握拳轻笑，旁若无人在她脸颊轻吻，而后大步走上领奖台。
此刻，蒋淳熙身边星光闪烁，她的一颦一动都放在大屏幕上。
十分钟之后，所有摄像头才缓慢转移开。
顾鹤言抬眸淡淡道:「我已经通知主办方，后期你的镜头会全部删掉。」
蒋淳熙按了按额角，「我来之前就跟江曼文说过，一切低调处理，现在变得这么声势浩大，应该是周温玉出了力。」
顾鹤言扯了扯唇，「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你再手眼通天，也比不过真正身处舆论漩涡中的人，他总会比你更懂得怎么逼你妥协。」
话音刚落，璀璨的颁奖台传来主持人热情激动的声音，「现在我们有请颁奖嘉宾——长青集团董事长智宸集团董事局主席京旭集团ceo蒋淳熙女士!」
如潮涌般的掌声落下。
蒋淳熙略一抬眼，便对上周温玉的目光。
那目光无法形容，没有喜悦只有淡然。
蒋淳熙嘆口气，再次站起来。
她脱下外面的黑色风衣，露出优雅的月牙白鱼尾裙。
凡是出席晚宴，必须得盛装打扮，蒋淳熙也不例外。
但她毕竟不是女艺人，没有上浓妆，只是浅淡妆容简单礼服。
穿上风衣，她是资本市场纵横睥睨的蒋总，脱下风衣，她是出身蒋家的名门闺秀，温婉美艷。
蒋淳熙一步一步走上台，优雅从容，她从礼仪小姐那里接过奖盃，递给周温玉。
周温玉含笑接过，跟她拥抱。
「抱歉。」他在她耳畔说。
蒋淳熙轻飘飘看他一眼，但笑不语。
周温玉内心苦笑，他拿着奖盃，看着镜头道:「蒋总是我演艺事业的贵人，是我的好友，这个奖盃是我演艺生涯的荣耀与勋章，更是我跟蒋总友谊的见证，当初便是她推荐我出演这个角色。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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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静寂一瞬，而后掀起掌声。
蒋淳熙微微勾唇，露出笑意。
弹幕一片譁然。
[……那什么，搞这么大阵仗，我以为周老师要求婚。]
[是啊，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友谊?他瞒谁呢！当我们是傻子?]
[是有人阻碍他们吗？万恶的资本家!]
[讲道理，蒋淳熙就是大资本家，笑死，谁能阻碍她?]
[本质就是没有爱了]
……
颁奖典礼结束后是酒宴，蒋淳熙没有久待，拿着风衣出了宴会厅。
老爷子病重，她得去医院看看。
顾鹤言望着她背影，没有追。
谭总在衣香鬓影中找到遗世独立的顾先生，走上前。
顺着他目光看，瞥见蒋淳熙窈窕背影。
他轻啧一声。
这两个人的感情他是一直观望着的，对于两个人为什么分手，他心底门清。
归根到底，是顾鹤言太作。
他想要蒋淳熙的迁就非他不可，但他也不想想蒋淳熙是什么人!
那么心思深沉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人一心一意?
他劝道:「鹤言，你太单纯，以后还是找个单纯的女人吧！」
周温玉路过，听到这一番话，无声扯了扯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原来顾鹤言也有被人说单纯的那一天。
*
蒋淳熙赶到医院，老爷子正在抢救中。
去年，老爷子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住在医院是常事，最近几个月，身体每况愈下，住在icu的时间越来越长。
蒋慕铮已经在急救室外等候。
他身边另一侧远远坐着苏筠。
他们刚刚办完离婚手续，苏筠暂时还没从朝阳名邸搬出来。
蒋淳熙坐到苏筠身侧，覆住她冰冷的手背，「桃花源的别墅已经收拾出来，妈妈随时可以住进去。」
苏筠小声说:「熙熙，我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吗？」
蒋淳熙弯唇笑了笑，「当然可以。」
两个小时后，老爷子从icu推出来。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朝蒋淳熙招手。
蒋淳熙让蒋慕铮去病房陪老爷子，她走向孟修远。
「老爷子病情不容乐观，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他垂眸看着她道。
蒋淳熙点点头，温和道:「谢谢您，我一直有准备。」
说完，孟修远一直看着她。
蒋淳熙笑了笑，「晚上请你吃饭。」
孟修远温和答应:「好。」
抢救结束第三天，老爷子终于睁开眼，他颤颤巍巍伸手，「熙熙。」
蒋淳熙走过去，坐在床侧，握住他枯瘦的手。不用他说话，她便把她想嘱咐的话都说出来，「爷爷，你放心我会担起蒋家责任，照顾父亲让他老有所依，然后给秦暖一个好归宿。」
蒋老爷子点点头，喉咙深处哽咽，「熙熙，对不住，爷爷对你不好。」
蒋淳熙含笑道:「没有什么不好，我从来不怪您。」
蒋老爷子说了一些后悔的话，蒋淳熙温和从容听着，时不时迎合几句，让他紧蹙的眉心松缓。
又过几天，老爷子身体好转些，可以下床走动。
孟修远说可能是迴光返照。
蒋淳熙抬眼看远处山川，连绵起伏，轻笑，「人总归有那么一遭，我们都会死。」
孟修远看着她，「周末去不去看电影?」
蒋淳熙莞尔，「去我家看我是非常愿意的。」
三个月后，蒋老爷子去世，他被葬在蒋家墓园，蒋淳熙正式成为家主。
葬礼时，蒋淳熙跟顾鹤言再次见到。
他清瘦不少，脸色苍白。
蒋淳熙盯着他看了几秒，而后移开眼睛。
葬礼结束后，她废了点力气拿到顾鹤言车祸后的病例单。
蒋淳熙沉思一瞬，拿着户口本去了顾公馆。
顾鹤言在吃药，见蒋淳熙过来，有点诧异，「怎么过来了？」
他面无血色，即使笑也带着苍白。
蒋淳熙问他，「你愿意跟我结婚吗？你的后半生以后我照料。」
顾鹤言眉梢微挑，「你吃错药了?」
蒋淳熙有点怀疑那个病例单的真实性。
顾鹤言大致猜到她因为什么来的。
他平静笑了笑，「蒋淳熙，我不要你的勉为其难，不情不愿。」
蒋淳熙扯了扯唇，「反正你也死不了，我是用不着为了你的车祸后遗症把后半辈子搭进去。」
而后，她一拢风衣，大步离开。
在顾公馆，她统共待了不到十分钟。
顾言州从旁厅出来，看一眼儿子，轻啧一声，「你们是不是拿错剧本？我怎么感觉你如此矫情，像个女人一样?」
顾鹤言按了按眉心，有些挫败仰靠在沙发上。
苏筠认床，刚搬到临溪园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下床到院子里转圈。
刚到院子里，冷不丁看到铁门外站着的男人。
不是顾鹤言又是谁？
苏筠战战兢兢给曾经的继子打了个招唿，而后飞速跑上楼，小心把蒋淳熙叫醒。
蒋淳熙下来是十分钟后，她头髮散落腰际，睡裙外披了件大衣，腿裸露着。
顾鹤言有旧伤，她怕晚一点他会冻死。
「进来吧。」蒋淳熙抬手让保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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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上前几步，把她收拢怀中，「蒋淳熙，我旧疾犯了，睡不着，你要对我负责。」
蒋淳熙扯了扯唇，看他，「你不是不要我的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吗？」
☆、番外2
「嫁给我好吗？」顾鹤言垂眸看着她。
蒋淳熙轻笑一声，「等我跟男朋友分下手。」
蒋淳熙跟孟修远在一起三个月，一开始平平淡淡岁月静好，后来便是鸡毛蒜皮天天争吵。
孟修远出身书香世家，父母比较传统，第一次见蒋淳熙就提出要她相夫教子的要求。
彼时，蒋淳熙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孟修远。
孟修远轻抚她手背，语气温和，「熙熙，你觉得不好吗？」
蒋淳熙生来脾气便不好，戾气非常重，小时候被蒋云睿欺负，上一刻受气，下一刻她就能扯住蒋云睿衣领往墙上撞。
商场众人说她脾气好，实则不然，她只是能忍。
但面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蒋淳熙向来不会忍。
她微笑道:「我不会相夫教子，我只会不婚不育。」
孟母当时便生气，冷笑，「那蒋小姐便不要进我们家门。」
蒋淳熙拿着包站起来，轻笑，「正合我意。」
自那一天不愉快过后，蒋淳熙还没跟孟修远联繫过。
她让顾鹤言在沙发上坐，她走到露台打电话。
「餵。」
「我们分手。」蒋淳熙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顿了顿又道:「分手补偿我会打在你帐户。」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电话。
「你的前任脾气不好。」
不知何时，顾鹤言也站在露台。
他喝了点热茶，气色好一点，脸色却不大好看。
蒋淳熙似笑非笑，「比你强得多，最起码没有不接我电话。」
顾鹤言道:「熙熙，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蒋淳熙把玩着手机，抬眼看他，「你觉得我是回收垃圾的吗？回收垃圾就算了，还是二手垃圾。」
重新开始这句话，这是顾鹤言对蒋淳熙说得第二次。
蒋淳熙跟顾鹤言的关系停顿在要重新开始的那一晚。
两个人没有继续说话。
蒋淳熙也忙得很，没有搭理他，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
半月后。
娱乐盛典，蒋淳熙出席。
一位漂亮的男生过来给她要微信，眉眼精緻，一双桃花眼。
蒋淳熙问他年龄，今年才二十岁。
南源似笑非笑道:「胆子大的年轻人，就知道傍富婆。」
蒋淳熙递给他一张名片，抬眸轻飘飘看一眼南源，「年轻人体力好，干净。」
裴照是娱乐圈刚出头的鲜肉，爱豆出身，流量正高，但背后资本不强，只能在a级制作演偶像男主。
他不怎么甘心，想搭上更好资源，託了关系来到蒋淳熙这里。
傍富婆这件事，清高的他是不屑做，但看到传说中的长青老总，他眼睛一下子就发直。
嗯，如果对象是蒋淳熙，他觉得自己稳赚不赔。
裴照非常殷切，用餐时帮蒋淳熙剥螃蟹布菜，走路时拎裙摆，鞋带开了，蒋淳熙自己还没看到，他便已经俯身麻熘开始繫鞋带。
无论是中餐还是晚饭，他都亲自做了亲自端去智宸大厦，风雨无阻。
更何况，他还生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总是含情脉脉看着她。
蒋淳熙难免心软，她悠悠道:「给你试镜机会，别缠着我了。」
裴照俯身在她胳膊蹭了蹭。
他脸颊干净，并没有敷粉，触感柔软，用一双干净的桃花眼看着蒋淳熙，「姐姐疼我。」
不管蒋淳熙怎么想，裴照自己动了几分真情。
他是穷孩子出身，凭一张好脸入圈，背后无权无势，在圈子里混不久，他想扎根，只能找靠山。
比起其他大老闆的油腻，蒋淳熙简直是天山上的雪莲。
他只想远远看着她，时不时在她身上蹭一蹭，就心满意足。
蒋淳熙嘆口气，「嗯，让你的经纪人去找江曼文，你合约到期可以签长青娱乐。」
这是极好的报酬。
蒋淳熙以为，裴照可以歇了心思，安心做他的演员，不曾想，他会按着名片上的地址冒雨来到临溪园。
彼时，顾言州也在临溪园。
近来，他跟苏筠关系缓和，有时候会来临溪园叙话。
看见雨中撑伞等候的裴照，顾言州抬眼看蒋淳熙。
见她眼眸未有明显波澜，才浅浅松一口气。
没松完气，下一刻，蒋淳熙已经撑伞走入雨幕。
顾鹤言赶过来的时候，裴照正坐在客厅沙发喝姜汤，蒋淳熙亲手给他煮的。
顾鹤言随意在沙发落座，看向裴照。
裴照不认识顾鹤言，但见他姿态和气度，理所当然把他跟蒋淳熙正牌男友联繫起来。
他知道，上流圈子都乱。
蒋淳熙那么好的条件，肯定不会只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
即使这个男的身材样貌都是顶级。
「哥，你好。」裴照站起来，躬身认错，「都是我勾引的姐姐，您不要怪姐姐。」
顾鹤言额角青筋跳了跳，心脏抽痛，他抚住心口，平静笑了声，「没事，只要她高兴就好。」
裴照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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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正宫的气度吗？
他愈发恭顺，跟顾鹤言交流起跟蒋淳熙相处的心得，「姐姐非常好伺候，既不挑食也不怕苦，脾气非常好……」
裴照啰啰嗦嗦说了一堆蒋淳熙优点。
顾鹤言指尖轻点扶手，眉心松缓，微笑道:「是，她是个好姐姐。」
蒋淳熙从浴室出来换好衣服，客厅只有顾鹤言一个。
「裴照呢？」她随手擦头髮，睡裙把身体包裹得很严实。
顾鹤言拿过毛巾，替她轻轻擦拭，手顺便搂住她腰肢，把她拥在怀里。
「我让他签约盛世娱乐，给他a级艺人待遇，他很高兴，我便送他走了。」
蒋淳熙点头。
窝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湿润，她微微挑眉，「你赶回来得好急促呀！伞都没打吗？」
顾鹤言低头 ，额头跟她相抵，「蒋淳熙 ，你可以朝三暮四，但你不要爱上别人。」
那天后，顾鹤言带着他的行李来到临溪园。
见此，苏筠只好搬出去。
顾鹤言把他的一栋私宅送给苏筠，「阿姨，您尽管住。」
苏筠感动的眼眶湿润。
她从没被顾鹤言这么温柔对待过。
防止蒋淳熙赶他走，顾鹤言把别墅的物业和僱佣工人费用全部包下来，并主动承包起临溪园所有饭菜。
裴照可以做得事情，他做得更好。
蒋淳熙含笑道:「顾先生可不要三分钟热度，贵在坚持。」
顾鹤言抬眸，「我能睡主卧吗？」
蒋淳熙说:「我不吃避孕药。」
顾鹤言把她抱起来，轻吻她耳廓，「我已结扎，不会让你怀孕。」
在临溪园住的日子，顾鹤言姿态很低 ，低到令崔姨咂舌。
她拉着蒋淳熙的手，「好歹他是顾先生，你别整天使唤他跟佣人一样。」
蒋淳熙轻轻笑一笑，「我要对他如对待周温玉和裴照一般客气，他还生气呢。」
不可否认，蒋淳熙非常了解顾鹤言。
当初，顾鹤言之所以认定蒋淳熙跟裴照没什么，就是通过裴照对蒋淳熙的描述。
只有跟不熟悉的人，蒋淳熙才会伪装成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顾鹤言在临溪园住了半年，当了半年无名无分的情人。
一日晚上，他轻吻蒋淳熙额头，温存道:「我可以转正吗？」
蒋淳熙轻扯他睡袍领口，嗓音慵懒，「有区别吗？反正我不婚不育。」
他挑眉，「既然没区别还不给我一个名分?」
蒋淳熙思索片刻，点下头。
「其实，结婚也可以。」蒋淳熙惯来会说情话，她半真半假道:「亲爱的，我想给你一个家。」
顾鹤言笑了笑，说道:「熙熙，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觉醒来，我身边睡得不是你。」
「那你高兴吗？有其他女人陪你睡觉。」
顾鹤言摇摇头，轻笑，「我感觉糟糕透了。」
何止是糟糕，他浑身冰冷，心脏痛到不能唿吸，即刻被惊醒。
顾鹤言道:「熙熙，也许你会爱上其他人，例如周温玉，裴照，可我再也不会了，我不能接受你不要我。」
他抚摸她柔软发顶，「大抵我比较像母亲，是个恋爱脑。」
「所以，我不在乎你给不给我婚姻，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我说过，你无需勉强自己。」
得知顾鹤言跟蒋淳熙没有结婚打算后，顾言州暴跳如雷。
「你的堂妹是丁克，顾承泽到现在没有女朋友，你连婚也不结，你是想我们顾家断子绝孙吗！」
蒋淳熙不在，顾鹤言懒得装孝子贤孙，他淡淡道:「您倒是结婚几次，后果如何，还不是孤独终老?在这一方面，您没有话语权。」
顾言州咬牙道:「可我生了两个儿子!以后有人记得我!」
顾鹤言抬了抬眉，问他:「父亲，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顾言州对答如流，「顾博彦。」
顾鹤言慢悠悠又问:「您祖父的祖父叫什么名字？」
顾言州:……
顾鹤言笑了笑道:「可见，就算有后代，百年后也不一定有人记得你。」
他道:「父亲少操闲心，不要惹熙熙生气，我没有您的好脾气，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
说罢，他起身离开。
回去后，蒋淳熙问他，「你父亲有没有暴跳如雷?」
「不。」顾鹤言脸不红，心不跳说:「父亲非常支持我们的决定，他看似古板其实有颗进步的心。」
☆、番外3
在秦暖婚礼上，蒋淳熙再次见到周温玉。
得了两轮大满贯影帝后，周温玉正式退圈。
彼时蒋淳熙也已经为京旭集团打理好管理层并弹压反对势力，看周温玉退居幕后，她便正式把京旭集团权力交接给他。
自从权力交接后，蒋淳熙再没见见过。
只不过，京旭集团和长青集团的资本厮杀一直未曾停止。
秦暖的丈夫是周宁玉，周温玉这个哥哥来观礼是很正常的。
在婚礼上，秦暖眼含泪花，身披白纱，清纯又漂亮。
她拿起话筒做致辞，含着泪的眼睛往蒋淳熙所在的席位看。
蒋淳熙猜测到什么，给她眼神示意。
而后，蒋淳熙缓身离席。
秦暖只好把背好的感谢蒋淳熙的话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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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的婚礼是在静园举行，观礼堂后面是个非常漂亮的小院子。
正值初夏，此刻绿草如茵，清菏盛开。
蒋淳熙坐在亭子里接了个电话，而后翻开笔记本看公务邮件。
她猜测到，周温玉会过来。
他们之间没有认真谈过话，有些事情，只有认真摊开讲，以后心底才能没有心结。
蒋淳熙看了一封邮件后，才听到熟悉脚步声。
她抬眸，便看到周温玉倚在亭柱，眼神含着笑意。
「熙熙，是特意等我的吗？」
蒋淳熙也笑了笑，合上笔记本，轻「嗯」一声。
「抱歉，这半年京旭一直在跟长青争夺市场，害你损失很多利益。」
周温玉在她对面坐下。
蒋淳熙轻笑，「不要紧，市场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只有我吃肉，您有这个进取心我只会为您高兴。」
她说话向来滴水不漏。
周温玉凝视她，见她没有任何窥探欲望。
他自嘲道:「我抢你的市场，是不甘心。熙熙，我不明白，明明我们认识的时间更久，为什么你选择顾鹤言?」
蒋淳熙弯唇，「没什么理由，就是他刚好合适。」
她道:「我这个人心思阴险歹毒，最是记仇。周总，你跟我相识那么多年，亲眼见到我小时候过得多么惨，可你从来没有帮过我一把。」
「蒋云睿是施暴者，你跟南源便是旁观者。
蒋淳熙依旧笑盈盈，「你在蒋宅常来常往，看蒋云睿把我关到柴房几天几夜，你知道这件事，但你却坐视不理，因为你不想为了我得罪未来的蒋家继承人。」
她抬眸道:「周总，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恨你，但我没有办法爱你喜欢你。」
「既然你对小时候的我冷漠以对，那也请你对现在的我贯彻一贯原则。」
「你在我十九岁进入智宸集团的时候喜欢我，有几分出于真情，又有几分出于利益呢？」
周温玉默然，「熙熙，你一直没说过这些事，我会补偿你。」
蒋淳熙笑起来，「你有的我都有，我需要的你给不起。你该补偿的是十年前的蒋淳熙，不是现在的我。」
最后，蒋淳熙道:「周总，不要只顾着争夺市场，有些时候还要看看自己公司的资金鍊有没有续上。」
顾鹤言站在圆月门一侧等着蒋淳熙。
他站着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六角亭。
蒋淳熙走过来，挑眉，「刚刚怎么不过去？」
顾鹤言垂眸道:「不打扰你跟老情人叙旧。」
蒋淳熙看他眼睛，莞尔，「咦，我的老情人不是在这里吗？」
顾鹤言轻笑起来，那一点醋意烟消云散。
*
蒋淳熙刚刚批覆的邮件是苏简的离职书。
自从跟玛莎离婚，苏简便没有去过长青大厦，好在蒋淳熙卸任京旭集团ceo，可以分出心神来照管长青集团。
其实，苏简离不离职，效果都是一样的。
蒋淳熙约苏简到咖啡厅见面。
蒋淳熙喜好饮茶，苏简喜欢喝咖啡，每次，蒋淳熙都迁就他。
「怎么突然想起离职?」
蒋淳熙从公司赶过来，并没有穿职业装，现在她已经不需要用职业装来标榜她的尽职尽责。
她的克莱因蓝裙灼伤苏简的眼。
他端起咖啡轻啜一口，苦涩难言。
「熙熙，我跟玛莎是假结婚。我一直都爱你，离职是不想日日见你，互相折磨。」
蒋淳熙愣了愣。
她抬手撩头髮，髮丝柔滑握不住，她又收回手，仓促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还记得一直暗恋苏简的苍凉的青春岁月。
苏简用玛莎，用其他的女友，一寸寸把她的尊严磨成灰。
苏简看着她，平静说:「我觉得我们不能长久。」
「你是现实主义者，一切利益为重，我是理想主义者，只想完成梦想。你把长青科技发展成长青集团这样的巨无霸企业居功至伟，但这并不是我想像中它的样子。」
苏简道:「蒋淳熙，你做事情只顾自己利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爱的始终是你自己。」
「但多可笑，我真的爱你。」
蒋淳熙睫毛轻颤，顿了顿，才端起咖啡杯喝一口。
她的咖啡加奶加糖并不苦涩，但此刻，她一点甜蜜滋味品不出来。
她真的错了么？
「舅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当初不接受我的注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蒋淳熙抿唇，淡声道:「不怪我残忍，只怪你无能。」
苏简仔细打量她，轻笑，「蒋淳熙，你一如既往没有改变。」
*
跟苏简谈完，时间已经到下午，蒋淳熙想了下，让司机把车开到tc会馆。
顾鹤言在会馆谈事情她顺便过去接他。
刚下车，蒋淳熙便看见那道挺阔身影。
院子青石台阶下，顾鹤言衣着得体，黑色风衣衬得他肤色冷白，此刻，他掀眸望过来。
蒋淳熙站在原地没动。
顾鹤言缓步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他是知道她去见了苏简。
他垂眸道:「被暗恋多年的人告白，高兴吗？」
蒋淳熙抿唇，「糟糕透了。」
她半真半假道:「真可惜，他要是早一段时间坦白，我说不准就不跟你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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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鹤言轻轻捏住她下巴，沉沉问:「蒋淳熙，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蒋淳熙笑了笑，道:「可以啊。」
「我爱你。」
顾鹤言微怔，顿了下，他嘆息，「熙熙，你又骗人。」
蒋淳熙轻哼，「说我骗人，某些人连谎话都懒得说呢。」
顾鹤言深深看着她，没说话。
到了晚上，蒋淳熙睡不着，她脑子里一遍一遍都是苏简的话。
他怪她冷酷无情，利益至上，把他心目中的长青科技毁掉。
他怪她的爱是占有是漠不关心。
最后，他说:「承认吧，蒋淳熙，你没有爱人的能力。」
蒋淳熙睁开眼。
夜色漆黑，窗帘禁闭，眼前一片黑色。
身边人正在安眠，她枕在他胳膊上。
蒋淳熙小心坐起来，下床。
凭藉隐约月色光晕，走到客厅，按开主灯，视野一片大亮。
蒋淳熙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上一杯，坐在露台浅酌。
顾鹤言站在玄关静静看她。
她一起来，他便发觉。
过了会儿，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发顶，「是做噩梦了吗？」
蒋淳熙笑了下，「比噩梦还可怕。」
顾鹤言缓身坐在她身侧贵妃榻，伸臂揽过她，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蒋淳熙当然不记得。
但她推理能力很强。
酒店一夜情肯定不是第一次见见面，那个时候顾鹤言对她已经很熟悉。
跟顾承泽谈恋爱时她虽然去过顾公馆，但从没跟顾鹤言正面接触，算不得见面。
再早是什么时候呢？
蒋淳熙眸光微动，「你去学校演讲那次，我要了你的名片，对吗？」
顾鹤言道:「那个时候你要我的名片是为了什么？」
蒋淳熙拒绝回答。
她不想说她为苏简做过这么愚蠢的事情。
顾鹤言笑了下，他轻吻她额头，「熙熙，我一直认为爱上你是从你跟顾承泽分手开始，但后来想想我是一见钟情为色所迷。」
「我知道，你见我的第一面没有记得我，你满心都是苏简，但你现在已经不爱他。」
他摩挲她脸颊，「他对你说的话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心，你不必在意，这不过是懦弱者的无能狂怒。」
蒋淳熙靠在他怀里，他身上香气沉静宁和。
她微挑眉梢，「哦，终于愿意撒谎了?」
他刚刚说爱她。
顾鹤言轻嘆。
她靠在他怀里，柔软美丽，眼眸清澈，所有的盔甲卸去，是最真实的一面。
「我从不说谎。」
「我一直都爱你。」他沉沉道。
蒋淳熙心脏颤动。
苏简说「爱」字，她觉得讽刺。
但顾鹤言说爱，她却莫名动容。
此刻，蒋淳熙好像该合情合景说个「爱」字，但她说不出来。
她想了想，道:「顾鹤言，你看过《铁达尼号》吗？」
顾鹤言眉间微挑，温和道:「看过。」
「如果游轮碰撞冰山，海水上涌，只有一个木板可以逃生，我会考虑把木板让给你。」
她道:「我只会对你这样。」
顾鹤言道:「那我想跟你一起冻死。」
说完，他笑了下，道:「熙熙，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爱不爱我无关紧要，我爱你就够了。」
他不要虚无的爱情。
熙熙爱苏简又如何，还不是一生错过。
他只要她一直在他身畔，一抬眼可以看见，一伸手可以触碰。
他要跟她共度余生，相伴岁岁年年。
如此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