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鸟》 第1页 《弃鸟》作者：桂花铁皮盒【完结+番外】 简介 桂花铁皮盒 林宴把那只被他抛弃过的笨鸟捡回来了。 在外头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笨鸟这次终于学会了做一只尽职尽责，不再肖想主人爱情的金丝雀。 可是林宴又不满意了，这回他希望宋泽能做个好妻子。 怯弱美人受x自傲攻 第1章 当小狗第三次跑过来挠着林宴的西装裤让他帮自己把滚到柜子地下的玩具小球弄出来的时候，宋泽脸色有点难堪，他小心地觑了一下对面男人的脸色，并没发现明显的不悦后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对男人说：「时间不早了，我抱它回去睡觉。」 林宴没说话，宽实的手掌把卧在手心里的那个边缘沾了狗狗唾液的蓝色小弹球转了转，随意丢到地上，站起身来，抬脚往楼上走。 小狗还想跟着贴上去，被宋泽半途抱起来。 「你乖一点。」他把它抱回隔离围栏里，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头，「不要总是烦他，知道吗？」如果他不高兴了，随时都会把你扔出去的。 但是四个月大的小柯基根本体会不了他的忧虑，只是凭着狗狗的本能对着一切纵容自己的人放肆地撒欢。 宋泽把狗狗哄好后，回自己房间的卫生间花半个小时清理了一下自己。他不敢耽搁太久，怕男人等得不耐烦了，匆匆擦干身体就穿着一条睡裙来到男人的卧室门前。 他才敲了第一下，里头就有了回应。 「进。」 宽敞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男人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半身倚在床上，拿着平板电脑还在处理事务。 宋泽忐忑走到床边，偷偷观察男人的表情。 林宴戴着蓝牙耳机，好像看不到他这个人似的，把他视若无睹地晾在一边，慢条斯理地交代下属明日的行程。 宋泽不敢再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也不敢自作主张地离开，只好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 他身上只挂着一件薄纱睡裙，正值四月，气温微凉，晚风从半开着的窗口灌进来，宋泽忍不住环抱住自己，动作微小地摩擦皮肤取暖。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有点睏乏了，白天一直在应对林宴的家人，神经高度紧绷，到了晚上就忍不住打盹。 宋泽精神微微一松懈，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打完之后瞬间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对不起对不起。」 「过来。」林宴取下耳机，皱着眉看着宋泽。 笨头笨脑的，这么冷的天连条披风都不会穿，跟个木头一样仵着，也不知道自己先睡。见了他家人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就只会频繁地道歉和道谢。 笨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长大的。 他养的那条狗都比他聪明。 宋泽才爬上床，就被林宴抓过来禁锢在身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热烈的吻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第2章 宋泽接到林母约他的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战战兢兢地给林宴汇报了这件事，没想到林宴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随意叮嘱了他几句：「跟妈见面别穿你那些卫衣，跟个小孩似的。还有，机灵点多和她说点话。」顿了顿，又说：「忙完了去接你。」说完就挂机了。 宋泽盯着结束的通话不知怎么办，他实在琢磨不出金主的意思。 咚！ 他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寻声看过去。 小狗正趴在柜子底下，撅着个大腚，像条虫似往缝隙里钻，想把滚到角落里的玩具球取出来，但是它身子太短了，够不着，甚至还伸出红红的舌头努力地便里面探。 宋泽看不下去，过去帮它把球取出来了。 弹性球是林宴买给它的，也是它最心爱的玩具，一直叼着跑来跑去，后果就是经常不小心把球弄到狭窄的里。 自己弄不出来就到处找人帮忙。林宴是被它骚扰过最多次的，不过宋泽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不耐烦地神情，这让宋泽觉得疑惑又如履薄冰。 宋泽不知道林宴会不会在某一天就突然厌恶了这个游戏，随手叫人把这狗给丢掉。 就像当初的他一样。 林宴坐在会议室里，听着下属长篇大论地汇报，手里的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没表态，心里却在想，还是太年轻。 他心不在焉地划开微信，顶置的联繫人正好给他发来消息。 那人发来一张图片。 下面是文字消息： 林哥，穿成这样，可以吗？ 林宴立刻脑补出那人惯来的怯生生的语气，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点开图片，放大。 那是张镜前自拍。 宋泽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是件修身牛仔裤，手机刚好遮住了眼，衣帽间的灯光落到他身上，整个人显现出一股俊秀挺拔的精气神。 林宴的指腹在他的脸上摩挲许久，才随手地点了保存，回一句「带件外套」，便熄灭手机屏幕。 宋泽低头看了一眼林宴发过来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信息，犹豫了一会，把那句还没发送的「我有点怕。如果，你不忙的话，能不能，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话删掉了。 其实他和林母之前见过几次面，体验都不是很好。 有一次就是在这间小别墅里，宋泽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慌慌张张地到厨房倒了杯水，又因为太紧张，水递给林母的时候手腕抖了一下没拿稳，碎在地上了。 第2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边鞠躬道歉边跑去拿扫把去清扫，结果就当着林母的面从沙发底下扫出几盒没拆开的安全套。 林宴总是不分场合地要他，宋泽自己也不知道家里哪些地方藏着这些东西。 他脸色爆红，除了道歉外，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林母也尴尬，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后来还有几次是在宴会上，林母看见他也只是微微点了头，便转头过去和别人说话去了。 宋泽生性敏感，他很清楚知道自己在林宴的家人心里的印象很差。 可是林母约他，他不能不去。 他前些天有听下人说起林宴准备结婚的消息，所以隐约也猜到林母此番的目的，无非是让他赶紧拿钱走人。 宋泽不是不想走，只是走不走根本由不得他。 他硬着头皮去赴约，做好了被林母奚落的准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母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更没有拿出支票让他填。 只是问了一些琐事，比如他的身世，怎么认识林宴的，以后两人有什么打算等等。 宋泽全程都小心谨慎地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心里很疑惑。 林母临走前看着他似乎嘆了口气，但什么也没也说就离开了。 晚上林宴把他压在床上亲的时候，随意问了一句：「今天妈跟你说什么了？」 宋泽满脸通红，缓了会，才吶吶道：「没，没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微微推开林宴，起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暗红色的首饰盒，小心捧给林宴，「夫人给我的。」 林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一看，黑丝绒布里静静卧着一个白玉镯，质地细腻温润，价格不菲。 他轻笑着取出来，抓过宋泽的手给他戴上去。均匀乳白色的手镯和宋泽的肌肤格外相衬，美玉配美人。 林宴握着他的手腕亲了亲，继续把人按在身下共赴云雨 第3章 林宴最近似乎很忙，一连四天都没回来了。 宋泽一个人抱着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综艺吵吵闹闹的，里面的人笑，他也跟着笑。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抬头看了一会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林宴应该是不回来了。 他关了电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宋泽这才留意到外头的雨声。 宋泽抬头看着落地窗，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外面的五颜六色灯光被折射得光怪陆离。 他同样是在一个雨天里被林宴捡到，也是在一个雨天被他抛弃。 宋泽没父没母，在院长大，读完高中后院长不愿资助他继续求学，他别无所长，只能辗转到各个小饭店里洗完端盘子。年纪小，跟个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雀儿似的，软趴趴，胆小怯弱，常被人当软柿子捏，也不敢反抗。 更不幸的是，他长了一副好相貌。 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 他被那个肥猪似的中年男人抱住的时候，外面突如其来的雷声惊醒了宋泽，惯来逆来顺受的他不知哪里爆发的力气，竟挣脱了那人的禁锢，光着脚跌跌撞撞冲出房门。由于过于惊慌又与另一个人撞了上去。 宋泽刚逃出一个地狱沼泽，又被人半是诱骗半是强硬地关进了另一个金笼里。 林宴承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那只软雀儿来说，在笼子里好吃好住地养着，偶尔抖抖翅膀扬扬声喉取悦一下主人，总比在泥巴里打滚不知什么时候死在某个垃圾堆要好。 不过他觉得也不能全然怪自己，谁叫宋泽的长相精准踩在他的审美点上呢。 与其看着宝石蒙尘，不如让他占为己有。 小雀儿实在可爱，于是他对他便多了几分怜惜与柔意。 谁知道宋泽竟因此而滋生了对他的爱意。 林宴一开始并未加制止，反倒任其发展乐享其成，毕竟，掺杂了爱情的谄媚就像塞了奶油的面包，更加可口柔软。 小雀儿住在金笼里，不用再遭受风吹雨晒，一天比一天漂亮。林宴捧上的玫瑰和蛋糕无疑让他沖昏了头脑，胆子也大起来，甚至变得有些娇纵，慢慢地敢对林宴发脾气了。 所以林宴没料到一向乖巧恭顺的宋泽居然有一天会因为他和别人多说了几句话，忘记了他的生日，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家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火。 宋泽发火的方式很简单，不和他说话，把他的领带打得乱七八糟，拒绝性生活。 林宴再怎么纵容他，也是有个限度的，怎么可能让一只金丝雀爬到他头上。 于是那晚，他直接扔给他一张卡。 「分手费。」 宋泽慢慢睁大眼睛，低头看看那张扔在地上的卡，又抬头看看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林宴坐在沙发上，交叉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愕的小雀儿，没消气，于是又用更恶毒的语气说：「哦，不能叫分手费，应该叫包养费。鑑于你的业务能力，里面的钱应该高于你的市场价。今晚十点之后，我不希望在这间屋子里看到有关你的任何痕迹。」 不听话的小雀儿没资格住在金笼里。他希望宋泽能认识到这一点。 于是宋泽当晚只身一人离开了别墅，很有骨气地没有带走那张银行卡。 第3页 林宴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这场大雨足够把小雀儿淋个清醒。 他确实喜欢宋泽，但也有必要给他个教训。 第4章 林宴被司机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加班加点，争取为婚礼后的蜜月多腾出一点时间。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忙完了，他那群狐朋狗友听说他要结婚了，非要开个脱单派对。 林宴被灌了几杯，好不容易等到派对结束了立刻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屋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林宴到卧室转了一圈后没发现宋泽，心里有点诧异，把整间屋子都搜罗一遍后，才在画室的角落里找到小雀儿。 画室里有一面落地窗，窗帘拉了一半，月光从另一边照进来，正好落在宋泽一只光裸的脚背上。 他裹着一条毛毯，像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狭小半封闭的空间里。 让宋泽学画这事是林宴提的，他只是想着宋泽一个人待在家难免觉得无聊，便叫人请了几个老师到家里，有教钢琴的，插花的甚至还有拉丁语的。 但宋泽天生笨拙，也就绘画上有点天赋，便一直学下来了。 在他们感情还好的那会儿(林宴没把小雀儿抛弃之前)，宋泽常常向林宴撒娇要他当自己的模特，有段时间他简直着了魔一样疯狂，画室里堆满了所有关于林宴的各种特写画像，林宴穿着西装的样子，林宴的笑，林宴的手，林宴的眼睛...... 后来，那堆画好像被宋泽收起来了，林宴也没再见过。 他悄悄走过去，抱起睡着的宋泽，离开画室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暗青色的空间里稀稀落落放置着几个画架，隐约看得见画布上画的都是些静物，比如房子，水缸之类的东西，色调灰暗。 宋泽后背刚贴上床就醒了，他懵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茫然的样子似乎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宴摸了一把他的脸，「怎么？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宋泽还是呆呆地，「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林宴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又知道我今晚不回来。你连个电话都没打过给我。」 宋泽模模煳煳捕捉到对方语气里藏着的不悦，虽然很困，还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对不起......」 林宴不说话盯着他看，宋泽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过了会他的手被林宴抓起来，无名指被套上一个冰凉的物体。他借着微弱的光看过去。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上面嵌着一颗炫彩的钻石。 宋泽看了一会，又转头去看林宴。 「很合适。」林宴看上去似乎很满意，「你觉得呢？」 宋泽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慢慢扯动嘴角，露出个温软的笑。 其实他觉得硌得骨头难受。 第5章 婚礼当天宋泽被形形色色的人簇拥，周围的景观像万花筒一样旋转跃动，他浑浑噩噩地跟着周围人的指示做着动作。 直到各种喧譁消散，林宴把他抱放在他们的婚床上，宋泽的意识才逐渐回笼，他定定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后知后觉地说：「这是，新的合约吗？」 林宴把宋泽捡回来的第二天，林宴就写了一份协议书，林宴是甲方，宋泽是乙方。上面清晰地写明了乙方需要在合约规定的两年之内，履行规定条款，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都详细註明了，核心点就是，做好一个称职的情人。 今天刚好就是合约结束的最后一天。 林宴正低头半蹲着给他解开喜服上繁杂的纽扣。 林家比较传统，两人都是穿着长袍马褂改装的婚服。 「什么？」林宴没听清，又问了一下。 宋泽无意识地搓着金丝绣边，「结婚，是要签订，新的协议合同吗？」 林宴反应了半秒，笑了，为小雀儿难得的幽默感。 他有意逗着小鸟儿，扬了扬眉，「对。不过，这次合同的有效期限可不是两年了。」 宋泽呆呆地张嘴，「那是多久呢？」 「我也不知道。」林宴回答。也许五十年，六十年，总之，是后半辈子。 宋泽偏过头，闷声说：「没有协议书吗？」他并不知道做一个妻子需要遵循哪些条例规则。 「这个不是吗？」林宴笑着抓起他的左手，在戒指上亲了亲。 – 「我记得你很讨厌狗。」王晓目光落到那只正趴在林宴膝盖上的柯基，挑眉道。 林宴正低头揉着小狗那对蝙蝠耳，随意道：「他喜欢，之前一直闹着要，就买了一只陪着他玩。」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楼梯传来轻轻的哒哒声。 王晓看过去，眼神下意识亮了亮。 宋泽正从楼下走下来，半途却看见客厅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他不认识，看上去应该是林宴的朋友。 此刻转身就走似乎不太礼貌，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下来，动作小小地跟客人打招唿，「你好。」 没想到那人倒是挺热情的，「哎，哎。你好你好，宋先生快坐。」 林宴看了王晓一眼，但后者显然没有留意到，全部注意力都落在宋泽身上。 「我妹可是你的画迷呀，一直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灵气的画家。」王晓笑道，「之前在画展上还想求你的签名来着。」 第4页 宋泽极少收到过别人这么不留余力地夸赞，受宠若惊，「没，没有的。」 王晓忍不住朝他那边微微探过身，「不知道宋先生是否有空，能为小妹作画一幅？」 宋泽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可可以的。」 「宋泽。」林宴突然出声，「小米要睡觉，抱它上去。」 「噢，噢。好的。」宋泽连忙把狗接过来，朝王晓不好意思地笑笑，便抱着小狗上楼去了。 王晓把目光从宋泽消失的背影收回，似笑非笑地斜乜着林宴，「看得挺紧呀，跟别人说句话都醋味沖天。」他其实真没那方面的想法，只是觉得宋泽长得挺可爱，也乐得看林宴吃瘪。 林宴淡淡看了他一眼，「城南那块地皮我觉得，有点悬。」 「别别别，我错了。just joking!」 第6章 林宴本来想着这个周末就带宋泽去私人岛屿上度蜜月，但一个快要收尾的项目临时出了差错，需要他到c市处理。 他戴着耳机听着下属在那边汇报明日的行程，目光不由得游离到正在不远处整理行李的宋泽。 宋泽跪在打开的行李箱前，很认真地在收拾着林宴出差要准备的衣物。卧室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那截低垂着的后颈上，油画一般柔美。 林宴心不在焉地听着那边没完没了的汇报，边盯着宋泽的背影摩挲着左手上的戒指。 「我明天上午8点要走。三天才能回来。」挂了通话后，他出声说。 宋泽正低头叠着一件黑衬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林宴是在跟自己说话，手里的动作没停，直到林宴又叫了他一声，才后知后觉地连忙回应道：「噢，好的。」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宋泽没等来他的新吩咐，于是垂下眸继续整理行李。 林宴有点烦躁，把手指上的戒指转了半圈，撇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提起另一件事，「c市后天有cherry的个人画展。」他刚说完，觉得不妥，又立刻补充道:「偶然听见下属说的。」 宋泽立刻抬起头，眼睛发亮地看向他。 cherry是近来名声鹊起的青年画家，也是宋泽最崇拜的前辈之一。 「真的吗！」他忍不住放下衬衫，快步走到床边，犹豫了会，问，「林哥，能不能……」 林宴在他走过来的时候马上又把眼睛移向屏幕，耳朵却专注地听着小雀儿吞吞吐吐的话。 「能不能……就是，如果林哥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要一份他的签名呢……」 宋泽有点紧张地抓着衣角，小心斟酌着语气。 林宴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情更烦躁了，「没空。」他拿眼角觑了小雀儿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吗？」 宋泽被他冷硬的训斥吓着了，退后几步，唯唯诺诺地道了谦，不敢再提。 林宴有点后悔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但高高在上惯了，拉不下脸主动提出让对方来陪自己一起去c市，心情郁闷极了，「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 到了c市，林宴白天东奔西走处理业务，身心疲惫，一直忙到晚上，好不容易回到酒店，他坐在冰冷的床上，发现小雀儿居然一条信息都没给自己发，更别说打电话了，心情顿时恶劣到极点。 他点进住家的保姆微信。 「秦姨，太太睡了么？」 保姆很快就回了:「先生，太太在给小狗洗澡，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连澡都没来得及洗的林宴盯着那句话看了好久，闭上眼睛深唿吸了几口，忍住自己想要爆粗的冲动，冷静地回了一句「没事。」，便把手机甩在了一边。 谢谢大家的海星！爱大家！ 第7章 事情一处理好，林宴婉拒了对方的宴请，当天中午就订了返程的机票。 他刚踏进家门，「太太呢？」 「先生，太太在花园里，和王小姐一起。」秦姨说。 林宴正匆匆往花园方向走，闻言脚步顿住了，「王小姐？」 「额，是王先生的妹妹。」 林宴隔着迴廊紫藤花帘看过去。 花园里的小凉亭里坐着两个人，宋泽坐在画架前，给对面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生作画。 林宴远远地看着，此时的宋泽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抬头和女生对视时，眼里却是漾着光的。 这样松快的眼神，林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自从他把小雀儿捡回来后，宋泽也经常对自己笑，不过他看得出来，这笑意里比从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像戴了一副面具。 林宴原以为自己不在乎的。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忍不住取出一支烟来抽。 「先生……」秦姨看着僱主的表情，心里有点毛毛的，「我还没通知太太您回来了，我这就……」 「不用了。」林宴转身离开，「别打扰太太。」 _ 宋泽是在送走王妍妍后才被告知林宴已经回来了。 「先生在楼上休息。」 林宴不声不响地就这么回来了，宋泽察觉到一丝不安，如果是以前的他是不会这么敏感的，但是现在林宴的一举一动他都提心弔胆地揣摩着金主背后的心情，所以他难免有点惶恐。 他在卧室前徘徊了一会，想抬手敲门又担心林宴还在睡觉。 但他正准备离开时，里面传来了林宴的声音，「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第5页 语气很不好。 宋泽有点后悔来找林宴，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他动作僵硬地推门进去，林宴穿着黑色睡衣，半倚在床头，头髮有点凌乱，似乎刚醒的样子。 「呆站着干什么？」林宴看着小雀儿一直站在门口不过来，憋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气又开始冒星子了，「两天不见，就不认识你老公了？」 宋泽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林哥，我不知道你中午就回来了，这两天工作累吗？晚饭我做好了，有你最喜欢的鸽子汤。」他瞧着林宴的神色，又马上说：「我给你拿块热毛巾。」 林宴靠在床头，任由着宋泽给他擦脸，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林宴的火气也被慢慢压了下来。 宋泽帮他擦完脸后，他还有点不舍，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 「林哥？」 林宴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脸，用下巴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纸袋，「给你的。」 宋泽走过去打开，愣住了，他看见里面放着一副画册，唿吸顿时加快，等看清上面的签名的时候，他激动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下属，去的时候，多拿了的。」 宋泽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以前林宴送过他很多东西，但没有一样比得上眼前这一副画册。 他抱着画册，快步走回到林宴身边，「谢谢，谢谢林哥，我，我太高兴了。谢谢，谢谢你。」 林宴听着他一句句的道谢，等了很久也没等来一个吻，忍不住在心里骂这只笨雀儿，道谢也不知道来点实质性的东西。 他不耐烦地直接起身抱住宋泽，亲自讨要谢礼。 …… 结束后，林宴趴在宋泽身上，咬他耳垂，「给我也画一幅画。」 宋泽茫然地眨了眨眼，沉默许久，直到林宴再次不耐烦了，「你听见没有？」 「好的……」他说。 第8章 月亮慢慢从海平线升起，朦胧，圆润。 热得浑身是汗的宋泽把脚伸到松软的低滩上，任由冰凉的海水沖刷着。 这里是林家购买的一座私人岛屿，设施完善，风景优美，最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度蜜月。 宋泽很累，他想回去睡觉，但是林宴似乎很享受此刻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听海浪的时刻，所以他也只能强撑着精神，无聊地在沙滩上捡各种小贝壳玩。 小小的，洁白的扇贝壳放在手心里，被月光照得像玉石一样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刚装满半个手掌，就被林宴全都拿走了。宋泽无措地看向他。 「喜欢贝壳？」林宴笑着拨弄了几下那些碎壳。 明明整个沙滩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林宴还是凑近他的耳朵，故意用气音说:「你把这些漂亮的贝壳都拿走了，寄居蟹住哪里呢？」 宋泽慢慢睁大眼睛，有点羞愧地把林宴手里的小贝壳全放回了沙滩上。 林宴忍不住笑着亲了亲他的脸蛋，一开始只是浅浅地碰，后来力道渐渐变大，动作也狎昵起来。 宋泽偏过头，声音有点沙哑，「明天，明天再......好不好。」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林宴停下动作，静了会，把小雀儿一整个抱进自己怀里，「好。」 月亮升到中空，在清晖照耀下，视线变得开朗明亮。 林宴低头看着小雀儿那双脚被漫上来的潮汐沖洗着，白皙的足背被浸润得淋漓清透，被清浅的月光照着，泛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 他不由得想起宋泽曾经画过的一幅画，幽暗的海夜里，象徵着爱与美的阿芙洛狄忒与粼粼波光中，赤脚踏浪而来。 林宴忍不住伸过手去，近乎虔诚地抚摸着那截漂亮的足弓。 我的阿芙洛狄忒。我的至美之光。 - 宋泽是被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吵醒的。 他趴在松软的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 因为不用担心任何隐私问题，房间里的窗帘几乎只是个摆设，明亮的天光没有任何阻碍地从落地窗透射进来，到处都是耀眼的白光。 宋泽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见那个声音来源于一只落在窗边的小海鸥，它圆圆的小身子笨拙地在玻璃窗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啄一下。 林宴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宋泽正坐在窗边的白地毯上，和一只海鸟大眼瞪小眼。 「宋泽。」他轻轻唤了一声。 他一出声，小海鸥就飞走了，宋泽回过头，微微仰着脖子看着林宴走近。 「饿吗？」林宴半蹲着，随手帮他拉上肩边滑落的睡裙带，「我做了点烤土司，待会我们去海上逛逛好不好？」 宋泽点点头，正想站起来，脚踝处有异物滑动，是一串珍珠脚链。 他低头端倪着，对林宴说:「谢谢。」 过了会，又说:「之前，之前你也送过我一条银脚链。」 「是吗？」林宴抬头笑，「我不记得了，你很喜欢？为什么不戴上？」 「卖掉了。」宋泽说。 宋泽离开林家的时候，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唯一能变现卖钱的只有那条脚链，林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被林宴养尊处优地养了两年，几乎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在社会上艰难地摸爬滚打，日日数着兜里的硬币过活的日子。 那天他像只丧家犬在街头的屋檐下避雨，边哭边发着抖，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人抛弃了。宋泽又冷又饿，只能把那条银链当了，换了一处临时的简陋住所和三块面包。 第6页 林宴指尖微微颤了颤，片刻后，他装作平静地说:「卖掉就卖掉了，我再让人做一条更漂亮的。不，你想要多少条我都送给你。」 他抬头，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份乞求，「忘了它，好不好？」 第9章 宋泽说：「好。」 他露出一个的笑，似乎真的没听出林宴说的忘记不仅仅指的是那条脚链。 林宴看了他一会，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早饭两人坐着游艇围着小岛兜了一圈，宋泽趴在窗外，到处好奇地看着。 阳光热烈，整片大海都在发光。 宋泽很少外出游玩，少年时期一直待在小小的福利院里，长大后又到处奔波着生计，即使后来和林宴在一起了，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那华丽的别墅里，房子里里外外的静物都被他画得烂熟于心。 此刻他有点遗憾没带画板和颜料过来。 林宴边把椰子水递给他，边伸手半遮住他的眼睛，「别对着太阳看，伤眼。」 「我以后还能来吗？」宋泽转头去问他。 「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正说着话，成群的白色海鸥于波光与天光之间扑棱着翅膀从他们的游艇旁盘旋而过，落下一个个黑色影子。 宋泽抬头望着这些鸟儿，忍不住问：「听说海鸥能飞越大海，是真的吗？」 林宴笑了，「它们可以在水上漂浮休息的。」 宋泽看着它们渐渐消失在海平线的白色背影，喃喃道：「真厉害啊。」 他们又逛了很久，后来还钓上来几条鱼。 晚上宋泽睡不着觉，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海上的晚霞景象，半点睡意也无。 窗外隐隐传来游轮的号角声，他听了很久，刚有点睏乏时又察觉有些许的尿意。 他悄悄起身，脚一落地，身边的人立刻就出声，「怎么了？」 宋泽以为自己吵醒他了，小声道：「我，我想去厕所。」 林宴起身摁亮檯灯，「去吧。」 宋泽回来的时候看见林宴还靠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林宴其实根本没有睡，他看着宋泽躺下来，两人中间的被子自然凹出一道沟壑。 林宴此刻没有任何睡意，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他突然想和宋泽聊聊天。 「我还记得，以前你有段时间迷上看恐怖小说，非要整夜开着灯。」林宴想起那时候的宋泽，被吓得像鹌鹑趴在他身上发抖，嘴角忍不住弯起。 宋泽闻言，慢慢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你甚至连厕所也不敢上，推醒我要我抱着你去，还要我守在门口。」 宋泽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有过这么放肆的时候了，他瞅着林宴，小声道：「抱歉，那时，打扰到林哥了。」 林宴低头看着他，「没有打扰。」 宋泽被他这么深深地看着，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林宴此时对他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想做什么。 其实林宴真正想说的话，他自己也说不出口，毕竟，是他自己亲手把那只活泼黏人的小雀儿杀死了。 「没事了，睡觉吧。」他熄灭了灯。 第10章 他们在岛上待半个月就回来了。 宋泽又回到那个大房子，白天林宴不在的时候就对着花园画画，无聊的时候就和狗狗一起玩，帮它去捡掉在角落里的玩具球。 上次答应王小姐的画像已经让人给她送去了，作为谢礼，她回送了他一本cherry的珍藏版画册，上面都是cherry在大学期间出版的童话插图，笔触细腻，如梦如幻。 他这些天一直在看，入了迷，连老师来了也没察觉。 老师笑道:「小泽的画风其实跟cherry有点神似呢，如果继续深造的话，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cherry。」 宋泽连忙摆手，「没，没有的。」他怎么能跟那个天才画家相提并论呢。 「小泽有没有想过报考d大？」 d大是全国比较有名的一所美术学院，老师本人也在d大任职。 宋泽低头摸着上面的插画，犹豫了会，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试试。」等林宴厌弃他后，他会离开这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_ 「林总，我扶您上去吧。」 一停车，助理便绕到车门边，俯身对着里头的人说道。 「不用了。」林宴觉得自己没醉到那种地步，况且，他也不想沾染上助理身上的香水味，之前宋泽就因为这事跟他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还记得呢。 「那，林总，这些生日礼物……」助理有点为难地看着手上提着的几袋贵重物品。 「你自己拿去就行，算上个月的加班费。」林宴看也不看一眼，说完就抬脚进了别墅。 现在是九点半，小雀儿肯定还没睡。林宴脚步不自觉加快，上楼时没留神差点绊倒。 宋泽其实已经躺下了，这一整天他都在画画，没睡午觉，没到点就困了。 他刚闭上眼，房门就打开了。 宋泽被吓到了，起身打开灯，瞧见是那人，才松了口气，他看着浑身酒气的林宴，「林哥……」 林宴看见宋泽坐在床上，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他把人压在床头，「你怎么不等我回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第7页 宋泽当然知道，今天是林宴的生日。他把手撑在林宴胸膛前，小心翼翼拉开一点距离，「林哥，能不能，先起来……」 林宴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大脑才慢吞吞地处理完对面的人说的话。 宋泽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林哥，生日快乐！」 林宴没见有多高兴，伸手过去打开，里面放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是他常用的牌子。 他心里有点失望，于是语气也硬邦邦的，「给我戴上。」 宋泽没多想，抬手解开了林宴原来的领带，手法熟练地系了个十字结。 林宴淡淡扫了一眼，「不好，重新打过。」 宋泽愣住了，平日里他都是这样给林宴系领带的，几乎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不满意的话。 他只好再次解开，重新系过一遍，最后还细緻地调整了一下带结形状。 林宴没说话，看着他。 宋泽犹豫了一会，又重新来过。 直到第四次，林宴按住了他的手，「宋泽。」 宋泽不明所以地抬眸。 「宋泽，你为什么不生气？」林宴说。 宋泽不知道怎么回话，刚习惯性地想提嘴角。 「不许笑！」 林宴突然大声地说:「不许，不许这样对我笑！」 宋泽浑身一震，也不敢直视他了，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是。」 林宴刚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是生宋泽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对不起。」林宴抱住他，声音低落，「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只是……」他头痛欲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我好喜欢。再送一次，好不好，我想要那个的。」 宋泽完全不记得自己第一次送什么了。 林宴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踉踉跄跄起身到隔壁书房，宋泽连忙跟上去扶着他。 林宴虽然有点不清醒，但还是很精准地在一排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书，从里面拿出一封信。 宋泽接过来，抬头看了几眼林宴，犹豫地打开。 那是四年前，他写给林宴的情书。 明明是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迹，此刻看起来确实那么的陌生。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句子了。 他看了很久，直到对面的人慌乱的声音传来，「宋泽，你，你怎么了？」 宋泽懵然抬头，片刻后，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第11章 「你……」林宴刚想说什么，才开了个头，就顿住了。他看见宋泽在发抖，眼泪流到那个尖下巴里，一滴一滴往下砸。 他的酒瞬间清醒了，开始慌了。 「对不起，」林宴语无伦次地道歉，「我，不是，你别哭了，我，对不起。」他上前想抱抱宋泽，却被人避开了。 林宴没有哄人的经验，只是把手帕塞到人怀里，笨嘴拙舌地说：「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宋泽自己也不想的，但是一看见那封情书，他的泪水就止不住。 实在是……太难堪了。他为自己曾经的天真感到羞耻而悲哀。 宋泽努力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他把手帕攥在手里，「我刚才控制不住自己。」 林宴低头看着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没事的，有什么想发泄就发泄，用不着压抑自己。」 他试探着去牵宋泽的手，没被挣开，才缓下心，把人带回卧室。 宋泽哭过这一阵后身心都很疲惫，躺在床上大脑像被人扔进了一个深湖里，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 他隐隐约约感受到身边有人靠近，怀抱的温度很熟悉，他想睁眼，可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那人静静地抱着他，就在宋泽即将要睡着的时候，那人忽然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恨我？」 宋泽睡意顿时散去，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我不恨你。」 拥着他的力道顿时松了些，那人又说:「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向你说的那些话道歉。我，那时……正气头上……」 「我真的没有恨你，」宋泽抬眸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从那个男人手里救出来，我可能过得生不如死，甚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你给了我那么多钱，还请老师教我画画，以前我做梦都不敢想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我怎么可能恨你呢？」 「那你……」林宴听着他的话，心里忍不住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你还……爱我吗？」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寂。林宴从对方长久的缄默中得知了答案。 林宴这一生，很少有过失态的时刻。 与生俱来的权力与财富让他极少能体验到普通人几乎习以为常的求而不得的痛苦，人生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坐在头等舱的观光旅行。 他唯有的几次强烈感受到情绪的激盪，一次是在七岁那年父亲抱着他站在公司顶楼的落地窗前，指着脚下鳞次栉比的建筑，问他想不想在它们的产权书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另一次是在夜总会的走廊上，被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雀儿撞上了，小雀儿抬头的那一瞬间；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第8页 他甚至能感受到整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扭曲着，痛得几乎不能唿吸。 「所以……你要和我离婚吗？」 第12章 宋泽懵了。 他不明白林宴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这场婚姻的主动权，从来，从来都只掌握在林宴手里，如果他想离婚了，那只是签个字的功夫，就像当初他想结婚了，只需要把戒指戴在宋泽的无名指手上一样简单。 自己从来都只能接受，什么时候有过平等对话的权利呢？ 「如果……」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当然只能同意。 宋泽犹疑地开了个口，就被林宴匆匆忙忙打断了，「宋泽，这不是一件可以轻易下断决的事。我认为你需要一段时间来认真考虑。」 林宴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小米呢？你捨得它吗？还有秦姨他们，他们对你那么好。你如果离开了我，你能去哪里呢？没有学歷，也没有一技之长，你难道要像以前一样，四处打零工吗？你身体根本受不了。」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真的没有。」林宴怕他多想，急忙补充道。 宋泽不明白他此时的表情为什么如此慌乱，就好像即将失去什么极其极其珍贵的东西一样。 是因为自己吗？他在害怕失去自己吗？ 宋泽觉得迷惑，毕竟他永远也忘不了，林宴曾经是怎样以一种随意的姿态把自己赶出去的，就像扔掉一只不合心意的小鸟一样轻松。 当时的他还傻傻地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什么？」 「我不需要一只小鸟的爱情，懂吗？我只要一只听话的小鸟。」林宴如是所说。 宋泽觉得自己已经很听话了，可是为什么此时的林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称心如意。 「那你，是不想离婚，是吗？」宋泽试探地问。 林宴近乎乞求地望着他，「你留下来。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不会碰你，我们，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宋泽点点头，「好。」他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第13章 林宴从衣帽间走出来，在闹钟响起的第一声之前把它关掉，但宋泽还是像往常一样醒了。 他刚起来就被人轻轻按了回去，「你昨晚睡得迟，晚点再起。」 宋泽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煳煳地看着站在床边的林宴脖子上挂着的领带，习惯性地伸出手，「我来吧。」 林宴却拒绝了，三两下系好后朝宋泽俯下身，两人对望着。 「我可以吻你吗？」 宋泽慢慢睁大眼，他从来没想过林宴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磕磕巴巴回应道:「可可以的。」 林宴没有急着亲，只是半蹲在床边目光珍而重之地看着他，看得宋泽脸色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烫，他忍不住把被子上拉，遮住自己半张脸。 林宴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落在一个吻。 宋泽躺在床上，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驱动声，他才下床走到窗边，目送着那辆黑色桥车离开。 他和平常一样，一整天都待在房子里，画画，看书，和小狗一起玩，午睡，上课，看电视，等林宴回来，睡觉。 林宴电话来的时候，宋泽正趴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天边的飞鸟。 所以当被问到在干什么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看小鸟。它们飞得好高好远。」 那边就传来了一声轻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是吗？你想去哪里玩？」 「可以的吗？」 说实话，林宴其实更希望小雀儿能好好待在家里，但是他调看了近一个月家里的监控后，改变了主意。 他想宋泽在自己身边更开心一点。 可是他没办法时时陪着宋泽，于是林宴派了自己的一个秘书。 「你想去哪里玩就告诉她，她会替你安排好的。」 宋泽和余秘书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云山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余秘书给他递来一瓶果汁，「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适吗？」出行前林总千叮嘱万嘱咐要时时留意宋泽的身体，行李上一半都是各种应急药，她还记了满满一本林总口述的注意事项的笔记。 「没有的。」宋泽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柔柔的笑。 余秘书曾无意中在老闆手机里看到他对宋泽的备註，小雀儿。 她第一眼看到宋泽的时候就在想，不怪老闆以前总是藏着掖着。 「余姐姐，真不好意思还劳烦你跟着我到处跑。」宋泽说。 余秘书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没有劳烦，这是我的工作。」 「很辛苦吧。」宋泽自己在小餐馆打工的日子仍歷歷在目，甚至偶尔晚上做噩梦的时候，还会梦见自己被无理取闹的客人辱骂甚至往他身上摔盘子。 「其实，还好啦。」余秘书说，「习惯了就好，比不上我上大学那会天天熬夜辛苦。」 她话刚说出口，就自知失言了，「额，那个......」 但宋泽没留意到她的无措，十分羡慕地说:「能上大学，很厉害啊！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上大学呢。」 第14章 林宴下午刚开完董事会，就收到秘书发来的简讯，上面详细罗列了她和宋泽一天的行程。 「刚才和夫人一起参观了d大的学生毕业画展，买了很多纪念品，现在正准备去餐馆。」 第9页 她发了几张宋泽站在那些画前的照片。 林宴忍不住点开放大，照片是宋泽的侧脸，眼神极其专注地盯着前面的一幅抽象画。 他其实对绘画艺术没什么兴趣，因为宋泽的缘故，他也尝试着去了解了一些，还高价买了几幅名家画作摆在家里哄小雀儿开心，虽然在林宴自己看来，那些所谓的名家画得还不如他的宋泽好。 「他要是喜欢的话，都买下吧。」反正家里多得是地方挂。 余秘书收到老闆的简讯的时候，和宋泽在一家d大附近的小店里吃饭。 本来她已经在市中心订好了西餐厅，但出校门的时候宋泽却拉着她指着旁边一家店问能不能在那里吃。 余晓看过去，那是一家装修得挺别致的餐厅，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反正这趟旅行唯一目的就是让宋泽开心，她自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意见。 他们进去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领桌是几个女生。 余晓放下手机，「小泽想吃些什么呢？」 宋泽正偷偷听着邻桌的对话，虽然她们只是在吐槽学校里的教授讲课讲得多么多么无聊，作业又多得想死等等这些似乎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但他还是听得入了神，直到余晓又叫了他一次，宋泽才回过神来。 「我，我都可以的。」 于是余晓帮他点了两份番茄意面。 「小泽今天走了挺多地方的，累吗？等会回酒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余晓比宋泽大五岁，所以把他当弟弟一样看护着。 宋泽有点不好意思，他之前总是待在家里，也不怎么运动，今天把d大逛了一圈，现在脚后跟磨得有点痛。 「余姐也辛苦了今天。」他脱离社会太久，一些基本的生存都差不多忘光了，全仗着余晓替他忙前忙后打点，心里挺过意不去。宋泽是那种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就恨不得还上三分的人，即使是知道这是余晓的工作，他也有种战战兢兢的不配得感。 晚上宋泽坐在酒店的大床上和林宴视频。 「林哥，我想，明天回去了。」宋泽说。 林宴当然开心死了，恨不得连夜坐飞机把小雀儿揣在怀里抱回家，但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怎么了？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宋泽低头抠着被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挺开心的，只是......」 今天他走了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同龄的学生，他们那么优秀，可以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有着光明的未来。他们像闪闪发光的星星，让他羡慕，也让他无比自卑。 他不知道怎么向林宴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含煳说有点累，想回家。 「那我让余秘书订好明天的飞机，今晚早点睡。」林宴满心都是明天就可以见到小雀儿了这个好消息，也没多想，叮嘱几句就挂机联繫秘书了。 第15章 宋泽是到家后第二天看见那挂满了一走廊的画，才知道余晓几乎把学生画展的作品都搬过来了。 「喜欢吗？」林宴问他。 「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宋泽看着那些曾被万人惊嘆过的艺术品，此时却被禁锢在这个狭长走廊里的一盏盏吸顶灯下，不知怎么心里却有点难过。 「喜欢的，谢谢林哥。」他低声说。 林宴没察觉到怀里人隐秘的情绪，听他说了喜欢便松下心，抱着小雀儿回到卧室。 他把他放上床，「今天脚好一点了吗？」 宋泽昨天回来上楼梯不小心崴到脚，林宴才发现他的脚后跟已经磨破皮出血了。 他轻轻按揉着他的踝骨，「还疼吗？」 昨天医生来过，其实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 「没事的，不疼。」 林宴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没事？都出血了。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跟余晓说。」 宋泽不敢作声，默默地看着林宴给自己上药。 药膏涂上去冰凉凉的，有着好闻的草木香气。林宴的动作很轻，上绷带的时候还时不时问他:「紧吗？会不会疼？这样的可以吗？」 宋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点恍惚。 他当初被林宴带回家的时候，身上也带了不少伤，一半是在反抗那个肥猪的时候弄上的，一半是在打工时被人欺凌留下的。 林宴当时也像现在这样，坐在床边细心给他上药。 宋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林宴一样，对他身上的伤流露出饱含怜惜与心疼的眼神。 就是这种眼神，总让宋泽产生一种自己是他手心的珍宝一样的错觉。 「这余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你身体不好还带你走那么远的路。」 宋泽连忙说:「是我自己的错，是我非要拉着余姐的。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 林宴在宋泽的再三保证下，才松了眉头。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宋泽偷偷看了一眼林宴，发现他脸色如常，斟酌着开口:「林哥，d大真的好漂亮啊，刚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公园......」 林宴心不在焉地听着，「是吗？比我们家的花园还漂亮？」 「那里好大的，我看见有很多人背着画板在骑车。好多人在湖边画画。」 「嗯嗯。」 「林哥......」宋泽鼓起勇气，「听说，d大也招非艺术生的......」 林宴动作一顿，抬眼，「然后？」 第10页 宋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话头已经说出了，便硬着头皮抱着一丝丝希望说:「我，我想，或许我可以试一试......报考d大......」 林宴沉默了会，才说:「在家里学不好吗？如果你对现在这个老师不满意，我可以让人另请一个。」 「不是的，老师很好。」宋泽忙说。 「她本来就是d大的老师，那你在家里学，跟去d大上课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宴低头看着他，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对不对？」 宋泽抓了抓身下的被子，半晌才低声说:「对的......」 不一样的，根本不一样的。宋泽在心里难过地想。 第16章 宋泽举着余晓送给他的相机，蹲在一棵绿植后面，偷拍趴在地上唿唿大睡的小米时，有人敲门了。 小狗大耳朵转了转，立刻惊醒。 宋泽遗憾地放下相机，转身过去开门。 是秦姨。 「先生刚才打电话过来说，要您准备一下，今晚去老先生家吃饭。」 林宴的妹妹刚从国外回来，林父林母就想着干脆一家子聚一下，便让林宴带上宋泽一起过来。 「别紧张，就和爸妈吃个饭。」林宴瞧着宋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他们又不会把你给吃了。」 宋泽交握着双手，心里十分忐忑。上次他和林宴家人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婚礼上，太久没见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跟长辈相处。 好在林父林母也知道他是个内向的性子，过多的关注对他来说反而是种压力，表面寒暄几句就转头跟林晴林宴谈工作生活上的事去了。 宋泽松了口气，低头安静地吃着林宴给他夹的菜，忽然衣角似乎被人扯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林宴的小侄女，他记得叫程秋秋来着。 「哥哥陪我玩。」她眨着圆熘熘的眼睛，大声说。 一桌子大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他们两人身上，宋泽顿时如坐针毡。 「秋秋，不要打扰哥哥，过来妈妈这里。」林晴率先出声。 程秋秋不听，「哥哥陪我玩哥哥陪我玩哥哥陪我玩......」 宋泽看向林宴，「那......我带她上去了。」 林宴点点头，知道他比起继续坐着听他们讲话，跟小孩子相处更轻松一点。 宋泽一走，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林父看着林宴，「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打算？」 「你就打算一直让他待在家里？」 「有什么不妥吗？」林宴低头慢慢地切牛排，一块一块地放进宋泽的盘子里。 林母忍不住出声，「阿宴，爸妈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和小泽已经结了婚，他也算我们的半个孩子。我们也是关心他。」 「他很好。」林宴说，「谢谢爸妈关心。我会替你们转告他的。」 「爸妈的意思是，小泽还那么年轻，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我们想着如果他愿意，送他继续上学或者在公司安排个职务给他，多和社会接触一下，你觉得呢？」 林宴平静地说:「他不愿意。」 「是他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林父也沉不住气了，皱起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你怕一放出家门人就跑了？」 林晴见气氛变僵，连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爸，这汤挺养胃的，我给你盛一碗。哥，你要不要？」 - 秋秋缠着宋泽玩了好久的跳跳棋，直到被家庭老师催促着到时间写作业，才恋恋不捨地放他走。 林宴推门而入的时候，宋泽正背对他看着墙上的照片。 下人把餐车推进来后，默默关上了门。 「在看什么？」林宴走到宋泽身后，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他青少年时期的照片，有单人的，也有跟别人合影的。 「林哥，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吗？」宋泽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 林宴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高中时和学校的足球队员们的合影。 「曾经算是吧。」 宋泽羡慕地看着被同学簇拥在c位的林宴，「真好。」 林宴把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淡淡说:「现在都不联繫了。」他伸手摸摸宋泽的肚子，「晚饭你没怎么吃，我让人送了些夜宵。」 宋泽此刻确实有点饿了，当时他一直兢兢战战地应对林家人，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后又被秋秋拉走，刚才肚子还小声地叫了一下。 牛排被人细心地切成丁状，宋泽可以很方便地用叉子送进嘴里。 宋泽在房间里慢吞吞地吃着，而林宴倚在阳台上，边吸菸边隔着玻璃门盯着他。 林父的话一直萦绕在林宴耳边。 林宴夹着香菸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你怕一放出家门人就跑了？」 怕。他怎么不怕？ 如果他放宋泽出去，他会飞向更大的天地，遇到更多的人。 反正宋泽是不会给他写情书了。 那会不会有一天，他碰上了一个让他心动的人，那些曾经写给自己的句子，也会照搬不动地献给另一个人？ 仅仅只是想一想这个可能性，林宴就妒恨得想发疯。 第17章 盛夏八月，即使到了晚上，湿热的暑气也能把人蒸得眩晕恍惚。 第11页 宋泽洗完澡坐在阳台上的鞦韆椅上，边吹着晚风，边啜着秦姨给他酿的荔枝冰酒。 小米吐着长长的红舌头趴在宋泽脚边，哈哈喘气。忽然它竖起两只大耳朵，腾地站起来哒哒哒跑向门外。 晚归的林宴把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摸了一把小狗的脑袋，便朝宋泽走过来。 鞦韆椅微微晃悠，地上落下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 林宴扫了一旁小圆桌上空掉的玻璃果酒罐，再看看眼前的宋泽。 宋泽似乎已经有些醉意，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愣愣地看着自己，弯翘翘的睫毛在林宴伸过来的指尖上迟钝地一下一下扑眨，像一只羸弱的幼蝶。 「喝了多少？」 林宴闻到小雀儿身上散发着的清甜的荔枝香，甜蜜诱人，忍不住凑近亲了亲他水红的嘴唇。 宋泽被他蹭得有些痒，傻乎乎地笑起来。 「林哥......」 林宴把他抱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捏着小雀儿的手玩，「今天在家都干了些什么？」 「唔，画画，睡觉，和小米，花园玩。」宋泽慢吞吞地说。 「嗯。」林宴手机里随时能查调出家里的监控，但他就是想听宋泽说。 「今天的脚还疼吗？」 林宴伸手握住宋泽的脚踝，看了几眼，那处的皮肤已然光洁如新。 宋泽靠在林宴怀里，微微一抬头就能看见男人脖子上凸起的喉结，他脑子混混沌沌，只是觉得那里真好看，就亲了上去。 林宴猝不及防，差点把宋泽摔下来。 他浑身的肌肉都僵直着，喉结处的皮肤像着了火。 然而怀里的纵火者仍是拿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无知无觉地看着他，像一只乖巧无辜的小鸟。 林宴喉结滚了滚，正想说话，却顿住了。 因为宋泽捧住了他的脸。 他已被酒熏得晕晕然，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时光回溯，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从前。没有伤害，没有失望，也没有隔阂的从前。 此时在宋泽眼里，林宴不再是喜怒无常的金主，而是那个把他从沼泽里救出来，免他四下流离无枝可依，予他蛋糕与玫瑰的长腿哥哥。 宋泽亲着他的林哥哥，用他所有的温柔与爱意。 林宴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傻傻地任由着小鸟在怀里扑腾，吐息也极力克制着，怕吹跑了一棵纤弱的蒲公英。 「哥哥，我好想出去啊。」不能对林宴说的话，都可以对林哥哥说。 「去哪里？」林宴轻声问。 「你知道吗，我好羡慕小米。它每天都可以出去，有那么多的好朋友……」 林宴低头看着他，「你有哥哥，还不够吗？哥哥也可以做你的朋友。」 宋泽很难过，「不只是这样的，我不想永远待在小小的房子里，看着窗外被切割的天空。」 「我不想，永远做一只笼子里的小鸟。」 第18章 林宴久久不语。 直到月上中天，宋泽抱着他的林哥哥正要睡着时，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如果我放开你，你还会回来吗？」 宋泽睁开迷醉的双眼，视线里林宴也在低头看着自己。 他懵懵懂懂：「什么回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你是只坏小鸟。想骗我。」林宴在他耳边低沉地说，「一打开笼子，你就会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宋泽无端被他的林哥哥污衊，好生气，「才不会。」 「真的吗？」林宴说，「我不信。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好，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回到这个小笼子里呢？」 「因为笼子里有哥哥呀。我捨不得哥哥。」 林宴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怔愣了一会，才慌乱地把眼睛瞥向一边，狂喜过后，又狐疑道：「你哄我。」 「你都不爱我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回来？」 宋泽睁大眼睛，「我，我喜欢哥哥的。」 林宴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宋泽：「你肯原谅我了？」 「只要哥哥不赶我走，宋泽永远都会把这里当成家。」 「好。」林宴慢慢眨着酸痛的眼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 第二天，宋泽看着老师递给他的报考资料，才反应过来，林宴是真的松口了。 为了准备考试，他发疯似的把自己关在画室不停地画画。宋泽虽然没有接受过性的学习，然而他与生俱来的敏锐色感，让他的画作多了几分未经雕琢的灵气。 「你甚至可以再大胆一点。白色不仅仅是白色，它可以是五彩斑斓，光影错落的，不要限制你的想像力。」老师说。 宋泽其实压力挺大的，临近考试那一周里，他整夜整夜地失眠，经常做一个梦，他站在一个满是人的屋子里，刚一拿出自己的画，就引来哄堂大笑。 他顿时吓醒，浑身都是冷汗。 他一动，林宴也跟着醒了。 「怎么了。」 宋泽立马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说:「肯定考不上的。」 林宴一开始还很紧张，怕他是哪里不舒服，听罢松了口气，失笑，「我们宋泽可是获得过国际艺术大奖的小画家呢，还怕这次小小的考试吗？」 「我怎么能跟那些科班出生的考生比呢......他们画得比我好多了。」 第12页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我真的会考上吗？」 「肯定会。」 这样的对话其实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但是宋泽还是一遍遍地问，林宴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答。 「不要质疑自己，就算没考上，你也是我心中的天才小画家。」林宴笑着说。 - 面试那天，宋泽还担心自己会紧张得晕倒，可没想到开口那一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条理清晰地回答面试官的每一个问题。 有教授翻出作品集里的一幅画，上面画的是一只站在礁石上的蓝眼海鸥，极其简洁的线条与前面用色瑰丽得大开大合的画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画的是......一只小鸟？」他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把这张平平无奇的画也放进作品集里。 「不，不是的。这幅画的名字叫，大海。」 教授再次端详起这幅画，目光落到海鸥的眼睛的时候霎时就顿住了。 等一下，那不仅仅只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是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盛大，激盪，闪耀着白色的粼粼波光。 「因为，这只小鸟的梦想，是飞越大海。」宋泽说。 - 「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宋泽点点头，打开车门跟他道了别。 林宴看着宋泽走进人来人往的，就像一只小鸟跳进了森林。 他的唿吸开始急促起来。 他的小鸟还会回来吗？ 忽然，那个白色背影回过头，笑着朝林宴的方向挥了挥手。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动作，林宴的心霎时就落地了。 直到宋泽的身影完全淹没在人海里，他才收回目光，平静嘱咐司机。 「走吧。」 第19章 不算番外的番外(一) 「关于下季度的销售规划重点，我们整理了以下五个方面......」 余晓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市场部负责人在上头滔滔不绝地讲着，强打精神在备註纸上做着要点笔记。她不小心走了点神，就看见坐在旁边的自家老闆正在低头频频看腕錶。 她心头窃喜，又是能按时下班的一天！ 果然，五点钟一过，林宴就直接说:「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明天上午再继续。」 余晓知道老闆急着去接人放学，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过下午提前订好的蛋糕，加快脚步跟上林宴。 司机早早就在楼下等着了，林宴上车也不用多说什么，他就径直往d大的方向开去。 余晓抱着蛋糕坐在一旁，偷偷瞄着老闆，林宴正在打电话。 「嗯，快到了。你就在门口等我，就，那棵树下，别走到马路边。」声音跟刚刚开会时的威严低沉完全相反，温柔得能滴水。 余晓很想偷偷录下来发给同事，最终还是怕丢了饭碗只得作罢。 d大门口的学生来来往往，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位穿着粉色帽衫的少年。 宋泽抱着书包朝着他们走过来，林宴立刻下车，随手帮他拿过包。 余晓识趣地马上开车门，坐到前边的副驾驶上。 宋泽坐上车，有点惊喜地抱起后座的蛋糕，眼睛快乐地看向林宴，「谢谢林哥！」 「今天也是草莓味的吗？」他问。 不，是菠萝味的。余晓在心里说，没敢出声。 林宴把宋泽的背包放在自己身侧，「回去再吃。不然到时候又吃不下饭了。」 当余晓在后视镜里瞥到林宴把宋泽抱坐上自己的大腿的时候，默默地移开视线，戴上耳机。 林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伸手捧住他的脸，用指腹轻轻拭擦去宋泽眼角边残留的颜料，「今天在学校里开心吗？都做了些什么？」 宋泽仰着头兴奋地说:「今天抢到了一位超厉害的教授的课！然后，中午和同学一起吃了火锅，好好吃！下午在湖边画画，有两只鸭子一直在那里游来游去......」 林宴看着他，「你画了什么？」 「都在背包里，我回去再给林哥看！」宋泽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画感兴趣，便开心地说道。 林宴边听着他讲，边习惯性地拉过他的手，感觉比之前粗糙多了，他摩挲着宋泽的长满硬茧小拇指，「别画得那么辛苦，有空多休息一下。」 宋泽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脏得坑坑洼洼的手，「都是这样的啦，不辛苦。」 林宴:「嗯。你开心就好。」 第20章 不算番外的番外(二) 宋泽在画室整理自己的画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回头，「林哥？」 林宴走过来，也学宋泽一样直接席地而坐。 宋泽疑惑地问:「林哥不用工作吗？」 「想陪你。」林宴随手拿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画纸，「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宋泽有点不好意思地抢过来，「很久之前的了，画得不好。」他把那张纸放在柜子的最下面，又从书包里拿出画夹，「这个是今天的！画的是我们学校的湖。」语气里有些许的期待和得意。 林宴接过来，认真地对比了一下。就算他只是个门外汉，也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前后的差距，色彩构图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能送给我吗？」他问，「我想把它裱起来，挂到办公室里。」 「啊？」宋泽睁大眼睛，慌忙摆手，「不要吧，别人看了会笑话的。」 第13页 林宴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失笑把小雀儿揽过来，罩在怀里，「还有别的吗？我还想看看。」 于是宋泽把满满一箱的收纳册取出来，摞在一边，一本本翻开。 他指着画作右下角的日期，「这个是四年前画的，在下面的院子里画的迴廊的紫藤花。」 「刚学水彩的时候，胡乱画的在客厅里睡觉的小米。」 宋泽看着之前自己的作品，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时候的画，笔触稚嫩，随心所欲，但完全能感受到线条勾勒间展露的对绘画的热爱。 他一页页地翻，直到翻到一张人物素描。 画上的男人穿着黑衬衫，侧脸的轮廓锋利深刻，高耸的眉弓与挺直的鼻樑衔接处形成一个线条完美的钝角。所有的细微处都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被画者用目光临摹过千遍万遍，一眼就能看出作画者对笔下人物热烈充沛的爱意。 宋泽急忙想翻过去，被一只手制止了。 林宴看着画上的自己，「画得挺好的。」 宋泽垂下眼，沉默不语。 林宴低头亲了他一下，继续翻页。 后面画的都是林宴，每一张的细节都刻画得无比精细，还在下方署名处加了几颗小爱心。 不过日期已经是四年前了。 日期越往前，画作里林宴的身影就越来越少，最后再也没有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风景画，色调阴沉，一角的天空，木屋，罐子，雨，这些意像反覆出现，似乎画者的心情正处于一种压抑痛苦的状况。 最后一页，是一幅没有完成的画，只画了半只眼睛，部分线条显得十分凌乱，时而尖锐时而无力。 「为什么不画完？」林宴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宋泽只看了一眼画作，心脏就隐隐作痛，他仓皇地移开目光，不想答话。 可是林宴还在重复地问，逼得他一遍遍体验当时那种痛苦绝望的心情，他终于受不了了，挣开那人的怀抱，大声地说:「因为我画的是你！但我画不下去了！我握住笔的时候，脑海里反反覆覆想起的都是那天，你高高在上嘲笑奚落我的样子。」 「我之前说，我不恨你！那是骗你的！」宋泽眼泪一滴一滴地坠在地上，他终于装不下去了，崩溃地大喊，「我恨你！我就是恨你！」 「你既然已经杀了我的爱情，把我扔出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捡回来！我恨死你了！」 第21章 不算番外的番外(三) 林宴看着他，最先的反应是松了口气。 横陈在他们之间的这道沉疴，终于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腐烂的脓疱，需要直明挑破了，伤口才可能完完全全癒合。 他不怕宋泽说恨他，因为这样起码说明他还愿意袒露自己的想法，他们还有交流的可能性，只要宋泽还愿意沟通，他们的关系就会有和好的一天。 他最怕的是，宋泽永远地戴上那个假面具，明明那么恨他，却总是对他笑，把他们的关系永远冰封在两天前的那个夜晚，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地维持着虚伪的平和表象。 他一次次伸手过去抱哭得发抖的宋泽，又一次次被推开。 「好，你恨我，这是我应得的。」林宴说，「对不起。虽然无论我说多少次对不起都无济于事，但我还是想说，宋泽，我很抱歉两年前对你说过的那番话。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哭了。」 宋泽抬起手背胡乱地擦干眼泪，他不会骂人，也没力气打人，他现在不想见到林宴，径直转身就想离开。 中途又被林宴拦下，宋泽更加愤怒和委屈，冲动之下，张口往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下去。 这两年郁积的隐而不发的不满和痛苦让他没有保留半分力气，死死地咬合，直到口腔里尝到了血腥味。 他呆呆地松口，低头看见林宴的手臂已经被他咬出几个血窟窿了。 「消气了吗？」林宴低头看着他，「你可以继续咬，这条手臂都是你的。」 宋泽大力抹掉嘴边的血迹，一声不吭地推开他，跑出了画室。 林宴没有追上来。 他一个人跑下楼梯，小米正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动静立马蹿过来，吐着舌头绕着他转。 「你走开呀！」他忍不住喊。小米被人宠着长大的，根本不会察言观色，反而凑得更起劲了。 宋泽也不想理它，走到玄关的时候被秦姨拦下了，秦姨怕他这么晚了跑出去会出事，急忙好说歹说给劝回来了。 他不想让秦姨为难，只能闷闷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小米也跟着跳到他的膝盖上。 宋泽一个人抱着狗，不知坐了多久。 楼下有人下来了，他低头捏着小米的爪子，不想理会那人。 林宴坐到他身边，静了会，轻咳了一声，「你还想吃蛋糕吗？」 宋泽装作没听见。 林宴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哄人，瞄了几眼对方，又坐近一点，笨拙地找话题，「你，的眼睛，我让秦姨给你拿条热毛巾敷一下。」 宋泽本不想说话的，可是那道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手臂伤口刺痛了他的眼。 林宴又悄悄挪近了一点，见宋泽没推开，便大着胆子用受伤的手臂去碰他，「对不起......」 「我才不想原谅你！」宋泽说。 「嗯。」林宴小心翼翼地抱住他，「我不求你原谅，你就算恨我一辈子也无所谓，我都愿意受着。」 第14页 第22章 不算番外的番外(四) 第二天是周末，宋泽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卧室的窗帘拉了一半，外头下着雨，整间房的光线晦暗不明。 宋泽长久地看着天花板，记忆像潮水一样慢慢地涨上来。 他和林宴吵架了。 他竟然和林宴吵架了！ 宋泽缓慢咀嚼着这个事实，惊疑又茫然。昨日那些歇斯底里的愤怒和憎恨，仿佛经过一夜的清洗，只剩下一点淡淡的记忆痕迹。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宋泽正在床边发呆的时候，电话来了，是林宴。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林宴走之前还到他床边......自己当时睡得迷迷煳煳，被他拉着接了个早安吻。 可是他们还在吵架呢！ 宋泽又恼又羞，故意晾着林宴，仍由着手机继续响，起身到卫生间洗漱。 等出来的时候，秦姨在门外问他醒了没有，他应了声，便踩着拖鞋下楼吃早餐。 宋泽坐在餐桌上小口吃着切好的吐司的时候，秦姨就在厨房里跟人打电话，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好像下过雨的潮湿长街。 秦姨跟僱主汇报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外面的宋泽喊道:「小泽啊，今早有好几件你的快递，我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了。」 宋泽才想起来自己是买了很多东西，水粉笔水彩笔色粉笔扇形笔水粉颜料丙烯颜料......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印章。 他一边开心地拆着快递包装，一边在心里蔓延起小小的负罪感。这些东西只有不到一半是必需的，大部分都是......他克制不住自己泛滥的物慾而下单的。 他上大学后，林宴就给了一张卡，生活费什么的都在里面出，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花销。 宋泽从小生活在福利院，在物资极其匮乏的环境下长大，平时就算在自己生日时连多的面包都没有。可是，可是林宴却给了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他强行捉住一只瘦鸟，把它关进的，却是堆满谷粒的笼子。 即使被林宴伤害过，但宋泽却没办法纯粹地恨他，甚至有时候，这种恨在感激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弱小。 第23章 关于本文的一点说明 很多读者反应说烂尾了，觉得前后落差挺大的。在此我先说一声道歉。辜负大家对本文的期待了。 因为这篇文当初只是随便写写的，也没想过有多少人会看，三分热度过后就想完结了。(不好意思) 但是他们的故事确实是没有写完的，林宴和宋泽之间还有一点矛盾没有解决，接下来我会在自己能力的基础上尽力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等写完后，会进行全文大修，大家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我会斟酌改动的，尽力不让大家留下遗憾。谢谢。 第24章 不是番外的番外(五) 宋泽在家里画了一下午的板绘。 板绘是他上大学后才接触的，周围的学生几乎人手一个ipad，他为了应付老师布置的大作业也买了一个平板，平时有空就练习。有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学长还帮他註册了一个微博帐号，宋泽不怎么会用，一开始只是偶尔上传一下自己随便画的板绘练笔而已。 后来零星有几个人关注他，经常在他的微博下点赞评论。宋泽很珍惜这些来自与他素不相识的人的肯定，更得更勤快了，还经常无偿帮粉丝画头像。 他现在在画的是一张粉丝的约稿，已经改了很多版，但他总觉得不够好，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画出想要的效果，所以一下午都在冥思苦想，连林宴什么时候走进房间也不知道。 林宴站在他边上，默默看了很久，突然出声，「刚才画的那个不是挺好的吗？」把宋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幸好被林宴及时抱住。 匆忙间，宋泽不小心压到了林宴绑着绷带的伤口。 「嘶......」林宴吸气。 宋泽连忙起身，无措地看着林宴的左手臂，「我不是故意的。你，你......」 其实林宴根本没多疼，但他怎么可能白白放弃这个能让两人释冰的机会，故意蹙起眉头，「好像，又有血流出来了。」 宋泽更加慌了，急急忙忙下楼找人，林宴拉住他，「没事的，我换一下药就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药箱？」 当宋泽坐在一边看着林宴一圈一圈解开染着药水的绷带，露出下面暗红色的伤痕时，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把，他当时气上头了，根本没留意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对不起，」宋泽移开目光，手指不自觉地交握着搓动，音量低如蚊吶，「我不是故意的......」 林宴不动声色地贴着他坐过来，露出个抚慰的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该。其实也就是看着恐怖了点，过几天就好啦。不必在意。」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林宴自然而然地拢握住宋泽的手，侧头去看他，「饿了吗？一起去吃饭吧。」 餐厅里只有轻微的叉盘相碰声。 宋泽竭力忽视来自对面人的目光，低头默默喝着汤。 啪啦——银刀落地的声音在偌大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宴平静地让秦姨去换过一把餐具，对宋泽道:「不好意思，刚才左手忽然使不上劲了。」 宋泽看到他盘子里一整块牛排，抿了抿嘴，主动地把林宴的餐盘放到自己跟前，一块块切好再送回给他。 第15页 林宴全程看着他，「谢谢。」眼里都是笑意。 晚上，林宴到书房找文件的时候，无意看到书桌上放着的平板上不停地跳出各种微信消息。 是宋泽的平板。 他忍不住走过去瞄了几眼。上面的备註名都是什么哥哥姐姐学长学姐的，亲热得让他不太舒服。 他们好像在谈论下周末的安排，有个叫张学长的人发来一条消息: 「小泽，就下周五，记得啊。」 记得，记得什么。 林宴盯着那道消息看了很久。 宋泽画了一天的画，已经很累了，早早地躺下床。 他盖好被子，转头对一旁还在看手机的林宴说:「林哥，我困了。」 「好。」林宴放下手机，随手关上了灯。 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宋泽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旁边那人问:「你下周五要和同学去哪里？」 宋泽有点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程，但也没多想，「和学长他们去湖滨公园採风。」 「一定要去的吗？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吗？」 「也不是。」 「那天正好是你们学校的开放日，我想去看看，你有没有空陪我一下呢？」 第25章 不是番外的番外(六) 宋泽一个人待在空教室里画画，学长学姐们走之前还问他:「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啦，那里刚出生了好多小鹅，很可爱的。」 「我的......一个朋友说想来学校看看，我得陪他。」 他刚把第六版的画稿完成，林宴就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来了，就在大门口的那棵榕树下。 宋泽把画发给粉丝后，收拾东西背起包走去校门口。 因为是开放日，校门处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但宋泽找了好久也没发现林宴，正想打电话过去的时候—— 有个人朝着他走过来，他正想让路，却听见来人远远地说:「小泽。」 宋泽抬眼去看，吃惊，「林哥？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在他的印象里，林宴在外一贯都是西装革履的装扮，沉稳自持又带着点长年处于上位者的锋锐与傲慢。 但是眼前的林宴却穿着一身宽松清爽的工装白色蓝条纹t恤短轴，及膝的黑色短裤，白色球鞋，如果不是宋泽认识他，也会误以为是他的同校学生。 「林哥。」他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 林宴笑着走过来，「难看？」 宋泽连忙摆摆手，「不是！」 此时的林宴看上去就像个只是大他一两届的学长，以往那种因为权势和阅歷带来的距离感似乎也随着脱下的西装消散了。 盛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间在地上撒下斑驳的树影。 宋泽指着周围的建筑物跟林宴介绍。 「这里是教学楼，平时我就在这里上课。旁边那个是学生宿舍，我的同级同学就住在那里。」 「诶，前面就是图书馆。不过这个图书馆挺小的，我们西区也有一个图书馆，那个更大，要骑车去。」 林宴认真地听着他讲，稀碎的阳光跃动在宋泽的脸上，衬得他整个人闪耀又明亮。宋泽一一指点完周围的建筑楼后，手腕刚放下来，就被人握住了，贴着肌肤慢慢下滑，强势又温柔地十指交叉相握。 宋泽顿时消声，他低头踩着脚下浮动的树影，耳尖却偷偷地红了。 这简简单单的牵手动作远比他们曾做过的千百次情事更加黏腻炽烈。 他们走在树荫下，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大学情侣，在课余饭后一起散步聊天。 中途他们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宋泽突然想起来自己背包里还有一本书没有还，于是让林宴在外面先等他一会。 他还完书后出来，林宴还站在原地。宋泽朝他跑过去，「久等了，刚才扫那个码一直报错，所以耽搁了一会。」 林宴低头笑着看着宋泽，等他说完后，像变魔术似的从后背拿出一束漂亮的向日葵，送到宋泽跟前。 宋泽一时怔愣在原地，最先脱口而出的竟是:「这花，是从哪里来的？」 「从拍完毕业照的学生那里买来的。」林宴说。 宋泽低头，小心地接过花束。灿烂明亮的花瓣热烈地绽放着，昭示着似火的生命力。 这是林宴第一次送他花。 宋泽抬眸看着林宴，「谢谢你，林哥。我很喜欢。」 向日葵是太阳神阿波罗的最爱，代表着光明，艺术和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