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怀璧》 第1页 [穿越重生] 《美人怀璧》作者:无极爱墨皇【完结】 因为一场事故,宋瑶意外穿越大盛,成为了国公府家的三小姐,刚来就要被家族联姻给相府二公子。 二公子自小聪慧,才冠京都,更重要的是他其实是和她一起穿越的男朋友,双方欣然接受,两家欢欢喜喜的准备办喜事。 订婚宴前三日,太子贺宴班师回朝,举国同庆,宋瑶受好友相邀前去看热闹,倚月楼上惊鸿一瞥,她记住了男子寂寥的一双眼,却未曾放在心上,安心在府中待嫁。 高台座,圣人无情,一道圣旨飘然落下—— 赐婚安宁公主和相府二公子,择日完婚; 选侍宋瑶为东宫太子妃,即日成婚; 四人命运就此纠缠,本以为是一场权谋之下的无可奈何,却不知一切皆始于那一眼的疯魔。 贺宴清冷半生,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强抢他人之妻之事,他用他自己造了一间囚牢,将宋瑶困在了他的方寸之内,刑期是有生之年。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瑶,贺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关于我被圣旨坑了这件事 立意:此心安处是吾乡 第1章 事故穿越 宋瑶死了,电梯事故,从十八楼直接坠落,也不知道被挖起来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但她又活了……额,虽然她也搞不清楚她现在这个状态究竟是活着还是重新投胎的时候忘了喝孟婆汤。 一个时辰前—— 华国时间2035年3月15日下午17点整-- "瑶瑶,你到了吗?对不起,我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有个非常重要的客户突然回国了,我必须得和他见面,你等我一会可以吗?」 接到唐景轩电话的时候宋瑶刚刚一只脚踏进唐氏公司大门,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就被背对着她忙碌的前台小姐撞了个踉跄。 前台小姐明显也吓了一跳,见是她后才松了口气,小心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宋小姐,您来了。」 唐家和宋家是世交,宋瑶和唐景轩从小,两人感情稳定即将完婚,这是圈子里公开的事情,这里的人都默认了她女主人的身份。 宋瑶没计较,打过招唿后继续同电话里的唐景轩通话:「没关系,工作要紧,我等你。」 挂了电话后她没急着上去,先给订餐那家餐厅打了电话,通知他们会晚一点到,又给家里回了个电话,回头看到电梯要关了,连忙跑过去按了一下。 要闭合的电梯重新打开,电梯里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宋瑶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被人看着尴尬,只是被站在电梯中间那个高大的身影惊着了。 惊艷的惊。 好一张俊朗的脸,还有周身特别的气质,神秘莫测,高不可攀。 让她觉得高不可攀?宋瑶下意识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摁了电梯又一直没有进去,电梯里虽然没人表达不满,但都疑惑的望着她,有一个是唐景轩的秘书,紧张的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去。 能让总经理秘书亲自下来接,这人怕就是唐景轩在等的大客户,只是没想到如此年轻。 宋瑶最终还是没进去,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听到秘书在向那位大客户解释她的身份。 只是个小插曲她没放在心上,转头上了另一部电梯,可能楼层太高了,电梯一路响的厉害。 她在唐景轩的办公室等了一个多时辰,刚打开门准备出去转转,便看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两人握手后唐景轩满脸笑容的把人亲自送上电梯。 看样子应当谈的十分不错。 电梯门刚关上唐景轩便跑过来揽住她的腰,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瑶瑶,等久了吧,可以走了!」 宋瑶点了点头,进电梯的时候似闲聊般随口问了句:「刚刚那人是谁?」 唐景轩对她从没有防备:「贺宴,你听说过吗?」 「贺家那位继承人?圈内谁没听说过?」她笑着回到,等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后难得表情出现一丝呆滞:「你说刚刚那人是贺宴?」 不怪她震惊,实在是贺宴这个人,太神秘了,圈内关于他的的传说多不胜数。 传说他天煞孤星克亲近之人,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因此为父不喜;才五岁就被「发配」国外,基本被家族放弃了,结果二十岁突然回国逼宫,雷霆手段掌控了整个贺氏集团,让强势的贺氏当家人退居幕后;他接手后铁血手腕将贺氏内外大清洗,之后仅用了三年时间,便将贺氏集团更上一层楼,做到了真正的独霸一方! 这其间最精彩的传言还莫过于他不喜欢女人,听说连聘请保姆都要求是男性,至于具体原因也传言颇多 。 不管这些传言是真是假,这个贺宴都不是普通人,宋瑶一直以为这么厉害的人物肯定是他父亲那样,威严严肃,不苟言笑,像个小老头一样。 额,确实威严,只是,怎么会长成那样啊! 太好看了,他开会的时候,手下的人真的不会分神吗? 她还想说点什么,电梯突然勐烈的摇晃起来,重重的一顿后竟停了下来,可分明还没有到。 电梯出问题了! 她感觉到唐景轩握着她腰的手有些用力,刚想安慰他,话还未出口,停住的电梯突然再度运作起来,速度却快的不正常,一瞬间的失重到来,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飘在空中,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是唐景轩的叫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心中的念头竟然是:
第2页 不愧是贺氏太子爷,果然是天煞孤星! -- 宋瑶以为她必死无疑,可竟然还能睁开眼睛,只是环顾四周,一向脑子灵光的她难得一片空白。 入鼻便是浓重的沉香味,四四方方的一间房,古色古香的摆设,进门处放着一扇屏风,和她房间里摆放一样,却分明不是同一扇,这个她从未见过,镂空的雕花窗桕漏进星光斑点,真实又魔幻,房间里还有一把古琴放在角落,梨花木桌、梳妆檯、铜镜、床上的纱幔,如梦似幻,一切都精准的戳中了她的喜好,若是平时她必定要好好的欣赏一番,可此刻,她只觉得无比慌乱,她可以确定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 「……我……」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一张嘴声音嘶哑的难受。 门外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有道身影慌慌张张的沖了进来,宋瑶还没来得及看是谁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奴婢了!」 没听过的声音,奇怪的称唿,宋瑶有些僵硬。 「那个」她试探的拍了拍来人,安慰到:「额,我没事,你……你能先别哭吗?」 她挺佩服自己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还能冷静的安慰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 等小丫头还不容易平復下来放开她,看清了眼前人一身的穿戴,却换她两眼一黑。 「这……」是新的cosy吗? 只见面前的小丫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粉色服饰,头髮挽成髮髻,也看不出来是哪个朝代的装扮,娇俏可人但实在让她内心不安。 这个不安在她看到铺散在床上的属于她的头髮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证实,她有些颤抖的抓住那些头髮,似绸缎般的顺滑,乌黑靓丽至少长及小腿。 宋瑶从来没有留过这么长的头髮,而且她记得她去找唐景轩之前刚刚做了新的颜色,雾霾蓝还烫了卷,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就算店里给她用了不好的产品,也不可能一晚上就变成这样吧! 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超出她的想像:「镜……镜子!给我镜子!」 还在抽泣的小丫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赶忙去梳妆檯上搬了铜镜过来。 宋瑶看着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脸,脸上的震惊,和她此刻一样抚脸的动作,都在清楚的告诉她镜子里的人是她,可是又分明不是她! 镜子里的人像极了她十六岁的样子,可就算是十六岁,她也从未做过如此打扮! 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什么恶作剧,有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似乎……也许……有可能……穿越了?!!!! 宋瑶只觉得耳边一道惊雷炸响,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惨白。 那小丫头喊了她几声她没反应,又哭了起来,但此刻她已经没了安慰的心思。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宋瑶从来不相信神鬼之说,当年年纪小的时候身边有关系好的小姐妹沉迷穿越小说,整天做着被雷噼然后就能穿越到过去和古往今来的歷史名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的美梦,当时她嗤之以鼻,还花了一晚上给她科普一般什么样的人才会被雷噼,以及被雷噼后会如何,吓得小姐妹现在听见打雷都不敢出门,所以她现在是遭报应了吗?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紧接着又是一群人跟知道她还心存幻想一样冲进了屋里,让她必须面对现实。 两男两女,都穿着和面前的小丫头相似的服饰,两个女人径直进了屋,男人停在了屏风外面没进来。 其中年纪稍长些的女人刚一进门看到她的瞬间便捂着嘴哭了出来。 宋瑶现在还没彻底接收自己穿越这件事,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太多的未知让她不敢随便说话,好在她此刻本也就是刚醒过来,她一言不发的状态也就变得合理了许多。 女人自称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她身后跟着进来的女子是她的大嫂,而候在外面的两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和哥哥。 可以看出来这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宋瑶心底涌起了难过,她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那原本的她呢?爸妈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她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她和景轩乘坐的电梯好像坠落了,难道她死了吗?如果是那样爸妈怎么办?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还有景轩,出事的时候他和她在一起,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她昏迷后醒来就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如果是她又该去哪里找他?! 宋瑶心里一团乱麻,美妇人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抱着她哭了许久,还是身后的媳妇劝说才稍稍止住些,让她好好休息还嘱咐小丫头好好照顾她后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白色纱幔,小丫头过来给她掖被子。 「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掖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小丫头一脸奇怪的问:「小姐,你说什么?」 宋瑶鼓足了勇气再度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真诚的望着小丫头:「有个事情我需要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替我保密好吗?」 小丫头可能被她的认真给震惊到了,站的笔直,呆呆傻傻的点了下头。 「我好像失忆了。」 「……啥?」 小丫头久久没下文,看样子是真的没听懂。
第3页 宋瑶只能努力解释的更详细些:「就是我忘了些东西,想不起来你是谁?自己又是谁?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朝代,什么时候?我又是因为什么昏迷的,总之就是所有和这个世界有关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你明白了吗?」 宋瑶越说越激动,一个人来到这个茫然的地方,饶是再冷静的人也不可能不崩溃。 第2章 新人物 听完她的话后好久小丫头才回过神来,却起身就往门外跑,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大夫不是说小姐磕的不严重吗?骗子!小姐都磕傻了还不严重!得让夫人赶快重新找个大夫来!」 宋瑶哭笑不得,感情她刚刚说的话这小丫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赶忙跳下床把人抓回来,再三给急的直跺脚的小丫头保证:「我真的没事,我之前是不是摔了头?这是正常情况,爸妈……啧……爹娘,他们最近为了我的事肯定没少担心,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他们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你告诉他们,他们又要白白担心一场。」 「奴婢……可是」小丫头仍旧有些不放心:「可是小姐你说你不记得东西了怎么可能没事!」 「真的没事,难道你不相信我吗?」虽然还没有彻底搞清楚状况,但是能够看出来面前的小丫头大概是什么身份,显然不是一般的主僕。 果然听到她的反问后小丫头总算安静下来,只是眼神里仍旧掩饰不住担忧。 「为了我能尽快的想起来,所以等下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吗?」宋瑶一步步诱哄。 接下来在小丫头越来越像看傻子的担忧眼神中,她总算了解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大致的情况。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一个在史书上从未出现过的朝代——大盛。掌权者为贺氏皇族,自始皇帝贺忠起兵推翻前朝建国至今已二百余年,如今在位的为贺氏第七位皇帝,大盛武帝贺朝。 而她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靖国公府的三小姐,正室嫡出,上头有一个嫡出的长姐和哥哥,还有一个刚十一岁的弟弟,虽然夏竹(就是小丫头)没有着重提,但她还是留意到了,靖国公还有一位妾室,庶出的二小姐就比她大几天。 靖国公府是世袭的爵位,是始皇帝亲自赐封,手上还有始皇帝亲赐的丹书铁券,同皇室关系非同一般,每代国公都是天子近臣,可见身份地位。 而她也就是原身之所以会晕倒是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撞到了头,听到这的时候宋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晕过去之前是发生了电梯事故,醒来就到了这,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而更巧的是原身竟然刚好和她一个名姓,这些让人心惊的「缘分」……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她和原身因为某种高度契合,两人在不同的时空同时坠落,灵魂出窍后发生了交换,她来了这里,而原身去了她的世界,变成了那个世界的她? 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换回来? 虽然还没有深刻了解这个世界 ,但从夏竹的只言片语中便能窥探,这是一个标准的封建时代,在三纲五常的约束下,男人可以随意三妻四妾,女人却连自由的出房门都不被允许,宋瑶从小接受的就是男女平等的教育,刻在灵魂深处的是自由,她不敢想像若是真的一辈子待在这里,她会怎么样,可能会疯掉的吧? —— 在房间里休息了三天,宋瑶骨头都躺懒了,她利用这三天时间,终于让自己勉强先接受既来之则安之以待来日。之后在大夫再三向国公夫人保证无碍后终于被允许踏出房门。 靖国公府的布置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不是一味的富贵堆积,亭台楼阁,水榭廊桥,无一处不透露着典雅精緻,连花草都修剪的分厘不差。 宋瑶住的地方叫春深园,是一处僻静的院子,院里有一棵高过房梁的石榴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这不免让她想起现代,在宋家祖宅里也有这样一棵石榴树,小时候住在祖宅那几年,她总是眼巴巴的等着石榴从开花到结果再一点点变红,家里人宠她,一树的石榴都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让人动没人敢动。只是之后因为父母工作原因离开了南方,离开了祖宅,就再也没见过那么繁茂的石榴树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在这里再见到了。 「小姐,陆二小姐送了拜贴过来,夫人让你去一趟前院。」夏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手上还拿着件披风帮她披在了身上。 「陆二小姐?」她微微仰起头让夏竹方便系带子,有些好奇这位新人物。 夏竹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她随时随地的发问,因此十分自然的接下:「陆二小姐是指太傅府的文淼小姐,她还有个姐姐文玉,如今已是丞相府的长媳,二小姐与小姐你平日最为交好,之前小姐你昏迷她来瞧了你好几次,这会应当是听闻你好了特地来看你的。」 「好友啊」宋瑶眉头微皱,她现在这个情况,最害怕的就是见到那些同原身关系亲近之人,一不小心就容易露馅,若是被人察觉不对劲,其他人可就不一定有夏竹这么好骗了。 去前院的路上,她轻轻拽了下夏竹的袖子:「夏竹,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夏竹先是一愣,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小姐,奴婢记得的,奴婢会保守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失忆了,待会夫人和陆二小姐要是问你话你想不起来就给奴婢个眼神,奴婢帮你。」
第4页 闻言宋瑶放心不少。 到了前院才发现院里不止国公夫人,还有两个年轻女子,有一位应当就是那位陆二小姐,那另一位? 宋瑶手背在背后疯狂的给夏竹打手势,夏竹心领神会,在两人迎上来的时候先一步站到了宋瑶的面前,对着左手边穿着靛青色长裙的女子微微福身特意大声叫到:「陆二小姐安好!」 接着又转头对另一位穿着素雅的女子无甚表情的唤了声「二小姐」。 同样是二小姐,宋瑶注意到这声二小姐前面没有姓氏前缀,看样子这女子应当就是她那位同父不同母的姐姐宋妙了,她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虽然现代私也十分常见,只是绝不会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把私生子和小老婆养在家里,还有名有份,这放到现代绝对会炸上热搜的大八卦,在这个时代不过是司空见惯。 宋瑶再一次感受到了她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 她注意到陆文淼一直在看她,见她双眼掩不住的担心,应当是真的同原身关系不错,宋瑶便也友好的对她笑了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她那位便宜姐姐便突然扑了上来亲密的抱住了她。 「小妹,你可让姐姐好生担心啊!」 吊着喉咙故作娇柔的声音,把宋瑶激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声称担心她的姐姐,在她病了的这些日子可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她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开,冷冷道:「都是妹妹的错。」 宋妙被她突然的冷淡弄的有些怔愣,但很快看到宋瑶脸上人畜无害的表情,紧张的心情才平復下来,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宋瑶的手,却被陆文淼抢先一步。 陆文淼看都没看手落空后尴尬的站在一边的宋妙,牵着她的手径直去了一旁落座。 可能是念着她大病初癒,陆文淼并没有问什么旁的话,只是问她恢復的如何,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毛病了才松了口气。 「无事了就好,我原还担心你赶不上丞相府的宴会,我姐姐难得愿意花心思,若是去不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宴……宴会?」宋瑶心中警铃大作,新的危机又来了,宋瑶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夏竹,却见夏竹脸上带着和她一样茫然。 「哎呀」陆文淼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看我,怎么忘记告诉你最重要的事了,三天后姐姐要在丞相府办赏花宴,邀请各府贵女前去,姐姐特地给我打了招唿,让你一定得去,丞相府下了拜贴今日应当会送到府上吧。」 「已经送到了。」一直坐着喝茶没搭话的国公夫人突然说到,然后从袖带里取出拜贴交给宋瑶。 宋瑶打开一看果然同陆文淼说的一样,是邀请她去参加丞相府的赏花宴。 宋瑶有心拒绝,可还没想好由头,宋妙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颇为亲密的扶着她的肩:「小妹要去参加丞相府的赏花宴吗?」 宋瑶最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特别是她不喜欢的人,虽然她今日才是同宋妙的第一次见面,但是能明显的感受到宋妙有多不招人待见。 她忍着性子才没把肩上的手拂到一边去,淡淡的「嗯」了一声。 宋妙脸上的表情在看不见的地方变了几变,然后更加得寸进尺的贴近了宋瑶,一副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妹妹你大病初癒,一个人出门父亲肯定会担心的,不如姐姐陪你一同前去吧,也能有个照应。」 果然不出所料,这应当才是宋妙今日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丞相府的拜贴上不知为何只邀请了她一人前去,宋妙想去便只能来她这里想办法。 可惜—— 宋瑶微微侧身自然的错开了宋妙扶在她肩上的手:「姐姐本就为了我的事担忧,怎么好再麻烦姐姐,不用了,姐姐就在家好好修养吧!」 她突然改了主意,宁愿冒个风险也不想遂了这绿茶的意。 果然,宋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陆文淼没好气的接话:「怎么是一个人,我不是也在吗?还有夏竹,难道在二小姐眼中我们都不算人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妙不敢得罪陆文淼。 「不是这个意思是几个意思,二小姐难道是不放心丞相府?」陆文淼就差把嫌弃写在脸上了:「丞相府的赏花宴只邀请各家嫡出的小姐,二小姐觉得自己的身份去合适吗?」 这句话简直是绝杀,宋瑶除了忿忿不平的一个「你」,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第3章 败落 丞相府的宴会在三日后,宋瑶一时痛快答应了去赴宴,转头就后悔了,她满打满算也不过在这里呆了三天而已,对这里的礼节,人物丝毫不了解,丞相府的宴会,到的必定都是人精,她要如何瞒天过海。 她有心想要装病躲过,但夏竹可能是被宋妙刺激太深,整个人陷入深深的幽怨当中,已经在柜子里给她找赴宴时该穿的衣服,戴的首饰,国公夫人也给她送来了一只玉簪,玉簪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这下她是骑虎难下,不去都不行了。 好在夏竹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小姑娘做事还是靠谱的,之后的三天她便一直躲在房中让夏竹给她恶补了如今京都的一些时局,以及宴会上肯定会遇到的人,夏竹早说过,原身性格清冷不爱交际,所以真正熟悉的并不多,这样她只要记住那些一定会打招唿的,其他的只需要如「往常」一样保持沉默疏远便好了。
第5页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陆文淼一早便来等她,她身着夏竹千挑万选的月牙白长裙,戴着国公夫人送的玉簪,心情忐忑的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丞相府同国公府中间只隔了两条街,街上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鼎沸的声音如同误入另一重世界,叫卖声、谈话声、孩童嬉笑打闹之声不绝于耳,宋瑶在这些声音的诱惑下终是没忍住把车窗的帘子掀起了一个小角。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这是卢照邻眼中富贵繁华的长安街,宋瑶不曾见过,但想来同她此刻所见的也相差无几。 大街上满是来往的百姓,商贩推着车拿着东西熟练的叫卖,偶尔遇到买主还要停下来讨价还价,街道两边商铺林立,茶楼、酒馆、作坊、当铺,每家门口都是络绎不绝,店小二在门口揽客,脸上是即使隔着几千年也仍旧熟悉的商业假笑,路上车水马龙,不认识的擦肩而过,认识的相视一笑,越往前走越是热闹,不远处,有人靠着墙边围起了一块空地,在这热闹的集市上表演起了杂技,吸引了颇多人驻足观看。 除了不够高的房屋,还有人们身上的布衫,这里某些瞬间的场景竟然巧合的同她怀念的另一个时空重叠。 宋瑶觉得既亲近又陌生,默不作声的放下帘子,眉心再度堆上了愁思。 夏竹在一旁看着,只以为她是觉得大街太喧譁,绞尽脑汁的在脑子里搜刮一些趣事说与宋瑶听,宋瑶静静的听着,神奇的是心中那抹愁绪竟然真的消散了许多,等她抚平眉头的时候,马车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丞相府到了。 丞相身为百官之首,身份贵重,因此丞相府的大门虽不如国公府的宏伟气派,却也是恢宏大气,只是宋瑶注意到,丞相府大门的樑上悬挂着一枚小铜镜,不似寻常用处,倒像是传说中辟邪用的八卦镜。 高门大户人家往往最信鬼神之说,私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做过,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把八卦镜挂在正门外的应当还是少见。 她本没想问,但越是走进越是觉得不对,院里摆了不少奇怪的东西,门上有硃砂印,草丛里还散落着两枚铜钱,全都是辟邪的东西。 陆文淼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进门之后把她扯到一边小声说到: 「你注意到了?」她嘆了口气:「哎,我本担心你害怕,想着先不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机敏。」 宋瑶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眉间微皱:「所以丞相府出了何事?可是有人中邪了?」 陆文淼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声音越发的小心:「是二公子,前两天睡了一觉起来人突然疯了,总是胡言乱语,唐伯母担心是中邪了,特地去请了大师到府上,折腾的鸡犬不宁的,不过好像根本没什么效果。」 宋瑶听完颇为冷淡的「哦」了一声,并不太放在心上的,封建迷信害死人,她已经自身难保,实在没心思关心别人家中的事。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到了今日的主场,远远的便听到了谈话嬉闹声。 丞相府的院子确实担得起赏花宴这个名头,各色的花卉开满了整个园子,一路走来便听得陆文淼给她讲,这里面的大部分都是相府大公子为了她姐姐亲手种下的,陆文玉爱花,大公子身为男子,本不喜这些红绿之物,可为了心爱之人,爱屋及乌,在她嫁到府上后,特地送了这满园子的心意给她。 宋瑶颇为感慨,在这个时代,能为了妻子做到此种地步的男子确实少见,想来陆文淼这位姐姐,丞相府如今的长媳,必定也是个难得的妙人,她有些好奇。 她们来的有些晚,院子里基本上落座的差不多了,陆文淼带着她往里间走,穿过园子中央,不停的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艷羡的,不屑的,刻意讨好的,不怀好意的…… 太过复杂,宋瑶只在刚进来的瞬间有一刻的不适,因为那些陌生的面孔,但当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越来越放肆的时候,慢慢的她的嵴背挺了起来,脸上的笑也越来越自然。 换了个地方,见到的不同的人,但名利场还是那个名利场,而这刚好是她最熟悉的。 身为宋氏千金也是唯一的继承人,她从出生便长袖善舞,懂得该如何在这种场合表现的游刃有余,既吸引全场的注意力,也绝对让人挑不出错。 她以为身为国公府小姐的宋瑶也应当如此,可一路上陆文淼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临了还感慨的说了一句:「瑶瑶,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没有细说,因为她带她去见了她姐姐,那个在她想像中应当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却微微有些让她失望。 不是说陆文玉不漂亮,只是不论是比起她还是陆文淼,陆文玉的长相都略显平凡了些,并不算惊艷的五官只能算做清丽,脸色也有些苍白,但胜在浑身的淡雅气质,端庄大方,像群芳争艷时独自盛开在墙角的白梅,不争不抢,自开自败。 败落,这便是她对陆文玉最大的印象,她一脸的病容是再厚的胭脂都遮盖不住的,当然她好像也没准备遮,刚起身同她们打了个招唿便转头咳了起来,抬头后脸色更苍白了。 听夏竹说她好像才二十一岁,桃李之年风华正茂,嫁了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幻想着同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却天不假年,早早的便要凋谢了。
第6页 见面之前宋瑶本还有些兴致,见了后却觉得更是遗憾。 陆文玉可能已经习惯了别人看她是脸上的怜悯,对她莞尔一笑:「瑶瑶,听闻你之前从楼梯上摔下去可好些了?」 宋瑶回她:「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她松了口气:「其实本该早些去看你的,但……哎,府上突然有事便耽搁了,你别生我气。」 宋瑶只庆幸当时她们都没去,才给了她喘息之机,又怎么会生气呢,连连摇头。 陆文玉便又笑了,此时陆文淼在一旁突然插话:「姐姐,所以二公子如何了?可有好些了?」 这话题似又戳到了陆文玉忧思之处,脸上笑意不在,眉头紧锁:「没有,还是和之前一样,公公和婆母愁的食不下咽,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这么严重吗?」陆文淼抿了抿嘴唇,脸上有担忧之色:「二公子吉人天相,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姐姐你放心。」 「我明白,只希望景轩能尽快度过这次磨难,否极泰来。」 「一定会的!」 姐妹两在说话的时候,宋瑶便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等她们叙旧后一起往宴会上去。 刚出门陆文玉便被下人叫走了,陆文淼絮絮叨叨的说着心疼姐姐的话,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一道精光突然穿过宋瑶的脑子,她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一把抓住了陆文淼的手腕,一脸不敢置信的开口质问:「你们刚刚说的二公子,他……他叫什么?」 陆文淼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弄的措手不及,听明白后脑子却更加疑惑:「你说二公子?你怎么会问我这个?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瑶此刻一心只想知道答案,至于其他的会不会露馅被人看出破绽什么的,她根本顾不上,隔着一个门槛,紧紧的抓着陆文淼,双眼中满是迫切。 夏竹眼疾手快的沖了上来,隔开了两人,对陆文淼讨好的笑了笑,解释到:「二小姐,我们小姐之前不是摔了头吗?她醒来后落下些后症,有时候会突然想不起一些东西,等过一段时间便好了,你别害怕!」 陆文淼眼中的疑惑在听到她的解释后全变成了担心:「怎么回事?大夫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瑶瑶,你还好吧?」 宋瑶没有反应,仍旧望着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陆文淼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想起来伤心,赶忙告诉她: 「二公子名景轩——唐景轩!」 第4章 申冤 景轩……唐景轩…… 「瑶瑶,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瑶瑶,我妈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想你去家里吃饭,你看看我这个亲儿子出来这么久了她都没记着,尽念着你了,以后你嫁过来,我肯定更没地位了!」 「瑶瑶,等这个项目结束,咱们就结婚好不好,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瑶瑶……」 「瑶瑶……」 …… 太多的记忆翻涌上来,宋瑶还记得两人从电梯坠落的时候,唐景轩疯狂的喊叫她的名字,语气里满是害怕失去。 青梅竹马二十几年的爱人,连告别都没有就天各一方,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她无时无刻不在祈求老天让他们再相见。 所以就算是空欢喜一场,她也一定要亲自去验证,否则寝食难安! 陆文淼一直在一旁观察她,不明白平日里听到什么都淡淡的好姐妹怎么听到个名字后就突然红了眼眶,眼中的情绪更是复杂的她完全看不明白。 「瑶瑶,你很不对劲,你究竟怎么了?」 宋瑶心中苦笑,她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解释她经歷了什么,就算她说了,又有谁会信呢?只怕会真的以为她摔坏了脑子。 「文淼,求你,别问了。」 陆文淼张了张嘴,想要再追问可看着她一脸难过的表情终究没再忍心。 三人继续往宴席上去,心中都有事情不自觉的便拉开了距离,宋瑶看着陆文淼的背影,紧紧的抓住了身旁夏竹的手腕,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到:「夏竹,帮我,我要见一面那位二公子!」 「小姐?」夏竹有些不可思议:「小姐,二公子是男子,今日的赏花宴请的是各府未出阁的小姐,他不会出现的!」 「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见,我想私下见他!」 「小姐!」夏竹惊了:「他……他是男子!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怎」传出去小姐还怎么做人! 「算我求你了,我有必须见他一面的理由!」宋瑶听不进去这些,她现在只想见到人,想要知道这位唐景轩究竟是不是他想要见到的那人,她一刻都等不了了。 可能是宋瑶脸上的表情太过凝重了,甚至还夹杂着痛苦和难过,夏竹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和相府二公子有的接触,并且……如此疯狂,但不论是出于主僕身份还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她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小姐你……你别这样,奴婢想办法还不成吗,但是小姐你得答应奴婢可千万别做傻事!不然夫人和老爷知道了,不会放过奴婢的!」 宋瑶不住的点头,她知道夏竹的担忧,她无心节外生枝。 夏竹假装吃坏了东西让她们先离开,等她和陆文淼走了后,转身去了相府后院。
第7页 因为刚刚在路上的耽搁,她们到的时候陆文玉也到了,宴会开始,这里坐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家小姐,骨子里就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一开始还互相寒暄几句,夸赞一下丞相府的花园,等吃了两盏酒,带着些醉意便肆无忌惮起来,丑态毕现,开始对着对方的衣着打扮阴阳怪气起来。 宋瑶无心掺和这些令人作呕的交谈,独自在一旁喝着茶,看似冷静,实则眼睛不停地看着门口,焦急的等着夏竹出现。 然而她不愿意掺和,却有人不愿意放过她,宋瑶还在担心夏竹有没有被人发现,陆文淼突然轻轻撞了她一下,她回神不解的望向她,却见她使了个眼色,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直直的对上了一个等待多时的讽刺眼神。 对面女子同她一样,一身的月牙白,只是她的肤色……她原也不算黑,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但同白的发光的宋瑶相比,着实是差了些,白色在宋瑶身上相得益彰,两相对比下在她身上突然便有些奇怪了。 这原是件心照不宣的小事情,只要没人点破大家便可以装作看不见,模煳过去,然好事者怎么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一个子矮小的女子本在一旁说着讨好的话,突然眼珠一转,话锋一转,说到宋瑶与那女子今日穿着相似,然后还把宋瑶一通夸赞,她夸完也就罢了,偏偏说完以后还转头对着同她穿着一样的女子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讽刺意味拉满。 之后宋瑶便接受到了那女子怨怼的目光,让她好生无语,分明嘲讽她的是她身旁的女子,她不去针对那人,却将怨气撒在她身上。 只听得那女子冷哼一声,悠悠开口道:「听说宋三小姐前段时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好像不小心摔了脑子,今日看这面色苍白,想来还没大好吧,也是难为你拖着病体还要来参加宴会。」 宋瑶确实脸色不太好,但是因为想着其他的事,这女子一口一个摔了脑子,虽然是事实,但她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听着十足的让人不舒服,还讽刺她追名逐利,为了参加相府的宴会不管不顾。 宋瑶虽然不得不把视线转移回来,但无心情同她争论,既然说她病体未愈,她索性装的真的未愈,她在大庭广众下为难一个「重病之人」,看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那女子独自唱了一会戏,见宋瑶不搭话,没收敛反而愈加的来劲,竟开始揣测起了宋瑶坠楼的原因。 宋瑶听夏竹说过,原主是在一家名叫「上雅」的书斋里买书的时候,太入迷了以至于踩空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可在这女子嘴里,描述了好一场纯情少女和风流浪子的浪漫偶遇,甚至为了表达爱意不惜摔伤自己。 她说的煞有其事,连见面的场景都描述的惟妙惟肖,活跟她在现场一样,明明说了是揣测,临了了却加了一句是听别人说的,不仅帮她把「揣测」做了实,还把责任推给干干净净,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呵,天知道。 聪明人都听得出来这是造谣,有意要败坏宋瑶的名声,可女子的嫉妒心让她们都下意识的忽略这些,表现得一个比一个震惊,好似已经得到了验证一样,宋瑶为了一个男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还摔坏了脑子。 宋瑶简直要被气笑了,她原以为这古代女子总要比现代的绿茶稍微收敛些,没想到更加肆无忌惮,当着她的面就敢造她的谣。 宋瑶不认识这女子,但说话如此放肆又能坐在她的对面,想来身份不会太低。 「许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旁的陆文淼先她一步听不下去,大声斥责到,也让宋瑶知道了面前这女子的身份。 许嫣——宋瑶能在那么多人中记住这个名字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夏竹用了太多的篇幅来描述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夏竹描述两人的关系的所有形容用两个字就能概括——死敌! 许嫣是工部尚书许晋中的嫡女,工部尚书并没什么,她最强大的背景来自于她的家族,她的祖父镇国大将军许庆,是当年助武帝登基的功臣,姑姑更是如今宫中最受宠的宁贵妃,凭着这层关系,她即使身份不如在场的许多人也敢强压她们一头。 而她之所以如此针对宋瑶,不过是因为国公府和将军府本就不睦,加之宋瑶不管是身份,长相,乃至于父辈的功绩,都要高出她许多,偏偏她还从来表现的不在意。 她越是这样,许嫣就越是针对她,这几乎成了个死循环,早就无解了。 「这怎么能是胡说八道呢,既然有人如此说想必是有人真看见了,无风不起浪,这些话总不至于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许嫣捂着嘴笑的嘲讽。 陆文淼还待同她争论,却被一旁的「当事人」给拦了下来。 宋瑶对她摇了摇头,对付这种有恃无恐的女人,威逼利诱没有用,解释更没有用,唯有给她致命一击她才能消停。 于是她按下陆文淼后,在众目睽睽下起身,却是对着主人家陆文玉坐的方向,恭敬的一福身,然后问了句和此事毫不相干的事:「少夫人,请问京都府尹此刻可是在府中?」 京都府尹管理整个京都城的治安和政务,丞相是他的直隶上司,他会出现在丞相府并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宋瑶这个时候问京都府尹作甚? 宋瑶也是刚刚听到府中下人谈论知道有这号人物在,此刻正好,免的她还要去请。
第8页 得到陆文玉肯定的回答后,她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劳烦少夫人差人去请府尹大人过来一趟,臣女要申冤,此处有人意图谋害臣女!」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一颗炸弹,宴会上的人只愣了一瞬,顷刻便炸开了锅! 宋瑶静静地站着,接受她们的指指点点,平静的恍若处在风暴中心的不是她一样。 她同原主虽然有许多地方相似,可有一点却完全不一样,宋瑶从小被灌输的最多的便是要维护家族声望,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招惹是非,许多事情忍忍便就过去了,但她不一样,她做事睚眦必报,信奉的是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绝不给她卷土再来的机会。 这可能便是古今的教育差异吧,她爱现代社会,自由平等万岁! 第5章 相认 许嫣笑了,被气的,她在反应过来宋瑶说了什么后不顾形象的拍案而起,指着宋瑶大骂到:「你失心疯了吗?何人要谋害你?」 宋瑶抬了抬眼皮,睨了她一眼,同她针锋相对:「还能有谁?许小姐自己心里没数吗?在座的都是女子,谁人不知名节对我等的重要性,许小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红口白牙张嘴便来,说了一出比画本里还要噁心的男盗女娼,所有细节都描述的栩栩如生,生怕旁人不肯信了去,一心败坏我的名节,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我便是百口莫辩,最后为证清白,只有死路一条,难道还不是谋杀?」 「你……你,你胡说八道!」许嫣没想到宋瑶竟然如此直白的揭穿了她刚刚的小心思,她虽没想真的靠这件小事让宋瑶去死,但是想要败坏她名节是真的。 只是没想到宋瑶竟然要请京都府尹来评判这件闺阁女子拌嘴的小事,眼看着院子里看戏的女人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望向了她,她脸上一阵绿一阵白,此刻她总算明白了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小姐说了是听人所言!」她垂死挣扎。 「那就烦请许小姐找到这个散播谣言败坏我名节的人,我倒是想问问他,究竟有何居心?!」宋瑶穷追不捨,完全不给许嫣狡辩的机会。 宋瑶的坦荡让谣言不攻自破,但她今日不仅是要澄清谣言,还要杀鸡儆猴,以绝后患! 她虽不是原主,但既然占了这幅身子,就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许嫣平日里欺负宋瑶习惯了,不明白一向忍气吞声的宋瑶为何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假她自然知道,她也相信京都府尹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把她下狱,可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名声尽毁的可就是她了! 「我……」她将求救的目光望向陆文玉,她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她不相信陆文玉能任由宋瑶搅了她的宴会。 却没有想到她刚刚无故造谣玷污女子名节的做法有多遭人厌恶,陆文玉低头品茶,就是不看她,有心放任不管。 许嫣焦急不已,不得不面对宋瑶,放下了自己的高姿态,逼着自己向宋瑶低头。 「我……是我的错,我不该道听途说」 「不是道听途说,是胡编乱造」宋瑶冷冷的替她纠正:「我说过了若是道听途说就找出那个人来,若是找不出来,就别想着推卸责任。」 此刻的宋瑶和以往简直大相迳庭,锋利的气势让人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陆文淼今日已经被她惊了好几次了,只是难得看到许嫣吃瘪,只顾着兴奋的帮腔:「瑶瑶说的对,许小姐不会以为一句道听途说便不用负责了吧!那往后若是大家做了坏事都不用负责,就说是道听途说,把责任推给别人就好了,大家说是吧!」 不少人跟着点头附和,陆文淼得意洋洋的看着许嫣。 许嫣气急,握紧了手中的手帕,看她和宋瑶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两生吞活剥。 宋瑶对上她的眼神,毫无惧意,反而把许嫣看的心虚了。 「我……是我说话不知轻重,不小心冒犯了宋小姐,刚刚的话都是我开的玩笑,希望宋小姐能够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算是彻底服输了,只是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明显是不服气的,她和宋瑶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她占上风,今日却被宋瑶折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人,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仇她一定会报回来! 宋瑶才不管她服不服气,只要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就好了,她看着许嫣,冷笑一声:「玩笑?希望许小姐以后能管住自己那张嘴,有句话叫祸从口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说不定哪天祸及家族,才悔之晚矣!」 「你!」 「好了」陆文玉见这场戏已经唱到了尾声,适时出来打圆场:「一场小误会,宋小姐宽宏大量,许小姐知错能改,此事便就过去了,大家也不要再提了,咱们赏花吧!」 谁都听得出来陆文玉这话是偏向谁,但却没人为许嫣说话,也是她自己活该,她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谁也看不上,如今落了难,自然也无人帮她。 许嫣感觉到四周嘲讽的眼神不停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听到自己的名字反覆在院中被人提起,那些小姐相互调笑说话她都觉得是在奚落她。 忍无可忍她终是拂袖而去,却不知她这样恼羞成怒,身后嘲讽她的人笑的更大声了。 宋瑶无心继续搭理,因为夏竹回来了,夏竹回来时正好看到许嫣羞愤离去,有些好奇的询问发生了何事。
第9页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宋瑶心中着急,抓着她低声问到:「打探到了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人?」 「哦哦」夏竹想起了正事,扫了一眼这一院子的人,也放低了声音:「奴婢刚刚偷偷去后院,同一个洒扫丫鬟闲聊了几句,从她那得知二公子如今就在他自己的院子里,听说他病了后不爱见人,今日不知为何又生了一场怒,连下人都不准待在身边,小姐你要见他的话此刻最好!」 听到夏竹如此说,宋瑶心一下便提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她思念成疾,越是听她们描述,她越是觉得不是巧合。 唐景轩从小性子和顺,所以生气的时候会把身边的人全部赶走,把自己锁在屋里,不是发脾气,是怕自己冲动之下伤害别人。 所以唐景轩真的也来了这里吗? 她要去见他! 思念的心从未有此刻这般急迫,她要马上见到景轩! 她同夏竹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秒,宋瑶直直的往后倒去,倒在了夏竹的身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夏竹大声唿喊,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陆文淼正在同姐姐说话,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扶住宋瑶:「瑶瑶,你怎么了?」 宋瑶「虚弱」的摇了摇头:「无事,就是觉得闷的慌,文淼,我想出去走走。」 陆文淼只以为她是刚刚同许嫣争斗了一场被气着了,想出去透透气,连忙答应:「好好好,我陪你!」 「不……不用了!」宋瑶赶忙拒绝:「我,我就想自己待会,你好不容易见你姐姐一面,多陪她说会话吧!夏竹陪着我就好了。」 「这」陆文淼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姐姐,她不放心宋瑶,可和姐姐又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了。 宋瑶推了推她:「放心吧,我真的无事!」 陆文淼见她坚持只好作罢,吩咐夏竹好好照顾她才放人离开。 夏竹扶着宋瑶出了院子后,宋瑶立马恢復正常,夏竹带路,两人一路避开下人直奔唐景轩的舒和园。 同夏竹说的一样,舒和园外面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宋瑶让夏竹在门外帮她望风,她独自一人走进了院子。 她此刻的心情忐忑又激动,当她一步步靠近那扇房门,伸手想要推开门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胆怯。 万一推开门以后,屋里的人不是她想见的那人怎么办? 她害怕也从心底不愿接受这个猜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她闭上眼勐的一下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男子的房间不像女子房间陈设那般复杂,素雅的房间里一览无余,穿着长袍的男子双手抱胸站在窗边,气势逼人,眼神望着窗外,眉头紧锁,听到有人闯进来也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的赶人: 「滚出去!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少爷!」 莫名的一句话,宋瑶却听明白了,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张了张嘴,却激动的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唐景轩半响没听到动静,有些不耐的转头,本是准备呵斥,结果看到门口人的长相,话全都停留在了嘴边。 「……你……瑶瑶」他低声呢喃,这人……怎么和瑶瑶如此相像? 一想到瑶瑶,那股心痛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袭满全身。 瑶瑶……她的瑶瑶此刻又在何处呢? 若说刚刚听到他说话宋瑶觉得有六层可能,此刻这种可能已经到了九层,只缺最后的确认。 她缓缓走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面对和宋瑶长的如此相似的女子,唐景轩无法用严厉的语气去呵斥,但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只能低着头让她出去。 宋瑶没听,又往前走了两步,唐景轩大惊,没想到这古代女子也如此孟浪,脚步飞快的同宋瑶擦身而过,伸手便要把房门打开,把人请出去。 「听说人从电梯坠落的时候,因为加速度过大超过心脏承受范围,所以往往还没落地被摔死就被吓死了,以前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啊?」 唐景轩开门的手愣在了原地,像失去控制一般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宋瑶早已是泪湿眼眶。 「只是没人告诉我,原来死也不是真死,而是」 她话还没说完,便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不需要再多言语,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对方的身份,一目了然。 唐景轩在知道眼前人是谁的那一刻便不顾一切的沖了上来:「瑶瑶!」 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日思夜想之人,绕是男人再坚强,再有泪不轻弹,此刻也绷不住红了眼眶。 两个相恋的人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紧紧相拥,眼角的泪是喜,是惊,是终得安心。 第6章 融入 两人抱了许久才依依不捨的分开,这里实在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人多眼杂,随时可能有人闯进来。 「瑶瑶,你有找到回去的办法吗?咱们不能一直待在这!」唐景轩有些急躁,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这里的一切都那样陌生,他怀念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他的家人,好友,还有事业,这里他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宋瑶何尝不是一样,做梦都是回去,可午夜梦回,身边还是陌生的摆设,陌生的人,她这样坚强的人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可穿越本就是没有科学解释的事情,她又如何能想到办法?
第10页 「景轩,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我们」 「不会的!」唐景轩一把把人揽进怀里:「会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他在安慰宋瑶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两人唯有相互依靠取暖,但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哪里有什么办法呢? 出来了太久的时间,前边宴会快要结束,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夏竹在外面疯狂催促,宋瑶必须要离开了,走的时候她认命似的劝唐景轩:「景轩,在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先试着融入这里吧!」 这是一个封建的时代,若表现得太过与众不同,并不是什么好事,这里的人不能理解他们口中那个自由平等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从小便明白的道理,对这里的人而言可能是妖言惑众,找到回去的路的前提,至少他们得活着。 唐景轩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前几日不过是慌乱之后的愤怒,不愿意相信事实的无奈之举,而如今知道她也在这里,自然不会再肆意妄为。 其实认真想想老天爷对他们还是不薄,给可他们强大的身份,甚至比起原本的身份也不遑多让,有家族护佑,至少他们比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要自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和选择。 宋瑶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眶还有些湿润,夏竹不知两人在屋里说了什么,扶着她频频回头,结果看到那位「疯了」的二公子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她们,不,准确说是只望着她身边的宋瑶。 绕是她想破头也没想明白,她整日和宋瑶待在一起,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竟然连她都瞒过了。 两人刚从院子里出来便碰上了陆文玉,她要回房换衣服,看到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宋瑶愣了一下,下意识便望向了她身后,刚好看到挂着舒和园牌匾的大门。 「瑶瑶怎么到这来了?淼淼刚刚还在四处找你。」 宋瑶第一次被人「捉姦」,心虚是肯定的:「就……就是相府太大,有些迷路了」假笑两声缓解尴尬后连忙错开话题:「淼淼在找我吗?我马上回去。」 说完拽着夏竹便跑开,走出去好远还能感受到陆文玉饱含深意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找到陆文淼后,她看她情绪低落只以为她还在因为许嫣的事不开心,特意告诉她她走之后许嫣竟然让下人通传说突感不适提前跑了,想着提许嫣丢人能让她高兴高兴。 可惜宋瑶此刻心思早就不在许嫣身上了,她不想陆文淼察觉到她不对劲,努力扬起笑脸同她东拉西扯。 —— 丞相府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住,这是早就能预料到的,即使当事人不说,当时在宴会上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捂住嘴。 只是这流言不知为何有些变了味—— 宋瑶的马车还没回到国公府便在路上听说,国公府三小姐和将军府长孙女在丞相府大打出手,许嫣被宋瑶打成重伤,赏花宴还没结束便被送回府救治。 流言离谱程度,不亚于宋瑶穿越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这么荒谬的话是谁传出来的,许嫣竟还没吸取到教训,无非是又想给她立个兇悍的名声,可惜实在蠢笨,先不说今日在场的那么多人,谎言一戳就破,就算有人信了这话,一个将军府的长孙女,竟然不敌文臣之后的国公府小姐,这样的对比,也不知道谁更丢人一些。 这样浅显的道理,宋瑶能明白,国公府的靖国公和国公夫人自然更明白,靖国公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更是开怀大笑,弄的一旁正趁机挑拨的宋妙一脸莫名。 「父亲,小妹做事实在欠考虑,这样的事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说我们国公府,对小妹自己的名声更是不好,以后嫁人,难免婆家不会因为此事说三道四。」 宋妙自以为从家族利益出发,靖国公一定会慎重考虑,觉得宋瑶败坏门庭,没想到靖国公眉毛一横:「我国公府的女儿,谁敢说三道四!」 一句话让宋妙再不敢言,文姨娘更是大气不敢出,国公夫人冷笑了一声端起了茶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这母女二人。 宋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一家人沉默的坐在大厅里喝茶,同靖国公和国公夫人见礼后她也坐了下来,一脸闲适的品起了茶。 靖国公有些意外,他本做好了宋瑶哭着同他解释的准备,她竟什么都没做,外面关于她的流言满天飞,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瑶瑶,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他试探的问,想着女儿大病初癒,不能逼得太紧,若是她觉得丢人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掩盖过去也行。 却不想宋瑶温和笑着摇了摇头。 靖国公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正准备说话,刚刚被靖国公驳斥过的宋妙早就等不及的插嘴到:「小妹你仔细想想,难道是刚刚回来的路上没人敢同你讲,你今日在相府做的事如今京都城人尽皆知,哎,你……你还是好好的同父亲母亲解释一下吧!」 她一脸痛心懊悔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宋瑶是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她努力表演,却没看到屋里的几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靖国公刚刚明明已经敲打过了,宋妙却还能明知故犯,正要发怒,却听得宋瑶放下茶盏,笑出了声。 她笑的很小声,可在这偌大的庭院里却如同打破湖面的石头,掷地有声。
第11页 「二姐,我才去了相府两个时辰,关于我的流言便能传遍京都城,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二姐怎么还信了呢?」 嘲讽过后她继续「教育」宋妙:「这世间之事从来都是三人成虎,人云亦云,聪明人应当一笑置之,而不是穷追不捨,只有蠢笨之人才会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二姐从小同我一起长大,我若真的对许嫣都不能忍,那二姐觉得自己又凭什么能完好无损的站在此处。」 这句话换个意思,我连你这个蠢货都忍了,许嫣有什么忍不了的。 这话一出来,没想到是宋瑶不怎么熟悉的大嫂先笑了出来,这位大嫂是皇室出身,所以敢如此放肆,这样的人绝不能得罪,宋瑶友好的同她点了点头。 贺清雅觉得自己这位小姑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比起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今这样更得她的喜欢,因此也十分大方的点了点头回礼回去。 国公夫人眼中也有了笑意,还有骄傲。靖国公两边都是女儿,一边为小女儿的不卑不亢觉得欣慰,一边又无奈二女儿的小家子气。 靖国公虽是个文臣,骨子里却还带着先祖遗留下来的血性,他一向不喜家中子女太过娇柔失了韧性,没想到平日里最安静的小女儿,倒是给了他惊喜,相比之下,拿不入流的流言出来挑拨离间的宋妙便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了。 果然正妻和姨娘教导出来的女儿还是有差别,靖国公有些感慨,他当年自觉对不起国公夫人,所以宋妙出生后也不愿去膈应妻子,便叫她一直待在后院让文姨娘自己教养,文姨娘曾经也是出身大族,可惜父母离世,家族没落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扭曲全部灌输给了小宋妙,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宋妙早就已经被教坏了。 宋妙就算再蠢笨,也听得出来宋瑶是在讽刺她,当下便想回嘴,被一旁的文姨娘死死按住了。 「娘——」 「闭嘴!」文姨娘低声呵斥,眼神中满是威胁。 蠢货!这时候迎上去不是让宋瑶指着鼻子骂! 宋妙对亲娘还是惧怕的,不服气地瞪了宋瑶一眼,被宋瑶微笑着还了回来。 之后众人用了膳,除了宋妙不开心,其他人包括文姨娘在内都表现得一团和气,看着就是十分融洽的一家人。 虽说了不信流言,清者自清,但是等到众人散开之后,宋瑶还是主动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扶着她一同出门。 她将今日在相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国公夫人:「母亲,我也没想到许嫣竟然如此蠢笨,流言侵扰,母亲大人大量原谅女儿吧!」 第7章 招婿 宋瑶自第一次见着国公夫人就觉得亲切,可能是因为每次国公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会让她想起另一个时空的妈妈,所以总是不自觉的对她撒娇。 国公夫人面对女儿完全不是刚刚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髮,一脸的宠溺:「胡说什么呢?你哪里做错了,许家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世家大族,小门小户出身,不过仗着宁贵妃才敢肆意妄为,这样靠女人发家的家族,哪里会教出什么好女儿。」 又安慰她到:「那些流言你不用担心,今日你去的是丞相府的宴会,不用你出面,相府自会解释清楚今日的事情,许家那个嫡孙女,偷鸡不成蚀把米,唐相最是厌恶造谣生事之人,此番将军府怕是要同相府交恶了。」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宋瑶冷嗤,脸上连半点表情都没有。 国公夫人看着她,眼中有赞许同时带着一丝不解:「瑶瑶,母亲发现你自从昏迷醒来后,好像变了许多,若是以前的你遇上今日之事——」 她话没有说完,却听的宋瑶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她同原主的性格实在差了太多,可若想让她像原主一样窝囊的活着,只怕她也很难做到。 当下她一把抱住了国公夫人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肩膀:「母亲觉得我这样不好吗?以前的我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以为真心可换真心,结果是人善被人欺,所以女儿想明白了,一味的退让只会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从今以后女儿不会再忍了。」 听到她的回答,国公夫人心中的疑虑消散大半,一脸欣慰的点点头:「明白了就好,以前我劝你你总是不听,你是国公府的嫡女,身份高贵,本就不必事事忍让倒叫外人欺负了去,以后嫁人了,做了当家主母,更是必须得有威严才能震得住后宅,软弱和善良,对我们这样的人家,从来便是最无用的东西。」 宋瑶看着认真说教的国公夫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同样的话她妈妈也曾对她说过,眼中控制不住的微微泛起泪花,她紧紧的抱住国公夫人,将头埋进了她的怀里。 「我知道了,母亲。」 —— 当天晚上国公府主院,国公夫人同靖国公更衣后准备就寝,下人退下去后两人坐在床边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靖国公同国公夫人是一样的想法,女子也是要有志气,提起散播谣言的许嫣,两人皆是眉头一皱,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 「许庆无耻,没想到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个个都不学好,宁贵妃整日在后宫胡作非为,听说今日因为寻不着个簪子竟就将两个宫人活活打死了,草菅人命、无法无天!那许嫣同她简直一个模样,狂妄自大,以为整个京都都是他们许家的天下吗?从小到大就针对咱们家瑶瑶,今日竟还敢当众散播谣言,败坏她的名声,简直其心可诛!这往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第12页 靖国公一提起许家便火大,滔滔不绝的开始讨伐起来,嘴都说干了,眼看越说越生气,国公夫人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算了老爷,许家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要护着,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因为今日之事,突然想起来,瑶瑶也是时候议亲了。」 「议亲?」靖国公愣了下:「瑶瑶还是个孩子,议什么亲?」 国公夫人无奈的白了自家夫君一眼:「瑶瑶上个月就过了十六岁生辰了,哪里还是孩子了!」 「是……是吗?」靖国公扯了扯嘴角,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国公夫人自是明白他在想什么,有些好笑:「老爷,我知道你捨不得瑶瑶,我也捨不得,不过她到年纪了迟早都要嫁人的,这次的事情,若是瑶瑶嫁人了,外面说不定也不会有那么多闲话,况且,老爷……太子殿下可马上就要回来了。」 听到那个称唿,靖国公心神一凛,明白这事是迫在眉睫了,其实这些靖国公自然明白,只是这个小女儿从小便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也不为过,他一想到要把自己辛苦养大的宝贝送给别的兔崽子,就浑身来气! 「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迟早要便宜别人,夫人你自己做主吧,一定要好好的挑选!」 气唿唿的老父亲爬上床面壁去了,收穫身后国公夫人无奈又宠溺的眼神一枚。 国公夫人要给三小姐挑选夫婿的事情第二日便传遍了府中,府上处处都在八卦,究竟谁能成为三姑爷。 冬暖阁里瓷器碎了一地。 「阿娘,父亲是什么意思?是忘了我了吗?我比宋瑶大父亲不想着我的婚事,却要越过我这个姐姐先给她张罗,凭什么?」宋妙歇斯底里的吼叫,吓得门口的下人都不敢靠近。 文姨娘到很平静:「因为她是嫡出。」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宋妙呆住,泄气的跪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喃喃道:「凭什么?凭什么……」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受宠,却没想到父亲能偏心到这种地步,平日里不允许她随便出府也就算了,竟连亲事都要先考虑宋瑶,全然不顾传出去后她的脸面往何处搁。 就因为她是庶出吗?可出身又岂是她能选择的! 「你要怪就怪你是我生的,若你也是大夫人亲生的,她自然就会替你筹谋了。」文姨娘冷冷的说到。 「母亲!」宋妙怒其不争:「我不明白,你既然嫁给了父亲,为什么不能多用点手段把父亲抢过来,京都城中的宠妾那么多,为什么你就不能学学她们!」 文姨娘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中一抹伤心划过,半响才放下茶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转头看向宋妙,眼神冰冷。 宋妙已经知道自己失言,被文姨娘盯得有些害怕,眼神四处闪躲。 「你在此处同我叫嚣有何用,大夫人不筹备你的婚事,难道你自己不知道想办法吗?」 宋妙呆呆的仰起头:「母亲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宋瑶如今才准备招婿,成婚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她说完便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完全没有要替女儿筹谋的意思,留宋妙独自坐在地上思索良久。 宋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膳,听完差点一口汤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招婿?!」 夏竹还以为自家小姐是不好意思,笑的十分欢快:「对啊,今早府中都传遍了,夫人说了小姐年龄到了,早就该考虑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哪里需要招婿,自小姐及笄之后,来府中提亲的人把咱们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就等着小姐你去挑选如意郎君呢!」 宋瑶丝毫没觉得开心,她又不是真的宋瑶!如今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去,难道让她嫁给一个陌生人不成?况且她又不是没有男朋友! 她才刚刚和唐景轩相认就出了这么个事,宋瑶只觉得一阵无力。 「夏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她病急乱投医,把夏竹惊的不轻。 「为什么啊小姐,你今年已经十六了,若是再不嫁人,不就成老姑娘了?」 十六岁——老姑娘?宋瑶苦笑,十六岁分明还未成年好吧,万恶的封建社会! 「我——」宋瑶不知该如何解释。 「哦~」此时夏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暧昧起来,还四处看了看跟做贼一样确认没人偷听后才低头靠在宋瑶耳边说到:「小姐你不招婿,不会是因为相府二公子吧?」 「……我……」这该怎么回答?确实有一点原因吧,但肯定和她想的有出入。 夏竹见宋瑶这般扭捏,更觉得自己猜对了,当下揶揄到:「小姐,你既然心有所属,那就告诉夫人啊,二公子一表人才,又是相府嫡出,同小姐你门当户对,夫人必定不会反对的!」 这哪里是反不反对的事,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宋瑶,唐景轩也不是真正的唐景轩,她做不到毫无心里负担。 夏竹不明白她究竟在纠结什么:「小姐,奴婢觉得你若是真的有意,最好抓紧机会,还要提醒二公子早些来府上提亲,你要招婿的事情不出一日便能传出去,到时候人越多,会越麻烦的,不如早些定下来。」 宋瑶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可听到夏竹的话又有些动摇,她虽然坚信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但——谁知道这一天要等好久呢?
第13页 若是一定要选一个人结婚,那那人只能是唐景轩。 也许老天让他们两人一起穿越,又十分幸运的相认,就是为了这一场跨越时空的缘分也说不定呢? 同一时间的相府—— 唐景轩听了宋瑶的话,不再坚持告诉身边人自己不是原主,去拜见父母的时候,表现得温和有礼,十分正常。 丞相夫人见他这样终于松了一口气,同唐相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安慰。 「无事了便好,前些日子你那个样子,真真是把爹娘吓着了。」 唐景轩也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的表现在外人眼中看来有些疯魔,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表示歉意。 唐相也高兴的合掌,同丞相夫人说到:「景轩既然好了,那你赶紧准备准备,明日便请媒人去国公府,早些把两个孩子的事情给定下来。」 第8章 说亲 唐景轩听着两人的谈话,只觉得一头雾水:「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 他难得这样呆傻的模样,夫妻两相视一笑,丞相夫人满脸喜气:「自然是为了你的婚事。」 「什么?」唐景轩闻言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盏,放下东西便想起身拒绝,没想到紧接着便听到丞相夫人继续说到: 「我一早就属意靖国公家的三小姐,长得好又听话懂事,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以前害怕她性子软不当事,没想到那日在咱们府上,却同传闻中完全不一样,是个能管事的,而且国公府同咱们相府又是门当户对,我之前就在宋夫人跟前提起过,她也觉得甚好。」 靖国公家的三小姐……那不就是…… 「瑶瑶?」 「喊什么呢?」丞相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却并没有生气,盛满了笑意。 唐景轩有些汗颜,探出去的身子又缩了回来。 是瑶瑶啊! 如果是她…… 他这一会的举动,已经足够让丞相夫人看明白了,不由得更开心,假意问他的意见实则调侃更多:「让你娶瑶瑶,你觉得如何?」 如果是瑶瑶,他们本就是男女朋友……那,应当……可以的吧。 他难得的有些羞赫,低着头回到:「父亲和母亲做主便好了,我……没有意见。」 唐相同丞相夫人两人笑的更欢快了。 虽然两家早就有意,但丞相夫人还是生怕被人抢了先,当天下午便去请了京都城最好的冰人来府上详谈。 隔日清晨,宋瑶刚起来便见夏竹莽莽撞撞的跑进来,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何事这么高兴?」宋瑶还在为招婿的事发愁,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通知唐景轩来提亲。 「小姐!大喜!」 「今日天一亮便有冰人来了府上,是丞相府请来的,替你和二公子说亲来的,昨日咱们还想着如何通知二公子,没想到他同姑娘心意相通,今日一早便迫不及待的派人来了,奴婢看见了,来的是鼎鼎有名的程冰人,听说经他手还没有不成的姻缘,可见二公子有多想同姑娘喜结良缘!」 「你说的是真的?」宋瑶勐的回头,脸上又惊又喜。 「当然了,这事哪能开玩笑啊!」她把宋瑶的头又扳了回去:「小姐你别动,奴婢得赶紧给你梳妆,夫人还在等你过去呢!」 宋瑶从知道消息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看样子唐景轩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今日丞相府能请人来说媒,必定也是他应允了的! 既然如此,那她自然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所以当她收拾得体去了前院后,媒人先是对着她好一顿夸,之后又赶紧说明来意,确定是相府二公子后,国公夫人问她觉得如何,她不好表现的太激动,只低头说凭父母做主。 这便是成了,程冰人高兴的合掌:「老妇人果然没有看错,三小姐和二公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这就去丞相府回话,丞相夫人呀早就在准备聘礼了,听说那礼单都长的见不到边呢!可见对三小姐有多满意,多重视了!」 国公夫人也笑,她同丞相夫人本就是好友,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自也知道对方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程冰人客套两句后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宋瑶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也太着急了。」 她以为她是急着去丞相府回话,没想却听国公夫人道:「她哪里是急着去回话,她最近忙着呢!」 「嗯?」宋瑶没听明白,但也没再打听,她现在满心都是她和唐景轩的婚事。 丞相府二公子和国公府三小姐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两人家世相当,郎才女貌,才子配佳人,况且国公府和丞相府在民间一直口碑甚好,因此皆感嘆是良缘。 当然也有后悔自己下手晚了的。 毕竟是大户人家联姻,程序繁琐,需要置办的东西也很多,而宋瑶需要做的—— 「这个……要我自己做?!」宋瑶看着面前的绣架和一大堆红线,只觉得是在开玩笑。 身为一个现代三好青年,她自诩会的才艺足够多了,但是刺绣……这实在太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夏竹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小姐,不仅是嫁衣,过些天相府正式上门提亲后,按规矩咱们府上要回礼,小姐你还得回赠几件绣品,以此来表示贤惠,时间紧,这些都得早早准备起来。」 宋瑶听的头皮发麻:「不行,我做不到。」她看到针线就头疼。
第14页 「城中不是有专门裁衣的吗?不行就请个绣娘,怎样都好,就是别让我自己动手行吗?」 夏竹不解:「姑娘你女红虽不是最好的,不过绣件嫁衣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吧!况且这寻常衣裳便算了,嫁衣怎么可以假手于人,歷来女子出嫁,除了皇后和太子妃册封时,因有规制必须是宫中的制衣局所做,其他女子都是自己为自己做嫁衣的,嫁衣做的好坏还关乎到姑娘以后和婆家的体面,必定要慎重。」 宋瑶如今无比怀念现代的婚纱,哪里会如此麻烦! 她将桌上那一堆郑重的交到了夏竹怀中:「夏竹,若真为了我好,这么重要的事就绝对不能交给我,相信我,我一定会搞砸的。这个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理,嫁衣不管你是帮我买一件还是请人做,做的多差都无所谓,我不计较这个。」 左右不过一件衣服,总不会比她亲手做的更差。 「可是小姐」夏竹还想劝说她,这时候前面突然来人通传,陆文淼来府上了。 她正愁无法脱身,闻此大喜,甩手便跑了,生怕晚一步就被那堆丝线缠住了手脚。 陆文淼今日前来,自然是为了她和唐景轩订亲之事—— 听到事成了,她表现得比宋瑶还要高兴:「我就知道此事一定能成,之前姐姐办那赏花宴我就觉得是多此一举,她非说要走个过场。」 「赏花宴?」丞相府的赏花宴,和她和唐景轩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见自己说漏了嘴,陆文淼有些气恼,不过想想此事已经成了,便觉得说出来也无事:「你以为丞相府为何会莫名举办什么赏花宴,我姐姐本来就身体不好,若不是为了你和二公子的事,才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呢!」 「这话怎么说?」宋瑶愈加不解。 之后陆文淼才告诉她,原来国公府之所以突然举办赏花宴,就是借赏花宴的名头替二公子相看妻子,所以才会只请各府的嫡女到场,这事各府的主母几乎都知道些,所以能来的都是有意的或是来打探消息的,不过名义上是相看,实际上丞相夫人一早便属意宋瑶,恰好那天宋瑶又在宴会上大出风头,一切便更加的顺理成章。 「说来真是你们的缘分,前些天二公子突然疯魔,见了许多大夫都没治好,却在那日宴会后莫名其妙便好了,因着这个事,如今你人还没过门,丞相府个个都觉得你是福星了,以后嫁过去,还不知道丞相夫妻要如何宠你呢!」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内幕,宋瑶庆幸她那日没有耍懒,不过这也能证明她和唐景轩果然缘分不浅,丞相夫妻会如何待她倒是次要,重要的是那人是唐景轩,是她在这世界上真真正正的亲人。一想到这个,她便会安心许多。 「对了,你知道吗?太子殿下打了胜仗,不日便要班师回朝了。」谈完了正事,陆文淼突然同她八卦起来。 宋瑶自然不知道,她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所知大多都是从夏竹那里得来的,夏竹身份有限,知道的也并不多,她此刻才知道大盛原来是有太子的啊,只是既然是太子,身份贵重,又怎么会亲自带兵去打仗呢? 不过就算是太子殿下,和她应该也没关系:「我不太关注这些事情。」 陆文淼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知道你不关注,只是你难道就不好奇你母亲为何突然这般着急为你招婿?」 宋瑶失笑:「我已经及笄了,嫁人不是迟早的事吗?」 「非也!」陆文淼摇头:「你及笄也不是一两天了,何必急在这两天,其实何止是你,你若是出去走走便能知道,这京都府中就没有哪家家里有未嫁姑娘的是不着急的。」 「这是为何?」宋瑶不解。 「自是因为那位太子殿下。」陆文淼凑到她跟前,小声说到:「有人听到风声,太子殿下这次回宫,陛下要给他挑选太子妃了!」 「太子还没有」算了,不能问这个:「既是选太子妃,那不是好事吗?」 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不应该是抢破头的吗? 陆文淼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真傻了还是装傻,那位太子殿下是能随便嫁的吗?她前后剋死了三任准太子妃的事你忘记了?命得多硬才敢嫁给他啊!」 克妻?!这是宋瑶万万没想到的,难怪身份尊贵如太子竟然会没有娶妻,只是她一向不太信鬼神之说,所谓的克妻,究竟是被人污衊,还是确有其事。 第9章 凯旋 「就因为这事,最近京都城的媒人都忙疯了,东家女儿西家郎,只要到了年纪的,大家也不挑了,就想早点定下来,毕竟嫁谁都比嫁给太子强!」 宋瑶有些唏嘘,这可能是她听过的最惨的太子了,不过由此可以想见这位太子殿下只怕也并不受宠,不然总有愿意捨命博富贵的。 她好像有听夏竹提起过,如今宫中受宠的是那位宁贵妃,许嫣的姑姑,好像那位贵妃还有位皇子,因此也难怪众人不看好这位能被外放的太子。 宋瑶突然想到那日程冰人匆忙从家里离开时国公夫人的话,看样子国公夫人果然一早便得了消息,所以才如此着急。 不过与其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还是考虑一下她的嫁衣该怎么办吧!也不知道夏竹能不能帮她想到办法。 订婚的流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期间国公夫人带着宋瑶去了一趟相国寺还愿。
第15页 相国寺香火鼎盛,整座山上都只闻梵音钟声,山间云雾环绕,驻足此处,宋瑶觉得心灵都得到了洗涤。 国公夫人是来还愿,宋瑶生病的时候她来求神佛保她平安,如今宋瑶无事了,她觉得定是佛祖保佑。 宋瑶站在佛殿中,看着十天神佛像,威严不可侵,她第一次愿意相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郑重其事的跪在殿前,许下了能早些回家的心愿。 当人凭自己的能力无法完成一件事的时候,总是诉诸神佛,妄图能有奇蹟出现。 是无可奈何,也是最后留给自己的一点希望。 拜完出来两人碰到了方丈,国公夫人每年都会给这里捐一大笔香油钱,方丈感激过后,突然目光一转落到了她身边的宋瑶身上。 方丈的目光柔和,并不让人反感,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着宋瑶微微福身:「阿弥陀佛,小施主面相沉和,干坤在象,命格极为贵重,以后必有大富贵。」 没人听到恭维话会不高兴,国公夫人和宋瑶都对大师友好的笑了笑,没放在心上。 却不料大师话锋一转,严肃到:「只是我观小施主身上似有阴阳失衡之相,小施主最近可是遭遇了一些事情,至今未寻到破解之法?」 「这……」 「大师如何知道?」宋瑶脸上的冷静不在,恨不得上去抓住方丈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大师却只是嘆息一声,念了一声句佛语:「小施主,既来之则安之,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你如今所见又怎知不是他本就该是的样子呢?」 「本该是……」宋瑶迷茫了:「大师,我不明白。」 方丈慈爱的笑:「小施主不用过多纠结,此间种种皆是缘分,一切谜底到了时间自会揭晓,与其担忧之后事,不如珍惜眼前。」 这句宋瑶听明白了,方丈让她既来之则安之,所以……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吗? 国公夫人看着两人一问一答,半句也没听明白,疑惑的看着宋瑶:「瑶瑶你何时竟精通佛法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方丈却主动给予了她回应:「施主无须担心,小施主非池中之物,鱼跃龙门,鸾凤呈祥,国公府此后荣辱,或将集于小施主一身矣。」 这话说的就着实有些重了,国公府如今有二子三女,若论有出息必定是世子也就是宋瑶的大哥,他如今在御前行走,深受陛下器重,就算不是他,国公夫人还有一个小儿子,再不济出嫁的大女儿也是嫁的功勋世家,如今已经是宅中话事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宋瑶啊! 国公夫人还想追问,方丈却再不肯多说什么了,只是回她:「天意不可违。」 本来拜佛烧香是为了求安心,谁曾想宋瑶和国公夫人这一趟非但没安心,反而更加惶恐。 回去的路上,宋瑶有些心神不宁,她此前一直觉得上天眷顾,让她即使来到这里仍旧一帆风顺,如今却觉得太顺了,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国公夫人毕竟经歷的多些,震惊了当时便慢慢放下心来,想来再如何宋瑶是她教出来的女儿,品性如何她最清楚,她性子柔和,又怎会是那能搅动风云之人呢。 见宋瑶仍旧闷闷不乐,便轻声安慰她:「出家人贯会故弄玄虚,方丈的话听听便也罢了,如今你和相府二公子的婚事再即,相府同咱们家都是忠勇之家,你嫁过去后只管相夫教子过好小日子便好,国公府的事,自有你父亲和哥哥担着,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你的身上。」 宋瑶也希望一切能如她们所愿,但方丈的话终究还是在她心中落下个疙瘩。 好在回去后两人便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小定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五月初七,也就是说只有五天了,五天以后,两家正式订盟立书,这婚事便成了一半了。 宋瑶放松了许多,特别是在得知唐景轩竟然托人带了东西给她之后,更是喜不自胜,余存的那点愁绪瞬间消失殆尽。 唐景轩托人送来的是一个一掌高的木雕娃娃,娃娃做着舞动的姿势,衣袂翻飞,栩栩如生,是照着她的样子刻的,只是眉眼更加成熟,是真正的她的样子。 这是唐景轩的拿手绝活,也是他在繁重学业之余的空余时间,唯一学会的兴趣,起源于和宋瑶去看的一场展,宋瑶随便的一句「好酷」,他便专程去找了大师请教,学成之后做的每一样东西,都与宋瑶有关。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在这个世界,他们只有彼此。 宋瑶数着日子期待着五月初七的到来。 可能真的是天命不可违,宋瑶的小定礼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五月初七的前一天,靖国公下朝后将宋瑶叫到了书房,国公夫人和大嫂也在。 她进屋后,靖国公有些无奈的告知她,计划有变,太子原定要五月中旬才到京都,可今日刚得到的消息,太子脚程快,明日晌午便要进京了,陛下刚下了旨,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明日全部要去城门口迎接,靖国公和唐相自然都在这之列,如此一来明日的小定自然没法再办,只能另择吉时了。 靖国公知道女儿有多期待明日,如此一来必定满心失落,可国事大于家事,他身为人臣也无可奈何。 「相府那边得了消息立马便让人重新看了日子,五月初十也是好日子,咱们就改定在那天,也就差了几日而已。」
第16页 宋瑶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也不可能无理取闹去责怪谁,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老天爷见她太顺了,一定要她经歷些坎坷。 好在也就三天,多等几日她还是等得起的,想来这次总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 第二日一大早,城中处处挂上了喜稠,大街上热闹非凡,敲锣打鼓的迎接大军得胜归来。 宋瑶一下子便闲了,被陆文淼拖出了府,也不知道她使了多少银子,竟然在城中最好的倚月楼让人留了位置,还是靠着长街,大军进城必定会从下面经过,可谓是最佳的观赏点。 宋瑶难得的被大街上的热情感染到,起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城外不停地有人传消息进来,半个时辰前就说大军已经在城外了,可一个时辰都过去了,竟还没看见大军的影子。 宋瑶那点好奇心都快被消磨殆尽了,她喜静,四处闹哄哄的,吵的她头疼。 她正准备起身同陆文淼告别,突然听闻大街上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来了!」 迈出去的脚步生生止住,陆文淼激动的拉着她趴到栏杆上,大街上人头攒动,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街头看。 隐隐约约可见旗子在晃动,大军真的进城了! 宋瑶同陆文淼一起靠在栏杆上,只是她还顾忌着女子的体面,只是背靠着栏杆,头微微倾斜,看着不远处。 这条街有好几里长,大军浩浩荡荡进城,从看见人影到出现在她们眼前,用了小半个时辰。 宋瑶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她生在和平的,国家兵强力壮,从未经歷过真正的战乱,也不能体会得胜归来是怎样的喜悦,如今在这山唿海啸般的叫喊声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感同身受。 激动过后,她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大军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男人身上还穿着沉重的铠甲,称的他身形高大无比,即使坐在马背上背嵴也挺的笔直,他没有戴兜鍪,长发高高束在头顶,英姿飒爽。 当人一点点靠近,她才注意到这人的长相,所谓倾城绝色,不过如此,这词形容男子尤其还是位将军实在不应该,可一时她竟想不到更合适的。 男生女相本是妖孽之相,可在他身上不见半点阴柔,他身着铠甲,只觉得是天神下凡,拯救万民于水火,无人敢因长相亵渎,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惊扰了神祇。 猜都能猜到就是那位搅了她小定礼的太子殿下了,如此身世,如此长相,竟因为克妻之言吓得京中无女子敢嫁,说来真是荒唐。 宋瑶感嘆的同时心中有股怪异升起,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似乎有些眼熟,但很快又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果然是在此处待久了,竟会觉得和一个古人面熟,实在太可笑了。 第10章 噩梦 「啧啧,三年不见,太子殿下真是越发俊美了,边关风沙那样大,对他竟丝毫没影响。」 陆文淼在一旁感嘆,宋瑶听的好笑,不由逗她:「既喜欢,那为何不去争取一下,说不定你就是太子殿下的命定之人呢!」 「我?」陆文淼吓得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可没那么大胆子,抛去太子殿下克妻的命数,我对他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没发现都没人敢靠近他吗?」 「他是太子,身份尊贵,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才怪」陆文淼瘪了瘪嘴:「太子殿下自十四岁便去了战场,之后又两次带兵驻守边关,上阵杀敌,百战百胜,听说他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无人能敌。」她凑到她耳边语气夸张的问到:「知道他的铠甲为何是红色的吗?听说那都是人血染的!」 宋瑶嘴角抽动了一下,太夸张了…… 在陆文淼的嘴里,这位太子殿下的恐怖指数再次升级,成功的从一个克妻的不祥之人变成了杀人如麻的活阎王。 仪仗正从她们正下方穿过,陆文淼讲故事的本领堪称一绝,隔着这么远的人群,她仿佛真的闻到那位太子身上的血腥味了。 果然流言蜚语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一把无形的利刃,连一国太子都能被流言伤的体无完肤,更遑论普通人。 她有些同情的望向那位不似凡人的太子殿下,却不知他为何也正好看向了此处,抬眸间,眼神交汇。 一个淡然无波,一个平静似水,像两条本不相干的河流,在某个节点突然短暂的靠近,但只一瞬便又错身,流向了彼此该去的地方。 等那位太子殿下的视线挪开之后,宋瑶深深的唿出一口气,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刚刚的瞬间,她差点以为这里停止了跳动。 她错了,她再也不说陆文淼的形容夸张了,那人真有那样的魔力,仅仅是被他看了一眼,她就觉得浑身僵硬,如同置身常年风沙遍地的战场,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尸体,眼前一片刺目的红,头顶悬挂着一柄利刃,血腥包裹住了她。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她危险,一定要离此人远远的! 再没了看热闹的心情,宋瑶眉头紧锁抓住了陆文淼:「淼淼,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先回去吧。」 「不舒服?你怎么回事?不会又头疼了吧!」陆文淼着急不已,恰好热闹也看过了,赶忙起身把宋瑶送回去。 欢迎的百姓占满了大街,她们一走便立刻有人填上了她们的位置,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刚刚这里站的是谁。
第17页 除了「有心之人」。 贺宴的眼神在二楼的人群中巡视了好一会,确认刚刚那女子不在了才收回了眼神,他身边的近卫看出了他的反常打马上前。 「殿下,可有不妥?」近卫眼神警惕的望向四周,手中的剑蓄势待发。 贺宴沉默半响才淡淡的回了一句无事。 隔了一会却又突然唤了他上前,悄悄吩咐了他一件事。 人群还在继续前行,欢唿声持续不断,无人知这样热闹的大街,一场突然兴起的蓄谋即将拉开帷幕。 宋瑶回到府里,远离了热闹的大街心情才稍稍恢復平静,陆文淼和夏竹着急忙慌的要去请大夫,被她好说歹说才拦住了,让她在房间休息。 宋瑶只当这只是个小插曲,睡了一觉起来便忘的一干二净,倒是当天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靖国公提了两句,说太子殿下许久不见越发的沉稳了,还变得谦和了,今日竟还主动同他打了招唿。 说到这明显能听出靖国公有些得意,毕竟太子性格孤僻,从不结交朝臣,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结果当着那么多同僚的面,主动同他打招唿,这传出去可是他莫大的面子。 众人恭维了几句,唯有同样在朝为官的宋钰想的更深些,询问太子此举可是想拉拢父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太子如今身份尴尬,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先另说,国公府在储位一事一直表明态度保持中立,从不参与储位之争,这么多年能一直明哲保身,便是一直都把自己的立场摆的很正,他们只忠于皇帝。 难道太子是有意想把他们也拉下水? 靖国公觉得长子想多了,国公府虽得陛下宠信,但毕竟是文官,手中没有实权,太子就算要拉拢,也不该找上他们。 毕竟是朝堂上的事,父子两也只是随意言语了两句便换了个话题。 宋瑶当天晚上做了个梦,梦中她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高高的墙耸入云端,她孤零零的被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中,什么都看不见,她大声的唿喊却无人应答,她想跑出去却寻不到出路,却不见路在何方,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点亮光,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沖了过去,还未走近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她想要挣扎却被那看不清长相的人死死的箍在怀里,越抱越紧,像是要把她镶嵌进他的身体里。 她听到那人声音如鬼魅,在她耳边呢喃:「抓到你了……」 她被吓醒了,醒来时时辰尚早,窗外月光如泄,风吹树叶沙沙,一片安静祥和。 她出了一声冷汗,刚刚梦中的场景歷歷在目,这场噩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不由得转头望向枕边的木偶,伸手将木偶拿起来,放在了胸前。 这是她睡前放到床边的,看到它就会想到马上她和唐景轩就要小定了,就会安心许多。 她原以为自己做了场噩梦肯定睡不着了,没想到抱着木偶,想着以前的事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这次没再做奇奇怪怪的梦,一觉睡醒天已然大亮,她用膳后便去屋外院子里那颗大树下坐着看书,无意间看到夏竹放在角落做嫁衣的红丝,撇了撇嘴心虚的给它偷偷盖了一块白布在上面。 眼不见为净! 这样的日子打发的尤其快,不知不觉便中午了,夏竹又端着什么东西匆忙走了进来,这两日国公夫人和还有她那几个哥哥姐姐,总是时不时的往她房中送东西,从金银首饰到布料香料,什么都有,她往往看过后便让夏竹收起来了。 果然又是收拾,她理所当然也以为又是他们送过来的,让夏竹处理就好,没想到夏竹径直站到她面前,把她从躺椅上拽起来推着便往屋里去。 一边推还一边催促着快些收拾。 她一脸莫名的看着夏竹扯她身上的带子,这小丫头宽衣解带实在太熟练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把她衣服脱了下来,就这会功夫,已经有侍女拎着热水进了里间,被夏竹按进浴桶里之前她都是茫然的。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她有些无奈的看着还在碎碎念着快些的夏竹,没好气的问她:「能给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吗?」 她今早花了一个时辰才弄好的妆容,天知道这有多难,从来了这里之后,她有多少次想要偷偷把这些难缠的头髮全部剪掉,若不是……算了,一想到待会这些程序又要全部重新来一遍,她就难免有些烦躁。 夏竹的神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激动的失了智,就颠来倒去的催促快点,还说什么要来不及了绝对不能出错之类的话,看的宋瑶心里有些发憷。 她捧起一捧水轻轻扬在了夏竹的脸上,看她一个激灵有些好笑的问她:「清醒了吗?」 「……清……清醒了……」 「那能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吗?」 听到她的问话后,夏竹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了,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姐!宫宴!今天晚上!宫里!」 她语言颠倒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宋瑶作势又要扬她,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半响才敢偷偷看她,见她有些不悦这才挠了挠脑袋告诉她:「小姐,是宫里刚刚下了旨,为了迎接太子殿下回朝,今天晚上陛下要在太和殿设宴,你要和夫人一起去!」 宋瑶要去,她作为贴身丫鬟自然也要随行,那可是皇宫,她从未去过怎么可能不紧张。
第18页 她原以为宋瑶听了会像她一样激动,没想到宋瑶眉头紧锁,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 「小……小姐?」 「我能不去吗?」宋瑶冷着脸问她。 「啊?……为什么呀?」能参加宫宴是多荣耀的一件事啊,为什么要推脱?夏竹想不明白,难道是害怕见到陛下?可是小姐也不是第一次入宫啊? 宋瑶倒不是怯场了,她只是一想到皇宫还有宴会,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人多和麻烦,前些日子相府宴会上的闹剧才刚刚过去,她实在有些不胜其烦,况且只是许嫣她还能拿捏的住,皇宫里住着的哪个不比许嫣厉害,个个都是人精还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她别说拿捏了,能不能站着说话都是问题。 见宋瑶脸色不好,夏竹也不敢再问了,可是:「小姐」她有些为难,「恐怕不行,夫人说了你必须得去。」 「为什么?」 「因为是陛下亲自点名让你一定得去。」 第11章 反常 「什……什么?!为什么?」宋瑶惊恐的转头瞪着她,她记得夏竹说过她很少进宫,武帝日理万机,应当也不会对她这个小小的女子有印象,为何会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钦点她的名字? 夏竹只是个丫鬟,她哪里会知道:「夫人没告诉奴婢,就让奴婢赶紧给小姐收拾,不能出一点岔子,不过好像不止小姐你,陆二小姐,许嫣都被陛下钦点了,还有城中几位大臣家的小姐公子,都要去的。」 「小姐你心心念念的某人,也要去呢!」说到这她捂嘴偷笑,宋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她一眼。 听到不止她一个人被点名,她这才放心了些。 只是为何武帝会突然关心他们这些后辈,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心中仍旧隐隐有些担心。 去宫里的路上,国公夫人见她心不在焉的,忍不住提醒她,一会别在陛下面前失态了。 宋瑶自然不敢,那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失态了不仅仅是丢个脸那么简单,一个不小心便是人头落地,满门抄斩。 好在来这里这么久,她花了足够的时间去研究礼仪,一举一动都十分注意,连国公夫人都没有察觉出不对,应当不至于出错。 宋瑶自来到这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书本中描绘的那些盛大场景,终究还是太收敛了,只有真正的置身此处,身临其境才明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倾尽一国之力去供养一个人,究竟能做到多么的不可思议。 在城门口下了马车,看着那抬头看不到天的红墙,小小的一扇宫门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宋瑶莫名的有些排斥。 从宫门进来,宫墙高耸,一眼望不到边,明明路上都是来去来去匆匆的人,却连脚步声都放的很轻,安静到压抑。 宋瑶紧紧的跟在国公夫人身边,两人在路上遇到了许嫣和她的母亲,许嫣看到她的瞬间便狠狠地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宋瑶现在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 宋瑶懒得理她,国公夫人和许夫人即使不和也免不了要表面寒暄两句,宋瑶这才知道许夫人一早就带着许嫣进宫去见了宁贵妃,此刻才刚从后宫出来。 许嫣听到母亲说起宁贵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些骄傲又莫名的划过一抹娇羞。 两家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很快便分开了,眼看着许夫人带着许嫣离开,两人脸上的得意生怕旁人看不出来。 国公夫人眼神冰冷看着两人的背影,半响才道:「看样子宫中马上就要有喜事了。」 宋瑶没太听清:「母亲你在说什么?」 国公夫人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算了,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着眼前规矩得体的女儿,再想到刚刚还没做皇子妃便已经开始沾沾自喜四处挑衅出风头的的许嫣,心中越发不屑。 宁贵妃为了扶持自己的母家,明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个蠢货还是要指给自己的三皇子做正妻,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国公夫人没有过多解释,她无意让女儿知道太多这些复杂的事情,只希望他能简单快乐的过一生就好。 太和殿是正殿,平日里百官朝见天子的地方,自是恢宏庄严。 他们到的时候殿中已经到了不少人,一路行来不停地有人打招唿,宋瑶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国公夫人身边安静的做个吉祥物就好了。 靖国公身份尊贵,他们的位置也比较靠前,靖国公自然是坐主席,她们的位置在他的身后,刚刚坐下,唐相便带着唐景轩过来了。 看到好久不见的男朋友,宋瑶眼睛都亮了,碍于「家长」在身边宋瑶只能对他眨了眨眼睛,唐景轩宠溺的看着她。 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殊不知两人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两家大人的眼中,几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同时又是欣慰的,看样子两人真是互相喜欢,这样便好。 两家本就交好,如今又即将结亲,以后便是一家人了,难免多聊了一会,直到听到门外有人通传—— 太子殿下到了。 唐相连忙带着唐景轩坐了回去,殿中的人都已经起身迎接,宋瑶没忍住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今日太子未着铠甲,穿着皇太子特制的明黄蟒袍,束了冠,浑身上下贵气非凡。 这样气度不凡的男人,实在很难想像他会是不受宠随时可能被废的。
第19页 皇太子的位置就在陛下的下首一位,众人目送太子殿下去到他该去的地方,却没想到他中途突然停下来,转了个弯到了靖国公跟前。 「靖国公,国公夫人」 他再次主动跟靖国公夫妇打了招唿,这次就算再傻的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的交好之心,但是为什么选中靖国公府?太子殿下看中了他们的什么? 这个疑问同样在靖国公和国公夫人的心中,但此刻两人不敢怠慢,赶忙同太子见安。 宋瑶偷偷撇了他一眼,今日没了铠甲,这位太子殿下身上的杀伐气总算没那么重了,只是宋瑶注意到他说话时,明明是笑着的,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太子殿下问了两句有的没的,接着像是突然发现了宋瑶的存在一样,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位——」 靖国公连忙回话:「殿下,这位是下官的小女儿,单字一个瑶,瑶瑶,快见过太子殿下。」 宋瑶朝着太子微微福了福身。 太子点了点头:「靖国公好命,女儿一个比一个优秀,原以为世子夫人已经是国色天香,没想到小女儿更是倾国倾城。」 夸完后又问:「宋小姐可定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勛贵能如此好运能娶到宋小姐入门,世子夫人将侯府打理的上下有序,宋小姐肯定也不会差。」 他口中的世子夫人是宋瑶的长姐,靖国公的大女儿宋雅,宋雅嫁给了忠勇侯世子,忠勇侯夫人卧病,她嫁过去后半年便将侯府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在京都城的世家侯府中一直被交口称赞。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小女自小被下官宠坏了,下官不求她能像她姐姐一样出息,只希望她平安顺遂便好。」 旁人听靖国公此言必定会以为他只是在谦虚而已,实际这确实是靖国公心中真正希望的。 太子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国公爱女之心本宫明白,希望国公能如愿。」 太子殿下走了,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离开后宋瑶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她下意识的寻找唐景轩的身影,却见他的位置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看唐相和夫人都起身了,想来身份应当不低。 那女子是谁?她认识唐景轩吗? 唐相身后还有大公子唐景华和他妻子陆文玉,可那女子就站在唐景轩跟前,分明就是奔着他去的。 此刻的唐景轩也很莫名,面前这位,唐相说她是安宁公主,安宁公主是宁贵妃的女儿,她应当是认识原主,知晓他前些日子病了特意来慰问。 唐景轩觉得这位公主怪怪的,这些日子听了不少关于那位宁贵妃的传言,听说她嚣张跋扈,草菅人命,可在她这个女儿身上怎么半点不见嚣张气焰,连公主该有的骄傲都看不见,说话轻言细语,说两句话便脸红,竟是比寻常官宦小姐还要胆小。 他知晓相府同那位宁贵妃不是一路人,那她的女儿他自然还是少接触的好,随便打发了两句,安宁公主心思敏感,看出了他不耐烦,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待她走后唐相夫妻坐下来,两人闲谈说到这位公主都有些唏嘘:「安宁公主看着可真是丝毫不像宁贵妃,也不像三皇子,温温柔柔的,若不是宁贵妃生的,到真的是讨人喜欢。」 唐相也嘆了口气:「宁贵妃一心只在三皇子身上,对安宁公主并不太理会,安宁公主可以说是身边乳母带大的,而且宁贵妃对安宁公主十分严厉,稍有不喜便会惩罚,所以安宁公主从小被养成了这么个胆小怕事的模样,说来也是悲惨。」 唐景轩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来这里这么久了,第一次遇到重男轻女的竟然是在皇宫里,不过想想也是,三皇子如今可是有机会取代太子,可以说是宁贵妃后半辈子的指望了,而公主,除了联姻毫无用处。 他虽然也替这位公主觉得惋惜,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注意到有视线在看他,抬头便看到宋瑶担忧的眼神,瞬间便把刚刚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两人情意正浓,隔着半个大殿也能互通心意。 这一切都默默地落到了坐在上首那个男人的眼睛里,贺宴拿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放下茶盏的同时冷哼出声。 可真是郎情妾意啊,看着就让人嫉妒! 真是……让人……好生不爽啊…… 让人忍不住想破坏这一切—— 等人终于全部都到齐了,没多久大殿外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唱和—— 今日这场宴会的主人,武帝本人终于到了。 第12章 宫宴 宋瑶曾在博物馆中见过不少帝王画像,除了威严似乎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而眼前这位武帝,在这层形容之上,似乎还要多加一个英俊。 他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奴才,有个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他身边,两人进门前还在说笑,看着十分恩爱。 这位想来就是宁贵妃了,确实是国色天香,她今年应当也快四十了,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特别是同武帝说话的时候,还会像个小姑娘一样露出娇羞的表情。 武帝也一样,除了气质比常人沉稳些,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十分相配。 听说王朝选拔官员,长相不端也不予录用,看样子皇帝也一样,今日殿中这么多人堪称一场选美大赛,不管男的女的竟没有一个不好看的。
第20页 武帝和太子有八分像,只是太子的气质要更冷傲一些,像冬日寒冰,武帝眼角和嘴角一直挂着微小的弧度,却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更加的高深莫测。 宋瑶想到一个词——笑面虎,这样的人最是可怕,可能上一秒还在同你说笑,下一秒就让人把你拖下去了,喜怒无常! 宋瑶头垂的更低了些,她不希望被这样的人注意到。 可能她最近好运用光了,开始走霉运,刚刚想不被注意,下一秒便见武帝停在了他们面前,看着她笑着问靖国公:「这位想来便是靖国公藏着的小女儿?果然是倾城绝色,难怪靖国公不捨得给旁人看见。」 靖国公大惊失色,连忙到:「陛下过誉了,小女顽劣年纪又小,所以才让夫人留在府上管教。」 靖国公回话的时候心里突突的,今日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个个都来问瑶瑶,若说太子是寒暄便罢了,为何陛下也……他偷偷瞧了眼女儿,宋瑶未抬头,只是站在那里也是风姿绰约,引人注意,这个小女儿的长相确实过分的出色了些,难道陛下…… 刚有了点念头他马上把自己脑海里这个恐怖的想法甩了出去,怎么可能,陛下就比他小几岁,做瑶瑶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好在武帝只问了两句便离开了,先是被太子光顾,又被陛下点名,宋瑶已经彻底成了大殿上的焦点,不停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疑问的,意味深长的,还有羡慕嫉妒的。 宋瑶深深的吸了口气,只希望宴会尽快开始,今夜能平安无事。 今夜设宴说的是迎太子还朝,但宴会开始后太子就仿佛变成了一个隐形人一样,拍马屁的朝臣对着武帝歌功颂德,武帝照单全收。 酒过三巡,武帝犒赏众将士,有人官升一级,有人得到了良田钱银,唯有太子这个主帅,武帝对这个儿子竟连句夸赞都没有,唐相起身为太子打抱不平,武帝明显不悦,才勉强夸了一句:「太子也不错」,如此便算赏过了。 宋瑶一直听人说太子不得宠,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不得圣心,武帝对这个儿子的厌恶简直全写在了脸上。 若说陛下是不喜欢儿子,可三皇子什么都没做刚刚还得了陛下几句夸赞,两相对比,简直惨烈。 宁贵妃自然是最开心的,看太子的眼神也越发不客气,恨不得冲上去质问他怎么好意思还占着太子的位置,不早早的给她儿子腾位置。 知道武帝心情好,宁贵妃乘胜追击对武帝说起了三皇子的婚事:「陛下,你可别再夸他了,今日臣妾才刚刚骂过他。」 武帝莫名:「爱妃为何?」 「这眼看着大皇子都给陛下生了两个皇孙,他婚事还没着落,臣妾着急啊!」宁贵妃边说边嘆气,愁容满面。 武帝闻言大笑:「朕还以为是何事,这事是朕疏忽了,忘了文儿到了年纪,也是该娶妻了。」说完又责怪的看宁贵妃一眼:「这样重要的事,爱妃你该早些提醒朕才是。」 宁贵妃做委屈状:「陛下,非是臣妾不提醒,臣妾只是想着太子身为兄长都还未娶妻,文儿又怎么能越过太子先娶妻呢?」 「这有什么?」武帝满不在意,也没有丝毫要问太子的意思:「太子是兄长又岂会计较这些,文儿的事要紧,朕看今日时间正好,爱妃可有看好的人选,朕亲自给他们指婚!」 三皇子先太子成婚越过的又何止成婚这一件事,这几乎相当于释放给朝臣的一个信号,太子可有可无,三皇子随时可以取而代之。 宁贵妃都快笑出花来了,毫无疑问的,她说出了自己侄女的名字:「臣妾也不是偏心自己的娘家,只是嫣儿自小便是臣妾看着长大的,性子谦顺又懂礼,又同文儿合得来,臣妾看着觉得两人十分相配,所以便想着若是嫣儿能嫁给文儿,也能更用心照顾他些。」 宁贵妃真是鬼话说多了,什么谎话都能眼睛眨都不眨的说出来,若是能听到现场的心声的话,只怕会是多么整齐划一的一声「呸」。 许嫣性子谦顺?懂礼? 若不是见过,宋瑶还以为真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宋瑶觉得好笑,看好戏似的猜武帝的反应,却见武帝像是从未听过许嫣的传言一样,十分满意的点头附和:「爱妃亲自挑的儿媳自然错不了,朕也觉得甚好。那朕现在就给他们赐婚,今日喜上加喜真是再好不过了。」 宋瑶有些迷惑了,武帝此举实在太过草率了些,按旁人说的,贺文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他的婚事他应当十分慎重才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是有意的,还是爱屋及乌,有意抬举许家。 不管她如何想,武帝已经把许嫣和三皇子传唤到殿前,对着两人好一通夸赞,宋瑶好笑的看着御前跪着的两人,如出一辙的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心中越发觉得好笑,宁贵妃有句话确实没说错,两人确实相配。 许家出了个贵妃,如今又要有个皇子妃,而且这个皇子还十分有可能成为储君,若三皇子登基到时许嫣就是皇后了,一想到这个可能,许家众人连带着他们的党羽都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看到高官厚禄在向他们招手了。 新一轮的马屁又开始了,这一次对象变成了三皇子和许家,三皇子俨然一副这场宫宴的主角,已经彻底忘了这是太子的接风宴。
第21页 宋瑶默默的看了一眼从头被忽视到脚的太子,却见他丝毫没被影响,安然自若的饮着酒,恍然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心理素质,若不是真毫不在意,便是已经习惯了。 宋瑶难免有些心疼这位太子殿下了,正室嫡出竟然被庶出的孩子打压至此。 宋瑶看着太子发呆,等回神才发现不知何时太子竟也在看着她,她顿时慌乱不已,赶忙转头掩饰,却不见她转头后太子看着她眼中的玩味。 宁贵妃最知道如何顺杆爬,三皇子被赐婚,安宁公主这个妹妹自然要庆贺,她一句话安宁公主便去换了一身衣服,在大殿上舞了一曲,不仅为了展现兄妹和睦,也为了炫耀自己的女儿有多优秀,果然又收穫了一片赞誉。 宋瑶却没在安宁公主脸上看出丝毫高兴,她似乎有些害怕宁贵妃,宁贵妃唤她的时候,她好像还瑟缩了一下,宋瑶觉得有些奇怪,可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注意到刚刚安宁公主跳舞的时候,好几次下意识的往一个地方看过去,仿佛这支舞是为他跳的一样,若是旁人便罢了,可她注意到她视线落下的位置,正是唐景轩所在的地方。 再联想到刚刚宴会开始前这位公主的行为,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想。 唐景轩也注意到这位公主的视线老是看他,便礼貌的笑了笑,这原本只是基本的社交礼仪,表示友好而已,但安宁似乎十分高兴,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 他觉得奇怪,怕产生误会便再不敢回应了。 小心谨慎的一晚上,宫宴终于结束了,宋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却在出来大殿后被人叫住了。 叫住她的人是太子,她不明所以,却直觉不愿同他单独相处。 靖国公在同唐相说话,国公夫人也被其他夫人牵绊住了。 好在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是唐景轩。 唐景轩先是看了一眼她,这大庭观众料想太子也不敢做什么,随即才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男人的直觉让他觉得面前的男人不怀好意。 向前一步将宋瑶挡在了他身后,然后十分不客气的质问太子有何事。 太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他原本也没恶意,只是想打个招唿罢了,但唐景轩这副身后女子是他私有物的模样,让他十分不爽。 如此正好,他生平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掠夺,越是视若珍宝,抢过来才越有成就感。 他不屑和唐景轩说话,他想质问他还不够资格,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宋瑶,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原本只是想同宋小姐打个招唿,没想到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如此也好,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宋瑶和唐景轩两人一脸莫名。 第13章 玉簪 「那位太子殿下他是什么意思?」出宫的路上,国公府和相府的人一路,宋瑶和唐景轩也总算找着机会说话。 宋瑶无奈,她如何知道:「我今日也是第一次同那位太子说话,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唐景轩眉头都快皱成一个川字了,他不喜欢那位太子,他看宋瑶的眼神总让他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你以后别和这位太子见面了,我看他不像好人。」可能是怕宋瑶误会,他还特地解释了一句:「而且那位太子如今在朝中身份尴尬,他不得武帝喜欢,前些年不动他是为了让他安心带兵,如今仗已经打完了,估计被废也是迟早的事,如今朝中没人敢和他结交,我也是为你好。」 宋瑶心里明白,笑着回他:「你放心吧,而且他是太子,我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哪里是能随便见的。」 而且再过几天她就要嫁去相府了,到时候估计就更不会和太子有交集了。 唐景轩也觉得是这样,但是想到那位太子殿下,心中还是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还有三天她就要和瑶瑶正式订婚了,这位太子殿下就算有想法估计也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他又放心不少。 两人出了宫门便要回各自的马车了,宋瑶有些不舍,抿着唇望着唐景轩,唐景轩也是。两家的大人都有些无奈,靖国公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就这么被个男人拐跑了,气唿唿的跑进马车了。 这里是宫门口,两人也不可能搂搂抱抱互诉衷肠,宋瑶刚坐上马车便掀开帘子想再看一眼唐景轩,却见从宫里跑出来一个小宫女,叫着唐景轩的名字跑到他面前。 她离得远没听到那宫女说了什么,只见她递给了唐景轩一个什么东西,看着像玉佩之类的,唐景轩没收,那位宫女还想说点什么,他已经转身回了马车。 宋瑶放下帘子,心情有些复杂,她见过那宫女,在安宁公主的身边。 —— 宋瑶昨夜没睡好,一整夜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安宁公主看向唐景轩的眼神,那位公主对唐景轩的心思昭然若揭,她不知道唐景轩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而且马上就要订亲了。 她不想把自己表现的像个妒妇,而且也相信唐景轩不可能和安宁公主有什么,若是曾经的她从不会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担忧,可今时不同往日,唐景轩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了,她不可能放手! 「姐姐,快起床了!太阳都出来了!」有人在外面高声叫她的名字,宋瑶莞尔,混世魔王,一大早就让人不得安宁。
第22页 敢在国公府这么「猖狂」的,只有昨日刚回府的国公府小少爷,她的亲弟弟宋翎。 这小子之前被他师父带着出去游玩了,小小年纪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是听到她要订亲的消息才匆匆赶回来的,路上就带了一个侍从,昨夜回来的时候刚好和从宫里回来的他们撞上了,在国公府门口灰头土脸的国公夫人这个亲娘都差点没认出来。 他上来便直奔着宋瑶来的,来了二话不说便撸袖子,小小的少年才到她的腰,一脸匪气的质问那个抢了自家姐姐的臭男人是谁! 宋瑶当时都惊呆了,还是靖国公大吼一声把这个臭小子拎进门,宋翎连路大吼大叫的硬是把她吵回神了。 昨晚回府后,他更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逮着机会便问唐景轩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会要选择唐景轩,还放言要和唐景轩单挑。宋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敷衍他今天带他去找唐景轩。 她以为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觉起来肯定就忘了,没想到这一大早的—— 宋瑶无语至极,但心中还是有些开心的,她是独生子女,从没体验过有兄弟姐妹护着是什么样的感受,如今被小自己五岁的弟弟护着,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虽然有些幼稚。 这下不带他去都没办法了…… 宋瑶当然不是真的要带他去和唐景轩「打架」,事实上是昨天晚上她和唐景轩约定好了的,今天晚上在长门大街的河岸有焰火表演,她正愁还没想到理由出门呢,如今带着宋翎正好。 果然用过午膳后宋翎便告诉国公夫人他和宋瑶要出门,国公夫人觉得不妥,但完全管不住这个儿子,宋翎才不管这些,他只是通知而已。 国公夫人无奈,哪里不知道女儿存的什么心思,如此迫不及待,她终于明白了靖国公的感受了,这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只能嘱咐让宋瑶戴上兜帽,被别人看到了。 宋瑶欣喜若狂,回到房间后便认真选起衣服来,小女孩的模样和她平日里沉稳的样子大相迳庭,看的在房外等待的宋翎气鼓鼓。 最后宋瑶选了一身青绿色的简单长裙,头髮只简单挽了个髮髻,夏竹给她戴上兜帽,收拾完毕后宋翎都已经等的睡着了。 宋瑶把人叫醒,几人正准备出门,门房突然跑过来交给了她一个东西。 是个精緻非常的盒子,上面描着宋瑶喜欢的玉兰花纹,宋瑶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她眼前一亮。 一只白玉簪,簪子上玉兰花的模样栩栩如生。 「哇」夏竹惊嘆:「未来姑爷真会挑礼物,这玉簪看着真好看!」 门房没有说是谁送来的,但最近一段时间唐景轩时不时便会送东西给他,所以大家都默认了是他送来的。 宋翎也垫着脚瞄了一眼,他是个男孩子,不喜欢这些翡翠玉石,但是这只簪子看着成色极佳,应该是难得的佳品。 「哼,眼光还勉强,就是小家子气,怎么只送簪子,要送也该送一套过来。」 宋瑶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然后将兜帽取下来,把她头上那只刚刚精挑细选的簪子取了下来,然后把玉兰髮簪递给夏竹:「帮我戴上。」 夏竹笑着替她簪上,她怜惜的摸了摸,脸上划过一抹娇羞:「好看吗?」 夏竹疯狂点头,这簪子和宋瑶今日的打扮恰得其分,白玉衬人,确实非常适合她。 夏竹忍不住打趣:「未来姑爷对小姐你真上心,送来的东西一看都是精心挑选的,个个都送到了小姐你的心坎上。」 宋瑶难得的没有反驳,唐景轩当然了解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生活习惯几乎一模一样,许多兴趣爱好也是基于对方的喜欢,自然是没人能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宋翎看着自家姐姐没出息的模样,气的两个腮帮子都鼓成了小松鼠,推着宋瑶出了门。 宋瑶和唐景轩约在了河边的大树下,她来的晚有意避开人群,到约定的地方隔着老远便看见唐景轩百无聊赖,宋瑶高兴的准备过去,刚走了两步便生生止住了脚步。 唐景轩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和她一样带着兜帽,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让人辨别不了身份。 可她身边的侍女什么遮挡也没有,很不巧她还记得。 安宁公主身边的宫女。 她是贴身伺候公主的,如今她却出现在了此处,那那位正在同唐景轩说话的让人辨别不了身份的安宁公主,她又是为何出现在此处? 是……专程为了唐景轩来的吗? 宋瑶不明白自己为何不上前去,她此刻应该立刻赶到唐景轩的身边,警告那位公主离她的人远一点。 可她的脚就跟扎根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上去看看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突然落在耳边的低语,像毒蛇盘旋在脖颈的恐惧,宋瑶几乎是被吓得下意识伸手推不知何时凑到身边的男人同时连连后退。 贺宴被推的后退了一步也不气恼,相反看到宋瑶大惊失色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多欣赏一会。 宋瑶惊魂未定被夏竹扶住了,她顾不得贺宴的身份抬头怒目而视,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咬牙切齿:「太子殿下!臣女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吓人的低俗趣味!」 贺宴摇头否认:「宋小姐误会了,本宫给宋小姐打了好久的招唿,是宋小姐看的太入迷了才一直没发现,所以本宫只得凑的更近些了。」
第23页 什么破理由,宋瑶根本无心搭理他,这位太子殿下就像幽灵一样,阴魂不散。 贺宴却十分有兴致:「昨日本宫才同宋小姐说来日方长,没想到今日便又见着了,如此看来本宫和宋小姐也是有些缘分的。」 什么缘分?简直胡扯!宋瑶原本大好的心情,被这位太子殿下毁的一干二净,那边唐景轩还被安宁公主缠着脱不开身,根本没发现她此刻正在被人为难,她更加难受了! 「太子殿下,臣女还有事,先告辞了。」她不想和这位太子殿下多言语,此刻只想离开。 她说完转身扯着宋翎便要离开,宋翎没见过这位太子,还在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他。 这位应该不是那位相府二公子吧。那他是谁?为什么刚刚那样同姐姐说话?姐姐今天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他平日里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可此刻明显感觉到姐姐不开心,他竟有些不敢问。 第14章 吃醋 而此刻的唐景轩同样的不胜其烦,安宁公主是个很温柔娇弱的小女孩,她自以为是很隐晦的接近他,可身为一个心理年龄快三十并且在社会上经歷了风吹雨打的「中年老男人」,她的那些小心思他不用猜都能看个透彻。 若是旁人他早就甩袖走人了,可面前女子身份特殊,就算是他也吃罪不起。 「轩哥哥是在等人吗?」安宁公主有些失落的问,她是偷偷跑出宫的,若是让母妃知道了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昨夜侍女来报说她偷听到唐景轩今日约了宋瑶在此处见面。 她知道宋瑶是他定下的妻子人选,宋瑶确实很好,出身好又漂亮,两人门当户对,她没有想拆散他们的意思,只是……只是想在他成婚之前再见他一面,算是给这场无疾而终的喜欢画上一个句号。 可唐景轩好像不想同她见面,看到她不是他等的那人,他脸上的失望毫不遮掩。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愿意就这样回宫,将这辈子的脸面全抛了,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想和他去看焰火,想找个地方说说话,可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唐景轩都是拒绝。 她不懂,唐景轩以前虽然也没表示过喜欢她,可是至少宽和有礼,对她也是笑脸相迎,如今却再没给她好脸色,有了宋瑶,便其他人都看不上了吗? 她鼓起勇气试图告诉他她的心意,也想告诉他她会放下的,想祝他能幸福,可才张嘴便见眼前的人脸色陡然黑了下来,接着大跨步朝着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安宁公主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便看到唐景轩走过去将一个女人拽住,牢牢的护在了身后,生怕被旁人欺负了去。 那女子背着身,可身形太好认了,是宋瑶。 原来宋瑶早就到了,只是被人困住了,唐景轩竟然这么着急她,隔着这么远都能注意到她被人为难,就那么喜欢吗? 安宁公主有些黯然,那些未出口的话,此生只怕再没有说的机会了。 而另一边此刻正在剑拔弩张,唐景轩看着眼前的太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就说宋瑶不是会迟到的人,怎么一直没有出现,竟然又是这位太子从中作梗! 「殿下,若是觉得路太窄了,下次出来可以传仪仗,就不会被挡路了。」 唐景轩也是在上位圈待久了的人物,即使现在无权无势就是个好吃懒做的小少爷,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不会变,他不可能对着贺宴卑躬屈膝。 贺宴和上次见面一样,视他为无物,权当没听见他的讽刺,只是要紧的看着宋瑶,宋瑶刚刚转身离开的匆忙,被来往的行人撞了一下被他给救下才免得丢人,也就是刚刚被唐景轩看到,宋瑶推开了他,兜帽却不小心掉了下来。 将兜帽还给她,宋瑶匆匆接过立马戴上,却听的贺宴莫名的夸了一句:「簪子不错,很衬你。」 她下意识去扶了一下簪子,做完后又忍不住懊悔怎么被他牵着鼻子走,越发觉得太子轻浮,和初见冷硬的形象简直大相迳庭。 唐景轩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不管是太子的态度,还是他和宋瑶旁若无人的互动,都让他很膈应,他侧了侧身,彻底挡住两人的视线,不客气的说到:「太子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我们就先告退了。」 说是询问却没等贺宴回答的意思,转身拽着宋瑶便走。 这次没人再拦着他们,贺宴目送着他们离开,护卫跟到他身边。 「殿下,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吗?」 护卫看向唐景轩的背影充满了杀气,只要贺宴吩咐,他便能立马在这大街上解决了他。 敢同自家主子抢女人,在他的眼里,唐景轩已经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差别了。 不过显然贺宴暂时对杀人没什么兴趣:「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他可是给他们准备了好大一份贺礼,恭贺他们即将定亲呢! 只是这亲能不能定,可就说不准了。 等唐景轩带着宋瑶消失不见,贺宴才饶有兴味的收回了视线,他转身便看到安宁公主还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满脸的伤心。 他这个妹妹,真是一点都不像那个强势霸道的女人,若不是知道些内情,他真的十分怀疑当初是被偷梁换柱了。 他信步走近,安宁公主这才回神,看到面前的太子兄长,连忙问安。
第24页 同时心中忐忑不已,她对这个兄长总是莫名的畏惧,她是偷跑出来的,也不知兄长看出来了没有。 贺宴对这些所谓的弟妹从不多话,他没有义务也没那个多余的心思去自作多情,可看着安宁公主满脸的悲戚,毫无皇室公主的风范,他忍不住皱眉。 「一个男人而已,若喜欢便抢过来,做这幅大度隐忍的样子他便能感动吗?」 安宁公主显然没料到贺宴会同她说话,她知道面前的兄长和母妃关系非常不好,以往他从未搭理过她这个庶出的妹妹,却没想到第一次对她说话,说的就是…… 她惊吓于自己的心思被兄长看穿,也羞愧于兄长的话,她不是想要装作大度,也不是不想抢,只是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想着至少能在他心中留下美好模样。 贺宴看不上她这幅娇弱的模样,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安宁公主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被心爱之人和敬重的兄长同时讨厌了,心中越发的自恶,头也垂的更低了。 另一边被唐景轩拉着离开的宋瑶也有些不舒服,唐景轩像是怕被身后的烦人精再度缠上一样,脚下的步子有些大,她穿着贴身的长裙,根本跟不上他,几乎是被他拽着走的。 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也大概明白他在气什么,可是她觉得很冤,是太子自己要缠上她的,她也不想的啊! 「景轩,我脚疼,你走慢些。」她脚应该是磨破了,每走一步都跟踩在刀尖上一样,忍不住出声。 唐景轩闻言没答话,但明显速度降了许多,他带着宋瑶拐进了一个巷子里,一回头便对上了三双望着他的眼睛。 他太生气了都没有注意到夏竹还有个小傢伙跟着,这小傢伙他没见过,但猜到了他的身份,今日本来还想着要讨好一下这个小小舅子,只是他此刻望着他的眼神都快喷火了,估计以为他欺负了自家姐姐,正护短呢! 唐景轩此刻在气头上,没空逗孩子,给了夏竹一个眼神,夏竹虽然人呆了一点,但最会看眼色,一看便知道两人有事谈,心领神会。 「小少爷,奴婢带你去买好吃的!」说完不顾宋翎的意愿,拽着小傢伙便跑了出去。 她想的很简单,旁的男子想和自家小姐独处肯定不行,但唐景轩不是旁人啊,两人马上就要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夫妻吵架就是情趣,她可不敢打扰! 等他们离开,宋瑶甩开了被捏的有些疼的手腕,看着手上的红印子,心中一股莫名的委屈升腾起来。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唐景轩便强硬的扳起她的下巴,结果愕然发现宋瑶双目通红,眼泪无声无息的已经布满了双颊。 他顿时便慌了,他刚刚确实有些生气,不过主要还是气那位太子和他自己,气他没有办法阻止那位太子的骚扰,一时愤怒才忘了顾及宋瑶的感受。 宋瑶极少掉眼泪,可来到这里后已经默默哭了好几场了,还都是因为他,他明知道她心忧害怕,竟还刺激她。 唐景轩此刻恨不得穿回去把刚刚惹宋瑶生气的自己狠狠的打两个耳刮子,面对着哭成泪人的宋瑶,他有些笨拙的撩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觉得那位太子不是什么好人,我……我不想你受伤害。」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想了各种办法,说了许多话,就差跪下求原谅了,宋瑶就紧咬着唇不发一言,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便只能不停地道歉,好不容易宋瑶终于不哭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得宋瑶哑着声音问他:「安宁公主刚刚对你说了什么?」 「嗯?」早就忘了还有安宁公主这个人的唐景轩此刻才想起来,也终于明白宋瑶怎么反应这么大,原来是看见他和安宁公主说话吃醋了呀! 知道这个答案唐景轩一扫脸上的愁容,顿时开心不已,笑的像个傻子,被宋瑶狠狠的瞪了一眼,他才有些收敛。 「我压根都没听她说话,怎么知道她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若不是同你约在此处,我早就离开了。」 「真的?」宋瑶分明不信。 唐景轩就差指天发誓了:「我骗你作甚,我就见了她两面,连人长什么样都还没看清。」 宋瑶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唐景轩却又板着脸质问她:「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又遇上他了?」 第15章 圣旨 说到这个问题,宋瑶又是一阵委屈,那位太子殿下神出鬼没,她刚刚也被吓着了,自然也不清楚两人是偶遇还是他有意为之。 「算了,不提他们了。」两人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单独相处,一直提这些糟心人,糟心事简直浪费时间。 唐景轩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看到宋瑶满脸的厌烦,也就闭嘴了。 他想着反正两日后两人就小定了,以后多的是说话的时候。 —— 第二日一大早,宋瑶难得的睡过了头,等醒来发现屋外黑压压的一片,差点让她以为错了时辰。 夏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往日到时辰了都会来唤她,今日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等她穿好衣服夏竹才姗姗来迟,赶忙伺候她梳洗,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为了明日的小定礼,国公夫人怕她年纪小出乱子,今日一大早特地把她叫过去嘱咐了一番。
第25页 终于……终于要小定了…… 宋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明日一过,两边交换了婚书,两人便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到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便拆散他们。 夏竹看出她的欢喜,在一旁打趣她,挑选髮簪的时候,宋瑶下意识拿起了那只白玉簪,又惹来夏竹好一顿调侃。 主院里国公夫人还在清点明日要用的东西,适时靖国公下朝回来,她一边点东西一边絮叨,半响却没听到回音,有些疑惑的望过去,却发现靖国公就跟丢了魂一样,茫然的坐在椅子上,连朝服都没有换。 她赶忙迎了上去询问:「老爷,你怎么了?可是朝中出什么事了?」 靖国公摇头,却又不说发生了何事,她有些着急追问,过了许久靖国公才微微抬头,耷拉着眼皮,如丧考妣。 「情儿,我」 他欲言又止,看着妻子的表情有些复杂,国公夫人心中担忧,却还是努力放松安慰丈夫:「没关系的老爷,你若是不方便说那便等想说了再说,左右咱们一家人在一处,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说完又伸手想替靖国公把官帽取下来:「妾身先替你把朝服换下来,好一些。」 不料靖国公却伸手挡了一下,随后像是认命一般的说到:「算了,反正待会也要再穿。」 国公夫人没听明白,正想再问的时候侍从突然沖了进来,一脸惊慌的禀报:「老爷,夫人,宫……宫里来人了说要宣旨!」 宣旨?这个时辰是为了什么事情? 国公夫人还在疑惑,一旁的靖国公已经嘆了一口气起身了,他整理了一下朝服,喃喃了一句:「躲不过,该来的迟早回来的。」 然后让侍从赶紧去请宋瑶过来。 接圣旨自然要全家人都到,可靖国公单单招唿了人去请宋瑶,这反常被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她心中突然升腾起巨大的恐慌,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识喊了声老爷。 靖国公此刻比谁都煎熬,可前厅圣旨等着,他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匆忙出门了,国公夫人在下人手忙脚乱的伺候下换上命妇服,等到了前厅便见所有人都已经到了。 宋瑶还在一旁同宋翎说话,两人都是一脸茫然,同时也以为和自己没关系,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没注意到站在前面的靖国公一直在偷偷的望着她,眼中是掩饰不了的悲怆。 天使拿出圣旨,所有人跪下听旨,宋瑶跪在国公夫人身后,有些心不在焉。 母亲同她讲的小定礼上是要先递婚书还是先送信物?她好像又忘了,一会得问问母亲,免得明日丢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得堂前一阵吸气声,她有些茫然的抬头,却见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她,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那道圣旨的后半段。 「今册尔为太子妃,期尔虔恭所职,淑慎其仪,以承休命。」 她当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是谁? 太子妃? 是谁? 她想去寻找堂中那个可能被封为太子妃的人,抬眼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为什么要看着她?她明日便要和唐景轩小定了,她是唐景轩的妻,和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她想笑,可扯了两下嘴角却比怎么也扯不出弧度,再也忍不了了,撑着便要起身。 她不能待在这,她得走,马上走,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圣旨,什么太子妃,她要去找唐景轩,她要回去! 国公夫人眼疾手快,往后半步死死的拽住了她,把她按在地上听完了圣旨。 最后是靖国公起身去领了圣旨,不管心里多不愿,还是让人给备了礼,恭敬的把人请出了府。 宣旨的人明知道国公府没人愿意领受这道圣旨,却还是一口一个恭喜,靖国公一路陪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等人走了,国公夫人才小心翼翼松开了按着宋瑶的手,宋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靖国公不敢看她,宋钰和妻子于心不忍,宋翎还没弄明白髮生了何事,不是说姐姐要同相府二公子定亲了吗?怎么又被封了太子妃? 唯有跪在角落的宋妙,掩着的面容下敛不住的幸灾乐祸,若是旁的皇子要娶宋瑶做皇子妃她还会嫉妒,可太子妃?太子不受宠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那太子之位还不知道能坐多久呢?太子妃就更是笑话了。 国公夫人一脸的痛心,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情,难怪老爷难以启齿,他定是一早得了信,只是陛下直接下旨昭告天下,这样得了信又如何? 她不敢去看女儿的表情,她有多喜欢唐家那小子她都看在眼底,虽然她一直疑惑她们怎么突然看对眼了,可两人心系对方,两边父母也中意,分明是一对璧人,两人马上就要定亲了,如何突然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了! 若早知道是这样,算什么劳什子的好日子,就该早些把两人的婚事给定下来,若是过了婚书,难道陛下和太子还能生抢不成? 她转过去擦了下眼角的泪光,伸手轻轻的把女儿揽进怀里。 「瑶瑶,我的瑶瑶啊!」 两句话落,宋瑶突然在她怀里挣扎起来,国公夫人只能紧紧抱着不撒手,宋瑶的呜咽声从她的怀中传出来,一声声悲戚不已,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宋钰心疼妹妹,可也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只希望母亲能尽量安慰,他先一步带着身为皇室公主的妻子离开了,尽管和太子不是一母所生,可那毕竟也是她的弟弟,宋瑶不愿意嫁她在此处看着难免尴尬。
第26页 靖国公也将其他人遣散了,宋妙走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她还想看着宋瑶哭呢。 不过宋瑶要嫁给太子那个不受宠的活阎王,以后只怕她哭的机会还多呢,不愁见不着,这样想着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宋瑶想推开国公夫人,她想离开国公府,离开京都,离开大盛乃至于这个陌生的时空,她想大吼出来她不是宋瑶,她不是!皇帝凭什么替她做主?她不要嫁给太子,她有男朋友,她们要结婚了,她们很相爱! 可国公夫人抱她那样紧,她挣脱不了,跑不了…… 就像……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景轩……我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宋瑶从未这样大悲大痛过,即使在刚知晓自己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也只是难过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可刚刚,在天使宣读圣旨的时候,在国公夫人按住她不准她起身反抗的时候,在此刻她想吼叫却叫不出来的时候,她害怕了,人生不受控制命运被他人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她觉得窒息。 她终于崩溃了,连同这些天的惊吓和忧思,还有以后命运何去何从的巨大茫然和恐惧,她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或许再也不能受自己控制,她害怕,最终哭晕在了国公夫人的怀里。 好不容易才把宋瑶安顿在床上,国公夫人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髮,一边默默地流泪。 靖国公也是连连嘆气,他就知道会这样,陛下的圣旨来的太快了,根本就是算好的,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留给他们。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下朝后—— 「国公爷,陛下请你到御书房一叙。」 靖国公身居高位,「留堂」是常有的事,他只以为是陛下有事要交代,却没想到进了书房后,陛下会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朕打算和卿亲上加亲,再做回亲家。」 靖国公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竟下意识说了句:「臣的幼子今年才十岁。」 听到陛下的笑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样的蠢话,可又实在想不明白,他就五个孩子,大女儿和大儿子都已经成亲,瑶瑶也定了亲事,宋翎太小不可能,难不成陛下看中了宋妙?可宋妙是庶出啊?总不可能要他许给哪位皇子做妾?可若是做妾又何需陛下亲自来说? 可除此以外,他确实没有其他的孩子了。 当陛下笑够了平静的说出宋瑶的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赶忙告知武帝: 「陛下,臣的小女儿已经定了亲事了,是相府的二公子,明日就是两人的小定礼。」 他以为是陛下不知道两家已经相看过的事,却不料陛下闻言满不在乎的说:「朕知道卿和唐卿家有意结亲,只是这不是还未定下来吗?朕自然得为了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下了。」 靖国公这才明白,陛下哪里是不知道,他根本是有意的。 第16章 生疑 靖国公几乎是有些颤抖的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位皇子?」 「国公的小女儿天姿国色,自然只有太子才能相配。」 太子! 听到此,靖国公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没倒在殿上。 「陛下!」他跪在大殿上想求武帝收回成命。 可武帝已然不耐烦:「朕已经派人前往府上宣旨了,国公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听到已经下了圣旨,靖国公便知武帝心意已定,这事已无转圜之机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原想告知妻子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回府后看到她那样高兴的准备着明日的小定礼,瞬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老爷,此事为何会如此突然?陛下以前从未表示过啊!」国公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想起赐婚:「明日就是两个孩子的小定礼了,这事京都无人不知,如今这订亲前夕瑶瑶莫名其妙成了太子妃,虽然错不在咱们,可这以后,咱们又该如何面对相爷和夫人啊!」 听到相府,靖国公脸色更差了:「相府,相府此刻恐怕也不会比咱们好多少。」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靖国公嘆了一口气,告知了她今日第二个震惊的消息:「陛下今日下了两道赐婚圣旨,一道给咱们府上,还有一道……是给相府的。」 「陛下将安宁公主许给了相府。」 轰! 国公夫人顿时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她本想着是不是因为那日宫宴,陛下相中了瑶瑶才要许给太子,可没想到连相府都…… 那便是陛下是有意的,他明知道两家即将结亲,却在定亲的关头分别给两人赐了婚,不仅将两个孩子拆散了,也绝了相府和他们的姻亲之谊。 难道陛下,结亲赐婚是假,实际是不满国公府和相府交好,亦或者说,是疑了他们两家了吗? 国公夫人大为震撼,下意识望向丈夫:「老爷,陛下他」 国公夫人能想到的东西,靖国公自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便是他担心的地方。 靖国公府自祖皇帝开国便成建,有祖皇帝亲赐的丹书铁券,府中世子从小便跟随皇子陪读,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为了皇帝的心腹重臣,族中女子皆免予选秀,不入宫,便不会同皇位有直接牵扯,也更能保持中立,因此才一直得皇朝的信任。 可如今陛下突然赐婚给太子,打破了国公府同皇室的这层平衡,硬是要将他们扯进皇室争斗中,是对他们一直不表明态度心生不满,还是早就想对国公府下手,让他们和太子绑到一起,太子不受宠,若是有一日被陛下寻着错处,处理太子的同时是不是也要把国公府连根拔起?
第27页 不能怪他想太多,身处高位多年深知何为伴君如伴虎,何况武帝尤其多疑,他从不做无用之事,今日之事,非常有可能就是他对国公府和相府的一个警告。 侍奉天子,一夕起一夕落,他早就有了准备,可怜了瑶瑶,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女儿,却生生成了这场政治争斗中的牺牲品。 —— 宋瑶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滴答的声音听的人心中安静。 有一瞬间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昏倒,也忘记了发生了什么,直到对上国公夫人担心的眼神。 一瞬间,昏倒前发生的事像电影一样在她脑中重映,圣旨,太子妃,唐景轩,一个个轮番出现在她眼前。 她再度红了眼眶,国公夫人连忙安抚:「瑶瑶,你不能再哭了,身体要紧,你是要心疼死母亲吗?」 就这么个女儿,是全家人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就希望她能平安顺遂,没想到如今却要过最跌宕起伏的人生。 「母……母亲」 宋瑶嗓子哑的不像话,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扯着国公夫人的袖子坚定的说:「我不嫁!」 国公夫人没法回答,因为她知道她没法对女儿做出承诺,也不可能完成她的期许,她不忍心说一戳就破的谎言宽慰女儿,便只能抱住她。 「瑶瑶,母亲知道你伤心,我也知道你心仪景轩那孩子,可是圣旨已下,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咬咬牙,一狠心告诉了她另一道圣旨的事:「今日天使在咱们府上颁旨的同时,相府也接到了圣旨,陛下赐婚了景轩和安宁公主。」 「瑶瑶,就算你不愿嫁太子,你也嫁不了景轩了。」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宋瑶惨白的面容。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推开国公夫人,摇着头喃喃到:「不会的……不可以……」 唐景轩是她的男友,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人说好要结婚,要白头偕老,他怎么能娶别人呢? 说完就跟受了巨大刺激一般,掀开被子赤着脚便往屋外跑。 屋外的雨已经很大了,若这样出去顷刻见便会湿透,国公夫人知她是想去找唐景轩,和刚进门的夏竹合力才把人拦了回来。 「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他!我得去找他,他不能娶安宁!我也不要嫁太子!我不是宋瑶!」宋瑶有些歇斯底里,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都抖漏了出来,可惜所有人都只当她太伤心,没人相信,国公夫人看她这样癫狂,更是揪心不已。 她只能吩咐人在房中多点了些能让人平心静气的香料,让下人锁好房门,将宋瑶暂时禁足。 另一边的相府情况比国公府好不了多少,唐景轩倒是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在接到圣旨后看都没看一眼,留下一句:「我不娶,除了瑶瑶我谁都不娶」便进了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论谁劝说都不出来。 本来来到这就非他所愿,若不是找到宋瑶,能和宋瑶再续前缘给了他安慰,他早就离开了。 皇帝老儿管的也太宽了,他和自己女友成婚,他凭什么横插一脚,他自己的公主无人娶,强塞给他做什么? 唐景轩越想越气,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想去找宋瑶商量对策,打开门却发现门口多了两个随从,两人一路跟着他,见他要出府赶忙跪在他面前阻拦。 唐相怕他做出什么蠢事,禁了他的足,不让他出府。 当天晚上回去,他砸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第二天,宋瑶和唐景轩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绝食抗争,两家人就围着他们转,想了各种办法,换了无数人劝说都无用。 宋瑶要见唐景轩,唐景轩也要见宋瑶。 两边就这么熬着,直到第三天,宋瑶再度晕倒,唐景轩也脸色苍白的像是大病一场,两位母亲终于受不了了。 唐相夫人连夜跑来国公府商量对策,两个孩子如此倔强,不让他们见一面是不可能消停了,可又实在不敢让他们自己见面,两人一合计,只能找个理由,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她们在一旁盯着,让他们见一面。就希望见过这一面后,两人能放下。 两家原本高高兴兴的要结亲,如今却要聚在一起商量如何拆散两人,这便是帝王权力,无人能逃脱。 决定好后第二日一大早,国公夫人便去找了宋瑶,告诉了她要带她去护国寺,宋瑶拒绝了,国公夫人便告诉她唐景轩也在,宋瑶先是不信,得到国公夫人的保证立马从床上起身,夏竹端上来的东西她也不抗拒了,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 另一边的相府也一样,唐景轩听到要带他去和宋瑶见面,有些将信将疑,但又想也没什么好骗他的,便跟了出去,他迫不及待要和宋瑶见一面。 两家人假借上香的名头,约在了护国寺后院的禅房里,宋瑶和唐景轩一见面,看着两人相似的苍白面容,两人不约而同的叫着对方的名字红了眼眶。 国公夫人和丞相夫人本想留下,结果被唐景轩乞求着赶出去了。 丞相夫人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毕竟孤男寡女的,而且两人都有婚约。 国公夫人抿了抿唇,终是嘆了口气:「算了,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就这么一会应当出不了什么事情,我相信瑶瑶和景轩都是懂事的孩子,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第28页 国公夫人还是高估两人了,若是真的宋瑶和唐景轩可能因为要顾及两个家族,不会做出什么损害家族颜面的事来。 可他们不是。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禅房里却没有一点动静,等两家人意识到不对劲撞开房门的时候,屋里哪还有人,只剩一扇空荡荡的窗子在风中摇晃。 唐景轩和宋瑶跑了,或者说难听点,两人私奔了。 这从未设想过的情形竟然出现在了国公府和相府,本就是丢人的事,况且两人都是陛下圣旨赐婚,如今逃婚,那可就是抗旨不遵,那可是要牵连家族的大罪啊! 「煳涂啊!煳涂!」丞相夫人懊悔的捶胸顿足,不敢相信唐景轩竟然敢这样做,他是要害死所有人吗? 第17章 妥协 宋瑶和唐景轩失踪了,相府和国公府同时下了死命令,上下统一口径只说两人是生病了,绝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同时派出了人秘密寻找两人。 护国寺后山下的一处洞穴里,唐景轩在洞口密切的注视着外面的动静,等到确定没有人跟过来才猫着身子进了洞穴里。 宋瑶一直呆呆的看着他,等他靠近后便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 「景轩……我害怕……」 唐景轩的印象中宋瑶很少服软,她是家中独女,处处要强,处处拔尖,许多男人都追赶不上,都快让他忘记了,她其实也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而已。 「瑶瑶,没事的,没事的」他回抱住宋瑶,两人像寒冷冬夜中受伤的两只孤狼,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对方的伤口。 唐景轩自圣旨下来后,一早便存了心思要带宋瑶离开,他知道圣旨对这个朝代的人意味着什么,根本无法反抗,两人只能跑,远离这里,然后想办法回到现代。 他走的时候从房间里取了些金银之物,足够他们生存一阵子了,等他们远离了京都再想办法。 宋瑶虽然心中忐忑,可看见唐景轩便觉得还有希望。 两人计划好了一切,甚至开始幻想以后得日子,若是能回去最好,回不去他们就找个遥远的地方,开间小店,也过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两人畅想的未来那样美好,可其实两人心中都清楚,一切并不会像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当天晚上两人趁夜悄悄躲到了护国寺的一个小院子里,这里平日只是放些杂物,鲜有人来。 两人在山上呆了半夜,此刻躲在连床都没有的杂物房里,身上的狼狈显而易见。宋瑶和唐景轩两人过了半辈子的好日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笑容中尽是苦涩。 两人原计划等明日悄悄混在上香的人群中下山,不料这日太累了,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竟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宋瑶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僵的不能动了。 刚移动了一下突然听到屋外有说话声: 「城中是不是发生大事了,听说昨夜陛下让禁军包围了靖国公府和丞相府。」 他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可这里太安静了,每一个字都一丝不差的落到了宋瑶的耳朵里。 正因为听到了,才会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在说什么?武帝让人包围了国公府和相府? 为什么? 是—— 「你还没听说吗?昨日靖国公府的三小姐和国公府的二公子失踪了,两人一个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一个马上要迎娶公主,这突然失踪了,陛下怀疑两人是逃婚!要拿国公府和相府的人问罪呢!」 真的是因为她的事!宋瑶惊吓,一个不留神碰倒了身边的杂物,屋里突然的动静惊着屋外的人,两人打开门查看,转了两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估计是野猫,咱们走吧!」 关上门两人还在谈论刚刚的话题:「靖国公夫妻和丞相夫妻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怎么养出这么不孝的孩子,抗旨可是要诛全族的,靖国公府百年荣耀就这么葬送了,可惜啊!可惜……」 「谁说不是呢,哎,太子殿下如今就在寺中,你说会不会因为未婚妻在咱们寺中失踪的,太子殿下恼羞成怒,牵连咱们吧!」 「这……应当不会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屋里,唐景轩小心翼翼的放开自己捂住宋瑶的手,他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滴落到手上。 「瑶瑶……你」 「景轩,他们……是我们害了他们是吗?」宋瑶的声音有些哽咽,刚刚那两人的话就像魔咒一样一遍遍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唐景轩也不好受,丞相夫妻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换了灵魂,是真心的对他好,他虽然知道那是他们对自己的儿子,可是他能切实的感受的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瑶瑶……不是你的错,我们无意占据这具身体,这一切都是……是意外,我们也不想的,可若是我们回去了,那你就必须得嫁给太子,我也必须要娶那个什么公主,你能接受吗?」唐景轩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逼问她。 宋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不想嫁太子,也不想唐景轩娶公主,可她真的要用相府和国公府的几百条人命换自己的自由吗? 况且他们真的能跑的掉吗?抗旨不遵在这个朝代是大罪,到时候全国通缉,他们在这里举目无亲,又能跑多久? 宋瑶很想自私一回,同唐景轩偷跑的时候,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她不是真的宋瑶,国公府的也不是她的家人,她不会为了一群「陌生人」牺牲自己。
第29页 可昨夜,她半梦半醒间,脑子里不断闪过的是国公夫人的嘘寒问暖,靖国公的满眼宠爱,大哥得知她被赐婚时的心疼,还有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怎么也甩不掉一声声姐姐叫的她心都在滴血的宋翎。 他才十岁啊! 她真的对这些人毫无感情吗?她真的可以不顾这些人的生死只管自己快活吗? 那两人无意间的一番话,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瑶知道,就算她今日有幸逃脱,以后也没人找到他们,可不管是她还是唐景轩,他们都逃不过良心的谴责,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宋瑶苦笑,或许她早在听到方丈的话的时候就该认命了,她既然来到这里,占据了这具身体,那她的喜怒哀乐自然也一体的,原主的责任自然也就是她的,她逃不掉。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爱人,几乎是用尽全力想将他的样子刻在心底,或许唐景轩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心里变化,也知道了她做了决定,他想阻止,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终究还是他们太天真了,活了几十年,以为自己杀伐果断,冷心冷情,却原来还是那么心软。 「瑶瑶」 宋瑶抱住他,唇落在了他冰冷的唇上,没有多激烈的碰撞,两个有情人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戏耍。 最后一次相拥,他们最终难逃良心,只能捨弃彼此,出了这里后,两人便只能从此陌路,相知二十几年,谁也没想到连最后的分开都是默契的沉默。 —— 贺宴一早便到了护国寺,他在此处有一处单独的院子,来了后他哪里都没去,让人上了一壶茶,然后就开始了惬意的品茶,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刚丢了未婚妻。 「殿下,咱们真的不去找找吗?」一旁的护卫看不懂自家主子这又是怎么了,明明昨日听到那位三小姐和唐景轩私奔的时候气的差点把太子府给拆了,怎么一转眼又一点都不着急了。 贺宴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急什么?」他等着她自己来求他。 「殿下,三小姐……不,太子妃娘娘之前可是和那位相府二公子有婚约的,而且两人还互通了心意,这孤男寡女的,干柴烈火,要是……」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了,因为太子的脸实在有些吓人。 「干柴烈火?」贺宴一使劲捏碎了手中的杯子,他有些厌恶的把碎屑抖了下去:「本宫倒要看看这火敢不敢烧起来!」 唐景轩要是真的不知死活敢动了他的人,他必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就在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护卫见鬼一样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有些狼狈的宋瑶。 这……国公府这位三小姐真的自己乖乖回来了?不是私奔吗? 和他的反应不一样,贺宴却是一脸的终于来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这幅模样,看的本就心伤的宋瑶恨的牙痒痒。 「殿下,我有话想同你说,能不能让他们先下去。」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既然回来了,就再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了。 贺宴给了护卫一个眼神,护卫立马乖乖退下了,走的时候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人一走,宋瑶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贺宴微微扬眉,却没有伸手去扶她。 她得知道自己做错了,不给点教训,下次还敢犯。 「太子殿下,臣女知错了,臣女一时鬼迷心窍,和家人无关,臣女已经回来了,求你饶恕臣女的家人!」 贺宴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嵴背还是挺得笔直,她还是不服的。 她究竟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还敢逃婚,还敢和一个男人私奔,将自己搞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模样,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吗? 「你知道抗旨是什么罪吗?」他沉声问。 宋瑶低着头不敢答话,只重复着:「臣女知错,求殿下饶恕臣女的家人。」 贺宴看了他良久,最终嘆了口气,本想给她点教训,可看她这个样子又实在可怜,有些捨不得下手。 算了,反正她回来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再教乖,他起身将宋瑶扶了起来,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宋瑶没挣扎,她知道,当她选择跪下去的那一刻,她便再也不是宋瑶了,也失了反抗的权力。 第18章 同乘 太子把她抱进了里间,里间里放着一个浴桶,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太子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他。 宋瑶很快便想到,那两个在院子里说话的男人—— 「太子殿下既然早就知道臣女在这里,为何不直接带人把臣女抓起来,还要绕那么大的圈子,非要让臣女自己送上门。」 贺宴早就知道她聪慧,之前会做出私奔这样愚蠢的事情,大多是被那个男人哄骗,脑子不清醒才做出的决定,如今回来了,自然什么都能想明白。 有两个丫鬟捧着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贺宴将人放下:「本宫只不过是让人将事实告诉你而已,你既然敢这样做,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过好在,你最后还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所以,陛下也根本没有让人包围国公府和相府,他们都没事?」 贺宴点头,却又道:「你若再不回去,那便不一定了。」 即使知道自己被欺骗,宋瑶恨的牙痒痒,可听到他说国公府没事,她还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第30页 贺宴抚了抚她额角的乱发,转身走了出去。 那两个侍女褪下她身上脏乱的衣服伺候她梳洗,等一切收拾好之后她又变成了那个光鲜亮丽的国公府三小姐,昨日种种,仿佛一场梦。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竟分不清她到底是谁。 回国公府的路上她同贺宴共乘一辆马车,这原本不合规矩,但他坚持她便听话就是。 马车上两人靠的极近,宋瑶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的太排斥,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后只会更多,她招惹太子除了自讨苦吃,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快要到国公府的时候,沉默了一路的太子突然说到:「我知你原不想嫁本宫,但有些蠢事试过一次便罢了,圣意不可违,不管是本宫还是你,亦或是那个男人,但本宫可以向你保证,你嫁了本宫,便是本宫的人了,本宫会竭尽所有护你还有你的家人平安,只有一个要求——」 「以后,不允许你再和那个男人见面。」 即使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听到真的要她斩断过去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刺痛了一下。 见她低着头没回话,贺宴也没恼,反正人都是他的了,他还怕斗不过那个毛头小子吗? 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口,贺宴先下车,下车后他自若的将手递到马车里,过了一会,一只白玉般的手才搭在了他的手心里,他嘴角微微上扬,牵着那只手将人带下马车。 两人一个倾国倾城,一个俊美无双,男帅女美,赏心悦目,大街上人来人往,路过的都要看上两眼。 陛下赐婚太子和国公府三小姐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民间议论纷纷,昨日宋瑶失踪,虽然国公府和相府下令绝不能泄露半个字,可还是有小道消息传了出去。 已经有不少传言说宋瑶不肯嫁和情郎私奔了,如今宋瑶和太子高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谣言不攻自破。 国公府众人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国公夫人见着失而復得的女儿,又喜又怒,只是碍于有太子在,众人都装作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宋瑶做了错事,低着头不敢看众人的眼睛。 贺宴并未进府,将宋瑶送还给国公府后稍稍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等送走了太子,一群人才进了国公府,关上大门,没有了外界的窥探,宋瑶刚刚进门,国公夫人突然转身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这是国公夫人第一次打她,宋瑶一时不妨,跌坐在了地上,她知道是自己做的事触及国公夫人的底线。 她不敢反抗,起身跪在了国公夫人面前。 众人早就已经全部自觉的离开了,只剩下靖国公和国公夫人两人,看着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国公夫人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做出私奔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太子,可皇命难违,你和唐家那小子逃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们吗?我和你父亲疼爱了你这么多年,就把你教出个这样自私自利,不顾家族大义的样子吗?」 宋瑶没法反驳,她只能跪在地上听国公夫人的教训,国公夫人从未如此生气过,她心疼女儿,如果有选择谁也愿意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男人,可为了一个男人捨弃整个家族,连父母亲人都不要了,这样自私又愚蠢的行为,她做梦也没想过会发生在小女儿的身上。 国公夫人一边教训宋瑶一边自己抹眼泪,靖国公也生气,可看着妻女如此又难免心疼,宽慰了妻子两句后让下人把妻子扶了下去。 靖国公对子女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有宋钰因为要继承爵位,他才稍稍严厉些,而对女儿便是怎么宠怎么来,尤其是这个小女儿,因为一些难以言明的原因,他疼的更甚,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有,可没想到就是这个小女儿,竟然最出乎他意料。 「地上凉,起来吧!」看着跪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他终究是不忍心。 宋瑶没动,嵴背挺得笔直,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倔强。 「哎」靖国公深深的嘆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 「瑶瑶,还记得永安公主吗?」 靖国公坐了下来,第一次用那种面对朝堂的语气同女儿谈话。 「永安公主是先帝和皇后所生的嫡长女,是先帝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宠爱的一个,她幼时先帝曾抱着她接见朝臣,及笄那年先帝为其修建公主府,极尽人力物力,比太子府还要宏伟气派,先帝曾扬言要为其择天下最优之人为婿,可她及笄才第二年,边境动乱,夏人虎视眈眈,那时恰逢淮安动乱,内忧外患之下只能选择同夏人议和,只是谁也没想到夏人当时除了要求金银珠宝之外,竟还要求娶嫡长公主。」 宋瑶心中咯噔一下,她已经猜到后面的故事了。 「先帝自是不愿意,可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跪求三天三夜,逼着先帝点头,在朝臣心中,用一个公主换取边境的安宁,这简直是最划算的买卖,先帝避了三天,最终还是妥协了。永宁公主自是不愿意,同先帝哭闹甚至上吊威胁,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可圣旨已下,最终永安公主还是被送到了夏朝。」 「永安公主走后,先帝再未偏宠过哪位公主,修好的公主府也再未住进去过人,至今提起永宁公主众人还是会说永宁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可即使是这最宠爱的,当涉及到家国大义的时候,尊贵如先帝,也不得不妥协。」
第31页 靖国公说完这个故事后,再度看向宋瑶:「父亲同你说这个,你能明白吗?你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如果可以,我只希望你此生平安顺遂,永不涉足危险,可如今是陛下下旨,即使父亲捨弃自己,同陛下争上一争,可你的兄弟姐妹们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还有国公府的几百条人命,他们的家人又该如何?父亲……不敢」 这是一位父亲,第一次如此在女儿面前袒露自己的心声和为难,宋瑶感受到眼泪从双颊划过,她不怪任何人,命运的捉弄,无人能逃得过。 「父亲,女儿明白了,之前的事情是女儿做错了,女儿不会再逃了,也会安生的待在太子身边,辅佐太子,身在国公府,既然享受了国公府带给我的荣耀,自然也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她认命了。 看着女儿明明痛苦万分还要如此懂事,靖国公差点老泪纵横,他上前将女儿扶了起来,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瑶瑶,父亲知道你是好孩子,太子虽不受宠,但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同他好好相处,他不会亏待你的。」 他有些感嘆:「可能真的应了方丈那句话,你註定此生是不平凡的。」 女儿成了太子妃,那从此以后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国公府便已经自动归到了太子一派,他们不可能再保持中立,若想全身而退,那只能拼尽全力辅佐太子登基。 护国寺的方丈说以后国公府的荣辱将繫于女儿一人身上,本以为是句玩笑话,不成想一语成谶。 宋瑶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夏竹哭着扑了上来,昨日宋瑶失踪后,夫人虽然没有罚她,可她自己自责不已,她就应该跟着小姐寸步不离,这样小姐也不会不见了。 宋瑶太累了,她安慰了夏竹两句,倒在床上便睡着了,连珠钗都没卸,夏竹帮她卸下来后给她盖上被子,悄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受伤才退了出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夏竹就守在她床边不远处,手上拿着针线正在绣什么东西,她看着那大红的颜色,想起了之前让夏竹帮她绣婚服,眼睛一阵刺痛。 转过眼不愿再看,她对着夏竹喃喃:「扔了吧,用不上了。」 太子妃出嫁的喜服宫里的绣坊会有专门的绣娘制作,就连规制流程也会有礼部的人安排,她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大婚那日太子来迎娶便好。 第19章 惩罚 —— 皇宫,钟灵殿中 安宁公主独自跪在大殿上,她已经跪了一天了。 她身旁的宫女看着她快要撑不住了不停摇晃的身子,心急不已。 「公主,你别再和贵妃娘娘僵着了,陛下已经下了旨,你和二公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根本不可能改,再说你原本就喜欢二公子,如今能嫁给他不是该高兴吗?你怎么非得要娘娘去求陛下收回成命呢?」 这话宫女今日已经说了无数次了,每次安宁都是摇头,然后继续向贵妃求情,贵妃早就已经走了,可她的傻公主还在妄想这样能改变圣意。 安宁已经一天没有用膳了,此刻面色惨白一片。她何曾不知道想要父皇收回成命有多难,可是她更知道,唐景轩根本就不愿意娶她,他心里只有宋瑶,她明明都放下了选择成全他们,她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下这道圣旨,轩哥哥得多伤心。 她不想他伤心,所以就算这辈子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没有关系。 这是第一次她勇敢的站出来反抗母妃的安排,却是为了拒绝和她喜欢的男子的婚事,即使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惹母妃生气,也什么也达不到。 殿前的门打开了,安宁满怀期望的望过去,她以为是自己说动母妃了,却只见到母妃身边的大宫女浅月,母妃自己压根没来。 浅月走到安宁跟前,看着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公主微微嘆气:「公主,贵妃让奴婢来告诉你,陛下圣旨已下,便不会再更改,你别再此处胡闹了,还是早些回去安心代嫁吧。」 「姑姑」安宁公主还想说什么,便见浅月摇了摇头。 「公主,贵妃还说了,你若还要在此处跪着惹她生气,她便立刻让人去相府宣旨,就说二公子惹您生气,让二公子在宫门口罚跪,你什么时候起来,二公子就什么时候起来。」 「姑姑!」安宁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母妃竟然真的如此狠心,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浅月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跪的时间太久了,安宁的双腿根本站都站不了,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浅月叫了两个宫女过来搀扶住她:「公主,你了解贵妃,她一旦做了决定便绝不可能更改,况且二公子才貌双全,是难得的好儿郎,公主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反而还闹起来了呢?」 宋瑶苦笑,她闹了又怎么样呢?母妃从来不关心她的想法,她早就该知道的,能和相府结亲,是母亲梦寐以求的,唐相是父皇身边的重臣,若他能支持三哥,那对三哥争的皇位将大有助力,母亲怎么会不同意呢? 她的这场反抗平息的悄无声息,无人知道她曾经不自量力的想要改变四人的命运。 相府里,唐景轩跪在祠堂里,他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衣,不是他不想穿,而是没法穿,他回来之后唐相不顾所有人阻拦让人把他按在祠堂里打了二十鞭,皮开肉绽没放一点水,然后就让他在祠堂里跪着。
第32页 可这些疼痛根本赶不上心里的疼,和最爱的人成为陌路人,这样的痛没有人能够体会。 他不能想,不敢想,身上的疼痛正好替他分散了一部分心伤。 礼部办事的速度很快,婚期很快便定了下来,宋瑶和太子的婚期定在八月十五,唐景轩和安宁公主的在八月十八。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两对新人的婚期就差了三天,加上七月二十五成婚的许嫣和三皇子,短短几个月皇室就有三桩喜事。 几位皇子和公主的婚事便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宫里忙的热火朝天,而宋瑶——宋瑶在忙着学习宫规。 晓得宫里规矩多,可看到来府里的三个凶神恶煞的教养嬷嬷,还有她们带来的比牛津词典还厚的女则女训,她还是眼前一黑,只觉得回到了高考前。 教养嬷嬷极为严格又不苟言笑,夏竹那妮子就陪了她一天,之后每天就尽可能的找地方躲起来,怂的让人想笑。 宋瑶在府中规规矩矩的待了大半个月,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学规矩,一通操作下来,她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那几个教养嬷嬷她估计是宁贵妃派来的,下手毫不留情面,每当犯错的时候,她们手上的戒尺便会稳稳的落在她的手心,那戒尺怪的很,打人忒疼,但是打完身上完全没有印子。 中途宋妙想来偷学,结果刚好碰到她挨打,吓得忙不迭的就跑了,之后再没来过她院里。 今日不用学习是因为昨日太子差人送了信过来,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两人即将大婚,一同出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国公夫人也希望两人能多相处,若是能培养一些感情,对女儿日后也好,所以都没有阻止。 第二日太子只乘了一驾低调的马车来国公府接人,宋瑶在国公夫人的注视下上了太子的车驾,上去后才发现马车上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 男孩看着和宋翎差不多大,正满眼惊奇的望着她。 「这是」她回头望向太子,脑子里第一想的是这不会是太子的私生子吧!不过没听说过啊,而且年纪好像也不太对。 不等他回话,小男孩已经跑了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嫂嫂好!我是贺清!」 宋瑶早就已经被做过功课了,对皇室的成员组成也算是有了基本的了解,武帝的四子贺清,生母姜美人,是武帝最小的一个孩子。 说到皇室成员宋瑶突然想到,她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太子名讳宴,竟然和他们穿过来之前遇到的那位贺家太子爷同名同姓,她当时心中还想过他会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可两人长得实在不像,而且贺宴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从现代穿过来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说话做事也完全是古人的作风,半点现代人身上的自由气息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若他是她认识的那个贺宴,他必定不会同意娶一个陌生女子为妻。 宋瑶也说不出是不是有点遗憾,不过就算太子真的是贺宴,今日这场局也没有破解之法,到时候熟人局,更尴尬。 说回现在,宋瑶不明白贺宴说要带她去游玩,怎么还带着贺清,不是说他同弟妹并不交好吗?怎么就允许这位小皇子跟着。 看出了她的疑惑,贺宴没急着解释,马车内大,宋瑶被小皇子拉到一边坐下,贺宴过来坐在另一边看他们说话。 小皇子性格活泼,坐下来后话就没停过,看得出来他很崇拜这位太子哥哥,话里话外都是哥哥,还同她讲太子在边关的壮举,这些话她早就在靖国公和兄长那里听过了,第一次听的时候只觉得贺宴着实厉害,年纪轻轻便立功无数,如今再听突然就有些心疼这位太子,他的弟妹像他那个年纪的时候都在宫里锦衣玉食,只有他,明明是嫡子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竟然要拿命去战场上拼杀,输了可能尸骨无存,赢了还朝,想起宫宴时武帝对他的态度,真是令人心寒。 等到了地方宋瑶才知道原来是七夕要到了,这两日街上有灯会,夜里没有宵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马车停在巷子里两人带着贺清下了车,贺清年纪小几乎没有出过宫,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激动的拉着宋瑶四处跑,宋瑶之前也就带过宋翎,实在有些疲于应付这些小孩,跑了两圈就不行了,将人扔给夏竹自己躲到了一边。 看着他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她忍不住皱眉,人太多了。 一盏兔子花灯突然落到她面前,她受了惊吓,顺着花灯看过去贺宴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他高大的身躯拿着这盏小巧可爱的兔子花灯,真是说不出的别扭。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被身后的灯火映衬下,明明暗暗,看着越发的神圣不可侵犯。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他将那盏花灯又提熘了两下,宋瑶回过神了,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多谢。」 挺好看的兔子花灯,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注意这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道谢之后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没了贺清连个缓和气氛的都没有。 贺清—— 「姜美人曾经是母后的贴身大宫女,母后去世以后她被父皇留在了身边,成了姜美人,虽有一子一女,但并不受宠,父皇一年见不了他们母子几面。」 谁也没想到贺宴竟然主动同她讲起了宫中的事情,她原本还愣了一下但很快被他说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第33页 姜美人原来是皇后身边的人,那也难怪她的子女同贺宴关系不错,只是:「她……是自愿的吗?」 宋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傻乎乎的突然问这个问题,话刚问出来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她看见贺宴轻笑了一下,笑里尽是凉薄:「被天子看中,哪有愿不愿意的。」 宋瑶又沉默了,是啊,他们不就是吗?就因为武帝的一句话她们明明相爱却要分开,明明不喜欢却被迫结合。 第20章 同游 「皇后娘娘……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来这里之后似乎总在身边人嘴里听到这位先皇后,只是每次提到后都没有后文,好像她是个禁忌,不能随便提及一样。 「她啊」贺宴没想到宋瑶会突然问到这个,沉默了片刻:「她是个很笨的女人。」 他话里的语气有些感慨,有些怀念,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惆怅。 宋瑶惊了一下:「你」那不是他生母吗?他这样说真的好吗? 贺宴却只是笑了笑,表现的有些不在意:「本宫外祖父是先皇一朝的骁勇将军,曾是父皇的剑术师傅,也因此时常到府上探访,自然也就和母后经常见面,时间久了两人便暗生情愫,之后父皇选妃,母后意料之中的当选,两人成也恩爱了一段时间,只是没过多久便发生了五皇子谋反之事,父皇牵涉其中,就在这个时候许家提出能助他,条件是他登基后许家的女儿要为后。」 宋瑶没料到贺宴竟然同她说起了先皇后的事情,她一直以为他母亲应当是他心中的一个禁忌,不能提的那种。 这个许家的女儿,应当就是宁贵妃吧,按照贺宴的说法当时武帝已经有了正妻便是贺宴的生母,他们竟然还厚颜无耻的提出要自家的女儿为后,难道是想着让武帝休妻? 而且看如今的情况,贺宴的母亲最终还是做了皇后,宁贵妃至今也未能坐上皇后之位,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 贺宴见她眉头锁成了一片,一副严肃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你是不是绞尽脑汁在想究竟发什么什么造成如今的局面?」 被拆穿心思,宋瑶有些尴尬,只能微微低头掩饰了过去。 贺宴没追着她不放,继续讲上一辈的事:「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本宫。」 「嗯?」宋瑶没听明白。 「许家当年权势并不像现在这样鼎盛,但是手上有兵权,也是朝中少有的还未站队的大臣,可以说他们压谁,谁的胜算便会大许多。」 「父皇可能起过休弃母后的心思,听伺候母后的宫人说,有一段时间父皇突然冷落母后,母后郁郁寡欢,两人还在宫里大吵一架,之后有月余不见面。但是这个念头还未实施的时候,母后被太医查出了有孕,父皇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妻,之后许家也不知为何突然退让,只说要贵妃之位,父皇允了,两月后许静和入府做了侧妃,之后许家加入了夺嫡之争,成了助父皇登基的有功之臣,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大盛最权贵的家族,宁贵妃本就受宠,依仗着母族,在宫中更是风头无两,盛宠二十年不衰。」 宋瑶想起宫宴时见过的那位贵妃娘娘,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比起年轻有活力的女子,不免有些力不从心的。 什么样的宠爱能盛宠二十年?普通人都很难做到更何况是帝王,如此听闻,那武帝对宁贵妃应当是真的喜欢。 可既然喜欢为何不封后呢? 她望向贺宴等着他为她解惑,贺宴却只是轻轻拍了她一下:「本宫也不清楚,帝王心思,就算本宫是亲子也不是全都能明白。」 他的举动实在有些太亲密了些,宋瑶有些不自在的想退开和他保持距离,贺宴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一脸责备:「本宫今日带你是出来放松的,你老是想以前那些事情作甚,你的丫鬟也不知道带着本宫的皇弟到哪了,快帮本宫找找!」 宋瑶知他这是不愿继续说的意思了,先皇后的死,宁贵妃不能封后的原因,还有……为何他身为嫡子却会受武帝厌弃,若他是什么无才无德有辱皇室名声的烂人也就罢了,可贺宴,至少以她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男人不管放在何处都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有这样的儿子,若是寻常人该高兴的要去祭拜列祖列宗吧,为何武帝要如此对他?难道真就因为对宁贵妃的偏爱? 她没多少空闲想这些东西,因为贺宴拉着她闯进了人群里,她挣扎了好一会,可他的手就那般牢牢的抓着她,让她挣脱不得,她只能作罢。 贺清见着两人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非要也牵着宋瑶,结果就导致宋瑶左手牵着贺宴,右手挂着贺清,一路艰难前行。 夏竹在身后跟着,一路偷笑。 路过一家卖糖葫芦的摊贩面前,贺清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皇子突然馋虫发作,非要尝尝糖葫芦是什么味道。 宋瑶不敢做主,她记得这些皇子公主的饮食好像都有专人负责,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吗? 贺清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小孩子的劣根性作祟,拽着宋瑶撒泼,宋瑶求救的眼神望向贺宴,谁知贺宴这人竟十分恶劣的转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他分明就是在偷笑! 这人怎么这样! 她还在纠结,一旁的小摊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夫人,小公子就是要吃个糖葫芦而已,您就买给他吧!」
第34页 宋瑶愣了一下,才知道眼前的摊主肯定是误会了:「不,我不是」 谁知小摊贩太热情了,根本不搭理她的解释,说完她又说贺宴:「这位老爷你也是,夫人一直在偷偷看你,就是想你给小公子买,你怎么假装看不明白呢!」 说完还摇摇头似不可置信:「啧,老爷,不是小的多言,这男人光长得好看没用,还得对夫人孩子好,这样才能齐家和睦。」 宋瑶无语,这摊主什么眼神,她和贺宴的年纪像是能生出贺清这么大的孩子吗? 只是听到这摊主说贺宴就脸有用,还是没忍住偷偷笑了一下,很快的收了回来,她以为贺宴没看到,却没发现贺宴其实一直在看她。 被人这么说,贺宴竟也没生气,还真的掏了一锭银子扔到摊主面前:「你看她这个年纪,像是会有这么大个儿子吗?」 摊主这会正高兴呢,抱着银子喜笑颜开,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看错了,小的就是看老爷和夫人郎才女貌,一看就是一家人,想来两人的小公子肯定也是优秀非常。」 宋瑶奇怪,这摊主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们是一对呢?她故意同贺宴置气:「老闆你看错了,这是我兄长。」 「这」摊贩老闆有些尴尬的扣了扣脑袋,笑的一脸憨厚:「夫人你别开玩笑了,这谁家的兄妹出门手牵的这般紧啊,两位就算现在不是夫妻,也是早晚的事。」 宋瑶这才注意到自己竟还一直和贺宴牵着手,两人就这样在摊主面前说了这么久的话,难怪摊主会打趣两人,只怕刚刚她和贺宴置气说的话,在摊主眼里都是在打情骂俏吧! 宋瑶使劲甩开了贺宴的手,捂着脸简直恨不得转身跳护城河里去,她没脸见人了! 贺清已经兴高采烈的去拿糖葫芦去了,夏竹看着他,四周无人贺宴不知何时凑到了她的耳边:「本宫觉得他的话说的十分在理。」 有微风从她耳畔吹过,宋瑶觉得耳根一阵酥麻,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忍不住稍稍偏了偏头,避开了些许:「什么?」 「本宫与你的孩子,必定比贺清还要聪慧可爱。」 「你!」宋瑶勐的抬头瞪着他,眼底泛着水光,脸上通红一片。 「这是在大街上!」他疯了吗?竟然在大庭广众一下调戏她! 贺宴看着她的反应,满意的退了回去:「本宫同本宫的太子妃说话,旁人谁敢偷听,就算偷听了又有谁敢说什么?」 宋瑶不知该如何回话,干脆闭嘴不言了,她发现她和贺宴在一起的时候,极容易被贺宴带偏,明明说好了要恪守礼节,以后大家要待在一个屋檐下半辈子,就相敬如宾便好,可贺宴总是撩拨她,无时无刻,不分场合! 她见过的贺宴和旁人嘴里形容的贺宴简直是判若两人,陆文淼说他喜怒无常,浑身充满杀气,血债纍纍又克妻灭亲旁人不敢靠近,靖国公说他是难得的将星,文韬武略都乃当世少有,但不与人亲近,冷血无情,就连兄长宋钰那样沉默少言的人都曾形容他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人。 可不管是哪一条,和现在她眼前这个动不动就逗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活脱脱像足了一个纨绔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宋瑶有些不敢确定了,她分不清眼前这个和别人嘴里的,到底哪个是真的他。 贺宴明明可以和她一样,两人本就不是自愿在一起的,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陌生夫妻不好吗?他这些举动总是让她误解,好像他们曾经才是相爱的,也因为如此,她总是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她被贺宴吸引的同时不免的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背叛爱人的感觉,她没有忘记,她爱的是唐景轩,即便两人不能在一起,即便他另娶,她别嫁,可她心底的那个地方,会一直留给唐景轩,留给她真正爱着的人。 第21章 大婚 贺宴虽不受宠,但毕竟还是大盛唯一的太子,只要他一天没被废,朝臣就不敢真的怠慢他,所以他的大婚规格,完全都是按照歷朝歷代迎娶太子妃的规格一板一眼,丝毫没有马虎。 宋瑶的婚服一早便送来了,大红绸子内绣金丝,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凤冠上点满了珠翠,华贵异常,足足有十多斤重,宋瑶戴上只觉得头有千斤,根本不敢随便晃动。 成婚的前几天,贺宴差人送来了一份礼,指明要交给宋瑶,是一方小木盒子,盒子有些精緻又有些熟悉宋瑶想了下一时没想起来是在何处见过,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白玉手镯,手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盒子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娟秀漂亮,像是女子的笔迹。 「留赠儿媳,愿与吾儿夫妻恩爱长久。」 宋瑶大惊,这竟是先皇后的留书,她握着那只手镯,没想到这小东西竟是先皇后留给儿媳的,他们还未成婚贺宴把这东西送过来做什么? 国公夫人彼时也在,自然也看到了,她同先皇后幼时在闺中也有过一些私交,虽说交往不深但也印象深刻,一转眼故人已去快二十年了,再见到故人的亲笔,难免有些感慨。 「太子殿下看样子应当对你十分上心,先皇后的遗物当年许多都葬身大火,所留并不多了,这只镯子我曾在先皇后在世时见她时常戴在手上,能留给儿媳的应当是心爱之物,太子殿下如此着急的把东西送过来,应当是为了表示对你的重视,这是好事。」
第35页 她至今不太满意女儿的婚事,太子万般都好,但仅克妻这一条便是万万要不得,而且太子的面相看着实在不像是会疼人的。如今他能这样做,便代表至少他是重视这门婚事的,如此最好。 宋瑶不知道国公夫人心中担忧,这玉成色极佳,就算不是先皇后遗物也应当价值不菲,贺宴做事面面俱到,确实让人挑不出错来。 国公夫人看着那玉镯直嘆息:「我记得这只白玉镯好像是一套,还有一对白玉耳坠和一只白玉簪子,我记得,好像是做的木兰的样式,也不知道其他的现在在何处。」 「木兰?」宋瑶脑子里有东西快速的闪过。 国公夫人又想了想确定自己没记错:「是木兰,先皇后喜欢木兰,这套首饰据说是当年陛下聘皇后时送下的聘礼,是陛下亲自命人打造的。」 宋瑶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去房间的柜子里面把一个上锁的匣子打开了,自里面取出一个木盒子,宋瑶拿出来之后才明白刚刚拿到那装手镯的盒子的时候为何觉得有些熟悉,如今两个放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处做出来的。 宋瑶将盒子打开,递到国公夫人眼前:「母亲,你看看是不是这支?」 国公夫人一脸惊奇的将簪子拿出来仔细观赏,最终无比确认的点头:「是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这个」宋瑶有些难为情:「说来话长。」 当初门房将东西送来的时候,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唐景轩送来的,难怪当时唐景轩看到簪子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还有贺宴当时意有所指的那句话,如今都得到了解释,这竟然是他送来的。 可那好像是他们初次见面之后的事情吧,只见了一面,他为何要送如此贵重的东西给她? 宋瑶又开始疑惑了,贺宴做事总是让人猜不透摸不着,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 无论她如何忐忑,两人的婚事还是按期举行了。 八月十五这天,晴空万里,惠风和畅,诸事皆宜。 宋瑶身着太子妃礼服,头戴凤冠,自国公府出,由武帝亲派使臣持节迎进宫门,轿撵自国公府穿过东西两条大街,一路接受百姓的祝贺,在宫门口下轿须步行进入宫内,而她的夫君,皇朝的太子贺宴将会在宫门处等着她。 还记得上一次大街上这么热闹,好像还是几个月前贺宴还朝的时候,那时候她坐在倚月楼上看着楼下的热闹,只以为是一时无聊,孰能料到几个月后,换成她坐在轿撵里,成了另一个热闹。 轿撵四周只挂着红绸,她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似有感应,在路过倚月楼时她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自上次在护国寺一别,转眼已三月有余,时光不待人,往日的种种却好似歷歷在目,以至于宋瑶一看到他心便隐隐作痛。 他好像瘦了些,也憔悴了许多,那日宋妙有意在她面前提起,因为那日的荒唐事,他被唐相责罚,之后又被禁足,如今能出来便是代表没事了吧。 他和安宁公主的婚事就在三天后,想来是唐相怕落人口实,不然定不会允许他出现在此处。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两人相识数年,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他的眼神,她不敢和他对上,怕忍不住冲下轿撵,在众目睽睽之下奔向他。 所以只能避开,不去看,不去想,便不会疯,不会痛。 唐景轩眼睁睁的看着宋瑶转过头去,眼角一滴泪轻轻的滑落,悄无声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何处才是伤心处,心爱之人另嫁他人,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公子,咱们回去吧,老爷说了你只能在外面待一个时辰,久了回去老爷又要生气了。」小厮在一旁小心的劝告,出来的时候相爷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少爷,别让他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来,他一直提防着,还好少爷只是在这里看着车驾过去,没有想抢婚的意思。 说起来真是难以置信,面前的二公子从开始温和有礼,谦方君子,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敢做出带女子私奔的事来,这迎娶公主不是大喜事一件吗?永宁公主虽说长相不及宋三小姐。但身份高贵啊,真是搞不懂少爷在想什么。 他的催促唐景轩置若罔闻,一直等迎亲的车驾彻底消失在眼前,人群的热闹散去,他独自坐在原地喝完了那半盏冷茶,才起身落寞的说:「走吧。」 宋瑶的眼泪已经在护国寺的那夜哭干了,刚刚这样的场景竟然只是红了下眼眶,也庆幸因为如此才不至于在人前露出破绽被人抓住把柄。 宫门就在眼前,宋瑶已经看到了身着太子衮服的贺宴,只是把明黄的颜色换成了和她相称的红色,身上的四爪金龙,威风凌凌。 他身后便是高耸的宫墙,庄严肃穆却又压抑非常,她还记得第一次虽国公夫人进入这里的时候,便觉得浑身不适只想远离,没想到有一天这里竟然会成为她的家。 贺宴亲自到马车前将她牵下了马车,内侍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十分有眼力的赞嘆:「哎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殿下如此心疼太子妃,太子妃以后可有得享福了!」 宋瑶觉得有些尴尬,还好有凤冠上的珠帘遮着看不见她的表情,贺宴却似乎十分受用,让身旁的人赏了几片金叶子,领了赏的内侍喜不自胜,夸的更加卖力了。
第36页 从宫门走到太极殿的这条路漫长又看不到尽头,两边每隔一段便有宫女跪着迎接。 直至御阶前,尚书令拿着圣旨上前,贺宴站着,而宋瑶需要跪下,这便是皇家夫妻,即使是夫妻也是不平等的,丈夫是君,而妻子只是臣,就像刚刚走来时不论何时,她都需要落后贺宴半步,若是并行便是越矩。 尚书令将那日册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又宣读了一遍,这次是在百官面前,她接过圣旨后,又接过太子妃的册宝,如此,便是告知天下她的身份。 之后她才可以起身,进入太极殿内,武帝端坐在龙座上,她和贺宴一起跪下在贊者的山唿中完成拜礼,武帝面无表情的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宋瑶也没怎么听进去,然后被人扶起来,转过身去和贺宴一起接受朝臣的参拜。 这些跪下的人中,有她的父兄,不论在家中如何,自她成为太子妃那一刻起,不论在何处不管是父母亲人还是好友弟兄,见到她都必须向她行礼,不然便是不敬。 这便是皇权,他将人高高的架起来,逼迫你不得不昂着头过日子,等你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你便能成为真正的掌权者。 宋瑶十分讨厌甚至排斥这一切,可她不敢动,一直到这一切结束,她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乘上轿撵远离朝堂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万幸贺宴不得宠,早早的便出宫开府,住进了自己的太子府,她以后只需初一十五按时进宫向陛下请安,其他时候只要待在太子府便好。 太子府中早就设好了宴席,四周挂满了红绸,她被送到了贺宴的寝殿,安顿在了喜床上,然后便要一直在此处坐着等到贺宴回来同她饮合卺酒做完最后的仪式。 第22章 强迫 合卺酒,既希望夫妻二人此后能夫妻一体,永不分离的寓意,两人喝下酒后,有喜娘上前来,各剪下两人一缕头髮,然后将两缕头髮用红绳绑在一起,放进了一个袋子里,寓意着夫妻结髮,恩爱不疑。 等一切结束后,所有的喜娘和伺候的宫人齐声祝贺两人大婚,贺宴给所有人都赐了赏,然后在宋瑶耳边温柔的说了声:「本宫得去前面招待宾客,你先沐浴更衣后用点东西吧,今日一天滴水未进辛苦了,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不用等本宫。」 屋里这么多人看着,贺宴同她如此亲密,她总觉得那些人都在偷看,宋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贺宴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前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他去招待,就算是皇太子,今日大喜的日子也总是需要基本的礼节,况且这也是一次和官员结交的大好机会,贺宴不可能把宾客晾着。 她离开后,那些喜娘也都下去了,除了她带过来的夏竹,屋里还剩下两个丫头,宋瑶见她们两人长得有些相似,估摸着是亲姐妹。 事实也如她所料,两人是贺宴特地为她准备的,姐姐叫冬雨,妹妹叫冬雪,两人是从小便跟在贺宴身边长大,是信得过的人,两姐妹虽然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但之前便在帮着打理府中事宜,没人能比她们更了解这太子府的一切。 贺宴将这两人派到她身边的用意不言而喻,为了方便她更好的接手管理府中事宜,贺宴有心,宋瑶自然不会驳了他的美意,将两人敲打一番后便留下了。 终于能够把一身厚重的礼服脱了下来,宋瑶顿时轻松不少,那顶凤冠太重了,压的她额头上都留下了印子,冬雨和冬雪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伺候人的手法比外面的不知专业多少,三两下便把头髮帮她卸了下来,倒显得一旁的夏竹有些无所事事,好在她是个没心眼的,乐得偷闲。 冬雪和夏竹伺候她沐浴更衣,等出来的时候冬雨已经布好了菜,宋瑶饿了一天了,如今看到什么都流口水,她看了一眼都是一些细软的食物,应当是怕她太久饿了太久突然吃东西太生勐的伤了脾胃。 不愧是伺候太子的人,果然心思细腻。 宋瑶胃口小,只用了两样便够了让人撤下去了,之后便倚在窗边的一张贵妃榻上发呆。冬雨和冬雪都是懂规矩的,知道她不习惯,收拾好后就退下去了,留宋瑶熟悉的夏竹陪着她。 寝殿和前院隔得有段距离,但还是能隐约听到前院的热闹,和此处仿若两个世界。 「太子妃,夜里风大,你别睡着了,小心着着凉。」夏竹拿着个小披风轻轻盖在她身上。 乍一在夏竹口中听到太子妃这个称唿,宋瑶还是有些不习惯,身份改变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夏竹明显多虑了,今日是新婚之夜,她从刚刚起就一直心跳非常,她和贺宴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那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做什么,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可能不清楚,成婚之前国公夫人还神神秘秘的交给了她一本「秘籍」,里面全是些不能描述的东西,宋瑶简直长了见识了,路子太野了,她一个现代人差点应付不来。 可她根本不想和贺宴有肌肤之亲,相敬如宾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心里正乱着,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宋瑶一脸慌张的望向门口,穿着喜服的贺宴走了进来。 夜风带来了他身上的酒气,宋瑶微微皱眉。这是被灌了多少,但见他进来走的是四平八稳,又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贺宴进来后便挥手让夏竹下去,夏竹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宋瑶没反应,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第37页 贺宴走过来后在离她还有两步的位置站住,微微俯身后才似赞嘆出声:「瑶瑶,你真美。」 宋瑶没觉得欢喜,有些害怕的捂紧了身上的披风,她心跳有些急促,屋里只有两个人,紧张和害怕在这一刻同时迸发了出来。 而这一切在贺宴想要过来抱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贺宴一只手已经穿过了她的背嵴,圈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起了一路的鸡皮疙瘩,眼见贺宴低头要来亲她,她不自觉的偏了一下头,原本要落在她唇上的吻便划过了脸颊落在了耳朵上。 宋瑶起了个激灵,忙不迭的伸手要将人推开。 「太子,我有话同你说!唔——」 贺宴不知是哪条筋没搭对,宋瑶感觉到落在她耳边的唿吸声重了些,下一刻贺宴突然发难,一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面对着他,靠的太近了,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瑟瑟发抖的自己,她想推开,可他抱着她的另一只手勐的使劲,两人的体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贺宴轻轻松松的便把她卡在了他的怀里,任凭她想尽办法都动弹不得。 贺宴脸色一片沉寂,看不出喜怒,他端详了她半响,也不知得出个什么结论,然后果断的再度俯身下来,宋瑶惊吓过度,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要唿救,正好方便了贺宴。 两人接了一个不太温柔的吻,放开的时候宋瑶整张嘴都是麻的。 宋瑶做梦都没想到贺宴竟然会强吻她,她隐约的能察觉到贺宴应当是有些喜欢她,不然之前那几次偶遇根本无从解释,至于是什么时候,因何会看中她,她不知道,但她觉得即便如此两人也还没到那种地步,两人结合的太突然,对彼此也毫无了解,这根同陌生人一夜春宵有什么区别,不管贺宴如何想,她受不了! 眼见着贺宴已经把她抱起来,这房间明明那么大,可他转眼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压了下来。 宋瑶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还有他有些蠢蠢欲动的手,再也忍受不了疯狂的挣扎起来。 「太子殿下!你放开我,我不想!太子……唔,贺宴!你放开我……你是不是喝多了!」 宋瑶被逼的直唿其名,眼见角渗出几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正在亲她的贺宴的唇上。 贺宴顿了一下,脸上有一瞬的呆滞,就这一下给了宋瑶可乘之机,宋瑶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起身抱着被子就缩到了床角,一脸警惕的看着贺宴。 贺宴呆呆的看着她的反应,半响后才似有些疑惑的问:「你哭了?你在害怕本宫?」 宋瑶不敢搭话,贺宴的眼神太恐怖了,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本宫今日刚同你拜过天地宗庙,是过了族谱的夫妻,你见过新婚夜不准夫君近身的日妻子吗?」贺宴的语气冰冷,句句都是责问,宋瑶知道她的反应太大,让贺宴丢了颜面,可是比起被贺宴记恨,她更不想就这样稀里煳涂的丢了清白。 「我……我不想……殿下,你不要逼我,至少现在……我不想……不想的……」 她低声的喃喃,贺宴在一旁听的一清二楚,脸色越发难看,他手落在一边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宋瑶是为了那个男人才排斥他的,明明都是他的人了,却还要为另一个男人守身如玉,把他置于何地! 贺宴在前面被人灌了不少酒,刚刚确实是有些醉意,也想同宋瑶亲近,才做出了刚刚的事情,太过鲁莽是他不对,可这对于夫妻来说,本身就是常事。 直到看到宋瑶脸上的泪痕他的酒才彻底醒了,原本气恼的情绪突然像是瞬间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无奈和懊悔。 太急躁了,说好了要慢慢来的,宋瑶是个重感情的人,刚刚结束一段感情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这段感情里面抽身出来,如今人都已经是他的了,他有的是时间让她回心转意,知道谁才是真的能让她依靠的人。 可她实在太美了,还美而不自知,刚刚在月光下的她圣洁的像高贵的神女,让他忍不住想要把她扯落凡间,禁在自己身边。 她若是不反抗便罢了,可她越是反抗他越是生气越是兴奋,越是按捺不住。 宋瑶低头默默流泪,贺宴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突然就泄气了。 算了,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别哭了,本宫今日喝多了,刚刚是本宫孟浪了,向你赔罪」。 宋瑶原本一直哭的很安静,听闻他此言突然抽了一下,发出了小小的声音,有些尴尬还有些可爱。 至少贺宴的脾气是真没有了,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本宫突然想起来前面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太子妃早些休息吧。」 宋瑶直到他走出门才抬头看了一眼,入眼的只有他的背影,她没想到贺宴竟然就真的这样轻易的放过她了,她甚至都做好了被贺宴轰出去的准备,没想到却是他自己离开了。 宋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某个地方怪怪的,新婚之夜把太子赶出寝殿,这事若是传出去,传到陛下耳朵里,只怕没她的好果子吃。 第23章 侮辱 书房里,贺宴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礼服都还没换下来。 侍卫进来后见着心有戚戚,谁家新郎官大婚之夜被新娘子扫地出门,太子殿下简直不要太惨。
第38页 见太子望了过来他赶忙低下头:「殿下,冬雨过来了。」 贺宴深深的唿了一口气,坐了起来手撑着头:「让她进来吧。」 待冬雨进来,他微微皱眉说了只有屋里的人能听懂的话:「今夜有人动手了?」 冬雨点了点头:「今夜奴婢给太子妃准备吃食,发现有一样被人动过,奴婢验过,是毒。」 贺宴冷笑一声,眼中却是一片寒意:「又是鹤顶红?」 冬雨摇头否认:「这次不是,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时间服用会让人神志不清,严重可能造成精神紊乱,状似疯癫。」 没想到还有意料之外的情况,贺宴抬了抬眉,有些无趣:「是知道鹤顶红没用了,想换个套路了?」 「可能是,不过奴婢猜测也有可能是太子妃的身份,毕竟靖国公府在朝中地位不一般,若是太子妃出事,就算碍于靖国公的颜面,陛下也不得不严查,好给靖国公一个交代。那些人可能是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慢慢动手。」 一旁的侍卫听的咬牙切齿:「这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都已经害死那么多女子就为了让殿下背上克妻的名声,如今竟还想对太子妃不利!殿下,属下马上派人去查,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抓出来!」 贺宴没有发话,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宋瑶之前,贺宴有两次差点成婚,但每次刚有人提及的时候,那姑娘立马就会出事,事后贺宴有让人去查,那两个姑娘都是被毒死的,只是事后被人扔进水里,做成了溺水的模样,这样奇怪的案子可每次官府都草草结案,被害女子家里也是讳莫如深,时间久了,不知从哪里就开始传贺宴克妻,便再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许给他,毕竟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不是。 宋瑶是陛下圣旨赐婚,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敢来,若是其他人便也罢了,他们不该来触他的逆鳞。 「本宫知道要如何做,将此事瞒好了,不要让太子妃知道,免得吓着她。」 想到女子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眼睛哭的像个兔子一样,那样都能吓着,要是知道自己被人下毒,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 他看向冬雨,冬雨和冬雪是他外祖副将的后代,虽是女子但皆有所长,冬雨擅医也擅毒,只要是毒没有能逃脱她的眼睛,而冬雪擅武,就算他身边的护卫也能和她有来有往,互不占好。 他将人圈在身边,自然要护着她平安,太子府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牛鬼蛇神并不安全,冬雨和冬雪正好保护她。 「你回去吧,小心伺候着。」 「奴婢明白。」冬雨退了下去。 —— 宋瑶一整晚都没有睡,一大早夏竹在门外敲门,昨夜她看见贺宴离开,当即便想进来看看情况,熟料宋瑶严厉的拒绝了,不准任何人进门,她在门口守了一夜,可今早按规矩新妇得去宫中给陛下和贵妃请安,不能去晚了。 还好宋瑶自己打开了房门,她双眼还有些红肿,眼底下有黑青,一看便知昨夜一夜未睡。 「小姐」夏竹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一不小心便又喊了以前的称唿。 宋瑶已经调整好了:「进来替我收拾吧。」 夏竹连带着冬雪冬雨一大片伺候的人这才敢进去,没时间去关心宋瑶的情况,她们各司其职已经开始替宋瑶打理起来。 她眼底实在太明显了,好在冬雨化妆技术十分了得,用脂粉给她遮盖住了,刚插上最后一只珠钗,门外突然进来两个老嬷嬷。 两人进来后就自报家门:「太子妃金安,奴婢们是宫里来的,今日是来例行查验。」 查验?查验什么? 「还请太子妃将昨日同太子圆房的喜帕取给奴才,奴才查验过后,好回去交差。」 宋瑶完全没听明白两人要什么,当初宫中嬷嬷和国公夫人让人给她讲规矩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个,她望向夏竹,夏竹明显和她一样茫然。 却见一旁的冬雨面不改色的去床边取了一条白色的帕子过来,那帕子上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 宋瑶突然想明白了她们要查验什么,脸色大变,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从心底愤然升起,她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想要将这两人打出去。 太侮辱人了,宫中哪有这样的规矩!而且她昨夜和贺宴—— 她又怒又急,冬雪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她看着冬雨将那方喜帕呈了过去,那老嬷嬷尖酸的翻了两下,当着她的面完全是把她的尊严践踏在地上。 宋瑶气的咬牙切齿,夏竹在一旁担心的望着她,就怕她忍不住冲上去她好拦着她,还好宋瑶忍住了,即使双眼快要喷出火,但好歹是没真的冲上去把人打一顿。 「奴婢们看过了,这就回去像贵妃復旨,太子妃还要去宫里向陛下和娘娘谢恩,可别去晚了。」 两人是宁贵妃的心腹,压根就没有把宋瑶放在眼里,眼神中带着赤裸裸的轻蔑。 等人走后,冬雨和冬雪关上了房门。 「冬雨,后宫何时有的这个规矩?为何我从未听闻过?」宋瑶双眼带火,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寒气。 冬雨微微垂着头平静的回话:「以前确实有过,但景帝文懿皇后觉得此举不妥,便慢慢废除了,前几天宁贵妃在陛下面前旧事重提,说是为了保证皇室血脉纯正,别被让有心之人玷污皇室名声,陛下便又同意復了此规矩。」
第39页 什么保证皇室血脉纯正,是不是处子难道太子这个夫君本人会不知道吗?宁贵妃此举根本就是同时在羞辱她和贺宴两个人。 「可就算查验,太子妃是正妻,她只是个贵妃,怎么能越俎代庖呢?」夏竹也替宋瑶不忿。 冬雪赶忙朝她摇头:「慎言,按理宁贵妃是无权干涉太子府的事,但是……陛下着贵妃摄六宫事,太子妃虽不住宫中,但她要插手,陛下不会阻止的。」 这个宋瑶已经深有体会了,宁贵妃有多受宠估计朝廷上下没人会不清楚,武帝对她的疼爱已经到了放纵的地步了。 「你们」难怪冬雨和冬雪那般镇定,还有那条喜帕,应当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她昨夜未和贺宴圆房,冬雨和冬雪却主动帮她遮掩了过去,宋瑶有些欣慰。 冬雪却告诉她:「这些都是殿下昨夜让人备下的,不管昨夜如何她们看到的都只会是这个,殿下让奴婢告诉太子妃,如今宁贵妃势大,不便同她正面起冲突,但太子妃所受的屈辱,殿下迟早都会为您讨回来。」 宋瑶不曾想贺宴竟然细心如此,连这些都一一安排了,她到不期望贺宴能帮她讨回公道,毕竟他如今位置尴尬,也不好受,但他能如此说,她确实有被安慰到。 此时正好门外有人敲门,冬雨打开门,门外贺宴背着手站着,他身上穿着和宋瑶同色系的朱红色衣袍,他在看宋瑶,宋瑶……宋瑶不敢看他。 两人坐上轿撵去宫里,太子大婚,普天同庆,免朝三日,太子自然是不用去给贵妃请安,但是一进宫门,等候多时的宫人便告诉他们武帝在钟灵殿等着,他们只能又转道去了钟灵殿。 钟灵殿里不止武帝和贵妃,还有安宁公主和三皇子夫妻,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武帝让三皇子成亲了也别忘记功课,话语是温和的并不严厉,贵妃在一旁帮衬,安宁公主则安静的坐在一边,显得心事重重。 他们像极了一家人,慈爱的父母,孝顺的孩子,其乐融融,宋瑶下意识去看贺宴,却见他一脸的面无表情,似乎这样的画面早就见多不鲜了。 他面色如常的带着她走了进去,大殿中的众人见到她们两个「外人」,都纷纷停下了动作,转而看向他们。 尤其是许嫣,老冤家见面,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三皇子受宠可贺宴占了储君的名分,她想嘲讽宋瑶,又怨恨她霸占了太子妃的名头。 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她必须向宋瑶行礼。 武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笑容收了起来,颇为冷淡的叫两人起来,宁贵妃看了一眼底下的两人,一脸的不屑,但看到宋瑶的长相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丝嫉妒。 虽然对她构不成威胁,可一个女人长成这样,就是祸水,当初在宫宴上她担心武帝会看上她,如今跟了贺宴,料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武帝嘱咐两人以后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听的宋瑶十分不舒服,这和刚刚嘱咐三皇子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同样是儿子,武帝的心偏的也太过分了些。 等两人起身后,殿外走进来一个嬷嬷,宋瑶见到来人脸便沉了下来,她认识这人,就是今早来府中羞辱她的两人中的一个。 宁贵妃是故意的? 那嬷嬷却全然不顾及宋瑶的眼神,板着脸将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 「请太子妃像贵妃奉茶。」 第24章 热闹 宋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转头望向贺宴,却见他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显然没料到宁贵妃竟然敢越俎代庖到这种地步。 「父皇,太子妃是儿臣的正妻,宁贵妃岂能当的起她奉茶!」 太子妃是正妻,即使是奉茶也只能是皇后,宁贵妃即使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妾罢了,一个妾,怎么能让嫡子的正妻给她奉茶! 「陛下,臣妾可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新妇进门按照规矩得向公婆敬茶,这礼才算是成了,臣妾想着要圆满些,皇后已经不在了,臣妾作为庶母,也算是替姐姐了了一桩心事。以后在地下见到姐姐,也好有个交代。」 她说着眼泪便要下来,三皇子连忙在一旁帮腔:「母妃也是为了二哥考虑,再说了不过一杯茶而已,母妃再怎么说也是长辈,太子妃作为晚辈,难道一杯茶都不愿意奉吗?」 那怎么能一样!其他时候便也罢了,宋瑶今日这杯茶要是奉了上去,等不了好久就会传遍内宫,到时候宁贵妃春风得意,她和贺宴可能会被人嘲笑死。 宋瑶还妄图武帝能清醒些阻止,结果武帝毫无原则的信了贵妃的话,有些心疼的拍了拍贵妃的手,满脸宠爱:「还是贵妃想得周到啊!」 后又有些不悦的责怪贺宴:「不过一盏茶而已,有什么当不起的,大喜的事情莫要节外生枝。」 宋瑶好想问究竟谁在节外生枝,这位贵妃娘娘心思都摆脸上了,就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看了眼地上的砖,在考虑着如果现在她突然摔倒,有没有可能在不骨折的情况下让手受伤逃过一劫。 「太子妃,没听到陛下的话吗?去给贵妃娘娘奉茶。」 声音是从宋瑶耳边传来的,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贺宴,贺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我,似乎全然的不在乎了。 「殿下?」贺宴他疯了吗? 「快去吧。」贺宴看着她,眼中有着安抚。
第40页 宋瑶仍旧不敢相信这话是贺宴说出来,看着一旁咄咄逼人的嬷嬷,还是暗暗高兴的三皇子和宁贵妃,一殿的人都望着她,宋瑶抿了下嘴唇,无奈只能伸手将杯子接了过来。 「嘶!」好烫! 刚接到手上宋瑶就差点把杯子扔了出去,她看见那嬷嬷微垂的脸上向上勾起的唇角,万万没想到这么老套的手段,竟然还真的有人会用。 她是真的被噁心到了,咬了咬牙,忍着手指钻心的痛端着茶一步步朝宁贵妃跟前走去。 宁贵妃捂着半张脸,做娇羞模样,可眼中的得意怎么也遮不住,宋瑶知道一切都是她授意的,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贺宴,便想羞辱她让贺宴丢脸。 宋瑶将茶奉到她面前,恭敬的说到:「请贵妃用茶。」 宁贵妃娇嗔的笑了两声,然后说了两声好孩子,伸手作势要接茶,宋瑶却注意到她的手虚浮,根本不是真要接住的样子。 她心中冷笑一声,下一刻,像是受了惊吓脸色突然大变随即手腕一翻,手中的茶盏直接倾泄而下,宁贵妃躲闪不及,全部泼在了她的身上。 「啊!你做什么!好烫!好烫!」 宁贵妃的惨叫声在殿中响起,三皇子一把把宋瑶甩开扑到宁贵妃面前:「母妃!母妃你没事吧!你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武帝也连忙过来安慰,殿中乱成一团,关心宁贵妃的和责问宋瑶的。 许嫣最积极,她冲上前去竟然想挥手打宋瑶,嘴里还怒骂:「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刚伤害母妃凤体!」 宋瑶顺势跪在了地上,让她的巴掌落了空。 「你!」 三皇子一边安慰宁贵妃,一边义正言辞的指责宋瑶:「太子妃!让你给母妃奉茶是父皇的意思,你不愿意直说就好了,为何要给母妃难堪!」 「贵妃娘娘,臣妾不是有意的,是那茶确实太烫了,臣妾实在受不了了才没捧住,臣妾知罪了,贵妃娘娘恕罪!」她抬起头来,三皇子都惊住了,只见她眼眶微红,眼中有泪光,满脸的悔恨和痛心疾首。 「你」三皇子被她的表现搞蒙了,一时竟真分不清她是有意的还是不小心。 好在那杯茶大部分都倒在了宁贵妃的身上,没伤着脸这些裸露在外面的地方,她听到宋瑶诉苦,怒火中烧,却不指着宋瑶骂,而是转身扑进武帝的怀里:「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啊,太子妃她分明是狡辩,她若是一早就知道茶太烫了,为何刚刚不说,非要端到臣妾跟前,泼在臣妾身上了才说,她分明就是有意的啊!陛下!」 武帝也觉得奇怪,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宋瑶已经自觉解释了:「臣妾真的不知道,茶是贵妃娘娘自己宫里准备的,她们都是伺候娘娘多年的人,肯定比臣妾知道娘娘的习惯,也许臣妾觉得烫但贵妃就觉得刚好,所以才不敢声张,免得贵妃和父皇觉得臣妾小题大做,臣妾真的不知道原来娘娘不喜欢烫茶,所以不明白那些下人准备这么烫的茶做什么,臣妾伤了没什么,还伤了娘娘。」 「娘娘,奴婢不敢啊!」她身后的老嬷嬷听到她的指控,慌忙跪下喊冤:「奴婢准备的就是寻常的茶水,太子妃自己没拿稳,怎么能怪到奴才们身上啊!」 「刚刚贵妃娘娘可是喊了烫,这满大殿的都听见了,还有臣妾这手」她将一直掩藏在袖子下的手伸了出来,只见原本细嫩白皙的一双手,此刻全红了,十个指头还有些肿大,看着就很疼:「难道嬷嬷是觉得贵妃娘娘和本宫的手都说谎了吗?」 在一旁一直站着看宋瑶表演的贺宴,在看到她的手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这……不是的,陛下!娘娘!奴才冤枉啊!」那嬷嬷被宋瑶问的哑口无言,只能喊冤。 宋瑶看着武帝,一脸的冤屈和不服:「父皇,儿臣知道说什么贵妃娘娘都不会相信的,儿臣也确实有错,错信了奴才,本来想博娘娘开心,没想到反而伤了娘娘,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她将她被烫红的手扣在地上,越发的触目惊心,贺宴也跪了下来:「父皇,太子妃不懂事,儿臣以后会多加管束,但还请父皇看在她初入宫闱,还伤了手的份上饶过她这回吧!」 武帝脸色很难看,但是看到宋瑶的手确实很难再下令处罚,挥了挥手:「罢了,念在太子妃是初犯,这次便罢了,以后当心着些!」 这便是不追究了,宋瑶赶忙谢恩,只是武帝明显不解气,让人拿住了奉茶的嬷嬷:「伺候了贵妃这么多年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伤了贵妃和太子妃,简直罪该万死!把她拖出去,打三十大板扔到慎刑司做苦力!」 那嬷嬷听到后差点气绝,疯狂的磕头叫饶命,求武帝不成又求贵妃,贵妃眼中划过着急,这是伺候她的老人了,她平日里惩处那些妃子用着顺手,想求情结果看见武帝紧锁的眉头生生把话咽了下来。 嬷嬷被侍卫拖走了,她这个年纪三十大板下去估计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宋瑶被贺宴拉起来站到一边,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轻轻的抚了抚她红肿的指头。 宋瑶不知是觉得疼还是什么,心里怪怪的把手收了回来,他也没放在心上。 演了这一场闹剧,武帝觉得吵闹要回御书房了,贵妃偷鸡不成蚀把米气愤的想要把贺宴和宋瑶生吞活剥,藉口去换衣服也走了,小辈们一起告退。
第41页 出了钟灵殿的宫门,三皇子立马没了在武帝面前的恭敬,有些阴阳怪气的撇了贺宴一眼:「二哥真是好福气,以前笨嘴拙舌的不得父皇喜欢,如今娶了个太子妃倒是能言善辩。」 贺宴看都没看他:「本宫的太子妃是不是能言善辩本宫不清楚,但三弟妹倒是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什么人都敢动。」 贺宴会突然对许嫣发难是谁也没想到的,宋瑶才记起来他说的是刚刚许嫣想趁乱打她的事,他在警告许嫣。 许嫣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她就觉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她以为没人注意到,再说她不是也没打上吗? 「殿下」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三皇子:「臣妾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听不听得懂无所谓,本宫也是好心提醒,三弟妹想来在家中随意惯了,别和夏嬷嬷落得一样下场就好。」 夏嬷嬷就是刚刚那个被降罪的嬷嬷,想到她受到的惩罚,许嫣抖了一下。 三皇子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用怨毒的眼神望着贺宴:「二哥何必吓唬她一个女人,再怎么说她也是臣弟的正妃,有母妃和父皇护着,自然无碍,倒是太子妃可得多加小心,太子妃花容月貌,别一不小心被人连累,要是莫名其妙没了,岂不可惜。」 这话委实不该一个弟弟说给嫂子听,特别是夸赞她的容貌,怎么都透露着一股调戏的味道,宋瑶脸色不可抑制的沉了下来:「不劳烦三皇子挂心了,本宫有皇后英灵护佑,还有贺氏先祖庇护,相信他们会护佑嫡出一脉繁荣昌盛。」 「你!」三皇子没想到宋瑶竟然敢用嫡庶压他。 他还想说什么,贺宴已经笑着牵着宋瑶走了,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 第25章 嫉妒 两人走出去一阵后, 贺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不顾她反对执起她的手,她手上的红肿还未消退, 有两个地方竟然起了水泡,看的贺宴眉头都皱到了一处。 「疼吗?」他轻声问她。 宋瑶觉得怪怪的,她抽了一下手结果被贺宴更紧的抓住了, 贺宴又问了一遍,她只能偏过头去说了声不疼。 「胡说,都肿成这样了,难道你的手是铁做的不成?」贺宴语气有些责备又有些心疼,下一秒宋瑶感觉的指尖划过一阵凉意, 回头便发现贺宴微微垂着头在小心的吹她的伤口处。 这太亲密了! 宋瑶心中一个激灵, 勐的把手抽了回来,藏回了袖子里面。 「真……真的没事了,没那么严重, 只是指尖烫了下,其他地方是我自己捏的。」 「嗯?」 看着贺宴眼中的疑惑,她嘆了口气,有些难为情的把手摊开在他眼前晃了晃:「看吧, 其他地方已经都不红了,我知道宁贵妃是故意的,所以将计就计,只是如果不严重的话陛下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跪下的时候我自己给捏的,让它看起来严重些。」 贺宴仔细看她手上的「红肿」确实已经消退了一大半, 应当不是烫伤,看着她略显尴尬的表情, 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樑:「你倒聪明。」 宋瑶被吓得后退了两步,有些提防的看了眼贺宴,欲言又止。 贺宴笑了笑,看着她光秃秃的手腕突然问到:「我送你的手镯你怎么没有戴?」 这转折来的措不及防,宋瑶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殿下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收起来了。」 「东西本来就是给人用的,收起来岂不是可惜。明日把它找出来戴上,那是母后留给你的,你不要辜负她的心意。」 正因为是先皇后的遗物她才更不敢随意佩戴,若是磕着碰着,她去哪找个一模一样的赔他。 「难道是不喜欢?应当不会吧,我记得那只白玉簪子你挺喜欢的,这个和那个簪子是一套的,对了那个簪子最近怎么也没见你戴了?」 他不提那只簪子还好,提了宋瑶就难免想起之前的误会,那段时间她竟然还戴着那只簪子招摇过市,如今想想都替自己尴尬。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戴那只簪子了! 「和衣服不搭,所以就先放着了。」宋瑶低头磋磨手上的水泡,她不想和贺宴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 贺宴却突然伸手拔下了她头上的一只凤簪,宋瑶惊的下意识去摸头髮,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悦。 贺宴将簪子拿在手中把玩:「不搭衣服,却搭人,白玉衬你,以后也要常戴着。」 明明是提议却是完全不容她拒绝的语气,宋瑶厌恶这种被要求被管束的感觉,她不发一言伸手去抢他手中的簪子,贺宴不依不饶,故意把簪子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嘴角还带着一抹宋瑶未觉察的宠溺。 安宁公主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不知道两人刚刚聊了什么,但两人的动作在她眼里,和打情骂俏没什么区别。 她心中突然就有了怒气,板着脸走到两人面前,向贺宴问安后转头看着宋瑶,目光里有憎恶:「太子妃,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是本宫听不得的吗?」贺宴沉声问。 安宁公主抿了抿唇:「我……我想和她单独说。」 贺宴微微眯了下眼睛,睨了她一眼,然后直接驳回:「不行。」 「二哥,就一会而已,你就这么喜欢她吗,还是不放心我?」
第42页 安宁很少这么激动,贺宴看着她,面无表情。 宋瑶原本不想掺和他们兄妹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想见到安宁,因为一见到她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人,但是安宁的话让她有些尴尬。 「算了殿下,就几句话而已,不会耽搁太久的。」 贺宴明显不愿意,她不是害怕安宁对宋瑶不利,而是怕她在宋瑶面前乱说话,特别是关于唐景轩的。 但宋瑶看他的表情带着点请求,他不想吓着她,微微点了下头,临走的时候他注视着安宁,警告她:「你也马上就要嫁人了,注意一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害人害己。」 安宁心中咯噔了一下,她不敢看贺宴,只咬着唇不说话。 等贺宴离开后,宋瑶站到她面前:「公主找我有何事?」 她不知道安宁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就像安宁不喜欢她一样,她也不喜欢安宁。 这个小女孩,轻而易举的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安宁抬头望着她,眼神中有小女孩的天真和倔强,还未说话先红了眼眶,看的宋瑶直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了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 「……什么?」宋瑶听的一头雾水。 「轩哥哥带你离开,你为什么要抛弃他回来,你是捨不得太子妃的位置吗?明明他都为你放弃一切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宋瑶总算从她颠三倒四的指责中听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脸顷刻间便沉了下来。 「公主,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但是这是我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回答你。」 安宁显然不擅长同人争吵,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有些无理取闹,可看到宋瑶和贺宴在一起打情骂俏,她就忍不住心疼唐景轩,轩哥哥为了这个女人付出那么多,还挨了打,凭什么这个女人转头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安宁一心替唐景轩打抱不平:「轩哥哥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够辜负他,你对得起他吗?」 她的每句指责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往宋瑶的心窝子里戳,宋瑶脸色煞白一片,却死死的扣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半点情绪。 「公主,这是皇宫,还请你慎言!」 「我偏要说!」 「公主!」宋瑶看着安宁稚气未脱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凭什么来替唐景轩讨公道? 她冷嗤了一声,也有些不客气了:「公主在我面前如此冠冕堂皇,指责我无情无义,贪慕荣华,那么公主你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只怕是喜不自胜吧!你难道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你的轩哥哥,我和他分开又是谁造成的?为什么陛下赐婚我也就算了,偏偏还要给你和他赐婚,这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来的吗?」 「不是……我没有!」 安宁着急反驳,宋瑶一句都不想听。 「公主,有些事情不是你做的,却不代表和你没关系,大家都现实些吧,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和景轩也一样,我们这样的人,生下来就不只是为了自己,父母亲族,都是我们的责任,爱情这种东西,往往只是奢侈。公主,我若是你此刻该偷着乐,而不是把以前的事到处说,害人害己。」 刚刚贺宴警告她不要害人害己,如今连宋瑶都指责她,安宁委屈指责: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本来就红了眼眶,此刻听到宋瑶毫不留情的话,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宋瑶只觉得烦躁,她脸上的天真就像是一种讽刺,明明利用自己的地位占了便宜,还要得了便宜卖乖,人心不足蛇吞象,都是武帝的孩子,贺宴和她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真是不公平! 「公主,现在去谈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和太子已经成婚,你下次见面可以称我一声二嫂,再差也需叫一声太子妃,为了大家好,以前的事情就都忘了吧。」 「这也是……我和他的约定,你」宋瑶闭上了微微发酸的眼睛,语气突然就弱了下来。 「你照顾好他。」 她不知道安宁有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话,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安宁可能永远都不明白,她到底有多羡慕她,她佯装大度谦让的东西,是她曾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事情,她爱了景轩那么久,他们曾开心的畅想过的以后,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而烟消云散。 是她主动放开了手,这辈子两人有缘无分,下辈子……下辈子她一定会找到他,他们重新再开始。 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她情绪有些低落,埋头想事情没注意路,结果刚转角就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贺宴一把揽住她的腰,微微皱了下眉头,语气有些不爽:「她同你说什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 宋瑶自然不可能把刚刚两人的谈话内容告诉贺宴,扯了下嘴角敷衍:「没什么。」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贺宴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环视了一下笑着问:「不能告诉本宫?」 他手上没怎么使力,但宋瑶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有股声音就一直在告诫她,不能动。 「真的没有什么,她不是马上要出嫁了吗,说怕婚礼上出错,来问我一些细节。」 她这个解释,贺宴明摆着不信:「宫中那么多嬷嬷,经验不比你丰富,她竟然捨近求远来问你?再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本宫怎么不知道?」
第43页 他可还记得之前在宫外发生的事情,安宁有多喜欢唐景轩,他就不信她看不出来。 宋瑶不说话了。 贺宴冷笑:「既然知道她要成婚了,那她的夫君是谁你不会忘了吧?」 宋瑶眼中划过一抹刺痛,为什么总要提醒她这个,她记得!不会也不敢忘! 「殿下究竟想说什么?」宋瑶觉得好累,刚刚解决完大义凛然的妹妹,现在又要应付阴阳怪气的哥哥,这座皇宫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在和她作对。 「我想说——你还记得你答应本宫的事吧。」 「这辈子,永远不许再见那个男人!」 他一字一顿,将宋瑶眼中的刺痛和怨恨看的清清楚楚,手下越发的使劲。 「我记得!不用殿下提醒我!」宋瑶吃痛,狠狠甩开了贺宴的手,推开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神透着不加掩饰的怨恨。 贺宴就一直看着她,直看的她再也恨不下去,越过他快步离开。 贺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危险。 宋瑶的手虽然有部分是她自己捏的,但指尖的烫伤不是假的,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有好几个小水泡,十指连心,她轻轻碰一下都觉得疼。 夏竹看的眼泪直掉,宋瑶今日进宫带的冬雨未带她,她不明白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把手伤成这样了,赶忙去找药。 冬雨这时候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拿了个小瓷瓶:「太子妃,这是殿下刚刚让人拿过来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很快您手上的伤就能好。」 宋瑶看着那小瓶子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药:「我只是烫伤了一点,不用这么好的东西,让殿下自己留着吧。」 冬雨已经把瓶子打开了,让夏竹将宋瑶手擦干净,然后取了一小点出来,小心的给她抹在受伤的手上。 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抹上后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也没那么痛了,效果立竿见影。 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就拿来抹她手指尖的那点小水泡了,总觉得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当天晚上贺宴还是宿在了其他院里,宋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明天还是让冬雨另外给她安排一个院子,这样贺宴也能回自己房间住。 第二天晨起她把想法告诉了冬雨,本来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冬雨却微微皱眉不贊同的说到:「太子妃,奴婢觉得这样不妥,太子不会同意的。」 「可是」 「太子妃,太子这样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况且你们刚刚大婚,若是立马别殿而居,会让外人揣测你们是不是感情不和,这样对太子妃没有任何好处。」 宋瑶总觉得不是这个道理,但好像又想不出反驳的话。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反应过来,按照皇室规矩她本就不能住在主殿,只是她现代人的思维先入为主,觉得夫妻本就该住在一起,这才上了贺宴的套,等发现的时候外面早就传遍了太子和太子妃同室而居,夫妻恩爱非常,弄的她再不好搬出去。 贺宴并不太约束她出门,甚至很乐意带着她四处走动,只是宋瑶早没了刚来这里的时候的好奇心思,比起出门和贺宴待在一起,她更愿意在屋里看看书,尽管这样,除了晚上两人用完膳各自回院子互不打扰,白日他总能出现在她附近,制造无数的偶遇,她也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他这个太子当的有多闲。 三日后宋瑶本该和贺宴一起回门,但因为撞上了公主大婚只得挪到三日后。 宋瑶不想去相府,让她亲眼看着唐景轩娶妻,无异于凌迟。 但这次贺宴却不再依着她,非要带着她去观礼。 「我们才刚刚大婚,只有我一个人出现像什么样子?」 宋瑶有些憎恶他总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明明不许她再见唐景轩的也是他,当即她有些讽刺的回击他:「殿下忘了吗?是你自己不许我再见他!」 贺宴轻抚了一下她鬓角的细发:「是不许你再见他,但今日不是大喜的日子吗?你是安宁的皇嫂,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再场呢?」 「不过你提醒了本宫,待会,不许你看他!」 他的目光变得充满了压迫感,每当这时候宋瑶都有些害怕他,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她根本抵抗不了,所以每次都是以她不甘心的服软结束。 「哼!」 她没有直接答覆,但贺宴知道这便是她妥协了,眼中的压迫瞬间消失,又变成那个满心关切的模样。 宋瑶讨厌死了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 不管她如何不愿意,贺宴还是让冬雨把她打扮的精緻漂亮拽着她坐上了去相府的马车。 宋瑶看着两人身上同色的宫装,两人本就都是相貌出众之人,此刻站在一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一对璧人。 宋瑶上了马车后便缄默不言,贺宴也不去哄她,马车里面连空气都透露着沉默,若不是街上敲锣打鼓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去参加丧仪。 马车经过东大街的时候突然停在了一个小巷子里,贺宴让下车,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惊喜」,已经懒得去问了,随着他下了车。 贺宴带着她绕过巷子,从一个小门进去,宋瑶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只觉得离热闹越来越近。 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后,直到进了个亮堂的大厅,看着熟悉的布局她终于知道这是哪。
第44页 「不是说去相府观礼吗?来倚月楼做什么?」 贺宴笑而不语,带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安静的有些不正常。这里是整个东大街最热闹的地方,往日里就算无事这里也不缺客人,今日是相府公子和公主大婚,按理说应该更热闹才对,此刻偌大的二楼却一个人都没有。 「殿下是将二楼包下来了吗?有必要吗?」宋瑶自己也是有钱人,但一直不太理解这种过度的铺张。 贺宴全不在意:「这座楼都是本宫的,本宫就算让整座楼都关门都可,不过让人把二楼清出来而已,本宫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你。」 宋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的就把自己的私产告诉了她,她早就隐隐猜到贺宴不简单,这可是倚月楼,她一个外来的都知道这地方有多来钱,开在首都三环内的五星级酒店,想想都知道有多值钱。 这样的地方竟然是贺宴的私产! 她看着眼前人,眼神有些复杂:「殿下把这个告诉我,就不怕我透露给别人吗?」 贺宴含笑看了她一眼,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你说便是,反正这些迟早都要交给你打理,本宫的便是你的,你若不怕麻烦本宫自然无所谓。」 「你」宋瑶惊了一瞬,贺宴不在意的模样让她明白他手上绝不止这一处私产,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要把这些都交给她打理? 这可不仅仅几处私产那么简单,代表着贺宴要同她共享他的秘密,说严重点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她。 她不得不震惊,再次疑惑贺宴对她的这份无底线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贺宴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无意之间承诺么什么,拉着她去了栏杆边。 又是这个位置!宋瑶瞥了一眼贺宴,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上次她出嫁,唐景轩就是在这个位置送她,如今又要她在这个位置眼睁睁的看唐景轩娶亲吗?不,这太残忍了! 「殿下,咱们不是还要去相府吗?不要在此处耽搁了,走吧!」她不想待在这,一刻也不想。 贺宴却不愿意离开,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远处锣鼓唢吶的声音由远及近,已经隐隐有了热闹的声响。 贺宴坐在栏杆旁,看着不远处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突然问宋瑶:「这个地方瑶瑶熟悉吧?」 宋瑶惊,他果然是故意的! 「你」 「三个月前,本宫还朝的时候,你就是坐在这个地方,那么多人,本宫却一眼就看到了你。」贺宴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深邃,眼中有星光划过:「瑶瑶还记得吗?」 原来他说的是那件事,宋瑶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只记得当时场面很热闹,贺宴骑着马很威风,还有那双眼睛,那个眼神—— 她原本觉得不清明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都没想到她脑海里竟然清晰的印着那时候贺宴的眼神,那么淡漠,那么寂寥。 可现在……她实在很难把当初那个男人和现在这个强势又霸道的男人挂钩在一起。 「殿下突然提这个做什么?」宋瑶如今不太想提起以前的事,大军还朝那日,她记得那时候她和唐景轩刚刚准备订亲,她满心欢喜念的都是即将和唐景轩在一起,和现在,物是人非。 贺宴原本带她来是为了让她亲眼看着唐景轩迎娶安宁,可一坐到这,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初见,他不经意的一撇,便再难移开视线。 看着宋瑶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原本准备好的话最终还是没了宣洩口。 一会的功夫,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面前,唐景轩也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坐在高头大马上气宇轩昂,只是大好的日子,脸上却半点喜气也无。 宋瑶别过脸不敢看他,却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那是她最爱的人啊,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竟是连见面看一眼都觉得心痛。 「安宁娇柔美丽,二公子一表人才,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多么相配的画面,你不过来看看吗?」 她早就清楚贺宴既然特意带她来这自然就不会轻易放过她,可能在他的想像中,她应该眼带悲愤,脸露痛苦和不舍,可能还有嫉妒,可宋瑶偏不想要如他的愿,她凭什么要满足他的恶趣味? 她面色如常的坐了过去,在贺宴的眼皮底下,眼睛眨都不眨的望着过来的迎亲队伍。 「确实郎才女貌,陛下果然偏心,最好的都要留给自己女儿。」 她讽刺的太明显,贺宴显然不太喜欢她这个状态,还有她的话,她竟然真的敢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人! 他快速出手掐住了女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很好,果然胆子很大,谁准你看他的!」 宋瑶极力忍住不破口大骂,心里狂翻白眼:「殿下,是你自己刚刚要让我看的。」 「这个时候你知道听本宫的话了?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乖觉?」 宋瑶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摆脱了他的桎梏:「殿下,咱能正常点吗?」 她真的觉得贺宴脑子有问题,他不会是因为从小爹不疼妈不爱,然后突然就心理变态了吧! 宋瑶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 宋瑶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低头喝茶,贺宴便歪着头看着她,整个倚月楼的二楼都只有他们两人,路过的人只要抬头便能看的一清二楚。
第45页 唐景轩早就注意到了楼上的两人,那样的长相,那般的毫不避讳,想让人忽视都难。 不过确实不用避讳,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吗?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三天前他送她出嫁,三天后她看他娶亲,相识二十载,相知两个时代,他们一直相互陪伴,可再贵重的深情竟然败给了强权,真是从未设想过的结局。 宋瑶说他们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爱过一个有着相同宿命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记。 他们心中清楚,虽然他们的身体属于宋瑶和唐景轩,属于国公府和相府,但他们的灵魂永远属于彼此。 不敢再看,唐景轩加快速度离开,在迎亲队伍的上方,宋瑶一直背对着再没转过头来。 就这样错过吧。 贺宴觉得这场戏完全没看尽兴,但不得不承认她对宋瑶的表现很满意。 他让人上点心和茶水,宋瑶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么蛾子:「不是还要去相府观礼吗?」 贺宴亲自把一盘桂花糕放到了她的面前:「不去了,我已经让人给相府送了贺礼。」 「今日成婚的是你的皇妹,还有唐相,你不在意这么好的机会?」 唐相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没有皇子不想拉拢他,听说自从知道安宁公主嫁入相府,宁贵妃和三皇子欣喜若狂,就差举杯相庆了。三皇子最近来相府都越发勤了,若不是知道唐相无女,还以为是三皇子做了相府的东床快婿呢! 虽然安宁不是他的亲妹,但给唐相卖个面子也不错,他就这么放弃了吗? 贺宴眼带探究的看着她:「你这么积极,会让本宫觉得是你想去。」 宋瑶低头拿了块糕点塞嘴里,她发誓,她再多管闲事便叫她被雷噼死! 贺宴说不去便真的没有去,他让人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以为是想带着她去相府孔雀开屏,没想到两人就在倚月楼里吃了个糕点,其他哪都没去。 宋瑶一时真的不明白贺宴究竟在想些什么。 本以为贺宴是玩笑的一句话,没想到回府后,贺宴竟真的让人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她,连带着帐本一起。 还有一些田地房产,贺宴说正在让人清点,清点好了之后也会让人一併送来,包括府上奴才的卖身契,以后整个太子府上下全部都交给她打理。 宋瑶看着面前半人高的帐本,额角的青筋勐跳。 她有些不想接这烫手山芋:「你把这些交给我就不怕我私吞?或者我完全不会打理给你弄得一团糟怎么办?」 「本就是你的,你要怎么处理随你」贺宴满不在意:「国公夫人治家有方可是京都有名的,将军夫人如今也将将军府治的不错,瑶瑶身为国公夫人最得意的女儿,想来也差不了。」 「我」 「这些本就是正妻的分内之事,不管你想不想,日后都要交到你手里,如今只是个小小的太子府而已,以后若是和本宫并肩执手,那可比现在难的多,难道想一味的躲懒不成?」 宋瑶没敢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以后会做皇帝这事,不怪她不看好,就目前的状态,她很难看出他是什么潜力股。 不过说起管理事务,这个她还真会,不说国公夫人的婚前补课,作为国内着名企业宋氏的唯一继承人,她从小就是在父母的办公室和会议室中长大,大学专业学的又是工商管理,一毕业直接进了家里的公司,从基层做起一年就进了管理层,之后几年的时间,在父亲的有意放权下她已经掌管了宋氏大半的业务往来,若不是来这里,再过几天父亲就该宣布她正式进入董事会,现在…… 算了,就当闲来无事兼个职了。 贺宴的私产有多少还没有具体统计出来,但宋瑶用一下午的时间粗略的翻了一下帐本,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贺宴可能真的不是玩笑,他的野心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 天下人可能都错看了贺宴,贺宴就算做不成皇帝,他手中的私产也足够撑起一个商业帝国。 他的私产几乎遍布了整个大盛,横跨各个行业,黑白通吃,财产多到可能都不能清楚的数出来。 她想不明白在旁人眼中爹不疼娘不爱,被当做退敌工具人的贺宴,是如何在二十几岁的年纪便拥有了可以抗衡国库的财产,这太夸张了。 她很想去问一下他的敛财之道,但想想有些事情,特别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越少越好,贺宴就算给了她方法,她估计也不敢用,免得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她是抱着帐本睡着的,这种连夜工作到实在受不住伏案便睡的记忆许久不曾有了,莫名的怀念。 半夜也不知道谁把她抱到床上的,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有些安心,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无奈实在太困了,脑子开不了机,更遑论睁开眼睛看看了,在心中默默地想可能是冬雪吧,她那天看到了她好像会武功,没想到她看着瘦小力气却是不错。 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人是在床上好好的躺着,鞋袜都除了,衣服却只去了外裳,难怪她睡梦中总觉得憋的慌。 她起身想把这身皱巴巴的衣服给换掉,刚下床门就突然被人狠狠推开了,宋瑶微微皱眉,这样冒失觉不可能是沉稳的冬雨和冬雪,只能是夏竹,说过她多少次了,这里是太子府不是国公府,她总这样莽撞迟早要出事。
第46页 事实也是如此,只是她还没来的急训斥她,她先打断了她的施法。 「太子妃,大事情!大事情!」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有些激动,高兴,又有些难为情。 很难在她单纯的脸上看到这样复杂的表情,不过她对她嘴里的大事情不感兴趣,夏竹每次都是大惊小怪,然而大部分说出来的八卦她都不怎么想知道。 她一边宽衣随口问到:「哦,又是哪家的夫人抓到夫君偷腥了?夏竹,你不」 「不是的太子妃!是相府!」 「相府?」宋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有些呆愣的看着夏竹:「相府怎么了?不是昨日才办了婚宴吗?」 一提到相府,她下意识的就觉得和唐景轩有关。 「太子妃,你还记得你和太子殿下大婚第二日宁贵妃派了人到府上来,就是做了那事。」 宋瑶不想提到这件事,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相府有什么关系?」 「就是今日一早,不知道怎么的街上突然有人传说安宁公主婚前不贞,昨夜新婚之夜和夫婿同房却没有……没有落红!」 怎么说也是没成亲的小姑娘,她说完话脸被羞的通红。 宋瑶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传的?」 这样私密的事情,是谁竟然敢造谣,那可不是一般人,是安宁公主! 「哎呀这会怎么可能还查的出来从哪传出来的,不过大街小巷的都传遍了,咱们府上也在传,听说京都府尹正带人四处抓人呢,见着有人说相府中事就把人抓起来,现在都不知道抓多少人了!」 京都府尹都亲自出手了,那看来是确有其事。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靠落红来评判女子是否贞洁这事本就不靠谱,再说了这是别人房里的事情,旁人如何知晓?这造谣的人也真是没过脑子。」 她以为只是一场闹剧,没想到夏竹竟然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不是的,奴婢刚刚听了些内幕,奴婢刚不是说了宁贵妃在太子妃新婚第二天派人来府上检查落红,想要羞辱太子妃吗?奴婢听了些内幕,说公主昨夜没落红是因为二公子昨夜压根就没回去,安宁公主独守空房,两人都没有圆房,何来的落红,结果今日一早,有两个嬷嬷自称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人,要安宁公主将昨夜的喜帕拿出来,安宁公主不肯,但那两人说他们都是按照宁贵妃定下的规矩办事,逼着安宁公主将喜帕交出来了,安宁公主一个小姑娘哪里是身强体壮的老嬷嬷们的对手,不过两回下来便妥协了,结果喜帕是见着了,上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纸包不住火,谣言就这么传出来了。」 夏竹说的详细,不知怎么宋瑶听着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唐景轩和安宁昨夜未圆房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她自负,而是安宁公主压根就不是唐景轩喜欢的类型,而且还是被迫娶的,都是习惯掌控别人的人,突然被别人算计,唐景轩根本不可能给安宁好脸色,就像她看见武帝和宁贵妃同样心里不舒服忍不住反抗一样。 只是丞相夫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她印象中只见过丞相夫人三次,丞相夫人给她的感觉都是慈眉善目的好婆婆,安宁身份特殊,就算不喜欢安宁,也不可能如此直接的给安宁难堪,这不是在打宁贵妃的脸吗? 还有这等私密为何会闹得满城风雨,她始终觉得诡异。 「相府如何了?」 「相府如今大门紧闭,没人能探听到里面的消息。」 宋瑶还想再问,但临了了又将话收了回去。 算了,她现在不应该再过问他的事了,不然贺宴那个疯子听到了又要发疯了。 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她就感觉到贺宴可能是在她的身边留了监视,除了冬雨和冬雪这两个明面上的,暗地里可能还有,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会去找贺宴,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如何反抗贺宴都不会把人撤了。 他不放心她,生怕哪天被无声无息的戴了绿帽子。 对于他的担忧,她只觉得可笑,她是一个重诺的人,落子无悔,既然当初选择放弃唐景轩嫁给他,不管她有多厌恶,她都会记得自己的身份,出轨?那不仅是羞辱贺宴,更是噁心唐景轩和她自己。 夏竹本以为她还会问两句,结果她只冷冷的「哦」了一声,便继续换衣服,洗漱有条不紊。 夏竹也不好再八卦,收了心思赶忙过去伺候。 第26章 安宁 —— 「贵妃召了安宁公主入宫, 听说今早钟灵殿能砸的东西被贵妃给砸遍了,估摸着还不解气,公主进宫恐怕要受苦了。」 太子府书房里, 侍卫正在禀报刚得到的消息,脸上的喜气遮挡不住。 宁贵妃以前老是找他们殿下的茬,之前还想羞辱太子妃,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报应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 可惜安宁公主,因为自己母亲遭受无妄之灾。 「让她吃吃苦头也好,竟然单纯到为了一个男人卑躬屈膝,丢人, 愚蠢!」贺宴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 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问:「相府那边如何了?」 「相府闭门谢客,唐相今日散朝后去了御书房,但没听到什么动静, 陛下也没有处罚,至于唐景轩——」 侍卫忍不住勾了下唇角:「他从这事起便跪在相府的祠堂里,唐相连水都不准人给他送,应该是生大气了, 看样子他做的那些事没瞒过唐相。」
第47页 「是吗?」贺宴冷笑了一声,眼中半分同情也没有。 他说过不会白白让宋瑶受辱,有意让人将宁贵妃羞辱宋瑶的事传给唐景轩的时候他就猜到唐景轩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如此不留余地, 也是真狠心,怎么说安宁嫁了他也是她的妻子, 他竟然能任由别人议论,就为了给宋瑶报仇。 明明是他一手促成的这事, 但贺宴心中并不怎么高兴。 唐景轩对他的妻子,可真是情深义重! 「我交代你的事,不能让太子妃知道一点,明白吗?」他盯着侍卫暗暗警告。 侍卫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属下明白。」 —— 女子出嫁,三朝回门,就算是公主也是得三日后才入宫请安,否则会被说是有损福泽。 可安宁出了这等丑事,宁贵妃都要气炸了,一刻也等不了,直接让人把安宁召进宫,原本夫婿若是陪着也还好,可唐景轩罚跪祠堂,也是为着她的事情,安宁不敢去找他,只能独自进了宫。 一下子犯了不知多少忌讳,安宁本就伤心忧虑,结果刚进钟灵殿的大门,还来不及给母亲问安宁贵妃便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她措不及防被唿在了地上。 「母妃」 「你不要叫本宫!你刚刚新婚就出了这等丑事,将本宫和你哥哥的脸都丢尽了!说!你和哪个野男人私会了?竟然还敢让人破了你的身?你整日待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本宫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 「母妃,我没有,我不曾」安宁没有想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相信自己,悲痛不已。 「母妃,我不敢的,我真的没有,没有私会,也没有让人……让人」 她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宁贵妃却还是不信她:「你若是没有做过,那为什么没有落红?还被人抓住把柄,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安宁要怎么告诉母亲,她的夫君昨夜根本没有和她同房,甚至连新房都没有进,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 宁贵妃此刻正在气头上,见着她又不说话便来了气,直接让外面的嬷嬷进来。 「既然你不老实,那本宫就让人给你看看你究竟什么毛病!」 她话落下,那两个壮硕的嬷嬷便拉起安宁往后殿去。 安宁受了惊吓,一开始还不明白要发生什么,直到那两人扯开了她的衣服带子,极为熟练的脱她的衣服,然后把她往一旁的椅子上按。 她脑子里像是被千斤重锤狠狠的锤过一般,反应过来后双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拼命的挣扎: 「你们要做什么?大胆!我是公主!母妃——」 那两人毕竟还是有顾忌,不敢真的伤了她,被她找着机会逃了出去。 安宁紧紧的捂着胸口方寸大乱,嘴里不停地叫着母妃,髮丝凌乱,衣衫不整,结果看到宁贵妃就在殿中面无表情的喝茶,见着她狼狈的模样还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 此情此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向软弱的小公主终于崩溃了。 「母妃,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她本来以为母妃虽然平日里对她严厉了些,可无论如何她都是她的亲骨肉,她不会狠心到哪里去,没想到竟然—— 宁贵妃满脸的不耐烦,看着她的眼泪,面对她的指责没有丝毫的悔过,反而更加嫌弃:「你看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哪里像本宫的女儿,说话吞吞吐吐,难怪不受待见。」 她嫌弃的样子,击碎了安宁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她几乎是哭着吼出来:「我真的没有做过,昨夜我和轩哥哥根本就没有圆房,怎么可能会有落红,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都不信我……」 城中的流言已经让她没脸出门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新婚之夜被夫君抛下,还要被人羞辱,母妃但凡顾及她一点都不会那么大张旗鼓的让京都府尹上街抓人,将这件事越弄越大,到如今收不了场了,她生气便叫来她指责,也没有半分想过她会不会难过?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宁贵妃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敢指责她,怒上心头的她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掷了出去,茶盏落在安宁的脚边,碎成了几瓣。 「你怎么如此没用?连个男人都拢不好!唐相夫妻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羞辱你,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即使知道缘由,她首先想到的也是她的脸面。 安宁已经不敢辩驳了,但是她心里明白,和唐相夫妻根本没关系,她受辱从头到尾都是唐景轩做的,她最爱的男人,为了给他喜欢的人报仇,所以羞辱她给宋瑶出气。 她该生气难过的,可她心虚,唐景轩本就不属于她,是她从宋瑶手里抢来的,所以她以为唐景轩如何对她都是她自作自受。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还是母妃,若不是她非要羞辱宋瑶,唐景轩又怎么会想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母债子偿,都是应该的。 她不再说话,任由宁贵妃撒气,宁贵妃绝对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她只会觉得是安宁没本事,是唐相夫妻胆大包天,若不是暂时得罪不起唐相,她恨不得将整个相府都砍头来消减她的怒气。 事后安宁被宁贵妃罚在钟灵殿门口跪了三个时辰,中途三皇子来看宁贵妃,路过她的时候只嫌弃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关心,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他进去后没多久,大殿中便隐隐传来宁贵妃舒心的笑声,然后还让她的小厨房做了糕点,全部都是三皇子爱吃的。
第48页 母子两在殿中享受着天伦之乐,全然忘了还在殿外跪着的安宁,也没人记得今日是她成婚的第二日,她甚至连早膳都没有用过。 若真的人生是有福报的话,那她的可能上辈子就用完了吧,所以这辈子才过得这么艰难。 安宁最后是被人抬回相府的,还是因为武帝要来看贵妃,贵妃才大发慈悲放过她,她的膝盖已经肿的难以伸直,她的丫鬟也把眼睛都哭肿了,回来后本要把她安顿回房间,她却固执的非要下来,然后硬撑着绕道去了主院。 她没忘记今日是她新婚第二日,按规矩她要去给婆母敬茶,虽然她早就错过了时辰,也没有夫君在侧,所有人都忘记了,可她不能忘。 丞相夫人虽然不喜欢宁贵妃,但是安宁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安宁和她母亲不一样,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所以她见了安宁,也喝了她敬的茶,还把准备好的礼交给了她,也算全了礼数。 看见她行动僵硬便猜到了肯定在宫里受了罚,心中更加同情这孩子,宁贵妃对安宁,真的不像是对亲生的孩子。 「安宁,轩儿年纪小任性,有时候做事情会失了方寸,你不要和他计较,有事情就来告诉我,我会教训他,既然你嫁进了我相府,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这是安宁这两天得到的唯一算得上平和的话,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她竟然觉得感激涕零,不管丞相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是真的感谢她。 「夫人」她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哭腔:「轩哥哥他对我很好,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是我不好轩哥哥才不喜欢我,你让相爷放他出来吧,他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天了,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丞相夫人被她的可怜样子惹得不住嘆气,自家儿子这是什么运气,明明情路坎坷,可遇上的女子倒是都对他全心全意。 这傻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晓不晓得他做了什么,她自己还伤着呢,就一心为他求情,若轩儿肯好好的和她过日子,以后肯定也不会差,偏偏…… 哎,只能说是时机不对吧。 丞相夫人虽然惋惜失了宋瑶这个好儿媳,但毕竟还是更心疼儿子,宋瑶如今已经是太子妃,两人註定是不可能了,她私心里其实更希望唐景轩能放下,好好的和安宁过日子。 她让人把安宁送了回去,还送了药过去,她去看了唐景轩,但没有放他出来。 关着他不仅是为了给他个教训,免得他再做出类似私奔这样不理智的事情,也是做给贵妃和陛下看,他们自己惩罚过了,贵妃和陛下便不好再降罪。 第27章 争吵 宋瑶在房中看了两天的帐本, 看的头晕眼花但是觉得很充实,而且不用见贺宴那个讨厌鬼,她十分开心。 夏竹自从上次被她训斥过之后, 这几日也规矩许多,也不敢乱说话了,还主动去和冬雪她们请教学规矩, 宋瑶看着很欣慰。 转眼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宋瑶很仔细的清点过带给父母的礼,生怕出一点差错,自从来这里之后,她在国公府待的时间最久,也最开心, 她是真的把国公夫人夫妻当成亲人, 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贺宴的威胁而回来。 她归心似箭,一心想着回国公府,只是有时候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 马车行到倚月楼的时候, 对,又是倚月楼,这个地方自从她来这里之后就频繁的出现在她的故事里。 他们撞上了相府的马车,宋瑶恍然想起今日似乎也是安宁公主回门的日子, 他们要进宫去拜见贵妃。 本来只是偶遇,大家装作没看见各走各的便好了,唐景轩却主动打起帘子给贺宴见礼,贺宴冷着脸点了点头, 却将帘子只撩起来了一点,将一旁的宋瑶遮的严严实实。 唐景轩本来只是想再看一眼宋瑶, 没想到贺宴防的这么紧。 他脸上的失落毫不掩饰,他身旁的安宁看的心里针扎似的疼, 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成全他。 她壮着胆子叫了贺宴:「二哥,既然遇到了,我……我想和嫂嫂一起喝杯茶,咱们一起在倚月楼上坐会可以吗?」她声音很细弱,在这热闹的大街上若不仔细听根本不会注意到。 唐景轩有些意外的回头瞄了她一眼,另一驾马车上的贺宴也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 他刚想拒绝,回头却看到宋瑶低着头沉默不语,她没有表态,但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复杂又矛盾的情绪。 见她如此他突然变了想法,一口应下了安宁的邀约,全然不去看几人惊讶的面孔。 就这样原本要回门的四个人莫名奇妙出现在了倚月楼的二楼,宋瑶和贺宴坐在一处,唐景轩和安宁坐在对面,四人面面相觑,空气中都瀰漫着尴尬的气息。 贺宴倒是怡然自得,毕竟是他的地盘,他亲自给宋瑶斟了茶,还让掌柜的上了两份糕点,放到了宋瑶的面前,都是她喜欢的。 「你今早一直忙里忙外都没有好好用早膳,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你用些。」 细心呵护,关怀备至,看的一桌的人愈加的沉默。 宋瑶明白他是故意做给唐景轩看的,他拿给她她便吃,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免得又被他找茬。 贺宴对她的听话果然很满意,有些得意的撇了唐景轩一眼,唐景轩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指尖都白了。
第49页 唯有安宁有些羡慕的看着宋瑶,她是真的很羡慕她,宋瑶长的好艷冠京都,又是国公府嫡女,从小父母疼爱,兄长宠溺,当初和唐景轩在一起的时候,唐景轩满心满眼都是她,整个京都都说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如今就算被迫嫁给二哥,二哥也对她关怀备至,她从未见过二哥那样温柔的对待一个女人,只有宋瑶,她真的好幸运。 「本宫听说二公子近日在温书准备参加秋闱了?还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二公子性情高洁,不愿入朝堂同我们同流合污,这刚刚成婚便改变了想法,看样子果然情能动人啊。」 贺宴不是个多话的人,但每次只要唐景轩出现,他就会变得攻击性十足。 宋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诧异了一瞬,不过并不意外,以前的唐景轩或者醉心山水是个不爱的文人清流,但是现在的唐景轩绝对不是,他从小便在名利场长大,习惯了大权在握,骤然变成除了家世一无所有的小白菜,特别是在经歷过被别人操控命运,丢了最爱的女人之后,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只会愈加渴望权力,只有拥有权力,才能够反抗这个世道。 值得庆幸的是大盛没有所谓的驸马不能入朝供职的规定,作为应试教育出来的人才,在考试这块宋瑶对唐景轩还是充满了信心。 贺宴的话在坐的几人没一个听进去,大家心里都有数,唐景轩突然变得上进是为了谁。 气氛再度冷了下去,贺宴也觉得无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待饮完手中的茶后,掸了掸袖子,起身拽着宋瑶离开了。 他们走后,唐景轩在楼上坐了许久,眼神中明明暗暗,无人知他在想什么,他一旁的安宁不敢打扰他,只能沉默的等着,她知道唐景轩在想的人不是她,若是有一天唐景轩也愿意用那么深情的眼神望她一眼,哪怕是一眼,她也死而无憾了。 重新踏上去国公府的路程,贺宴等马车帘子一落下,一手快如闪电的拽住了宋瑶的手腕,将还未坐稳的她按倒在了宽敞的座椅上。 宋瑶猜到他会发疯,但还是很难适应,她挣扎了两下,不出意料的被越抓越紧,马车外就是汹涌的人群,嘈杂的声闹让马车这片小小的地方显得越加的逼仄。 宋瑶紧张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贺宴!你别到处发疯行不行!」 每次都这样,明明都是他先挑起的,最后生气的也是他,遭殃的却总是她。 贺宴压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的眼神愈加痴迷和狠辣:「他刚刚是不是在偷偷看你?你看他没有?嗯?」 「滚!」 宋瑶真是忍无可忍,狠狠地抬腿就朝他的命门踹了过去。 还好贺宴反应快,松开了她站了起来。 宋瑶捂着自己被捏的发疼的手腕,狠狠的甩了甩,看着贺宴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贺宴,太子殿下!如果你下次再不分青红皂白的发疯,恕我不奉陪了!」 她又不是没脾气,不能因为他是太子就一次次得寸进尺,再这样多来几次,她真怕自己忍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不就是见了心上人吗?怎么?听到他为了你要科考,是不是觉得你们又有机会了?本宫告诉你,有本宫在,他连初试都进不了。」 贺宴的话带了几分狠意,宋瑶十分相信他说的出做的到,想到那人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好不容易重拾信心,若是再科举失利,他可能真的会活不下去。 他们的争吵,贺宴再度赢了,他有太多能拿捏她的东西,她根本斗不过他。 「贺宴,我没有,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我刚刚没看他,他科考也不是为了我,安宁才是他的妻子,他是为了她,你自己也被陛下不公平对待过,你不能这样对……其他人,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贺宴对她的服软回以的只有一声冷嗤,因为他心中清楚她是为了谁才向他服软,她越是护着,他越是不高兴。 「你错了,本宫就是这样的人,凭什么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只有本宫一个?更何况他现在还是那个女人的女婿,就这一点,本宫就不可能放过他,本宫不痛快,便要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他自私的话语像魔咒一般在她耳边一遍遍响起,宋瑶指着他半天除了一个「你」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向机敏的聪明才智和好口才,当初连阴阳怪气的许嫣都能怼的哑口无言,却完全对面前男人的无理取闹和野蛮霸道束手无策。 她懒得再辩,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生闷气去了。 贺宴坐在她身旁,脸上也没有辩赢了的喜悦。 马车很快便到了国公府,贺宴先下马车正准备回身去接宋瑶,宋瑶已经从另一边跳了下去,贺宴的手落了空也没有生气,十分自然的将手收了回来,只是看着宋瑶的背影,眼神中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靖国公夫妻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对视一眼赶忙迎了上去。 顾不得问女儿如何了,先拜见了太子,宋瑶称他们说话的时间径直进了府,连个眼神都没给贺宴留。 这让靖国公夫妇更加莫名,同时难免担忧,两人看了看大门口女儿头也不回的背影,又看向看不出情绪的太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殿下……这」 「国公无需担心,太子妃在和本宫闹着玩呢,本宫刚刚惹太子妃生气了,待会去给太子妃赔个罪就好了。」
第50页 他说的随意,却把国公夫妻给吓着了,贺宴就算再不得宠,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啊,哪敢让他去给自家女儿赔罪! 两人当即告罪:「殿下,都是臣教女无方,让她如此胆大妄为,臣待会就让夫人去说说她,还请殿下勿怪。」 贺宴摆了摆手,似有些不悦靖国公的低姿态:「本宫同太子妃的夫妻乐趣而已,国公莫要插手,本宫说了无事便是无事。」 「这……」靖国公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了,同夫人对视了一眼,还是国公夫人有眼力见,赶忙顺着贺宴的话说:「臣妇省的了,不会在太子妃面前多话的。」 贺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行人也终于进了府里。 第28章 回门 宋瑶即使回到院子里也不愿意和贺宴坐在一起,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国公夫人,国公夫人虽然见着女儿开心,但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太子殿下眼睛已经在冒火了。 「瑶瑶」她拍了拍女儿的手, 嗔怒的看了她一眼:「回你的位置去。」 宋瑶也闹够了,便听了母亲的话,不情不愿的回了贺宴的身边。 国公夫人也很少和这位太子殿下相处, 也不知道两人究竟处的怎么样,可女儿确实胡闹,她一直有些战战兢兢的看着两人,就怕再闹起来。 好在贺宴说不生气就真的没生气,看到满脸不爽的女儿也没有丝毫不快, 看着女儿的眼中也隐隐满是宠溺。 国公夫人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几许, 当初宋瑶嫁太子,她最怕的就是宋瑶太极端,不好好过日子, 太子和唐景轩不一样,唐景轩心中都是她,所以她怎么闹都没事,可太子身份尊贵, 若是惹他不快,她也很难护着她。 不过好在如今看来,太子殿下对瑶瑶应当也是喜欢的,那便最好。 气氛终于恢復正常, 一屋的人除了宋钰因为在御前当值不在,其他够资格的都在。 宋翎一直审视着这位太子姐夫, 他是小孩子想的也简单,虽然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怎么说好的相府二公子突然变成了太子, 但是他才不管他是太子还是王爷,若是敢欺负他姐姐就不行! 贺清雅也是难得见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两人虽然同是皇家子女,可贺宴是嫡出,身份高贵,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美人所生,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可能唯一相似的便是两人都不得武帝待见。 总的来说一家人在一起气氛还算和谐,如果没人来自讨没趣的话。 几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站了一个人,宋妙不知何时出现了,她悄悄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然后状似不经意闯进来,小心翼翼的进屋,像是不敢抬头看屋里的人,但是准确无误的向屋里的人一一问好,特别是贺宴。 国公夫人见着她脸便黑了下去,国公府里其他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 今日是宋瑶的回门礼,靖国公一早便打了招唿不准宋妙出来,他怕宋妙不知轻重说错话得罪太子,结果她竟敢违背他的话偷跑出来。 宋妙确实是偷偷跑出来的,她就是不服气,宋瑶就算是嫁给太子又如何?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她还能有什么以后,凭什么父亲还要把她捧着,宋瑶大婚他便不让她出门,如今宋瑶回门也不准她露面,是有多嫌弃她啊,不就是怕她见到宋瑶过得不好嘛?她偏要看看,只要她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她以前从未见过贺宴,只听人说贺宴在战场上兇悍无比,又有克妻的流言,她便一直以为贺宴肯定长得凶神恶煞,面容丑恶难以示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贺宴竟然长的是这样,刚刚在门口偷偷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便惊呆了,他负手站在台阶上,跟前是有些讨好的国公府众人,他只淡漠的看着,兴致缺缺却适时的展现了他自身高人一等的气度,仿佛他站在那里,便已经是天地的中心。 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大哥宋钰和相府的两位公子已经是英俊非凡了,但是看着太子,她竟然有些想不起那几人长什么样了。 他实在太耀眼了,宋瑶就是嫁给了他吗?凭什么?宋瑶为什么又这么好运! 宋妙满心以为会见到宋瑶过得很悽惨,和一个面容丑陋的男人痛苦的生活,结果却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光风霁月的一对璧人,太子还亲自给她剥榛子? 还有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蜀锦?为什么?不是说太子不受宠吗?为什么感觉宋瑶却比在国公府的时候过的更好。 不,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宋瑶肯定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她就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宋妙努力说服了自己,却在进门前还是十分在意的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着装,确认万无一失才进了门。 没有女人不想吸引俊美男人的目光,特别是此人还是太子,她刻意用她认为自己最完美的角度向贺宴行礼,甚至都有些不敢看眼前男人,目光微垂,双颊带着红晕,心跳都蹦到了嗓子眼。 在这一剎那她脑子里已经划过无数画本中俊男美女的初遇场面,然后她便听到贺宴问:「这位是?」 她心中一喜,忙不迭的回答:「臣女是国公府的二姑娘,单名一个妙字,之前殿下大婚臣女因为生病不能外出,所以未能见面。」 若是见了面,说不定就没有宋瑶的事情了,她如是想着,全然忘记了宋瑶是圣旨赐婚,跟她有什么关系。
第51页 她自以为妥帖的回答,却收穫了贺宴的一声冷嗤,贺宴根本没同她说话,而是看着靖国公:「岳父大人,你这个二女儿,应该不是在国公夫人膝下养大的吧?」 宋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确实不是国公夫人亲自教养的,可她的母亲在娘家没出事之前,也是饱读诗书,是官宦之后。 她除了不是嫡出,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将军夫人和瑶瑶都是懂规矩知礼仪之人,甚至父皇都夸赞过,一看就是国公夫人细心教导出来的,这二小姐……」 他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宋妙脸上顿时没了血色,靖国公看了眼宋妙,又下意识去看了眼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在悠哉的喝茶,根本不搭理他。 「惭愧,惭愧」靖国公有些汗颜,他其实也不待见这个女儿,每次见面就像在提醒他当初如何被人算计,犯下了终身难以挽回的错误。 他皱眉看着宋妙:「你不在院里陪着你娘来此处做什么?」 宋妙咬着唇有些委屈:「我……我只是许久不见小妹了,想着小妹今日回门,想来看看小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现在人也见过了,赶紧回去吧。」 宋翎也不喜欢这个姐姐,他小的时候觉得大家都不带她玩,看她可怜就带她去了一些宴会,让她认识了一些公子小姐,可每次她都趁他不注意旁敲侧击的打听别人府上的事情,特别是家里长辈的官位还有有多少家底,搞得大家都很尴尬,连带着他也被人指指点点,说眼界太低,俗不可耐。 他也算是明白了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的原因,慢慢的也不待见她了,为此她还跑到他跟前装可怜,弄得就跟他欺负了她一样,让人更加厌烦了。 宋妙不想走,她想留下来,最好能在太子面前得脸,她想的很简单,就算太子失宠,可身份毕竟还在,若是能搭上太子最好,就算不能入太子府,只要他愿意,也可以让他为她保媒,让她嫁到一富贵人家。 她以前嫌弃是觉得太子失宠,可若是长成这般样子,就算失宠也没关系,说不定她还能帮他重获圣宠呢? 不怪她要着急,那日她偷听到父亲和大哥谈论她的婚事,她原本很开心,可听到他们选中的人选,尽是些家中不受宠的庶子,或是大家族旁系分支的子孙,有的甚至已经没落了,她当时心都凉了,再怎么说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府的姑娘,就算是庶出,又凭什么只能配那些破落户。 她绝不能嫁给那些人,不然她的一辈子就毁了,母亲在国公府和她一样说不上话,她只能靠自己,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所以她绝不会这样轻易的离开! 「父亲,小妹和太子殿下大婚的时候我未能亲自祝贺,今日好不容易见着,女儿也想表示歉意,而且太子殿下是贵客,女儿在这也能帮着父亲和夫人,免得怠慢了太子殿下。」 这话说出口,便是表明了今日就算是死皮赖脸也不走了,她一个庶女,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大言不惭的要帮忙招待客人,简直是恬不知耻。 国公府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贺宴也是没想到国公府还有这等奇葩,宋瑶,宋瑶突然起了看戏的兴致。 所以在靖国公要呵斥让宋妙退下的时候,宋瑶先一步应承了下来。 「好啊」她倒要看看她这位姐姐要如何讨好这位贵客。 宋妙没料到宋瑶竟然会答应她留下,但此刻她顾不得多想,心中大喜过望。 众人不知道宋瑶想做什么,唯有贺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宋瑶丝毫不虚的瞪了回去,两人眼神交锋,胜负满分,但贺宴没有出口反驳她的话。 宋瑶虽是国公府的女儿,可如今身份已经大不一样,在国公府就算是靖国公这个家主也不能随意推翻她的决定。 他只是隐隐的有些担忧,希望宋妙别整什么么蛾子。 很快宴席便备好了,贺宴上座,他左手边是宋瑶,右边依次是国公夫妻和宋翎,依次再是其他人,而安排下来后十分凑巧的,宋妙就在贺宴的斜对面,只要一抬头便能看到。 宋妙喜不自胜,用膳的过程中多次想要插入贺宴和靖国公还有宋瑶的对话,甚至还自告奋勇的向他介绍菜色,语气娴熟,一看便是下了不少功夫。 贺宴的脸色明显越来越差,他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熟悉他的靖国公还有宋瑶都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可惜宋妙不懂,她以为是贺宴也喜欢,因此越发的起劲。 第29章 讨好 用完膳后, 宋瑶想和国公夫人单独说话,贺宴自然应允,便提出想去宋瑶的闺房看看, 宋妙立马自告奋勇,但被国公夫人皱着眉拒绝了,吩咐夏竹亲自带着贺宴去。 宋妙有些懊悔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 但看到国公夫人的脸色也不敢真的太过分,知道此处找不到机会了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宋瑶和国公夫人去了主院说话,贺宴打量完宋瑶的闺房后便顺势在她房中的贵妃榻上小憩。 没人敢进去打扰,可能是因为这是宋瑶曾经待过的地方,迷迷煳煳的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还梦到了和宋瑶初见的场景, 只是这次宋瑶主动找他说话了,他正准备听清宋瑶说了些什么,结果不知何处传来的琴音突然传入耳朵, 让他勐然惊醒。
第52页 梦里的一切都在眼前消散不见,包括宋瑶的笑脸,贺宴撑着额头阵阵恼悔,扰人清梦的琴声断了两声又继续了, 而且越来越激烈,弹得是难度极大的曲子,似在展现弹琴之人的技巧有多华丽。 可惜贺宴根本不爱附庸风雅,他很小便去了战场, 战场上瞬息万变,时刻都要小心提防, 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空玩这些东西, 所以他虽通音律,但并不喜欢。 尤其是此刻扰了他好梦的琴音,更是让恼火。 「崔宁!」他沉声将侍卫唤了进来。 「殿下」 「外面是谁在抚琴!为什么不赶出去!」 崔宁额头落下一滴冷汗,同是也十分无语:「殿下,好像是那位二小姐,此处毕竟是国公府,属下不好放肆。」 「又是她?」贺宴皱眉:「当真是连半分脸面都不要了。」 崔宁也觉得那位二小姐有些太大胆了,今日好歹也是太子妃的回门宴,她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勾引妹夫,当真是想荣华富贵想疯了。 关键是她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在太子殿下面前抚琴的?莫不是还真以为自己比宫中的琴师更擅音律? 「殿下,可要属下去给国公爷打个招唿?」 「不急」贺宴冷笑:「谁第一次见岳父就去说别人女儿的,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想搞个什么花样出来。」 崔宁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默默地替那位不知死活的二小姐点了根蜡烛,同时忍不住期待。 同一时间的国公夫人和宋瑶也得到了消息,宋瑶有些好笑:「她以前不是看不上太子吗?」 还记得圣旨刚下来的时候,宋妙每日都来她面前晃悠,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如今怎么突然又这么迫切了,就因为见到了贺宴的真容? 国公夫人听到宋妙脸色便黑了:「她眼皮子浅,难成气候,她母亲那么精明,她连她母亲的半分都没有学到。」 宋瑶还是第一次在国公夫人嘴里听到那位文姨娘,以往两人就算在一个房檐待着也相顾无言,如今看来她对那位文姨娘的评价还很高,听说那位姨娘曾经也是官宦之后,只是因为家族获罪被连累,她被靖国公所救,本是恩情,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她恩将仇报,也让自己成了国公府的忌讳。 国公夫人唤了侍女想要让她去给宋妙提个醒,别太过了,被宋瑶制止了。 「算了母亲,太子殿下还在,不要让外人看到了笑话。」 虽然宋妙今日闹得笑话已经不少了。 国公夫人也不想提起宋妙招惹晦气,她话锋一转有些担忧的问她:「我听夏竹说你们今日遇上安宁公主她们了?」 她只说了安宁,但宋瑶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谁,她面色如常:「是遇上了,他们要进宫见贵妃,便聊了几句。」 「你」国公夫人总怕她还想着唐景轩,她现在的身份,若还是不能放下过去对她来说只能是煎熬。 宋瑶笑了笑安抚她:「母亲,真的无事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更明白,就算为了国公府和相府,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她笑的坦然,可国公夫人总觉得苦涩,她一把抱住了宋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幼时一样。 「我的孩子,苦了你了啊!」 宋瑶想,有什么苦的呢,人生不就是有得有失吗?她拥有了常人梦寐以求的身份地位,还有和睦的家人好友,总要用点什么来还,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宋瑶和国公夫人聊了一会之后,崔宁便来请,她们要回太子府了。 宋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就算能多留片刻也无用,她总归是要回去的。 宋妙在廊下抚琴抚的手都要麻了,好不容易等到贺宴出来,她刚抱着琴忙跑过去,想要让贺宴知道刚刚是她在抚琴,免得他认错了人。 可她刚出了长廊,便看到贺宴接了宋瑶正在告别国公夫人,秋日里风大,有一枚花瓣从枝头落下来,那般恰好落在了宋瑶的头髮上,像是精心点缀的一样,真真是人比花娇。 国公夫人和那些丫鬟都在偷笑,宋瑶不明所以,贺宴抬起她的下巴眼中也有隐隐的笑意,然后他伸手将她头上的花瓣取了下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名花倾国两相欢,瑶瑶,连花见着你都羞愧不如啊!」 他的样子和今日宋妙见面时的完全不一样,她原以为他天生威严不爱笑,原来,只是不爱对旁人笑而已。 她见到宋瑶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有推开他,而是伸手接了他手里的花瓣拿在手中。 国公夫人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宋妙看着这场面满心都是妒忌,太想打破眼前这份祥和,刚抬脚便被一道狠辣的眼神吓的愣在了原地,她抬头望去,国公夫人正盯着她,眼神中的警告让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最终她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站在原地看着贺宴和宋瑶离开。 等送他们离开后,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立马便都收了起来,回去的路上她头也不回的给身边侍女下令:「去侧院,让宋妙在院子里跪着,晚上不准她用晚膳,戌时才准她起来!」 侍女心中微微惊讶,夫人以前从来视文姨娘母女为无物,没想到今日竟然…… 不过也只能说是二小姐活该,今日这一处若是传出去,整个国公府只怕都会沦为笑话。 侍女很快便去了,宋妙原本以为国公夫人就算为了面子也不可能真的把她怎么样,可罚跪,戌时可还有两个时辰啊!还不准她用晚膳,等领完罚她还能走路吗?
第53页 「我」她想求情,一旁的侍女却离远了些假装没看见她的求饶。 「二小姐,快些吧,等你跪完奴婢还要回去回话。」 宋妙便知这次国公夫人是真生气了,可她心中仍是不服,即使让她在这跪上一夜她也绝不后悔今日的决定,至少她争了还有一线希望若是不争,一辈子就如此了。 宋妙去院里罚跪,期间文姨娘从她身旁路过,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宋妙盯着母亲的背影,眼中划过不甘。 出了门的宋瑶和贺宴,一上马车宋瑶便甩开了贺宴的手,连同手中的花瓣一起扔了出去。 刚刚若不是因为在国公夫人面前,她不想国公夫人担心,所以才没有甩开他的手,如今已经没人了,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占便宜。 贺宴浑不在意:「今日真是沾了岳母的福,让瑶瑶乖顺了这么半日,看样子以后得常来拜访啊!」 宋瑶懒得搭理他,她心中在想着事,贺宴觉得无趣了自然就不会再说了。 回门后一切便又平静了下来,宋瑶依旧每日看着她的帐本,她仍旧不太习惯全文字的叙述,自己偷偷做了个表格,有一次被来府中送帐本的掌柜看见了,当即眼前一亮,求着她传授方法,宋瑶做的只是最简单的那种,没什么难度的东西一学就会,她自然乐于教他们,毕竟这东西手底下学会了,用起来她也方便。 于是她干脆做了一份详细的「攻略」,不仅有表格,还有图表,如何做,怎么用,她都写的十分详细,毫无保留。 只是还没来得及交给手底下的人,倒是先被贺宴给发现了,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每日缠着她问个不停,还要她亲自教,但不得不承认贺宴确实很聪明,几乎她说一遍便全都明了了,往往还能举一反三。 若不是他总是假借学习之名图谋不轨,这样聪明又好学的学生,她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将攻略发下去以后,果然得到了不错的反响,虽然做的有些粗糙,也不能电子表格来的准确和便捷,但已经很好了,宋瑶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自然高兴不少。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秋闱,宋瑶心里还记挂着当初贺宴说的话,她不担心唐景轩的实力,毕竟从小到大他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不成功的,她只是有些担心贺宴说到做到,真的从中作梗,她也丝毫不怀疑贺宴有这个手段。 她手中没有贺宴的把柄,能像贺宴拿捏她一样轻易的让对方屈服,思来想去,贺宴之所以生气不过是因为她和唐景轩的关系,此刻去解释肯定是没用,他也不会信,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她暂时服软,只要他高兴了,或许可以放过唐景轩一马。 第30章 服软 宋瑶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是贺宴缺的, 夏竹提议让她绣个香囊,说以前国公夫人给靖国公就送过,靖国公当时高兴的不得了, 还挂上去同僚面前炫耀,惹得那些大臣眼红不已。 宋瑶也想啊,但是她的手艺……算了, 她怕贺宴收到了更生气,觉得她是故意敷衍他。 她以前觉得自己挺厉害的,文手握一大堆证书奖状,武能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简直是新时代独立自强代表女性,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这里,她空有一身本领全无用武之地。 不过她之后又一想,她为什么非得亲自做?她偷了个懒去厨房里让人帮她做了一盘桂花糕, 然后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拎着去了书房。 她和贺宴自成婚后默契的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准确的说是她从不靠近贺宴的地盘,所以当她拿着糕点主动出现的时候,别说是贺宴, 连门外站着的崔宁都惊了一下。 另一个侍卫行礼后想要去通传,被崔宁制止了,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打开了房门,恭敬的请宋瑶进去, 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宋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等宋瑶进去后侍卫凑到崔宁身边小声询问:「就这样让太子妃进去没事吗?殿下刚刚说了不许旁人打扰。」 崔宁睨了他一眼, 意味深长的说:「是不许旁人,但太子妃可不是旁人。」 说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太子妃竟然还能主动来看太子殿下? 宋瑶也是第一次来贺宴的书房, 对他书房的第一印象便是好大,然后便是好多的书,书房外面看着和正常的没差别,可进来后才发现内有干坤,这里一间便有有半个主院大,墙的四周全部都是四五米高的架子,上面放满了书简,房间里有一张巨大的书案,上面堆满了书简和摺子。 贺宴便是在那张书案后埋头办公,看他盯着手中的摺子,眉头都快皱成深深的沟壑了,便知道有多烦躁。 宋瑶没想到刚好撞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想着要不换个时间再来,但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贺宴已经发现了她。 贺宴本来以为是崔宁,想要问他为何违抗自己的命令,随意闯入,结果抬头竟看到有些侷促的站着的宋瑶,眼中划过一抹惊喜。 他赶忙放下笔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宋瑶有些尴尬,她找了个地方把手中的食盒放下:「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额……厨房做了些糕点,我觉得还不错,便帮你带了些过来。」 「你还给本宫带了糕点?」贺宴简直是喜出望外,顺手打开了一旁的食盒。
第54页 确实是府上厨子的手艺,贺宴原本还妄想会不会是宋瑶亲手做的,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但又自己在心中否定了觉得不太可能,打开后一看,果然是他想多了。 他其实对这些糕点什么的没什么兴趣,也不明白这些黏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宋瑶亲自送来的,他自然要给个面子。 他随手尝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将人拉到一边坐下,他知道宋瑶不会突然来找他,必定是有事相求,但他只假装不晓得,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宋瑶简直如坐针毡,她平日里和贺宴针锋相对惯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讨好他。 「你……我刚刚进来看你脸色不太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她只能没话找话。 提起这个贺宴的脸色便又变得有些不好,不过他显然没有要给宋瑶说的意思:「都是些朝廷上的事情,有些大臣一天吃饱了撑的慌,只想拿俸禄不做事,本宫迟早办了他们。」 他眼神中毫不隐藏的狠辣,看的宋瑶眼皮跳了跳。 宋瑶也猜到了是政事,贺宴做事从不背着她,所有人都说他被排挤在朝堂外,可据她这些日的了解,贺宴对朝中事了如指掌,她偶尔还会见到崔宁给他送摺子,那些摺子都经过密封,看不出是谁的,她不好瞎打听,但是—— 「在一个位置坐久了,难免心生惫懒,听父亲说如今朝中的官员大多是当初举荐上来的,如今秋闱马上要开始了,等明年肯定有不少人才被选出来,就能为殿下和陛下分忧了。」 贺宴抬了抬眉看着她,瞬间瞭然的笑了笑,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到:「是啊,想当初唐相便是因科举被父皇赏识,之后才在先帝面前力荐,让他短短几年便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举人,成为了权倾朝堂的丞相,不过那也是唐相自己得力,他当年可是连中三元才得了先帝的青眼,在他之后再没人能有此等实力,唐景玉当年是殿试榜眼,看起来也是很不错了,不过可惜也没能复制其父亲的传奇,你说……唐景轩有这个实力吗?」 听他提到唐景轩,宋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贺宴看出了她的目的,她反而放下心来。 她也不知道唐景轩能不能像当年的唐相一样,三元及第轰动一时,毕竟所学的知识和考试的内容实在差太多,唐景轩临时抱佛脚,结果如何尚且难知,她相信他肯定可以,但前提是在贺宴不捣鬼的基础上。 「世间能像唐相那般厉害的人物能有几个,但能做唐相的儿子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庸才,就看殿下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贺宴脸上的笑容微微收了些,他靠在椅子上眼中没有情绪的看着宋瑶:「这才是你今日来找本宫的目的?怎么?就这么怕我给他使绊子?」 宋瑶抿了抿唇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觉得本宫是什么样的人?」贺宴不客气的反问她。 「我……」宋瑶很想拍拍马屁,说什么正人君子,大公无私,但是想起来贺宴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她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贺宴也不难为她:「你若想本宫放过他,总得告诉本宫有什么好处?」 宋瑶心繫唐景轩的事,浑然不觉落了他的圈套,当真认真思考起来:「殿下如今初回朝堂,正是用人之际,当年唐相能因为知遇之恩一心一意效忠陛下,那安可知唐景轩以后不会成为殿下你手中的利刃呢?况且他的身后有唐相,殿下就算看不上他,也要考虑唐相。」 她一直坚信贺宴不会动唐景轩便是因为考虑到这个,但是贺宴是个疯子,有时候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看待。 宋瑶的话是切中厉害,也算是一点提醒,但贺宴听完不过莞尔一笑:「瑶瑶,本宫确实对唐相有所忌惮,但是唐相此人,只听父皇一个人的话,旁的不管是谁都拉拢不了他,本宫与他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便无事,但是唐景轩,你忘了他刚娶了安宁,做了宁贵妃的贵婿,还能为本宫做事?还是你有信心唐景轩就算另娶了,也会向着你?」 宋瑶确实有信心,不仅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更因为他们是唯一知晓对方秘密和来歷的人,这种宿命感,远比爱情更让人牵绊。 可惜这些她都不能告诉贺宴。 她无法回答贺宴的话,贺宴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笑的更加大声:「你不用那般绞尽脑汁,其实你想讨好本宫很简单。」 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食盒,给了她一个提示:「以前从未觉得府上的糕点做的还不错,本宫突然有些喜欢上了,不如就麻烦瑶瑶再替本宫多送几日糕点吧,如何?」 宋瑶满脸不敢置信:就这? 宋瑶无语,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把头撇到一边去:「殿下吩咐,我照做便是。」 贺宴眼中顿时盛满了笑意,他又强行留着宋瑶带了一会,直到必须得去做事了,才放她离去。 宋瑶离开的时候有些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那你不会再妨碍唐景轩参加秋闱了吧?」 贺宴已经坐回了书案前打开一本摺子看了起来,闻言头也没抬的回到:「若你再在本宫面前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的话,本宫可就不敢保证了。」 这话便是答应了的意思?宋瑶总算放下心来。 送几日糕点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只要他不从中作梗针对唐景轩。
第55页 之后的几天宋瑶一直谨守承诺,每日下午去贺宴的书房给他送糕点,前几日府上的奴才还有这惊奇,毕竟两人的事能瞒住外人,怎能瞒住府上的人。 后面她来的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崔宁每日到点了便伸长脖子等待,他知道不仅是他,书房里那位只怕比他还要期待。 府上的主子和睦,下人自然也更自在些,太子府上下都欢喜,甚至高兴的把这份欢喜都传到了府外。 京都到处都在传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恩爱,幸好唐景轩一直在埋头苦读,并不知道外面那些言论,丞相夫人见儿子好不容易从情伤中缓过来,如今一心在前途上,顿感欣慰,私心里自然不愿意让宋瑶的事再扰乱他的生活,便下令全府上下都闭嘴,不准任何人打扰唐景轩读书。 第31章 中榜 秋闱一考便是九天, 宋瑶每日在府中数着日子等秋闱放榜,又不敢让贺宴看出来,糕点每日准时准点的送着, 只要一天不放榜,她就一天不敢怠慢。 考完后的第二天,许久不见的陆文淼突然来了府上, 陆文淼是她来这里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她清楚她交好的是被她冒名顶替的原主,但她喜欢这个小女孩的性子,真实不做作,也愿意替原主延续这份友情。 两人自从她被赐婚后便没有再见过, 上次见面两人还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女孩, 还在大街上对着太子殿下品头论足,可一转眼好友已经挽起了长发嫁做人妇,而且嫁的还正是当初她们讨论过的太子。 一想到当初两人在倚月楼上的对话, 陆文淼便悔不当初,她当时说贺宴克妻,天煞孤星,说没人会愿意嫁他, 如今想起来真是无颜面对好友。 不过宋瑶压根不记得这些了,她很高兴有人来看她,带着她去了主院闲聊,贺宴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还亲自吩咐让人送了零食过来,中午也不必去前面用膳了, 让他们自己在房中自己用膳,说这样会自在些。 贺宴如此贴心, 是陆文淼完全没想到的,她之前一直担心宋瑶在太子府中过得不好,所以一直不敢来看她,怕见面尴尬,但是没想到两人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看宋瑶刚刚淡定的模样,显然不是做给她看的,而是早就习惯了。 她悄悄伸手摸了一下藏在袖子中的纸条,看着眼前平和从容的好友,突然有些迟疑今日来的目的。 她知道好友不喜欢太子,听到唐景轩求她给好友带信的时候,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如今再想,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喜欢真的重要吗? 她真的要打破这份平静?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甚至会将好友推入深渊? 爱情和好好活着,究竟哪个更重要? 因为这点纠结,她一直没有把唐景轩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直到日头西斜,她必须离开了,走之前她紧紧的握着纸条,问了宋瑶一句:「瑶瑶,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愿不愿意回到唐景轩的身边?」 宋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便隐了过去,她告诉她:「文淼,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隔墙有耳,这府中四处都是贺宴的耳目,她怕他会因此针对陆文淼,毕竟他又不是没干过。 陆文淼却以为她是真的放下了,嘆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把袖中的纸条交给她,她是宋瑶的好友,自然要顾着她,只能对不起唐景轩的嘱託了。 出门后她也没有打开纸条,而是将纸条给默默撕碎了,任它飘散在了风中。 其实陆文淼真的想多了,她以为唐景轩递给宋瑶的纸条里面必定是儿女情长的诉衷肠之语,其实他只是怕宋瑶担心,告诉她一切顺利想给她一个定心丸而已。 因为这个误会,宋瑶白白又给贺宴送了好几天的糕点,她能看出来贺宴其实不喜欢这些甜腻之物,之前还应付吃两口,后面干脆都懒得拿出来了,但就是非得让她送。 就是想折腾她。 放榜这天宋瑶早早的便起来了,她特意穿了一件寻常简朴的衣裳,心思再明显不过,她在想找何藉口出门,贺宴却一大早便来了她屋里,陪她用膳,还同她说话,至于他说了什么,宋瑶一句都没听进去。 「殿下今日不去处理政务吗?殿下应当很忙吧,不用在此处陪我,我一个人就可以。」 她已经明目张胆的赶人了,贺宴偏偏装做听不懂:「无事,本宫养了那么大一群人,总不能真让他们一天闲着不做事,本宫今日什么都不做,就专程陪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赶快走!宋瑶愤愤的想。 谁要你陪啊! 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气鼓鼓的随手拿起一本未看完的杂记,转到一边不说话。 不去就不去,反正迟早会知道。 她摆烂了,贺宴也痛快过了,终于大发慈悲的站了起来:「本宫觉得在府中待着实在无聊的紧,不如瑶瑶陪本宫出去走走吧。」 宋瑶心中微微一动,但看到贺宴脸上的戏嚯,也想寻他的不痛快,所以故意和他作对,冷哼一声,冷冷回到:「不去!」 「真不去?」贺宴的语气有些遗憾:「哎,本宫听说倚月楼上出了新的糕点,本来还想带你去尝尝,既如此,那本宫只能自己去了,太子妃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你!」宋瑶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甩开书回头瞪他,结果看到贺宴满脸笑意。
第56页 他又故意逗她,宋瑶差点没被气死,起身推开他便往外走。 贺宴还在身后明知故问:「不是说不去吗?」 宋瑶边走恶狠狠的回他:「我怕你撑死!」 直到看到门外早就备好的马车,宋瑶才明白贺宴其实早就计划带她出门,他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就是想看她着急,她关心则乱,没发现他其实一直穿着常服。 今日的大街上人头攒动,三年才一次的秋闱放榜,几家欢喜几家愁,家中有考生的都恨不得全家出动,将那张榜看穿就为了在上面找到自家考生的名字。 宋瑶家中没考生,自然不可能也跟着去看,倚月楼二楼那个位置,自上次之后几乎成了她的专属,不论什么时候来,那里都空着。 倚月楼过去不过百米就是张贴着中榜考生名字的榜单墙,宋瑶看着中榜的考生惊喜的高唿中了,同亲朋好友庆贺,榜上无名之人一遍遍在上面寻找,不敢相信自己名落孙山,直到全然没有希望,失魂落魄的离开。 其中有不少熟面孔,宋瑶看他们满脸笑意,应当都是中了,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相府的马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相府的马车才姗姗来迟,唐景轩是一个人来的,这样的事情唐相反而不好出面,若是中了可能会有人说是因为相府的缘故,若是没中,那丞相的儿子竟然名落孙山,更是会被笑话,这样表现的寻常些是最好。 他刚下马车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那人身上还背着行囊,像是匆匆赶来的,两人照面后打了个招唿似乎还寒暄了几句。 离得远,宋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见那人虽穿着破烂朴素,浑身气度却是不凡,和身为相府公子的唐景轩站在一处,竟丝毫没有被压过去。 两人都对榜单没那么执着,竟还站着说了会话才过去,刚一走过去便被一大堆人迎了上来。 宋瑶原本不着急,看到这场面却有些激动起来,这么多人都在恭喜,那必定是中了,可他们两人到底谁中了?还是两人都中了? 恰好这时候楼上上来了几个人,应当也是这次秋闱的考生,中榜了前来庆祝。 几人看着外面的热闹场景,有些艷羡的看着被围在考生中间的两人说:「那两位便是此次的头榜和第二名吧!」 「是啊,厉害着呢,其中一个还是唐相的次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原本以为他会是头榜呢!」 「哎,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那头榜的谢旭升你以为就是什么普通人?我可是打听过他虽然家境贫寒,但师从清远真人,清远真人你们知道吧,那可是陛下都请不到的人物!」 「真的吗?」四周一片吸气声,众人震惊不已,想来那位清远真人,确实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那位知道谢旭升家世的考生应当是家中有些关系,又爆了个内幕出来:「而且唐相的次子可是开考前两个月才开始温书的,不然真还不知道今日这榜首会花落谁家呢?」 众人又是一阵不愧是唐相之子的惊嘆。两月便能高中第二名,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宋瑶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唐景轩果然中了,还一举得了第二的好成绩,这对一个刚刚来这里的人来说有多困难可想而知,可能也得益于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偏好一些野史外传,为了给她科普,他被逼着差点学成了史学专家。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她终于可以悠闲的享用自己的茶点了,倚月楼做糕点的师傅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难怪倚月楼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前儿个刚送到府上的帐目看着比前两月又添了不少。 她放松的时候总会忽视身边的一些事情与人,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贺宴眼神一刻也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 看着她为唐景轩提心弔胆又喜悦欣慰,贺宴心中有些泛酸,实在不明白唐景轩究竟有什么魅力,怎么就让她那么死心塌地。 论容貌,他不是自夸,但整个大盛估计还无人能出其右,论身世,自是不必多说,就算论成就,他十几岁是便能上阵杀敌平定天下,而唐景轩?可能还在唐相的庇护下愉快的游山玩水吧。 不论从那个角度出发,他觉得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大盛人都不可能选错,显然他比贺宴好太多,所以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宋瑶能看上处处不如他的唐景轩,却对他置若罔闻呢。 第32章 宴会 秋闱过后, 宋瑶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原因无他,泰昌公主要还朝了。 泰昌公主是武帝最小的妹妹, 虽年纪小却是先皇后嫡出,身份尊贵,自小深受先帝宠爱, 不过因此也不为武帝所喜,他继位后没两年,大夏前来求和却要为他们的大王子求娶嫡长公主,武帝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这个妹妹嫁了出去。 泰昌和亲去异国他乡的时候才十六岁,没过什么安生日子, 她嫁过去才两年老夏王便死了, 大王子登基,却不给她封王后,只做了个妃子, 把她由妻变成了妾。 新王好战,大夏屡屡来犯,泰昌公主夹在夫君和故国中间,两边为难, 也因为敌国公主的身份在夏朝廷饱受欺凌,夏王更是久不召见她,此次贺宴亲征之后,大夏兵败如山倒, 夏王气愤不过拿泰昌出气,没多久却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夏朝如今乱成了一团。 泰昌死了夫君成了寡妇,按理说该成为大夏的王太后, 但显然大夏的朝堂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恰逢此时大盛国内由一群学子起头,请命让嫡公主还朝,说泰昌为大盛牺牲,不该在异国他乡受折磨让人寒心。
第57页 之后这种请命的越来越多,民意不可违,即使武帝不愿意,但还是用减轻大夏一年朝贡作为代价,换泰昌公主平安还朝。 如今泰昌是作为大盛的英雄而回来的,民间传言皆说说是她杀了大夏王替天行道,大盛才会如此快速的打赢这场仗,即使有不好的言论说她杀害自己的丈夫,心肠狠毒,可在国家大义的名号前面,这些小情小爱也不足为意了。 泰昌公主还朝是民心所向,为了这点民心,武帝也得把这位不喜欢的妹妹捧着,宫中自然要为她接风洗尘,这原本是贵妃的活,可贵妃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撺掇武帝将这差事交给了毫无经验的她,更让人无语的事武帝竟还真的答应了。 皇命不可违,所以她这个刚嫁到皇室才两月的新妇,莫名其妙就担了这样大的任务,自接了这任务以来她简直彻夜难眠,如今眼看泰昌公主还朝之期将至,她忙的脚跟不着地。 期间宁贵妃一直没闹什么么蛾子,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后面一想,宁贵妃可能压根就没觉得她能把这场宫宴撑起来,等着看她笑话呢。 上次进宫觐见武帝,便听到贵妃一个劲的在武帝面前吹捧她做的如何好,推陈出新肯定和以前那些中规中矩无聊的玩意不一样。 这就是典型的捧杀,武帝听了她的话果然期待值拉满,若是宋瑶最后还是弄了一台和以前一样的东西出来,武帝必然觉得索然无味,也再也不会相信她的能力。 其实贵妃真的想多了,宫宴这种事情,她如果要求她按照这里的规矩做到一丝不差她说不定会有些为难,但是要有新意,那可太容易了。 礼部那群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让人在东大街上挂红绸,她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实在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泰昌公主还朝虽然是高兴事,但是她本身毕竟是刚死了丈夫,成了寡妇,这种情况挂红绸,多少有些讽刺,也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的意思。 她管不了前朝,但不允许宫中任何地方出现红绸,菜式糕点都是她亲自指导做的,她还给公主准备了一份惊喜。 泰昌还朝那一日,宋瑶在宫中等着,礼部将公主迎进宫,泰昌公主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出头,但因为在夏朝饱受摧残,小小年纪却已经风霜满面,她明明比宁贵妃小,可和精心保养的宁贵妃站在一处,她更像年长的一个。 宋瑶特意关注了一下她的脸色,她紧抿的唇角表现着不悦,宋瑶估计和那些红绸子有关,果然进宫后,看到宫中不再是满目刺眼的红色,泰昌的脸色好了许多。 泰昌见过武帝和贵妃后便看向了一旁的太子和宋瑶。 贺宴带着她上前,唤了一声「姑母。」 宋瑶看见一直冷漠的泰昌红了眼眶,看着贺宴一脸欣慰。 她突然想起那日听人说起,泰昌未出嫁之前和先皇后关系极好,因为两人年龄差的很多,先皇后几乎是把泰昌当成女儿在照顾,贺宴出生后,泰昌也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十分亲厚。 如今见着自己曾经带过的孩子长大了,自然是开心的,她看向一旁的宋瑶,知晓了她的身份。 「这位便是太子妃吧,太子大婚本宫未能亲眼看到一直心有遗憾,虽然晚了些,还是要贺二位能举案齐眉,永结同心。」 祝贺是不是真心,一下就能分辨出来,而泰昌的心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宋瑶自然要领受,她微微向泰昌福身行了个礼:「公主福泽深厚,如今得以回宫,今后必定平安顺遂,否极泰来。」 泰昌点头:「借太子妃吉言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但几乎都是泰昌在和宋瑶说话,一旁的宁贵妃极其不爽,她的儿子明明也在一旁,可泰昌只冷冷回了一句好便再也没理了,如此偏待,不就因为贺宴是正宫嫡出吗? 当初她还在宫里的时候便是如此,不管她如何示好,泰昌就是视而不见,只对皇后一个人和颜悦色,不就因为自己嫡出的身份只看的上正妻吗?她嫁去夏朝还不是做了夏王的妾,凭什么还敢对她耀武扬威?宁愿去捧着还是太子妃的宋瑶都不待见她。 所以落座后她故意提起是宋瑶策划的这次宴会,让众人期待待会宴会的安排。 宋瑶笑着受下了,然后安排人上菜。 宋瑶刚刚进宋氏的时候,便是做的宋氏酒店的项目,她虽然本身厨艺一般,但厨艺界王语嫣可不是浪得虚名。 「这第一道菜,叫飞燕还巢,是……」 每上一道菜,便有人在一旁介绍,食材都是普通的东西,但宋瑶将他们重新组合,取了个华丽的名字,便焕然一新。 菜式上完后还有糕点,糕点也和以前的不一样,看着上面白白的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装裱的有图案,每个人的都不一样,精美非凡。 武帝的糕点上盘旋着一条龙,贵妃的是牡丹花,而公主的是一朵莫名的花,泰昌从未见过。 「这是?」泰昌看向宋瑶。 「公主,此花名为时样锦,花开时极为美丽,但是一次后便会连带着根茎一起死亡,若想再开,便要斩断它的枯败的花枝和根茎一起斩断,这样来年她便会重新长出根茎,再开出美丽的花朵。」 泰昌听懂了宋瑶想表达的意思,也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她的人生和这花何其相似,当年和亲夏朝,半生风雨飘摇,结果只是一年一年的慢慢走向枯败,如今她终于斩断了和那人的关系,斩断和大夏的一切联繫,回到了自己的故国,一切将重新开始,她会迎来重生。
第58页 这是宋瑶对她的祝贺,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一向不喜女子的侄儿会突然娶了这姑娘了,她有一颗难得的七窍玲珑心。 宋瑶没有安排歌舞节目,而是让人排了一出昭君出塞,特别是昭君告别故国,去往异国他乡的片段,宋瑶看到好多大臣都眼眶微红,泰昌公主更是偷偷在抹眼泪。 她改了结局,让昭君最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祖国,对应了泰昌公主还朝,当初泰昌是迫不得已才和亲大夏,被宋瑶如此一渲染后,众人心中便觉得是泰昌公主为了大盛天下太平,所以才牺牲了自己,更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对泰昌歌功颂德。 一场下来,除了贵妃脸色难看,其他人都很满意。 贺宴也是第一次看这些表演,包括膳食都是第一次见,刚知道武帝将这事交给宋瑶的时候,他本来等着她来找他求救,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想过求助,自己就把这事办下来了,还办的如此漂亮,相信这次之后,她这个太子妃必定会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时样锦代表着重生,那本宫这个代表着什么?」趁无人注意的时候,他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问到。 宋瑶瞥了一眼贺宴手中的蛋糕,眼中闪过一抹恶趣味。 「这是吊钟海棠,又名灯笼花。」 「灯笼花?这名字倒是别致,此花何寓意?」 寓意……宋瑶心里咯噔一下,吊钟海棠的花语是相信爱情和热烈奔放,她给贺宴选这个花的时候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她以前曾经养过这东西,娇贵的不行,怕闷怕晒怕旱怕涝,得时时关注着,要是没浇对水,分分钟死给你看,简直和贺宴的性格一样,稀奇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贺宴撑着头望着她,眼中带着审视,和宋瑶相处的越久,他越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神秘,按理说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她不仅知道,每次提起的时候还很熟练很怀念的感觉。 他实在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才让她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第33章 噩梦 宫宴结束之后, 武帝不管是不是真的高兴,还是在百官面前赞赏了宋瑶一顿,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之后宋瑶又被泰昌公主唤去她宫里说话, 许嫣和一旁的命妇个个羡慕又嫉妒的看着她。泰昌公主如今得地位今非昔比,即使陛下也得礼让三分,能得她的青眼, 简直是莫大的荣幸。 宋瑶刚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又得了泰昌公主的赏识,怎能让人不嫉妒。 宋瑶就在她们这样的眼神注视中离开了,泰昌是已经出嫁了的姑娘,即使死了丈夫也不能再回宫中住了, 公主府还在建, 在建好之前她还是暂住在宫中她以前住过的宫殿里。 宋瑶只带了冬雪,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说话, 走近了些发现是几个宫人正抬着什么东西过来。 估计不是什么好差事,几人一边做事一边不停地抱怨,宋瑶原本没兴趣,但无意间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大惊失色。 「呸!真晦气!这么好的日子,别人都在外面吃好的,就我们两在这抬这老婆子!什么事啊!」 「哎,快别说了, 小心被人听见。」他对面的宫人小声劝到。 那宫人闻言怨气更大了,声音也更不加遮掩:「怕什么, 这会都在前面热闹呢,谁会来这, 难道你还怕这老婆子醒过来不成,她连气都没了。」 宋瑶一开始听的模模煳煳,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是不好的事情。 直到听到后面—— 「这老婆子平日里仗着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把咱们都不当人,现在好了,看她到阎王爷面前耀武扬威去!」 「不过说来也怪,你说这杨嬷嬷平日里挺灵活的,那打人的时候,巴掌抡那么大也没事,怎么突然就落水了?还是落在冷宫那边,这么久了也没人发现,要不是泡烂了被人闻到臭味,估计都发现不了!」 贵妃身边的人?杨嬷嬷? 听到这些关键词后宋瑶立马想到一张有些尖酸刻薄的脸,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来太子府羞辱她的,还有在钟灵殿里让她给贵妃敬茶的,好像都是那位姓杨的老嬷嬷。 她死了?而且听这两人的意思还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是失足落水还是…… 宋瑶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那两人已经抬着杨嬷嬷从前面走过,她隐在假山中,看见被一张白布裹着的杨嬷嬷就这么被人像垃圾一样抬了出去,她好像透过白布看到白布之下腐败的烂肉,宋瑶觉得一阵胸闷反胃。 待两人走远了,宋瑶仿佛还能在空气中闻到腐肉的味道,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到一旁干呕起来。 冬雪过来轻轻拍打她的背,她没吃什么东西自然也吐不出来什么,靠着假山喘息了好一阵才稍稍平復。 「那个杨嬷嬷,就是」 「是她」冬雪肯定的回答。 宋瑶觉得她的语气太过淡定了,转头看着这个平日里一言不发的小丫头,只见她的脸上比话语更冷漠,似司空见惯一样。 「杨嬷嬷是贵妃在娘家的时候就照顾她的,这些年贵妃那些腌臜事有很多都是交给她去做的,手上人命官司估计不少,如今竟这么便宜就让她死了。」 「你」宋瑶想问你真的才十六吗?她不同情杨嬷嬷,像冬雪说的,她跟在贵妃身边肯定做了不少坏事,死有余辜,她只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见识到这座吃人的皇宫有多让人不寒而慄。
第59页 人死了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这么白布一裹便拉出去扔了,宫里估计都没人发现少了个人。 「太子妃,公主还在等着,咱们先走吧!」冬雪催促她。 宋瑶有些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但刚刚被白布裹着的尸体,像噩梦一样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当天夜里在公主寝殿,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泰昌公主也一样,她刚刚回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感慨万千,两人都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只是宋瑶看的出来,泰昌对她有好感,这是好事。 回府当晚,宋瑶做了噩梦。 屋外电闪雷鸣,她站在一处不知名的殿宇里,殿内破败不堪,门窗都已损坏,院子里长满了杂草,还有一个被青苔包围的池塘。 四处昏暗不见光,她有些害怕小声叫喊,可除了自己的回音什么都听不到,她想要找出路,却发现四周都一个样,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 风越吹越大,她抱紧了双臂蹲坐在地上,风声唿唿传进耳朵里,还夹杂着一个微弱的声音。 她警觉的四处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辨别了好久却发现声音竟然是从那早已荒废的池塘里传来的。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可声音越来越大,她听到那个声音唿喊的竟一直是她的名字,她有些害怕,可梦中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朝着那长满青苔的池塘走过去。 不!快停下来!别过去! 她无意识的挣扎,根本拦不住梦中的自己。 「宋瑶~」 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从塘底传来的。她觉得有些熟悉,双脚已经踩上那些青苔,伸长脖子朝池塘里看去。 池塘的水已经看不出颜色,上面漂浮着满满一层绿油油的浮萍,那些浮萍堆积到一起,像极了一张张在痛苦挣扎的人脸。 「宋~瑶~」 恐怖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晰的像是从她耳旁传来的。 也就是这时,她终于听出来了那声音为什么熟悉。 她看到原本波澜不惊的池塘表面突然翻涌起来,有什么东西从底部慢慢浮了起来。 明明此刻应该快点离开才对,可她的双脚就像被固定在了原地一样,连转身都做不到,只能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尖酸刻薄的脸,因为被水浸泡过,比她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惊悚还有——恶毒。 「杨嬷嬷……」 她无意识的叫了一声,然后便见杨嬷嬷的脸突然大笑起来,整个五官都变得扭曲,根本看不出人样。 「太子妃~湖底好冷啊~我好冷啊~」 鬼叫声连续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宋瑶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只会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半点反应都没有。 「下来陪我吧!」 声音落下后那张扭曲的脸就在她的眼前突然变成了一只诡异的大手,然后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毫无反抗的便要落入鬼爪中—— 「不要!」 宋瑶整个人从床上翻起来,她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床边陷下去一点,宋瑶以为还是那鬼手,害怕的往回缩了一下。 「做噩梦了?」 不是刚刚令人害怕的鬼叫,是一道温柔的男声,让她从梦境中超脱出来。 一只大手摸上了她的肩膀,宋瑶突然崩溃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一晚上的惊吓让她精神紧绷,此刻终于都爆发出来了。 男人感受到有冰凉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肩颈处,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安慰她,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小声的呢喃。 「景轩……」 男人的脸色霎时风起云涌,他一把把宋瑶从自己肩上扯下来,双手掐住她的肩膀,说话语气比刚刚宋瑶听到的鬼手还要恐怖千百倍—— 「你刚刚在叫谁?」 宋瑶此刻已经彻底醒过来了,也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屋里不知从哪里扬起了一阵风,她身上的汗被吹的冷凝在身上,冰冷的汗珠从身上一颗颗滑落,激起她一身的寒毛和鸡皮疙瘩。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却并不诚心,甚至有些埋怨贺宴,为何要说话,打破她的幻想。 很久以前,每次她受惊吓唐景轩就像有心电感应一样,总是能最快的赶到她身边,就算离的太远,也会电话安慰她。 所以刚刚贺宴那么自然的坐在她床边,她半梦半醒把他认成了唐景轩。 在此时此刻看到贺宴,对她来说和做噩梦没多少区别。 她不想说话,贺宴却不放过她,外面电闪雷鸣,贺宴的脸上风雨欲来,她没回话捏在她双肩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肩骨捏碎一样。 「今日是本宫听见打雷担心你才来看你,本宫刚刚只听到了一声,那在本宫不在的这些天,你偷偷叫了多少声?本宫看你满头大汗还担心你做噩梦,原来是梦到老情人了,怎么,还在偷偷想着他?」 「我没有」宋瑶反驳。 她没有撒谎,这些天可能是因为忙着宫宴,也可能是太久没有见过那人了,她真的很少想起他了,还有以前那些事。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越来越习惯做宋瑶了。 不过显然贺宴并不相信她,他一贯如此,只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刚刚她那声脱口而出的唐景轩,足够他记恨她许久。
第60页 对于这种解释不清的事情,宋瑶一贯处理的方式就是懒得解释,反正最坏也就是他性情大变,又要听他阴阳怪气一阵子,还要忍受他随时随地的发疯。 这些她已经习惯了,忍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贺宴见她竟不解释,还不耐烦的偏过头,心中的气愤值一下便拉到了顶峰,他本就掐着宋瑶的肩,就势突然把她按在了床上,翻身压住了她的下身,一手按肩,一手抓住了她的后脑勺,不等宋瑶反应便覆了上去。 第34章 劝说 贺宴的唇有些凉,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宋瑶刚睡醒,本就是神志不清的时候,又被他突然袭击, 愣了好一会直到感受到他想要撬开她的唇瓣的意图才开始用力的挣扎。 贺宴是发了狠的,她能感觉到嘴角有撕裂般的疼痛,她伸手想要去推他, 却被他抓住了双手举过了头顶。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男人和女人的体力差距究竟有多大,贺宴压在她身上就像座大山一样,她根本反抗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干脆放弃算了,反正这辈子也和贺宴绑在了一起, 不就是一副身体吗?他要便给他了, 可当他的手解开她的亵衣带子,大掌落在她腰上,陌生又冰冷的触觉, 她突然就觉得委屈。 贺宴见她不挣扎了,还以为她认命了,心中一喜,手上的动作轻了些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体验, 他用唇吻遍了她的脸,却在眼角尝到了湿咸的味道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又哭了,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贺宴心中升腾起浓厚的无力感。 他狠心不管继续亲过去, 可他感受到了身下人在颤抖,颤抖的那样厉害, 让他心都缺了一块。 真的……就这么讨厌吗? 一瞬间兴致全无,他手撑在她头两侧, 昏暗的空间看不见两人的神态。 「那么不情愿吗?」他近乎呢喃的问,宋瑶没有回答。 贺宴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她半响,突然有些挫败。 冷心冷情半辈子,第一次有这么认真的喜欢一样东西,可偏偏是别人的宝贝,他曾经很自信迟早有一天能将宋瑶的心拉回到他身上,忘了那个男人,可宋瑶总是很残忍的打破他的幻想。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贺宴真的不明白。 最终他还是心软放过了她,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贺宴离开后,宋瑶趴在床上半响才松了口气,她伸手摸了下眼角,眼泪已经快要干了,有些不敢相信贺宴竟然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唐景轩……贺宴……孰好孰坏又如何分辨?只是因为在不恰当的时间遇到了不恰当的人,命运作弄罢了。 一夜无眠—— 第二日宋瑶原以为贺宴肯定又要冷落她一段日子,没想到贺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和她说话还是一样说话,好像昨晚是她做的一场梦一样。 转眼便到年关了,今年发生了这么多的喜事,边关大捷,太子大婚,公主还朝,年底各处都透露着喜气洋洋,自然要大肆庆祝一番才行。 而宋瑶则花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把手上的帐目理清楚了,除夕前封帐的时候,看着那个得出来的贺宴名下私产总值,她自诩见过世面都心肝颤动了两下。 和贺宴商议过后,除了该得的俸禄外她还给几家帐目清楚和盈利最多的几家铺子格外赏了银子,其实就是奖金,帐目混乱不清甚至有亏空的,则由贺宴那边的人出手,面责过后宋瑶再出面安抚,这一赏一罚也算是立个样子,提醒他们如今已经不是之前他们想如何便如何的时候了。 泰昌公主的公主府也终于在过年之前建好了,公主府就和太子府隔了半条街,泰昌从宫里搬出来那天不少人来府上庆贺。 这些人表面恭维,私下里宋瑶听到不少人议论,泰昌无儿无女,又是个寡妇,即使身份尊贵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一个人老死在这公主府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泰昌就在她身边,两人原本是想私下说点话,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一出,她有些担忧,可泰昌只是微微一笑,像是完全没听到那几人的话。 没去撞破那几人背后说闲话的行为,泰昌带个她静悄悄的走了,到了没人处才停下来。 「公主,你」宋瑶有些小心翼翼。 泰昌见她这个样子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本宫肯定特别生气,然后还会很难过,这会都是在逞强而已?」 宋瑶礼貌的笑笑不回话,她确实有这个担心。 泰昌公主嗤笑了一声:「你放心吧,本宫没有逞强,也一点都不难过,不过是几个见不得好的长舌妇罢了。比起以前经歷的,这些话简直不值一提。」 宋瑶大概能猜到泰昌这些年在夏朝都经歷了些什么,歷朝歷代和亲公主又有几个不是屈辱的,异国他乡,身旁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更何况她去的还是仇敌的国家。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该和泰昌说些什么,不过泰昌却有些不以为意。 「太子妃,如果你体会过从天堂到地狱,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你便会明白,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其实一文不值,知道能回来的那一刻是本宫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就像你送本宫的时样锦一样,浴火重生,远离那个鬼地方,回到魂牵梦萦的故国,那些人不过过过嘴硬而已,她们说再多也撼动不了本宫如今在大盛的地位,就算是本宫那位哥哥,如今想动本宫估计也要掂量掂量。」
第61页 宋瑶觉得眼前这位柔柔弱弱的公主刚刚说话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她这才发现,回国不过两月,泰昌和她初见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刚回国的时候她虽然也在笑,可总是死气沉沉的,像是花甲之年的老妇,身上没半点希望,面容也是苍老的,一看就是强撑着精神。 可如今在她面前的泰昌,挽着华丽的髮髻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满头珠翠身着绫罗锦缎却掩不住皇家公主的气度。 她像是回到了原本该有的年纪,但身上多了与年纪不相符的阅歷。 她去和亲的时候才十六,十六岁的姑娘正是不谙世事,对未知充满了嚮往的时候,却被送往异国他乡,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白白蹉跎了。 还好,如今她自己想开了。 宋瑶笑了,自成婚后第一次如此真心的,也是为泰昌高兴: 「恭喜公主。」 她没有解释,泰昌也没有问,属于两个女人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 过了好一会泰昌才想起来找她是为了何事,因为刚刚的默契,她说话的时候也亲近直接了许多:「本宫刚刚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和太子吵架了?」 宋瑶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心虚又有些疑惑:「公主你……没有」她摇头否认:「我们很好,刚刚也是一起来的不是吗?」 「你少唬本宫」泰昌睨了她一眼:「本宫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两刚刚虽然装的无事,可一看就是闹别扭了,告诉本宫,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没有」宋瑶摇头,像是怕她不相信,还强调了一遍:「真的没有,贺宴……不,太子他很好,是我」 那日的事,确实是因为她先喊了唐景轩的名字才起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成天把别的男人挂在嘴边,虽然她解释过了是因为没睡醒,但是…… 泰昌四处打量她,审视片刻后「啧」了一声:「本宫看出来了,你两之间的嫌隙怕是不小啊!」 宋瑶苦笑,泰昌确实是过来人,眼神太毒了。 「本宫这些日子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点你们的事,听说你和相府那位二公子情投意合,原本都要定亲了,是太子横刀夺爱拆散了你们?」 宋瑶没想到泰昌如此直接,他们那点事当初京都几乎人人都知道,但还没人敢在当事人面前提及? 「和太子无关,是陛下赐婚。」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替贺宴分辨。 泰昌心中微微一动,看样子事情还没她想的那么麻烦。 她意味深长的说到:「本宫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本宫能理解,毕竟本宫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心中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本宫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好欢喜,若能和他说句话,便会高兴的几晚上睡不着,但本宫也知道自己和他有缘无分,所以本宫从不强求,如今再度回来,知晓他过得好便知足了。」 泰昌公主心里有人?是谁?宋瑶的八卦魂燃起来了,但她不敢问。 泰昌公主好笑的敲了下她的额头:「本宫同你分享人生经验呢,你这样求知若渴的望着本宫干什么?」 宋瑶佯装求饶,不敢了。 好好的氛围,被宋瑶这么一插科打诨,泰昌都快忘了自己是想说什么了。 「咳咳!总之本宫是想告诉你,人要学会向前看,错过了便不要再想了,不然就是难为自己又难为别人,相见不如怀念不是?」 这些道理宋瑶早就明白了,只是说放下谈何容易。 泰昌知道她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不强求,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格外说了一句:「珍惜眼前人!本宫那个侄儿虽然脾气差了点,不好与人相处,但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反正你们也已经成婚了,既然不能改变不如你试着去和他相处下试试?说不定也没那么难接受呢?」 宋瑶心里有点乱又有些尴尬,胡乱的点了点头,恰巧这时候有人来找她,她赶忙找了个理由脱身了。 她跑了之后,泰昌公主嘆了口气,往身后的假山里撇了一眼扬声道:「都听到了?本宫有些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能把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第35章 艷压 贺宴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抱胸看着宋瑶离开的方向,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不瞒姑母,侄儿也很想知道。」 「虽然本宫没见过太子妃两次, 但能看的出来她是个老实孩子,待人诚恳没那么多的心眼,她刚刚还替你说话」她撇了自家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侄儿:「别人不知道你还想瞒过本宫?那道赐婚圣旨, 是你从中作梗的吧!」 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贺宴勾了下唇角,没有回答却已经是心照不宣。 泰昌啧了一声,剜了他一眼:「宁破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给自己积点德吧。」 贺宴不屑的笑了笑:「侄儿这辈子缺德事做的多了, 反正也不差这一件。」可宋瑶天下独这么一个, 错过了可就再遇不上了。 见他这么无所谓,泰昌心中微微刺痛了一下。 先皇后去的时候,贺宴才三岁, 之后一直养在她身边,可没过两年她也被嫁出去,贺宴一个人在这深宫中,爹不疼就算了, 还有宁贵妃整日里虎视眈眈,难以想像他是经歷了些什么,才造成了如今这别扭又怪异的性子。
第62页 「以前那些便也罢了,现在人都是你的了, 你就对别人好一点,别动不动把你那个牛脾气露出来再把人给吓着了。」 「姑母, 侄儿冤枉。」贺宴觉得他在宋瑶面前简直都一点脾气也没有,明明次次都是他被气个半死, 现在太子府连崔宁都晓得出了事情去找太子妃,保准管用。 「你少辩解,你不爽不就是为了当初她和唐景轩那点事吗?」泰昌直接点破他的心思。 「本来就是你横刀夺爱,若情意那么容易就忘掉了,也不会有情难自禁这个词了,你为何不能找找在唐景轩身上有什么那么吸引她,你多学习学习让她也喜欢你不成吗?只会用强有什么用?」 让他去学习唐景轩?贺宴冷嗤,凭他也配。 「那是她眼光不好,竟然会看上那种男人,只会咬文嚼字的酸秀才有什么好的,就会说些甜言蜜语讨人欢心,若真有本事就把她从我手里抢回去啊!」 泰昌见他如此固执,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你好自为之吧!别佳偶成怨偶了才悔之晚矣。」 说着便要离开,她是今日聚会的主人公,出来这么长时间会落人话柄。 「姑母,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身后,贺宴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人?」泰昌头也没回的回到。 「那个曾经让你心动的人,我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我认识吗?」 泰昌前行的脚步顿了一下,半响才似想起来一样: 「哦,那个人啊,没有那个人,本宫骗太子妃的。」 贺宴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看着一切如常只是恐怕姑母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离开的脚步和刚刚被戳破心思后落荒而逃的宋瑶简直一模一样。 能让姑母心生爱意的人,而且不久前还见过,那恐怕只能是朝中的某位大臣,并且地位还不低,抛开那些年龄太大的长得难看的,剩下的能入姑母眼的好像也没有几位了。 是谁呢?他好像猜到了呢—— —— 转眼就到了除夕宫宴,上次宋瑶给武帝留下的印象不错,这次武帝原本还想交给她去办,不过被宁贵妃将活揽过去了,估计是怕她再出一次风头,她以后就没得玩了。 宋瑶巴不得呢,她对这又费时又费力,做的不好还随时可能被责罚的苦差事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能是一心想同宋瑶较个高低,宁贵妃这次是卯足了劲要将除夕宴办的宏伟大气,誓要盖过宋瑶上次的风采。 只是宁贵妃毕竟在宫中几十年了,她的生活几乎是一成不变,要什么只需说一声便立马有人给她送到面前来,可以说她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自然也玩不出什么新奇的花样,便只能去压榨手底下的人,可惜那些人比她还不如。 所以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便是——宋瑶看着桌子上熟悉的糕点,虽然换了点花样,但换汤不换药,分明就是她之前做的蛋糕,只是可能想要欲盖弥彰的表达是不一样的东西,换了两样食材,看着精緻味道却差之千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品。 晚宴开始表演的时候,贵妃也让人弄了一出舞台剧,可惜她手上没有宋瑶那样积淀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浓缩精华的剧本可以随意挑选,一出百花亭演的不伦不类,也改了最后的结局,最后戏中的贵妃等来了心心念念的陛下,两人在合欢树下紧紧相拥互诉衷肠,宋瑶估计他们排成这样是为了讨好贵妃和武帝,但本来好好的本子,一下子就没了原本的韵味,而且在这样喜庆的宴会上,演百花亭真有些不知所谓。 殿中的众人明显有些兴致缺缺,武帝都无聊的开始喝闷酒了,贵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手中的手帕都要被她撕碎了,手下人信誓旦旦告诉她肯定比宋瑶的好,更精緻更加推陈出新,却没想到这些蠢货竟然敢直接照搬宋瑶的创意,以为加点自己的想法进去别人就看不出来了吗? 她的脸都快要被丢尽了! 殿中有许多人也看出来了,所以一直在偷偷的看两人,贵妃脸上的假笑都快撑不下去了,反观宋瑶面色如常,既不欢喜也不嘲讽,平静的饮着面前的酒水。 如此对比,高下立见,群臣和命妇私下议论纷纷,没想到主持后宫二十几年的贵妃竟然连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 贵妃专宠,又只会享乐,还给陛下吹枕边风重用许家,企图让外戚把持朝堂,朝中除了拥护许家的那一派人,其他的例如唐相等早就对贵妃颇有怨言,甚至上书劝诫过陛下后宫专宠不可太过,但都被陛下放在了一边,从未听取过,反而在这些事被贵妃知道后,上书劝诫的大臣都被贵妃和许家人报復,有的罚俸有的被拈到错处甚至丢了官。 以前每当有人出面指责贵妃的时候,便会立马有人跳出来说贵妃掌管后宫劳苦功高,大小事宜皆要她操心,有点失误也是正常。 可如今有了对比,这些所谓的劳苦功高也不知道还有几人相信,不管贵妃愿不愿意承认,但旁人看在心里不由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贵妃老了。 曾经宠冠后宫的宁贵妃,依靠美貌在后宫横行霸道,仗着陛下的宠爱有恃无恐,虽然她仍旧努力维持着她拥有的一切,但是在初出茅庐的小姑娘面前,美貌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是用多少胭脂都遮盖不住的,而宋瑶正当年纪,就算不施粉黛也能吊打一堆人。
第63页 论出身,许家是因为当年武帝登基再加上她这些年的枕边风才有了如今得地位,而宋瑶出自靖国公府,那是始皇帝赐下的爵位,可以说只要他们没有犯抄家灭族的重罪,就连武帝也不能轻易削了他们的爵位,更何况国公府还有丹书铁券在手,是多少世家望尘莫及的。 论能力,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一场宴会而已,贵妃将自己的无能为力赤裸裸的摆在了众人面前。 就连此刻的镇定都是强装的。 贵妃老了,相应的大家也突然想起来,似乎陛下也已经年过不惑了。 然后便牵扯到一个更为重要的话题——皇位继承人。 陛下皇子不多,如今有能力争一下那个位置的,只有太子还有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太子不受宠但是正宫嫡出,虽私下有人揣测陛下有意废储,但毕竟没有真的下旨,那他就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三皇子得陛下圣心,但他过于亲近和依靠许氏一族,朝中已有不少人不满,若是来日他登基,这大盛天下,真的还能姓贺吗? 群臣心中不免开始掂量,或许……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一场宴会,让群臣开始各怀心思,贵妃自然没想到这么多,她此刻一双怨毒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宋瑶,以前她对宋瑶不以为意,觉得她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没想到……她自己找死那就不怪她了。 她偷偷的给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心领神会,趁无人发现悄悄的从宴会上隐身了。 而宋瑶这边,其实朝臣都误会了,他们以为宋瑶镇定自若目不斜视是定力好,实则是刚刚一入席贺宴便抓住了她的手在桌下把玩,她怕被人看出来,所以才不敢乱动。 而贺宴又突然发病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唐景轩也在此处。 贺宴对唐景轩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这个宋瑶也没有办法,她不解释还好,她若是主动提起贺宴能分分钟炸锅。 所以只能忍着贺宴的「非礼」。 女眷用的都是带花露的清水,并没有酒味,宋瑶刚饮完一杯宫女便立刻呈了新的上来,宋瑶脸上燥热,拿起来便喝了一口,隐隐觉得味道比刚刚的差了些,连饮了两杯后她莫名觉得头有些晕,想着可能是大殿中太过吵闹,便甩开了贺宴的手起身。 「去哪?」 「水喝太饱了,殿下要跟着吗?」宋瑶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 贺宴笑了一下,温声说道:「早点回来。」 第36章 算计 出门后的宋瑶有些百无聊赖, 她打发了跟着的冬雪,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晚上的皇宫四处静悄悄的,除了不停传来歌舞声的太和殿, 像是打破这一方宁静的闯入者,她置身这种喧嚣和宁静中间地带,有些不想回去了, 思绪也慢慢放飞。 太液池的池水涟涟,她看的正出神,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个女人,女人一身素雅的宫装,面孔有些陌生, 和她一样正看着一池湖水不知在想什么。 女人三十多岁左右, 看她的装扮,虽然浑身上下未见钗环,朴素的有些不像宫里人, 但温婉优雅的气度浑然天成,透过月光能看见长相虽不惊艷但也足够好看,而且能自由的在宫中行走显然不是普通宫人,极有可能是哪位娘娘。 宫中的娘娘拢共就那么几位, 大部分她都已经见过了,唯一没见过的,好想就只有那位传说中四皇子贺清的生母,同时也是伺候过先皇后的那位姜美人了。 这样仔细看来, 确实能发现贺清和眼前人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处, 如出一辙的温柔多情。 听说这位姜美人身体孱弱,已经久不出宫门了, 连今晚的宫宴都不见身影,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这时候姜美人也发现了她在看她,大大方方的转身望着她,微微福身:「太子妃安好,可是我扰了太子妃清净?」 宋瑶摇摇头:「美人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况且这里原也不是只有我能来,何来打扰之说。」 那位姜美人也没有好奇她怎么猜出她的身份的,微微笑了笑又看向月色。 「早前便想见见太子妃了,清儿每次去太子府回来都要在我面前念叨好久太子妃嫂嫂有多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想起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宋瑶也发自内心的笑了:「美人谬赞了,清儿很可爱,我和太子都很喜欢他。」 没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孩子的,姜美人眉眼弯了弯,越发平易近人:「太子殿下喜欢清儿可能是因为清儿有些像曾经的殿下吧。」 「清儿吗?」宋瑶摇摇头,完全无法想像贺宴有像贺清那样顽皮搞怪的时候。 姜美人可能也看出来了她不相信,也没有解释,其实连她自己偶尔也觉得不可思议,如今的太子殿下和小时候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如果当年…… 「太子妃万福」一声突然的问安,两人的思绪同时被打乱,宋瑶转身望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宫女。 「有事?」她以为是贺宴见她久没回去派人来催,眼中闪过一抹不耐之色。 姜美人朝她点了点头:「太子妃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有时间再叙。」 宋瑶有些可惜,虽然说了没两句话,但她挺喜欢这位美人的,因此也向她回了下礼:「有时间我会再进宫专程拜见美人的。」 等姜美人离开后,宋瑶才重新看向面前的宫女,皱着眉问到:「可是太子殿下着你来问?我马上就回去。」
第64页 熟料那宫人竟然摇头回到:「不是的太子妃,奴婢是泰昌公主身边的人,公主说有要事要同太子妃商议,还请太子妃去一趟。」 「现在?」宋瑶有些意外:「可是我下午见到公主她怎么没有给我说过?」 「公主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太子妃还是先别问那么多了,待会见着公主了自然就清楚了。」 宋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此刻宫宴还未结束,泰昌若是要找她,什么时候不好怎么偏偏要赶这个时候,也太着急了些。 她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于是便对那宫女说:「这样突然离开我怕待会太子殿下寻不着我会着急,不如等我先去给殿下说一声吧,公主殿下应当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说着便想往大殿那边去,一直低着头的宫女眼中划过一抹急色,接着趁她不注意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宋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觉浑身无力,紧接着便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快!快!那边马上有人要过来了,别被人看见了!」 几个人匆忙的扛着宋瑶离开了。 而假山后,原本以为已经离开了的姜美人目睹了这一切,敢在皇宫中行兇,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做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这次又是想做什么。 她身边的贴身宫人在这时赶了回来:「主子,奴婢刚刚看到了贵妃身边的浅月引着个男人去了蓬莱阁那边。」 蓬莱阁是泰昌在宫中的住处,刚刚迷晕太子妃的人好像也自称是蓬莱阁的人,许静和她不会是想—— 「可有看清那人是谁?」 「隔得太远,奴婢不确定,不过看着像是安宁公主的驸马,那位相府二公子。」 果然如此! 若刚刚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姜美人几乎可以肯定宁贵妃想做什么了,她俯身在宫女耳边嘱咐:「叫人立刻去找太子,告诉他赶紧去蓬莱阁。」 宫女领命赶忙往大殿方向跑去,姜美人在原地站了会,直到看到贺宴沉着脸快步朝蓬莱阁方向走去才松了口气。 宫女回到她身边:「主子,殿下让奴婢同你说会记得今日之恩。」 姜美人没说话,她原也不是为了什么恩情。 「其实主子你没必要躺这趟浑水的,不管太子还是贵妃,都是咱们惹不起的,贵妃若是知道是你给太子提了醒,肯定又要针对咱们了。」 这些她自然知道:「难道本宫不说她便不会针对了吗?」 许静和那个女人,宫里哪个女人不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说了,那可是那人唯一的血脉了。 离开时她抬头望了眼月色,刚刚被乌云遮盖的月亮透过重重云层漏出点点月光撒在地上,拼尽全力要摆脱这黑夜的束缚。 她知道是那人在看着她…… 小姐,我替你看过了,太子妃确实是个好女孩,太子殿下看人的眼光比我们都好。 —— 唐景轩越往里面走越觉得不对劲:「浅月姑姑,贵妃找我究竟有何事?宫宴都未结束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浅月头也不回的回到:「是极要紧的事,贵妃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唐景轩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可是,这似乎也不是去钟灵殿的路吧?」 他虽只去过钟灵殿一次,可他自认方向感极好,绝不可能记错,这条路根本不是去钟灵殿的。 果然浅月闻言顿了一下,不过马上皱着眉大声到:「二公子不用问这么多,奴婢是奉贵妃的命令,难道二公子连贵妃的旨意也要违抗吗?」 唐景轩想说还真想试试,不过此刻他更想知道浅月或者说她背后的贵妃究竟想做什么。 浅月带她走了没一会不知到了那个宫里的后门,敲了两下门便有人把小门打开了,浅月催促着他进去,唐景轩知道此时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跟着进去。 宫殿内部摆件精緻华美,但装饰又有些老旧,看着像是许久不用的空殿最近刚翻新过,唐景轩在脑中回想最近宫里是新封了哪位娘娘吗? 紧接着没给他质疑的时间,浅月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示意他进去,明知道是坑唐景轩怎么可能往里面跳:「浅月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浅月这时候也不装了,笑着道:「贵妃听闻二公子不喜公主,觉得是公主青涩不通情趣,所以特意给二公子备了份大礼,让人替公主犒劳一下二公子。」 唐景轩闻言脸色大变,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噁心来:「浅月姑姑,这个玩笑可有些开大了。」 浅月一件不耐烦:「二公子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公主不会知道的,只希望贵妃让二公子如愿以偿,二公子以后也得多念着贵妃今日的恩典,相府和将军府都是带着亲的,二公子也应当多劝一下相爷,何必要帮着外人不为自家人说话呢?」 说完完全不给唐景轩反应的机会,和后面的人一合力,直接把他给推进了房间里,然后干脆利落的将大门落了锁。 「走,咱们去门外等着别让人发现了。」 唐景轩听得门外没了响动,使劲拉了两下门没有一点反应,看样子宁贵妃这是铁了心的要让他给她女儿戴绿帽子了。 这女人真的脑子没病吧? 他此刻严重怀疑这宫里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 恰好这时不远处的床榻上传来两声嘤咛,唐景轩眉头一皱,往一旁离的更远了些。
第65页 宁贵妃以为他是什么来者不拒的男人吗?她也不想想他连她的安宁公主都看不上又岂会被这些下作的女人勾引。 这世界除了那人,其他人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俗物罢了。 瑶瑶她……她在太子府应该过得极好吧,他今日宴会的时候看到太子一直抓着她的手,她也没有甩开,是……开始喜欢太子了吗? 明明说好要放手的,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脏就跟针扎似的阵阵生疼。 床上女人的嘤咛声越来越大,扰的他心烦,关键是听着她的声音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瑶瑶,也就越发的厌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连给瑶瑶提鞋都不配! 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团布条,起身朝床边走过去。 第37章 下套 屋中一片昏暗, 仅仅靠着从窗外溢进来的点点星光让屋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唐景轩越靠近床边,床上女人的呻/吟声便就越大,一声声的直往他脑子里面沖。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压下心里的躁动,他快步走过去,有些嫌弃的踢了下床框:「你是哪宫的宫人?」 床上的人扭动了两下, 没有回答。 他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无语的拿起那团布条想要快点塞到躺在床上的女子嘴里,免得听到她的声音脏了自己的耳朵,却在手即将触碰到女子的衣衫的时候发现不对。 刚刚离得远不曾发现,这人的穿着——怎么这么像……瑶瑶? 不仔细看没发现, 此刻心中有了疑惑再望过去, 才发现不仅是衣服,女子头上的珠钗,背影, 呢喃的声音,分明都和记忆中魂牵梦萦的那人一模一样。 唐景轩心中大惊,再也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扔了布条立马伸手将床上躺着的人翻过来。 失去意识的女人落进怀里,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唐景轩几乎不用再去确认也明了了怀中人的身份。 她怎么会在这?贺宴知不知道她在这? 宁贵妃说的人就是瑶瑶? 她究竟想做什么?! 瞬息间心中已经划过千万种心思,伸手抱住怀里人的动作却万分的小心翼翼。 「瑶瑶?」他轻轻唤了声怀里人的名字,只听到她一声嘤咛的回覆,双眼紧闭似呓语一般。 透过月光他终于意识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不小心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只觉得一片滚烫,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双眉难受的蹙在一处,双颊更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手无意识的四处摸索着, 抓着什么东西便用力撕扯推拒,但又因为浑身无力导致推拒的动作像极了欲拒还迎。 唐景轩不敢轻举妄动了,有些僵硬的扶着怀中人,脸上更是燥热难当。 他和宋瑶虽然曾经是恋人,但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年轻的时候是学业为重,都想为了对方变成更好的人,最亲密的时候也只是情难自禁的一个亲吻,但也只是浅尝截止,其他更亲密的行为便再也没有了。 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自认是柳下惠真君子,可那是面对别的女人,此刻怀中的人是他此生挚爱。 难怪刚刚浅月一脸胜券在握,他和瑶瑶的事本就不是什么隐秘,宁贵妃杀人诛心,他原以为她是想算计他和相府,原来瑶瑶才是她的目标,她要坏了瑶瑶的名声,不——这个毒妇她是想逼死瑶瑶! 看宋瑶理智全无的模样,肯定是被下了药了,那个毒妇是铁了心要对付她,根本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怎么办?此刻这里门窗皆锁死了,除非外面来人,不然就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带着宋瑶逃出去。 他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好奇跟着浅月前来,但又有些庆幸来的是自己,宋瑶此刻的样子,若来的是旁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宋瑶还在怀里挣扎,不知道宁贵妃给她下的什么药,如今应该是药效起来了,宋瑶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衣服都被汗珠浸湿贴在了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唐景轩身体越发的僵硬,宋瑶的手还在他身上乱摸,他刚刚饮了酒,如今酒精在身体里挥发,他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恰巧这时候怀里人不合时宜的一句低喃,「景轩」两个字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宋瑶在昏迷中叫的是他的名字!这一事实让如同打了兴奋剂,瞬间心花怒放,身体里血气不断上涌,他有些痴迷的望着怀中曾经的恋人。 她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也更加让人迷恋,挽起来的妇人髮髻让她平增几分成熟风韵,比之曾经的青涩单纯多了一丝勾人的气质,此刻她双眼迷离,一脸的醉态,根本没有男人能把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 是谁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是贺宴吗? 可这曾经分明是属于他的! 这一刻,心中压抑许久的不甘像是找到了宣洩口,宋瑶越是好,他便越是后悔,越是不甘心。 宋瑶的一切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他们才是缘起三生的有情人,若不是贺宴从中插足,他们又怎么会分开,他又怎么会如今心爱之人在怀里,却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 是啊,本来就是他的,他为什么要让给贺宴? 这一刻的唐景轩,像是也被人下了药失去理智了一样,他抱着怀里人的手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有些沉醉的伸手想要抚上原本属于他的美丽脸蛋。
第66页 宋瑶仍旧迷醉,她没有拒绝,唐景轩的手微微颤抖,是紧张,更是激动。 「我劝你最好别再继续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瞬间从沉醉中惊醒,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孔—— 分明……就差那么一点了…… 双眸划过不甘,手不由的握紧,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不远处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全身被黑暗笼罩,同这夜色融为一体,没人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从开始到他出声,唐景轩完全没察觉到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隐隐有些后怕,这人是一开始就在这里,还是刚刚才进来,他看了多久?看到了什么?还有,他是谁的人? 「你是谁?」他沉声问,同时抱紧了怀里的宋瑶,此刻的他犹如惊弓之鸟,任何的突发因素都会让他不安。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微微向前半步死死的盯住了他,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威胁和警告。 而且很显然的他的威胁和警告都是为了他怀里的人,只怕他若是再动一下怀中的人,这人便会立马手起刀落,让他不得好死。 这人到底是谁?! 他还在脑中想着应对之策,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屋里清醒着的两人同时一凛,唐景轩还腾出一只手捂住宋瑶的嘴。 脚步声临近,那陌生人手中的刀已经出鞘。他已经悄声移动到了门边,剑锋寒气凛凛,若是外面的人敢闯进来,顷刻间便会命丧当场。 外面的人在门口停了下来,唐景轩觉得心跳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紧了紧怀里的宋瑶,心中暗暗发誓,不论如何,一定要护的宋瑶安全。 门外的人没有推门,而是有节奏的敲击了三下门框,唐景轩看到刚刚还十分警觉的陌生人好似突然松了口气,收起了刀。 「外面的人是谁?」明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后退又隐身回到黑暗里,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唐景轩丝毫没放松下来,所以门外来人和这人是一伙的? 他听到门外有响动,有人打开了锁,环顾四周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此刻的他就跟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门外的人肯定不是宁贵妃的人,今日这场本就是她设计的,她不可能特意将他们关起来又悄无声息的放他们出去。 房门被推开,唐景轩看着背着月色而立的男人,意料之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贺宴的脸色极差,他平日里笑起来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忐忑猜不准他的心思,不笑的时候只剩下纯纯的危险,此刻他明明只是负手站在那里,唐景轩却感觉自己恍若置身刀光剑影中,头上悬着一把闸刀,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全凭眼前男人的心情。 贺宴竟然来的这样快! 想到刚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男人,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质问他:「你在瑶瑶身边安插了人?」 听到他对宋瑶称唿里的亲昵,贺宴脸上划过一抹怒气,眼带杀意的望向面前这个他根本看不起的男人: 「二公子抱着本宫的人是否该物归原主了?」 唐景轩心脏勐烈的收缩了一下,他下意识望向怀里的人,宋瑶仍旧意识不清,她依在他怀里,双眉微蹙,鼻尖挂着汗珠,脸颊绯红一片,乖巧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唐景轩不想放手,今日若放手,下次再想这样抱着她就没有机会了,生平第一次,他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了什么所谓的大义牺牲自己和她,以至于和心爱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云端。 他看着贺宴,有些恶狠狠的说:「她不喜欢你,她最嚮往自由不喜约束,你在她身边安插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知道了会恨死你的!」 贺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乌云密布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他看着在他面前叫嚣的唐景轩,不似看活物的眼神。 「你是什么东西?本宫和太子妃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 唐景轩心中有些发憷,但不愿在情敌面前落了下乘:「我是身份不如太子殿下尊贵,但我知道她心中所想,她亦知我」 「本宫为何要知道她心中所想?」贺宴厉声打断他的陈情:「本宫的人,本宫让她如何便如何,就算她心中不愿意又如何,她敢违逆本宫试试?」 「你!」唐景轩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再说一次,把本宫的太子妃还给本宫!」贺宴的语气只剩下警告了,意味着他已经到了忍耐的巅峰了。 第38章 选择 这时唐景轩怀中的宋瑶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和不安, 越发的焦躁起来。 贺宴见唐景轩仍旧没动作,干脆直接的上前:「你不是说本宫不尊重她的意思吗?那本宫给你个机会,你现在问问她, 愿意跟谁走?」 唐景轩勐的抬头望向他,眼中划过惊喜但更多的是疑问。 「你认真的?」 宋瑶不可能选贺宴,可贺宴刚刚的表现他也根本不可能放手, 所以他不明白贺宴说这话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什么意思?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贺宴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来他是玩笑还是另有筹谋,但于唐景轩来说,这无异于他能抓住心爱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67页 「若是他选择了我,殿下便要从此放手, 不能再强迫她和你在一起。」 贺宴冷哼一声竟真的微微点头。 唐景轩抱紧了怀里的人, 看着怀里美丽的面容,他轻轻晃动了一下胳膊,想要宋瑶清醒过来:「瑶瑶, 醒醒瑶瑶。」 宋瑶此刻已然神志不清,用尽全力也不过微微耷拉着眼皮,药物把她折磨的不成人样,她此刻只觉得身上似有几万条虫子在爬, 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救我……救我……」她只知道挣扎求救。 唐景轩看着她这幅模样,心疼的无以復加,可面对强势的贺宴,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问出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瑶瑶,你只能要一个人救你, 我还是贺宴,你只能选一个。」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 唐景轩觉得自己的感情好似被亵渎,他才明白他落进了贺宴的圈套,他和宋瑶之间本就是纯洁的爱情,是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只有他们清楚的情意,可贺宴硬生生插进来,他问出这句话,就好似他默认了自己和贺宴站在了平等的竞争位置,可是贺宴他凭什么? 陷入混乱的宋瑶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甚至分辨不了是谁在说话。 「救我……求你了……」 她痛苦的重复着求救的话,卑微的若是她醒着这辈子都不会承认那是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唐景轩忍痛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 这次宋瑶听到了一些,她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听到的话。 当唐景轩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人由内而外爆发出巨大的欢喜,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可他仍旧很开心,可能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在贺宴的面前。 贺宴得到了她的人又如何?她的心永远是属于他的! 「太子,愿赌服输」 他想要嘲讽贺宴一番,却见贺宴面不改色看向他怀里的人,平静的问:「瑶瑶,你确定要选择唐景轩?」 唐景轩脸色有些难看:「太子这是做什么?是想反悔吗?」 贺宴没搭话,而是看着仍旧不太清醒的宋瑶,寂静的房间里,相峙而立的两个男人都等着女人的答案。 宋瑶这次又听见了一些,她再度重复了一遍唐景轩的名字,只是还没等到唐景轩高兴,便听到了她未说完的后半句—— 「不要唐景轩……贺宴……贺宴在哪?」 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她也记得贺宴不准她再见唐景轩,上次她不过下意识喊了声唐景轩的名字,便得到了多大的惩罚。 潜意识里她仍旧害怕。 情势瞬间逆转,这次换贺宴开怀大笑,唐景轩不能置信。 「不可能,瑶瑶怎么可能会选择你,她定是不清醒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贺宴这次懒得跟他讲理,直接伸手将宋瑶从他怀里抢过来,等到人落到自己怀里,感受到那份温香软玉,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她连不清醒都不选你,更不要说清醒的时候了。」 贺宴最擅长杀人诛心,唐景轩仍旧不愿承认,可趴在贺宴怀里的宋瑶,从刚刚喊了贺宴之后,就像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声声重复着贺宴的名字,连嘤咛的话都是问他在哪。 这让唐景轩怎么能接受,他不相信宋瑶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是你,肯定是你威胁她了!」 「威胁也好,自愿也罢,她最后的选择是本宫,二公子,愿赌服输,你输了,记得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在她面前,否则,本宫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好脾气。」 说完他便抱着怀里越来越情难自抑的宋瑶转身离开。 他走后,唐景轩仍旧陷在对现实的不相信中,崔宁拖着一个人丢进了房间里,看着悲伤又绝望的男人有些同情又觉得他活该。 动什么不好,动他们主子的心上人,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二公子,今日这场戏还没唱完呢,太子殿下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他出门将大门再度锁上,恢復成了原封未动的模样。 等唐景轩有力气去看崔宁扔进来的是谁,才发现竟是被扒了衣裳的浅月,看着浅月身上白花花的肉,唐景轩只觉得无比噁心,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吐完他狠狠的捶了下地面,贺宴这个报復心重的疯子! 还不等他再想办法出去,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这次不再是静悄悄的,而是夹杂着说话的声音,脚步声凌乱是一群人。 她们的声音并不掩人耳目,倒像是特意大声给什么人提醒一样。 宁贵妃的声音尤其引人注目—— 「公主多担待,这安宁的夫婿也没进宫几次,刚刚出去了多时也不见回来,安宁担心不已,本宫听婢女说刚刚看到景轩那孩子来了这边,想来是误闯,这毕竟是公主住过的寝殿,本宫也不好直接让人进去找,只能麻烦公主跟随本宫走一趟了。」 「母妃,我没有」安宁公主在小声辩解,只是她太胆怯了,在宁贵妃面前从来没有她发言的份。 果然是宁贵妃,这早在唐景轩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拉着泰昌公主一起,他也是这会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泰昌公主的蓬莱阁,看样子宁贵妃不仅想对付宋瑶,她还想把泰昌公主也一起拉下水。 门外有人悄悄的打开了锁,这样才像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这应当就是宁贵妃原本的计划,她要在泰昌公主的宫殿里,抓到他和宋瑶偷情,到时候她可能会说是宋瑶约的他蓄意勾引,因为泰昌和宋瑶走得近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若是他不会选择在这里,如此一来,还可以冤泰昌是帮凶。
第68页 好歹毒的心思! 此刻想要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就在锁打开之后,紧跟着一群人便踏进了院子里,泰昌公主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贵妃说笑了,如今你才是六宫之主,本宫不过在宫中借住而已,也已经搬出去多时了,听贵妃的话,本宫还以为自己是在娘家作威作福的恶妇,竟然让贵妃害怕的连蓬莱阁都不敢进。不过本宫以前也不见贵妃对安宁如此关心,今日倒是难得。」 面对泰昌公主的阴阳怪气,贵妃只能尴尬的笑了下掩饰过去。 她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那扇门,眼中是炽热的激动,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打开门之后的说辞,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任泰昌此刻猖狂,便见她还能猖狂几时! 一想到待会能同时打压太子和泰昌,还能处置了她看不顺眼的宋瑶,她心中便越发急切,连脚下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泰昌有察觉到不对,宁贵妃是什么样的人她在清楚不过,无利不起早,她绝不会真是这么好心。 若不是刚刚贺宴让人给她带话让她放心,她绝对不可能跟着来。 此刻她便要看看这个女人又想做什么! 一群人中,唯有安宁一脸忧愁,是真的在担心唐景轩。 刚一靠近那几个房间,宁贵妃便迫不及待的指挥身边的奴才:「去!你们快去给本宫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仔细了,可别漏了哪里!」 这会她又不问泰昌的意思了,这演戏演全套,宁贵妃是连装都不装一下了,泰昌只觉得好笑,由着她唱大戏。 宁贵妃手底下的人和主子一样嚣张,说好了一间一间的搜,几个人却像是约好的,直奔着中间那间屋子便去了,生怕屋里的人跑了。 他们刚靠近,为首的那人想要在宁贵妃面前表现,抬脚便要把门踹开,结果一脚踢过去竟然落了空,他一个狗吃屎竟直接摔进了屋里。 众人都一脸惊奇的看着从里面打开的屋子,泰昌扬了扬眉,竟还真有人在。 宁贵妃有些意外,但随即更加得意,自己跑出来更好,他们表现的越是慌乱便越是做贼心虚! 安宁也探了个头过去,但她以为是哪个宫女或是内监。 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唐景轩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衣裳跑了出来,满脸惊慌失措,此情此景就差嘴里喊着救命了。 像是——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黑线,同时觉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安宁公主的驸马,像是被人非礼了一样,只是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能被谁非礼? 众人都在心里否定了这一想法,同时愈加好奇这屋里发生了什么。 宁贵妃没觉得奇怪,她此刻整个人被兴奋笼罩,她让人拦住唐景轩,快步上前正要质问。 唐景轩这个大男人,却突然像找到救星一样望着她身后的安宁。 「公主!你终于来了!你若再晚来片刻,下臣就要清白不保了!」 第39章 反转 安宁公主还没弄明白为何唐景轩会在这便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轩哥哥, 你怎么了?」她天性纯善,即使此刻满心疑惑也第一时间关心唐景轩的安危。 唐景轩指着屋内,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厌恶和后怕。 宁贵妃也有些莫名, 不是说唐景轩和宋瑶情比金坚吗?当初陛下赐婚还大闹了一场,难道唐景轩这么快就变心了?还是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只想着自保? 她心中有疑惑, 但此刻气氛已经到这了,若是唐景轩真的只想自保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他还是安宁的夫婿,她也不想得罪相府。 一旁的泰昌公主更是摸不清状况,眼前情况和她以为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再联想到贺宴的带话, 她心中隐隐有觉得贵妃今日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 此时最先闯进屋里的几人突然叫着跑了出来,宁贵妃心跳落了一拍, 突然觉得有些不安。 她甩开一旁扶着的侍女立刻上前进到屋里,泰昌悠哉的跟在她身后。 看到屋里的情况,两人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宁贵妃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你?」 而泰昌竟是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但立马收敛了神色,恢復了她公主的气度。 「本宫没认错吧,这不是贵妃宫里的浅月吗?本宫刚刚还在想着贵妃身边怎么不是浅月在伺候,原来她忙着伺候别人呢?」 宁贵妃脸色铁青看着坐在地上未着寸缕的大宫女, 一时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再看屋里哪里有宋瑶的人影, 该在的人不在,不该在的人却在, 她只觉得一股血压直冲脑门。 难怪刚刚那些内监要跑出去,这样□□的场面,就算是宫中浸淫多年也是没见过。 她大步上前,对着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最得力的手下,第一次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浅月刚刚才醒过来,她身上和脸上还有水珠,是刚刚唐景轩在众人闯进来之前拿的桌子上的不知道隔了多少夜的茶水泼的,她人是醒了,却完全不在状态里。 宁贵妃看着浅月□□的身体,只觉得愤怒又噁心,知道计划被打乱,她刚想让人去拦住外面的人,安宁就已经闯了进来。 看到赤身裸体的浅月,没见过大世面的公主像是受到了惊吓,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69页 泰昌对安宁印象还不错,知道这一幕估计要在小姑娘心里落下阴影了,赶忙呵斥身边同样愣住了侍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公主带下去!别污了公主的眼睛!」 侍女这才回神,连忙把公主推出门。 外面个个伸长了脑袋看热闹,泰昌假装未看见,她不仅没阻止,甚至悄悄给了身边侍女一个眼神。 她要给今日这本就混乱的现场再添一把火! 浅月被打了一巴掌才稍稍恢復了些理智,待她看清楚了自己在哪,还以为是事情成了,正准备站到贵妃身边去,却发现四周的人都在偷偷的看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耻笑和嫌弃。 她低头一看,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啊——」 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宫殿,贵妃又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另一边脸上。 「给本宫闭嘴!」 「娘娘,奴婢」 浅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贵妃也不想听她解释,浅月这个样子显然是被人给算计了,只是这个人是谁?是唐景轩,泰昌?还是太子? 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瞎眼,只是如今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在这事情发酵之前将现场处置了,绝不能让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她从地上抓起来浅月的衣裳,噼头盖脸的扔到了她身上,然后示意身边左右去把人带走,紧接着回头看见一脸兴味的泰昌,只觉得头皮一紧。 她本是想带上泰昌来捉姦,好让此事无迴旋之地,也破了宋瑶和泰昌两人的关系,结果奸是捉到了,却捉到了自己宫里的宫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都怪手下这群蠢货,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她极力抑制住暴怒的情绪,看着泰昌难得的有些讨好:「公主,浅月这两年受了些刺激,有时候容易丧失理智,变得疯疯癫癫的,没想到今日又犯病了,本宫即刻便把人带回去,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出去也是脏了别人的耳朵,还请公主就当今日没来过这遭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让人去堵住了大门,怕有人泄密不准任何人跑出去。 泰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浅月有病?亏她想的出来! 「贵妃这是在警告本宫要闭嘴?本宫不是乱嚼舌根之人,只是贵妃啊!浅月既然有病,你还让他四处乱跑是不是也太不当心了,今日还好只是想要对驸马图谋不轨,来日她若是想对陛下下手,贵妃又当如何?也由着自己的宫人吗?」 宁贵妃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公主说笑了,浅月她不敢,本宫今日把人带回去马上就让人给她医治,治不好绝不会再放她出来。」 泰昌冷笑,贵妃想带人离开,却被拦在了门口,她转身怒视着泰昌:「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是除夕宫宴,公主非要把事情闹大才甘心吗?」 泰昌眼神微眯,迸出一簇寒慄的冷光,天生的血脉威压在这一刻锋芒毕露,若是宋瑶在此处必定会惊讶,因为此时的泰昌和生气时的贺宴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多年未见贵妃这张嘴真是越发的能说会道了,只是本宫可担不起贵妃娘娘给的罪责,本宫只是想提醒贵妃,受害者还在此处呢,你是否该先问过公主和驸马的意见再做决断?贵妃执掌六宫,平日里便是如此断案的吗?」 此事贵妃本就不占理,如今又被泰昌如此不留情面的怒怼一通,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她狠狠瞪了泰昌一眼,转头看向安宁的眼神带着威胁。 「安宁,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浅月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忍心看她被人如此侮辱吗?驸马一个男人,又没有吃亏,你听母妃的,这事权当没发生过,改日母妃再召你和驸马进宫,让浅月亲自给你们赔罪!」 安宁站在门外,和贵妃隔着一道门框害怕的抖了一下,但她没有像贵妃想的那样顺从,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泰昌觉得好笑,宁贵妃真是只手遮天惯了,她当真以为自己养的小白兔不会咬人,那可是安宁的夫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安宁但凡有脑子,也不可能全听她的。 宁贵妃看见安宁的态度,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又拿出了一贯对安宁的高傲姿态,厉声质问她:「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和本宫对着干?」 安宁头垂的越发低,手中的手帕都要被她拧烂了,但仍旧没有松口。 唐景轩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安宁拖过去护在身后,径直对上了宁贵妃:「她什么都不知道,贵妃对自己的女儿也太咄咄逼人了些!」 此刻的贵妃已经开始焦躁不安,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她看着莫名跳出来的唐景轩,气愤他又来凑什么热闹! 「本宫在同自己的女儿说话,驸马越矩了!」 「我是公主的夫婿,贵妃娘娘,公主是你的女儿,但更是我相府的儿媳,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才是当事人,你不来问我为难她做什么?」 宁贵妃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问:「所以你想怎么样?」 「贵妃这话说的可笑,我是受害者,什么叫我想怎样,我只想求个公道,这奴才以下犯上,妄图勾引于我,若不是我拼命反抗,今日只怕清白不保!」 贵妃听的额上青筋直跳:「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闺阁女儿,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若真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也是浅月这个女子,再说如今浅月的状态明显不对,安知不是你倒打一耙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眼见不成反而诬陷是她勾引你?」
第70页 宁贵妃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同人争执过了,她一贯最注重形象,如今眼看是被气的不轻了。 要辩论?唐景轩心中冷笑,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这么多年谈判桌可不是白坐的。 「敢问贵妃娘娘,浅月姑姑今年高寿啊?」他阴阳怪气的问。 「你」贵妃被「高寿」两个字打的失言,脸上也升起愠怒。 她和浅月差不多年纪,甚至她还要比浅月大几个月,唐景轩这是在讽刺浅月老,岂不是连她也一起讽刺了进去! 「贵妃娘娘,臣子今年刚刚弱冠,浅月姑姑只怕都可以做我娘了吧,我是得多想不开,放着花容月貌的公主不要,去强迫一个半老徐娘,这话传出去,只怕都会被人耻笑。」 他明明是在骂浅月,可贵妃总觉得他是在指桑骂槐。 「罢了,我看今日之事还是禀明陛下吧,若陛下也觉得男人清白无用,那我也无话可说,也不必浅月姑姑给我赔罪了,我唐景轩明日就八抬大轿将人迎进我相府,祖宗一样伺候着。」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第40章 台阶 贵妃哪里能真的让他闹到武帝面前去, 今日之事牵扯如此广,若只是牺牲一个浅月也就罢了,就怕闹到最后把她也搭进去。 所以她当即语气便和缓了不少, 装的慈爱大度的模样嗔怪到:「景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我这不也是怕闹大了对你名声不好吗?今日宫宴陛下且有的忙呢,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这样吧,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你说想如何,本宫尽量按你的意思办行不行?」 在外围观的奴才听到贵妃服软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贵妃这些年在宫中横行霸道, 除了陛下从未把谁看入眼过,如今竟然主动递台阶,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当即看向这位驸马的眼神都有些不寻常。 唐景轩自然不会是真的想去面圣,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也不可能真的把贵妃的丫鬟纳进门,相府又不是垃圾收容所。 「贵妃娘娘,我也不想去打扰陛下的雅兴, 只是想要个公道而已。」 贵妃问他怎么做,他便又把问题抛回给贵妃,才不会傻傻的又让贵妃逮住个把柄,让贵妃自己做决定。 贵妃心里哪里不明白, 唐景轩口口声声公道,其实不就是让她处置了浅月, 可浅月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她还要浅月去帮她处理宫中那些不安分的妃子, 哪里捨得真处置。 最终她咬了咬牙:「浅月以下犯上,违反宫规,罚俸两年,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浅月听到五十大板在身后疯狂的挣扎起来,想求饶却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直到把人拖下去了,贵妃才沉着脸问唐景轩:「如此你可满意了?」 唐景轩自是不满意的,贵妃明罚暗保,明摆着是偏袒自己人,但他心里也清楚,这已经是贵妃做出让步了,真把人逼急了,恐怕他也落不着好。 再说她都把人拖下去打了才来问他的意见,不是摆明了警告他别得寸进尺吗? 「贵妃娘娘公平公正,景轩信服。」 「哼!」宁贵妃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带着她的人离开了。 泰昌看了一场好戏,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走到唐景轩和安宁面前看着两人。 「这次你可算是把贵妃彻底得罪了,贵妃睚眦必报,你可要自己小心了。」 这个唐景轩早有准备,他既然敢得罪,自然是一开始就没想着和贵妃交好,而且睚眦必报的也不止贵妃,他也一样,贵妃敢算计他自然要承受他的报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解决的。」 泰昌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一次是侥倖,但不可能次次侥倖,贵妃能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不是都像今日这样蠢笨的。」 唐景轩笑笑没说话,贵妃当然不蠢笨,可他也不是吃素的。 安宁公主沉默的听着他们评论自己的母亲,有些不知所措。 贵妃看着单纯的小姑娘,嘆了口气,话却是对着唐景轩说的:「以后少带她来宫里了吧,你们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不要掺和到宫里的争斗中来,那些都于你们无关。」 无关吗?唐景轩想本来确实和他无关,可是从那道赐婚圣旨开始,他就不可能再游离之外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泰昌的话,只是说「今日多谢公主相助。」 泰昌知他在转移话题,也不再说摆了摆手:「是贵妃自作自受,况且本宫今日所为也与你无关。」 唐景轩稍微思考便明白了泰昌话里的意思,难怪自来这里之后泰昌一直是一副看好戏的状况,原来是早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泰昌公主走了,只剩下了唐景轩和安宁夫妻两。 两人许久无言后,安宁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关切的问到:「轩哥哥,你还好吗?」 唐景轩现在对这位安宁公主的感情有些复杂,他知道这位公主大概率是喜欢他的,或者是喜欢的是原主,她虽是贵妃所生,但确实没有贵妃那么多坏心思,反而有些单纯的过头,刚刚她能为了他反抗贵妃,确实出乎他意料。 「无事。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门口进来一个宫人,唐景轩注意到看见来人后安宁害怕的朝她身后退了两步。
第71页 他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来人行礼后便直接看向安宁:「公主,贵妃娘娘让你宫宴后去钟灵殿一趟。」 安宁刚刚才反抗了贵妃,贵妃此刻让她去宫里不用想也知道没好事,唐景轩将安宁护在身后,皱眉望向来人:「安宁公主受到了惊吓,我要带她回相府,贵妃要召见还是换个时间吧!」 听了他的话,来人有些为难:「奴婢也是奉命,贵妃娘娘说了公主今日必须去,不然以后便都不用去了。」 这是要拿断绝关系相威胁,唐景轩扬了扬眉,他巴不得安宁和贵妃切割,就是只怕安宁自己做不到。 果不其然,安宁闻言后终究还是从他身后站了出来,抖着声音说到:「我知道了。」 这便是应下了,那宫人也松了一口气,贵妃下令的时候说了今日见不着人就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还好安宁公主耳根子软。 宫人走后,唐景轩提醒安宁:「贵妃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你可以装病我去应付她。」 安宁已经认命了,明明心里害怕极了,但她怕唐景轩担心还是强装无所谓摇了摇头:「不用了,母妃唤的是我,轩哥哥不必担心,我再怎么说也是母妃的亲生女儿,她最多斥责两句发泄一下,没什么大事情。」 唐景轩想起大婚第二日她去过钟灵殿后回来膝盖几天不能下地,心中想说那可未必,虎毒不食子,但这位贵妃可比老虎狠毒多了。 但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劝了。毕竟他不可能真的让安宁和贵妃断绝关系。 「你自己小心些,若应付不来便让人找我,我在宫门口等你。」 安宁感动的泪眼汪汪,郑重的点头:「我会的,谢谢轩哥哥。」 唐景轩今日做了那么多丢人的事情都觉得无事,结果听到她这句谢谢,竟然莫名的老脸一红,他实在担不得这句谢谢,说到底宁贵妃会迁怒她也是因为他,他和贺宴才是罪魁祸首,结果却让这个小姑娘来替他们承受宁贵妃的怒火,她竟然还同他说谢谢,绕是他脸皮再厚也觉得臊得慌。 宁贵妃想要在浅月那了解事情的经过,结果浅月只记得自己将唐景轩和宋瑶锁在了房间里,然后她便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屋里,唐景轩甩开她跑出去,之后便是贵妃她们闯进来,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根本一无所知。 贵妃差点没被气死,同时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坏了她的计划,按照浅月说的她们绑了宋瑶都已经关进屋里了,可当时她们闯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哪有宋瑶的影子。 「本宫让你给她下药你下了吗?」贵妃突然想起来。 趴在椅子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浅月一边受刑一边疯狂点头:「奴婢……奴婢亲自……看……看着她喝下去的……」 宁贵妃眼中闪过一道惊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那就好,按照时间来算,她就算被人救走了这会只怕也是不好过,咱们现在就回大殿看看谁不在就能知道是谁破坏了本宫的计划了!」 说完宁贵妃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离开,浅月眼看着主子走了,自己的刑罚却还没有结束,欲哭无泪。 宁贵妃回到大殿上第一时间一点点寻找,看是谁不在殿中,结果找了一圈发现除了宋瑶竟都在。 她当下便觉得头大,难不成是见鬼了不成,还是宋瑶自己跑了?可她中了那种药根本跑不远,若是没有人帮,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设计这么一场计谋。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宋瑶的下落?是谁在背后算计她?今日之事能不能瞒住陛下?这些都是问题,她心中担忧愈甚,武帝同她说话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武帝今夜本就烦闷,这宫宴索然无味,中途不停的有人离席,贵妃如今又心不在焉,他只觉得自己越发的不受重视,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而这原本就压抑着的怨气,在听到身边的内监在他耳边禀报的事情后更是全部转换成了怒气。 她转头看着贵妃,眼中无波澜的上下打量着,贵妃给他看的后背发凉,扯了下嘴角有些僵硬的问到:「陛下,可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这样看着臣妾?」 武帝看着她的眼睛,直看的她心虚的转过头才冷声问到:「贵妃身边的浅月呢?朕刚刚好像还看见她,怎么出去了一趟没见回来,可是偷懒去了?」 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担心武帝知道了刚刚的事情,可自己明明已经警告过那些奴才了,她怕自爆便装作极为自然的回武帝:「浅月啊,浅月刚刚同臣妾说身体不舒服,所以臣妾就让她先下去了。」 「是吗?」武帝的声音仍旧凉凉的。 贵妃脸上的假笑快要绷不住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武帝有些失望,他回身那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贵妃听到他吩咐身边的内监: 「让姜美人准备接驾,朕今日去她宫里。」 贵妃顿时如坠深渊。 第41章 奖励 除夕夜, 武帝不陪着她而召姜美人那个贱人,这不是要打她的脸吗?更重要的是她甚至还不清楚究竟为何陛下突然冷落她。 武帝一句话,贵妃再没了想其他事的心思, 甚至连宋瑶没在位置上都没有出言发难,不过她发难也无济于事,贺宴早就在武帝面前告了病。 之后没多久武帝就先离开了, 而眼睁睁见武帝离开的贵妃,好几次想要把人留下来都无济于事,气的握紧了拳头。
第72页 殿中群臣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有些意外,贺宴幸灾乐祸多饮了两杯。 随后贵妃沉着脸起身离开, 贺宴也紧随其后, 出来后看到贵妃在御花园中责骂身边的奴才,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出了宫门,太子府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外最显眼的地方, 他打轿帘上马车后便看到宋瑶东倒西歪的倚在车身上,胸前的衣服有些凌乱,满面潮红,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呜咽声。 她跑不掉也叫不出来, 因为贺宴拿东西绑了她的双手双脚,还在她嘴里塞了布条。 她此刻的样子,像极了被强取豪夺的良家妇女。 宋瑶感觉到有人在面前,可她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里像是住了千万条虫子,难受的她四处求救。 「呜呜(救我)……」 一上来便看到这幅活色生香的模样, 贺宴喉咙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他起身到宋瑶身边坐下,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马车已经动起来了,他拿下了她嘴里的布条,却没有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太子……贺宴……救我……求你了……」 听到她下意识的呻/吟,贺宴这次很满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奖励你」 奖励什么?宋瑶不懂,她只知道这不够,她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浅尝截止! 之后的路上,不管宋瑶如何哀求,如何主动,贺宴就跟柳下惠上身了一样,就是不碰她,眼见她急得都哭了,我见犹怜的模样也没有激起贺宴丝毫的怜爱。 「这是惩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随便乱跑。」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若不是他在她身边安插了人手,又有姜美人给他通风报信,今日他若是晚去了片刻,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必须给她教训,她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才知道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皇宫和太子府隔得很近,马车很快便到了,车夫刚刚把车停稳,贺宴便抱着被大氅裹成粽子的宋瑶下了车,一路不管行礼的奴才,直接冲进了主院,同时下令今夜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准任何人去主院打扰。 跟在身后的崔宁和冬雨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有尴尬也有一丝欣慰,然后自觉的守在了主院的大门口。 不容易啊,自家主子成婚这么久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今日这天就算真的要塌也要给他顶到明天再说。 一踏进主院的卧房,贺宴直接扒了裹在宋瑶身上的大氅扔到地上,将人放到了床上,随后他竟又突然不着急了,慢慢悠悠的解起了宋瑶手脚上的布带。 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抽空打量起了屋里的陈设,这是他的住处,只是宋瑶来了后他才暂时宿在了别处,但屋里的基本摆设都是他曾经定下的样子,屋里添了许多女子的东西,如今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在不知内情的人眼底就是两人共同的居室。 这一情形让他又兴奋了许多。 他不着急宋瑶着急,在他解开她的过程中一直不停地往贺宴身上蹭,想要汲取他身上的体温,甚至在贺宴解开她手腕上的捆缚后第一时间抱住了贺宴,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融进他的身体里。 如此热情又急不可耐,即使明知是因为她中了药的原因,贺宴仍旧欣喜。 他将她身上的束缚都解开后,宋瑶一边努力的仰起头想要去亲他,一边忍不住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贺宴就站在那里,不推拒也不迎合,找不到章法的宋瑶急得直掉眼泪。 「贺宴……贺宴……」 贺宴从未觉得那人给自己起的名字如此悦耳过,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人按进了床被里,捧着她的脸同她唇齿相依直到她唿吸不畅抗议才放开。 「好乖啊,瑶瑶」 她今夜一次都没有喊错他的名字,还在唐景轩和他之间选择了他,这足够他原谅今夜发现唐景轩竟然敢抱着她还想亲她这个越矩的行为,不然的话,他送给唐景轩的就不会只是个浅月了。 不过这还不够:「瑶瑶,再说一次我是谁,答对了今夜才会给你其他奖励。」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宋瑶的耳边,就如同在喷涌的火山前一点点滑落的火星,瞬间在她身体里炸开。 「贺宴……贺宴……是贺宴……」她一遍遍重复着这个今夜叫了几百次的名字,此刻她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再也想不起其他。 贺宴,只有贺宴是能救她命的人,她的潜意识在一遍遍这样对她说,若是她说错了,就会坠入深渊。 「那贺宴是谁?」耳边的声音还在问。 贺宴是谁? 「太子……是太子」 耳边的声音在笑,像勾魂摄魄的妖孽一字一句的给她洗脑:「错了,不是太子,贺宴——是你的夫君。」 「夫君」 贺宴听到了宋瑶轻声的呢喃,知道她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喊的是什么,但他仍旧心满意足。 他微微起身,一手轻抚宋瑶的脸,一手缓缓的扯开了腰间的带子—— …… 一夜过后—— 宋瑶是渴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一时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屋子里的纱帐都放下来了,看到是她熟悉的环境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想不起自己昨夜是怎么回到太子府的,脑袋里面就像有人在放鞭炮一样,疼的似要炸开了。
第73页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十几个小时,口中喉咙里干涩一片。 「好渴……」才微微张嘴,声带就像是被人强行撕开了一样,又疼又痒,她吸了一大口冷气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结果这一动牵扯的全身都不舒服起来,她昨夜是被人打了一顿吗?浑身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这下她是彻底醒了,想叫人喊不出声,想起身——算了别想了,根本不可能。 还好她刚刚咳嗽的动静有些大,屋外守着的夏竹已经跑了进来,看见她醒了深深的唿出一口气。 「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宋瑶就跟见着救命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声音沙哑的吐出一个字:「水……」 夏竹这才反应过来:「哦……好!奴婢马上弄水来!」 直到那道温热的甘露滑进喉咙里,宋瑶才算是真的活过来。 她一连喝了三杯才终于摇了摇头,等夏竹去收拾杯子的间隙,她终于有空看一下自己此刻的状态,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寝衣,应该是夏竹给她换的,直到寝衣的袖子不小心滑落,她看到自己手腕上的两道深深的痕迹,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痕迹。 她不会真的被人打了一顿吧?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记得昨夜在御花园遇到了姜美人,然后有个宫女来找她说是泰昌公主找她,之后……之后她就被打晕了! 她……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宋瑶这才注意到自己不仅四肢无力,身上某个隐晦的地方更是难受,她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在了床上。 夏竹放下杯子回来就发现宋瑶状态不对,她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埋着头肩膀在微微颤抖。 夏竹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吓了一跳,赶忙过来询问。 宋瑶捏着被子不说话,直急得夏竹像热锅上的蚂蚁。 冬雨这时候端着个碗走了进来,看到也惊了一下,不过她毕竟比夏竹经歷多些,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为了何事。 她走过去将手中的药碗呈到宋瑶面前,宋瑶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她便主动说到: 「太子妃昨夜被歹人下了药,殿下虽然帮你解了药性,但是药三分毒对你的身体始终有影响,这是刚熬好的补药,太子妃趁热喝了吧。」 一句话便将昨夜的事解释清楚,还把乘人之危的贺宴的责任甩的干干净净。 宋瑶听了她的话才终于抬起头来,冬雨原本以为她在哭,还好只是眼眶红了些。 这倒有些让她意外。 「昨夜……是他?」 没头没尾的话冬雨稍稍扬眉:「自然是殿下,昨夜是殿下亲自抱太子妃回来的,府中众人都可以作证。」 宋瑶不知为何,听到昨夜是贺宴的时候,她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恍惚间她脑海里想起一些片段,但都是些没头没尾的,甚至让人面红耳赤。 好像……真的是贺宴。 就这样稀里煳涂的失了清白,明明她应该悲痛万分,伤心欲绝的,契约夫妻变成了事实夫妻,她心中的懊悔和不甘却好似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激烈,可能冥冥之中她早有预料,这一天迟早会来,贺宴不可能一辈子把她当个布娃娃哄着,只是她以为会是强迫或者她主动放弃反抗,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如此也好……如此,就算彻底断了那点念想了。 第42章 说闲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是看到她一身的痕迹后,宋瑶还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贺宴是牲口吗? 她身上不仅有被捆绑的痕迹,还有数不清的青紫, 有的看着甚至像是被咬出来的,被扶着去沐浴的时候,夏竹和冬雪两个小丫头一个赛一个的脸红。 宋瑶自己才是最尴尬的那个, 关键是她对昨晚的情形,根本记不得多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过了一夜。 冬雨没有骗她,那药确实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从醒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 还全身乏力, 一直到沐浴之后用了点晚膳才好些——是的,晚膳,她也是沐浴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一天。 贺宴真的是牲口! 而牲口本人也不知道去了哪, 一直到傍晚才回来,他回来后径直到了主院,问过宋瑶的情况后自然的去了后面更衣。 宋瑶欲言又止,贺宴回来之前崔宁就已经把贺宴的日常用具都送到主院来了, 以前两人没有夫妻之实,分房睡可以说是尊重她的意愿,可现在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再强调要分开就有些矫情了。 贺宴很快便收拾好走了出来, 不得不承认贺宴这个人如今仅仅是皮相,那真的是无可挑剔, 宋瑶在现代见过不少帅哥,国内国外各种各样, 但贺宴仍旧会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身上都只穿着寝衣,贺宴自然的走到贵妃榻前,把宋瑶抱在自己怀里,宋瑶条件反射的挣扎却被他握住了双手。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他提醒她。 宋瑶确实记得不多,但该知道的都知道,她明白贺宴的意思: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如今再拒绝不是晚了吗?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两人的关系转变太快了,即使昨夜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她也不太能接受突然就亲密无间。 「我……殿下给我些适应的时间吧!」宋瑶来大盛这么久,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随遇而安。
第74页 她有时候在想,若是没有遇到唐景轩,她的人生估计也就和现在一样,到了合适的年纪,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组建家庭,他们那样的家族,家族联姻本来就是最常见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唐景轩是特殊的,他们两情相悦,却原来还是逃不过命运安排。 「可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习惯,不过从今日起,本宫就不用再去睡书房了吧?」 宋瑶苦笑,他都把东西送过来了,如今才说,这不是明摆着先斩后奏吗? 「殿下才是府中的主人,自然是想住哪里都可以。」 贺宴轻笑一声,十分亲昵的颳了下她的鼻子。 宋瑶有些不自然的揭过这个话题,她问起了昨夜事,冬雨给她说了一些,但很多细节的东西她也不清楚,而这些贺宴肯定知道。 「是贵妃做的是不是?」宫里只有贵妃会这么做,这女人从初次见面就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了。 「她竟然敢在宫中用这种噁心的东西,就不怕被人告发吗?」一想到她吃进去的东西,她就反胃噁心还有些后怕。 贺宴摸着她柔顺的头髮,戏嚯到:「后宫本来就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你以为贵妃真的是靠着圣宠才能屹立不倒的吗?」 古往今来的帝王后宫,有多少枉死的冤魂,多少血肉腐烂在那座金屋之下,单纯善良的小白兔在那里註定只能成为别人的养分,就和那个被他称做母后的女人一样。 道理她都懂,但是当自己真的亲身经歷的时候,宋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以后她也会变得和宁贵妃一样吗?手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她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吗? 宋瑶不敢想,刚刚燃起的斗志,好像被人凌空泼了一瓢冷水,她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贺宴看出了她的忧虑,但他没有安慰她,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去想通,毕竟后宫是女人的战场,她迟早要面对。 宋瑶想了一会,越想越担忧,嘆了口气也不想了。 只是她还有一个疑问:「殿下昨夜为何会知道我被下药了?还来的那样快。」 她审视着贺宴,想从他的眼神中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她一直怀疑贺宴在她身边安插了人监视她,可是一直没找着证据。 贺宴微微扬了下眉说到:「你昨夜是不是见到姜美人了?」 姜美人?宋瑶想到了那个温婉的女人。 「她告诉你的?她不是先离开了吗?」 贺宴换了个姿势,往后舒适的靠在了塌上:「不清楚,不过确实是她的人通知本宫的,本宫才知道你被人劫走了。」 姜美人——「殿下,姜美人她……是好人吗?」宋瑶不知该如何措辞,按照她昨夜初见的印象,至少姜美人看着不像坏人,但是宫里的女人……她不敢冒然下结论。 而且没记错的话那位美人曾经是先皇后身边的婢女,却在先皇后崩逝后嫁给了主子的男人,而且还是后宫里除了贵妃以外唯一的一个儿女双全的妃子,这要是在电视剧里,前传都得演个十来集。 贺宴望着房梁,食指轻轻的敲击着她的手背,也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半响后,他拒绝了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告诉了她另一件事:「昨夜陛下召幸了姜美人,今早宫中传了圣旨,姜美人越级晋封,如今已经是贤妃了。」 「……啊?」宋瑶愣住了:「就因为昨晚?」 她问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这得伺候的多好啊,才能直接从美人到妃位! 宋瑶不知想到什么,小脸微微有些红,贺宴好笑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下:「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姜美人又不是第一天伺候陛下了,偏就昨夜伺候的陛下满意了?」 宋瑶憋嘴嘟囔:「我可什么都没想。」 贺宴不由的笑出了声。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是故意的,陛下是对贵妃昨夜做的事不满,想找个人能钳制她?」可是不是说陛下宠爱贵妃,上次贵妃当着他的面为难她,陛下也没有制止啊!怎么昨儿就突然发了这么大火了。难不成陛下还和她一样对下药这事厌恶至极? 着实想不通,她望向贺宴等着解答。 结果贺宴也只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宋瑶黑线。 贺宴撇了她一眼:「早就同你说过了,帝王心思难猜。当初姜美人接连生下公主和皇子,陛下也只是封赏了一些金银珠宝,对晋位之事只字未提,说不定是昨夜突然见着姜美人亦或者是贺清,突然又良心发现了也未可知呢?」 他说的认真,眼神里却是一片戏嚯,估计自己说的鬼话自己都没相信。 宋瑶也懒得再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就目前来看,姜美人是友非敌。 「本宫可以再给你提供个新思路,安宁昨夜在钟灵殿跪了半夜,最后昏倒是被唐景轩抱回相府的,朝廷昨日起就已经封印了,今早御史台还是有人给陛下上了一封摺子,驳斥贵妃心狠手辣,毫无慈母之心,陛下虽然未说什么,不过陛下让人送了东西去相府安抚。」 他特意强调了其中某句话,之后便一直默默关注宋瑶的神态。 却见宋瑶一脸震惊:「贵妃又拿安宁撒气?我之前就想问,贵妃究竟为何这么对安宁?难道不是她亲生的?」
第75页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可能,那可是最重视血缘的皇室,陛下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血脉都分不清。 「你……就只关心这个?」贺宴有些意外。 宋瑶一脸莫名:「不然呢?」难道她还要关心一下御史台写了什么斥责贵妃吗?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兴趣…… 贺宴见她神情自然不像是装的,顿时觉得舒心不已,他突然抱着宋瑶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抱着人就往床边去。 宋瑶慌了,晃了两下腿挣扎:「殿下,我才刚刚睡醒,现在睡不着。」 「不睡,你陪我躺会。」说着贺宴已经把人放到床上。 宋瑶还是有些不适应,她看着贺宴脱了外衫,她扯着被子,好几次想趁机逃跑都被贺宴给逮了回来。 贺宴强硬的搂着她躺下,两人靠的极近,贺宴的唿吸都打在了她的肩上,宋瑶像只应激后的猫一样,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贺宴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宋瑶偷偷的挪动,想要和贺宴隔开一些距离,结果刚挪开一点又被放在腰间的大掌拖了回来。 「如果你再不休息乱动的话,本宫不介意帮帮你。」 他话里的危险和暧昧不加隐藏,宋瑶僵住了,再不敢乱动。 年关里贺宴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闭上眼没一会就传来沉沉的唿吸声,宋瑶被他像个抱枕一样抱在怀里,她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实在睡不着,而且贺宴这个人,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平日里看着冰冰冷冷的,胸膛却像个火炉一样,不得不说在寒冷的冬日,确实比暖炉要好用的多。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43章 请求 年节刚过皇室便有了喜讯, 许嫣有孕了。 其实早在许嫣嫁给三皇子之前,三皇子便已经有了两个女儿,是他后院里的两个妾室所生。 贺氏皇族一直子嗣不够兴旺, 宁贵妃担心自己儿子将来也一样,所以早早的就往三皇子屋里安排了人,加上三皇子自己看上纳进房的, 三皇子年纪轻轻,后院可比他老子的还要精彩。 其中最受宠的有两位,一个是从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常氏,同他最亲近,另一个是贵妃赐的许氏, 和许嫣同宗同源, 只是不比许嫣嫡长女的身份,只是许氏一个旁支的庶女,因为有些姿色才被贵妃选中攀上三皇子这棵大树。 所以许嫣一嫁过去最着急的事便是尽快生下嫡长子, 不能让庶子先出生,不过宋瑶好像听贺宴提起过,早在年前那位庶女就被诊出来又有了身孕,如今两人都有了, 就等着看谁先生下长子了。 贵妃听到消息后喜不自胜,专程去给武帝禀报,其实这种事情哪用得着她亲自跑一趟,她不过是找个理由讨好武帝而已, 而武帝也如她所愿的忘记了除夕宴的事,转头便又和贵妃厮混在了一起, 还给三皇子那边赐了不少东西,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重视三皇子的嫡子。 宋瑶原本就没想着靠着那件事就能把贵妃拉下马, 能让贵妃受冷落一段时间她也算稍稍出了点气,而且贵妃最近忙着挽回圣心,就没时间再应付她这个「小喽啰」,至少让她过了个安生的年。 年后宋瑶才有空回了趟娘家,这次贺宴没陪着,刚开印朝廷里事情多起来,他好歹还挂着太子的名,许多事情都要他去听去看,群臣也不在乎他发不发表意见,只要人到了便行,这样下来他自然也就比旁人更忙一些。 宋瑶如今回国公府,真的深刻体会到回娘家是什么滋味了,回来后见着国公夫人瞬间便红了眼眶,国公夫人也不遑多让,吓得靖国公赶忙把人往屋里推,生怕两人在府门口抱头痛哭,外面可是大街上,这要是让人看见,明日国公府和太子府得一起上城中热门! 回府后国公夫人早就准备了一桌饭菜,一家人在一起吃了团圆饭,之后靖国公就去忙了,宋瑶和国公夫人去了院子里说话。 国公夫人原本还担心女儿过得好不好,结果见面看到宋瑶面色红润,身上穿戴无一不精緻,身旁的冬雪比夏竹还要无微不至,关键是女儿身上的气质,看着比之前刚嫁过去的时候好太多,身上笼罩的悲伤感淡了,人看着也精神了,还多了几分以前身上没有的东西,她好像慢慢的从过往的事情中抽离出来了。 这让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也明白了女儿在太子府估计比在国公府过得还要滋润,看样子太子殿下的真心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宋瑶知道国公夫人在看她,也大大方方的任她看,她自己其实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但好像身边人都在说她变了许多。 两人没聊一会宋瑶有些犯困,昨夜睡前贺宴非拉着她说话,她扛不住睡着了还被他摇醒,最后是求着他才睡了两个钟头,今早她差点没起来,结果人家精神抖擞的出门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 国公夫人见状便让人把她送回去,她打着哈欠进院子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沖了出来,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喊了一声,冬雪已经把人踹出去了。 宋瑶一个哈欠打了一半,看着突然跑来找自己的宋妙,眼中划过一丝不耐。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位二姐姐只怕没什么好事找她。 宋妙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没命,她满脸堆笑的跑过来亲昵的挽住宋瑶的手腕,嘴里喊着小妹,姐姐许久不见你了,真是想念的紧,好像两人关系有多好似的。
第76页 若是其他人要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对宋妙,宋瑶没那个精力。 她有些不客气的推开宋妙的手,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后才同她说话:「二姐找我有事吗?」 宋妙没想到宋瑶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脸白了一阵,好在她脸皮厚,很快又笑语盈盈:「小妹这话说的,二姐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 「是吗?那二姐如今看过了,我昨夜没睡好有些乏了,二姐若没有其他事那便先回去吧。」说着她便往屋里走。 「诶」见她真的走了,宋妙脸上焦急不已,一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小妹」她进去后,看到冬雪和夏竹一个伺候宋瑶更衣,一个忙从旁边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手,而宋瑶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享受就好。 她心里那点妒火立马便又冒了出来,同样是国公府的小姐,宋瑶从小到大身边一群丫鬟奴才伺候,如今嫁给太子更是什么都不需要她做,只等着别人伺候就好了。 而她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帮衬,什么都要自己做,如今父亲还要把她嫁给那个穷秀才,她也想过锦衣玉食天天有人伺候的日子,不想去过苦日子! 她心中妒忌,可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她还有求于人,宋瑶擦了手后在一旁坐了下来,手扶着头有些不爽。 宋妙自来熟的到她身边坐下,想去拉她的手想到刚刚宋瑶的举动又尴尬的挪开了。 她看了看正在铺床的冬雪和上来给宋瑶按摩太阳穴的夏竹,咬了下唇角好声好气的问到:「小妹,姐姐有些私事想同你说,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她们先下去?」 宋瑶头疼的厉害,不想将就她:「都是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她们不会乱说话,姐姐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这」宋妙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如果她不抓住这个机会,那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这辈子就毁了! 她一咬牙,突然起身跪在了宋瑶面前,着实把宋瑶都给吓着了,随即板着脸将夏竹赶到一边,她没有去拉宋妙,只是沉声问她:「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么一低头,宋妙再抬头已经是满脸泪痕,看的宋瑶嘆为观止。 「小妹!姐姐是没办法了啊只能来求你帮忙,父亲给我定了门婚事,月底便要定下来了!」 这事宋瑶今天已经听说过了,倒不是国公夫人说的,她一贯视宋妙母女两为无物,不打压也不帮衬,让她们自生自灭。 是贺宴那日回来告诉她的,至于他从何处知道的,她懒得去问。 「二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早就该成亲了,父亲替二姐操持也是应该。」 「是应该!可是父亲也不能随便选个人给我啊,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和大姐姐小妹作比,平日里父亲对我漠不关心也就罢了,可这是我的人生大事啊,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父亲的血脉,父亲怎么能忍心把我嫁给一个穷书生!难道要等我哪天死在外面父亲才会心疼一星半点吗?」宋妙的声音里已经努力的压制着怒气,可惜效果甚微。 宋瑶头又疼起来了,宋妙估计是走投无路了,竟然病急乱投医求到了她这里,可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如何去帮她做主。 「二姐说这些话父亲听了估计都要心寒,父亲虽平日里对我偏宠一些,不过因为我年纪最小罢了,可也从未不把二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府中谁见了二姐不称一句二小姐,每月的月钱也从未少过,怎么在二姐眼里便是父亲对你漠不关心了?」 宋妙也知道自己着急说多了话,可她就是这样认为的,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是这国公府的小姐,哪个小姐像她这样卑微! 「小妹,二姐真的不想嫁给那个罗晋元,我听人说了,他家就是青州那个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的一个破落户,家中亲眷无一在朝中任职,而且还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这样的家族我若是嫁去了,那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宋妙边说边哭,若说以前有几分装模作样的话,那此刻宋瑶相信她绝对是真情实感的。 可惜……她这次真的是糟蹋了靖国公的一番心意。 「那个罗晋元我知道,他是此次秋闱的经魁,名次仅次于一二名,日后必定前途无量,他家中虽无人在朝为官,可家中三代都是教书先生,许多学生如今都在朝中,母亲虽是体弱多病,可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在青州名气不小,清流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绝对和破落两字沾不上边。」 这样的人家宋瑶初听的时候,只觉得是宋妙高攀了,要知道富贵易得而清贵难求,多少个富贵之家也抵不上一个书香门第,罗家三代教书育人,桃李满园,这些于罗晋元来说,都是人脉,而且他根基不在京都,也就代表着同这里没有任何政治牵扯,那不管在哪都是个香饽饽,对武帝来说用起来也会更放心一些,所以以后他入朝为官,只怕不会比唐景轩混的差。 靖国公能和这人搭上线,还将女儿塞给他,只怕还是走了门路插了队,可惜宋妙完全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第44章 亲事 宋妙还在哭诉, 宋瑶已经不想继续听了,从头到尾她一直在抱怨父亲对她的不公,只因为她是庶出, 比不得嫡出的尊贵,连带着国公府中没人把她当主子,而父亲对她的关心还有这些年她因为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获得的好处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第77页 对这样的人来说, 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错,只会把生活的不如意都怪罪到身边的人身上,对她好是理所应当,对她不好那就是欠她的。 俗称白眼狼。 宋瑶没法和她交流,劝是劝不了的, 说不定还会怪她, 就像她现在口口声声自己嫁给贺宴是因为父亲对她偏心,把最好的留给她,全然忘了她嫁贺宴根本不是自愿也不是靖国公求来的, 而是迫不得已,当年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她是怎么跑到她面前幸灾乐祸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知道了,我会劝劝父亲的,二姐, 我真的有些累了。」她一点都不想再听,起身送客。 宋妙本来还想让宋瑶帮忙给她撮合一门好亲事,可宋瑶明摆着不想理她了,她也只能不甘的离开。 不论如何得了宋瑶的承诺, 能推了那个破落户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没许给那个破落户, 她就还有嫁高门世家的机会。 等人走后,夏竹一边给她更衣一边报怨:「小姐你理她做什么呀?老爷给她挑的人够好了, 罗公子熟读诗书,以后肯定大有出息,奴婢都听到好几家在偷偷打听那位罗公子了,等今年殿试结束,估计二小姐求着想嫁都没机会,竟然还不珍惜。」 看吧,连夏竹都能明白的道理,宋妙愣是不懂。 只能说是眼皮子太浅了,只看着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的目光,註定成不了什么大事。 —— 她躺下没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起身的时候发现贺宴竟在房里,见她起来了放下手中消遣的书,倒了杯水过来给她。 他是忙完了事情特意过来接她的,宋瑶没说什么,之后贺宴陪她去见了靖国公和国公夫人,国公夫人看到贺宴突然出现,知道他是专程来接她的,欣慰的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宋瑶还是对靖国公说了宋妙的事:「二姐的婚事,她既然不喜欢罗公子,父亲就不要强求了,免得生出怨念以后还白白坏了父亲和罗家的情分。」 靖国公闻言脸色顷刻便沉了下来,到不是觉得宋瑶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跑来置喙娘家事,他不是搞一言堂的大家长,只是他了解自己的孩子,宋瑶从来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如今会特地告诉他,只能是宋妙自己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女儿,靖国公不免嘆了口气:「哎,本来想着为她寻个好去处,没想到她竟如此见识浅薄,也罢,我本也担心她嫁去罗家和他家人处不到一处,罗家家风森严,京都许多家族都望尘莫及,她既然自己看不上,那就此作罢吧,幸好我还未和罗家那边点明,不然我真是没脸见罗家那小子了。」 宋瑶点头:「二姐的性子要强,父亲你的一片苦心她未必会懂,她到了年纪总要嫁人,我会帮忙留意着城中的好人家,只是二姐的性子,想要去哪家世家勛贵里做嫡妻,我估计……」 靖国公赶忙摆手:「太子妃放心,我清楚你二姐,她是决计做不了管家的活计的,别去求什么高门大户丢脸了,只要能安稳过日子的就成,你肯替她相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本该是我的事情,没想到还连累你受累,父亲真是过意不去。」 「只要父亲不觉得我多管闲事便好,都是一府得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受累不受累的,此事就不要告诉二姐了,免得她又多心。」宋瑶不是想揽下这活,只是宋妙这个人她有些担心,若是放任她自己的话,不知道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靖国公连连点头:「我省的,我省的!」 直到看着马车走远了,靖国公才满脸欣慰的感嘆:「瑶瑶真的是长大了,当初她被迫嫁给太子我还担心她会埋怨我,没想到她竟丝毫怨恨都没有,还一心为国公府考虑。」 国公夫人在一旁听到了,冷哼一声,又自豪又带着几分不屑:「老爷是第一天认识瑶瑶吗?瑶瑶几时自私自利过,明明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可为家里牺牲最多的便是她,她如今每日要应付宫中已经心力交瘁了,老爷你还是多管管你的人吧,别再给她找事了。」 靖国公被她说的有些心虚:「我确实不知宋妙会去找瑶瑶,不然肯定会阻止的,不过既然瑶瑶都开口了,那夫人也就不必跑这一趟了,难为夫人了。」 国公夫人转身回了府里,宋瑶不知道,靖国公哪里认识什么青州罗家,是她曾和罗晋元的母亲有一面之缘,靖国公让她去牵线搭桥她本就不愿意,宋妙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嫁去罗家,只怕会坏了罗家的门风,那她不是把罗家那小子往火坑里推吗? 没想到罗家那边还没回话,宋妙到先挑上了。 国公夫人简直要被气笑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蠢的,罗家都看不上,难不成她还做梦她一个庶女能嫁显贵不成?亦或者是她宁愿去给别人做妾? 那她倒也不必拦着。 宋瑶这头回去的马车里,贺宴刚听了一嘴,嘲讽到:「怎么?你那位二姐姐看不上罗家?」 「不管她,她自视甚高,一心想和大姐姐和我比,眼里只有高门侯府,哪里看得上寻常家族。」 贺宴闻言嗤笑出声:「那她这不叫自视甚高,应该叫狂妄自大,一个庶女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宋瑶不想提宋妙,更不想和贺宴一起提,只是她刚刚自己揽了替宋妙相看的活,估计要愁一段时间了。
第78页 谁也没想到的是,宋妙拒了这件亲事没多久,罗晋元就火速定了亲,对方竟就是宋瑶的好友——陆文淼。 听说是罗晋元去太师府拜见,没想到在院子里遇上了刚好来找祖父的陆二小姐,两人一见钟情,双方一合计都觉得是门好亲事,罗家当即就下了聘,只等着罗晋元春闱过后风风光光的把人娶进门。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想想都觉得畅快。 宋瑶初闻的时候觉得震惊,其后又觉得似乎水到渠成,陆家和罗家一样,都是以家风严谨闻名,虽然陆文淼平日里看着跳脱了些,但实际上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 而且都是书香门第,着实相配。 陆家这次这么着急,纳彩下聘一条龙,几乎大家知道的时候两家已经定下来了,宋瑶估计是记着她的教训,免得宫里那位又起了什么心思。 而之后她才从贺宴那里听说,原来是陆文淼那位大姐姐,估计要不行了。 陆文玉本就体弱,当年生孩子时又难产,之后即使努力补救终究还是伤了根本,这些年几乎都是靠药吊着命。 上次宋瑶见她的时候还是在她的大婚礼上,那个时候陆文玉就已经病的很厉害了,这才刚过了年,听说就已经卧病不起了,丞相府请了太医去看,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估计就在这两年了。 虽说没有嫁出去的大姐过世小妹守丧礼不能出嫁的规矩,但是陆家姐妹关系要好,陆文玉也想看着妹妹出嫁,陆家自然着急,所以就想着越快越好。 宋瑶还记得那位陆家大小姐,她和宋家大姐姐一样都是温柔又强大的人,她虽然体弱多病,但是自嫁过去之后把偌大的相府管理的仅仅有条,对下人赏罚分明,从不偏私,相府上下提起她无人不称赞。 还有她的孩子,那孩子她见过一面,是个很可爱又懂事的小子,才两岁就规矩有礼,不哭不闹还会照顾母亲,更不要说为她亲手种下四季花的大公子。 她才二十出头,真真是自古深情留不住,难以想像当她走后,这些人会有多难过。 宋瑶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算很惨了,可和陆文玉一比,似乎又算不得什么。她虽然和亲人相隔两个世界,可在这里仍然有靖国公夫妇的关心疼爱;即使和唐景轩有情人难成眷属,但至少偶尔还能看见,知道他过得很好。 总好过阴阳两隔,不復相见。 宋瑶之后见了陆文淼,她看着比之前沉默了许多,宋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等她走后,宋瑶突然有些感慨,好像一夜之间身边所有人都变了,长大了成熟了,平静的接受了家族的重担,以前拉着她一起逛街说家长里短笑的张扬的那个姑娘,好像只是她做的一场梦一样。 她也见到了那位罗晋元,让人欣慰的是那位罗公子确实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虽说比不得贺宴唐景轩之流,但沉稳老练,进退有度,是难得的好归处。而且提起陆文淼的时候,他眼中的欢喜和爱护做不得假。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陆文淼好歹没有走她的老路。 第45章 出城 宋瑶自从接手了贺宴那些产业, 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但也明白了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她每日看着那些帐本,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每时每秒都在入帐,高兴的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贺宴如今也不太拘着她了,她时常出门去, 前几日刚决定去城外的庄子上待上几天,对外说是去游玩,实则在那里方便她见那些掌柜,查帐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她之前发现, 京都城外的几个庄子, 原本是收成最好的,这两年交上来的帐却一年比一年少,倒没有亏空, 甚至比起其他地方仍旧是高盈利,可和前些年相比,肉眼可见的少了一大截。 若是都少了那也罢了,只能是行情不好, 可别家都没事就这几家变了,那必定是有问题。 宋瑶问过贺宴手底下的人,他们也曾经查问过,但对方只是是这两年收成不好, 去盘查也没发现什么不对,贺宴手上产业多, 这些少的钱其实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再过问,只要没有亏空就好。 宋瑶听闻的时候,眉头都要皱到一起了,作为一个管理者,她实在不能苟同这种想法。要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最后可能会酿成大祸。 所以她才决定亲自去一趟,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贺宴不想她辛苦,但看她谈起事情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激情,他原本想着跟着去,不巧的是朝中武帝刚好在这时给他派了事情,无奈他只能让崔宁跟着她。 崔宁是贺宴的左右手,很小就跟在他身边,还和他一起上过战场,是他绝对信任的人,宋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只是去个庄子巡查,又不是龙潭虎穴,至于让崔宁跟着吗?还是他信不过她怕她跑了? 但不管她怎么说,贺宴仍旧坚持,不然就不让她出门,等他忙完后再陪她一起去,无奈宋瑶只能同意。 因为要在庄子上住一阵子,贺宴让管家给她准备出行的东西,宋瑶由着她折腾,只是没多久她就无比后悔自己这个放任的决定。 她看着满满三大车的行礼,默默无言:「殿下,我是被赶去庄子不能再回来了吗?」 贺宴莫名:「胡说什么,不是你自己非要去的吗?本宫让你等一阵子你都不乐意。」
第79页 是啊,她只是暂住,可为什么有一种被发配了的感觉。 「殿下,庄子上什么都有,这些真的太夸张了,而且带着他们也不方便。」她是去办事的,又不是去春游的,再说就算是春游这也过分了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需要你赶马车。」 贺宴一句话怼了回来,宋瑶……宋瑶闭嘴了。 宋瑶以前觉得自己嘴皮子挺利索的,不晓得为何每次到贺宴面前三两句话就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显得她笨嘴拙舌的。 最终她只能带着她那三大车行礼踏上了去郊游,哦不是,是去办事的路。 —— 二月初正是万物復甦的时候,城外的庄子比城里要冷许多,她一下马车就有些受不了的打了个喷嚏。 冬雪赶忙拿了件狐裘给她披上,宋瑶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熟悉,想起来这东西她见贺宴披过,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给她备上了。 她拢了拢披风,马车外面站了许多人,领头的是个小个子的男人,看着四五十岁左右,留着一戳小鬍子,眼眶里的眼睛提熘转个不停,看着就是个心思多的。 见她下了马车,那人便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伏跪在她面前山唿:「小人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宋瑶冷冷的说了声起来吧,随即带头往庄子里走去。 来之前宋瑶同贺宴谈起过如何处理最好,她本想着亲民一点,看看能不能打入内部,但贺宴直接摇头否决了她的方案。 贺宴的原话是:「身份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并不会因为你平易近人而对你交心,相反只会觉得你性子软好欺负,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她想了一下也在理,既然身份鸿沟不可跨越,那不如从一开始就强硬一点,震慑一下这些人。 果然见着她的态度后,那管事的面上明显多了几分害怕,他趁着宋瑶不注意和身后的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隐隐有些担忧,见宋瑶一行人走远了,才赶忙跟了上去。 院子里,宋瑶没去屋里坐着,而是让人搬了一把椅子到廊下,管事的急忙交代自己妻子去泡茶,被冬雪拦了下来,从她们带来的行礼中翻出了茶叶和茶具,手法熟练的备好茶放到了宋瑶面前。 冬雨在一旁拿出了一本册子,对站着的那些人说到:「待会念到名字的上前一步,将自己所管的地方,做的什么,还有去年的收成盈利通通阐述一遍。」 谁也没想到宋瑶一来就直奔主题,廊下站着的一群佃户和庄户哪里见过这个场面,面面相觑后都十分忐忑。 管事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提出:「太子妃娘娘,这……这也太突然了,我们都毫无准备,娘娘舟车劳顿,不如今日先休息,等明日精神好了,我们再来向您汇报如何?」 宋瑶拿起茶浅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才不紧不慢的说到:「不需要准备,本宫也不问问题,只听你们说就是了,若是不记得详细的数据,那就说大概的,你们每日操持这些事情,总不至于连大概的盈亏都不晓得吧,还是说你们都没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情上,忙别的事情去了?」 这最后一句话带着些危险,那些佃户赶忙摇头否认,眼见冬雨已经备好笔墨准备记录了,管事的也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人名叫杜虎,是这庄子里管事的,平日里主要是……」 管事的开了头,其他人自然更找不到理由推脱了,宋瑶看着下面的人有的冥思苦想,有的抓耳挠腮,还有的闭上眼使劲回忆,也有面色如常心中有数的,宋瑶一个都没有忽略,每个人都仔细观察了一番。 等都挨个汇报完了,众人都望着宋瑶等她下一步的指示,宋瑶却笑着起身:「今日就先到这吧,本宫也乏了,听说这庄子里有不少好玩的东西,本宫想去看看,明日就劳烦杜大当家的过来给我们做个嚮导。」 杜虎连忙称不敢。 冬雨收拾了东西,冬雪送这些人离开,从头到尾宋瑶看都没看过那册子。 等离了住处有些距离后,那些刚刚出来的佃户迫不及待的聚在一起议论:「你说这位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这次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是觉得咱们的帐有问题来查帐的吗?」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人跳出来反驳:「胡说八道,咱们的帐能有什么问题,我看她就是想来玩又不好直说,所以才随便找个理由,你看她刚刚走的时候还让杜哥带她去玩呢!」 「我也觉得,太子妃今年才十八吧,一个丫头片子,哪里看得懂帐本,我看她就是装模作样,也就今天想给我们个下马威,明天估计就装不了了。」 这个猜测得到呢许多人的附和,人群中有一人看着他们自欺欺人的模样,冷笑着离开了。 而那位被众人包围着的杜哥则是不动声色的和下面某个人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安慰了一番那些还在担忧的佃户,这才各自散去。 等人都走后,那个杜虎和那个人避开了外人的视线,一前一后悄悄去了后山。 两人刚一碰头,杜虎就拽着那人的衣领:「我总觉得那位太子妃来这里没那么简单,你确定咱们交上去的帐没问题吗?会不会是被人查出来了?」 「没有没有!不会的,我做的帐绝对没问题!」那人急忙争辩,想将自己从杜虎的手劲里解救出来。
第80页 杜虎盯着那人半响,确定他不像是说谎话才松开了他。 「对不住了兄弟,但是你知道咱们做的这事,那要是让主家知道了,丢差事事小,丢脑袋就为时已晚了,那可是太子妃,咱们这些人她说杀就杀了!」 那人点头,嘆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这太子妃怎么会突然来这,不过幸亏来的是太子妃,就像刚刚那些人说的,她一个女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懂什么,明日你带着她去找点好玩的煳弄煳弄,给她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我再让人装一下样子,等她回去了告诉太子殿下,说不定还能在太子殿下那领个什么赏呢!」 「当真?」 「这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骗你这些做什么?」 杜虎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只能如此了:「你赶紧回去再把之前做的帐对对。我就怕这太子妃要是再问起,可别再出了差错!」 「好!我这就去!」 两人秘密交谈结束后又一前一后偷偷摸摸回了家,丝毫没发现两人的谈话一点不差的落去了树上一个黑影的耳中。 第46章 审问 「太子妃, 你料想的没错,那个姓杜的果然有问题!」冬雪有些佩服这位太子妃,上一个料事如神的还是太子殿下, 果然不愧是殿下看中的女人。 宋瑶揉了揉太阳穴:「他一直找理由拒绝我问帐,分明是心虚,做的太明显了我想不怀疑都难。」 她以前见多了阳奉阴违的属下和乙方, 以为她不懂想着矇混过关,当着她的面都想煳弄她,和他们相比这位杜大当家的手段简直不够看。 「那太子妃,咱们明天就去查他们的帐吗?」夏竹在一旁跃跃欲试,她还从未经歷过这些, 如今除了好奇, 还充满了刺激。 宋瑶起身换衣服:「不是都说了带你们去玩吗?今夜就可以想想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明日让人带你们去,难得出来一趟, 可要抓住机会,下次不知道又要什么时候了。」 真……真去玩?夏竹惊呆了,看了眼冬雪又看冬雨,结果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 已经自顾自的忙碌起来了。 夏竹愣了,难道就她一个人以为她们是来做正事的。 第二天一早,宋瑶换上一身劲装,用早膳的时候杜虎已经在门外侯着了, 等收拾好之后便带着她们出了门。 乡野的空气清新,许多早春的花儿已经开始含苞, 露水沾湿了衣角,她也浑然不在意, 两边的田地里有许多农户已经在劳作,地里的菜苗都有些焉,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宋瑶皱着眉头上前和他们谈话,只是问话的时候那些农户总是看向她身边的杜虎。 宋瑶心知肯定也问不出来什么了,便也不再徒劳,带着夏竹一行真的开始了吃吃喝喝之旅。 就在众人都要松口气的时候,宋瑶突然又将那几个管事的叫到了一起。 「刚来那日问了你们收成,只是手下人不小心不晓得放到哪里了,所以要麻烦诸位,就再复述一遍了,本宫让手底下人重新记录一份,免得回去后太子殿下问起本宫无法回答。」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只是这次眼中不是担忧,而是隐隐有些得意。 「本宫知道有些麻烦诸位,只是」 宋瑶话还没说完,杜管事就笑着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小的们该做的。」 说着杜管事就先来打了个样,像上次一样开始述职,他之后的人也有样学样,只是比起上次的磕磕巴巴,这次明显都流利了许多,几乎没经过思考那数字哗哗的就往外报,上次还只是大概,好像,这次这些词语也没有了,每个数值都精确无比,宋瑶在一旁听着,看不出神情。 杜管事见宋瑶没说话,心中暗暗得意,他早就猜到了这位太子妃还要杀个回马枪,所以早就让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保证让宋瑶的人查不出任何错。 宋瑶听完所有人的陈述后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将这些人放了回去,好像真的只是随便问问一样。 那些佃户离开的时候神情放松,都舒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这口气舒的太早了,过了两日宋瑶叫了几个人过去,是让人来请的,甚至不让他们有准备,直接推着他们去了宋瑶住处。 被宋瑶传过去的人中,有平日里相熟的,互相做过什么亏心事心里都有数,也有完全不合群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被叫来。 宋瑶姗姗来迟,见着众人后有些歉意的说到:「实在抱歉啊诸位,今日叫你们来也没有其他事情,只是今早我以为之前那份记录的册子丢了,所以叫诸位重新记录了一份,回来后没想到那份之前的竟然找到了,只是手底下的人看了后,发现你们几人报上来的东西,好像有些问题。」 听到说他们有问题,那几个佃户立刻便慌了,此事他们中领头的杜虎又不再,唯一胆子大些的小心翼翼上前问到:「敢问太子妃是何处有问题啊,这个咱们这些人都是些没读过什么书的粗人,有时候记错了也是难免的事,还请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哎,诸位当家的过谦了,本宫看过诸位交到府中的帐本,条理清楚,每笔帐的明细都很明了,一看就是认真做的,而且诸位每日都在田间,这些帐目对诸位应当是信手拈来,就算有出入,也不该如此之大,你们说是吧?」 底下的佃户相顾无言,有些着急:「太子妃娘娘,这……这也可能是小的们记错了,小的们第一次见到太子妃娘娘,有些紧张就记错了,都是小的们的错。」
第81页 宋瑶闻言眉梢微扬:「这如此说来竟是本宫的错了?」 「不敢,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娘娘明鑑啊!」下面的人跪着一团,生怕被牵连到。 宋瑶看着这些表面老实朴实的佃户,微微嘆了口气:「本宫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这样的帐册本宫实在没办法拿回去交给太子殿下,若是他看了只怕更会大发雷霆,所以本宫想了个两全的法子,之前那两本你们诸位报上来的差的太多了,本宫实在为难该不该交给殿下,干脆本宫让人另外再做一本,本宫也不让手底下的人再问了,这样你们自己写了名字,把前几日问话的内容重新写一遍交给本宫吧!」 这下底下有几人肉眼可见的慌了,谁也没想到还有第三次,之前是特意准备过得,现在记忆已经开始模煳起来了,根本想不起来上次说了多少,这不是又要说出第三个帐目出来? 众人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冬雪已经拿了纸笔发给了几人,还告诉几人,不仅要写盈亏,还有把收入和卖出的价格,几月栽种,几月收穫都写出来,说出来的话竟比他们这些天天在田间地里的人还要专业,被问的人都吓的出了一身虚汗。 这时候就算他们再蠢也发现了,太子妃根本不是弄丢了帐本,而是有意为之,就是故意让他们自己漏出破绽她好盘查,而为什么会这样做,必定是因为怀疑他们交上去的帐。 如此一来,他们回话就更加小心了,之前撒了谎现在再说之前都要三思究竟有没有发现,还敢不敢说,大老爷们被几个姑娘盘问的都想求饶了。 而且就在太子妃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几人就算想串供都没有机会。 等结束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浸湿了衣裳,宋瑶接过冬雪收上来的纸张翻看了两眼,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刘典和秦武,这两人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没点到名字的人欣喜若狂,忙不迭的跑了,被留下来的两人莫名,这两人平日里关系应当不太好,互看了一眼,都不屑的转过头去。 宋瑶看了眼两人,这两人比起刚刚那些人肉眼可见的要沉稳冷静许多,而且身上少了点蛮劲,多了几分聪明人的气息。 因此宋瑶也就开门见山了:「把二位留下来,原因二位心中可有数?」 那稍矮一头的男人是刘典,拱手有些讨好的说到:「太子妃做事岂是小的能揣测的,不过小的可以保证,小的的帐绝对没有问题,三次应当都是一样的才对,不知道是不是娘娘手底下的大人看花眼了,这才把小的也叫来问话了。」 宋瑶点头又看向另一个人:「秦武是吧?你以为呢?」 秦武比一般的农户要高大许多,他看着不像佃户,更像是哪个家族落难的公子,身上自带一股不卑不亢的气质。 「回太子妃的话,小人不知。」 简洁明了的回了宋瑶的话,也没有给自己辩解,宋瑶笑了:「那既然刘当家的说自己三次报上来的帐目都一样,你的呢?你三次报上来的可是一样的?」 秦武老实回答:「小的记不清了,但应当不会有什么出入。」 宋瑶伸手从冬雨手里拿过三次的帐目,把两人的那一页都摆在了他们面前。 「本宫来了之后统共问了三次,唯有你们二人每次报上来的都是一模一样。」 刘典心中一喜,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出错,所以太子妃特意留下他们二人,是要奖赏他们吗? 可宋瑶随即又调转话锋,问到两人:「只是有一点本宫很疑惑,同样是二十亩地,种的同样的东西,而且你们两家的地是挨着的吧,怎么你们二人的帐目上收成却差了这么多呢?简直是天差地别呢?」 她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话音刚落那原本成竹在胸的刘典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这才去看面前的帐册,果然他和秦武两人的帐目相差极大,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他立马先发制人:「这肯定是秦武他记错了,这两年收成差,哪里会有那么多粮食!」 宋瑶望向秦武,秦武只梗着脖子肯定:「小人没有记错。」 宋瑶点头,然后又指向另一处:「这售出的价格你们也差了不少啊,都是在同一家米铺卖的,怎么价格相差如此之大,这个又作何解释?」 「这……这肯定是秦武同那米铺的老闆交好,老闆才给了他高价!」刘典再次辩解,并且还像是抓住了秦武的把柄,大叫到:「好啊秦武,咱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你有这些门路也不告诉兄弟们,一个人独自发财,你算计我们也就算了,这不是也把主家也坑了吗?」 第47章 揭穿 宋瑶都气笑了, 这人真是谎话张嘴就来啊,她将册子扔到一边,唿了一口气问到:「两位都是在庄子上多年的老人了, 而且对自己的帐目都记的一清二楚,那本宫不自量力想考考两位,可还记得前一年同期的粮价啊?」 秦武不假思索的报了一个数字, 刘典想了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到:「比之前一年要略高些。」 宋瑶没计较,紧接着问到:「那再往前呢?可还记得?」 秦武这次稍微想了一下,但还是说了个准确的数字,而刘典已经完全答不上来了,只说和前一年差不多。 宋瑶半响没说话, 等刘典心虚的微微颤抖的时候, 她拿起桌上的帐本甩到了他的面前。
第82页 「你告诉本宫去年和前年差不多,可你交上来的帐册为什么差的这么多!」 刘典心里咯噔了一下,看都不敢看帐本急忙磕头辩解:「是……是小的记错了!小的太紧张所以弄错了!」 「记错了?」宋瑶轻蔑的一笑, 随即问一旁的秦武:「秦武,刘典说去年比之前年收成差了许多,你可还记得是不是事实?」 秦武点头:「确有其事,去年天旱, 有时半月不落雨,收成自然不如上一年的好。」 刘典也急忙在一旁应和:「对对对,正是如此,因为收成不好, 所以利润自然也就不如前一年了!」 宋瑶冷笑没理他,而是继续反问秦武:「既如此, 为何你的帐目上收益反而比上一年增多了呢?」 刘典闻言愣住了,看着秦武有些不可置信。 秦武解释道:「那是因为去年的粮价要高些」可能是怕宋瑶听不懂, 他随即又解释:「收成不好,自然市场上能兑换的粮食也就不对,米铺收不到好的粮食,自然就要涨价的,去年虽然收成不如前一年,但在价格上高了许多,自两相衡量下来竟还高了不少。」 等他说完,宋瑶才点点头,转头看向已经呆愣住了的刘典:「听明白了吗?现在你还觉得是他的帐记错了吗?」 「……小人……小人不是……」他狡辩的话还未说完,宋瑶已经不想听了。 「干了几十年了,你竟然不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去年天旱,整个城中的米铺价格都上涨了,唯有你交上来的帐册,价格竟比之前一年还要低廉,是当真觉得本宫不懂,就能任由你们煳弄吗?」 刘典已经吓傻了,一个劲的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 「敢不敢的都已经做了,太子殿下宽仁,不愿意同你们计较,但是这不是你们欺上瞒下的藉口!」 刘典额头都磕出血了,还想求情:「太子妃娘娘,小的也不想的,实在是去年收成太差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得活命啊!」 宋瑶不想听这些,若当真有难处,可以提前说出来,贺宴不是什么暴君,不会真的不管不顾,可他们弄虚作假,企图蒙蔽主家,这无异于背叛,有了二心的人绝对不能要。 她当即让人把刘典押了出去,之后等她把其他人也抓出来了一併惩罚。 等刘典被押下去后,宋瑶才看向待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秦武,经歷这么大变故,他仍旧不卑不亢。 宋瑶在心中暗自点头,是个可塑之才。 「刘典做假帐,你之前可知情?」 秦武愣了一下,点头。 「既然知情,为何不揭发?又或者为何不和他们一起做?」她有些好奇。 「小人不屑于不守信之人为伍,既是一早就定下的规矩,也是双方都认可了的,那就该按照规矩做,为何要弄虚作假?至于揭发……娘娘恕小人直言,小人也不过是个佃户,这处庄子于主家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小人揭发了他们,最多他们受点处罚,甚至有可能主家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若是让刘典他们知道了,小人便在此处待不下去了。小人没有胆量用一家老小的命去争求一点道德高尚的名头。」 宋瑶在一旁听的不由得笑出声,这人当真像他自己说的一般直接,完全不会委婉些,他这些话虽未言明,但字里行间分明是责怪上面的人审查不力,不重视才会让刘典这些人钻了空子。 宋瑶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身材高大,虽然身上穿着粗布麻衫,但腰背挺的笔直,脸上也是一脸的刚正不阿,她暗暗点头,心里下了个决定。 「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秦武应答后离开了。 而宋瑶捡起地上的帐目继续看了起来。 当天晚上,宋瑶睡得正沉。 外面不多时突然哄闹了起来,冬雨开门来唤她,宋瑶睁眼,眼中一片清明。 「当真有人敢来?」她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冬雨似乎也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胆:「被崔侍卫抓了个现行,如今正在外面跪着呢!」 「几个人?」 「四个,带头的是那个管事的杜虎,另外几个都是今夜被娘娘叫过来的,估计是刘典昨夜没回去,所以狗急跳墙了。」 宋瑶笑,狗急跳墙好啊,她就怕他们不急。 到了院子里,崔宁和两个侍卫已经押着四个人跪在地上。 宋瑶还是坐在廊下,只是这次不再是风轻云淡,看着几人的眼神透着锋利。 「几位半夜闯本宫的住处,是想刺杀本宫吗?」 那杜虎自从被抓了,人都快傻了,大冷的天竟然急出了一身的汗,听到宋瑶说刺杀吓得赶忙磕头求饶:「没有没有,太子妃娘娘误会了,小的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户,哪里敢刺杀娘娘,就算给小的一百个狗胆,小的也不敢啊!娘娘你明鑑!」 他后面的几人更是吓得语无伦次,这刺杀太子妃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甚至可能诛九族,他们哪里敢。 「那本宫倒是想知道诸位有何事如此着急,不能明日来找本宫非得半夜前来?」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宋瑶见此也懒得和他们周旋,直接让冬雪把帐本拿出来:「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见被戳破目的,几人更加惶恐。 宋瑶冷笑一声,身后的冬雪便那起帐本一个个念出了底下几人的名字,以及——他们做了什么。
第83页 他们几个就是和刘典一起在帐本上动手脚,弄虚作假从中吃银子,昨夜刘典被留下后就没有回去,这些心中有鬼的人自然就着急了。 几人没想到宋瑶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个个噤若寒蝉。 冬雪问几人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几人和刘典一样,一个劲的求饶喊冤,把锅都推到刘典身上,说是刘典逼他们做的。 宋瑶觉得好笑,他们可能以为是刘典出卖了他们,实则这些天下来,这些人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漏了多少马脚。 眼见着天边泛光,宋瑶干脆让人把庄子里的人都叫起来,到了庄子里平日聚会的广场上。 那些刚起来的人看见被押在地上的杜虎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也知道了今日不是和他们探讨吃喝玩乐,不敢再放肆。 宋瑶让人把杜虎押到前面,当着众人的面说到:「前些日子,杜当家的带着本宫去庄子上各处查看,本宫看到的田地,无人栽种,或者就算栽种了也是苗枯地竭,看着十分的荒凉,只是本宫很好奇,地里的庄稼不易存活,为何田间路边的野草野花却长得极为旺盛,他们还无人打理,是命贱易活吗?」 杜虎想辩解,可惜被崔宁捂了嘴,呜咽着喊着什么。 宋瑶没理继续说到:「还有此物」她从夏竹手中接过一颗已经枯萎了的小苗:「有人能告诉本宫这是什么的种子吗?」 没有人敢回答,宋瑶轻笑,落在这空旷的广场上却掷地有声:「本宫倒是不知道,庄子上竟然种的都是没了根的野草,本宫倒真是有些好奇,这东西结出来的果子该是什么模样。」 说完她扔了草,接过冬雨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又那起冬雪递过来的茶,却没有饮,只是打开盖子闻了一下。 「嗯,好香的茶,这是杜当家的媳妇前两日特地送来给本宫品尝的,说是自家炒的,本宫用着极好,和本宫从宫里带出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本宫有一点疑惑,本宫从宫里带出来的是今年的新茶,杜当家的交上来的帐簿上不是写着因天大旱,自家茶园已经两年未出过新茶了吗?那这——又是从何处而来的呢?」 宋瑶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笑着的,只是没人敢真的以为她在玩笑,听完她话后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杜虎的媳妇晕倒了。 没有她的命令也没有人敢去扶,冬雪让人把人架走,宋瑶还要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一桩桩说出来,每提到哪个人,哪里便会传来骚动,这些人不是吓得跪地求饶,就是瘫坐在地上晕死过去。 宋瑶十分仁慈,晕倒了便抬下去,以至于后面有想要装晕的,宋瑶也由着他们,都抬下去,只是等他们醒了看到自己待的地方,一群人立马哭着喊着求宋瑶放他们出去。 第48章 赶来 宋瑶竟然将他们关到猪圈里, 猪圈里面臭味熏天,不管是装晕的还是真晕的,不过一息便都醒了过来, 哭着喊着要宋瑶放他们出去。 宋瑶望着眼前这些人,一个个看着老实无害,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谁敢相信他们竟然敢阳奉阴违在主家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 宋瑶此生最厌恶的就是没有契约精神的人, 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种行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太子妃娘娘,草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也只是想日子过得好些, 所以才一时错了心思, 太子妃娘娘锦衣玉食你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啊!我们只是些贱民罢了,贪的那点东西对太子妃娘娘来说根本连九牛一毛都算的,太子妃娘娘就大发慈悲放过我们这些可怜人吧!」 宋瑶没想到到这里了, 他们竟然还在为他们犯的错找藉口,不管贪的多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错了还敢这么多理由, 摆明了还没悔过。 多说无益,宋瑶直接让冬雪拿了契据出来:「本宫容不得弄虚作假之人,太子府也用不起你们,从今日起, 你们便收拾东西离开庄子吧,以后不要让本宫再在此处看到你们。」 这处庄子是京郊外最大最好的一处, 每年的盈利是其他庄子的许多倍,更何况靠近京都, 时常有达官贵人出门游玩,说不定就遇上了,有时候只需要说几句吉祥话便能得到不菲的赏钱,这样好的地方怎么捨得离开!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到底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悔不当初,只能哭着向宋瑶求情,希望能原谅他们这一次犯的错。 这么多人在她面前哭喊,而宋瑶仍旧端坐广场上,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是你们自己贪得无厌,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怨不得旁人。」 崔宁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此刻的宋瑶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抬头看见和他一样在暗暗惊讶的冬雨,他终于想起来,此刻的宋瑶,和训人时候的贺宴,简直一模一样。 这当真是两个人在一起待的久了,就会越来越像吗? 宋瑶没注意到这些,被押跪在下面的杜虎,他是这次这些人中的主犯,若不是他带头,这些人根本没那么大胆子,所以这个人要重罚。 宋瑶要将他送官,盗窃主家财物在大盛可是死罪,杜虎急了,眼见求饶没有用,竟拼命的反抗起来,还胆大包天骂起了宋瑶。 「娘娘身为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理当贤良淑德才能为天下妇女的表率,岂可像娘娘这样喊打喊杀,得理不饶人,半点女人的温柔端庄都没有!今日若是太子殿下在此,必不可能抓着小人的这点错便要把我们逼进死路,娘娘就不怕太子殿下听到了,厌弃娘娘吗?小人一条贱命不足挂齿,娘娘可别为了小人赔了前程!可不值当啊!」
第84页 宋瑶听着都笑了,不止是她,她身后的崔宁冬雪等都有些错愕,随即哑然失笑,看着还在大声指责的杜虎像看傻子。 他竟然会觉得太子殿下比太子妃仁慈,今日得亏是太子妃在此处,若是太子殿下—— 就在崔宁和冬雪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冷厉的男人声音在所有人身后响起:「既然不想报官,那便直接杖毙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阵阴风颳在众人心中,所有人的背后汗毛直立,不由的望向了话语的来源处。 宋瑶听到声音便站起来了,她没想到贺宴竟然在这个时辰来了此处。 穿过人群,见他端坐在马上,手中握着缰绳,身后只带了两个近侍,却好像雷霆万钧,压的广场上的人都喘不过气,纷纷跪下。 抬头间她轻易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似在查看她有没有事。 见她无事他才下马,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走进了才发现他的鞋袜都湿了,应当是赶来的路上被露水浸湿的。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的赶过来,是京都出了什么事情吗?还是……她瞥见一旁的崔宁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便知这些天他肯定一直在和贺宴互通消息,将她的近况一一禀报,所以……他特地这么着急的赶过来,是因为她吗?怕她受欺负?他是来给她撑腰的吗? 宋瑶有些不敢相信。 骂的起劲的杜虎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真的来了,刚刚还满嘴贤良淑德,大仁大义,此刻再不敢说一个字,毕竟刚刚太子殿下进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所有人都听清了。 「何必报官这么麻烦,直接杖毙吧,记得拖远些,省的脏了本宫的地界!」 检查过宋瑶没事的贺宴,站在她身边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语气闲适,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身上的杀意毫不收敛,让人知道他不是玩笑。 一旁的崔宁已经走下去提人了,杜虎大喊着饶命,被一旁押着他的侍卫赶紧捂住了嘴。 宋瑶虽然不耻杜虎做的事,但更不喜私刑,所以制止了崔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规矩把他送官,该坐牢还是处死让衙门去决定,殿下,他还不值当你动用私刑。」 一个佃户而已,杀了便也杀了,贺宴不在意不过既然宋瑶发话了,那这个面子自然要给的,对崔宁吩咐到:「按太子妃的话办。」 崔宁领命很快便带着杜虎下去了,按着宋瑶的吩咐将人扭送到官府。 下面求饶的人见识过了太子殿下的「仁义」,再无人敢求饶了。 有钱也得有命花才行,他们犯了错,太子殿下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还不如早些回去收拾东西为以后早做打算。 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人才终于真的后悔了,自己的一时之错,让后半身都不能安稳度日了,因小失大,因小失大啊! 然而已经悔之晚矣—— 贺宴下完令后,便揽着宋瑶进了屋,春寒料峭,宋瑶身上穿的再多也抵不住广场上一阵一阵的冷风,鼻子都冻的通红,回到房间里才缓过来。 他来的突然,冬雪和冬雨没有准备,赶忙生火和奉茶,宋瑶坐在他身边,视线总是不自觉的看向他湿漉漉的裤脚。 好几次后她见贺宴仍旧坐着毫无察觉的样子,终是抿了抿唇角提醒他:「殿下,你的鞋袜湿了,换一下吧!」 贺宴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来的匆忙,没有带换洗衣服,没事一会就干了。」 那怎么能行,穿着得多难受啊,她沉默了一瞬,起身去了柜子那边,在衣柜里翻找一番后终于在柜子最底下找到一套男装,这是她之前来的时候特意让冬雨给她准备的,本来想着男装会方便一些,不过来了后一直没用上。 她拿着衣服回到一直盯着她的贺宴跟前:「可能有点小,殿下将就一下吧。」 贺宴看着呈到眼前的男装,扬了扬眉,伸手接了过来。 崔宁连忙跟过去伺候他换衣,冬雨和冬雪将他换下来的衣服撑开烤干,没办法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让太子殿下将就一下了。 虽是男装,但是给宋瑶准备的,贺宴穿自然不可能合身,短了一大截不说,还整个紧绷在了身上,腰间的带子根本没法系,只能敞开,宋瑶看到他这个不伦不类的模样,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贺宴倒是半点不觉得别扭,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衣襟大敞着,看宋瑶憋笑双颊通红,也忍不住笑着调侃:「这以前只觉得太子妃个子有些矮,还未发现还如此瘦小,看样子是太子府的伙食不够好,等回去了本宫便安排厨房每日大鱼大肉给你餵着,一定把你餵得白白胖胖的。」 宋瑶无语,谁要白白胖胖的了,而且谁辞了! 她身高至少168,而且前凸后翘有颜有料,这若是在现代都不用捯饬就能直接出道了,哪里是她矮了,分明是贺宴太高了好吗?谁家正常人身高一米九几的!她这辈子也没见着几个! 「殿下是男子,又练武自然身材高大,我只是个小女子,我这样的在女子中已经算不得单薄了好吗?难道要我长得像殿下一样吗?那到时候估计殿下恐怕连多看我一眼也不愿意了!」 她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小仓鼠,可爱的紧。 贺宴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好了,你就算长到和天地肩并肩,本宫仰着头也得天天看着你,就是到时候能劳烦你多低低头看看本宫可以吗?」
第85页 「……」他的话听着深情几许,但是话的内容,实在是有些令人无语,宋瑶哪里听不出他的调侃,干脆拧过头去不理他。 贺宴见真把人惹急了,赶忙告罪,找了个话头岔开了这个让宋瑶无语的话题。 他提起了今日宋瑶在广场上处置那些刁民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刻,他的眼中仍有迷恋。 宋瑶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在台子上语气坚定的定人生死的画面,在他心中掀起多大的震撼。 第49章 回府 贺宴来的突然, 宋瑶本来还想再待些日子,郊外虽然不如京都方便,但是胜在空气清新, 而且这里没有城中那么多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不是杜虎那些人闹了一场事, 她真想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算了。 不过她自己也清楚不可能,而且贺宴是搁下国事跑来找他的,如今还要急着赶回去,不然被陛下发现他擅离职守,又要怪罪了。 走之前她见了秦武, 身边出了这么大变故, 但他好像一点惊讶和紧张都没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结局。 「本宫让人查过你的记档,你曾经是成德九年的贡士, 最终却因为在殿试前在倚月楼胡言乱语批判新政所以被取消了名额,而且永不许再参加科考,也难怪你的帐目记得那样清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可以后悔过当年的一时失言?」 秦武早就知道自己的经歷瞒不了别人,更何况当初到庄子的时候太子殿下就知道他的底细,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还会把他留下来,而有没有后悔…… 「小人已经悔过, 当年小人错信了人,受他们蛊惑在倚月楼醉酒, 结果酒后胡言让人抓住了把柄,以至于前途尽毁, 是小人自己活该。」 宋瑶摇头:「你还是没真的想明白。」 秦武不懂:「小人愚钝,请太子妃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想告诉你,做人做事不能太锋芒毕露,尤其要学会藏拙和厚积薄发,越是关键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当年你明明已经中了贡士,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你却在此时让人抓住了把柄,以至于前途尽毁,那些灌你酒的人心怀不轨诚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害了你的人,是你自己,而且从这几日本宫的观察来看,你为人太过自傲,刚正不阿这本是好事,可过刚易折,你在庄子里十几年,被所有人排挤,诚然觉得自己是不于他们同流合污,可你若是同他们都处好了关系,在明知他们犯错的时候及时阻止,在他们犯错之后也从未向上面的人汇报过,如今才造成今日这样严重的后果,漠视犯罪如同放纵犯罪。」 秦武低着头,虽没说话但明显是不服的。 宋瑶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本宫知道本宫同你说这些你肯定不服气,觉得做错事的是那些人,和你没关系,但是本宫希望你明白,孤狼是很难成事的,若是有一天你还有机会为官,身边所有人都犯事就你一个人独善其身,不管旁人如何,这样的人本宫是绝对不会用的,本宫需要的是能够给本宫带来足够利益的人。」 贺宴一直在一旁听着,闻言悠悠的来了一句:「本宫也不会用的。」 宋瑶曾经带过很多的团队,上学的时候做班干部,工作之后做组长带项目,甚至后来做了公司副总后要掌控一个公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团队的重要性,孤狼就是团队毒瘤,若是不能一条心甚至还暗地里使绊子,那对上位者没有一点好处,也并不会让上位者满意。 秦武沉默。 宋瑶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反正她已经敲打过了:「今日本宫惩处了庄子里的人,杜虎走了这里缺一个管事的,本宫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把握?」 秦武心念一动,太子妃的意思是—— 「本宫将这处庄子交给你打理,但要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现在庄子里百废待兴,以前的本宫不管,但是从此时开始,三个月后本宫再来验收你的成果,若你做的足够好,本宫就将这处庄子彻底交给你,并且免了你以后得租金,但若是你做的不好」 「小人自己滚蛋!」秦武微微有些激动,他和宋瑶都清楚,这不仅是一次庄子管事的考察,更涉及到以后,他没有忘记宋瑶的身份,更不会忽视她身边那位,若没有意外,这两位以后就将是整个大盛的主宰,若是能成为太子妃得亲信,或许……或许他这辈子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秦武有些难以自抑,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从被剥夺了贡士的名位后便再也没有未来了,没想到上天垂怜,竟让他遇到贵人! 「请太子妃放心,小人一定尽心竭力!定不会让太子妃失望!」 宋瑶今日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让秦武下去,和贺宴一起离开。 马车里贺宴微微有些不爽的说到:「刚刚瑶瑶和那个什么秦武说了那么多的话,今日本宫为了你辛苦跑来,怎么不见你多同本宫说说话。」 眼见他又没事找事,宋瑶嘆了口气:「殿下,我只是觉得秦武是个可用之人,所以想着提点他几句,而且那毕竟是殿下手中最盈利的一个庄子,而且那庄子时常有官衙中人去游玩,留心的话能提前知道不少东西,我也是不想他就这样荒废了,所以才想找个人打理,显而易见的秦武是最好的选择,他熟悉那里,而且没那么多小心思,这样的人用着放心,而且我同他说的那些都是些浅显的道理,殿下比我清楚,我同殿下说什么?」
第86页 贺宴本来就是没事找事,却没想到宋瑶竟真的认真解释了,可能她自己都没发现,以前若是遇到他无理取闹,她都懒得理睬,或者随意煳弄两句,从未认真对待过,而今日竟还如此仔细的给他解释了。 她如今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好了,耐心也越来越多,两人相处更自然,更像是夫妻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但很显然的他非常享受这种改变。 宋瑶今日起了个大早,此刻坐在马车里,马车摇晃着不多时她竟然就睡着了,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眼见着就要倒在车框上了,还是贺宴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察觉她没醒才揽着她的肩膀,一手轻轻扶着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有了依靠,宋瑶睡得更香了。 贺宴怕吵醒她,合上了手中的书,也闭目养神,马车里的气氛充满了平和和温暖,两人就这样一直依靠着到了京都,回了太子府。 下马车的时候,宋瑶还有些懵,没回过神来便被贺宴抱起来了,她下意识反抗了两下,将醒未醒的时候听到贺宴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乖,再睡会,我抱你进去。」 听完话她当真就又睡着了,也不知道一觉睡了多久,最终是被夏竹吵醒了的,因为要用午膳了。 她觉没睡够被吵醒,整个人恹恹的,桌子上的山珍海味也没食慾,贺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闭上眼睛往嘴里塞粥,仔细一看手上的勺子里半粒米都没有,她一直在吃空勺子,当下哭笑不得结果了她手里的东西。 「有这么困吗?」他笑着将人抱到怀里,宋瑶也懒得挣扎,动了两下可能觉得这个怀抱比椅子舒服,寻了个位置又要睡过去。 贺宴怕她睡太久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将人揺醒了非要同她说话,宋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时而敷衍两句表示自己在听。 「你若是觉得府上闲得慌,那抽空去太师府看看吧,明日春闱便要开始了,等春闱结束后便是陆二小姐和谢旭升的小定礼了,你不是同陆二小姐的关系好吗?不如去看看?」 宋瑶愣了一下,明日春闱便要开始了吗?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自从除夕宴以后,她好像忘了一些人一些事,明日春闱,那人准备的如何了?有把握高中吗? 她突然没了声音,贺宴偏头看她,却被她一把抱住了脖颈,头埋在他脖颈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到:「好,我抽空去看看,只是这么着急,太师就不怕谢旭升考砸了,没考中怎么办?」 贺宴没发现她的不对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髮:「不会考不中的,我看过谢旭升的一些文章,他看问题十分犀利,才华出众有脑子,再加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太师府的东床快婿,这次春闱的监考官几乎都敬仰老太师,就算看在老太师的份上,也会对他格外照顾,只要不是他自己自暴自弃不考,就很难不中。」 「是吗?」宋瑶笑了一下:「那便好,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贺宴听出了她情绪不高,只是以为她是没睡醒,抱着她又说了会话,等宋瑶缓过来了就立马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她脸和眼睛都有些红,贺宴以为是她不好意思,笑的越发高兴。 第二天贺宴一大早就去了考场,他昨日没告诉她武帝任命他为今朝春闱的主考官,负责考场上的所有事宜,难怪他对春闱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那般笃定。 宋瑶担心他还会针对唐景轩,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他好像也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可她亲眼见识过他有多记仇,那个当初来府中羞辱过她的两个嬷嬷,那个杨嬷嬷被人从冷宫里的池子里捞出来已经泡烂了,而另一位也在除夕宴后没多久突然跌进了枯井里摔死了,找到的时候身体都被老鼠啃的只剩骨头了。 如此巧合的两件事,以前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那天无意间听到崔宁向他汇报事情时恍惚提起了那两人,她才有了猜想。 或许那两人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被贺宴蓄意谋杀。 第50章 有孕? 太师府里陆文淼难得没有乱跑, 而是乖乖守在房中绣嫁衣。 宋瑶没想到陆文淼平日里看着跳脱,刺绣手艺却不差,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调侃她看样子以后是要收着性子好好做贤妻良母了。 陆文淼脸颊微红, 有些羞涩的回怼她:「还说呢,你不知道我都快要烦死了,还是你好, 当时大婚婚服都是宫里给准备的,不用自己绣!」 宋瑶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是啊,她的婚服都是宫里最好的绣娘缝制的,若是她自己绣的话, 怕是只能拉着夏竹给她作弊了, 不然估计就只能丢人了。 这样看来,当初大婚倒是她躲过一劫。 可能是有了心上人,陆文淼也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想找补但宋瑶笑了下主动换了个话题。 待了不多时陆文玉竟也来了,还带着她和唐景钰才两岁的儿子康儿。 陆文玉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她,不过都是认识的人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便坐下说起话来。 都是知根知底的,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能说,主要是说陆文淼的婚宴。 老太师想早点把文淼的婚事给办了, 所以春闱一结束,连等结果的时间都不等了, 老太师的原话,他相中的是罗晋元这个人, 就算不做官,相信他也会对陆文淼好,所以早早定下来,当时太师说的时候,罗晋元感动的一塌煳涂,当即对着太师发誓,这辈子只陆文淼一个人,绝不纳妾。
第87页 读书人最重承诺,这样的话说出口,那就必定是一生一世的,不然会被人唾骂。 「我当时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发誓,其实……其实他若真要纳妾,我」 陆文淼努力的想要自己表现得大度一些,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便怎么也接受不了,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瑶和陆文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笑意。 陆文淼羞愤的去打她们,说话也没过脑子:「你们还好意思笑我,我就不信你们能看着丈夫纳妾还兴高采烈!」 此话一落,宋瑶和陆文玉皆是一顿,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的诡异。 陆文淼瞪大了眼睛,想把自己无心说出去的话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被她反问的两个人,宋瑶和太子并不是真心相爱,太子殿下是储君,以后是一国之君,皇帝有三宫六院,数不清的女人,不会也不可能只和她一人白首,若是当初是嫁给了唐景轩,他们两人真心相爱,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姐夫只想和姐姐在一起,可是姐姐……想到那日父亲的话,姐姐的身体……姐姐的病药石无医了,根本不可能和姐夫白首,姐夫还那么年轻,若姐姐去后,丞相夫人是不是就会立马给他张罗续弦?就算不续弦,姐夫身边总要有人伺候,也不可避免会有侍妾。 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让自己乱说话,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她有些心虚的偷偷瞄了姐姐一眼,姐姐面色如常的在餵康儿吃糕点,可是康儿嘴里都快塞不下了她都没有注意到。 而宋瑶,她撑着脑袋望向康儿,脸上带着笑意实际上目中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文淼心中愧疚不已,可她又不会说话,实在不知此刻该怎么办,这时候康儿伸手拒绝了母亲的投喂,他鼓着腮帮像个小仓鼠,看着可爱极了。 害怕母亲「过度」的疼爱,康儿从母亲怀里跑了,陆文淼招手让他过去,他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如何比较了一番,最后抛弃了平日里十分喜欢的小姨,去了第一次见面的宋瑶跟前。 宋瑶正出神呢感觉脚边有个糰子撑着她的膝盖往上爬,连忙回神伸手去扶。 康儿攀着她的手顺势便爬到了她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还高兴的晃起了小脚。 宋瑶呆了,第一次抱孩子手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陆文淼和陆文玉也惊呆了。 「康儿是第一次见瑶瑶吧,怎么这小东西就这么亲近你?难不成现在的小孩子也看脸的吗?」陆文淼无语了。 陆文玉闻言也笑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眼前的宋瑶,她微微垂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就算同是女子,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绝对称得上是艷绝京都,可能不止是京都,整个大盛都无人能初其右,也难怪太子明知道她要订婚了也要强娶,景轩更是成亲这么久了仍旧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看都不看一眼身份高贵的安宁。 这样的女子,若是有野心,必定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但宋瑶——她同她见过几次,宋瑶身上有一种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气质,很难让人讨厌,相反会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小孩子没心眼,她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缠着她,想和她互动,康儿从盘子里那起糕点非要给她餵。 陆文玉连忙过来阻拦,宋瑶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康儿的行为实在太过放肆了。 宋瑶笑着摆手说无事,张嘴乖乖吃了康儿餵过来的糕点,桌上放着的是一盘酸枣糕,她不太喜欢酸的东西,本想着吃上一口便算了,没想到入口后竟然意外的合心意。 她吃了一块后没忍住又拿了一块,一连吃了三块,才心满意足的放手。 陆文淼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酸:「瑶瑶,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酸的东西,今日怎么了?」 宋瑶也说不明白:「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去京郊跑了一趟太累了,回来胃口变大了许多,还很容易困,应当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她没在意,一旁的陆文玉闻言却扬了扬眉,悠悠的说到:「喜欢吃酸的东西,又嗜睡,娘娘,你不会是……有孕了吧?」 宋瑶心中一惊,这是她从未设想的情况,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身孕,她和贺宴自当初除夕宴那夜之后,之后在贺宴的半哄骗半强迫下还有过几次,只是当时只想着应付贺宴,根本没想过会不会有孕。 是啊,她和贺宴都是正常人,莫不是真的有孕了?! 她一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仍旧是平坦一片,丝毫看不出是有孕的样子。 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 她有些不敢置信,震惊过后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惶恐多一些还是高兴多一些。 陆文淼也惊了,惊讶之后便要跑出去请大夫来给她看,被宋瑶给拦住了,她有些害怕。 「不要麻烦了,若是让太师知道了又要劳师动众,我……我回太子府再请大夫来看便是了。」 她表现得太镇定,陆文淼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早就有所擦觉。 和姐姐对视一眼见姐姐沖她摇头才退了回来。 因为这个插曲,陆文玉连忙把还弄不清楚状况的康儿从宋瑶怀里抱走,开玩笑,若宋瑶真的有孕了,她怀里那个可是太子殿下的长子,皇长孙,若是有闪失,她就算以死谢罪也不能抵挡罪过!
第88页 宋瑶也没了谈话的心思,凝眉低头一直在胡思乱想,只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掌一直无意识的放在小腹的位置,紧张又小心。 没多时宋瑶正准备起身离开,外面突然有人来报,太子殿下来了,特地来接宋瑶回府。 宋瑶于是同两人告别后离开。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陆文淼突然嘆了口气:「姐姐,你说瑶瑶嫁给太子殿下,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陆文玉沉默半响才低声回她:「是福是祸原也不是我们能评判的,她是个有福之人,殿下待她情深义重,爱护有加,看着不比景轩少。」 陆文淼点头,幸亏太子殿下是真的爱重她,不然命运对瑶瑶也太不公平了。 宋瑶在门口见到在等她的贺宴,他特地没进去害怕打扰太师,但太师还是领着夫人出来了,此刻几人正在说话。 她站在原地没动,贺宴看见她的瞬间便笑了,对太师和夫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转身朝她走过来。 「今日和陆二小姐玩的怎么样?怎么感觉还是闷闷不乐的?」握住她的手更是忍不住皱眉:「太师府没有升碳火吗?怎么手这般凉?」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两下,体温通过掌心传到她手心里,原本被冷风颳的有些寒凉的身体像是突然回暖了一样,一股暖流涌动。 「有些累了,我想早些回去。」她轻声说到。 贺宴闻言赶忙拉着她上了马车,上车后便把人抱到怀里,用大氅紧紧环着,全程宋瑶都没有反抗一下,看她精神明显不太好他有些奇怪。 难不成是和陆文淼吵架了?可两人不是好友吗?怎么会突然吵架? 他突然有些生气:「原本想着让你去见见好友能高兴些,怎么见着了情绪更低落了,早知道便不要你出门了,刚好春闱快结束了,等忙完这阵子,我请几日假在家陪陪你,或者你想去哪里散心?我陪你去。」 第51章 确定 宋瑶不想去散心, 也不想他在家,她甚至可以想见,如果贺宴知道她有孕了, 肯定再也不准她往外跑,帐本也不会让她再看,更会剥夺了她管理他资产的权力, 什么都不让她抄心,一心在家养胎。 那她可能会逼疯掉!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告诉他,也没有请大夫,倒也不是想瞒着他,他更不会起了什么要打掉孩子的心思, 只是不想太早让他知道,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这样她还能逍遥快活一段时间。 她想的很美好,结果当天晚上—— 「唔~拿开拿开快拿开!」看着冬雪放到她面前的醋鱼, 她以前最喜欢的东西,如今不过闻了一下,便控制不住的反胃。 推开贺宴就往外面跑,冬雨和夏竹在外面跟着,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宴看着宋瑶离开的方向,眯起眼睛,一念闪过, 他心头一动,有些着急的吩咐身后莫名的崔宁:「去, 请个大夫过来!」 崔宁领命立马去了,贺宴手放在桌子上, 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盯着那盘鱼,眼神越来越兴奋。 夏竹没心没肺,看到宋瑶吐了根本想不到是怀孕,冬雪不一样,她看着宋瑶的状态,再回忆这些天宋瑶的反常,一个猜想在脑海中形成。 然后她第一反应便是要回去禀报太子,但又担心宋瑶,只能先顾着宋瑶,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有多激动,一向最是严肃规矩的人竟然高兴的好几次偷偷弯了唇角。 等宋瑶回去的时候,崔宁刚好带着大夫进门,她看见大夫便知道完了。 本来还只是猜想,但刚刚那个反应,几乎是确定了,还想着瞒过贺宴,竟然一天都没到他就知道了。 宋瑶气馁,心知今天跑不掉,只能乖乖的回去让大夫诊脉。 那大夫把了一下她的脉象,花白的鬍子都扬了一下,为了不弄错还多看了一下,直到百分百肯定,才向贺宴道喜。 真的是喜脉,宋瑶嘆了口气,她竟然真的有孕了,猜想是一回事,确定了又是另一种心情,她真的做梦也没想到,她好像还要过两月才十八吧? 在现代都未成年的年纪,她就要做母亲了。 她早就有了思想准备,除了有些感慨到没有多大的感触,但贺宴不知道啊,他听到大夫的话,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宋瑶欣喜若狂,嘴里还在同大夫确认:「果真吗?」 「千真万确,草民怎么敢拿皇嗣开玩笑,太子妃娘娘确实已经有了近两月的身孕。」 贺宴听了他的话终于放心下来,高兴的握住了宋瑶的手:「瑶瑶!你有孕了!」 宋瑶淡定的点点头,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大的情感起伏变化,就这么高兴吗? 她不知为何也跟着他傻笑,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有子嗣,自然无人能体会心中的愉悦。 「好!赏,本宫要重赏!太子妃有孕是府中的大喜事,崔宁你去通知管家,府上所有人赏半年俸禄,庆祝本宫要有长子了!」 崔宁也是一脸的喜气,应了声是跑出去找管家了。 屋里一片喜气洋洋的。 等高兴过了,贺宴突然想起前几日宋瑶独自去了庄子里,还在那里劳心劳神,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他当即为了大夫,好在大夫拜拜手表示无碍:「太子妃身强体健,胎儿也十分健康,都好都好。」
第89页 宋瑶这才放心,让大夫领了赏钱离开后,他当即便吩咐厨房重新做一份午膳过来,要有孕之人能吃的。 吩咐完这还不够,他又在屋里转悠起来,屋里的桌子上放着香料,他立马让人收下去:「这些东西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房间里」想了又觉得不够,重新强调到:「不对,是整个太子府都不能有。」 这想本是他夜里点来安眠的,如今为了宋瑶和她腹中的孩子,这些东西便都不重要了。 宋瑶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折腾,怎么折腾都好,不要阻止她出门便好。 刚想着,贺宴检查完了屋里,便跑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轻声到:「你有了身孕,万事要小心为上,不止为了腹中的孩子,还为了你自己的安危,所以从今日起,无事便不要出门了吧?」 看吧!来了! 「还有那些帐本,看着伤身,以后也不许再摆弄了,那些事情我交给手底下的人处理,像亲自去庄子上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许再发生,你就乖乖的在府中待着行吗?」 宋瑶眼前一黑,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不要!」 「本宫也是为了你好,如今外面不太平,而且宁贵妃一党的人本就心怀不轨若是知道你有孕了,肯定会更加针对你的。」贺宴苦口婆心,但宋瑶就是怎么都不同意,最后干脆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幼稚的行为看的贺宴哭笑不得,最后无奈,他只能先不说了,但私下里特意将冬雪冬雨叫到书房,狠狠的敲打了一番,让两人一定要贴身保护好宋瑶。 自从有孕之事被查出来之后,宋瑶肉眼可见的无聊了许多,贺宴虽然答应他让她看帐本,可是送上来的帐本都是些简单的,并且已经处理好了的,她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想出门,冬雨和冬雪就轮番在她面前劝,直劝的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她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国宝的待遇了,贺宴恨不得把她捆身上,随时随地知道她的消息,在书房处理事情一定要她在一旁待着,哪怕在后面的软榻上睡觉都可以。 宋瑶觉得自己要被憋疯了。 转眼便到了陆文淼小定的日子,贺宴竟连这都拦着想不许她去,她当即便爆发了,将桌子上给陆文淼准备的礼物都扔到了他的身上,没说话眼泪却不争气的说着眼角流了下来。最后越想越委屈,竟然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了。 贺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人都傻了,手足无措的想去安慰,却被宋瑶一巴掌挥开。 贺宴愣在原地没了主意,这以往宋瑶对他冷言冷语,和他争锋相对他还能制住她,可如今她不吵不闹,就哭这怎么得了,还怀着身孕呢! 最终还是妥协了:「本宫知道错了,本宫带你去好不好,你别哭了,一会肚子里孩子该抗议了。」 孩子孩子,每日一群人都在自己耳边不停的提孩子,宋瑶真的要崩溃了。 她摸了一把还未显怀的肚子,在心里嘀咕这小东西还未生出来就让她受这么多罪,等以后出生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她! 最终她还是和贺宴一起去了小定礼,只是就是不同贺宴一路,非要和他隔开距离走,幼稚的行径看的贺宴哭笑不得。 太师拢共就这两个孙女,陆文玉嫁的丞相大公子,门当户对,嫁的十分让人羡慕了,而陆文淼却嫁了还不知能不能高中的罗晋元,一些有心之人难免会猜测是否太师不看中这个小孙女,所以这次小定礼,太师把能请的人都请了,热热闹闹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并没有区别对待,对两个孙女都一视同仁,对这位二孙女婿也同样的看中。 宋瑶和贺宴别扭的太明显,贺宴自己把这当成夫妻间的情趣,有的人却不这么以为。 相府同太师府是姻亲,今日这样的大喜事自然不会缺席,从见着宋瑶后他便一直忍不住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见她和贺宴板着脸不说话,以为是和贺宴闹了矛盾,心中不断猜测是为何才会闹矛盾,甚至自作多情的想会不会是因为他? 想到这个可能,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哀愁,他做梦都希望宋瑶能过得好,但是想到能让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只要想着便觉得难过无比。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朝着宋瑶的方向去了,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了。 「轩哥哥,你要去哪里?」安宁站在他身边一脸担忧的望着她,欲言又止。 唐景轩像是突然被人打回了现实,他早就没有了站在宋瑶面前的资格,能守护她的人也不是他了。 她看着安宁,安宁精神有些不太好,脸上的妆容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厚重,看着极为不自然。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心情沉了下来,却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安宁,此时此刻不可能再离开,道了声抱歉,便沉重的移开了视线。 宋瑶在屋里看陆文淼,陆文淼见她一直若有若无的小心的扶着肚子,便凑在她耳边小声问到:「确定了吗?」 贺宴在她有孕一时上尤其小心,她才刚刚被查出来有孕,胎像还不稳,所以给上下都下了令,不准往外透露一个字,太子府的都是跟着他的老人,这么多天了竟真的无一人知道她有孕的消息。 宋瑶抿了抿唇角,对她点了点头。 陆文淼霎时眼神便亮了,瞪大眼睛:「真的?」简直比她今日小定还要高兴。
第90页 宋瑶扳了一路的脸,此刻见她这样也终于忍不住笑了回她:「是真的。」 陆文淼连忙把她拉到一旁坐下:「那你可得当心些,今日人多,你不该来的,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好?」 她还不知道为了能来参加她的小定,太子府鸡飞狗跳,如今这话听的宋瑶忍俊不禁:「我若真不来,我怕你明日上我府上同我绝交。」 玩笑话两人听言都笑了。 第52章 惩戒 小定礼办的极为热闹, 看着陆文淼脸上幸福的笑容,她也替她高兴。 前厅里面观礼的人太多,她有些闷便和贺宴打了声招唿去了花园, 贺宴本想跟着,但被大臣包围着也不好走,只能让她早去早回。 太师喜欢摆弄花草, 府中花园里种了不少名贵品种,如今正是开的好的时候,这里安静,她舒了一口气终于愉悦的赏起了花来。 冬雨和冬雪一直小心的护在她身后,她偶尔弯腰蹲下她们都紧张的不行, 看的宋瑶哭笑不得, 正准备让她们宽心,身后突然传出来一个十分令人讨厌的声音。 「哟,太子妃好兴致啊, 竟然还有心思在这赏花吗?」 宋瑶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的许嫣,冷冷道:「彼此彼此,三皇子妃不也一样在此处吗?本宫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本宫此处被三皇子妃包下来了, 其他人不能进。」 许嫣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原本还笑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望着宋瑶恶狠狠的说到:「你少在此处阴阳怪气,陆文淼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她可是许了个好亲事呢, 罗家,呵, 我翻遍京都世家名号都不晓得这是哪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你说以后陆文淼不会还要跟着她夫婿去种地吧, 哈哈!」 宋瑶冷冷的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毫不客气的回击:「你不知道只能代表你见识浅薄,大盛幅员辽阔,世家大族何其多,可你眼中只有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本宫若是你若是不清楚肯定小心的藏着掖着,免的孤陋寡闻还拿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你!」许嫣没想到宋瑶竟然敢如此直接的骂她,当下便怒了想去推宋瑶。 冬雨速度极快的闪到宋瑶面前,挡住了许嫣不规矩的手,严厉的说到:「三皇子妃,请注意你的言行,按照规矩你见了太子妃应当行礼。」 「让我给她行礼?凭什么?她配吗?」许嫣指着宋瑶怒骂。 冬雨脸色沉了下来,她望着许嫣竟有些不怒自威:「太子妃品阶高于三皇子妃,三皇子妃自然该向太子妃行礼,就像太子高于三皇子,三皇子见了太子一样要行君臣之礼。」 她的话铿锵有力,许嫣这个皇妃竟然真被她震慑的往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冬雨的脸上,整个花园都静悄悄的,许嫣指着冬雨大骂:「大胆奴才!你竟敢如此同我说话!」 说完又想上手再打一巴掌,手挥到一半被人挡住了。 「许嫣,适可而止。」宋瑶捏着她的手腕,脸色十分难看。 许嫣还不服气,宋瑶手上稍稍用力,她便疼的惨叫了两声,宋瑶厌恶的推开了她,冷冷警告:「许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要自讨没趣。」 许嫣从未见过她发怒的样子,明明面无表情竟让她产生了一丝寒意,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怕宋瑶。 宋瑶警告过后,便不想再待在此处,免的看着生厌,偏偏许嫣非要作死,她看见宋瑶离开,不服气自己受气,竟然对着宋瑶的后背口不择言:「宋瑶,我告诉你你少得意,别以为你嫁的是太子你就是未来皇后,太子能不能登基还不一定呢!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让你,让你们整个国公府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瑶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生生止住了,她缓缓的转过头定定的望着不停叫嚣的女人,听她越来越来劲不仅贬低她,还贬低贺宴和国公府,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大街上的流氓都知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许嫣今日两个都犯了,很好! 她走了回去,重新站在了许嫣面前,许嫣刚刚骂的痛快,此刻看着宋瑶的样子心里虚的不行,可面上仍旧要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甚至故意挺气肚子,像是在提醒宋瑶,我有孕了,你不敢伤我。 宋瑶好笑,以为她的肚子是免死金牌吗? 「冬雨,你听到三皇子妃刚刚说了什么吗?」 冬雨心灵福至:「奴婢听到了,三皇子妃妄议朝政,诅咒圣上,对太子殿下大不敬,还诋毁朝中重臣。」 「哦,是吗?」宋瑶和冬雨主僕两一唱一和,宋瑶继续问到:「那这些按照大盛律法该如何处置?」 「嫔妃妄议朝政杖责二十,罚俸一年,对太子殿下大不敬褫夺封号,至于诅咒圣上,娘娘,这个罪就重了,按照大盛律令的话应当——诛九族。」 诛九族三个字一出来,许嫣急了,她连忙解释她没有诅咒圣上,宋瑶却笑着摆了摆手指:「三皇子妃自己说出口的话,自己得认啊!就算你不认,我们这么多人的耳朵也不是摆设,本宫身为皇嫂,自然也不好真的和三皇子妃上纲上线,但不严惩只怕你没有记性,这次只是在本宫面前本宫还能替你遮掩,这若是以后你不小心在陛下面前也口无遮拦,那到时候可就没人能救你了,所以为了让你长个记性,冬雨」
第91页 「奴婢在」 「宋瑶你敢!我还怀着身孕!若是我有事贵妃娘娘和陛下不会放过你的!」许嫣有些害怕了,但仍旧不相信宋瑶真的敢罚她。 宋瑶活了两辈子,除了嫁给贺宴身不由己,但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其他还真没什么不敢的,许嫣越是威胁,她越是要让她知道她究竟敢不敢。 「三皇子妃以下犯上,口无遮拦,对圣上和太子殿下大不敬,按照律法应当严惩,如今看在她有孕的份上,就小惩大诫,掌嘴三十吧,冬雨你亲自打。」 「是」冬雨平静的领命,然后在许嫣还在大喊大叫,威胁她和宋瑶的时候,冬雪已经到了她身后,极有技巧的在她膝盖处敲打一下,她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紧接着冬雨的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一旁的丫鬟想要唿救,被夏竹按在一边,随便捡了一团草塞进了她嘴里:「太子妃是在让你们主子长个记性,不然就她这个胡言乱语的性子,迟早要祸从口出,你们三皇子府的人都该感谢我们娘娘才对!」 宋瑶冷着脸看着许嫣受刑,冬雨习武,下手十分讲究,打在脸上疼的许嫣直叫唤脸上却没多少显眼的印子。 许嫣一开始还有心思骂她,后面疼的厉害便再也没力气了,除了哭和哀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冬雨面无表情的打完了三十巴掌,回到了宋瑶身边,看着许嫣疼的不敢张嘴,宋瑶十分满意。 「今日小惩大诫,还希望三皇子妃能记住教训。」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看都不看身后还跪着的许嫣怨毒的眼神。 刚出了花园,一只手突然从一旁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了一个宽广的怀抱里。 宋瑶挣扎了两下未果,干脆依着他省些力气:「殿下在此处看了多久了?」 贺宴把玩着她的手腕,眼中盈盈笑意不加隐藏:「没多久,就是从你说的许嫣还不了嘴开始,本宫倒是不知本宫的太子妃嘴皮竟如此锋利,看样子平日里对本宫是嘴下留情了。」 宋瑶轻笑,她平日只是懒得搭理他而已:「对,所以殿下记着点我的好,以后能闭嘴就闭嘴吧。」又说到:「殿下既然刚刚看到我责罚许嫣,为何不阻止?」 「本宫为何要阻止?」贺宴微微抬眉,语气无辜:「本宫觉得太子妃说的都对,既然是有理有据,你又在她之上自然可以给她长长教训。」 宋瑶在他怀里稍稍动了下,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如此说便是有准备了,那我也就不多嘴了,之后便麻烦殿下了。」 贺宴闻言笑着应了声好,便安静的谁也不说话,两人极少有这样安静和谐的时候,贺宴靠着墙环着怀里的人,宋瑶倚在他身上闭目养神。 唐景轩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心中一阵酸楚,偏偏安宁还在一旁没心没肺的赞嘆:「二哥和太子妃关系真好。」 唐景轩闻言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不甘,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刺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所以不假思索的扯着安宁往前面去。 有外人来,闭目养神的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睁眼望了过去,看见来人后贺宴的眼神暗了下来,同时宋瑶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箍紧。 看着他这幅高度警戒的模样,忍不住嘆了口气。 她微微起身,贺宴察觉到她想离开,手上力气又重了几分,宋瑶像是没觉察到,自顾自的把他的手腕从她腰间剥开,贺宴正要「抗议」,却见她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十指交扣,竟比刚刚看着还要亲密。 重点是是她主动的! 什么唐景轩,什么前未婚夫,贺宴这会通通顾不上了,眼睛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个劲的瞅,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一眨眼就松开了似的。 如此没出息的表现,宋瑶都乐了。 第53章 告状 唐景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只觉得眼中一片刺痛,连心上都像扎了几十把到一样生疼。 宋瑶拽着大喜过望的太子殿下走了过去,那是出去的必经之路, 四人不可避免的会碰上:「公主也是来赏花的吗?花园里有几颗太师养的珍品,此时开的正好,公主可以去看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同安宁说话, 安宁受宠若惊,赶忙应话:「好的好的,我一会就去看,嫂嫂还好吗?」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可能是因为从刚刚看见他们到走过来同他们搭话, 宋瑶一次都没看过他身旁的唐景轩, 这太反常了。 宋瑶愣了一下,轻笑:「我很好,倒是公主看着脸色有些差, 是昨夜未休息好吗?」 她笑起来太好看了,安宁一个女子都被迷住了,愣了好一会宋瑶嗯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脸, 有些心虚的摇头:「没,没有,我……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宋瑶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所以笑笑没追问。 唐景轩一直在看宋瑶,他知道他不该如此, 可是他不敢相信宋瑶竟然会从头到尾不看他一眼,为什么?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吗? 不, 不会的…… 他的视线太过热烈,没有人能忽视,宋瑶放在袖子下空着的那只左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能去看。 她晃了晃和贺宴交握的手,提醒他:「殿下,我们走吧。」
第92页 贺宴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不值钱的笑,他这会高兴,宋瑶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本宫刚刚已经给太师已经打过招唿了,我们直接回太子府。」 「嗯。」 两人你来我往,看着对方浓情蜜意的样子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看的一旁的安宁都有些艷羡。 宋瑶便和贺宴一起离开了,和唐景轩错身而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那人想拉住她,她立即微微侧身,有些刻意的一只手搭在了贺宴的手腕上:「殿下,今晚晚膳我可以让厨房给我做一道水煮肉吗?」 贺宴想也没想的回答:「不可以,那个太辛辣了。」 「可是我想吃。」 「对你身体不好,或者我让厨房不放辣椒。」 「那样还是水煮肉吗?」 两人打闹着走远,宋瑶一直能感受到身后那股视线,像是要把她灼烧了一样,她一直忍着没回头。 等走远后,再也感受不到那人的视线,宋瑶才将手放下来,贺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怎么?一看不见人就不装了?刚刚不是装的挺好的吗?」 宋瑶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对他眼中的嘲弄视而不见:「我听不懂殿下你在说什么。」 贺宴笑,没有戳破她的那点小心思。 故意带着他去唐景轩面前秀恩爱,一句话也没和唐景轩说,不就是特意和他保持距离吗? 做的太明显了,只是为何突然想起避嫌,是因为有了身孕吗?所以终于认命了? 不管为何,反正他很高兴,有些事情,假的多了也就成真的了,不就是时间吗?他耗得起。 而宋瑶确实是特意和唐景轩避嫌,不仅因为她有了身孕,更因为那次的事情后她便一直在想,为何贵妃想要陷害她和唐景轩,除了那一纸未完成的婚约,更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们有情,所以若两人真被抓到把柄,那就是百口莫辩。 她至今不敢想像那日若不是贺宴最终抱走了她,按照贵妃当时的剧本,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然后被所有人当场抓姦,那她又该怎么办,到时候不止是她,贺宴,国公府,相府,没有一个能逃脱过指责和羞辱,那她当初捨弃自己回来嫁给贺宴的举动便变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从那件事以后,她便暗暗有了想要切割的决定,左右摇摆的时候这个孩子突然来了,像是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逼她必须得做出选择,今日看到他还有他身边的安宁,她便下定了决心,以后她都会和唐景轩保持距离。 他们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宋瑶知道瞒不过贺宴,也没想瞒,她以为贺宴会生气,结果贺宴突然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她受了惊吓第一反应四处观望,看到没人才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疯了吧,这里这么多人!」 「本宫抱自己的太子妃,谁敢说闲话。」他说这话,脚下的步伐迈的很大,像是十分着急回去。 「你干什么?」 贺宴已经把她抱上了车:「你不是说想吃水煮肉吗?回去让厨房给你做——不过说好了不放辣椒。」 「……不放辣椒叫什么水煮肉?」 「那不然你换一个?」 「……放一点点可以吗?」 「不可以」 「……」 ———— 宋瑶在太师府罚了许嫣,她既然敢罚自然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果然下午宫里便来了人,让宋瑶即刻进宫。 该来的迟早要来,宋瑶不紧不慢的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在贺宴的陪同下进了宫。 那来传旨的宫人提醒了好几次,只传了宋瑶入宫,意思是不让贺宴陪着,贺宴就当没听见,反正他我行我素惯了,也没人奈何的了他。 到了宫里几人内监便带着两人直接到了钟灵殿,钟灵殿里三皇子和许嫣都跪在大殿上,许嫣掩面哭泣,三皇子在一旁安慰,武帝坐在上首沉着脸,一旁的贵妃也在轻轻的抹泪,只是戏做的实在拙劣,眼尾的笑都忘了收起来。 这是要三堂会审的节奏吗?宁贵妃只怕高兴的要疯了,终于又找着机会找她茬了。 宋瑶和贺宴走进去请安后武帝也不让人起来,他看着贺宴,面色不善:「朕只传了太子妃进宫,你跟来做什么?朕难道还能砍了她不成?」 贺宴平静的回到:「父皇多心了,儿臣只是来给父皇汇报事情,顺道来看看出了何事让父皇如此生气。」 「好,既然你来了,那正好也让你看看,你看看三皇子妃的脸!你的太子妃做的好事!」 贺宴和宋瑶都看向许嫣,两人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头。 因为许嫣那张脸……都快肿成猪头了。 宋瑶很确信当时冬雨下手的时候都是用的巧劲,打完她脸看着没多严重,不至于这才几个时辰不见就肿成这个样子。 「太子妃,三皇子妃说你仗着比她品级高,在太师府花园里让手下人打了她,你承不承认?」武帝的脸色阴沉,他原以为宋瑶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也不消停。 宋瑶叩首承认了:「回父皇,儿臣确实责罚了三皇子妃。」 不等她辩解,一旁的贵妃听到她承认了立马朝着武帝哭诉:「陛下你听,太子妃都承认了,嫣儿还怀着孩子,太医说胎像本就不稳,平日臣妾生怕她磕着碰着连请安都免了,这就算太子妃不喜欢嫣儿,看着她腹中孩子的份上,也该先饶恕她啊!」
第93页 武帝恼怒,一拍桌子怒骂宋瑶:「毒妇!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这便是国公府的教养吗?太子!你就是这样约束你的太子妃的吗?」 贺宴悠悠的跪在了宋瑶的身边,语气平淡:「太子妃自嫁入府中,从未责罚过府中奴才,仁慈之心府中无人不知,儿臣也想不通三皇子妃是做了什么,能让太子妃生气到非要不顾她身孕责罚她,能否让三皇子妃明言啊,也让太子妃和国公府心服口服领责罚。」 许嫣顶着猪头似的脸,听到他问原因眼中划过一抹惊慌,她当然不敢告诉武帝今日自己在太师府说的话。 一旁的三皇子跪了下来有些愤怒又委屈的指责贺宴:「二哥,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怎么解释,不管她说了什么让太子妃不高兴,也不能将人打成这样啊,她还怀着孩子,那是弟弟的嫡子啊,就算二哥和二嫂有气,冲着我来便是了,何必朝一个有孕之人动手呢!」 贵妃也在一旁帮腔:「陛下,你知道嫣儿这个孩子,她心眼不坏就是不会说话,臣妾也猜到可能是她说了什么让太子妃觉得不高兴,太子妃身为皇嫂,责罚是应当的,可这……这责罚也太重了,女子的脸何其重要,这若是毁容了,岂不是要逼死嫣儿吗?」 母子两一唱一和,许嫣在一旁哭泣伴奏,任谁看也觉得这一家子可怜人,宋瑶仗势欺人实在可恶。 武帝心疼自己的爱妃,看着宋瑶越发的厌恶:「太子妃心肠狠毒,无故责罚宫妃,实在可恶,既然你这么喜欢掌嘴,便让你也尝尝这些巴掌的滋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他刚下完令,贵妃宫里的嬷嬷便迫不及待的想上来按住宋瑶,却被贺宴冰冷的眼神吓住:「本宫看谁敢上前!」 没人想到他竟然敢在钟灵殿里放肆,武帝当即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贺宴大声质问:「逆子!你想造反不成?!」 贺宴也回望着武帝,面无表情嘴里喊着:「儿臣不敢!」 大殿里剑拔弩张,蓄势待发,这时候宋瑶朝武帝叩首,起身后挺直背嵴平静道:「父皇责罚,儿臣不敢不领受,不过父皇说儿臣无故责罚三皇子妃,儿臣也是不服的,三皇子妃觉得自己受罚委屈,儿臣这里也有冤屈要父皇替儿臣做主!」 第54章 证人 「太子妃, 父皇面前你就不要狡辩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嫣儿脸被你打成这样, 你自己毫髮无伤,你能有什么冤屈?」三皇子明显是知道点什么,听到宋瑶的话竟着急的失了规矩, 不等武帝说话便抢先开口。 宋瑶只当他是跳樑小丑,她只看着武帝:「父皇,同样是儿媳,父皇宠爱三皇子,所以能为三皇子妃做主, 儿臣不求能得到三皇子妃一样的偏爱, 但求能让儿臣为自己辩驳两句,父皇难道连让儿臣说出事实真相的机会都不给吗?家父常说,陛下英明神武, 公正不阿,儿臣也相信父皇绝不是偏听偏信之人,还请父皇听儿臣陈情。」 她这一顿又是捧杀又是挖坑,还暗戳戳指责武帝偏爱贵妃, 是非不分,武帝气的鼻子都要歪了,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她没有真的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大胆!好, 好!好的很!你说!朕倒是要听听你要如何狡辩,今日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不止是掌嘴这么简单了!朕会让慎刑司的嬷嬷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慎刑司都搬出来了,看样子真的是气狠了, 但宋瑶不怕,说话之前她偏头平静的看了已经开始慌乱的许嫣,就那么一眼,吓的许嫣跌坐到了地上。 「父皇,儿臣今日在太师府参加二小姐的小定礼,在花园赏花时遇到了三皇子妃,当时三皇子妃主动上来和儿臣说话,但不曾行礼所以儿臣身边的侍女便提醒了一句,儿臣原本也不在乎这些礼节规矩,本想说算了,谁知道三皇子妃突然恼羞成怒,反问儿臣配不配,还讽刺陆二小姐的夫婿是破落户,比不上京都的世家大族,儿臣同陆二小姐是好友,实在听不得她这样说,二小姐的夫婿罗家确实比不得三皇子妃的许家尊贵,但都是父皇的臣民,何故如此羞辱别人,但儿臣念着三皇子妃有孕,只辩驳了两句便想先离开,谁料三皇子妃不依不饶,竟口出狂言说……说」 她突然伏在地上,似害怕极了:「父皇,三皇子妃当时的话儿臣实在不敢复述。」 这时候武帝都已经听进去了,怎么可能让她话只说一半,他的脸色阴沉已经不再只针对宋瑶了,扫了一眼一旁着急解释但因为脸肿了说不了话的许嫣,心中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 他看着宋瑶冷冷的道:「继续说!」 「……是」宋瑶的表情充满了忐忑:「三皇子妃说……说让儿臣小心,不要以为太子是储君便能继承大统,说不定哪天就比罗晋元还不如,父皇宠爱贵妃和三皇子,不喜太子,百年之后必定会将皇位传给三皇子,等到时候她便是皇后,便要让儿臣,太子还有整个国公府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宋瑶话音刚落,一个茶盏便朝着她扔了过来,在砸到她头上之前身旁的贺宴一个滑步替她挡住了,茶盏砸在了贺宴的肩膀上,落在地下碎成了几瓣,茶叶茶水洒了一地。 「胡说八道!」上首的贵妃怒不可遏,扔了东西后立马「娇弱」的跪在武帝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太子妃这是污衊,嫣儿纵然不会说话,也不会口不择言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这必定是太子妃为了逃脱罪责污衊,太子妃用心何其歹毒啊!这是要臣妾母子的命啊!」
第94页 三皇子也跪下一个劲表明忠心:「父皇,儿臣绝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儿臣一心效忠父皇,绝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嫣儿在儿臣身边每日都在替父皇祝祷,期盼父皇能千秋万岁,绝不可能说这些话的!父皇明察啊!」 许嫣说不了话,只能在一旁疯狂磕头和摇头,表示自己没说过这些话。 宋瑶想查看贺宴受伤没有,但大庭广众之下而且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实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父皇,若不是三皇子妃对儿臣说过,儿臣绝对不可能也想不出这些悖逆之言,儿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惊惧不已,所以才让三皇子妃慎言,可三皇子妃竟还诅咒儿臣的父兄,父皇,儿臣父兄为了大盛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儿臣虽是一介女子,可被人指着鼻子诅咒家人若都不知道反击,那有何颜面面见亲人,况且她还诅咒父皇你和太子殿下,儿臣实在生气,也更害怕三皇子妃在其他地方口无遮拦闯下大祸,所以才小惩大诫,而且」 她看着许嫣的脸,那张脸肿的都快看不见五官科,实在吓人,也不知道许嫣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下得去手,当真是为了拉下她豁出去了。 「父皇,儿臣当时只罚了三皇子妃掌嘴三十,是儿臣身边的冬雨亲自处罚的,冬雨不过一个弱女子,就算力气比常人大了些,也不可能把三皇子妃打成这个样子,所以儿臣也不知道在儿臣离开的这几个时辰,三皇子妃是不是又遭遇了什么不测,是不是被其他人又打了也未可知,毕竟父皇和贵妃都知道,三皇子妃——不会说话,口无遮拦惯了。」 贵妃没想到自己为许嫣开脱的藉口竟然像是迴旋镖又插回了自己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恨不得立马砍了眼前胡言乱语的女子:「太子妃把嫣儿打成了这样,明知她不能说话为自己辩解,自然是想怎么诬陷就怎么诬陷,你有证据吗?」说完又可怜巴巴的望向武帝:「陛下,没有证据,太子妃如今便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嫣儿实在没有那样的胆子,请陛下切莫听信太子妃的一派胡言,她是有意构陷,为的就是针对臣妾和文儿啊!是臣妾的错,陛下平日里宠爱臣妾和文儿,臣妾早就知道太子殿下心中嫉恨,只是文儿到底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不该教着太子妃如此陷害文儿啊!陛下」 「父皇,儿臣有证据。」 冷冷的一句话,顿时让还在表演委屈的贵妃惊了,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宋瑶:「你说什么?」 宋瑶冷冷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明明自己身上都解释不清,刚刚第一反应竟然还是陷害贺宴,真是难以想像以前她背着贺宴又做了多少诬陷他的事情,才让贺宴与武帝的关系恶化到此种地步。 「让贵妃娘娘失望了,儿臣有证据,儿臣有人证。」 「你想说你身边那两个奴才?她们是你的人自然和你一条心,她们的话岂能相信!」贵妃辩驳。 「儿臣自然知道身边人不能做人证,儿臣说的不是她们。」 「那哪里还有什么人证?嫣儿说了当时花园里只有你和她还有身边的丫鬟,没有外人!」三皇子慌乱之中脱口而出,自觉失言后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宋瑶冷笑的看着他:「原来如此,所以这便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今日敢在父皇面前恶人先告状的原因吗?」 「什么恶人先告状,本来就是你做的!」三皇子仍旧嘴硬。 宋瑶转头对武帝:「父皇,儿臣说的人证,是安宁公主夫妻,儿臣出花园的时候遇到了安宁公主和驸马,还聊了几句,看她们当时的方向就是朝着花园去的,当时他们应该听到了儿臣和三皇子妃的谈话,说不定还遇到了三皇子妃。」 「安宁公主是贵妃的亲女儿,三皇子的亲妹妹,驸马是她的夫婿,她们都是贵妃的亲人,于情于理也不会帮儿臣做伪证,所以儿臣恳请父皇宣安宁公主夫妻入宫。」 安宁公主,一个贵妃绝对没想到的人物,她不敢相信宋瑶竟然敢让安宁给她作证,安宁可是她的女儿,就算真的听到了难道还会出卖她亲哥哥不成?或者她以为靠着唐景轩和她的那点感情可以让唐景轩帮她?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哪来的自信。 贵妃觉得宋瑶肯定是慌不择路,心中忍不住窃喜,所以武帝让人去传安宁夫妻进宫的时候她没有阻拦。 宋瑶一直跪在地上,她有些着急,因为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她担心孩子出事,只恨不得让安宁和唐景轩飞进宫。 「怎么了?不舒服吗?」贺宴不知何时悄悄的挪到了她的身边,他的眉头都快皱成山峰了,眼中煞气沖天,忍了这么久没骂人估计快要爆发了。 害怕他真的爆发,她笑着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用衣袖盖住小腹。 贺宴有些不相信,他靠的更近了些,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宋瑶靠过去,宋瑶看着一殿的人,武帝就在上面正襟危坐,她们的小动作太明显了,害怕再被武帝厌恶摇头拒绝。 贺宴瞪了她一眼,见她咬着唇固执的不听话,非常想现在就公布她有孕的事,但宋瑶不愿意,这是她的底牌,她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而且贵妃这个疯子,她害怕她针对她腹中的小东西。 贺宴就没见过这么倔的人,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最终还是他妥协了,但还是把手藏在袖子下面悄悄伸过去让她撑着。
第95页 他的手掌宽阔而有力,握着宋瑶的小手,宋瑶只觉得满满的安全感,眼前的这些魑魅魍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第55章 一团乱麻 可能知道事态紧急, 前去传旨的奴才很快便带着安宁和唐景轩进宫了,两人进来看到这场面都愣了一下,看样子宣旨的人什么都没给他们说。 「陛下万安。」两人收敛了神色上前问安。 武帝拜拜手让两人起身:「安宁, 驸马,今日传召你们进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们,今日你们可去了太师府?」 安宁点头:「今日是陆二小姐的小定礼, 儿臣和驸马自然要去贺喜。」 她还搞不清楚状况,但唐景轩看着殿中跪着的一大堆人,特别是许嫣的脸太过瞩目,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果不其然,紧接着武帝便问到:「那你们今日有没有在太师府的花园见到太子妃和三皇子妃, 可看到他们起冲突?」 「啊?」安宁看看宋瑶又看看许嫣, 宋瑶端正笔直的跪着没有看她,许嫣朝她投来了讨好的眼神。 贵妃已经跑了下来,亲昵的想要抱住安宁, 安宁却吓的躲到了唐景轩的身后。 贵妃落了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贵妃只愣了一秒,立马做伤心状:「安宁, 母妃知道你一向话少,但是现在太子妃可是要你兄嫂的命啊,不管如何那可是你的亲哥哥,你能忍心看着他被人陷害吗?你快告诉父皇, 你从未听到你嫂嫂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贵妃嘴上说着是让安宁澄清,可眼神中透露出隐隐的威胁, 说的话也早是替安宁定好了的,大有安宁如果不按照她的话说有她好受的。 唐景轩微微皱眉, 不动声色的将人护在了身后,上面坐着的武帝也觉得贵妃的话实在有引导的嫌疑,若是平日里她使小性子欺负一两个宫妃也就算了,如今太子妃所言的都是大逆之言,没有一个帝王能容许身边的人包藏祸心。 所以他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警告了贵妃:「贵妃,安宁自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你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失了体统。」 贵妃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不敢忤逆武帝,只能愤愤不平的瞪了唐景轩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武帝看着安宁,这个在所有人面前存在感十分低的女儿,心中划过一抹怜惜,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一些:「安宁,实话实说,你们今日可曾看到听到什么?」 安宁瑟瑟的抓着唐景轩的衣摆,过了好一会才说:「儿臣……儿臣确实没有听到两位皇嫂争吵」 「父皇,你听到了吧!安宁都说了两人没有争吵,太子妃就是有意诬陷,如今真相大白了,父皇你可要替儿臣做主啊!」三皇子迫不及待的鸣冤。 武帝也看着宋瑶:「太子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瑶一点也没有因为安宁的话担忧,她冷静的回武帝:「父皇,公主只说了没听见儿臣和三皇子妃吵架,父皇何不再问问她有没有看到其他的呢?」 众人又看向了安宁,而安宁看向了唐景轩,唐景轩于是接过了话头:「陛下,今日臣与安宁在太师府后花园遇到太子妃,当时太子妃已经和三皇子妃分开了,臣与安宁确实未听到两人有没有争执,但是同太子妃分别后,臣和安宁撞上了从花园出来的三皇子妃,当时三皇子妃应当是受过罚,只是……臣当时恍然一眼不便细看,似乎三皇子妃的伤应当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只是微微有些泛红而已。」说完又转头朝安宁求认同:「是吧,安宁?」 安宁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她不敢抬头,她可以察觉到贵妃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有多阴毒。 唐景轩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而且臣听到三皇子妃似对太子妃有所埋怨,嘴里说着阴毒诅咒之语,好像还提到了太子殿下,见着臣和安宁后便停下来很快离开了。」 唐景轩这话,首先便是揭发了许嫣有意恶化自己的伤想要陷害宋瑶,又证明了她确实曾口出狂言,诅咒太子犯上不敬,虽然重要的一个都没说,但其实全给许嫣认下来了,而且他也不怕陛下去查,毕竟这些都是事实。 「一派胡言,唐景轩,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三皇子怒不可遏,竟然想起身去打唐景轩。 唐景轩跪下恭敬的朝武帝叩首:「陛下,臣所有句句属实,且有安宁为臣作证,臣没有理由陷害三皇子,只是陈诉事实而已。」 「陛下」坐着的贵妃有些待不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唐景轩竟然真的为了宋瑶什么都敢说,一边在心中责怪安宁无用,连个男人都驯服不了,一边着急忙慌的向武帝解释:「你也知道,唐景轩在娶安宁之前,本就和太子妃有婚约,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臣妾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唐景轩就算娶了安宁,可心分明不在她身上,他一心想着太子妃,自然要为她颠倒黑白了,陛下,他的话信不得啊!」 大殿上这么多人,贵妃竟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言唐景轩不爱安宁的事实,虽是为了让唐景轩的证词没有作用,可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对安宁的伤害有多大。 连宋瑶都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了,对安宁本就有怜惜之情的武帝更不用说,他第一次用那种可以说是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贵妃,似乎难以相信一个母亲竟然会当众让自己的女儿难堪。 贵妃自然知道此话出来必然会引起争议,可她顾不得了,比起女儿的脸面,自然是武帝对儿子的信任更重要,只是她可能忘了除夕宴发生的事情,当时事发后因为一些原因当事人都没有报復,贵妃便以为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了吗?没想到她当时陷害不成如今还敢旧事重提,那就不怪他们也要翻旧帐了。
第96页 宋瑶首先委屈:「父皇,儿臣和驸马,这事本就是因为相府和国公府交好,两家的大人所以才提出了个意愿,可京都都知道这事最后没成,儿臣如今嫁了太子,太子待儿臣极好,驸马也同公主琴瑟和鸣,我二人平日里连面都不曾见过,儿臣尽守臣妇本分,平日里连太子府都不曾踏出半步,儿臣不明白为何贵妃要如此造谣羞辱儿臣,贵妃也是女子,难道不清楚清白对女子是何等重要?儿臣不服!求父皇让贵妃给儿臣一个说法,不然儿臣也无脸见人,今日便撞死在这钟灵殿,以证清白!」 宋瑶的身份毕竟在那里摆着,就算抛去太子妃,她本身是靖国公嫡女,是靖国公的掌上明珠,若今日真的不明不白的死在大殿上,那才真是要引起大乱。 就在这已经乱成一团的时候,唐景轩也要来插上一脚:「陛下,臣也有冤情要陛下替臣申冤。」 武帝此刻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个个都要申冤,还都要他给说法,早知道今日就该在御书房批摺子,来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对唐景轩说:「你想说什么?」 「陛下,臣同太子妃清清白白,可总有人抓着臣与太子妃的旧事意图构陷臣和太子妃,造谣臣与太子妃有私,如今当着陛下和所有人的面,臣可以发誓,臣同太子妃只是兄妹之情,绝无其他,求陛下止了宫中的谣言,臣是男子无所谓,可安宁是臣的妻子,臣不想她担心。」 这时候贺宴也在一旁突然出声:「父皇,有一事儿臣一直未说,除夕宫宴,有人在太子妃的酒水里面下了药,太子妃当时宴会中间突然离席,便是因为身体不适不得不先离开。之后儿臣听说当夜贵妃身边的宫女突然找到姑母,揭发有人在蓬莱阁私通,最后贵妃带着姑母在蓬莱阁找到了衣衫不整的驸马和贵妃的婢女,儿臣当时没有多想,如今听贵妃口口声声诬陷太子妃和驸马有私,儿臣觉得当时之事大有文章,儿臣怀疑是贵妃想要构陷太子妃和驸马,所以特意迷晕了两人再让姑母去撞破姦情,如此一来太子妃和驸马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以解释清楚,请父皇明察!」 贵妃没想到除夕宫宴的事情还会被翻出来,她终于有些害怕,当时的事虽然过去许久,但是落下了太多痕迹,若陛下真的要查—— 不!绝对不能让他查!她没忘记除夕宫宴后陛下冷落了她好久,她绝不能失宠,她现在这个年纪,若是失宠就完了! 「陛下」 「父皇,儿臣当天晚上其实也遇到了贵妃宫里的人,说泰昌公主找儿臣有事相商,想要把儿臣引到蓬莱阁。」宋瑶知道贺宴想做什么,便顺势也把自己当晚的遭遇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出来,给这事再添一把火。 「而且当时之事儿臣也有人证,儿臣当时以为醉酒,在御花园醒酒时遇到了贤妃,贵妃身边的人来请儿臣去泰昌公主住处时,贤妃也看到了,陛下若是不信可请贤妃来此处为儿臣作证。」 这怎么又扯出来个贤妃?武帝此刻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不明白简简单单一个事情怎么处理的如此麻烦,看着造成如今这事端的许嫣和三皇子,怒火中烧! 第56章 决断 武帝身边的奴才适时提醒了他:「陛下, 贤妃今日好像出宫去了护国寺,可要召她回来?」 武帝想了想,摆了摆手:「罢了, 她每年这时候都会出宫去护国寺,而且她一向不喜牵扯这些事,别去打扰她了。」 武帝话中若有若无的维护, 让贵妃恨的咬牙切齿,但同时心中也庆幸,幸好贤妃不在,那就没人能证明那晚的事了! 「陛下,臣妾不知为何太子要这样说, 臣妾不曾安排宫人给太子妃下药, 更不曾想要陷害太子妃和唐景轩,臣妾当晚也是听了别人的话才和泰昌公主去了她宫里,臣妾也不曾想过会在哪里看到唐景轩和臣妾身边的奴才在一起, 这件事情臣妾已经解释过了,臣妾确实不知情啊,陛下也已经打死了臣妾身边的浅月,难道还不够吗?」 浅月被处死了?宋瑶扬了扬眉, 难怪今日看到贵妃身边的是个陌生面孔,浅月好像是贵妃的陪嫁丫鬟吧,没想到说捨弃就捨弃了。 既然浅月被处死了,按照贵妃做事的狠辣, 定不可能再留下当夜的那几个宫女,如今想再找估计也是找不到的了, 又是死无对证,难怪她如此的有恃无恐。 不过事已至此, 不上是不行了:「父皇,请你为儿臣做主!」 唐景轩紧随其后:「臣相信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必不会让臣蒙受不白之冤!」 三皇子也不甘示弱:「父皇,儿臣和嫣儿绝对没有做过大逆不道之事!请父皇明察!」 「够了!」武帝早就生气了,只是隐忍不发,看着这一屋子个个都说自己委屈,偏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揣测,想像,造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们竟然有脸面拿到他跟前来说! 「还嫌不够丢人吗?这是朕的皇宫大内,不是你们妯娌吵架的地方!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有点凤子龙孙的模样吗?」武帝气的拍桌子,下面没一人敢说话,连出气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扫了一眼跪着的众人,最后将视线移到了贵妃的身上,让贵妃先起身,就在贵妃高兴的正准备谢恩的时候,他看着贵妃,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贵妃,除夕夜的事朕确实说了不计较,所以不会再查这件事,但是有些事朕心里清楚的很。」
第97页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警告了,贵妃心提到了嗓子眼,陛下这话什么意思?是他已经知道了除夕夜的事情了吗?不会的,牵涉这事得奴才已经被她全部处置了,没人能证明是她做的! 她还想替自己狡辩两句,武帝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他看着一直端正大殿中央的贺宴夫妻两,情绪有些复杂。 「太子妃私自责罚宫妃,罚抄女戒十遍,抄书期间禁足太子府,未抄完不准出门!」 「是」宋瑶欣然领了这道旨意,她正愁找不着机会躲避宫里这些问安,怕被贵妃发现她有孕,如此正好,如此她便能在府上安心养胎了。 「太子,你作为夫君,要时刻约束妻子的言行,此事你虽无大错,但朕罚你半月俸禄,你可服气?」 太子说有错,谁还能说自己无错,半月俸禄而已,贺宴还不放在心上。 平静的领了罚,武帝让他扶起宋瑶去了一边,这便是代表这件事在他们这过去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道处罚对两人分明只是小惩大诫而已,看样子武帝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是非对错,有的人怕是要遭殃了! 接下来武帝又点了安宁和唐景轩的名字。 三皇子和许嫣见一直没叫到他们,心中越发的担心,身体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特别是许嫣,她的脸此刻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心里的紧张,整个人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安宁,你能大义灭亲,朕很欣慰,朕也知道这些年朕没有重视你让你受了委屈,好在如今你嫁人了,唐相夫妻都是不错的人,你一定要好好同他们相处,若是有不顺意的地方,随时可以进宫来找父皇,父皇会为你做主!」 安宁公主眼角的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武帝会对她说这番话,人人都以为她是贵妃的女儿在宫中锦衣玉食必定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正因为是贵妃的女儿,她从小就不被兄弟姐妹待见,连母妃和她亲哥哥也从未真的把她当成一家人,她不懂是为什么,可这些年也早就习惯了,直到遇到轩哥哥,她才知道,原来也有人会因为她是女子把她护在身后,她被母妃罚跪回到相府只能卧床,婆母夜里悄悄来看她的伤,嫂嫂会为她准备好吃食,她们从来不说,但她都知道,去了相府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人疼的。 如今父皇竟然说会给她撑腰,她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唯有跪在地上给武帝磕个头。 唐景轩将人拉起来,他今日本来就是来搅浑水的,武帝在这教育子女呢,他自然乖乖的站到一边就好了,毕竟他这个「外人」可是拐走了别人的宝贝女儿,刚刚武帝那话哪是给安宁撑腰,分明是在警告他呢! 大殿里跪下的人接二连三的起身,越是这时候被剩下的许嫣和三皇子就更加惶恐。 武帝终于看向了两人,眉头紧皱,帝王威严压的两人喘不过气:「三皇子妃,朕再问一次,你的脸当真是太子妃打成这个样子的吗?」 「……呜……」许嫣根本说不了话,但她眼神中的闪躲已经说明了一切。 「哼!」武帝一掌狠狠地拍到了座椅扶手上:「你大胆!竟敢在朕面前弄虚作假,搬弄是非!你可知冤枉太子妃是什么罪!」 「……呜呜……」许嫣一个劲的摇头,想要求饶和否认,可惜出口的只有谁也听不懂的呜咽声。 武帝看着又哭又闹的许嫣,眼中划过一丝厌恶,许嫣此刻的样子,真是一点皇家媳妇该有的风范都没有,特别是有宋瑶做对比,衬托的她越发不中用。 因为不中用,所以惩罚的时候自然也不用留情:「三皇子妃胆大妄为,陷害太子妃,欺君罔上,十恶不赦!念其身怀有孕,先禁足奉先殿,每日抄写经书赎罪,等其生产后孩子送入宫中抚养,不许其教养孩子,以免教坏朕的皇孙!」 孩子还没生,就要剥夺了她的抚养权,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况且这个孩子对许嫣有多重要,若不能亲自抚养,那她想要用这个孩子巩固自己在三皇子后院地位的谋算就全毁了。 许嫣磕头磕的头都破了,不停的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陷害宋瑶把自己打成这样,现在想为自己求情都做不到。 武帝看着她的样子就觉得厌恶,他看着三皇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朕原本以为你虽不如你两个皇兄沉稳,但是胜在宅心仁厚,没什么坏心思,没想到原来你也会阳奉阴违,太子妃是你的皇嫂,你对她有什么不满要任由你的妻子诬陷她?你不阻止规劝,还助纣为孽,着实可恶!」 「父皇,父皇,儿臣也是被许嫣给骗了,她见着儿臣的时候顶着这样一张脸,身边奴才都说是太子妃打的,儿臣也是心急,才会贸然来求父皇做主,父皇,儿臣没有查清楚就来打扰父皇是儿臣的错,但儿臣也是关心则乱的,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回吧!」 武帝脸色十分不好,往日里看这个儿子哪里都满意,如今似乎想不通他竟然会做出如此不着边际的事情来,失望的心情远比知道许嫣想要利用他诬陷宋瑶来的更加气愤。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便好!朕怕不惩罚你你长不了记性!」 武帝对三皇子的惩罚,远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重。 前两年贵妃趁着贺宴不在京都,鼓动武帝将禁军统率权交了大半给三皇子,禁军可是维护皇城安危的,更是为了保护武帝,可以说武帝将自己的命都交到了这母子两,也正是因为此事,朝中多半以为陛下倚重三皇子,是在为三皇子铺路,可如今武帝直接将这权力收了回来,连带着收回来的还有对这母子两的信任,这简直比杀了两人还要难受。
第98页 可惜这次武帝是铁了心了,不管贵妃和三皇子如何求情,他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不仅如此,贵妃也因为教子无方,被剥夺了统辖六宫的权力,罚在钟灵殿闭门思过,而后宫暂时交给了贤妃管理。 这道旨意一下,贵妃和三皇子都惶恐不安到了极点,要知道贵妃统辖六宫十几年,就算当年一时生气打死了身怀有孕的嫔妃武帝都没有给过这么重的惩罚,如今不过是没有证据的传言,就算因为儿子被牵连,可这对她来说惩罚也太重了,而且武帝对贤妃原本十分冷淡,只偶尔去她宫里,这两月却突然宠信起来,先是越级晋封,如今又将统辖六宫的权力给了她,这怎能不让贵妃恐慌。 陛下是要厌弃她了吗? 第57章 纯良 贵妃母子惶恐不安, 宋瑶和贺宴冷眼看着这一切,武帝不想听他们诉苦,直接起身走了。 武帝走后他们也没有在这待着的必要了, 贺宴牵着宋瑶往外走,路过颓靡的许嫣和三皇子跟前的时候,贺宴有些嫌弃, 但不妨碍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 「春闱成绩已经出来了,明日就会放榜,三皇子妃火眼金睛,听说被你嘲讽是破落户的罗晋元好像中了会元呢。」 怎么会!许嫣瞪大了眼睛,她自然知道会元的分量有多重, 罗晋元能中会元就代表他不是一般学子, 以后必定会受到重用! 「本宫听说许将军备了大礼想和他交好,就是不知道这破落户还能不能受许将军的大礼啊?哈哈哈!」 贺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大笑着揽着宋瑶离开了, 留下许嫣独自后悔。 刚出了大殿宋瑶便迫不及待的抓着贺宴问他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结果都已经呈给父皇了,父皇已经硃批应当是不会再有变动了,父皇就算看在太师的面上,也不会去动罗晋元的, 也是他自己争气,听说这次春闱的文章写的十分出色,几位阅卷的大人看到后还相互传阅过,就算不靠太师, 他凭自己的能力应当也能考中。」 听他这么说宋瑶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罗晋元若是不小心落榜了, 那陆文淼就真成京都城里的笑话了,虽说她自己肯定不在意, 但是众口铄金,这种事情当然谁都不希望发生。 「太好了!」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感染了贺宴,贺宴也笑了,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转身看到了一前一后出来的唐景轩和安宁。 安宁估计是受了惊吓,有些浑浑噩噩的,唐景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贺宴扬了扬眉,拉着宋瑶友好的和他打招唿:「今日的事真是多谢驸马了,要不是你大义灭亲,说不定今日在里面受罚的,就该是本宫和太子妃了。」 唐景轩神色恹恹,看着耀武扬威的贺宴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不用谢,本来也不是为了你?」 贺宴嘴角还挂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 宋瑶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沉默了一瞬后默默地朝着唐景轩福了福身表达谢意。 唐景轩静静地盯着宋瑶,可宋瑶仍旧和上次见面时候一样,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就在这时候安宁突然「哎呀」了一声,原来她一直想事情没看路不小心崴了脚,唐景轩看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可怜兮兮的,停顿了一下还是皱着眉回头蹲下问她:「有没有事?」 安宁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想要起来但脚腕太疼了失败了,她揉着脚腕想要再度尝试。 唐景轩嘆了一口气,低声说到「别动」,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安宁惊吓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脸上划过不可思议,很快又红了脸,他们两人靠的好近,唐景轩竟然会主动抱她,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心中的小窃喜让她整个身子不自觉的绷紧,唐景轩感受到了,但他没问,抱着安宁准备离开。 走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瑶和贺宴一眼,却突然发现宋瑶一直用手小心的托着小腹,而贺宴扶着她的后腰两人正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他总觉得这个姿势看着有些眼熟,有些像…… 他脚下一顿,瞪大了眼睛,这个姿势,分明就和经常看到的孕妇一样,瑶瑶……瑶瑶她有孕了?! 这一瞬间他好想立刻转身去问宋瑶,这是不是真的,可是……怀里的安宁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没有资格。 看着两人离开的后,贺宴才收回视线看宋瑶还在发呆以为她又在想唐景轩,心中的嫉妒因子又开始作祟,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阴阳怪气,宋瑶突然开口说到:「安宁和贵妃,是闹崩了吗?」 贺宴骤然失语,下一刻突然心情大好,搂着宋瑶笑出了声,宋瑶一件莫名的望着他,等他笑够了才听他说到:「还记得上次除夕宴后贵妃不是罚跪了安宁吗?」 宋瑶点头,当时她就觉得安宁有些可怜,这事和她有什么关系,贵妃纯属拿她撒气。 「安宁回去后膝盖落了伤,差点再也站不起来,是丞相夫人和陆文玉轮流照顾才好起来的,这期间贵妃问都没问过一句,安宁再是软弱,她也是人,是人便会有爱有恨,有了丞相夫人做比较,她对贵妃这个不称职的母亲自然会产生怨恨,以前她需得依靠着贵妃,所以贵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有了丞相府这个后盾,她可能是出于对贵妃的怨恨,也有可能……是为了讨好丈夫,所以会顺着唐景轩的话。」
第99页 「是这样吗?」宋瑶突然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我还以为是因为她本性纯良,明辨是非,所以才不会撒谎。」 「本性纯良?」贺宴嗤笑出声:「瑶瑶,这么久过去了你怎的还如此单纯?本宫告诫过你,这皇宫哪来的本性纯良之人,为了活命,父母亲人,兄弟手足,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东西,安宁从小被贵妃苛待,她看到的感受到的只会更多,她明白取捨,你没发现唐景轩如今对她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冷漠了吗?本宫这个妹妹,聪明着呢!」 「这样啊」宋瑶有些失落,她对安宁没有恶意,也不评判安宁这个人如何,只是她不希望安宁会将这种算计放在唐家人身上,不管是唐景轩还是其他人。 希望安宁能在相府过得顺心吧,她早些和贵妃切割其实对他们都好,看如今的情况,太子和贵妃三皇子迟早有一战,她别无选择,只能和贺宴站在一起,虽然和唐家没有缘分,但她不希望和他们站在对立面。 —— 第二日春闱放榜,京都城一片热闹,几家欢喜几家忧,宋瑶待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大街上的爆竹声,连绵不绝像除夕一样热闹。 宋瑶被禁足出不去,但夏竹她们没有,罗晋元果然如贺宴所言的中了会元,当时太师府和罗晋元结亲,许多人还觉得太师冲动,谁知道罗晋元会不会名落孙山,结果现在知道罗晋元中了会元,立马转变口风说太师和陆文淼有先见之明,当然也有人说罗晋元能中会元是因为太师的关系,可结果是陛下御笔硃批的,也无人敢真的告御状说是陛下徇私舞弊。 宋瑶这边正替陆文淼高兴,没想到国公夫人托人给她递来消息,消息的内容让她听了真是无语至极。 宋妙当初看不上罗晋元,觉得人家无权无势,结果现在听说人家中了会元,估计又听说了有多少人看中这位新贵,顿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又后悔了竟想让靖国公去找罗晋元说她愿意同意亲事,气的靖国公差点当场昏倒,不由分说的把人责骂了一顿,然后关在屋里禁足了。 罗晋元和陆文淼都已经过了礼了,如今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值得罗晋元抛弃陆文淼,抛弃自己的大好名声和前途? 陆文淼是太师府嫡孙女,父亲是朝中重臣,唯一的姐姐也是相府的长媳,可以说身份高贵和宋瑶不相上下,就算不论这些,陆文淼师从太师本人,一手好字连武帝都曾夸赞过,宋妙何德何能竟觉得自己比陆文淼要好。 宋瑶真的是快被气笑了,她真的是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自大又愚蠢的女人了。 好在靖国公不是煳涂人,不然真听了她的话去找罗晋元,那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她回信给母亲不用管这事,相信父亲会妥善处理的,但不由暗暗思沉起来,宋妙的婚事,似乎真的要提上日程了,不然时间长了,她真的担心宋妙会闹出什么么蛾子。 等贺宴回来之后,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贺宴正拿着她的汤药在轻轻吹,闻言头也不抬的回:「可以啊,你有看上哪家的公子吗?」 宋瑶看他的样子,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说的话上,好像宋妙的事情远没有给她晾药这件事重要。 「……殿下,我还在禁足呢,而且我又不常出门,京都哪家是什么情况我哪里清楚,你不是答应我帮我物色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吗?」她有些不高兴。 贺宴撇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现在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撒娇,若不是看她有了身孕,他绝对—— 有些艰难的转过头,他继续晾药:「好的人选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你那位姐姐愿不愿意?」 「谁呀?」宋瑶好奇的靠近。 贺宴试了一下药,感觉没那么烫了才将药递到宋瑶面前:「快点,趁热喝了。」 宋瑶看着那乌黑一团就犯噁心,也不知道哪个庸医开的保胎药,又苦又难闻,以往她都是能多拖一会就多拖一会,今日为了早些听到贺宴嘴里的合适人选,只能强忍着一口闷了。 第58章 相处 看她乖乖的把药喝完, 贺宴才满意的接过碗放到一边,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说到:「你记得忠勤伯爵府张家吗?」 宋瑶嫁进东宫这些日子,也去了不少大场合, 认识了不少人,对这位忠勤伯爵府印象不深,但大概知道好像这家好像是和皇室有些关系, 具体的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拖着贺宴让她给自己讲八卦。 贺宴抱着她去了软塌上,寻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让宋瑶靠在他怀里:「忠勤伯爵府原是成帝孝昭皇后的母家, 他家原是侯爵, 当年也曾盛极一时,祖上出过三个骠骑将军,一个皇后, 两个贵妃,孝昭皇后的长子当初差一点就能登基称帝,可以说忠勤伯爵府当初离成为大盛第一大族就差了一点,比起如今的许家, 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最后却棋差一招。」 「之后张家便走了下坡路,先是被显帝以结党营私的罪名降了一级,成了侯爵, 他们家更像是遭受了诅咒一样,进宫为妃的女儿, 不管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没有一个顺利生下了皇子, 男丁更甚,莫说科考入仕,许多连提笔写字都是问题,读书更是兴致缺缺,还出了许多好吃懒做,吃喝嫖赌的纨绔,如今的忠勤伯爵府不过是靠着那点可有可无的恩惠过日子罢了。」
第100页 宋瑶越听越不对劲,她勐然皱眉望着贺宴:「你不会是想把宋瑶嫁到忠勤伯爵府去吧!不行!」 贺宴失笑:「本宫见岳母和你都不待见你那位庶姐,以为你挺希望她过得不好呢?」 宋瑶瞪了他一眼,她是不喜欢宋妙心思太多,但毕竟是靖国公的骨肉,两人身上连着血亲,像她们这样的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妙以后若真的落魄,或是做出什么出格丢人的事情,她也少不得会受牵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可能去做。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能明白,贺宴自然更不会不懂,他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放心好了,就算看在靖国公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把他的女儿往火坑里推的。」贺宴手指轻轻在她的鼻尖上亲昵的蹭了蹭。 宋瑶耸了耸鼻尖,催促到:「快说,到底是谁?」 「忠勤伯爵府如今的当家人有两个嫡子,长子张超虽然是烂人一个,但是他的妻子李氏却是良家,李氏有个弟弟,也刚参加完春闱,成绩也还不错,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主要是李氏性格泼辣,想来他的弟弟应当也同她一样,你那个姐姐,本宫看若没有个强势的管着她,只怕她又要生事端。」 这倒是事实,宋瑶点头,她原本也是这样想的,若是夫君弱势,婆母能强势些也行,左右能治住宋妙,不让她翻了天去。 「不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贺宴,贺宴莫名:「怎么了?」 「太子殿下怎么知道那位李氏性格泼辣,你是见过还是感受过,如此清楚。」 贺宴难得的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来,笑的眼泪都止不住,眼见宋瑶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才笑着说到:「太子妃,说你姐姐的事呢,怎么扯到本宫身上了,你这样……不会是吃醋了吧?」 「才没有!」宋瑶矢口否认,什么吃醋!胡说八道,她只是好奇而已!好奇! 贺宴的眼神明摆着不信,眼看着有人要恼羞成怒了,他才赶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咱们继续说李氏,本宫知道这么清楚,当然是让人专门去查过,若不是答应了你要替你那位姐姐物色夫家,李氏是谁本宫听都不曾听过。」 宋瑶冷哼了一声,对这个解释持怀疑态度,但是没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本宫说的也不过是手下人查到的东西,不一定作的准,要想了解还是得亲眼看看,你若是有兴趣这里刚巧有个机会,过几日便是忠勤伯爵夫人的寿辰,本宫实在瞧不上这家子,不过你若是想去凑热闹,不如让岳母把宋妙带上去瞧瞧,若是满意,本宫让人托人去忠勤伯爵府传信。」 思来想去,这道不是个好归处,宋瑶是觉得不错,不过不知道李氏会不会同意:「李氏既然有出息,忠勤伯爵府为何不亲上加亲,他家应该有女儿吧?」 贺宴不屑的笑了:「他们倒是想,也得看李氏同不同意,李家娘子自己跳了火坑,怎么可能还捨得让自家弟弟步她的后尘,所以你就放心吧,虽然你那位庶姐不太靠谱,但是靖国公府的百年名声在那里摆着的,她知道权衡利弊。」 宋瑶点头,如此便好,她也能松一口气。 之后贺宴还给她讲了不少忠勤伯爵的荒唐事,包括他的儿子如何上樑不正下樑歪,听的宋瑶啧啧称奇,忠勤伯爵府如今还没被封真是个奇蹟。 她的禁足早就解了,传信给国公夫人说了此事,虽然国公夫人不太乐意,但是有靖国公在一旁求情,忠勤伯爵夫人寿辰这日国公夫人还是带着宋妙出现在了伯爵府,只是靖国公并未告诉宋妙为她挑选夫婿的事,怕她和上次一样挑三拣四各种不乐意。 她虽不知道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国公夫人竟然带着她参加寿宴,但是一想到伯爵府的寿宴,必定会遇到许多的达官显贵公子,便尤其的迫不及待。 国公夫人到了后将贺礼交给了管家,伯爵夫人亲自前来迎接,忠勤伯爵虽然不行,但伯爵夫人嘴皮子利索,十分擅长交际,一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使得出神入化,连国公夫人都要甘拜下风。 进屋后发现屋里还有几个官家夫人,京都城的圈子就这么大,哪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随便一打听总能知道,几人见了她身后破天荒的跟了不待见的庶女,相互看了一眼都大概能明白几分。 坐下后没一会宋瑶便来了,忠勤伯爵府今时不同往日,伯爵夫人过寿辰能请到太子妃亲自前来这可是莫大的荣光,而且她的身份,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得出门去迎接。 宋瑶下轿后先是望向了国公夫人,母女两相视淡淡一笑,随后她才在人群中寻找,看到站在伯爵夫人身后的女子,高额头高鼻子小圆脸,打扮爽利,看样子这位便是李氏了,那她身边低着头紧守规矩不抬头看她的定就是她的弟弟了。 宋瑶对这姐弟两第一印象极好,之后进门,宋瑶有意无意同李氏谈话,得出的结论李氏虽性格豪爽,但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说话落落大方,丝毫不比她见过的其他命妇和官家小姐差,一看就是极有教养之人。 和她一样,李氏对宋瑶也是十分喜欢,她前些日子其实便得了消息太子妃想给她弟弟牵个红线,当时她以为是她们戏言,毕竟太子妃出身高贵,估计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弟弟刚参加完春闱,这些日子本就在府中,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刚刚迎接的时候特意让弟弟和自己一起,没想到太子妃竟真的注意到了,她心中难以掩饰的激动,那可是太子妃,就算不看这个。她母家靖国公府对她们这种门户来说那也是绝对的高攀了!
第101页 担心自己给宋瑶留下不好的印象,李氏之后的回话越发的小心。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所以在伯爵夫人装作无意提起李氏弟弟,并唤他进来见过贵人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假装不懂,一边捧场一边八卦的眼神假装不经意的张望。 李公子是和伯爵夫人的两个儿子一起进来的,在两个穿金戴银的纨绔的衬托下,李家公子一身白衫瞧着更加的芝兰玉树,温润端方。 宋瑶借着喝茶的间隙偷偷的瞧了一眼宋妙,却见宋妙的眼神错过了李公子像是直直的落在了一旁的嬉皮笑脸的伯爵府二公子身上。 她不由微微皱眉,随便瞅了一眼那位二公子,油头粉面,穿着一身大红大紫,手上拿着纸扇,扇面也是花里胡哨,这位二公子从刚刚进来就十分无理的四处张望,甚至好几次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的身上,实在是无理,行礼也是东倒西歪,一点不像世家公子。 她看的直摇头,甚至觉得仿佛闻到了他身上令人噁心的脂粉味,这一看便是刚从烟花柳巷中匆匆赶来,连衣服都未换都赶了出来,失礼之极,他身旁的大公子也不遑多让,明明身上还带着乱七八糟的味道,此刻却站在妻子面前假装体贴入微的丈夫。 难怪贺宴说伯爵府迟早要完,嫡子都是这样一副模样,伯爵府的覆没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妙……宋妙不会眼光如此差看上了这人吧?! 宋瑶瞳孔放大,她顾不得外人有没有注意,瞪着眼睛看向宋妙,再度确认她竟然真的看的是那位二公子,宋瑶恨不得立马起身就走。 宋妙疯了,而她也快了!她真的是疯了竟然觉得宋妙会长了眼睛! 第59章 嘲讽 宋瑶气不顺, 但这是伯爵夫人的寿宴,她不能真的掀桌子,她看向国公夫人, 恰巧国公夫人也看向了她,两人都看出了宋妙的不对劲,国公夫人眼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两人都心知不能任由这个情况继续下去, 国公夫人便给了伯爵夫人一个眼神,随后伯爵夫人心领神会,找了个理由,让年轻人都出去玩,独独留下了宋妙和李公子。 若要问为何伯爵夫人如此配合, 伯爵府和李家本就是姻亲关系, 若李家能和国公府搭上线,对他们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宋妙毕竟是庶出, 京都城中谁不知道靖国公唯一喜欢的便是国公夫人一人,宋妙在国公府的地位懂得都懂,她的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伯爵府嫡子,平日里在外面胡闹便罢了, 娶进门的女人绝对不能随便。 宋妙原本正在和伯爵府二公子眉目传情,这种纨绔子弟别的不行,逗弄女人最有一套,不过两个眼神来回便拿捏了宋妙的少女心。 宋妙被留下后, 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想着二公子给她的最后一个眼神好像是唤她出去, 人还在屋里坐着,心却早就飞到了屋外, 国公夫人和伯爵夫人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知道国公夫人将她喊回神,听着一屋的人有意无意的把她和那个李公子凑在一起,她才逐渐察觉到不对劲来。 夫人不会是想让她嫁给这个什么李公子吧!她才不要!这有明摆着的更好的,为什么她就一定要嫁给这些小门小户,之前的罗晋元好歹还是春闱榜首,现在竟一个不如一个,这个什么李公子她听都没听说过,夫人就想把她这么打发了?她自己的女儿个个嫁高门,结果确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凭什么?! 宋妙有了怨气,起身面对李公子的时候自然也没了好气。李公子算是姐姐拉扯大的,对女子比一般人要尊敬许多,原本不太在意宋妙庶出的身份,结果宋妙竟表现得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这让他不由疑心,难道宋妙不知道两家的决定? 而此刻的宋妙,一心只想着国公夫人可能是记恨她,想要将她嫁给小门小户打发了,所以正想着如何反抗国公夫人,又如何能让国公夫人如愿。 当国公夫人和伯爵夫人有意说起,两人看着像是一对璧人,忍不下去了的宋妙竟然打断了两位长辈的说话,扭扭捏捏的说到她不想这么早嫁人,还想在国公夫人面前尽孝,还隐晦的提醒屋里的人,不要把她和李公子牵在一处。 好傢伙,她这一招的效果简直是振聋发聩,屋里安静了几秒,国公夫人脸色铁青,伯爵夫人也有些不高兴,李氏更是直皱眉。 这位二姑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瞧不上她弟弟吗? 宋妙作为后辈,打断长辈说话已经足够失礼,说出来的话还如此不中听,把气氛弄到了最僵,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宋瑶实在没忍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站着的宋妙原本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还有些洋洋得意,听到这声音也不由的吓得抖了一下。 国公夫人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下添晦气,三两句话将宋妙打发出去,那边李氏也将弟弟叫了出去,两人一同出门,这也算是给两人的最后一次机会,就看宋妙会不会珍惜了。 虽然还抱有一丝希望,但宋瑶看着两人的背影,已经基本确认这件事情算是完了,宋妙根本就没长脑子,更加不识好歹。 出了门后的宋妙过去如宋瑶所想的一样,刚刚在屋里毕竟那么多人她还算是有所收敛,出来后姿态立马便不一样了,看李公子的眼神也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不屑。 「我听说你刚刚考完春闱,成绩如何?」
第102页 她话问出来的时候李公子便有些不悦,刚刚在屋里他便已经回过好几个人了,宋妙竟还问他,只能说明要么刚刚他们说话她没认真听,要么便是她看不上他有意羞辱,不管是哪个原因,都让人不会开心。 但碍于她的家世,李公子还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甲榜十二名,不算好成绩。」 这话原是谦虚客套,其实李公子对自己十二名的成绩十分满意,那可是春闱,全国的学子都在这一场考试里,能在这场考试排名十二,已经十分厉害了。 正常人这时候都应该夸赞几句,可惜宋妙不是什么正常人,闻言竟真的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不算什么好成绩,才十二名,当年我大哥参加春闱可是一举考中了会元,之后殿试更是高中榜眼,直接被陛下安排在御前行走。」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异性把他拿来做比较,而且他还是被贬低的那一个,国公府的大公子,就算不参加科考那也是前途无量,这本就足够让人嫉妒的,可宋妙还非要拿两人做比较,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可宋妙的「炫耀」还没有结束,她紧接着又说到:「说起会元,你知道今年春闱的会元罗晋元吗?」 李公子敷衍的点了点头,一起参加的春闱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也是个幸运儿,春闱还未开考便被太师相中,娶了太师府的掌上明珠如今又高中会元,让人艷羡不已。 宋妙如今提起罗晋元终于有了一丝懊悔,但她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他刚进京的时候曾经来府上求娶过我,若不是因为我没答应他,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陆文淼,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李公子都被震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矜持又自大的女子,且不论她说的是不是事实,陆二小姐怎么看也不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是不是有点自信的过了头了? 宋妙见他半天没回话,以为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明显,便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甚至不耐烦的直接告诉了李公子:「可能我说的不够明白,这样说吧,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靖国公的二女儿,我姐姐是侯府长媳,妹妹是东宫太子妃,想要求娶我,家中至少有人得官居五品以上,不然如何能与我相配?李公子你」 宋妙的嘲讽还没说话,李公子已经听不下去打断了她,他此刻脸上的嘲讽了比宋妙重多了:「宋二小姐可能误会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可从来没起过想要高攀的心思,二小姐大可放心。」 原本是宋妙看不上别人,可听到李公子如此斩钉截铁的说出没起过娶她的心思,她又觉得有些不悦,在她的想像中,即使她不喜欢,李公子也应该费力挽留,卑微的求她嫁给他,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魅力,而不是这样…… 她有些不服气,又觉得是李公子嘴硬好面子,心里肯定捨不得,这样想着她心里才舒服些,然后对着冷漠的李公子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后院快步走过去了,她没忘记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在她走后,李公子才冷嗤出声,没明白一向在民间以平易近人和聪明闻名的靖国公府,怎么会生出如此蠢笨又自大的女儿,她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不成? 同时他也多长了个心眼,他记得宋妙离开的方向通往后院,而后院这会都是一些年轻人在聚会,宋妙如此迫不及待,是急着去见什么人吗? 想到宋妙刚刚的嘲讽,他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宋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贬低他努力的成果,他虽是男人,但在有些事情上一样会小心眼,宋妙最好是别让她抓着什么把柄,不然…… 呵! 宋妙确实着急找人,她心中一直记挂着那位伯爵府二公子,姓李的哪里明白,得像李公子那样的一表人才又说话逗趣才是女人最喜欢的,只会咬文嚼字的穷书生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得会逗她开心又有身份地位让她有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宋妙在花园里寻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二公子的人影,伯爵府的后院地形有些复杂,她多绕了两圈竟然迷路了,正在她寻找方向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扯到了假山里面。 她吓得差点失声叫喊,那人却更快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诱惑的语气说到:「别叫,你不是在找我吗?」 宋妙怔住了,心跳瞬间加速,刚刚被他吹过气的地方都一阵酥麻,她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身后传来小声的嬉笑,她呆呆的转身,便看到二公子正摇着扇子笑看着她。 两人眼神对视,情意绵绵,天雷勾地火,那一瞬间两个不怀好意的心思竟然异常的默契,连话都没说一句,男人突然伸手抱住了宋妙,宋妙没有推拒甚至迎了上去,就这一个动作,二公子眼前一亮,随即两个刚见过面的男女,竟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抱到了一处。 远处跟来的李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对竟然就在伯爵府后院乱搞的野鸳鸯,眼中划过震惊,嘲讽,不屑,随即是不怀好意的狂喜! 第60章 丑事 宋瑶正在屋里听着几位夫人叙旧, 她这个年纪听着一群老太太忆往昔瞧着实在有些无聊,但是比起和外面那些年轻人吟诗绘画,她觉得这样也不错。 没多时, 冬雪突然走了进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向众人请安后她在宋瑶耳边低语了两句, 宋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却勐的抓紧,青筋都爆了起来。
第103页 随后她向众人说要去处理一些私事,便带着冬雪离开了,她还将夏竹留下, 让她跟在国公夫人身边, 夏竹和国公夫人都不明所以,但国公夫人猜测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反应极快的说有事交代夏竹。 屋里的贵妇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也没人敢拦着她,只能随声附和。 一出大厅,宋瑶的脸色顷刻间便沉了下去:「他们在哪?」 「在后院,奴婢怕被人发现, 打晕了三人找了间像是杂物房的屋子将他们暂时关起来了。」 「做得好!」 两人几步便到了冬雪说的屋子,宋瑶头也不回的命令:「把这里守好了,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闯进来!」 明明只有她和冬雪两个人,冬雪却清楚这话不是对她说的, 过了两息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传来了一声沉稳的「是」。 宋瑶身边的暗卫一直都在,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 她已经学会了将这些暗卫利用起来,这些都是死士, 只听主子的命令,有时候比任何人都好用。 宋瑶跟着冬雪进了杂物房,屋里乱七八糟的躺着三个昏迷不醒的男女,分别是宋妙,伯爵府二公子还有那位李公子。 宋瑶看着尤其衣衫凌乱的宋妙和伯爵府二公子,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把他给我弄醒!」 她咬牙切齿的命令冬雪,宋妙真的有本事,她许多年不曾这样生气过了。 冬雪是个聪明人,宋瑶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没有刻意解释是谁,她却心领神会,蹲在李公子跟前不知在他身上何处轻轻敲了一下,那刚刚还昏迷不醒的李公子便悠悠转醒过来了。 李公子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眼前有些模煳,只看到站了两个人,等清醒一些仔细看去,才发现是那位太子妃还有…… 她看着太子妃身边的侍女,空白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看到了宋妙和张超偷情,那两人——他本来想去后院那些小姐公子聚集的地方将此事悄悄散播出去,然后让众人去抓姦,等所有人撞破两人的姦情,让宋妙名声扫地。 可刚转身一个鬼魅的身影便站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没来得及问是谁,便被她一掌噼晕了过去。 原来那侍女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 想明白了之后的李公子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权,活动了一下被绑着的手腕,看着宋瑶质问:「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可是伯爵府,太子妃就算位高权重,也没有资格在伯爵府动手绑人吧,而且」他看了看他身边同样被绑着还昏迷不醒的张超和宋妙:「而且还绑了伯爵府的二公子,是否太不懂为客之道了?」 宋瑶没心思和他绕弯子,她直接问:「你想要什么?」 李公子抬了抬眉,没想到这位太子妃这么直接,但他不想被宋瑶牵着走,他要宋瑶主动来求他,而不是像是施捨他。 所以他假装听不懂:「太子妃娘娘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宋瑶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她原本对这位姓李的公子还有些满意,如今一看原也是个自作聪明的:「本宫的耐心有限,本宫现在还有心思问你你最好知道好歹一点,李公子刚刚才高中吧,大好前途就在眼前,可别因为一时差错后悔终身!」 宋瑶从出身便是上位者,她鲜少威胁什么人,因为她觉得只能靠身份地位去威胁别人是没有本事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但不喜欢不代表她不会这样做,就像此刻,李公子明显被震慑到了,不仅是因为眼前女子的威胁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心知她是有能力将这些威胁变为现实的。 「太子妃娘娘想要我守口如瓶?」 「不是守口如瓶,是忘了今日的事情,你今日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明白吗?」 「那太子妃娘娘觉得能给我什么呢?据我所知,太子妃娘娘原本是有意将令姐许配给我的吧,令姐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对我有些补偿吗?说不定以后我都会对女人产生厌恶呢?」 宋瑶没成想一个大男人竟然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而这一切都是宋妙惹出来的祸事,此刻真是恨不得将宋妙踹两脚以泄愤! 「听说你之前托关系想见太子一面,但一直没找着机会,本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宋瑶耐着性子对李公子说,这是她听贺宴告诉她的,贺宴对京都城里的事了如指掌,也正是因此才会注意到这个人,但是估计连贺宴也没想到这人的野心勃勃。 李公子笑了,有些不屑:「太子妃未免也太小气了,令姐这么大个把柄在我手里,你却只承诺让我见到太子殿下,我以为至少你会帮我在太子面前做个保。」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瑶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大概能猜到他想见贺宴是为了什么事情,贺宴回朝后明面上一直挂职在吏部,所以此次的春闱他才会作为主监考,而吏部掌管着全国官员的任免和升降,就算是皇帝身旁的大臣他们也有举荐的权力,毋庸置疑,身为太子的贺宴必然能让这份权力发挥最大的作用,他想安排谁进那个职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武帝都不会过问。 但宋瑶不可能这样做,这件事说到底和贺宴本来就没关系,为他引荐已经是她让步,她不可能让人抓住贺宴的把柄。
第104页 「你若是愿意,本宫可以给你个面前太子的机会,但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别想。」 李公子脸色有些难看:「太子妃就不怕我把令姐的事情宣扬出去吗?若是让人知道令姐在伯爵府和男人厮混,恐怕到时候不仅是令姐,太子妃你的名声只怕也会有影响吧!」 宋瑶冷哼一声:「是吗?没关系,国公府出了这样的无耻之徒是我国公府的不幸,不过本宫会让父亲在谣言还未散播出去之前打起宋妙,这样自然会有人夸我国公府家风严谨,宋妙做的那些事情,也不会对本宫有丝毫影响。」 听着她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些话,李公子都惊呆了:「那可是你的亲姐姐,你」 「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宋瑶语气冰冷的纠正。 李公子哑口无言,他确实早就听姐姐说过宋妙在国公府并不受待见,只是也没想到太子妃会如此心狠。 她都这样说了,他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不甘心就这样妥协了。 宋瑶轻而易举的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她微微眯起眼睛,最后撂下了一句让李公子胆战心惊的话—— 「其实本宫原不用同你废这许多口舌,只是近来本宫性子柔和了许多,很多时候犯不上,不然李公子觉得自己当真还有机会在此处同本宫讨价还价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一旁的冬雪配合的活动手脚,冬雪一看便是练家子,李公子胆子是大,可是在生死面前,不可能不怕,而且她相信宋瑶敢做,就有一万种办法让事情看起来像意外,那样就真的太不值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马便妥协了,其实他本来也只是想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真让他和太子还有靖国公府作对,他还是没那个胆子的! 当下他急忙和宋瑶说成交,生怕晚了一刻宋瑶便不耐烦的让婢女扭断他的脖子。 宋瑶点头,让冬雪给他松绑,离开的时候她背对着李公子留下了最后的警告:「听说李公子家三代单传,希望李家不会在李公子这代绝了户。」 李公子不由打了个冷颤,然后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李公子离开后,宋瑶突然像是撑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冬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她手抚上肚子,能感受到肚子里那个也有些不安,可事情还没处理完,她只能安抚的摸了摸肚子,希望小傢伙安静一点。 「太子妃,你没事吧,身体要紧,不然奴婢先将两人绑回去,等好些了再审?或者奴婢去把国公夫人叫过来,让国公夫人来处理此事?」 冬雪看了眼躺着的宋妙,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同时担忧的望着宋瑶,在她看来其实找个理由处理了两人就是了,之后随便找个理由就说不小心,失足,意外都可以,像这两人这样的祸害实在没有留着的必要。 宋瑶何尝不想一了百了,但两人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这里是伯爵府,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大家都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宋妙和张超,若突然两人就都死了,很难不引起猜忌,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被外面的人查出点什么,所以这招并不保险。 第61章 决定 宋瑶让冬雪将两人弄醒, 张超刚刚醒过来见自己被捆着张嘴便要叫喊,一旁的冬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闭嘴!」 随即又回头看向另一个准备叫喊的,她的眼神中有杀气, 看在两人眼中就跟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一样凶神恶煞,还真把两人给唬住了。 等两人冷静下来之后,冬雪才起身退到一边。宋妙见到面无表情的宋瑶终于害怕的颤抖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 但是自从宋瑶出嫁以后,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不一样了,她在她面前根本大气都不敢出,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会在这?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宋瑶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 眼中的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张超色胆包天, 此时此刻竟还有心思欣赏眼前的国色天香,看宋瑶的眼神又油腻又噁心,冬雪毫不犹豫的上去赏了他第二个巴掌, 终于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打回神。 张超在自己家里挨了两个巴掌,就算打他的是个小娘子也要生气了,冲着宋瑶吼到:「太子妃!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在伯爵府绑了我你就不怕明日我父亲参你一本吗?」 「你父亲敢不敢参本宫本宫不知道,但是本宫知道你恐怕见不到了。」 「你……你什么意思?」张超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本宫问你, 你们两人刚刚在后院的假山做了什么?」 随着她的问话,宋妙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她要怎么办! 相比起她的着急, 张超却觉得无伤大雅:「我和太子妃你姐姐一见钟情,情难自抑, 太子妃就算位高权重,也没有管到娘家姐姐身上的道理吧!」 「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国公府下聘?」宋瑶冷冷的问。 张超却愣了一下嗤笑出声, 好像宋瑶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伯爵府嫡子,我的妻子怎么可能是庶出的女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玩玩而已」说完他全然不顾宋妙血色尽失的脸,像是评价一件商品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眼宋妙,对宋瑶说到:「不过令姐长得还是不错的,看在出身还行,我倒是能大发慈悲给她个妾室的名分,若是太子妃愿意,我明日便让人去国公府」
第105页 他话还没说完,宋瑶不耐烦的朝一边的冬雪伸手,冬雪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递到了宋瑶跟前。 张超人都傻了,压根想不明白宋瑶身边的丫鬟为何会随身带着匕首,也不明白宋瑶拿匕首想做什么,宋妙更是一声不敢吭,一个劲的往墙角缩。 眼看着宋瑶拿着匕首越靠越近,张超吓的失声大喊大叫,宋瑶眼中一发狠,举起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手起刀落,张超和宋妙都吓的闭上了眼睛,两人吓得连喊叫都无声,张超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久久没有感受到疼痛。 缓缓睁开眼睛,张超眼睛瞪得铜钱大,连大气嗯,不敢出一个,那匕首就直直的插在他身后的墙上,离他的脖子不过分毫,只要宋瑶刚刚偏了分毫,他此刻便是身首异处了。 他喉咙狠狠的滚动了两下,心里一阵的后怕,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仍旧有些面无表情宋瑶,再没了欣赏没人的心思,心里只剩下害怕了。 「你……你想做什么?」他喉咙嘶哑,说出来的话都是走音的。 宋瑶拔了匕首起身,张超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匕首,生怕宋瑶再来一下。 「你是什么东西?竟还想让我国公府的人去给你做妾?你也配?」宋瑶的眼神中冰冷一片,看起来竟是真的存了杀心。 张超不服气想要反驳,宋瑶却不想听他聒噪—— 「二公子,今日是你母亲的寿宴,本宫有心前来庆贺,二公子却色胆包天企图调戏本宫,你说本宫若是失手捅死了二公子,你爹娘是会去向太子讨个说法,还是……去向太子请求给你留个全尸?」 她每落下一个字,张超便不自觉的颤抖一下,听到捅死他更是吓得瞪大了眼睛。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了!」 「呵,等你死了,死无对证,还不是本宫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张超是真的害怕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威胁宋瑶:「你不敢!」 「你试试?」宋瑶不屑的看着面前外强中干的男人,或许在她的眼里,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男人。 「你」张超没这个胆子,宋瑶的眼神一点也不像说假话,而且她说的对,她是太子妃,若真捅死了他颠倒黑白,可能也不会有人敢问什么。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只是风流管不住下半身,不是真的想做鬼,他还没有潇洒够呢! 他突然一改硬气的态度,跪在宋瑶脚边磕头:「太子妃饶命,小人只是一时冲动才和令姐」眼见着宋瑶的匕首又靠近,他聪明了立马换了个说法:「不不不,小人和太子妃的二姐什么关系都没有,小人今日从来没见过她」 看着宋瑶的匕首还没挪开,他赶忙又加了一句:「以后也不会见过!」 绕是宋瑶本就存了威胁的心思,也没想过这是个骨头如此软的,她真正的威胁甚至都还没有说出来。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越发的厌恶。但如此也好,免了麻烦。 她抓住张超的领子,费力将人提起来,张超被迫和她对视,被她眼神中的冰冷杀意吓的四处躲避。 「你听好了,今日的话你最好记住了,这样你还能娶嫡女,逛青楼,沉醉温柔乡,但凡以后让本宫在外面听到一言半语今日之事,本宫保证,本宫就算倾尽太子府和国公府之力,也要让你亲眼看着伯爵府覆灭,你被人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信信信!」张超怎么敢不信,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他丝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不过是想有个露水情缘罢了,他不可能真因为玩玩而已把家族都搭进去。 宋瑶起身,把刀扔回了冬雪手中。 「滚,别让本宫再看见你!」 张超忙不迭的跑了,头也不回,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看过一眼刚刚还和他情投意合的宋妙。 宋妙一面心寒男人的薄情,自己眼瞎,一面害怕不已,宋瑶刚刚拿刀恐吓张超的模样不仅把张超给吓到了更是把她给吓惨了。 比起对那两个男人的厌恶,宋瑶对宋妙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明日我会让父亲把你送到青州外祖母家,你回去收拾东西吧,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父亲说了算。」 宋妙一听到要把她送到青州便疯狂的摇头,浑身上下充满了抗拒:「宋瑶,小妹,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不敢了,我不要去青州,不要去外祖母家!」 「由不得你,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吗?我告诉你不是每次做错了事都有人给你托底。我原本念着是一家的姐妹,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你做的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你却得寸进尺,越来越放肆!竟然连败坏家族门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应该庆幸今日是在伯爵府,若是在旁的地方,我一定先打死你免得以后国公府被你祸害牵连!」 宋瑶是真的气极,她真的难以想像今日若不是她让冬雪跟着宋妙,冬雪反应快控制住了局面,若她在这样的场合被人抓姦,那她,父亲,母亲,大姐姐乃至国公府的所有家眷以后有什么脸面再见人。 宋妙哭成了个泪人,这次是发自真心的,但是宋瑶已经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动摇。她知道宋妙为何不愿意去外祖母家,外祖母家是青州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好几位伯母都在宫中当过差,规矩比之京都城中的世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对女子的规训极为严厉,举手抬足都是有严格的要求,连几时睡觉,几时起床,几时温书,几时吃饭全部都要按规矩来,大户人家都喜欢有规矩礼数的女子,所以外祖母家的女子从来都是大家族争抢的对象,为了这个许多京城中的大家族甚至会将自己家的女儿千里迢迢送到青州听训。
第106页 靖国公疼惜子女,而且国公府的女儿本来也不愁嫁,所以从未高标准要求过她们,宋瑶现在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管住宋妙,而且青州山长路远,宋妙就算想作妖也跑不了。 最重要的是宋妙同外祖母一家本就没有真的血缘关系,若听到她差点害了国公府,只会更加严厉的管教,而她要的就是宋妙知道害怕,只有心有畏惧,做事的时候才会三思而后行。 青州在宋妙看来就是个牢笼,而且一去就可能永远回不了京都了,她不想离开京都,她还想嫁入高门,万一去了青州父亲就让她永远留在了青州怎么办?那她这辈子就完了啊! 宋妙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悔之晚矣,早知道第一次父亲让她和罗晋元成亲她为什么要推拒,若是当时答应了,现在她就是会元夫人,也不用离开京都,有父亲有丈夫,以后还有荣华富贵!都怪她一时瞎了眼,错把明珠当草包,白白的便宜了陆文淼,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第62章 后怕 宋瑶说做就做, 当即不管宋妙如何反抗,直接让人捂了她的嘴将人从后门拖了出去,押送到了国公府。 等屋里的人都走完了, 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宋瑶终于扛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冬雪扶着, 差点就跌坐到了地上。 她满脸痛苦的抱着肚子,额头上有汗珠滑落,神情看着实在有些不好。 冬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冬雨不在,她虽学了点皮毛, 可也不敢贸然给宋瑶看。 「太子妃!太子妃!你还好吧!奴婢马上送你回府!」冬雪还从未如此着急过, 先别说宋瑶如今肚子里怀着太子的长子,就是宋瑶自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会疯的! 宋瑶是刚刚一时怒火攻心动了胎气, 她拽着冬雪不让她贸然:「我……我无事,不要大惊小怪,你扶着些我……我们必须马上出去,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在这个地方!」 「……是!」冬雪心急如焚, 但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此刻她无比希望太子殿下能立即出现,只有太子能控制现在的局面。 宋瑶被冬雪扶着出了杂物房,一路坚持走到了院子里的小湖旁边, 每走一步都觉得小腹像在下坠一样,疼的她开始害怕。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 她终于支持不住,往后一倒便晕在了冬雪的怀里。 冬雪吓坏了, 再也顾不得大声唿叫起来。 很快人群便被她的声音吸引过来,见着晕倒的宋瑶,一个个大惊失色,国公夫人也闻声赶来拨开人群沖了进来。 「瑶瑶!瑶瑶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啊?!」她着急的质问冬雪,冬雪没法解释,一群人吵吵闹闹,去叫大夫的,要把宋瑶挪到后院的乱成了一团。 更让冬雪惊恐的是,她帮着把宋瑶抱起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手上有血迹,那一瞬间她脸变的煞白,转头便拽住在一旁急的乱转的夏竹,几乎是吼着说到:「快去叫太子殿下过来!快去!」 夏竹被吓了一激灵,回神后不由分说的便往外跑,此刻她没有主心骨,脑子里和冬雪一样,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去找贺宴。 结果刚跑到门口便看到有人策马飞奔而来,到了伯爵府连翻身下马后便疾步往里跑,那面色凝重的不正是太子殿下! 夏竹也来不及想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招手给他带路:「殿下,在这边!」 贺宴二话不说跟上了她,一进后院便觉得闹哄哄的,一群人围在一起,此时最中间的几个丫鬟正抬着宋瑶往屋里走。 贺宴眉头紧皱,三步并作两步,直接闯进了人群,一开始有人被撞到还觉得不悦,可当看见是他后便吓得不敢出声,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来。 贺宴此刻眼中只有宋瑶,他一把将人从那几个婢女手中抢过来,抱进了怀里,一群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赶忙跪在地上行礼。 贺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人,心不停地下坠,他越过人群,冬雪一路小跑着带路让他将人抱进后院的一处空房间,冬雨背着药箱稍微落后了一步,她是跟着贺宴一起骑马过来的,但是说到底还是女子,体力有些跟不上,又一路跑进来,踹气都难受,但进去后看到宋瑶的情况,顾不得那么多赶忙让贺宴把人放到床上。 她搭了宋瑶的脉,凝重的面色才稍微有些好转。 「殿下,太子妃是因为气急攻心以至于动了胎气,但是好在发现的即使,奴婢给她施两针,问题不大。」 冬雨的医术贺宴自然信得过,但是他仍旧担心:「她流血了!」就是看到她裙子上的血迹才让他失去了理智。 冬雨一边去准备东西,一边回答他:「无事的,只是有些滑胎徵兆,好在太子妃之前一直在喝保胎药,以后需得更用心养着。」 说完她走过去,在宋瑶身上扎了几针,还从药箱里翻出一粒药丸让宋瑶服下,等她把针撤掉的时候,宋瑶也朦胧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屋子里除了贺宴和几个丫鬟便只有国公夫人在屋里,连伯爵夫人这个主人也只能在门外守着。 此刻伯爵夫人比谁都要着急,太子妃可是在她们府上出的事情,这若是真有事,那伯爵府还不第一个倒霉! 国公夫人自然早就知道宋瑶有孕之事,所以刚刚才会那么着急,此刻见宋瑶醒过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天保佑啊,终于醒过来了还好无事!」
第107页 贺宴已经走到床边蹲下,他一个太子殿下,丝毫不在意此刻有没有人看着,满心满眼只扑在床上的人身上,刚刚还面若寒霜,说话也是没有丝毫起伏,此刻却满脸关切,说出口的话更是像害怕吓着宋瑶一样小心翼翼:「瑶瑶?你好点了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瑶还有些混沌,但看到贺宴,莫名觉得安心,摇了摇头,肚子也不痛了,想到肚子,她立马担心起来,刚刚她小腹那样痛,孩子会不会有事! 「殿下!孩子……我」 「安心」贺宴轻抚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孩子没事,还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听到孩子没事,宋瑶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屋里陌生的装饰,看样子还在伯爵府,那贺宴怎么会出现在这? 「殿下,你不是在太子府吗?怎么会来这?」她还有些虚弱,说话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但贺宴听的很清楚。 「你出事了本宫怎么在府里待的下去,不是告诉过你有事情第一时间让人去唤本宫吗?怎么又想独自扛着?」 贺宴一想到今日保护她的暗卫突然出现告诉他出了事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化出翅膀飞到她身边,更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应她独自外出。 「你是本宫的妻子,你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依靠本宫,不是逞强你知道吗?更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今日你若真的有事,你要本宫怎么办?」 宋瑶第一次被贺宴说的哑口无言不是因为恼怒而是因为愧疚,刚刚的事情她如今想来也是一阵后怕,还好孩子没事,若因为宋妙那噁心的事情让她失了孩子,她肯定会后悔死的。 「我……之后不会了,我不敢了。」 贺宴轻抚她的头髮,微微起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国公夫人看的老脸一红,但见冬雪她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中瞭然原来太子殿下和瑶瑶平日里都是这样相处的,简直比她和靖国公年轻的时候还要腻歪。 屋外众人虽还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宋瑶醒来都松了一口气,同时众人终于有心思研究刚刚他们忽略的问题。 「太子妃刚刚那个样子,好像是有孕了吧?」有人首先提出了疑问,这一问出来可以说是一唿百应,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肯定有孕了,不然裙子上怎么会有血,而且今日太子妃一来我就注意到了,她的衣服都不贴身,太子府的人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为了遮盖肚子!」 「是啊是啊,我也注意到了,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原来是真的啊!不过太子和太子妃已经成婚半载了,有孕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大喜的事情,怎么太子和太子妃还瞒着呢?」 「你是不是傻啊!」有人小声骂了一句,压低了声音:「瞒着自然是害怕被有心之人算计,太子妃怀的那可是嫡长孙!你知道嫡长孙代表了什么吗?!」 「……」 这里都是高门大户的人家,没人会不知道嫡长孙之于一个家族代表着什么,更何况那不是普通的家族,那是皇家,嫡长孙那可是除了皇太子以外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分量有多重不可掂量!也就难怪太子如此小心了,嫡长孙若真的生下来,那宫里可得有不少人头疼了! 房门打开的剎那,屋外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门口,国公夫人第一个出来,紧接着是几个丫鬟,贺宴抱着用狐裘裹住的太子妃随之走了出来。 他只扫了一眼,聚在外面的人群已经自动排成了两排,中间给他留出了通道。 他微微颔首,看向伯爵夫人:「今日麻烦诸位了,扰了大家的雅兴还有伯爵夫人的寿宴,本宫代太子妃给诸位说声抱歉,太子妃身体抱恙,不便再待在此处,本宫就先带她回去了,诸位自便就好。」 哪有人敢拦她,伯爵夫人此刻都顾不得生日开不开心了,太子妃无事对她来说就是今日最欣慰的事情。 「太子殿下折煞臣妇了,太子妃无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今日都是伯爵府招待不周,等太子妃好些了臣妇必定亲自登门致歉,还请太子和太子妃见谅!」 贺宴点头,抱着宋瑶离开了,国公夫人将他们送到门口,恰好这时候府中竟然来人说府中出了事靖国公让她尽快赶回去。 她本来是想去看宋瑶的,如此一来只能先回去了,靖国公知道她今日在伯爵府,若不是重要的事情不会派人来催促。 「岳母先回去处理府中的事情吧,别辜负了瑶瑶的一片心意。」临走之前贺宴如是对她说。 第63章 开端 国公夫人当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回了府。 宋妙和文姨娘两人都跪在前堂,一个痛哭流涕一个面无表情,她原以为宋妙被送回来是惹了瑶瑶不快, 瑶瑶怕她误事,如今看难道是她已经做了什么了吗! 宋瑶将人送回来的时候便让人将伯爵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靖国公,国公夫人听到靖国公告诉她的话, 一个趔趄跌坐在了椅子上,靖国公赶忙过来扶着。 国公夫人坐在椅子上,想来都是一阵阵的后怕,她没想到宋妙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想要拉上整个国公府给她陪葬, 也没想到宋瑶雷霆手段, 把事情都摆平了她才知晓。 难怪说她是气急攻心,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生气!
第108页 国公夫人想到刚刚宋瑶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就气的咬牙切齿,第一次不顾及当家主母的风度,扑过去狠狠地两个巴掌甩到了宋妙的脸上。 靖国公虽然也生气,但现在不是打人的时候, 赶忙将国公夫人拉回来护在怀里。 国公夫人指着嚎啕大哭的宋妙,挣扎着大声骂到:「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畜生!你知道为了她的事,瑶瑶差点滑胎了吗?」 「什么?瑶瑶有孕了?」靖国公大吃一惊,不怪他惊讶, 当初宋瑶说胎像稳定之前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国公夫人口风紧, 怕靖国公同别人闲聊时无意间说出去,竟是连靖国公也没告诉, 所以靖国公也是刚刚知晓宋瑶有孕的事。 宋妙也呆住了,宋瑶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差点滑胎?那是不是表示没有滑胎? 宋妙一想到宋瑶要将她送到青州,她心中一瞬间划过恶毒的念头,竟是有些失望,为什么要差点呢,要是真的掉了就好了! 幸亏她的恶毒念头没被国公夫人发现,不然国公夫人根本不会送她去青州,而是拼了命也会送她去地府。 靖国公此刻无比关心宋瑶的情况,抱着国公夫人问宋瑶如何了。 国公夫人清醒一些后才回答他:「孩子算是保住了,昏迷不醒了好一会,还见了红,要不是太子殿下来的及时,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听到孩子保住了,靖国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保住就好,保住了就好!」 宋瑶怀的可是嫡长孙,这原本该是天大的喜事,偏偏看到堂前跪着的两人,生生把这份喜悦冲散了不少。 靖国公本就打算按照宋瑶的安排将宋妙送到青州,经过这么多事情,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庶女就是个祸害,绝对不能留在家里,不然迟早闹得家宅不宁,只是宋妙一直哭闹,怎么也是有血缘的亲骨肉,即使不喜欢他也稍稍有些迟疑,担心她去了青州被苛待。 如今又听的最疼爱的小女儿为了处理宋妙的事动了胎气,就算为了安抚女儿,无论如何也要把宋妙送走了,谁求情也不管用。 宋妙被拖下去后文姨娘还在原地跪着,从始至终甚至没有看过宋妙一眼。 靖国公看着她,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你若是想和她一起离开,我不会阻拦。」 这句话,相当于是放她走,文姨娘在国公府说是半个主子其实就是个隐形人,她就算留在这也得不到什么,还会让妻子看着生厌,所以她若是愿意离开,对他们都好。 可惜文姨娘只是怔了一瞬便摇摇头放弃了离开:「老爷,我生是国公府的人,不管发生什么,就算你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的。」 靖国公嘆了口气,国公夫人也偏过了头,几人都早就料到了她的答案,只是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又是在坚持什么。 其实当年文家还未落败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也远不像现在这般僵,靖国公和国公夫人两情相悦,两人早就定下了婚约,文姨娘虽然也心悦靖国公,但她同国公夫人是好友,亲口告诉她绝不会夺人所好,之后她对靖国公也明显的主动避嫌。 所以谁也没有料到在文家因为牵连抄家的时候,文姨娘会给靖国公下药,她和当年告诉她不会再喜欢靖国公时候一样光明磊落的告诉她,是她下的药,靖国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要留在国公府,不然就从城楼上跳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靖国公逼死了她。 她用毁掉三人友谊为代价,换得一个姨娘的身份,哪怕靖国公从未去过她的房里,她除了挂着姨娘的名号,在这个府中可以说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就是这样她仍旧要留在国公府。 其实说起来宋瑶如今这样,他们都有责任,靖国公因为被算计,恨文姨娘也恨这个算计生下来的孩子,除了给了她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从未宠爱过她,甚至很少抱她,国公夫人不可能将她当亲生的看待,漠视已经是最好的态度,文姨娘对她的态度就更令人迷惑,她当初费尽心机留在国公府,孩子应该是她的底气,可是她对宋妙比对宋瑶还要冷漠,甚至不愿意教她点什么,以至于她宋妙养成了如今自私自利,不顾家门荣誉的模样,希望现在送去青州教还来得及。 而另一边的太子府,贺宴才刚刚抱着宋瑶进门,宫里宣他进宫的旨意随即便到了,所有人都一脸担忧的看着贺宴,他却不慌不忙的安顿了宋瑶,还让人去准备了吃食之后才跟着进宫,他走后,宋瑶也无心休息,没想到她有孕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宫里,本是件大喜事,就怕宫里有人不这么想又要挑拨是非了,她有些担心贺宴。 贺宴却根本没有那些烦恼,他从入宫见到武帝到武帝厉声质问他太子妃有孕为何要瞒着宫里不禀报,他都镇定自若,甚至反问武帝:「是儿臣的妻子有孕了,儿臣都不着急父皇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武帝被他这句话气的吹鬍子瞪眼:「那也是朕的皇长孙,你说朕急什么?!」 「父皇,你的皇长孙三年前就出世了,大哥的长子都会叫人了,你这样说是把他们忘了吗?」 「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武帝怒气沖沖,那怎么能一样! 「朕看贵妃说的对,你分明就是有意隐瞒,怎么,是怕朕会对她们母子不利?」
第109页 贺宴此刻要是点头的话,武帝能立马让人把他拖出去,好在他还没那么蠢。 「父皇多虑了,儿臣没有禀报,只是因为听民间说女子有孕最好三月后再昭告天下,如此对腹中的孩子也有好处。」 武帝好像是听人说过有这个习俗,怒气稍稍平静一些,才想起来问宋瑶怎么样。 「一切安好,劳父皇挂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武帝嘆息两声,之后又责怪起他们不注意,既然有意在府中安心养胎,那为何又要到处乱跑还动了胎气。 「太子妃的禁足已经解了,父皇,她是人儿臣也没有理由把她关在府中哪里都不准她去。」虽然他很想这样做。 「你!」武帝拍桌子再度气的吹鬍子瞪眼。 「无用!连个女人都管不了!」 贺宴嘆了口气,没心思在这和老头谈论他究竟有没有用:「父皇,你今日唤儿臣来就是为了此事吗?那儿臣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要离开,他心里记挂着宋瑶,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你给朕滚回来!」武帝见他如此放肆,气的那起桌上的茶盏就执了过去。 茶盏在贺宴的脚边变成了碎片,他看着那碎片,眼神中明暗交错,最终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他:「父皇可还有吩咐。」 武帝也不和他绕弯子了,拿起桌上一封密信扔给了他。 「你看看这个。」 贺宴捡起来打开,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夏王死了?消息可信吗?」 「从大夏王庭里传回来的消息,你说呢?」 贺宴沉默,将信装了回去,他抬头看着武帝,眼神中情绪难辨:「父皇想儿臣如何做?」 武帝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愧是他的儿子,一点就通:「大王子造反,夏王死了,大夏王庭如今乱成一团,朕觉得正是发兵的好时候,趁着他们内乱无人主持大局,你带兵给朕踏平了他们!」 武帝眼中燃起热血,大盛和大夏已经斗了几百年,期间你来我往谁都没能弄死谁,虽然在这场持久战中一直是大盛站上风,可也是用无数场战争,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这其中还包括被迫远嫁的几位公主,要靠和亲才能换来的和平,不管是不是自愿,对帝王来说都是屈辱! 若是这种屈辱能够在他这代终结!若是他能够踩着大夏剑指天下,那这必定是他的江山岁月中最波澜壮阔的一笔,来日史书工笔他贺朝就将成为和始皇帝一样雄伟的存在! 武帝豪情万丈雄心壮志,贺宴也在思考,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好机会,若是以前他必定想都不想马上出兵,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他又妻子还有还出生的孩子,若是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还想亲眼看着孩子出生,教他识字习武,和宋瑶的关系也好不容易有了进展,若是他走了,唐景轩又趁虚而入怎么办? 贺宴终于发现,他再也不是曾经刀枪不入的那个战神了,他有了顾虑有了割捨不掉的东西。 第64章 出征 武帝告诉他只是意愿, 不是决定,但贺宴心中清楚武帝既然告诉了他,那必定是已经有了定论, 说让他考虑不过是给他时间接受,以及——安顿好家里。 所以他回去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宋瑶看了还以为是因为她有孕没有禀报的事情遭到了武帝训斥。 亲自倒了一杯茶递到了贺宴手中, 她忧心的问:「怎么了?父皇生气了吗?只是知情不报而已,不至于吧?」 她微微皱着眉头,原来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至于让贺宴都皱眉头吗? 贺宴放下茶杯,伸手拽着她的手将她抱到怀里, 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靠在一起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他越是这样,宋瑶越是害怕,武帝不会真的因为这件小事就责罚贺宴吧, 那也太无理取闹了,她绝对不会屈服的。 「殿下,你究竟怎么了?」她不放心的问。 贺宴闭上眼睛嘆了口气:「瑶瑶,本宫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了。」 他轻轻的一句话, 宋瑶先是一愣,紧接着眉头皱的老高,她在贺宴怀里微微转头,看着明显有些矛盾的男人, 心中的疑惑更甚。 「殿下,是朝中出事了吗?」贺宴说不能陪着她, 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便是朝中有事。 「殿下, 你若是心烦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如果不方便直言也没关系,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是脆弱的必须要人保护,你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便好。」 贺宴没说话,但宋瑶感觉到揽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她便也由着他,等到好一会她肩膀都有些酸了,贺宴才抬起头,让她靠在他怀里告诉她实情:「今日父皇召见本宫,是因为收到了密信,夏王死了。」 宋瑶在这里待了也算有些日子了,对当今天下的局势自然也瞭然于心,宋瑶记得去年在倚月楼上接贺宴还朝,他便是刚从于夏朝的战场上凯旋。 「陛下让你出兵吗?趁着夏王新丧,夏朝无主的时候?」 贺宴从不怀疑她的聪慧,一点就透。 「夏王不是寿终正寝,是被他的大儿子杀了的,大王子造反,三王子以清君侧的名义也反了,二王子是夏王嫡子,原本才是钦定的继承人,如今夏王庭三足鼎立,内乱不断,正是出兵的好时候。」
第110页 宋瑶点头,确实是大好的机会:「殿下,陛下既然有了决断,那是不是这两日就要有旨意下来,既然如此,我会尽快安排给殿下收拾行李的。」 听到她语气中的平静,贺宴有些不悦了:「圣旨还没下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是巴不得我马上就走吗?以为我走了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有些疼,宋瑶看着他风云突变的脸色,忍不住再次嘆了口气:「殿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和殿下一样,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和夏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彻底俯首陈臣吗?如今有了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殿下,我一直坚信,你七岁入战场,看过尸山血海饿殍满地,心中念的是天下苍生,当年泰昌公主为国牺牲和亲夏朝饱受折磨,这一直是你心中的一个痛,我相信你绝不愿意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她轻轻抚摸小腹,那里已经隆起了弧度,她眼神坚定的看着贺宴—— 「殿下,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可以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出生,我想要他们快乐健康自由的活着。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贺宴心神颤动了一下,宋瑶说的话如同黎明时分响彻云霄的冲锋号角和鼓声,一遍遍激盪在他心中,划过他五脏六腑的每个角落,让他整个灵魂都激动的震颤不已。 「瑶瑶……」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手握的很紧很紧,宋瑶手腕都发白了但没有挣脱。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你走之后我就待在府中养胎,哪也不去,就算一定要去宫里我也会尽量避开贵妃那群人,不会让她们算计了的。」 贺宴没回话,分明还是不放心的,宋瑶无奈,扭着身子托着他的下巴,十分认真的说到:「就算贵妃贼心不死,难道殿下觉得我离了你就对付不了她了吗?我只是不屑和她们斗,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你难道不相信我?」 贺宴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轻声笑了起来,小丫头还说他雄心壮志,他看她才是豪情万丈,感情这是在给他开动员会呢? 不过不得不承认效果非常好,至少他心中的担忧少了不少,她其实不知道,他不仅担心她会被欺负,更担心那个姓唐的会趁他不在偷偷拐她走,不过她刚刚的话,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之后的时光,他抱着宋瑶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 不出贺宴所料,武帝的知会就是通知,当天晚上他便大张旗鼓的宣召了几位大将进宫,其中自然包括贺宴。 当晚颳了整夜的风,有许多人估计都没睡觉,宋瑶在寝殿的窗台前站了半宿,看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心中暗想—— 要变天了。 第二天早朝还未结束,陛下要出兵讨伐大夏的旨意便传了出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宋瑶用了早膳,找冬雨寻了一个荷包,她知道贺宴心不安,因为担心她,想要给他一点寄託,让他不至于太心忧,思来想去她拿起了桌子上夏竹裁布后忘了收拾的剪刀,抿了抿唇将挽的一丝不苟的头髮放下一缕,毫不犹豫的剪断,然后将头髮装进了荷包里。 做完这些,宋瑶的脸有些红,她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当年和唐景轩离的最远的时候他出国读书,一个国内一个国外,可那时候交通和通信都发达,还可以随时视频,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昨夜和贺宴说那样的话,除了让他安心以外也全都是她的肺腑之言,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她从未见过真正的战场,也正因为如此当她第一次听到泰昌公主的遭遇的时候,除了同情更多的是愤怒和屈辱。 她希望贺宴能早日凯旋,将胜利的声音传遍大盛疆土的每个角落,而她,作为即将亲眼见证这场胜利的见证者,她迫不及待并且与有荣焉。 贺宴回来的时候带着圣旨,是所有人都知道内容的圣旨,时间很紧急,为了抓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武帝要他们今夜就出发,也就是贺宴现在就要去整军,他们甚至连一起吃顿晚膳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宋瑶第二次见他穿铠甲的样子,和在倚月楼初见时候一样,雄姿英发,威武神气,如天神降临。 他是天神,是上天赐给大盛护佑他们的战神。 他将她送的荷包贴身放在了和心口最近的地方。 贺宴临走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揽进怀里,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他便放开了她,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大军出征,全程的百姓都去送行,宋瑶在太子府中让冬雪找来了一堆针线,也想尝试着学习一下她最不擅长的女红。 不知道等贺宴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 不对,干嘛要给他做,她是为了给以后的孩子做小肚兜,她自己的孩子,别人有的他当然都要有。 贺宴离开后没几天,宫中的贵妃便坐不住了,以请安的理由召她进宫,她进宫了,却没有去钟灵殿,而是转道去了贤妃的宫中。 贤妃如今才是掌管后宫之人,而且自上次事情之后,贵妃彻底遭受了冷落,反倒是贤妃竟默默受宠起来,武帝几乎每日都会去贤妃宫中,今日宋瑶去后和贤妃坐了没一会武帝果然又来了。
第111页 宋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还穿着厚重的朝服,行动起来十分的笨拙,看的一旁的贵妃赶忙让人扶着她,武帝也直皱眉。 「你这个脸色怎么差成这样子?太子刚走几天,府上的人就如此不上心了吗?」 宋瑶赶忙请罪:「父皇,儿臣只是近些日子有些不适,肚子里这个太能折腾了。」 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贤妃也在一旁感嘆:「哎,臣妾记得皇后当年怀太子的时候也是如此,吃不下睡不着,看样子这孩子倒是和他父亲一样,以后生下来肯定也像太子殿下一样健康。」 宋瑶和她相视一笑,倒是一旁的武帝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他才放下茶盏,语气淡淡的说到:「既然不适就不要入宫了,好好在府中养着,太子刚走,你莫要让他在战场上分心。」 宋瑶忙点头笑着说:「一直养着的,今日贵妃突然传召,儿臣也想着许久未来宫中请安,心中愧疚难安,所以便进宫来也好向父皇请罪。」 第65章 木簪 她话中提到了贵妃。武帝微微皱眉, 但看着她一脸坦荡的样子又不像是有意的。 「贵妃找你有何事?」他状似无意的问。 宋瑶满脸单纯的摇摇头:「不知道呢,贵妃很少同儿臣亲近,儿臣想着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武帝有些不悦:「她明知道你有孕了, 还大张旗鼓的召你进宫,也不怕出什么事!」 「贵妃肯定也不是有意的,贵妃自己也生养过, 而且三皇子妃如今不是也有孕了吗?臣妾看贵妃对三皇子妃照顾的无微不至,应当是十分注意的,或许召太子妃进宫真的是有要紧的事情呢?」贤妃表面看着在为贵妃说话,其实暗戳戳的拱火,贵妃对许嫣照顾的无微不至, 却对宋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同样是有孕,这偏待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武帝多聪明的人,自然很快想明白了, 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唤了人进来:「你去告诉贵妃,有什么事让她派人去太子府给太子妃通传,太子妃有孕, 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要去打扰太子妃养胎!」 奴才连忙跑去传旨了,宋瑶拿起贤妃特地为她准备的清水低头抿了一口,眼神中的情绪被隐藏在了低头的瞬间。 武帝让她不用去贵妃宫里, 那宋瑶自然就躲懒了,在贤妃宫里和贤妃下了半日棋, 输赢参半,下午的时候才出宫离开。 宋瑶走后, 贤妃看着她坐过的位置发呆,贴身的丫鬟拿了新的茶水走过来:「娘娘在想太子妃吗?」 贤妃轻柔的笑了笑,是又不是。 「我只是在想,当初我说这孩子像她,今日再见,却觉得好像一点都不像了。」 身为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而且她们还一起伺候过那个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皇后娘娘善良单纯,相信真心能换真心,太子妃——她将善恶分的很清楚,更懂得如何与不同的人周旋,她们确实很不一样。」 「是啊」贤妃拿起刚刚宋瑶握过的棋子:「你说若是她和贵妃对上,谁能更胜一筹?」 宫人沉默了,这个问题她怎么敢轻易回答。 贤妃原本也没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笑着将棋子扔回棋盘上。 谁会赢呢?她真的非常期待! 而宋瑶刚刚出宫,便听到有宫女八卦说贵妃在钟灵殿摔东西,估计是因为刚刚武帝的旨意,宋瑶置之一笑上了马车。 宋瑶还记得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贵妃和武帝亲密无间好似神仙爱侣,当时她还思考过贵妃到底做了什么让武帝对她盛宠不衰,所有人都以为武帝对贵妃宠爱的没有底线,随便贵妃想要做什么武帝都会无条件满足她。 可这不过才过去半年,宋瑶眼睁睁的看着贵妃一点点的失宠,贤妃復宠且有了和贵妃抗衡之势。武帝当初给贵妃的所有宠爱,现在换了一个人也能做的一模一样,她不由得怀疑,武帝这些年对贵妃的圣宠,当真是爱吗?还是别有用心? 帝王之爱,是否都是这样无情,身处深宫之中的女人,只能依靠着这岌岌可危的宠爱提心弔胆的活着,难怪她们斗生斗死,因为不斗在这个深宫里根本活不下去。 这也是她以后的人生吗?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无边的绝望。 宋瑶这次进宫后又安生了一段时间,贵妃如今忙着復宠,也没心思对付她,让她才得以喘息。 不过贵妃和贤妃倒是越斗越凶,嗯……这样说可能不准确,是贵妃单方面针对贤妃,贤妃对她那些小动作从来都是视若无睹,因为根本不需要她去处理,武帝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而她只需要扮演一个不谙世事的可怜人。 贵妃也总算感受到了当初被她对付的那些妃嫔的绝望,当真是报应不爽。 宋瑶的肚子四个月大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胎动,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肚子里多了个小傢伙,她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和人分享,可是环顾四周竟只有夏竹可以倾诉,心中的喜悦顿时被冲散了大半。 当天下午她回了一趟国公府,她现在不管在哪个府上那都是国宝一样的待遇,国公夫人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回去。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宋瑶这才知道宋妙被送到青州后竟然还闹出了不少事情,她去青州之后逃跑了两次,结果刚出门就被抓回来了,然后被罚在祠堂跪了半夜,之后她眼看跑不掉竟然想勾引家中大少爷。
第112页 青州的表少爷也是已经有了未婚妻的,两人青梅竹马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宋妙突然半夜闯进了他屋里,没把人勾引到不说,差点把表少爷给吓着,这他们家几百年也没见到过如此不知廉耻的人,差点没把家中几个老人给气死,之后舅老爷终于不再忍了,让人狠狠将宋妙责打了一顿,听说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之后舅老爷特地修书一封给靖国公,宋妙决计不能回到京都,她的本性已经改不过来了,如今只能给她寻个厉害婆家,离京都远远的,免得祸及家门。 靖国公本来就觉得老脸丢完了,如今在这些大舅子面前羞愧的不行,哪里会不依,听说那边已经在着手挑选了,都是家风强悍的,家中要么有个厉害的婆母,要么有个厉害的嫂嫂,反正绝对能压制宋妙。 而且这次是靖国公这边直接拍板决定,不会再将选择权交到宋妙手中了,这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国公府给了子女足够的选择自由,偏偏宋妙自己不争气,失了这次机会,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宋瑶原本想着怕靖国公强迫宋妙惹她怨恨会被她携恨报復,如今想来就算不逼她她也没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家,而是她攀附权贵的踏板,既然如此也不必再顾着她了。 国公夫人告诉她这些也权当是闲聊,宋妙的身份在国公府本就很尴尬,就算以后她真的嫁了,宋瑶也是可去可不去,不过宋瑶想大概率的她是不太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当天晚上她在国公府用完了晚膳才回去,太子府中明明只少了几个人,却总觉得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孕的缘故,她突然不太能接受这种孤独的感觉,所以最近她总让人彻夜点着灯笼,给府中增加点人气。 桌子上摆着她做了一半的肚兜,她好像在女红上非常没有天分,学了这么久仍旧不得窍门,绣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自己看着都皱眉。 肚子五个月大的时候,边关终于传了消息回来,贺宴带兵到边关后立即在夏朝边境实行了突袭,重创大夏边境,一路高歌勐进,如今已下大夏四座城池。 夏朝如今是内忧外患乱成一团,京都因为这一捷报再度沸腾起来,武帝不再吝啬自己的夸奖,在早朝高贊贺宴不愧是贺氏嫡出血脉,这是第一次,武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赞贺宴,同时一句嫡出让许多以为武帝不重血脉的人心中警铃大作,他们突然想起,好像从头到尾所有人都因为贺宴的不受宠,默认了武帝并不喜嫡子,却鲜有人注意到,武帝从未表示过对立长立贤的看法,若真不重视嫡子,以往每年的祭拜宗庙,武帝为何从来只带太子,就算太子不在的时候,也从未起过带三皇子的心思。 因为这一发现,许多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东西,在这一夜间似乎全部要推翻重来,他们要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当初的选择了。 这些宋瑶自然不知道,她在书房里展开了一封信,这信是和捷报一起从边关送回来的,甚至比捷报还要更早的送回来,里面有一只木簪和一句话—— 「等我回来。」 同贺宴相处久了便知道这人身上其实还是有很浓的阶级尊卑思想的,从宋瑶初次见他到之后在一起,待在一个屋檐下,贺宴的自称从来都是「本宫」没有变过,这是他身份的一种象徵,记忆中唯一的一次他自称「我」,好像就是离开之前,一样的话,宋瑶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泪不知不觉便低落下来,掉在信纸上打湿了字迹。 担心肚子里的小傢伙,她随便抹了两把眼泪,才看向那支木簪。 成亲之后,贺宴送了她不少首饰,大多价值连城,最特别的就是那支白玉簪,因为实在是意义非凡一直被她小心存放着,而相比起那些,手中这支木簪实在是有些平平无奇。 简单的样式只在末尾有一截云纹,木头甚至还有些粗糙,摸着有些刮手,看着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可贺宴千里迢迢让人送回来,总不至于是随处捡的拿来煳弄她,看簪子上面还有刀刮的痕迹,宋瑶心中有猜测,这支簪子,只怕是他在行军途中自己亲手做的。 她握着簪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房中那团看不出模样的刺绣,不知为何便笑了。 第66章 接踵而至 贺宴在边关捷报不断, 武帝欣喜若狂,自然的对着宋瑶也越看越顺眼,赏赐不停地到府里, 宋瑶大多看都没看让人入了库,这些都是贺宴出生入死换来的,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听说每次陛下赐了赏赐后, 宫里的贵妃就会在钟灵殿摔东西,贵妃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失宠后气性越发的大了,只是她越是发脾气,陛下便对她越是厌恶, 听说已经许久不曾去过贵妃宫中了。 宋妙的婚事在经过靖国公拍板后终于定了下来, 是青州一个举子,举子是家中独子,父亲亡故多年, 一直是母亲掌管全家,举子虽为人温和,但对母亲的话一向唯命是从,母亲又因为独自支撑全家, 所以性格强势,绝不允许违逆,家中做了点生意,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会缺衣少食, 总的来说对宋妙是刚刚好,既可以钳制她, 又不会亏待她。 婚期定在十月份,那时候她应该都不方便行走了, 自然是去不了,倒也省事。 而且十月份喜事太多,就算她没有身孕估计也很难离开,陆文淼的婚事定在九月,紧接着是安平公主和状元郎的婚事。
第113页 贺宴走后不久,殿试便出了结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谢旭升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罗晋元紧随其后,榜眼在手,而唐景轩因为奇特的想法和新奇的思维深得武帝青睐,钦点探花郎,这个成绩只有宋瑶知道有多来之不易,但对曾经连中三元的唐相还有同样状元及第的唐景钰来说,这个成绩在相府实在有些不够看。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陆文淼和罗晋元已经小定过,就差个仪式而已,唐景轩娶了安宁公主,安宁公主也已经有了身孕,而唯一单着的状元郎,还不等京都的世家榜下捉婿,皇帝陛下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天就下旨将他的安平公主赐给了谢旭升。 安平公主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最关键的是她是贤妃亲生的,而贤妃,如今正得圣宠。 喜事接踵而至,宋瑶是皇嫂,即使有了身孕也不可能完全置之身外,而且贺宴在外打仗,她不想众人忘了大盛还有个太子殿下,他正在为了大盛开疆拓土流血流泪,大盛所有人能如此自由快乐的活着,是因为有他的庇佑。 肚子里的小傢伙六个月大的时候,许嫣和三皇子那位侧妃竟然同时生产,要知道两人可是差了一个月怀胎。 打听之下才知道,许嫣因为上次诬陷宋瑶的事情被武帝拆穿,导致三皇子被武帝厌弃,连带着贵妃失宠之事也算到了她的头上,三皇子憎恶她,碍于许家的关系不能对她怎么样,但可能是为了故意让她伤心,明知道她和许家庶出的那位侧妃不待见,她就偏要宠爱那位侧妃,还隐隐有了宠妾灭妻的架势,因为宠的也是许家的女儿,许家也不好说什么,许嫣伤心又忧心之下,早产一点都不奇怪。 两人同时生产,这里面的看头那可就太多了,孩子的性别,时辰,那可都是大有说法。 一夜过后,宫里传出来了消息,两人竟都生的是儿子,可惜还是那位侧妃更争气些,比许嫣早半刻生产,最终为三皇子生下了长子,许嫣的孩子虽是嫡子,却是次子,而且因为是早产加之怀孕期间未能好好将养,许嫣的孩子生下来后气息微弱,连哭声都弱的听不见,虽然被太医抢救了回来性命无碍,但是这样的身体,估计以后也免不了多病,能不能养大都难说。 宋瑶觉得许嫣活该,但也可怜那个孩子,原本是父母的孽债却落到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身上,人都说想投胎富贵家,有个富贵命,但对皇家这种泼天富贵来说,有命生也得有命享,她几乎可以想见这个孩子的未来,很难平安顺遂了。 她原本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只是现在为着自己肚子里这个,也不得不多为他着想,就当是为他集福行善了。 贺宴常年在战场上,双手早就沾满了血腥。而她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同样算计过不少人,所谓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只希望这一切恶报不要落到她孩子的身上。 毕竟这个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她曾经存活过的证明。 三皇子长子和嫡子的出生,让武帝又短暂的对三皇子母子两态度有了些好转,嫡子体弱,武帝也不好再让母子分离,之前说过的不许许嫣自己教养的话也就作罢了,让他们自己养着,贵妃知道武帝的软肋后,每日专程抱着本就体弱的嫡子在武帝面前转悠,双眼垂泪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武帝看在孙子的面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偶尔也会去贵妃宫里坐坐,但总的来说宠爱已是大不如前了,贵妃诚惶诚恐,生怕哪天再失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恩宠。 九月陆文淼出嫁,宋瑶已经行走都不太方便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去成现场,她用贺宴的名义送了一份大礼,算是对陆文淼表示歉意。 宋妙的婚事在青州办的,也是从青州舅老爷家出的嫁,而京都无一人去了现场,包括靖国公和国公夫人。 因为朝中出事了。 进了十月份之后,好像是好的事过完了,坏的事情便紧接着袭来。 先是相府那位长媳,陆文淼的姐姐陆文玉,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秋天,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到妹妹有了归宿,回去后便昏迷不醒,唐景钰衣不解带的陪着她半个月,宫里的太医请了个遍,终究还是没把人从阎王殿拉回来,望着满园花开死在了最爱的人的怀里。 听说那夜相府后花园的花竟一夜之间全部开了,但第二日,唐景钰便一把火,将那些亲手种下的花烧了个干干净净,相府曾经的满园花海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焦土,没有了赏花的人,那些精心养护的花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相府刚办完丧事,还没平復两天宫中又报丧讯,那个生下来就体弱的孩子终究还是没能顺利长大,还不足百天便夭折了。 孩子是在贵妃宫中睡觉的时候没的,许嫣去抱的时候还以为孩子是在睡觉,结果孩子一动不动身体都已经僵硬了。 许嫣当场便昏死了过去,贵妃也受了惊吓,偏偏孩子是在她宫里没得,她这些日子又一味的抱着这孩子献媚争宠,许嫣本就有怨言,如今终于爆发了,醒来后顾不得贵妃长辈的身份,竟扑倒贵妃,把她按在地上掐着贵妃的脖子让贵妃给她的孩子赔命,若不是屋里的人拦着,贵妃说不定真的就这么被掐死了。 贵妃也觉得是有人害了她的孙子,去求着武帝彻查,目标直指贤妃,可孩子是在她宫里没得,贤妃当时正陪着武帝,根本不可能对孩子动手,武帝不可能因为她的揣测便在宫中大肆查找,那会闹得宫中不宁,而且太医也查过那孩子的尸体,根本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就是身体太弱了才没得。
第114页 武帝没有理睬贵妃的无理取闹,反而驳斥了她,若不是她之前总是抱着那孩子四处走动,让那孩子好好养着,说不定也不会出事,说到底还是贵妃自作自受。 毕竟是没了嫡子,三皇子也伤心了一阵子,但他不是许嫣,许嫣没了孩子便什么都没了,他还有和许侧妃的孩子,侧妃生的本就是长子,如今还成了唯一的儿子,他自然更加爱护,而这种爱护日日落在许嫣的眼里,她的心态都慢慢扭曲,以至于后面发生了让三皇子追悔莫及的事。 宋瑶抄了经书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贵妃因为无理取闹再度失宠,短短半年,失宠復宠再失宠再復宠如今又失宠,是谁都觉得累了,贵妃像是突然失了斗志,再没了去争的心思,每日就躲在自己的宫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而宋瑶没空去关注她,因为边关出事了。 贺宴在战场上失踪了。 一直顺风顺水的大盛大军,在连下六座城池即将进入大夏国都之际,可能是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和灭过前的迴光返照,一盘散沙的夏朝竟然团结了起来,愣是将大盛的大军拦在了城门之下。 贺宴久战不下,大军人数众多,待的越久对粮草的需求自然也就更大,按理说这都已经打到别人家门口了,到处都是畅通不存在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可偏偏这种情况还真就出现了。 两军僵持半月后,贺宴就连发数道摺子催粮草,可都杳无音讯,他不相信武帝会在这时候掉链子,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 几日后宋瑶已经睡下了接到了从边关传回来的密信,当天晚上她顾不得八个多月的身孕,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连夜进了宫。 武帝都已经在贤妃宫中睡下了,听到太子妃求见还皱着眉头让她明日再来,可侍卫传话说太子妃说一定要见到陛下。 宋瑶很少做这样越矩的事情,贤妃劝陛下还是见一见可能有急事,武帝这才不情愿的传召了宋瑶。 谁知宋瑶拿着一封密信,直接点燃了京都的和平假象,让整个朝堂都翻滚起来。 第67章 朝堂 太和殿, 一个皇权威严的象徵,这里是最庄严肃穆的朝堂,从未有人敢在此处放肆, 今日更甚。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朝中重臣,此刻都跪在大殿上,大气都不敢出。 而他们的眼神还时不时的偷偷望向大殿中间, 那里站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太子妃宋瑶。 宋瑶挺着大肚子,身上还穿着常服,在这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探究,有疑惑, 也有不友好, 但她通通视而不见,只等着武帝发话。 武帝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神犀利充满了肃杀之气, 他手握着龙椅上的龙头,沉声说到:「诸卿想必此刻心里都有许多疑惑,就无人敢问一下吗?」 殿中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最后是唐相站了出来:「陛下,臣确实想问,太子妃为何会在此处?」 唐相是百官之首, 他一说话,后面的人自然就有了胆子附和:「是啊, 这可是朝堂,太子妃乃后宫妇人, 如何能来前朝呢?」 「这太子妃也太不懂规矩了,后宫不得干政,她还挺着大肚子来太和殿,简直不成体统!」 「……」 诸如此类言语,不胜枚举,宋瑶由着他们说,反正她问心无愧。 武帝揉了揉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将手边一卷奏摺随手执到了大殿上结束了这场□□。 「说完了?朕也好奇,朕养了你们这一大堆贤臣能臣,怎么你们竟还没有后宫妇人耳聪目明,许青何在?」 人群中一个人站了出来:「臣在!」 许青是贵妃的亲弟弟,在兵部做事,在这种时候被点名,许青忐忑不已。 「朕让你负责前线粮草供给,朕问你,你的粮草可有按时运到?」 许青还以为何事,原来是这事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即回復到:「陛下放心,所有粮草臣早就安排好了,保证按时按量送到前线,绝无闪失!」 「绝无闪失?」武帝冷笑,「那边关如今战况如何你可知道?」 许青摇头晃脑张口就来:「我军势如破竹,已经逼近夏朝国都,不日就将踏破夏朝,臣提前恭喜陛下,千秋霸业,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朕倒是也想,但是有你们这群饭桶,朕看还是做梦比较快!」武帝怒火徒生,转而命令宋瑶:「太子妃,把你知道的东西一字不落的说给这些废物听听!让他们清醒清醒!」 「是」宋瑶微微垂眉,抬头是却目光坚定,弱柳扶风的身姿却如同傲骨天成的青竹坚定的立于这本该属于男人的朝堂上。 「儿臣昨夜收到边关密信,殿下带大军与夏朝对峙,强攻不下便计划围困夏朝国都,待他们缺粮少食之后自会投降,如今已有月余,可夏朝还未投降,我军竟先粮草不足,大军已近半月未收到粮草,仅靠着剩余的粮草硬撑,军中几十万人,那些粮草根本不足支撑多长时间,如今边关危险,夏朝若趁势反扑,他们根本无力应战,如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你胡说!」 宋瑶的话还未说完,许青便迫不及待的打断,顾不得尊卑有别,他指着宋瑶恼羞成怒:「这里是朝堂,太子妃竟信口胡言,军中之事我兵部最清楚,边关安然无恙,粮草也按时送到军中,你一个深宫妇人知道什么!」
第115页 宋瑶回头望着他,面对他兇恶的嘴脸毫不示弱:「本宫是深宫妇人,可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宫也想问许大人,既然兵部对边关情势一清二楚,那为何边关的求救信都送到本宫手里了,你竟还说边关安然无恙?」 「谁知道你的密信是真是假,边关若有异,那军中也该送信到兵部,或者直接呈禀陛下,怎么可能送到你一个女人手里!这不是胡闹吗?就算是真的,是谁给你送的信?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送信给兵部也不送呈陛下,为何拐这么大弯送到什么都不懂的太子妃手里,又是何居心?」 此话落,宋瑶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可怕,贺宴生死未卜,这人却只想着甩责任,竟还想给贺宴破脏水,当真是可恶至极! 「若不是无计可施,边关又怎会捨近求远,朝中有多少日未收到边关战报了,许大人有计算过吗?就不觉得有问题?哦,我忘了,许大人的妾室刚刚给你添了个儿子,许大人正忙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哪里顾得上边关将士的死活!」 「你!」许青怒火中烧,竟无礼的用手指着宋瑶。 宋瑶轻蔑的暼了她一眼转身对武帝回禀到:「陛下,太子殿下自出征之后一直和儿臣有书信往来,是因为儿臣身怀有孕,太子殿下放心不下所以时长来信询问,因为是私事,所以信都是殿下的暗卫送的,也幸亏是私下送的没让有心之人发现,不然边关的情况不知何时才能送回京!陛下,边关将士为了大盛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可有人不能祝他们一臂之力也就算了,竟还让他们腹背受敌,让他们的牺牲没了意义,陛下!莫要让边关将士寒心!」 宋瑶的话铿锵有力落在大殿上掷地有声,殿中一时无人敢言语,竟都被这个小小的女子镇住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雷鸣,暴风雨——来了。 许青不知是不是被宋瑶吓住了,还是本就心虚,所以指着宋瑶「你」了半天,竟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许庆见儿子如此,自然要出来为儿子说话:「陛下,太子妃娘娘的话还有待佐证,边关到底如何还未可知,太子妃娘娘说信是边关送来的,可除了太子妃自己,旁人都不清楚信的来歷,信中的内容更要求证,说不定是太子为了让太子妃紧张,两人的闺房情趣呢?」 说完他竟还笑了笑,宋瑶真是听不下去了,指着这个老匹夫骂到:「本宫怀着身孕,太子不想着安抚本宫,还拿这种事给本宫开玩笑?你回家问问你刚出生的孙子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这里是朝堂,许将军还曾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如今当真是老煳涂了,为了开脱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看许将军是老了,脑子也不清醒了,若是连是非都分辨不清,不如回家含饴弄孙,莫在此处丢人现眼,贻笑大方!」 朝中人看着宋瑶极限输出都是一阵瞳孔地震,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许青许庆两父子被气的嘴都歪了。 许庆一党的看到他受辱自然不能忍,急着给他讨说法,斥责宋瑶后宫干涉朝政。 看着宋瑶被骂,靖国公和唐相自然也要帮她说话,两堆人平日里装的和睦相处,如今彻底不装了,在朝堂上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吵起来。 宋瑶今日本就不是来吵架的,她心急如焚,回头逼着武帝早做决断。 武帝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等他们吵够了,安静下来以后他才敲着指节,扯了下嘴角竟是笑了。 「吵完了?朕倒是不知道朕的太和殿在诸卿眼中竟和菜市场无异。」 「陛下恕罪!」刚刚参与了吵架的大臣被吓得跪伏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 「朕当政这些年一心都放在治国之策上,颁布了多条政令,虽不敢说功在社稷,但也没有辱没先祖的德行,因此对军事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兵部有许卿父子在,朕一直很放心,甚至连太子都未让他多插手兵部之事,朕以为朕如此信任许卿,许卿就算不感恩戴德,至少也该心存敬畏,但是」 武帝每说一句话,许家父子两的头便低一些,最后听到这个转折的但是更是直接一头抢在了地上。 武帝的手握紧了龙椅上的龙头,看着下面跪着的许家父子两,毫不掩饰眼中的冷厉:「朕想问如今的兵部,还是朕的兵部吗?」 这话里面的意思可就太多了,许家父子大惊失色,慌乱的喊着冤枉。 「冤枉?」武帝冷笑,他站起了身,他本就是十分不好相与的人,当初刚当政时因为不少人反对被他砍了杀鸡儆猴的人的血都能染红整个太和殿了,只因为这里面武帝更多时候待在后宫,便让人忘了他曾经的雷霆手段。 「朕,太久不曾发怒,便让你们都以为可以踩在朕的头上了是吗?」 「臣等不敢!」 「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朕告诉你们,朕还没死呢,你们那些心思最好都给朕收敛一点,太子是国之储君,不管朕喜不喜欢,他都是朕的嫡子,唯一的嫡子,江山是朕的江山,朕说交给谁他才是谁的,除非尔等想做乱臣贼子,不过若是真的如此急着找死,那朕也一定满足你们的愿望,毕竟——这太和殿也多年不曾见过鲜血了!」 花落殿中跪着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尤其是经歷过武帝登基那段黑暗岁月的人。 武帝对太子的态度,从储君刚立起各种揣测便没有断绝过,武帝一直当做没听见,也让许多有心之人更加肯定太子不受宠,迟早会被废,这是第一次,武帝如此光明正大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这件事发表了意见。
第116页 而结果,非但没让人安心,反而更加忐忑。 第68章 谎言 武帝下令彻查军中粮草一事, 到底谁在说谎,又是谁在蒙蔽圣听,这不是普通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待查出来之后必定又是一场惨剧。 等散朝后,武帝留了几人去尚书房议事,其中就包括唐相和靖国公, 仔细一瞧都是太子那边的人,而许家像是完全被排斥在外。 许庆和儿子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两人没有出宫,而是转头进了后宫。 而被留在尚书房的唐相等人,却知道了更了不得的消息。 「什么?!太子殿下失踪了?」靖国公大惊失色, 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儿。 宋瑶面色如常, 但眼中的担忧之色做不得假。 「这……刚刚不是说还收到了殿下的信吗?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送这封信之前就失踪了,信不是殿下写的,是他身边的侍卫崔宁送的消息, 信有两份,一份是今日朝堂上所说的边关情况,还有一份」宋瑶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还有一份说因为粮草一直不到, 殿下便带人去附近想看看能不能暂时找到供给应急,结果路上遇到了埋伏,一行人走散了,殿下至今不见踪迹, 怕军心不稳,崔宁一直在军中拌做殿下的样子, 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听了她的话,唐相等人都有些懵:「这……怎么会这样……」 贺宴可是此次攻打夏朝的主帅啊, 两军交战正是关键时候,这主帅竟然在战场上失踪了,这怎么得了! 关键是抛去这层身份,贺宴更是大盛储君,一国储君丢了,若是被敌军抓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会动摇国本的! 「陛下,太子殿下可是我军主帅,如今两军交战正是紧要关头,万万不能缺了主帅啊!臣以为还是要尽快另指派一人先顶替主帅一职,再让人秘密寻访太子殿下的下落,万不能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啊!」有人想到了边关战事,立马提议。 「不妥!」唐相直接否决了这一提议:「这时候换主帅,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殿下出了事,一国储君有事,莫说军中会大乱,说不定连京都也会被影响,太子殿下失踪一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唐相你说该怎么办?!」众人着急不已,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武帝也是撑着额头,一脸的焦虑。 唐相思铎片刻,将视线落在了一旁安静的像不存在的宋瑶身上,他们在商讨国家大事,宋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武帝默许了,其他人也就当做没看见。 众人不明所以都顺着唐相的视线看向了宋瑶,宋瑶感受到了压力微微抬头看着几人,眼中露出不解。 「唐相是不是有了破解之法,不妨说来听听!」武帝沉声说到。 唐相点头:「确实有一称不上主意的主意,既然不能让人知道殿下失踪,又不能让军中怀疑,不如,就让殿下光明正大的离开军中。」 没头没尾的话,听的一殿的人一头雾水。 「唐相直言就是。」 「太子妃娘娘身孕快八个月了吧?」唐相突然问到。 宋瑶点头。 「陛下,太子妃娘娘刚在大殿上说殿下担心她身怀有孕,时常问候,太子妃娘娘怀的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担心是人之常情,既如此,那若是太子妃娘娘突然早产危在旦夕——」 「不行!唐相,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在诅咒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吗?」靖国公一脸不爽,看着唐相满脸的你怎么回事。 唐相连忙解释:「国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太子妃娘娘和小皇孙有天地福泽庇佑,自然无碍,我只是说假装,然后再由陛下下圣旨,直接光明正大的召殿下回京,这样再安排人暂代殿下主帅的位置也是顺理成章!」 「那要是有人发现殿下迟迟没有回京,太子妃又根本没有生产,这还不是会露馅!」靖国公反驳到。 「国公,这女人生孩子要坐月子,太子妃娘娘不出门,谁知道她有没有生,殿下回来也是待在太子府,谁知道回来的是不是真的太子殿下,之后再安排人秘密寻找殿下的踪迹,如此也算合情合理。」 众人思考着,宋瑶觉得这个方法不怎么靠谱,漏洞太多,但仔细一想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虽然因为妻子要生了就从边关回京这种做法太扯蛋了,但是那是皇孙到也勉强说得过去。 宋瑶见武帝皱着眉头,以为他不会答应,却没想到他思考良久后竟拍板决定了,就按这样做,今夜就实施。 宋瑶愣神,她轻抚着肚子,她至少还得两月才能生产,如今就装生产,怎么装的像,而且既然生了,那必定会有人问是男是女,她又该怎么说? 但就像唐相所言,如今大局当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 另一边的钟灵殿里,贵妃不敢置信的拽住了弟弟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这样做?」 许青抿了抿唇,眼中有懊恼,烦闷唯独没有后悔:「姐姐,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机会,太子不死,三皇子还能有机会吗?只有趁机让太子死在战场上,三皇子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以后才能继承大统!」 「那也不必如此着急啊,边关战事不仅关系到太子一人,那可是几十万大军!而且你此举……此举和卖国何异?」贵妃不敢相信许青竟然敢如此做,他断了前线粮草,那不是要葬送前线将士的命吗?
第117页 许青眼中划过一丝狠厉:「顾不得那么多了,姐姐,歷来新帝登基,总是要流血的,边关那些人,就当他们是为了三皇子的大业而牺牲的吧!能成为新帝登基的踏板,是他们的荣幸!」 「什么新帝?陛下春秋正盛,就算文儿成了太子也不可能马上登基」贵妃顿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望向弟弟:「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许青看着姐姐,眼中充满了杀气:「姐姐,太子能立也能废,我们废了这么多心思,可不能仅仅为了个太子之位,要做——就一不做二不休,这大盛江山,也该换个人来坐了!」 许静和望着弟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再望向另一边的父亲,原本想着父亲会训斥弟弟却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和狠辣。 「父亲?你……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许庆望向女儿,眼中全是毫不掩饰的野心:「静儿,父亲和你弟弟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这次,只能赢不能输,不然整个许家都会没命的!」 「……可是为什么啊?」许静和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陛下他不喜欢太子,废太子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文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父亲,你不可以这样做啊!」 许庆冷笑一声,将瘫坐到地上的女儿扶了起来:「静儿,不要再做梦了,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有起过废太子的心思,他骗了你,骗了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以为他不喜欢太子,迟早要立文儿为太子,这才让贺宴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你以为陛下为何要将太子派到边关?当真是流放吗?不过是陛下知道兵权的重要性,他将太子放到军中,让他在军中立威又有了军功,如今大盛谁不知道贺宴是战神,军中更是把贺宴当做信仰一般的存在,都只认他一个人,就连兵部,若不是我和你弟弟苦苦支撑,早就没有我们许家的立足之地了,而这一切你觉得君王会看不明白?他太明白了,但从不过问,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他从一开始就在为贺宴铺路!」 许庆说到后面,生气的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他懊悔自己发现的太晚了,如今贺宴羽翼已丰,逼得他们别无选择,还多了许多的不确定性! 贵妃仍旧不能接受:「不会的……陛下心中是有我和文儿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宠爱和关心难道都是假的吗?」 「是,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你的一场梦」许庆毫不犹豫的打碎了贵妃的幻想:「静儿,接受现实吧,那个男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爱过你,她装的太好了,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爱你,可你忘了,当年他也是这样爱另一个女人的,甚至比现在更加疯狂,而那个女人——是死在你手里的。」 「他不爱你,静儿,他恨你啊!」 一句恨你,将许静和像施了法一样定在了原地,她双目悲戚,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嘴里喃喃:「不会的,陛下是爱我的,是爱我的,你们都在骗我……」 念着念着,眼角的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终是崩溃的大哭起来。 原来这么多年不止陛下在骗她,她也在骗自己,骗了太多次,便以为那是真的了。 许庆看着一向骄傲的女儿第一次如此崩溃不顾形象,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她。 「静儿,你这些年不值得啊!」 第69章 纸包 当天晚上, 太子府突然传来消息,说太子妃受了惊吓早产了! 武帝当夜亲临太子府,把宫里的御医全部带了过去, 下了死命令必须保母子平安。 半夜的时候,太子妃难产,太子府中人头攒动, 整个京都都被吵醒了。 同时有不少人想闯进太子府看情况,关心的也好,想看热闹的也罢,全都被武帝挡在了府门外,防止任何人对太子妃母子不利。 天快亮的时候, 太子妃还未生产, 太医只得向武帝禀明情况可能不好,武帝思铎半响后,亲笔修书一封, 八百里加急让太子回京。 而在送信的人出城的同一时间,有几个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太子府中一天一夜没有消息,国公府中国公夫人都快急病了,靖国公知道实情可不能说, 只能在一旁不断的安慰妻子。 将军府里,许青正在秘密召集人手,许庆在一旁看着儿子兴奋的脸,望着窗外的月色, 强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开弓没有回头箭,胜败在此一举了, 许家先祖当年也是白手起家,若不是敢拼敢闯, 一步步从底层爬上来,在武帝当初需要帮助的时候抓住机会,不仅让女儿进宫做了皇妃,还将整个家族一跃变成了如今的豪门,而如今又是面临选择的时候了。 此战只能赢! 「父亲,你放心吧,我派去截杀贺宴的人都是亲自挑选出来的精英,就算贺宴武功再好,双拳难敌四手,定不可能让他顺利回京!」 许庆点头:「小心着些,千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第二日傍晚,众人都以为太子妃凶多吉少了的时候,太子府传出来消息:宋瑶生了,是男孩,太子妃晕厥还未醒过来,仍处在危险之中。 武帝忧思过度,竟抱着刚出生的嫡长孙昏了过去,被送回了甘露殿诊治。 这个消息传到贵妃宫里的时候,三皇子正在她的身边,她将父亲和弟弟的计划告诉了贺文,甚至想好了如何说服贺文,毕竟那是他的父皇,如今要他反他。
第118页 可却在抬头时看到了贺文眼中的精光,她心惊了一下。 「母妃,祖父和小舅舅都是为我们着想,我们可一定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他眼中的迫切让贵妃都感觉害怕。 「可是文儿,那……毕竟是你的父皇啊?你真的忍心下手吗?」贵妃有些难以置信。 贺文抓住她的手,眼中充满了坚定:「母妃,我们是天家父子,和寻常百姓不一样,父皇也不只有我一个皇子,就算没了太子,父皇还有五弟,再不济还有大哥那个废物,如今父皇宠爱贤妃,谁能知道他是不是存了将皇位传给贺清的心思?母妃,你与贤妃不慕,若她做了太后,还能给咱们活路吗?」 「……那……那你就一点都不顾你们的父子之情了吗?」贵妃艰难的开口。 「……父皇常教导儿臣,大是大非面前要懂得取捨,反正父皇迟早也要退位,如今不过提前些罢了,儿臣登基后一定会将这大盛江山治理的海晏河清,相信父皇看到了也会高兴的!」 贵妃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身边的人都疯了,她甚至不知道一向胆小的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野心,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母子两相对无言,贵妃知道贺文是在等她的选择,选儿子还是夫君。 沉默半响,她动作迟缓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许青让你……让你把这个下到他的饭菜中,剩下的他和你祖父会解决。」 她最终还是在爱人和儿子中选择了儿子,她以为这辈子他才是对她最重要的,原来当面临选择的时候,她也会选择捨弃他。 那个纸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她没有明说,但既然许青已经有了造反的心思,那里面是什么猜都猜的到。 贺文捏着那纸包眼神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未来,贵妃觉得儿子陌生的自己根本不认识,她突然觉得好累,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贺文一把抓住了。 她回头,却见贺文眼神怪异的将那个刚刚她才交给他的纸包又放回了她的手心里。 「……你」 「母妃,这个——得你亲自去做。」 「……你什么意思?」贵妃的声音有些颤抖。 贺文握紧她的手:「母妃,父皇的饮食每日都有人查验,我没有这个机会,只有你,你送的东西父皇不会设防。」 「……当真是这个理由吗?」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呢喃。 贺文眼神暗了暗,有些不敢对上母亲的眼神,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得这么做,谁下了这个药,谁就是弒君的真正兇手,他要继承大统,这个罪人,绝对不能是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祖父他们的心思,让他亲手毒死父皇,以后待他登基,这便是许家拿捏他的把柄,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们予取予夺。 虽然有着血脉亲情,但是他从未忘过,他姓贺不姓许,就算祖父扶持他登基,也休想控制他! 这是母妃自己曾经告诉他的,他从不敢忘! 贵妃从未想到,自己视儿子为命为了他捨弃一切,到头来儿子却在防备她,她曾经以为的亲情爱情,在这一瞬间好像都化作了泡影。 原来那人当年给她的警告竟是半分没有作假——抢来的东西,迟早都要还回去。 她颤着手握紧了手中的纸包,如果这是所有人希望的,如果这就是报应,那她也算是活该了。 太子府中太子妃一直昏迷不醒,宫中武帝也睡了三日才醒过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派去召回太子的人又传回来消息,说太子在回京的途中失踪了,陛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听到这一噩耗竟又病倒了,朝中如今乱成了一团,竟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提出另立太子之事,当即便被唐相等人驳斥了回去:「太子殿下只是失踪,如今不急着找人,反而想着另立,到底是何居心?」 一句话便让人哑口无言,许青也没有想到,他派了那么多人去杀贺宴,没想到最后他派去的人死光了不说,还让贺宴给跑了,如今活不见人死不了尸。 他在各个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只要发现贺宴的踪迹,立马动手杀了他,绝不能让他活着回京。 同时他让许庆催促宫中的贵妃,必须早些动手,时间拖的越久越容易生变故。 贵妃已经在钟灵殿坐了一夜了,武帝醒后她去瞧过一次,当时武帝还笑着同她说「你来了」,温和的模样和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好似这些日子的冷落和苛待都是假的一样。 那个剎那,贵妃好想告诉父亲和弟弟,他们都搞错了,陛下是爱着她的。 可她不能忽视在床前侍疾的贤妃,她和陛下一句话未说,可两人之间流转的叫作默契的东西做不得假,陛下只要伸手,贤妃便知道他要什么,两人视线相接的时候会相视一笑,那个瞬间,她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明明所有人都说她受宠,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却总是觉得心虚不已的原因了,原来宠和爱,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陛下病重,却只召了贤妃一人侍疾,贵妃多年不曾下厨,宫中竟无人知道原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妃竟是个厨艺高手。 她在钟灵殿的小厨房亲自做了一碗莲子羹,这曾是她最拿手的东西,以前陛下总说喜欢,只是做了贵妃之后,他说不用她做这些事情讨好他,她以为那是心疼欣喜若狂,殊不知只是讨好也没用,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第119页 多年不曾做,但手艺还在,当初缘起这碗莲子羹,如今便也以它来做了结。 尽管不受宠了但她仍旧是贵妃,甘露殿的奴才有心想拦但根本拦不住,她进去的时候听到陛下在和贤妃闲聊,她听到他说:「太子若真找不到了,那便让清儿即位吧,有唐相他们辅佐,也出不了什么岔子,等以后嫡长孙长大了,他若是愿意,就将皇位再传给嫡长孙,这样也算是保住了我大盛的正统血脉,若是不愿意,就算看在他皇兄的份上,相信他也不会对他的后代下手的。」 贵妃手中的食盒都怪被捏碎了,她没想到会听到陛下的「遗诏」,也没想到在他的遗诏中竟真的丝毫没有提起她们母子两,他宁愿让贺清那个毛头小子即位,将朝政交到外人手里,也从未想过让她的儿子继承大统。 这些日子的自欺欺人,终究还是被戳破了假象,她就像个笑话一样,在甘露殿的寝殿门外哭的心如死灰。 不过也多亏了听到这段话,之前一直摇摆的心终于定下来了,她再也不用辗转反侧愧疚难安,他不仁她便不义,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她终于可以面色如常的跨进甘露殿的大殿,将那碗她精心准备的莲子羹送到他的手上。 第70章 贵妃端着那碗莲子羹进殿的时候, 安宁竟然也刚好过来看望武帝。 她如今已经快三个月的身孕,肚子还未明显显怀,但脸上的幸福是贵妃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武帝看到女儿, 一直有些低落和担忧太子的心情总算略好了些,父女两说着话。 安宁从进来后只给贵妃行了礼,之后说话的时候再没有提过贵妃, 反而与贤妃交谈甚多,看着床边的三人相处的和睦,贵妃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更加觉得安宁和自己不亲。 她忍不住打破面前的和谐,亲手端着莲子羹送到武帝的面前。 「陛下, 臣妾听闻你生病后胃口一直不怎么好, 所以特意去厨房亲手做了莲子羹过来,以前——你最喜欢臣妾做的莲子羹了。」 武帝从床上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半响后才视线下移落到了她手中的莲子羹上, 眼神中有些怀念:「朕记得,以前你最擅长的就是这道莲子羹,每次去你宫里的时候总要用,怎么都吃不够。」 「……是, 陛下以前很喜欢。」 武帝听出了她话里的责怪,以前很喜欢,只是再好吃的东西终究会腻的,后面便不喜欢了, 不管是莲子羹还是人。 武帝没有回应她,也没有伸手接过那碗莲子羹。 贵妃手都举酸了, 还以为是陛下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心中忐忑不已, 看到一旁懵懂的安宁,竟转了方向将碗递到了安宁面前:「安宁,你父皇身体不好不方便,这是你该尽孝的时候了,你餵你父皇吃吧!」 安宁抿了抿唇,看着面前冒着香气的莲子羹,毫无防备的伸手接过了碗。 「且慢」一旁的贤妃皱眉:「贵妃,陛下的饮食用之前都要查验一下,臣妾冒犯,贵妃的这碗莲子羹有让人试过了吗?」 贵妃心跳如雷,因为心虚声音骤然高了几度:「贤妃什么意思,是怀疑本宫会给陛下下毒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贤妃话还未说完,贵妃又骂到:「不要拿规矩压本宫!本宫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不比你短,本宫和陛下是什么情分!你以为陛下宠了你几天你便可以爬到本宫头上吗?还敢置喙本宫和陛下的事!」 贤妃沉默了,她只是好心提醒而已,但贵妃的表现——贵妃从未在陛下面前如此疾言厉色过。 「算了贤妃」最终还是陛下出声打断了她们的僵持,他伸手示意安宁将莲子羹交给他。 安宁抿了下唇角,看着武帝有些担心:「父皇,让儿臣伺候你吧!」 武帝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父皇无事,交给父皇吧,朕自己可以!」 安宁无奈,只得将碗小心的递到陛下手中。 武帝拿着汤匙搅拌着手中的莲子羹,莲子羹色泽诱人看着就美味,他却只是慢条斯理的拿着,丝毫没有要用的意思。 贵妃的心跳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眼神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手上的动作,紧张的喉咙都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却听得武帝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然后是汤匙打在碗沿上清脆的声音,武帝没有用。 贵妃的笑容有些僵硬,对着他扯了扯嘴角:「陛……陛下是不喜欢吗,是担心臣妾的手艺不行了吗?陛下放心吧,臣妾尝过了味道还和当初一样。」 武帝将碗放在眼前,看着那碗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嘲讽和戏嚯。 「贵妃的手艺朕从不怀疑,只是可惜」 他话只说了一半,贵妃精神紧绷,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若不说是你亲手做的朕或许还敢尝尝,你亲手做的,朕可就没那个胆子了,毕竟朕还是惜命的。」 有什么东西在贵妃的脑海里崩坏,她张嘴问为什么,三个字哑的都听不到。 贵妃和陛下对视,贤妃垂着头不说话,也看不清神情,屋里唯一弄不清状况的可能只有一头雾水的安宁。 只是武帝接下来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不管是安宁还是贵妃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贵妃,朕多希望你今日没来甘露殿,而是安生的待在你的钟灵殿,你为何要来呢?」
第120页 「我」贵妃急着想解释,可张嘴了却又突然失语,不知道说什么。 「父皇,你和母妃究竟在说什么啊?」安宁很懵,他们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但能感觉到是不好的事情,她有些着急。 武帝不想让这些腌臜事情脏了女儿的耳朵,对贤妃道:「贤妃,把安宁带下去。」 贤妃领命要去拉安宁,被安宁避开了:「不,我不走。」这是她第一次违抗父皇的命令,但她不想离开,她能感受到这里的气氛很紧张,因此她更希望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她怀着身孕,贤妃不好来硬的,她有些为难的看向陛下。 武帝嘆了口气,对贤妃摆摆手:「算了。」 既然安宁自己要留下来,反正她也长大了,那便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她相信她能够明辨是非。 武帝拿起桌子上的莲子羹,放了太久又被他一通搅,莲子羹已经不怎么好看了,他把莲子羹举到贵妃面前:「贵妃,你自己送来的莲子羹,你敢自己喝一口吗?」 「……我」贵妃看着那碗莲子羹,竟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不用再说什么,迟钝如安宁也看出了有问题。 她脑子宕机了一般僵硬的抬头望向贵妃:「母妃……」 贵妃没有理她,因为武帝在她没有接过莲子羹之后已经将莲子羹交给了贤妃,而贤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只银簪,将簪子放进碗里,簪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可见里面到底下了多少恐怖的东西。 安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望着贵妃身体都在颤抖:「……母……母妃?!」 母妃竟然给父皇下毒,这怎么可能!她明明那么爱父皇! 「父皇,是不是搞错了,不会的,母妃她……母妃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不会的……」 武帝冷哼一声,指着贵妃:「她就在这里,你自己问她,是她做的吗?」 安宁看向贵妃,希望在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贵妃却像是认命了一般,闭上眼睛长长的嘆了一口气,再睁眼,眼中的关心,爱慕,担忧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句淡淡的:「陛下你早就知道了,其实你就是在等着我来自投罗网吧!」 这次换武帝不说话了。 贵妃终于不用装了,她也不再心虚,第一次不再仰视这个男人,而是把自己和他放到同等的高度。 「陛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武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挪开视线,像是懒得看她一眼。 「朕永远记得,皇后当年突然薨逝,在那之前你借着想和她和平相处的理由给她送了半月的莲子羹,皇后不是贪食之人,可那段时间日日都离不了你送的莲子羹,朕好奇便让人私下查问,那段时间你宫中的食材根本没有从御膳房取,而是你弟弟派人送进宫的。」 「……那又如何?那能说明什么?」贵妃不服气,更是不敢相信原来那么久之前陛下就已经在开始怀疑她了。 「是不能说明什么,可朕查到在那之前许青去了一趟沐川,提到沐川你有想起来什么嘛?」 沐川……贵妃的脑子快速转动了一圈。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陛下突然发兵沐川,在那边抓了一群据说在密谋造反的逆党,原来竟是…… 许青在沐川养了一群制毒高手,这些年他的和他作对的人一个个死于非命,他做的那般明显,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来?还是以为朕查不到? 贵妃没想到,这些年原来陛下早就在防着许家,他故意将许家捧到高位,就为了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好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真是好长远的计划! 「所以」她明明不曾歇斯底里,声音却嘶哑的不成样子:「陛下你早就知道是我杀了那个女人,却一直不杀了我为她报仇,为什么?」 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武帝当年不杀她,有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是因为捨不得。 武帝却连丁点幻想都不愿意留给她:「不杀你,是不希望你死的太容易,你不是一心想要赢过她吗?当初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心里很开心吧?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很骄傲是不是?朕看着你像个跳樑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时候也是如此想的。」 「你」许静和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冰冷的话! 「眼看着后位同你只有一步之遥,却永远得不到,以为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可惜生下的儿子是个蠢货,你知道民间是如何评价你和皇后的吗?」 「……不,我不想听!」许静和抗拒,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东西,可惜已经拦不住了,武帝今日就是要彻底把她击垮,让她尊严全无! 「民间评价皇后贤德淑良,女中典范,而你——是妖妃啊!」 第71章 套 「住嘴住嘴!我不要听!」贵妃发疯的叫喊, 砸烂了手边能拿到的所有东西。 而武帝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眼中的疯狂不比贵妃少。 他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安宁不知道事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她也听不懂父皇和母妃到底在说什么,想说话可一旁的贤妃却拽住了她。 「公主,这是上一辈人的事情, 你不知道还是不要掺和了。」 贵妃发完脾气,跌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半响突然又低声笑了起来:「陛下,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她,可当年明明是你,是你先不要她, 她忧思成疾才会那么快就死了, 你如今冠冕堂皇的就像把所有罪责推到我一个人头上吗?」
第121页 武帝收回了视线,不知看向了何方:「朕的报应,早就来了。」 永失所爱, 一直活在当年的事情中,亲生的儿子将他视为仇人,孤家寡人就是他的结局,他一直都在承受报应。 贵妃呆愣的苦笑,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父亲当年告诫我陛下冷心冷情不能真的对你用心,是我不听劝告,再如何,当年若不是我许家的助力, 陛下早就死在了当年的夺位之争中,就算这一点, 你也该念着我们家的一点好,而不是狡兔死, 走狗烹,赶尽杀绝!」 「呵,你不说朕倒忘了,许家当年趁火打劫,本就是乱臣贼子,是朕让许家成为了正统世家,这么些年,你父亲野心勃勃想要外戚专权,你哥哥弟弟们胡作非为,做下了多少错事,此次太子出兵,许青为了一己私利断了边关将士的粮草,不顾几十万将士的性命,草菅人命,甚至为了除掉太子,和夏人勾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谋逆!是卖国!许家这辈子註定要被钉在耻辱柱,你的父亲兄弟族人,包括你自己谁也别想逃脱!都该死!」 「你!」 两人争锋相对,战火一触即发,贵妃没想到武帝竟然这样狠,他将她贬低的一无是处,既然如此,也就别怪她心狠了! 「陛下,你尽管逞口舌之快,乱臣贼子又如何,父亲已经带兵包围了皇宫,文儿已经去了太和殿,臣妾本来想安安静静的送陛下走,奈何你非要和臣妾闹个鱼死网破,既如此——来人!」 她话落,空荡的甘露殿突然出现了一群侍卫。 「陛下,臣妾爱了你几十年,既然你不稀罕,那你就——下地狱吧!去那里找你的皇后!」 她笑的狰狞,挥手让人动手,安宁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贤妃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贵妃原本胜券在握,甘露殿里早就安排了他们的人,她要让这皇宫血流成河,来祭奠她死去的爱情。 可她下了命令好一会,迟迟不见有人行动,她急了,望着四周肃立的士兵,大声吼到:「你们做什么?没听到本宫的命令吗?快点去给本宫杀了这些人!全部杀干净!」 可那些人还是一动不动,贵妃终于害怕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心中念着怎么回事? 这时候甘露殿的大门突然被人缓缓打开,一个贵妃从未想过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当然不会听贵妃你的指挥了,因为他们是巡防营的人。」宋瑶冷漠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殿中,她是只身一人前来的,身后的天光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你——」贵妃看着扶着肚子进来的宋瑶,说话声音有些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她又看到她圆鼓鼓的肚子,眼睛瞪得更大:「你不是生了吗?怎么会……你们……你们是故意的,骗我!」 宋瑶笑了:「如此拙劣的招数,我也没有想到贵妃竟真的会入套,说实话贵妃你和你的许家族人,真的是蠢得让我觉得——毫无成就感啊!」 这时候武帝已经从床上起来了,且看他站起来身板挺直面色红润的样子,哪里像是生病了的,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是故意引他们入套! 怎么会这样! 「朕不过稍稍放了点风声,你们便沉不住气了,你难道忘了,巡防营是谁在管?你们在京都搞了这么大动静,傻子都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可是太子……太子他不在京都!他怎么会知道!」贵妃有些歇斯底里。 「太子不在京都,可唐相在,靖国公在,还有那么多大臣在,你当真以为朕的江山是你们许家的囊中之物了吗?朝中多的是忠臣良将,即使太子远在千里之外,这大盛江山也不是你许家随随便便能倾覆的!」 贵妃被武帝的气势威压的已经瘫软在地上,可他好似觉得这还不够,继续给她更大的暴击。 「而且……谁告诉你太子不在京都的?」 …… 「……什……什么?」 甘露殿里发生的一切外面无人知晓,贺文还以为贵妃已经得手了,高兴的等着加冕,看着太和殿御阶上的那把龙椅,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坐在上面的场景。 这时候太和殿的门缓缓打开,不明就里的大臣被迫进入大殿,看到大殿中的贺文还有腰间挂着兵器的许青父子两,都是神色一怔,紧接着便是指责。 「许青!你大胆,这里是太和殿,你竟然敢持兵器上殿!你这是谋逆!」 声讨声一阵又一阵。 许青冷冷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然后提着刀走了过去,手起刀落,竟将那个先出声的人直接捅死了。 这下朝堂上是彻底炸锅了,谁都能看出来,许家这是真的反了! 「还有人要说话吗?」许青现在殿前,耀武扬威,脚边是同僚的尸体,看着残暴又血腥。 他这幅阎罗王的模样,谁敢在说话,满堂寂静他很是满意。 「今日让诸位来,是要向诸位宣布一个消息,陛下已经快不行了,为了大盛的千秋伟业着想,已经传位给三皇子,三皇子今日便要登基了,诸位还不快跪迎新帝?」 他话落,三皇子激动的挺直了背嵴,等着朝臣的朝贺,眼神热切的看着那把龙椅,脚步微移,想要走上去。 「且慢!」一道沉稳的声音想起,三皇子蓦然回头,这才发现大殿中竟没有一个人跪下,许青看到这场景也直皱眉头,他望着这群人中明显是领头人的唐相,刚刚说话的也是他。
第122页 「唐相还有何话要说?」他不耐烦的催促。 唐相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不屑的冷笑:「陛下崩逝,臣等为何没有收到报信,就算是真的,大盛有太子,陛下为何不传位给太子,而传位给三皇子?传位诏书在何处?圣旨呢?什么都没有,许大人就想让我等迎新帝?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许青和唐相一贯不对付,他早就猜到她会不配合,所以才杀鸡儆猴,他将地上的尸体又往前踢了踢,企图用威胁的手段逼唐相就范。 「传位诏书马上就会送来,丞相这是不信吗?」 唐相冷笑:「既然许大人的诏书还未送过来,那不如先看看本相手中这封吧。」 唐相从怀中掏出一块明黄的布,展开上面有字。 「陛下有旨,传位太子殿下,许家犯上作乱——诛九族!」 「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有圣旨!」许青怒气沖沖的想去抢那道圣旨,却被人拦住了。 唐相将圣旨展示在众人面前,上面的字每个都清晰可见,尤其是落款处的国玺,上面还叠加了武帝的私印,根本做不得假! 唐相将圣旨收起来,伸手对着许青:「许大人,你的传位诏书呢?既然有两份传位诏书,不如今日就让诸位大臣辨别一下真假?免得弄错了不是?」 许青哪里开的什么传位诏书,他本来想着等武帝死了便弄个假的,没想到唐相手中竟然有这种东西,是早就备好的要传位给太子,还有早就料到了今天,特意防着他们。 三皇子已经猜到父皇不会把皇位传给他,可真真切切听到他要传位给贺宴的时候,心中还是愤愤不平,凭什么?凭什么要传位给二哥,他也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因为这种不忿,当他听到唐相说一切要等到太子殿下定夺的时候终于爆发了,怒吼到:「太子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们别想了,父皇只能传位给我!我才是下任皇帝!」 太子殿下死了?朝臣不知道他话的真假,人群有一瞬间的骚乱。 许青也笑了,他但是忘了:「对,你们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已经死了,就在几天前,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太子死了,这道圣旨自然就做不得数,唐相,还是跪迎三皇子即位吧,这样你还有你的家人才能保得住。」 他已经派人去包围了相府和国公府还有几个朝中重臣的府宅,就不信他们不束手就擒! 唐相看着他的样子,嘲笑他的无知:「蠢货!」 他的声音一点也没藏着,许青听的一清二楚,当即恼羞成怒,提着剑便朝着唐相去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去死吧你!」 他挥起的刀眼看就要落下,而唐相一动不动,眼神里尽是讽刺,已经有人开始尖叫,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直箭划破长空,直直的插进了许青的胸膛里。 许青直到倒地的那一刻,才看见大门在一个人影拿着弓箭缓缓的走了进来,而那个人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第72章 结束 猖狂的许青就这么轻易的咽气了, 死不瞑目。 「太子殿下?」看到太和殿门口进来的人,有人惊唿出声,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说太子殿下……死了吗?这到底谁在说谎啊! 而所有人的震惊都没有三皇子和许庆来的激烈,两人看到贺宴的剎那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害怕。 「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失踪了吗?!」许庆惊唿出声。 所有人一下就明白了,许家其实根本不知道太子死没死, 他们可能派了人去截杀太子,只是很不幸的没成功。 贺宴走了进来,他未着铠甲也未着太子衮服,穿着一身玄衣看着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如果忽略他浑身的煞气还有手中的弓箭的话。 「很意外吗?」贺宴沉声站到了许青的尸体面前, 慢条斯理的伸手将许青身上的箭拔了出来, 一股血瞬间便彪了出来,落在了他的脚边,他嫌弃的往旁边让了一步。 他这眼睛眨都不眨的残忍模样看的三皇子胆战心惊, 害怕的往许庆身旁躲。 许庆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被贺宴凌虐,气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贺宴嫌弃的甩了甩箭上的血,将箭搭上拉弓突然对准了站在一起的三皇子和许庆。 「可本宫对你们会谋反的事,真是丝毫都不意外呢?」 三皇子被箭指着, 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吓都快吓死了,眼神躲避一个劲摇头,若不是许庆拉着他, 他早就瘫软到地上了。 许庆此时还不认输,他也同样用剑指着贺宴, 企图和贺宴分庭抗礼,他也摊牌了—— 「太子, 臣确实没想到你这么命大,竟然还能活着回来,那些废物,自称顶级高手,没想到连个人都杀不了。」 他的话再度在大殿上引起轰动,有人反应过来指着他大骂:「许庆!你竟然敢派人刺杀太子!你是要造反吗?」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许庆都带兵器上殿了,不是造反是什么,靖国公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李大人,你同他多言语什么?如此明显的事情还需要确认吗?许家本就是乱臣贼子出家,许庆会造反,一点都不奇怪。」 许家的「家学渊源」一直是许家人心里不能言说的一个禁忌,如今被人点破,许庆恼羞成怒对着靖国公大吼:「胡说八道!」 靖国公冷笑,懒得理这条疯狗。
第123页 许庆既然敢造反,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计划中,可他仍旧有信心今日能成事,死了个儿子无所谓,等他杀了贺宴就能替他报仇,为了大业而死,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而且他改变主意了,既然已经做了乱臣贼子,那他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这大盛的江山,也该换换主人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伸手拽起了躲在他身旁的三皇子,在三皇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谁都别动,谁都我便先杀了三皇子!贺宴你回来了又如何,我早就派兵把皇宫包围了,你回来也是送死!」 三皇子浑身僵直不敢动,他此刻脑子已经不会动了,颤抖着声音问许庆:「外祖父?我……我是贺文啊,你……你不是说要辅助我登基的吗?你在做什么啊!」 贺文要疯了,可许庆理都没理他,他原本说辅助贺文,也不过是看他软弱好操控,想让他做个傀儡,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与其让贺文做皇帝,不如他自己做皇帝! 贺宴看到这处精彩的好戏,讽刺的笑了:「许庆,你真是蠢得让本宫难以置信,本宫既然能平安无事的走到你面前,你以为你的那些安排本宫没有识破?还有三皇子,他和你一同谋逆,本就是死罪一条,而且你怕是忘了本宫有多厌恶他,拿他来威胁本宫?呵?你别是死了儿子伤心过度了吧?」 许庆也知道自己拿三皇子做人质有赌的成分,可谁让三皇子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自然是谁撞上来谁活该,至于贺宴说的他的布置,他不相信贺宴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这一定是他唬他的! 「休想诈我,若是我的人都死了,那早就有人来通知我了,不可能这么安静!」 贺宴冷笑,就在许庆以为自己猜对了的时候,殿外又传来声音,宋钰拎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将人头扔到许庆的脚边,许庆定睛一看,那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脑袋,正是他部署在城外的长子。 怎么会! 宋钰收起剑,冷冷的对着许庆到:「许大人要的报信之人,本官给大人送来了!」 许庆终于慌了! 他就两个儿子,如今竟都死了,死了儿子都没什么,关键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业! 可好似觉得这打击还不够,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高声唱和:「陛下驾到!」 刚刚已经在这大殿被他宣布驾崩了的武帝,竟然活生生的出现了,甚至比几日前更加生龙活虎。 真正见到武帝的那一刻,许庆便知道一切全完了。 贺宴没死,武帝也没死,反而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死了,他不知道贵妃为何没有杀了武帝,但是如今武帝站在这里,就表示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三皇子眼中的震惊一点都不比许庆少,母妃不是去下毒了吗?为什么?难道……难道是父皇早就知道了吗! 三皇子蠢笨了一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武帝走进来,先是确认贺宴无事,这才看向被挟持的三皇子。 三皇子一句父皇还未喊出来,武帝直接冷着脸对许庆说:「你若是要动手就快些,免的还要朕亲自动手。」 一句话便堵了两人的活路,许庆早就知道武帝心狠,却没想到这么不念亲情,他怒骂武帝是暴君,不念君臣之义,对他们赶尽杀绝,连亲儿子都不顾。 武帝看着他的嘴脸,和刚刚指责他的贵妃重叠,心中冷笑不愧是父母,都一样的噁心。 他懒得多费口舌,直接挥手让人进来要将许庆直接绞杀,许庆情急之下挥刀想反抗,贺宴的弓箭早就瞄准了他,直接一击毙命。 庄严的朝堂上三个死不瞑目的人头,过不了多久还会有更多的许家余孽去陪他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风云几度变换,朝中不少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倒在地上呕吐,还有的强撑着也是冷汗淋淋,当然也有像唐相这种面无表情只觉得畅快的。 有侍从已经进来手脚麻利的收了人头,擦拭干净血迹,还顺路收了贺宴和宋钰的兵器,然后又飞快的消失,不过瞬移,太和殿就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好像刚才血腥的场面是一场梦一样。 武帝坐在他的龙椅上,第一件事情便是宣旨许家谋逆,诛九族,贵妃和三皇子虽免于一死,但废为庶人,幽禁宗人府。 三皇子听到旨意的瞬间,已经吓晕了过去被人拖了下去。 这时候朝臣才慢慢回过神来,许家谋逆是事实,没人会为他们求情,只高唿陛下英明。 紧接着有人才想起来唐相刚刚那道传位圣旨,如今已知许家是谋逆,陛下也安然无事,那唐相那道圣旨又是怎么回事,那上面可是盖了玉玺的,总不能也是假的吧,还是唐相也涉嫌谋逆? 还未等人提出来,唐相已经自觉的将圣旨递了出来:「陛下,当初你知道许家谋逆,担心不测所以提前拟了这道圣旨,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陛下也安然无恙,那这道圣旨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还请陛下收回圣旨。」 武帝却没有听他的话将圣旨收回来,而是让身边的侍从接过圣旨又念了一遍。 众人不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而当事人贺宴兴致缺缺,甚至在最后让他接旨的时候他连手都不伸。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上面坐着的父亲,眼神有些冷漠。
第124页 武帝冷哼一声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脱口而出:「朕老了,不想干了。」 「……」 全场安静了几秒,然后高唿让陛下三思,只有贺宴一动不动,瞧着那道圣旨有些厌恶。 「父皇,你是不是忘了儿臣还在亲征,夏朝不打了吗?」 「你登基后也可以亲征,反正许家都没了,也没人会打皇位的主意。而且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三日前便攻破了夏朝的国都,如今不过是一些接手的东西,你在京都也能指挥。」 他说的轻松,分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贺宴额头青筋直跳,看着这个突然撂挑子不干了的皇帝,没好气的回答:「不可能,父皇你还不足五十,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正应该开疆拓土名垂青史,所以这皇位你还是坐着吧!」 「诶,朕做太上皇一样能开疆拓土,你父皇我累了大半辈子,你就当心疼心疼朕吧!」武帝竟然开始卖惨,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贺宴握紧了拳头:「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如今这年纪正好大干一场,做了皇帝不是更方便吗?」 「你休想!别做梦了!」 「……」 父子两就在这大殿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而吵的内容,实在是不忍直视,朝臣吃瓜都看呆了,他们以为他们让的是什么寻常之物吗?那可是皇位!歷来只听说过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还第一次听到因为不想做皇帝在朝堂上吵架的,这是什么离谱又玄幻的剧情! 这要是被刚刚才因为谋逆被砍了的许家父子听到,还不得气活过来!他们拼命想要的东西,人家父子两根本不稀罕! 第73章 诛心 父子两吵的正起劲, 众臣一头黑线,唐相都听不下去了,正事还没处理呢! 他正准备去「劝架」, 从后面突然冲进来一个侍从,见着太子和武帝就大喊:「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要生了!」 「……啥?」 朝臣又是一阵蒙圈,太子妃不是已经生了吗?这怎么突然又……生平第一次, 这些自诩聪明人的大人物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只有唐相和靖国公几人知道内情的知道是什么情况,唐相正准备去恭喜太子,结果一看大殿上哪还有太子的人影,陛下都跑了! 众人无奈,又只能转头去恭喜靖国公。 朝堂上看着一片其乐融融, 后宫里却乱成了一团, 谁也没想到太子妃刚刚就站在那同贤妃说话,怎么突然就抱着肚子说不舒服,然后紧接着羊水就破了要生产, 幸好还来得及将人挪到了贤妃的宫里,此刻贤妃宫里站满了太医和接生嬷嬷,所有人都一个头两个大,天知道他们刚经歷了一场宫变, 这会都还没缓过来呢! 贺宴和武帝赶过来的时候,宋瑶已经疼的死去活来了,这孩子真的是会找时机,估计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来验收他父母的成果了, 宋瑶发动的很快,生产的过程也顺利无比, 连接生嬷嬷都惊嘆说这孩子必定是个极为懂事的,不到三个时辰便生下来了。 之后宋瑶回忆, 其实不是这孩子懂事,是她太紧张了,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要生了,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她放松下来才意识到自己不对劲,也真是幸亏了控制住了局面,若是早些时候生产,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贺宴从未这样慌乱过,宋瑶在里面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恨不得代她受罪,甚至不惜一直告诉太医必须得保大人,太医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下来过,说的轻巧,那可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和太子殿下都这么重视,若是真没保住小皇孙,他估计第一个去给小皇孙陪葬! 好在小皇孙平安落地了,而且意外的惊喜是竟然买一送一,生了个小皇孙还送了个小公主! 宋瑶竟然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可是吉兆,武帝大喜过望,恨不得去宗庙祭告祖宗。 孩子抱出来后贺宴就看了一眼,便让人抱给了迫不及待的武帝,而他自己直接冲进了产房里。 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还未散尽,贺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战场上面对尸山血海比这厉害多了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一想到这些血是从宋瑶身体里流出来的,他便控制不住颤慄。 宋瑶此刻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虚弱的连睁眼都困难,他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宽厚的大掌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贺宴就在一旁陪着她,她睡了多久就陪了多久,冬雪她们从太子府里赶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打扰了两人。 宋瑶这些日子忧心过度之后又费力生下了两个小傢伙,一放松下来便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两日后才慢悠悠的醒过来,期间好几次贺宴害怕的去拖了太医进来给她检查,问她为什么还不醒,若是宋瑶再不醒过来,估计他离疯也不远了。 宋瑶醒过来第一时间便要看孩子,直到乳娘将两个孩子抱上来放在床边,两个小傢伙并排躺在一起,皮肤还有些红,看在宋瑶眼里可爱的心都要化了。 这是她的孩子,和她骨血相溶的亲骨肉,是她活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可能是做了母亲,她突然变得十分脆弱,看着两个孩子眼泪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这可急坏了一旁的贺宴,连忙让人把两个小傢伙抱下去,结果不止宋瑶哭的更凶了,两个小的也不安分的开始嚎,声音像是要把这大殿都给干塌了,新手爹一个头两个大,哄了大的哄小的,急的额头都要冒汗了,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第125页 好在两个小傢伙闹够了,就躺在母亲身边睡着了,只是谁也不让碰,一碰就完蛋,也就只能就这样安置着。 贺宴亲自餵宋瑶吃了点软糯的粥,然后给她掖好被子,宋瑶看着两个孩子怎么都看不够,看的贺宴都有些醋意了,她才终于看向他,问起了那日之后的事情。 贺宴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不过忽略了父子两小学鸡吵架那一茬,宋瑶听到许家的下场,有些唏嘘又觉得是活该,人心不足蛇吞象,许家有如今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宋瑶要坐月子不能见风,索性就留在了贤妃宫中修养,贤妃很乐意照顾他们,特别是每次看到两个小傢伙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来的关切,让宋瑶都有些动容。 她并不觉得这种喜爱是与生俱来的,她一直记得贤妃的身世,所以曾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过当年的事情,毕竟那是上一辈的事情,很多事情贺宴不一定清楚,但贤妃是亲眼目睹过。 贤妃应当是许多年没有同人提起过那位皇后了,说起她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宋瑶还记得贺宴曾评价那位皇后是个蠢笨的人,可贤妃第一句便是说她是个极聪明和理智的人,不管是面对旁人还是感情。 在她这里宋瑶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当年的故事。 当年皇后和武帝成亲之后,两人本就是真心相爱,所以恩爱异常,武帝当年是登基时并不顺利,他是长子可先帝当时宠爱一个姓陈的妃子,并对他生的儿子十分偏爱,支持者也众多,那时候两派人已经打到了明面上,许家手上有兵权,并且还不小,他们两边都接触又两边都不帮,武帝一开始没想去拉拢他们,是许静和带着许青自己找上门,说可以助他,但要武帝登基后立她为后,那时候武帝和妻子正是恩爱的时候,两人海誓山盟怎么肯违背诺言,当即直接回绝了。 之后许静和便让他父亲从中作梗,给武帝使了不少的绊子,她还趁武帝不妨找到了皇后,告诉她武帝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是皇后自己死皮赖脸不放手,武帝是重情之人,所以不愿意背负负心汉的名声,只能被她拖累,当时皇后已经有了身孕,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之后又多次被许静和算计让她看到武帝和许静和来往,其实都是许静和主动贴上去,关键是京都也慢慢传出来说两人才是一对,是皇后横刀夺爱,次数多了,皇后便抑郁了,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又不能离开,就这样僵持的情况下,许静和突然又来府上说她只求侧妃之位,当时的皇位之争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最后是皇后点头同意了许静和进府,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武帝觉得皇后不信任他,而皇后觉得是武帝心虚。 之后许静和趁着武帝醉酒将人弄到了她屋里,才坐实了两人的关系。 生米煮成熟饭后,许静和春风得意,武帝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之后武帝和皇后的关系便愈加疏远,许家自然帮衬着武帝登基,等他登基后,许静和便成了贵妃。 武帝刚登基的时候,当初还有许多另一党的余孽还有一些大权在握的臣子,他自己能掌握的东西反而很少,受制于人。就在这段时间许家想让许静和坐上皇后之位,不能从皇后身上入手便只能从她家人身上入手。 皇后母族本就是武官一脉,武将做事很多时候不如文臣细腻,想要找错实在是太容易了,那段时间皇后母族缕缕被参,逼得辞官回了乡下老家,皇后孤立无援,贵妃就是趁那段时间给皇后下了毒,其实说到底贵妃那些计量皇后不是看不清楚,而是她知道她必死无疑,她若不死,那死的便是她的孩子,而且时间久了,她和皇帝只会相看两生厌,为了留住这最后情分,她选择了自己入套,喝了许静和给她精心准备的药,没多久身体便越来越不行了,临死前,她将贺宴交付给了她唯一信任的婢女,也就是如今的贤妃手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僕却亲如姐妹。 皇后死在了武帝的怀里,在他对她最愧疚的时候,所以让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贵妃蠢就蠢在她太过着急,若是她愿意再耐心等些时候,说不定武帝真的会移情别恋爱上她也说不定,可惜她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就这一条,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她。 宋瑶其实早就猜到了一点,但是武帝对贺宴的表现太过冷淡,他戏演得太好,所有人都被他骗过去了。 她有些唏嘘,皇后和贵妃,一个虽然身死却得到了武帝的所有爱,让他心心念念大半辈子,一个得到了人以为自己赢了,却活在虚假的泡影里,临了了家破人亡才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得到过。 宋瑶不会可怜贵妃,也不会感慨武帝深情,一切不过是刚好的时间,刚好的算计,贵妃谋身,皇后诛心。 宋瑶不知道贺宴对这一切知不知情,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随着贵妃被废,一切也就结束了。 第74章 完结 贺宴等宋瑶身体差不多好一点的时候就跑去边关继续接手之后收尾的事情, 而且是瞒着武帝偷偷跑的,等他发现的时候,贺宴人都已经到边关了, 气的武帝对着小皇孙骂了半个时辰他不负责任的爹。 退休梦破碎,註定要在皇位上干到死了。 宋瑶出宫那一天贤妃被封为贵妃,她去了宗人府看了那个和她斗了几十年的人。
第126页 曾经的贵妃身披华服画着精緻的妆容, 美颜不可方物,四十岁的年纪像二十岁的少女,那都是被爱的证明,而如今——她像是一夜衰败的花朵,苍老的像五六十岁的老妪, 头髮都白了一大半。 贤妃……哦不, 是贵妃了,居高临下的看着曾经的对手,眼中没有得意也没有畅快, 只是觉得凄凉。 许静和以为她是来看笑话的,对着她一通嘲讽:「姜妍,你以为他不喜欢我便会喜欢你吗?我的现在不过是你的以后罢了!」 贵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现在这个时候还在垂死挣扎, 真是冥顽不灵。 「我和陛下,我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关系,他不爱我,可我也不爱他, 所以无所谓你的今日我的明日,我永远不会把自己搞得像你一样狼狈。」 贵妃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武帝之所以这么多年从未忘记她,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怀念的人, 她的宫殿里有一处密室,那里面全是武帝画的皇后的画,他不好放在明处让人抓着把柄,只敢在她的面前偷偷表达思念。 而她早就看惯了帝王的薄情,又怎么会傻到让自己重蹈覆辙呢? 许静和不明白,既然不是来向她炫耀的,那她是来做什么的? 姜妍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悲悯:「我来,是想告诉你许家前日已经被陛下下令抄家,不论男女,一个不留。」 这个结果许静和早就料到了,只是听到那些和自己留着相同血脉的亲人真的全都死了,还是难以自抑的悲痛。 可姜妍还继续告诉她:「还有三皇子妃原本已经不属于许家人了,但是她在许家造反的当日,带人闯入许氏的院子里,然后当着许氏的面将她的孩子摔死了,许氏疯了,许嫣反抗去抓她的人,被乱箭射死了,许静和,你们许家如今真的绝后了——都是你造成的。」 「……不!不可能!」许静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肯定是姜妍在骗她! 「不!我不相信!你休想骗我!」 姜妍冷漠的看着她疯癫的模样:「许静和,你的儿子和家人都是因为你的私慾被牵连,而唯一本来可以救你的安宁,是被你自己推开了的。」 「那个孽种不是我的女儿!她不是!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她像那个女人!她是那个女人投胎转世来找我的!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谁都别想骗我!」 许静和大吼大叫,分明是已经疯了。 姜妍其实早就猜到了许静和对安宁厌恶的原因,只要见过皇后的人看到安宁的第一眼都会诧异,因为安宁长得一点都不像贵妃,眉眼处像极了皇后娘娘,所以怀念皇后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对她偏爱,而许静和心中有鬼,自然害怕。 姜妍该带的话都带到了,看着许静和发疯心如止水,沉默的离开了。 就这样吧,这辈子,她和这个人应当不会再见面了。 许静和眼高于顶,所以当她做那些事的时候从未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注意着她,将她的罪恶尽收眼底。她还记得当初她当着众人贬低她是婢女出生,可如今的她已经贵为贵妃,执掌后宫,而曾经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前贵妃娘娘,却已经是阶下囚了,这便是莫欺少年穷。 —— 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贺宴带着大军回朝,只留下了少部分继续处理后续事情。 贺宴回京都的那一日,宋瑶将整个倚月楼闭门谢客,她独自上了二楼,坐在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位置,身旁没了陪伴的陆文淼,没了当初的茫然无措,她如今心中有了目标,眼神一直盯着城门的方向,静静地等着那人归来。 —— 贺宴本来二十好几孤家寡人一个,还被人说是克妻,虽然之后都被证实了那都是贵妃派人干的,但是能一夜之间儿女双全,突然就翻身农奴把歌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一时间贺宴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有儿子还有女儿了,只是老父亲还没开心了两天,随着时间推移,两个孩子越来越大,贺宴也变得越来越惆怅。 因为大的那个整天缠着他娘,连晚上休息都要赖在他们床上不走,非得又讲故事又哄又骗,十八般武艺全使一遍,简直是来讨债的,而另一个—— 女儿昭昭是贺宴的心头宝,因为长得像极了缩小版的宋瑶,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坯子,每当她用她那双大眼睛望着贺宴的时候,贺宴再多的原则都抛下不顾了,只要小闺女满意。 可惜老父亲一腔柔情,小糰子却根本不理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昭昭从第一次见着唐景轩的时候,就喜欢的不得了,每次见面都要赖着他要他抱,亲昵的简直不正常。 若不是昭昭的眼睛长得和贺宴一模一样,估摸着都有人要怀疑昭昭是不是亲生的,只是就算这样,仍旧让贺宴这个老父亲吃醋不已。 这日下朝回来,老父亲还特地在路上带了小姑娘最喜欢的榛子糖,一回来就满府的找人,结果找了一圈才被下人告知小姑娘吵着闹着要找唐景轩,宋瑶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小傢伙去相府了。 贺宴听完当时脸就黑了,气匆匆的就往相府去,心里已经计划着等抓到人之后一定要把大的小的都通通关起来! 结果到了相府后院便看到了两个小傢伙,他们正围着安宁刚生下来的小弟弟看,就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样,好奇极了。 贺宴看了一转没发现宋瑶,有些奇怪,这时候突然听到假山后的湖边有说话的声音,是宋瑶和唐景轩的声音,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走的更近了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没有打扰两人,而是隐在了假山后。
第127页 他听到贺宴说:「前几日我去了一趟相国寺,在那里碰到了方丈大师,其实我没有告诉你,当初在我们小定前我也去了一趟相国寺,那个方丈好像看出了我不是这里的人,给我说了很多话,只是那时候我以为他是装神弄鬼,都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想……」 唐景轩也笑了,他像是闲聊一般说到:「那这次遇到没有去和那位大师聊一下吗?说不定他有回去的方法呢?」 宋瑶其实也想过,只是当她真的遇到那位方丈大师的时候,心中想的却只有那句既来之则安之,她当时是去给两个孩子祈福的,两个孩子第一次看到寺庙,一手紧紧抓着她一边四处好奇的看。 那位方丈大师走过来的时候,两人像十分熟悉一样问好,方丈看着两个孩子,说两个孩子都是有福之人,她当时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我好像忘了」她语气有些懊悔,眼神中却充满了笑意,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 唐景轩早就看明白了,不过如果让他选,他可能也一样。 「在这里待的太久了,我好像快忘了那个世界的人和事,父母,工作,还有……我们的曾经,好像做了一场梦,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了。」 他说的宋瑶自然也深有同感,但她分得清虚幻和真实,贺宴和孩子在的地方,就是她的真实。 这是她和唐景轩难得的独处机会,她心中却挂念着两个孩子:「对安宁好一些,她刚刚为你生下了孩子,她前半生过得不好,你别让她伤心,她是个好姑娘。」 唐景轩无奈的笑了笑:「这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我寻思着我也不是什么渣男人设啊,怎么你这么怕我对她不好啊!好吧,当初是有做过那么一两件对她不好的事情,不过我早就认错了,现在孩子都两个了,你放心吧,我会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宋瑶笑了笑不过话,这时候假山后面突然传来声响,宋瑶以为是两个孩子过来了,赶忙过去,却没料到会看到贺宴弯腰将昭昭抱起来的场面。 「你」她有些担忧的望向贺宴,小声的问到:「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其实更想问贺宴有没有听到什么,可她不敢。 贺宴抱着昭昭起身,面色如常的望着她:「刚来,我听府上人说你来了相府,昭昭不懂事,驸马还要照顾自己的孩子,哪里有空陪她玩,下次你别搭理她。」 昭昭听到了父亲在说什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宋瑶一路有些忐忑的和贺宴回了太子府,她害怕贺宴听到了她和唐景轩的对话,更害怕贺宴问她是什么意思。 可贺宴什么都没有问,两人用过膳后他和往常一样去陪两个孩子玩,等两个孩子都睡下之后才回来抱着宋瑶休息。 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的样子。 宋瑶这才放下心来,在他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她早就习惯了这个怀抱,睡得很沉,所以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身后的人睁开了眼睛,将她紧紧的箍在了怀里。 他听到了宋瑶和唐景轩说的话,可不懂她话中的不是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可是——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宋瑶,你都只能是我的,我绝对,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 —— 后记 《大盛朝录》有记载,大盛武帝光武三十年退位太上皇,传位皇太子贺宴,史称成帝,成帝在位三十七年,励精图治,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其与孝德仁皇后宋氏伉俪情深,相扶相携,成帝一生未纳妃,空置六宫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为后世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