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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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尝蜜》作者:虹桃子【完结+番外】
文案:
秦蜜离,给小外甥请了个暑期家教。
对方是一个年轻帅气,干净乖巧的男大学生,
专业能力过硬,嘴巴也很甜,一见面就喊姐姐。
可能是被叫迷煳了,
秦蜜忍不住犯了点女人都会犯的错,
让这声「姐姐」续约到了深夜。
不久后,她开始后悔。
明明初见时只是一只无害黏人的小奶狗,
为什么沾上就甩不掉了呢......
本文又名《被绿茶男大学生拐上贼船》《这场地下姐弟恋究竟何时才能收场》
阅读提醒:
1.女非男c,野性绿茶、装乖的计算机天才弟弟x温柔美艷、心思细腻的舞蹈演员姐姐
2.女主温柔胆怯,男主所向无前。
3.包甜包he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天之骄子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蜜,糜宸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野性绿茶弟弟x柔婉美艷姐姐
立意:爱是克服所有的不可能,依然要与你相拥
第1章 秘密
七月,阳城这座城市热得像蒸笼,空气闷窒,热浪铺天盖地将人裹住,路上的行人汗涔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熟。
小区的地下车库,穿着红裙、身形窈窕的女人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匆匆走向电梯,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个背奥特曼书包的小男孩。
「小姨,你别走那么快,袋子里的可乐会爆炸的。」小朋友迈着两只短腿,跑到女人身侧,歪着头看她,「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表达欲旺盛,满脸都是「快来问我」的外甥,秦蜜轻嘆了口气。
「里面有二氧化碳,对吧邢阳?」
小朋友睁大了眼,露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好了,走快些,待会还有编程课,老师已经在门口了。」秦蜜拉着他走进了电梯,「别让人等太久。」
听到「编程课」,小男孩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乖巧地点点头。
酷爱机器人的他,之前为了让自己的乐高机器人动起来,用攒的红包钱在网上偷偷找了个「老师」给他上课,教他怎么编电脑程式和改装机器人。
理所当然,钱都被骗了,小朋友的屁股也被他姐打肿了。
秦蜜当时在旁边围观了她外甥女训弟的全过程。
这外甥女叫邢玥,在隔壁申城读大学,聪明能干,成绩优秀,和自己的感情也很好。
去年暑假,姐弟俩来秦蜜家住了两个月。
在这期间,为了圆弟弟的机器人梦,邢玥专门请学校计算机系的同学做家教,教少儿编程,结果发现教学效果不错,于是今年暑假又请了那位同学继续教。
「糜宸是我们学校的计算机系大佬,」邢玥特地给小姨解释,「平时根本请不到,我一开始问的是他室友,没想到把这尊大神给叫出来了。」
当时秦蜜挺纳闷的:「既然这么厉害,还当什么家教?」
「还人情啊。」邢玥咳了咳,「刚好我有个朋友,帮了糜宸一个忙,人家也是看在我朋友面子上答应的。」
秦蜜注意力有点歪了:「朋友,男的女的?」
「小姨,你别八卦我的事了。」邢玥脸一红,「总之这老师不好请,咱们得客气点。」
等见到糜宸真人时,秦蜜也终于理解外甥女所言绝非夸张。
没点人脉,确实接触不到这样的男孩。
......
「小姨,糜老师在那呢!」一出电梯门,邢阳便松开了秦蜜的手,兴奋地沖了出去,「老师——」
秦蜜在后面连忙叮嘱他:「你跑慢点,别摔着。」
此时的防盗门边,柑橘盆栽旁,伫着一位身形颀长、穿着白色运动衫的少年。
他发育得很好,身高大概超过一米九,体型优美而有力,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如同蓬勃生长、遒劲青葱的白杨树,衬得楼道都有些狭窄逼仄。
「阳阳,好久不见,」对方弯腰接住了扑过来的小男孩,掂量了一下,「哟,这一年好像重了不少啊。」
小朋友有点害臊,但还是努力反驳:「这一年我长高了五厘米,当然会重。」
在他们交谈时,秦蜜走上前来,礼貌地打招唿:「下午好,糜老师。刚才跟阳阳出去买了点水果,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反正楼道也挺凉快的,别在意这点小事。」糜宸抬眼看向她。
对方生得着实英俊,眉梢轻扬时,眼尾一颗淡红小痣为他的英气增添了几分昳丽多情,乌眸天然含笑,令人对视时很难不脸热。
「嗯,」秦蜜怔了一下,随即错开他的目光,「大家先进来吧,我买了点西瓜,这天气太热了,吃点东西解暑。」
邢阳小朋友发出了一声欢唿:「哇,我喜欢西瓜!」
女人打开密码防盗门,几人在玄关处换了鞋,走进屋里。
秦蜜这套房子是一年前买的,那时她刚离婚,老房子容易触景伤情,便转卖了换成眼下这套离上班的地方更近的小户型。
屋内陈设很新,南北通透的布局,客厅的电视墙是藤木色的,两侧悬挂着浓绿的吊藤,正中央装了一块曲屏液晶电视,落地窗连接着阳台,外面的日光从白色的半透窗帘投射进来,显得明亮而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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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空调冷气后,糜宸跟邢阳一大一小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女人从厨房里端了盘切成薄片的冰西瓜出来。
「小姨,我还想喝可乐,可以吗?」邢阳捧着一块西瓜,在吃之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就一口。」
秦蜜摇了摇头:「一口也不行,会蛀牙。」
「书上说吃糖才会长!」小朋友抗议道。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女人的语气柔和,但态度很坚决。
一旁的糜宸挑了挑眉,似乎是起了兴致,忍不住跟小男孩科普:「你看过可乐的成分表吗?」
邢阳扭头,朝自己的老师偷偷眨眼,神色看起来有点紧张。
秦蜜在后面好笑地摇头:「糜老师,不用跟他讲这么多,可乐的含糖量他心里清楚得很。」
「哼。」邢阳抿了抿嘴,发现小姨没有那么好骗了。
「原来是我多事。」糜宸耸肩微笑,「不过你还是听你小姨的比较好,可乐对钙质腐蚀性强,容易造成龋齿。」
邢阳在百科书上看过龋齿的图片,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他可不想变丑。
等吃完西瓜,糜宸和邢阳直接去了书房开机上课。
留在客厅里的秦蜜则接到了外甥女的来电。
「小姨,我们大学支教活动今天结束了,我正在回阳城的路上。」
秦蜜有些意外:「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
「因为学校请了施工队修建筑,要提前一天封闭,我们就直接放假了。」邢玥的声音很兴奋,「我还买了很多山蘑菇,正好给你带过去。」
「那你晚饭前能到吗?小姨做点好吃的犒劳你。」
「好,肯定来得及!」说着,电话里的少女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是不是阳阳的编程课,糜宸来了吗?」
「来了。」
「真稀奇,」邢玥不由感慨,「我还以为他今年会拒绝的。」
毕竟人情债在去年暑假就已经两清了。
想了想,少女又好奇地发问:「那他现在的收费贵吗?有没有涨价?」
秦蜜怔忪片刻,回答道:「没有涨多少,和去年一样,放心吧。」
「这么好说话......」邢玥疑惑地拧眉,「不像他啊。」
去年糜宸的天价小时费让她差点放弃,关键时刻还是小姨在后面支持,才让弟弟的兴趣爱好没有被扼杀。
现在她自己也做家教,时薪90块,而糜宸是直接在后面加了一个零,每节课一个半小时。
如此昂贵的兴趣班,哪怕一周只上一次,一般家庭也支撑不起。
邢玥每算一次就替小姨肉疼,但又觉得糜宸收这个价也正常。
和外面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少儿编程课不同,糜宸见多识广,对弟弟的需求是一对一满足的,比如那小子想让乐高机器人自己动,糜宸有渠道可以直接从国外订购专业的乐高机器人组件以及相关装置,教他怎么样用robob撰写程序。
同时,因为编写语言都是英文,糜宸还兼职了英语家教。
去年暑假的课程结束后,小朋友在学校的表现脱胎换骨,逻辑思维和语言能力明显提高,邢玥看着备受老师称赞的弟弟,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值。
她现在纠结的是,糜宸这次这么好说话,不会是给她弟当家教当上瘾了吧?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
从秦蜜家的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在城市的黑夜里如同萤火虫般闪耀。
秦蜜在厨房里洗菜,旁边的小外甥踩着板凳,在努力地帮着剥蒜。
「小姨,糜老师今晚要在家里吃饭吗?」
秦蜜轻轻「嗯」了一声:「因为很晚了,留客人吃饭是礼貌。」
「我知道,」小男孩抿了抿唇,「我同学的钢琴家教就是包晚餐。」
「你不是很喜欢糜老师吗?」秦蜜听出来外甥的口吻与以往不同,「怎么,不高兴老师能在家多待一会?」
「可是......姐姐说,请糜老师很贵,他多待一分钟,我就要少喝三瓶旺仔。」
听到小朋友纠结的话语,秦蜜哑然失笑:
「怎么会,放心吧,你姐吓你的。」
邢阳年纪虽小,脑子却很灵活:「小姨,我听说家教都是按小时计费的,去年我们的课一个小时结束,今天都已经三个小时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秦蜜说了一半,就被身后突然而来的咳嗽声打断了。
「阳阳,在跟你小姨说什么呢?」高挑年轻的大男孩挽着袖子进来,笑吟吟地看他们,「什么一个小时三个小时,我们上课已经改成按次数收费了,时间长短看你的学习进程。」
「秦姐没跟他说吗?」
女人微微睁大了眼,盯着糜宸,眸子里尽是不解——
「你什么时候......」
「嘘。」糜宸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而邢阳也开始观察大人们的表情,试图求证:「小姨,糜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糜宸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
邢阳有点兴奋了:「那以后我可以和老师玩一个下午吗?」他还有好多想学的东西呢。
「当然不行,」秦蜜深吸一口气,扶了一把因为激动差点没站稳的小朋友,「糜老师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具体时间我们大人还没商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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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少年这时走了过来,挨在秦蜜身侧,一边从消毒柜取出碗筷,一边慢条斯理道,「现在放假,我时间多,不碍事。」
秦蜜侧头看他,不贊同地皱眉:「那也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少年微微一笑,转眸看她,「我家离这很近,秦姐你是知道的。」
秦蜜瞪了他一眼,随即避开他的视线:「好了,这事以后再说。」
一旁的小朋友看了看他们,总觉得气氛有哪里怪怪的。
恰好此时,门铃响了。
秦蜜反应过来:「小玥到了,快去开门。」
坐了一整天大巴,身心俱疲的邢玥拖着一堆行李进门便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糜宸?怎,怎么是你......」
这位大佬不是下午三点的课吗,现在还没走?
「你好,」少年淡淡地打了个招唿,顺手把拿出来的碗筷摆在桌子上,「秦姐留我吃个晚饭,你不介意吧?」
虽说是大学同学,但平时两人交集甚少,也就因为邢阳的事聊过两三回。
「当然不介意。」邢玥勉强笑了笑,脑袋里都是问号。
没记错的话,糜宸他家也在阳城,不回家去吃吗?
晚饭时,由于多了一个「外人」的存在,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秦蜜的厨艺不错,众人专心干饭,小朋友的嘴角更是沾满了酱汁。
「小姨,这鸡翅怎么做的?真好吃——」邢玥心想这菜色快赶上外面饭店的质量了。
「把控好收汁的火候就行,你要学的话我改天教你。」秦蜜夹了一块叉烧放到邢阳碗里,然后又看了眼对面的糜宸,「粥很烫,慢点喝。」
黑髮少年的勺子在唇边停顿了一瞬,然后朝女人无辜地眨眼:「好。」
晚饭后,邢玥带着弟弟下楼散步消食,而糜宸也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那一起下电梯吧。」邢玥隐隐松了口气,总算要走了。
看着对方从下午赖到晚上,她对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有点幻想破灭。
时间拖这么久,还蹭了个饭,今天的费用要怎么结算?
算少了怕大佬不愉快,算多了小姨吃亏。
心疼钱包的邢玥完全没注意到,关门前,糜宸特地扭头往她小姨的方向望了一眼。
须臾。
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秦蜜听见了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她怔了一下,小玥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小玥,阳阳,你们怎么......」话还没说完,女人就感觉身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覆了过来,接着一双炙热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肢。
「姐姐,怎么不猜是我?」少年淡笑的嗓音在她脑后响起。
「......糜宸?」秦蜜身体一僵,接着挣扎的动作缓了下来,眉眼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无奈,「别闹了,不是说好今天你先回去吗?」
去而復返的少年笑了一下,弯腰啄了啄女人泛红的耳侧,缓缓道:「可是我还有惊喜没给你。」
「什么......嗯?」女人痒得偏了偏头,想躲开,却被他的手掌按住。
「你先别动。」他的手指顺势拂过她颈间的碎发,嗓音无比沙哑。
「待会他们就回来了,别太过分......」女人的手抓着他的手臂,眼中有点慌乱。
「放心,」见她胆小,糜宸笑了一下,手心滑出一条银白色的细链,中央嵌着一颗剔透精緻的蓝色细钻,「我新挑的,要不是你的外甥女太碍事,我本想晚饭前就给你戴上。」
秦蜜垂眸,凝望着这串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项鍊,心里轻轻一嘆。
事实上,她跟糜宸这种不清不楚的危险关系已经持续了一年。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一个刚刚离异的女人,转眼就跟一个小自己九岁,还在做自己外甥家教的男大学生搅和在一起,任谁听来都觉得荒谬。
这一年来,糜宸每周都会抽时间从隔壁申城回来找她过夜,毕竟距离也不远,两个小时车程而已。
而且秦蜜脸皮薄,从来不敢主动去申城找他,这就导致她那位跟糜宸同校的外甥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随着轻缓的窸窣声,男孩从身后为她慢慢戴上项鍊,冰凉而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锁骨处,稍稍停顿了一下。
「果然很漂亮。」
他喑哑的嗓音贴着她的耳边,不知是在称赞那条链子,抑或是女人在冰蓝色钻石辉映下白玉般剔透的肌肤。
秦蜜耳根微热,忍不住轻推他的小臂:「戴好了就松手。」
可少年不仅没松开,反而用高大的身体把她整个人都罩在了阴影里。
「糜宸——」女人感受到少年身上的热气,就像一团跳跃的野火,烫得她唿吸都急促了起来,「天气很热,你别胡闹......」
「我哪有胡闹,」他纹丝不动,漆黑的眼眸眯了起来,「还不是你今天都不理我。」
「阳阳和小玥都在家里,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少年的手臂慢慢收紧,还用鼻子轻轻蹭她的颈窝,蓬勃滚烫的气息几乎要把她融化,「我在想今天教阳阳这么久,你是不是该付我一点报酬了,小姨?」
怔忪片刻,秦蜜的脸轰地一下就熟透了。
第2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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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玥带着弟弟去楼下的小超市逛了一圈。
期间路过可乐的货架,邢阳露出了渴望的眼神,然而他姐无动于衷。
「姐姐......」他小声嗫嚅。
「怎么?」邢玥瞥了他一眼,「有事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没、没什么。」要是换成性格温柔的秦蜜,小朋友肯定是要试探一下的,但现在他可不敢薅他姐虎鬚。
不过邢玥倒是顿住了脚步,想起一件事:「邢阳,我问你,你今天编程课上了几个小时?」
「三小时。」邢阳小声道。
邢玥心里计算了一下翻倍的课时费,顿时肉疼不已。
她小姨是阳城歌舞剧团的领舞,每个月工资倒也不低,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邢玥拍了拍弟弟的头:「以后老师超时的话,你要记得提醒他,知道吗?」
小男孩微微一怔,想起傍晚时厨房里秦蜜跟糜宸的对话——
「可是姐姐,以后上课都按次数收费了。」
邢玥愣了一下:「按次数?」
「对啊,糜老师自己说的。」小朋友纠结地挠了挠头,「就是小姨好像不怎么愿意。」
邢玥眉头紧蹙,这是什么情况?
几分钟后,她牵着弟弟离开商场,准备回去问问小姨。
然而在底层的楼道入口,她却撞上了一个本应离去的人。
身材高挑、神色散漫的少年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发消息。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他的运动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半截锁骨,垂落额前的髮丝有些凌乱,浑身上下流淌着莫名的色气。
邢玥狐疑地眯起了眼:「糜宸?」
这傢伙不是早就走了吗?
在她发出声音的一瞬,少年抬起头来,接着便收起手机,随意地朝她挥了挥手:「嗨。」
旁边的小朋友屁颠屁颠地跑上前:「老师好,您怎么还没走啊?」
糜宸低头看着自己的学生,笑了一下,指尖的红色钥匙扣在空气中轻轻一晃:「车钥匙忘在客厅了,回来拿一下。」
「哦。」邢阳自然是信了,「原来老师也会忘记东西啊,我姐姐还说大人都不会丢三落四,我把水壶忘在教室还骂我笨......」
「咳咳,」邢玥咳嗽了几声,把自己嘴碎的弟弟往前一拖,「好了,那我就先带他上去了。」
「嗯。」少年淡淡颔首,随即与她错肩而过。
邢玥心底一噎:......这人态度还能再拽一点吗?
怪不得她男友跟她吐槽过糜宸的性格特别难搞,这么一看,果然不假。
等回到家,邢玥想起课时费的事,便径直去找秦蜜——
「小姨,你在房间吗?」
此时的秦蜜正在卧室里,听到外甥女的声音后,连忙把刚摘下的项鍊往梳妆檯一放,站了起来:「怎么了小玥?」
「我想跟您问个事。」邢玥走上前来,亲热地挽起自己小姨的手臂,把她推到床头坐下,「来来来,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秦蜜犹疑地望着她。
「刚才我遇见糜宸了。」邢玥清了清嗓子。
她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小姨的身体微微一僵。
不过邢玥没有多想,继续道:「我听阳阳说,他今天上了三个小时课,费用结算了吗?」
「结算过了,你不用操心。」秦蜜悄悄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外甥女怀疑起自己跟糜宸的关系了。
「算多久的啊?要是涨价了,我这边做家教攒了些钱,看看能不能补上?」
面对小姑娘的真心实意,秦蜜有些尴尬。
她总不能告诉邢玥,糜宸这个暑假来家里当邢阳的家教,根本就不是为了赚钱吧?
最后,秦蜜只能拍了拍外甥女的肩膀:「真的不用,小姨这边已经安排好了。」
因为家境贫寒,邢玥自小懂事,也知道小姨很爱自己和邢阳,几乎是把他俩当亲生的孩子宠爱。
可眼下她还是忍不住贴了过去,依偎在女人怀里撒娇:
「小姨,你怎么对我们两个这么好呀......我的学杂费是你交的,阳阳的兴趣班也是你报的,我妈要是知道你偷偷塞钱给我们,肯定会很生气。」
秦蜜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庞,温柔地弯了弯眸:「你妈妈以前送小姨学跳舞,那才是真辛苦呢,现在小姨帮你们很正常啊。」
女人的怀抱柔软而又馨香,沉浸在温暖中的邢玥正想抬头说点什么,眼神却忽然停顿在某个地方。
因为距离很近,她看见秦蜜雪白的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蚊子包和草莓印的区别,恋爱中的邢玥还是很清楚的。
她震惊了几秒,下意识问道:
「小姨,你最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秦蜜的唿吸微微一滞,放在外甥女脸上的手也僵住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女人不自然的反应,让邢玥觉得有戏。
「别害羞嘛小姨,我妈之前还想托人给你介绍对象,我说不用,你这么好看,肯定早就有人追了。我果然没说错吧?」
面对兴奋的外甥女,秦蜜深吸一口气,矢口否认:「小姨现在单身,你想多了。」
邢玥知道女人的脸皮薄,也不揭穿:「好好好,单身就单身,慢慢挑也行。反正买东西要货比三家,找男朋友也得多多尝试,好用靠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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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玥,够了啊,」秦蜜难得有些羞恼,低声警告道,「别这么八卦,能不能有点小姑娘的样?」
「ok,我不提了。」见女人拧眉,邢玥也不敢继续试探,赶紧换了个新话题,「小姨你下周有场公开演出对吧,能给我几张前排的票吗?」
「怎么?」
「我有几个朋友要来阳城找我玩,我想着正好带他们去看你的演出,陶冶一下情操。」
秦蜜微妙地盯着她:「都是些什么朋友?」
「大学朋友,小姨你也别这么八卦了好吗?」
被外甥女反将一军的秦蜜:......
*
一周后,阳城大剧院。
「你们快点,直接扫码就可以拿票了。」邢玥催促着身后的几个小伙伴,「纪念品店可以待会出来逛,赶紧进场。」
「这大剧院设计得真漂亮,」少男少女们跟着轻车熟路、来过好几次这个剧院的邢玥往安检口走。
「对了,小玥,门口宣传海报上的美女,就是你经常说起的小姨?」有人好奇问道。
「这都被你们猜到了?」邢玥伸出手机,在机器扫码口过了一下,然后回头道,「我姨很厉害的,他们歌舞团每年都要派人去参加各种比赛,她拿奖基本没失手过。」
「怪不得你老是在朋友圈发一些歌舞表演,」背后一个女生恍然大悟,「蒋鹏程也跟着你转发,敢情是给咱小姨做宣传啊。」
被突然提到名字的「蒋鹏程」就在邢玥身侧,戴着眼镜,高挑清瘦,正在给邢玥拎包,闻言干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邢玥白了眼男友,「不乐意可以不发,我可没逼你啊。」
「怎么会不乐意,」热恋中的男孩倒是反应快得很,赶忙表忠心,「我发朋友圈都是全员可见的,连我舍友都没屏蔽。」
邢玥这才满意,拎着男友的袖子往入场处一拖:「好了,我就是逗你一下,别这么紧张。」
后面几个朋友都小声笑道——
「哎哟,这俩狗粮撒得,尽欺负我们一群单身狗。」
「没记错的话蒋鹏程是计院软工的,他舍友不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大佬糜宸?」
「糜宸?我去,那他看到老蒋成天转发美女跳舞的视频,估计会嫌弃得想删好友吧?」
提到「糜宸」这个名字,众人的八卦欲都强了许多。
邢玥一边带着朋友们找路,一边嘀咕:「你们对糜宸的滤镜也太强了吧?说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玥姐,那位可不就是神仙下凡么,这脸都入选校园墙日经了,每天都有小姑娘表白,一扒履歷,校史最年轻顶刊发表者,大牛导师直接拍板要他进实验室,人生跟开挂似的。」
「不止,听人说过糜宸家里超有钱,背景神秘,就是为人低调不爱炫耀,你看老蒋这逗比,都不敢在对方面前大声说话......」
「打住,」蒋鹏程啧了一声,「别越传越夸张啊,糜宸什么背景我不知道,人是真的挺好的。我之前发小姨的跳舞视频他还给我点过贊,你们别把他说得跟妖魔鬼怪一样。」
然而周围人的注意力跑偏,集体闹笑开来——
「鹏程兄,你这小姨说得够顺口啊,跟着小玥喊亲戚是吧?」
「这就叫妇唱夫随,你们懂什么?」
也有留意到细节的:「糜神居然会点赞别人欸,我一直以为他微信很高冷不互动,慕了慕了。」
邢玥本来还想提一嘴糜宸给自己弟弟做家教的事,可转眼就瞥见男友朝她微微摇头。
她思索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假如把糜宸给她弟当家教的事公开,男友就得出面解释缘由。
但由于蒋鹏程在帮糜宸做一个保密的商业项目,不方便公开,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同时,蒋鹏程也在手机上给女友私发了信息:
【低调,说出去估计会有一堆人烦糜宸。】
邢玥回了个「嗯,知道」,随即牵着男友的手进了最大的主厅。
今年,秦蜜他们剧团的年度大型舞剧《南国之春》在阳城和周边城市巡迴演出,由于前段时间获得了国家艺术节大奖,甚至有业内称其为「年度最美舞台剧」,现场买票的人不少,加上是放假,不少拖家带口来欣赏艺术的。
没怎么看过这种舞剧的小年轻们一进厅内就被里面的场景惊艷了。
缀满细灯的星空穹顶又高又亮,拱形的阶梯真皮座椅柔软舒适,由高及低共三层区域,底层的座池两翼上抬,与二三楼看台交错重叠,相互唿应,设计感极其有趣。
「这环境跟电影院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邢玥身侧的女孩嘆息,「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邢玥领着他们往前排坐:「这还是我小姨特地给我们留的私人票,才有这么好的距离和位置。」
「哇,一层的票这么难搞吗?」
「当然,」邢玥轻声道,「跟你们看演唱会一个道理,越近越难得。」
随着人员陆续进场,周围的灯光也慢慢昏暗下来。
邢玥和男友挨在一起坐,此刻压低了嗓子说道:
「待会这场结束,我去后台约小姨,你们几个先到二楼餐厅那边等我。」
「后台能进去吗?」蒋鹏程提出疑问。
「没事,我认识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小姨经常在这边演出的,有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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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邢玥的眼神忽然停顿住了,随即晃了晃男友的手:
「哎,你看看前面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像糜宸?」
蒋鹏程顺着女友目光望去,皱了皱眉。
「不像吧......我没听说他有这爱好啊。」
在他们侧前方,一个戴着口罩的黑髮少年窝在座椅里,看不清长相。
与此同时,在后台补妆的秦蜜看了眼手机的新消息。
【m_chen:结束后一起吃饭吧。】
她的唇瓣微微一翘,正要回復「好」,却忽然想起邢玥要了几张票的事。
【今天不行,小玥带朋友来看演出,你避着点她。】
座位上,少年挑了挑眉,眼角余光往周围撇了撇,随即便察觉到斜后方鬼祟的视线。
搞清缘由后,他挑了挑眉,带着点不爽。
【姐姐,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他把这条带着点小幽怨的信息发出去时,另一边的秦蜜已经放下了手机。
因为演出时间快到了。
第3章 后台
舞台之上,帷幕慢慢拉开,场内一片寂静。
随着悠扬的音乐声缓缓响起,两排穿着淡青色素裙的演员玲琅而入,举伞轻移,宛若採茶少女。
春日韶光,雨涧溪行,荧幕中的自然风光配以丝竹雅弦之声,呈现出南国入春后被雨霖滋润的美景。
随着鼓点咚咚敲响,领舞在聚光灯下犹如赤蝶登场。
是秦蜜。
体态婀娜、轻盈如蝶的女人犹如绿叶衬托下唯一的红色,瞬间抢夺了在场的目光。
令人奇异的是,这场採用的红绿配色极其大胆,却又丝毫无损舞台的和谐。
飘逸的纱织红裙,仿佛热情的火苗,随着音乐摇曳生姿。
她的莲足白皙,缀以铃铛,跃动剎那,舞檯灯效瞬间由绿转红,仿佛春日里繁花盛开,生机勃勃。
场下的观众发出一声声惊唿,在秦蜜登台之后,整场舞剧瞬间变得浓艷稠丽,象徵着南国之春的来临。
轻灵的跳跃,抬起的足间,如同春风拂过,铃声阵阵。
女人盘起的乌云鬓髮,如水墨蜿蜒。玉白的脸庞,粉云似霞,一扭一转之间,那双诱人的硃砂色艷唇轻启,似乎在吟唱着南国小调。
她捧着一把素红小伞,莹白手臂在灯下随着群舞舒展,手腕晃动间伞如春日海棠般艷丽盛开。
座椅上,邢玥以及她几个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友人们同时屏息。
「好美......」
领舞的女人只用短短数秒,就已经将舞剧《南国之春》彻底点题。
她与群舞的少女们一静一动,尽态极妍,年轻娇嫩的绿裙少女们众星拱月,而被围绕的她在舞台中央,腰肢轻摇,仿佛春水般醉人。
无需更多言语,伴随着舞剧活泼的乐声,绿意盎然的春日,她便是来点亮人间的春之女神。
这一场舞剧时长大约十来分钟,分作三幕,差不多结束时,邢玥身旁的朋友凑过来,脸红着小声问:
「玥姐,上面那个......就是你小姨?」
「嗯。」邢玥露出自豪的笑,「怎么样?」
友人竖起了大拇指,半真半假玩笑道:「她几岁,单身吗?能介绍一下吗?」
邢玥收起笑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我姨是你能肖想的吗?」
「嘘,安静点。」邢玥另一边的蒋鹏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还没谢幕呢。」
这场舞剧的收尾,鼓声急促,铃响叮咚,仿佛万木争荣,五谷萌发,领舞的秦蜜犹如灵巧的雀鸟,带领身后的少女们轻快地追逐着春风,感受着春雨。
她的双手向上,仿佛捧起了明媚的春光,天鹅般的颈线以及完美的侧脸沐浴着神圣的光辉。
春回大地,万物復甦,生命之美在她弧线优美的躯体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音乐停止,最后一盏灯停留在她身上,而她唇边缓缓扬起,眼睫轻闭,似乎满足地感受到了——
千红万艷,归于春,眠于春。
直至谢幕之时,在场的掌声如雷般响起,许多观众为了这场表现力绝美的舞蹈主动起身,为这位仿佛能触动灵魂的舞者献上最好的褒扬。
而邢玥拼命拍手之后,眼角余光也留意到侧前方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迹。
「咦?」她有点遗憾,本来还想待会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糜宸,看来是不行了。
*
「秦蜜老师辛苦了!」
「秦姐辛苦,感觉比上次公演跳得更好了。」
「刚才紧张死了,幸好姐姐在,感觉一看到就有了主心骨......」
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围着她们的领舞,仿佛一群雀跃的小百灵鸟。
秦蜜看着这些年轻的女孩子,露出温柔笑意:「你们也要加油啊,今天都表现得很棒。」
由于是小有名气的领舞,秦蜜有自己单独的化妆间,和其他人不在一起。
准备卸妆时,刚巧化妆师们都忙着下一场的造型,她也不去催,自己先拆卸部分头饰。
与此同时,她还拿起了手机,然后就看到了一条让她哭笑不得的信息。
「这傢伙......真是的。」
几分钟后,秦蜜便听见门被敲响。
她心知肚明来人是谁,唇角忍不住牵起,直接拉开了门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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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宸,不是让你不要......」
没等她说完,一米九几的高大身躯就像大型犬一样拱了过来,紧紧地圈住了秦蜜。
「姐姐——」
女人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无奈地拍打他的胳臂:「喂,待会有人来了,赶紧给我松开......」
可是抱着她的少年不仅没听,还反手把门给锁了,接着继续搂住一脸懵逼的女人,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少年的嗓音委屈巴巴,秦蜜本来焦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怎么跟小孩子似的,都叫你别过来了。」
糜宸大长腿杵在门前,弯着腰,努力地抱紧了秦蜜。
秦蜜看向他,正好对上少年那双鸦色的眼瞳,亮晶晶的,热得像火。
「你......」秦蜜被他看得耳根发烫,一抬手却不小心摸到他的脸颊,发现温度异常,不由皱眉,「怎么脸这么烫?生病了?」
糜宸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俊秀眉目间带着点暧昧的妖气,似乎在引诱她:「嗯,病了。」
犯的还是相思病。
秦蜜愣了一下,担心的话语尚未出口,就见他的唇忽然压了下来。
湿润的触感从他的齿间传来,如同密密麻麻的雨水降落。
秦蜜心跳陡然加快,眼睫毛颤了颤,手指也攥紧了他的衣袖。
男孩在她唇缝辗转许久,温热的唿吸扫过她的脸颊,激起一阵阵战慄。
秦蜜的妆还没卸,此时仰着头,粉黛淡施的乌眸半阖着,里面仿佛藏着一泓摇曳的秋水。
佳人在怀,糜辰唿吸愈发不稳。
先前在台下看她起舞,朱唇皓齿,潋滟生姿,一颦一笑间如拂晓春光。
而现在这抹春色只能被他私藏,旁人瞧也瞧不见。
这便是他舞台一谢幕,就忍不住直奔后台的原因。
少年无声的占有欲,在虞蜜身上展露无遗。
耳厮鬓摩了一会儿,女人已经有点唿吸不过来,可她实在挣扎不开年轻的恋人粘腻的索吻。
约莫过了半晌,他才松开了她,眼神仿佛快要把人点燃,语气缱绻:「姐姐......好想你。」
「......够了没?」秦蜜此刻被盯得双颊滚烫,手指抓着他的衣领,想骂他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当然不够,」他毫无被指责的自觉,喑哑的嗓子听起来就像要烧起来了,「你下班了吧?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秦蜜掰开他的脸,摇头:「小玥来了,我估计她要找我吃饭......」
少年的眼眸眯了眯,露出一丝懊恼:「管她呢。」
糜宸感觉最近自己和秦蜜总是被这不懂事的外甥女打扰,实在憋屈。
就在此时,化妆间的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秦姐,在吗?有个小女生来找你,说是你外甥女......」
糜宸没忍住,冷哼一声。
秦蜜无奈地瞪他一眼,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回应外面的人:「好,等会我给她开门,我现在还在换衣服。」
「好的,」门外的人应了声,「她在门口,那我先走了。」
「拜拜,」秦蜜朗声道,随即一边推着糜宸往换衣服的小角落走,一边安抚门外的邢玥,「小玥你等会儿啊。」
「知道了小姨。」邢玥乖乖地站在门前,脸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耳力很好,似乎听到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秦蜜只能庆幸这个化妆间里还有两大排衣架,以及布帘遮挡的换衣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突然来后台找自己的邢玥。
被塞进布帘背后的少年也不慌,就是眼神有点幽怨,看得秦蜜羞恼不已。
「还不是你非要来......」她压低了嗓子,警告他,「待会儿我跟小玥走了你再自己想办法离开吧。」
糜宸挑眉,勾了她一眼:「就这样?」
「不然呢?」为了掩盖这段地下情,秦蜜的态度是非常坚定的。
少年随即攥住她的胳臂,把她扯到怀里,语气淡淡:「那我的补偿是什么?」
「以后再说。」
糜宸的眼更锐利了一些,手指覆上她的腰间,缓缓收紧。
「姐姐,你敷衍我的话,我会生气的。」
「我一生气,会想要做一点坏事。」
秦蜜怔忪片刻,下一秒,就看见他搂住她的腰,低头凑近,轻轻把唇贴了过来。
随即,耳朵一刺。
女人双腿一软,差点瘫倒,还是糜宸扶稳了她,低低地笑道:
「收点利息。」
「你......你是狗吗?还咬人,」秦蜜又羞又恼地摸了摸耳垂,难得动了真火,用力地挠了他的手臂一下,「起开!」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坏心眼?
被女人尖锐的舞台妆造指甲划过,糜宸的手臂立刻多了几条红痕,虽然不是很疼,但也像蚂蚁咬过般痒意横生。
然而,糜宸的心情却格外愉悦。
在他眼中,拉好布帘转身匆匆离去的女人,与一年前的她逐渐重合。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她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么绵里带刺,像一只戒备的刺猬。
第4章 初见
一年前,暑假前夕。
从硅谷asc世界大学生计算机竞赛夺金回国的糜宸,从自己的助手兼舍友那里听到了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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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女朋友的弟弟上课?」一脸冷漠、坐在工作椅上回復导师邮件的少年眼都不抬,「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
「还不是女朋友......求你了宸哥,」蒋鹏程在旁边苦笑,「你放假不是要回阳城吗,就当是随便赚个外快,一周一次也行啊,那个小朋友很聪明的。」
「你自己去不行?」要不是舍友平时帮他打杂,关系不错,糜宸真的懒得听下去。
「我收到了沪市一算法实习岗offer,这两个月脱不开身......」蒋鹏程无奈解释,「我问了其他人,要么旅游要么回老家,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是阳城人......」
「你不会觉得我很闲吧?」糜宸微微一笑,只不过语气里已经隐含不耐。
蒋鹏程尴尬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还是厚着脸皮道:「宸哥,你答应过我的项目报酬,我可以换成这个要求吗?」
「哦,」糜宸眯了眯眼,手指微顿,「你确定?」
蒋鹏程口中的「报酬」可不是一笔小钱。
去年,糜宸和他的团队共同开发了一款商用的便捷物流大数据处理,光是专利一年至少千万起步。
当时蒋鹏程帮忙打了下手,糜宸约定给他的年终酬劳也极其丰厚。
至少是远超大学生收入水平的一笔巨款。
小蒋同学犹豫几秒,咬牙道:「我确定。」
钱还可以再赚,追求心上人的机会可不是时常都有。
糜宸定定看了眼对方,若有所思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
他最后还是答应了「抽时间」教那个小孩。
在他回阳城期间,每周一次,去他指定的地点上课。
糜宸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去别人家里。
而相应的,蒋鹏程要在接下来半年无条件给糜宸的工作室打工。
「一码归一码,」糜宸轻描淡写地定下了压榨室友这个劳动力的计划,「酬劳还是你的,专心帮我做事吧。」
对此,蒋鹏程自然无比感激。
第一次上课,糜宸选择了自家别墅附近的咖啡厅。
午后,高档咖啡厅里流淌着钢琴乐,气氛静谧舒适。
随手叫了杯冰咖的少年,遇见了领着小男孩走来的白裙女人。
在落地玻璃前,女人脸色苍白,眼眶微红,似乎满腹愁绪。她的乌髮随意地盘在脑后,被阳光照射时裙摆的白色蕾丝仿佛带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这条白裙很好地凸显了她婀娜曼妙的身材,走路时裙摆微微漾起微小的弧度,风情摇曳。
糜宸看着她走来,只觉咖啡厅里的空气都升温了几分。
这是蒋鹏程女朋友?不对,年龄还要再大一些......
「你好,请问是糜老师吧?」女人似乎心不在焉,就连打招唿时也有些意识游离,沙哑的声音仿佛一缕幽魂。
「嗯,我叫糜宸。」
女人颔首,随即拍了拍身侧的小男孩:「我是邢玥的小姨,这孩子是我外甥邢阳,以后上课有劳您费心了......」
小朋友倒是活泼,一上来就喊糜宸「老师」,问他们何时开始上课。
「上课前,我需要检查一下我们的教学用具......」糜宸告诉他,「也就是你常用的电脑。」
然后他就瞥见一旁的女人在低着头看手机,黛眉紧锁,似乎很是烦恼。
他压下了唇舌间几欲询问的话语,轻咳两声。
对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机,匆匆递给糜宸一台笔记本电脑。
糜宸开机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桌面上一对男女的合照。
男人温润儒雅,女人柔媚似水,两人手上还戴着对戒,完全是一对璧人。
他眼底兴味顿消,语气也冷淡了几分:「我现在先检查电脑硬体,如果不合格的话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
小朋友自然听不懂,女人露出些许迟疑:「那个......买硬体麻烦吗?」
「我看看吧。」糜宸不动声色地敲击着键盘,眼睛飞快地浏览着上面翻滚的数据,「cpu太老了,显卡配置不行,硬碟......你c盘怎么满了?」
秦蜜愣了一下:「我......工作时经常要录视频,拍照,所以存了很多东西。」
「会影响电脑运行速度,删掉吧。」糜宸淡淡道,「至于其他部分,我会给你列个表,你直接去电子市场买就行。」
女人似乎有些为难,沉默片刻,还是低声问了句:「那个......预算会很高吗?」
糜宸疑惑地挑眉,这女人既然有钱给她外甥报编程课,那应该不会在这点小钱上计较。
倒是旁边的小男孩懂事,小声说道:「小姨,要是太贵就不要了。」
糜宸心里大致算了个数字,轻启薄唇:「按你们的要求,电脑的配置最低也要万把块......」
他刚说完,就发现女人拧紧了眉,但很快就变得自然。
「嗯......没问题,我今天就去电脑店问问。」秦蜜小声道。
第一节课的时间很短暂,糜宸在检查完电脑的问题之后,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今天不收费,算课前准备,」在咖啡厅的一隅,糜宸避开了正在吃冰淇淋的小朋友,告知女人,「还有,你的笔记本的跑分很低,市面基本已经淘汰了,与其更换硬体,不如考虑二手卖掉......」
「这么糟糕吗......」秦蜜有些捨不得,用久了的东西总是会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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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台笔记本用了几年?」
秦蜜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起头看他:「可能五年吧......」
糜宸望着离自己不过几十公分的女人,对方身上温柔淡雅的花香正在空气里瀰漫,让他想起了幼时母亲做的桂花糕。
「那早就该换了......比换硬体更好的办法,是换台全新的电脑,不过得小心卖家二手翻新。」他盯着她,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女人娇小的身体,「要我推荐吗?」
「里面的东西比较多,转移会很麻烦......」考虑到自己从大学到工作后的舞蹈表演视频都在里面,秦蜜有点纠结。
糜宸此时也许是被她的体香扰得思绪混乱,一句话下意识地冲出了口:「捨不得换你老公的照片?」
等话出口,看着女人愕然睁大的眼瞳,他才发现自己这话太过奇怪。
「咳,」平日里高傲又洒脱的大男孩,此刻难得尴尬了起来,「我是说,你的桌面......看起来挺恩爱的。」
女人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她这才发现——
自己的电脑桌面还没换。
离婚后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乱,以至于都没怎么开电脑,不像手机里已经把她前夫的照片删光了。
她和前夫结婚后六年无孕,承受了许多闲言碎语,一直自诩情深的丈夫要求秦蜜辞职备孕,夫家天天煲中药催孕,秦蜜忍不下去,两人开始分居争吵,最后感情破裂。
秦蜜无法理解前夫一家的行为,在她看来,孩子是上天给予的缘分,是爱情水到渠成的结晶,而且她的身体很健康,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再加上她无法割捨剧团的工作,现在辞职无异于前程尽毁。
当然,六年的婚姻就这样狼狈告终,秦蜜的心情实在是糟透了。
她姐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阳城处理这些事务心情抑郁,特地叫邢玥邢阳两姐弟过来陪她。
今天带邢阳来见这位糜老师前,她的手机里还躺着朋友发来的消息。
是前夫的新婚邀请函。
还不到一个月,这个跟自己在民政局领完离婚证,拥有六年感情的男人,这么快就有了下一位妻子。
秦蜜那一刻甚至有些想笑,自己以为的情深不移,到头来还撑不过一个月的催婚。
她的前夫是公务员,在阳城的体制内工资可观,社会地位不低,因此也特别重名声。
在离婚扯头花那段时间,前夫的家人们就已经把她「生不出小孩」这事闹得众人皆知。
所以现在宣布结婚,对方的朋友圈里也都是一片祝福和理解,让前夫「早生贵子」。
纵使秦蜜的脾气再好,此时也难免阴暗了几分:
生孩子难道是一个人能决定的吗?
既然他这么薄情,她又何必独自伤怀呢?
带着些许怨愤,生性保守的秦蜜甚至生出了另寻新欢的想法。
糜宸看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美人,对方雪颈低垂,柔软弧线随着唿吸起伏,眉梢轻蹙,犹如初春的薄樱沾上了寒露。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随即又提醒自己不要发疯。
这是有夫之妇。
「那已经不是我的丈夫了,」对方恰好在此时抬头,乌眸浮现决绝,「谢谢提醒,桌面我会尽快换掉的。」
糜宸唿吸顿住,眼底只剩下她犹如蝶翼般颤动的羽睫。
「......」
傍晚,阳城最大的商业广场。
坐在大型数码店门口的长椅上,翘着腿玩手机的穿着露肩黑t的少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潮牌黑t宽松简约,卷边设计露出少年弧线优美的手臂肌肉,浑身上下散发着性感蓬勃的荷尔蒙气息。
他此刻正垂眸看着手机,神态慵懒散漫,眼尾一颗淡红小痣冷艷迷人,如魔似妖,叫人不敢靠近。
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孩你推我搡,脸红不已,就是不敢走过去要微信。
直到这位颜值惊人的帅哥倏地抬头,望向了不远处——那里有一个拎着包匆匆走来的白裙女人。
「糜老师,不好意思久等了。」秦蜜朝着已经等了自己十分钟的少年露出些许歉疚,「邢阳晚上有补习课,我送他回家的路上遇到堵车,早知道就不麻烦您了。」
「没关系,」糜宸站了起来,见她不安的神态,有些想笑,「我既然答应帮你选电脑,就不差这点时间,你不用这么拘束吧?」
秦蜜「嗯」了一声,目光柔软了下来。
她其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大男孩会这么「乐于助人」,居然专门陪她挑新电脑,还说怕她买到了不合适的,课程又得延迟。
「糜老师......」
「嗯?」糜宸回头看她。
「作为回报,等会我请你吃顿晚饭吧。」为了表示感谢,秦蜜想出了最简单的办法。
「好啊,」少年眼眸轻弯,唇畔浮现出小酒窝,「乐意之至。」
秦蜜也跟着笑了笑,心道这孩子还挺可爱,请一顿饭就这么高兴。
第5章 故人
数码店里,糜宸跟店员沟通了一会儿之后,敲定了一款参数和价格都比较合适的笔记本。
付款的时候,秦蜜虽然有点心疼钱包,但也没有表露出来。
店内提供同城快递,秦蜜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邮寄到家。
接着,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盯着自己的糜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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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瞳比夜色更深,比火更烫。
秦蜜一瞬间有种被大型野兽盯上的错觉,身体本能地不安。
但她还是努力忽略掉那一丝怪异感,微笑道:「糜老师,今天谢谢你了。」
「没什么,小事一桩。」糜宸依然看着她的脸,语气轻快。
「时间差不多了,」秦蜜看了眼手机,指了指前方,「我们去吃东西吧。」
「嗯。」他拥有着超过一米九的身高,此刻走在她身旁,带有一种天然的压制感。
秦蜜与他交谈时不得不仰起头,因为姿势有点辛苦,她不禁心里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发育得未免也太好了。
「你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秦蜜轻声询问。
糜宸轻轻摇头,显得很是乖巧:「我没有忌口的,你安排就好。」
「这样吗,」秦蜜思考片刻,正好瞥见不远处的「陶然居」的巨幅gg,眼前一亮,「那就这家吧,就在商场顶楼。」
「陶然居」是阳城的连锁餐饮品牌,以优美的环境的正宗的本地口味着称,秦蜜在这办过会员,有优惠券,现在正好用掉。
糜宸点了点头,他平日里吃惯了私厨,此时权当体验生活。
两人搭乘电梯直达顶楼,在迎宾的服务员带领下来到一个船形区域,环绕四周的是玻璃廊桥和景观鱼,用古朴的博古架隔开座位,干净精緻的雕花木桌配上高大的绿植,显得空间雅致清新。
落座后,准备点菜的秦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庭杨,这就是你最喜欢来的餐厅吗?环境果然很好......」
「对,走这边,小心台阶。」
一对男女从她身侧经过,男人穿着西服,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面容温润儒雅,如同翩翩君子。
秦蜜瞳孔骤然一缩,因为这人正是她的前夫——
孟庭杨。
秦蜜抬头看向对方时,那人的目光也若有所察地转了过来,接着微微一愣。
随即他便有些狼狈地挪开眼神,不敢再与她对视。
秦蜜也顺势垂下眼睑,心里滋味复杂。
那个挂在他手臂上水灵灵的年轻女孩,肯定就是他的新婚对象了。
她心底不由暗恼,怎么今天非得挑这家,还撞上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随即,她感觉眼前有什么晃了晃。
是糜宸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隐现,带着淡淡的草木皂角香气。
「怎么了?」
秦蜜抬眸,见他眼带好奇,只好掩饰性地扯了扯唇:「没什么,在想哪道招牌菜好吃一些......」
糜宸是何等的人精,一眼便发现秦蜜还没打开手里的菜单。
接着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往后方扫了过去,一对男女正好在他们不远处坐下。
男人长得很眼熟,没记错的话......是她电脑桌面那个男的。
「你前夫?」糜宸的声音不高不低。
「嘘——」秦蜜一时乱了手脚,眼睫慌乱地轻颤,「别那么大声。」
「抱歉,」少年耸了耸肩,状似无辜,「要另找地方吗?」
秦蜜虽然想走,但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心虚。
凭什么孟庭杨带着现任一来,她就得夹着尾巴逃跑呢?
阳城就这么大,自己不可能以后见到对方就得主动避让吧?
「不换,没事。」秦蜜深吸一口气,心绪慢慢镇定下来。
无独有偶,那边的男人也在询问着自己的女伴:「这里空气挺闷的,我们去落地窗那边坐怎么样?」
然而女伴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我喜欢这边的座位,前面又窄又挤,这里能看鱼,多漂亮。」
孟庭杨只能苦笑,他其实很难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另一个方向。
毕竟他的前妻,就在同一个空间与别的男性用餐,他不可能不在意。
重新看到秦蜜那张略显憔悴却依然风情不减的脸庞,孟庭杨心里暗嘆。
若不是家里长辈们急着要孙子,自己大概是不会离婚的。
他是个现实的人,唯独在秦蜜身上多次破例,大学时看了她的舞蹈表演,第一眼便为她沦陷,甚至顾不上门当户对,非要娶她。
后来的离婚,也是被家里逼得没有办法。他的父母已经年迈,渴望含饴弄孙,而秦蜜却对母亲辛苦准备的汤药避之不及。
孟庭杨在妻子和母亲之间斡旋许久,也累了,最后听了家里的话离婚,另娶一位愿意当全职太太、随时备孕的年轻女孩。
「庭杨,你快点菜啊,」女伴年纪小,很黏人,这时眨巴着眼撒娇,「待会还要去挑婚宴的喜糖呢。」
孟庭杨终于收回眼神,温和地安抚她:「这些你做主就好,我都听你的。」
「也行,」女孩很好哄,立即笑了起来,「你就负责买单吧。」
「当然了。」
他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隔了两桌的秦蜜和糜宸自然也听到了。
糜宸还好,眼眸稍显玩味地看着点菜的秦蜜。
而秦蜜就有些神思不属了。
早上发现前夫的婚宴请柬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她听人说过,孟庭杨选的这个新人刚大学毕业,才二十二岁,花一样的年纪......也就比她外甥女邢玥大了一岁。
秦蜜越想越不是滋味,仿佛六年婚姻都成为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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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庭杨的母亲,她的前婆婆刻薄的话语再次出现在耳边:
「女人再漂亮也没用,不能生哪家敢要?」
......
看得出秦蜜兴致不高,糜宸伸出手,在女人的菜单上轻轻点了点。
「哒哒」的轻响,把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抱歉……」秦蜜抿唇,有些勉强地笑了下,「我还在看,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糜宸状似思考:「这样吧,我们一起挑,可能比较快。」
秦蜜刚要点头,可随即发现手边只有一本菜单,莫非他是想用电子菜单?
「你扫桌上的二维......」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对面的少年站了起来,长腿一迈,走到她这边的排座,「嗯?」
「姐姐,你坐进去一些。」糜宸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眼尾那颗小痣仿佛能蛊惑人心。
秦蜜觉得有哪里不对,但那声「姐姐」把她喊得大脑宕机了——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充满磁性的嗓音,就像盛夏的热风吹了过来。
糜宸眼里,女人眼神还是懵的,身体已经下意识腾出了一人的空位给他。
他也不客气,顺势坐下。
下一秒,反应过来的她就像受到惊吓的猫一样,绷紧了身子,眼眸睁大:「你......」
「因为叫秦小姐太生疏了,」糜宸神色坦然,望着她的鸦黑眼瞳弯了弯,「好像还是『姐姐』顺口一点。」
秦蜜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耳根不免发烫:「但是这样——」好奇怪。
一个跟她外甥女一样大的孩子突然叫自己「姐姐」,她有点难以适应。
「......糜老师,要不你还是叫我『秦姐』就好。」秦蜜低声提出了建议,「毕竟我比你大很多......」
「会吗?」糜宸淡淡垂眸,眼神已经移到菜单上,「我不觉得。」
他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直接把秦蜜的话都噎了回去。
【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
思绪有点混乱的秦蜜偏了偏头,想要避开少年凑近看菜单时的脑袋。
不巧的是,动作间,她扭开的眼眸却不小心撞上另一个人眼底。
是孟庭杨。
他居然也在看她,眼神满是错愕。
秦蜜皱了皱眉,对方这种表情让她很不舒服。
「姐姐,点个蒸蟹怎么样?」糜宸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清热养颜,这个时节吃很滋补的。」
「嗯......好啊,」为了转移对前夫的注意力,秦蜜连忙把注意力放回到点菜的话题上,「这里的招牌菜是三黄鸡,你喜欢吃吗?」
「如果你推荐的话,我可以尝试。」
在不远处的男人眼里,秦蜜与身侧英俊的少年凑得很近,简直快要贴到一起了。
脸色微沉的他,显然把女伴也吓了一跳。
「庭、庭杨......你怎么了?」
「没事,我给你点菜吧。」孟庭杨移开目光,告诫自己前事不可追,秦蜜已经跟自己无关。
女孩看着今晚表现有点奇怪的未婚夫,一头雾水。
约莫一小时后。
餐厅的洗手间里,秦蜜正在补妆,正巧碰见打着电话进来的孟庭杨的现任。
对方站在门边,似乎在和手机另一端的人打趣:「你还别说,他这人是真实在......几十万的车说送就送,怪不得我妈夸这人就算二婚,也是个钻石王老五。」
秦蜜非常后悔今天偏偏选了这家餐厅吃饭,但好在女孩没见过自己,避免了最尴尬的情况。
忽然,对方发出了格外清脆的笑声:「对啊,男人年纪大了点才好,会疼人。而且我才不怕他前妻......」
秦蜜不想听墙角,只能把补妆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可女孩的嗓门不小,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秦蜜耳里:
「我唯一不舒服的,就是那个女人居然抢走了庭杨一套房子,听说市价都两百多万起步了。」
秦蜜眯了眯眼,那套房子确实是孟庭杨给的首付,但她也担负着每月七八千的房贷,六年算下来没占什么便宜。更何况......明明是离婚协议白纸黑字的财产分割,什么叫「抢」?
「明明连一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敢要房子,真是服了庭杨,这也太老实了——」女孩继续抱怨,只是声音多了一丝讽刺,「不过我也理解,那女的年纪大又没孩子,急着要钱很正常。我就当是花钱消灾,让那位老阿姨少来骚扰庭杨咯。」
「咔哒」一声,秦蜜把手里的口红用力按了回去,收进包里。
「麻烦让一下,」她淡淡地提醒女孩,「我要出去了。」
「哦,抱歉,」对方盯着秦蜜婀娜的身段,带了点艷羡,等秦蜜离开后又对着电话里的人感嘆,「刚看到一个身材超好的小姐姐,害我也想报个健身班了——」
而被夸奖的秦蜜本人,高跟鞋蹬得飞快,睫毛低垂,遮挡住了眼底的冷意。
她知道前夫一家作妖,四处诋毁她的生育能力。
那些听信了此事,并且议论她的人,也绝不止今天这一个女孩。
由于心底带了火气,她走得很快,途径前台时差点撞到一个人。
「没事吧,」对方拦住了她,「秦蜜?」
她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了令她今天最不想看到的脸:「走开,别挡路。」
孟庭杨本来在买单,没想到会撞见满眼含怒、艷若桃李的前妻,忍不住张嘴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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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你今天跟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秦蜜厌恶地避开他的触碰,「都离婚了,麻烦离我远点好吗?」
孟庭杨被这么一怼,反倒想岔了。
自己跟新人吃饭,该不会让前妻吃醋了吧?
他故作大度地笑了一下:「好歹夫妻一场,不必这么生疏吧?对了,你那桌什么号码,我续费了这里的年卡,帮你一起付了。」
秦蜜脸色越来越难看,对方装模作样的「客气」让她有点反胃。
好在下一秒,另一个男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喂,姐姐,我们该走了吧?」
秦蜜愣了一下,只见身材高挑的糜宸走了过来,精緻昳丽的脸庞在灯光下犹如璀璨日晖,晃眼至极。
「你谁......」孟庭杨皱紧了眉,死死地盯着他。
然而少年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把手随意地搭在女人还在因为怒意颤抖的肩膀上,垂眸看她:「我已经买过单了,直接走就行。」
秦蜜被他虚搂着,也不方便在前夫面前挣扎,只好跟他走了出去,留下原地脸色阴晴不定、被无视得彻底的孟庭杨。
等出了餐厅好一段路,糜宸才松开了女人单薄的肩胛:「没事吧?」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秦蜜的唿吸还是有些急促,显然没过气头。
年纪大,无法生育,被抛弃......
这些标籤好像把她所有价值都否定掉了一样,真可笑——
糜宸看着攥紧手掌,努力隐忍情绪的女人,忍不住轻嘆一口气。
接着,他弯下腰,定定地看着她:
「姐姐,你今晚有空么?」
「嗯?」秦蜜这时脑子还是很乱,糟糕的情绪犹如风暴。
「要不要去兜个风?就当放松一下。」
本应该毫不犹豫拒绝对方的秦蜜,在对上男孩担心的视线时,迟疑了片刻。
「去......哪里?」
糜宸飞快地眨了眨眼,红色尾痣在这一刻看起来妖气四溢——
「跟我走。」
第6章 流星
阳城近郊某条主干线,一辆银白色的超跑低调地靠在路边。
车内,副驾驶位的秦蜜把手机收回包里,看着周围豪华而陌生的内饰,有些坐立不安。
情况有点脱离想像,她先前的冲动都化作了淡淡的懊悔。
她以为糜宸只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可这辆车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认知。
对方似乎一点都不缺那点家教费。
「所以小玥说的......人情债,是真的?」秦蜜有些纠结,眼眸转向车窗外。
从便利店拎着袋子走出来的少年朝她挥了挥手,眉眼带笑。
秦蜜只好扯了扯唇当做回应,心底却悔意更甚。
完蛋,她怎么会鬼迷心窍答应跟一个刚认识的小朋友出来兜风?
车门打开,回到驾驶座的少年把手中袋子递给秦蜜:「这是度数很低的梅子酒,等会上山时可以尝尝,口感很清爽。」
秦蜜看着他干净的眼瞳,稍显心虚:「糜老师,晚上......登山不安全,要不算了?」
「我们开车上山,很快就到了。」少年扣上安全带,耐心解释,「而且凤凰山有很多人夜跑,设施齐全,安保完善,别担心。」
「可......」
「姐姐,」糜宸启动油门前,忽然转头,望着她轻笑,「你在怕什么?」
秦蜜被他一问,直接怔住了。
朦胧夜色中,昏暗的车厢内,他慢慢地靠近她的脸庞,睫毛下的眸子深沉得就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从秦蜜的视角,光线很暗,只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翻涌而来的热气,伴随着沙哑的痒意——
「难道是怕我吗?」语气里带着调侃。
「......」秦蜜的唿吸停滞片刻,随即扭头躲开他靠近的唿吸,「当然没有。」
她都快奔三的人了,怎么可能怕一个和外甥女差不多大的小男生?
糜宸微笑着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她腰侧的安全带上,轻轻一按。
随着「咔哒」一声,秦蜜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随即低头,才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帮她调整松开的安全带。
「这里的卡扣松了。」
秦蜜惊疑不定地侧了侧身子:「它不是......自动系好的吗?」
这种高级跑车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吧?
「我改装过。」糜宸面色不改,张口就来,「现在没问题了,我们出发吧。」
被这么一打岔,秦蜜也放弃了挣扎,心想反正都到了近郊,就当看看风景吧。
不久后,凤凰山顶。
「嘶......」下了车的秦蜜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带着些许后怕。
这车速也太狂野了!
特别是拐弯,她几乎感觉到男孩飙车甩尾时的疯劲。
怎么会有人开车这么恐怖——
糜宸从她身后走来,望着女人颤抖的背影,不由懊恼地摸了摸鼻子。
他本以为能帮女人抛开烦恼,感受一下肾上腺激素增加的刺激,没想到把人吓坏了。
而且秦蜜是那种越害怕就越咬紧牙关忍耐的性子,他没留意到这点。
「抱歉,」少年诚恳反思,积极道歉,「我以后会慢慢开的。」
秦蜜不想回答,她觉得有这一次体验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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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是被前夫气疯了,才会遭逢今晚这一劫。
糜宸这一出成功打消了秦蜜对他「淳朴善良」的好印象。
看着女人警惕的表情,糜宸耸了耸肩,无辜地眨眼:「说好陪你散心的,走吧。」
凤凰山顶的风景绝佳,往远处眺望可以尽览阳城这个一线城市繁华的夜景。
遥望天空,静谧的夜幕上挂着三两星点,还有半圆的银盘,如水的月光从盘中倾泻而下,铺了一地银辉。
在这样的美景中,即使是因为受惊而不太舒服的秦蜜,表情也慢慢好看了起来。
呷一口梅酒,清冽的梅子香气在口中迸溅,秦蜜摩挲着精緻的磨砂酒瓶,眸色逐渐柔和下来。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糜宸把他的深色冲锋衣铺在干燥的地上,示意秦蜜坐上来,「来这边,观景特别棒。」
「酒是很好喝,不过......」秦蜜心情好了点,她能感受到糜宸的关心,便劝了一句,「你的外套还是披着吧,晚上比较冷,我站着就行。」
糜宸这会儿还穿着傍晚的薄t,两条赤白有力的胳臂暴露在阴冷的山风中,秦蜜怀疑对方第二天就会冻感冒。
「我没事的,你坐,别浪费。」少年自己先坐在了一侧,拍了拍另一半的空位,「毕竟都沾了灰,我不穿第二次。」
秦蜜嘆气,暗忖这孩子可真够任性的。
「糜老师,方便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少年双臂撑在地面,后仰着身体,好奇地看她。
「你为什么会答应当阳阳的家教?」秦蜜虽然听过外甥女的解释,可总觉得说服力不足。
糜宸微微一笑,带了些许揶揄:「你觉得呢?」
「因为人情债?」秦蜜望了眼不远处的流线型的豪华超跑,「好像还不够,毕竟你要还人情有很多办法。」
「有道理。」糜宸颔首,状似附和。
「所以,你是不是——」秦蜜深吸一口气,带了点惊疑不定,「对我家小玥......」
她话音未落,原本还在好整以暇地等回復的少年脸色一黑,连连咳嗽起来。
「等等......」他拍了拍胸口,漂亮的眼眸被惊吓填满,「姐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看到男孩这么夸张的反应,秦蜜脸庞一红。
好吧,似乎搞错了。
她还以为这孩子心甘情愿当家教,热心推荐电脑,格外照顾自己这个「长辈」,是为了在邢玥面前表现一番呢。
「果然应该少看点狗血电视剧——」她心底暗骂自己乱脑补。
糜宸这边也在自证清白:「是我室友托我帮忙的,他实习没空,而我刚好回阳城办事,比较方便。」
秦蜜心里微微一跳,追问道:「那你室友跟我外甥女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什么阶段。」糜宸揉了揉太阳穴,强调重点,「而且,我不认识你外甥女,真的。」
空气随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秦蜜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打破尴尬,只好捧起梅子酒掩饰般地喝了几口。
只是由于动作过于急促,酒液顺着她的唇瓣滑下,从下颌一路坠入颈窝。
糜宸漫不经心的视线停驻在她的唇畔,那一滴酒,犹如蔷薇花梢上的朝露,诱人品尝。
他的舌尖不由抵住齿龈,喉结微动,眸色更深了几分。
「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
秦蜜垂眸,疑惑地看向他:「嗯?」
「你喜欢看星星吗?」
秦蜜更加不解:「什么意思?」
糜宸定定地盯着毫无警惕心的女人,忽然笑了一下:「听说今晚有流星雨。」
「怎么可能这么巧?」秦蜜不相信,但也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夜空,「我没看到类似的新闻啊。」
「那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如果有的话,你就许个愿。」
「什么愿?」
「比如,找到新生活......之类的。」
秦蜜愕然,直直地看着他。
他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冒犯,但是姐姐,看到今天那个男人之后,我还是想恭喜你——」糜宸望着她,笑得坦荡又肆意,「离婚快乐。」
「脱离婚姻苦海,迎来人生自由,不应该举杯庆祝吗?」
「所以,cheers~」
星空与月色下,他举起手里那瓶梅子酒,与她手中酒瓶轻轻一撞。
「叮咚」的声响,还有他含笑的目光,犹如一场燎原大火,募地席捲而来。
同一时间,他身后漆黑的夜幕忽然升起了无数亮光,犹如旋转的星河般,在凤凰山的上空发光,接着纷纷如同流星般划过。
群星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辉,在夜空航行。
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不过奇怪的是,这场流星雨好像不止一次,没几秒,新的一轮又紧随而来。
被美景震撼的秦蜜很快意识到,这是人造的。
「......无人机表演?」她怔怔地发问。
糜宸望向被上千台无人机铺满的,「繁星」璀璨的夜空,意味深长道:
「可能是有人在表白,我们正好撞上了。」
秦蜜蹙眉:「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随便一说,」糜宸扭头,唇角多了一个小小的笑涡,「没想到老天这么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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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当然不信,甚至细思极恐。
这样的无人机秀,通常要提前一天准备,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很大。
她今天才跟糜宸认识,还不至于自恋到要把这场斥巨资的「流星雨」归功到自己身上。
「你有朋友在跟人表白?」秦蜜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然后你带我过来看这个?」
「哇,很聪明嘛。」糜宸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淡笑,「我姑且算是借花献佛吧,不过......你也要愿赌服输。」
「......」秦蜜瞥了他一眼,「你这叫作弊。」
「嗯,我承认。」少年坦然地看着她,眸光恣肆,「哪怕是作弊,能让你开心一些就好。」
秦蜜这一刻脸庞似乎腾升起莫名的热意,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温暖。
这个少年目睹了她和前夫的交锋,看到了她最糟糕狼狈的时刻,却想办法用这种方式宽慰自己。
这场上千架无人机的视觉盛宴,本属于另一对情侣的私人浪漫,而她现在也有幸欣赏。
最后,秦蜜扯了扯唇:「好,那就......承你吉言。」
紧接着,她望向无人机交替闪烁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她的人生不会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而毁灭。
而且,她也终于获得了可以喘息的,不必被所谓的婚姻义务束缚的——
可贵而又久违的自由。
在山林间,月光下,梅酒香中,秦蜜堵塞了许久的内心终于重新舒畅起来。
她拎起酒瓶,轻轻碰了一下糜宸手中那瓶酒,朝他扬起唇角,温柔浅笑:
「谢谢你。」
月光很亮,白裙美人在光晕下仿佛梦一般朦胧糜丽。
山顶的风亲吻她的裙摆和长发,拂过她玲珑身躯,好似下一秒就会将她带走。
坐在地上的少年抬头望她,如同野兽般的眸子雪亮而炙热,仿佛随时要把这轮皎月扯下神坛。
「不客气。」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真的要谢——」
「就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秦蜜在他滚烫的视线里,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口:「......糜宸?」
少年莞尔,眼底晦色更浓:「很好听。」
好听到让他几乎要按不住胸腔里那团跃动的躁火。
不过现在一旦暴露,引火燎原,她恐怕受不住。
还是先忍忍吧。
第7章 聚餐
要是时间能停止在那一晚就好了。
秦蜜无数次这样想过。
在那个气氛戛然而止,距离刚刚合适的夜晚,她不用顾虑两人的关系,更不必小心翼翼地瞒着所有人、和糜宸维持着这段如履薄冰的地下恋。
「小姨,小姨,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邢玥的声音在女人耳畔迴响,将她的注意力唤回了现实。
「呃......」秦蜜回神,歉意地笑了下,「我在听,怎么了小玥?」
「化妆间里没有其他人吗?」邢玥好奇地环顾着四周,「我进门之前好像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啊......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在打电话吧。」秦蜜心里暗骂一句糜宸,随即从桌屉取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她的外甥女,「来,我这里有好吃的,尝尝。」
「谢谢,」邢玥不疑有他,径直接过来,「不过小姨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啊......」
秦蜜顿了一下:「这裙子不是很好脱。」
「我帮你弄吧......哇,好精细的花纹,材质也很特别,可以带回家拍艺术照吗......」
秦蜜轻声给她解释:「不行,这是剧团特地找苏杭的老师傅定制的手工绣裙,属于公家财产。」
「好吧,那算了。」邢玥也不遗憾,她只是觉得这条裙子很衬秦蜜的气质,「我改天给你买红色的汉服试试——」
说着,她抬眸端详着秦蜜的脸庞,心里长嘆:
自家小姨这姿色,放在古代绝对是红颜祸水。
此时跳完舞的女人一袭贴身红裙,雪肤沁汗,额边黏着几缕凌乱的乌丝,长而卷的黑色睫毛轻轻扇动,水眸仿佛自带天然的媚意,柔红的唇瓣看起来有种被滋润过的糜艷。
虽然已经习惯秦蜜的美颜暴击,但邢玥还是忍不住喃喃道:
「小姨,你今天太厉害了......」
「嗯?」
「我朋友们平时不看舞剧的,看了你的舞之后都疯狂问我你的私人信息,还说要做你的舞迷。」
秦蜜无奈地笑了:「太夸张了吧。」
「哪里夸张,我觉得很正常啊。」邢月忍不住反驳,接着便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中午约了个餐厅,小姨你也一起?」
「你想让我见他们一面吗?」秦蜜微微侧头,疑惑道。
「对,你方不方便?」邢玥颔首,额头微微冒出汗意。
她有点紧张,因为今天约饭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秦蜜见一下蒋鹏程。
也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
秦蜜发现小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便试探道:「里面有男生?」
「男女都有,」邢玥强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秦蜜怔忪片刻,随即想起糜宸提过的室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以,那你等我把衣服先换了吧。」
邢玥见她同意,便也心满意足地开始帮她解开背后的扣子。
这条红裙一个人确实不好脱,它不是完全的裸背设计,而是镂空的蕾丝加上盘扣,半遮半掩的视觉冲击,更显得舞者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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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了!后面的扣子我都帮你解开了,剩下的去试衣间换吧。」邢玥的手掌比划了一下女人凹凸起伏的腰线,带了点艷羡,「小姨你皮肤真的好白好滑哦。」
「你这丫头,别嘴贫了。」秦蜜脸庞微红,单手捂住胸前,阻止摇摇欲坠的裙子往下滑,眼神有些为难地看向试衣间,「呃......」
「怎么了?」邢玥疑惑。
「没什么,接下来我自己弄就可以了。」秦蜜勉强笑了笑,转头道,「小玥你坐着吧,我换好了叫你。」
小姑娘以为自家小姨害羞,露出揶揄的笑意:「好,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
秦蜜的笑容越发艰难。
因为这个试衣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隔间,而是被几排衣服和一块白布隔开的角落。
她们舞蹈演员平日更换服装基本都要人帮忙,便也不在意这些隐私,可现在......秦蜜不得不在意。
毕竟里面还藏着一个人呢。
她无法想像要是被外甥女发现糜宸在里面会是怎样的表情。
反正她自己应该会羞愧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小姨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邢玥一边撕开金箔巧克力的包装纸,一边盯着走到白布后面的秦蜜,心里嘀咕,「好像瞒着我什么似的。」
很快,她就听见了白布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在脱衣服。
小姑娘咬了口巧克力,甜腻的可可浆液在唇齿间迸开,流入喉咙,有些齁得慌。
「有没有水啊......」她环顾了一下化妆间的桌台,皱眉喊道,「小姨,你这有没有矿泉水?」
白布那边晃了晃,传来女人惊慌的低喘:「我......等等,应该......放在小柜子里了......啊!」
接着便是「啪」的一声。
「怎么啦,有蟑螂吗?」听见秦蜜不自然的惊唿,邢玥还挺担心,往试衣服的地方走了两步。
「是一只小虫子,你不用过来......」秦蜜的嗓音有些沙哑和压抑,显得极其不自然,「我已经拍死它了,你去喝水吧。」
「哦。」邢玥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那你自己小心。」
「呃......嗯。」尾音还有点颤抖。
邢玥不由揣测:这虫子看来还挺吓人。
须臾,她从柜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等。
从她视角里,只能看到白布轻轻摇晃,间或传来衣料摩擦的响动。
几分钟后,白布被掀起一角,髮丝稍显凌乱的女人穿着浅色的淑女裙,三两步快速地走了出来,就是步伐有些虚。
她轻咬着唇,眼眸水光盈亮,平时白皙的脸庞此刻覆着一层樱桃般醉人的酡红。
「小玥,帮我拿一下包,我们走吧。」
「搞定了吗?」邢玥歪了歪头,「小姨你的妆还没卸完呢。」
「没事,外面洗手间弄就好,我带了卸妆湿巾。」
「那桌子上这些头饰呢?」
女人急促的语气这才一滞:「这些......剧团会叫人过来收的。」
邢玥虽然不懂小姨怎么这么着急离开,但还是点了点头:「行,那我陪你去卸妆。」
「辛苦了。」秦蜜抿了抿唇,如果细看的话,可能会发现她艷红色的唇妆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
不过被安排拿包的邢玥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或者说,就算注意到,她也不会想歪。
*
午餐时间,海底捞里,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围坐在火锅前,热情地跟秦蜜寒暄。
「小姨好!」
「什么小姨,应该是漂亮姐姐才对!」
「我们是邢玥的好朋友,都是一个社团的。」
「小姐姐您今天的表演太美了,能给个签名吗......」
被各种花式称赞包围,秦蜜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旁边的邢玥咳了咳:「好了,冷静点,你们可别吓到我姨。」
蒋鹏程也跟着帮腔:「说得对,咱们别让小姨紧张,反正有的是时间。现在先点菜......」
小情侣默契的一唱一和引起了秦蜜的注意,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停顿在蒋鹏程身上。
高瘦清秀的男孩似乎察觉到她审视的眼神,匆忙扶了扶眼镜,挺直了胸膛,好让自己给女友的小姨留个好印象。
「那个......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的?」
看着忐忑不安、试图讨好自己的蒋鹏程,秦蜜心里微微一定:不管如何,这个男孩看上去还不错。
「小姨,他叫蒋鹏程,」邢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人的表情,「就是糜宸他室友。」
秦蜜「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反倒是其他的朋友们吃了一惊:「玥姐,咱小姨还认识糜宸?」
邢玥这才发觉自己一时着急说漏嘴了,不禁尴尬地一顿。
蒋鹏程的反应倒是快,轻声解释:「糜宸在申大很有名,知道也不稀奇。」
秦蜜扫了他们一眼,敏锐地意识到家教这件事可能不方便透露,便也顺势点头:
「确实,小玥跟我聊起过。」
看到小姨和男友配合默契,邢玥这才松了一口气:「没错,好了好了......可以开动了。」
擅长插科打诨的蒋鹏程也帮着女友转移话题:
「说起糜宸,他刚才还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来阳城要不要一起约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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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骤然一静。
「但是我跟他说,我在跟一帮朋友聚会,」蒋鹏程挠了挠头,「他平时都不喜欢见陌生人——」
「所以老蒋......你不会拒绝了吧?」其中一个朋友颤颤巍巍问道。
「鹏程,带我们认识一下大佬嘛!反正多一个人吃火锅也更热闹......」另一个人也极力劝导,显然「糜宸」这个名字在他们这充满吸引力。
想来也是,校园内声名斐然的风云人物,校史最年轻的顶刊发表者,平时想接触都没有门路的国奖天才,正常人都想见识一下对方的真容。
蒋鹏程看着友人们饱含期待的眼神,苦笑了一声:「那我问问......」
按他以往经验看来,懒得跟一般人社交的糜宸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毕竟自己作为给糜宸打工的牛马,深知对方那臭脾气有多难哄。
然而蒋鹏程失策了。
在他发出消息几秒后,就收到了对方的回覆:
【地址给我。】
沉默片刻,蒋鹏程扶了扶差点滑落的眼镜,不可思议道:「他......答应了。」
「哈?」邢玥已经开始冒冷汗。
她叫糜宸当弟弟家教这事不会暴露吧?
而秦蜜这边已经拿起手机,编辑信息,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不满。
【不要来,这里人多,你出现会很麻烦。】
另一边的糜宸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邢玥似乎透过这个符号看到了少年装傻的模样,微微无语。
很快,对面又追加了一条消息:
【可是你才离开我就想你了,一个人好无聊[歪头]】
秦蜜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嘴巴甜起来简直不要命。
沉吟片刻,她重新打出一行字:
【现在忍一下,晚点找你。】
这句话的影响立竿见影。
几秒之后,蒋鹏程不好意思地看着众人,宣布计划有变:「那个......地址发过去之后,他突然又说,距离太远了赶不过来。」
在场除了秦蜜以外的所有人:......
就算是大神,也不能这么随心所欲耍人玩吧?
第8章 影院
虽然糜宸不来,少了几分惊喜,但这顿火锅还是要继续的。
「来来来,给我满上,大家不醉不归!」
「醉你个头啊,这是苹果醋......」
「嘿嘿,装一下,吃火锅就要是热热闹闹的嘛——」
秦蜜作为桌上唯一的长辈,看着少男少女们嘻嘻哈哈,也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
那时的她还没有步入婚姻,跟他们一样沉浸在自由肆意的理想国。
若不是后来心志不坚,被前夫「毕业就结婚」的承诺迷昏了眼,她也许会和当初的朋友一起去北舞进修吧?
想到自己当时放弃了什么,秦蜜心里默默嘆息。
「小姨,我给你烫好了肉,来尝尝。」旁边的邢玥很是细心,察觉到女人神情失落,赶忙给她夹菜,「酱料我让蒋鹏程去拿了,我在小红书上找到的秘方海底捞配酱,特别香。」
秦蜜收起复杂的心绪,朝着外甥女微微一笑:「谢谢小玥,不过你好像跟那个蒋鹏程很熟?」
「当然了,他可是我......」邢玥接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脸庞爆红。
秦蜜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而不语。
自己才刚试探,这丫头就顶不住了。
「......小姨,你别逗我了。」反应过来的邢玥抿了抿唇,最后也没否认,因为今天本来就是「见家长」。
旁边的几个好友也在偷看她们,时不时挤眉弄眼,弄得气氛有些。
不过也多亏秦蜜脾气温柔,看起来不像那种棒打鸳鸯的长辈。
「你跟他......是什么时候的事?」秦蜜轻声问道。
邢玥先是一阵紧张,随即瞪了几眼那些看热闹的狐朋狗友,然后才扯了扯女人的衣袖,讷讷道:「今年才开始的。那个......先别跟我妈说。」
「回家之后你得跟我老实交代。」秦蜜没有直接答应,因为很多细节不方便在这个场合追问,「现在先吃饭。」
「嗯嗯。」邢玥松了口气,还好,小姨这关应该是过了。
她知道,大学期间的恋爱很难修成正果,而且蒋鹏程是外省人,家里肯定顾虑良多。
所以现在提前跟秦蜜报个备,以后自己跟家人公开这段恋情也更有底气。
当然,邢玥并不知道,秦蜜之所以接受得这么快,还得归功于糜宸一年前打的预防针。
这时,话题的正主,蒋鹏程本人正捧着两碟酱料回到桌前,下一秒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朋友们都笑眯眯地看着他,而他女友反倒有些嗔恼地瞥了他一眼。
「快点啦,等你好久了。」
「那边人有点多,我排队拿的。」蒋鹏程好声好气地解释,还把手里的一碟酱料放在秦蜜面前,另一碟放女友的碗旁,「小姨您先尝尝。」
「谢谢。」秦蜜礼貌颔首。
「不客气。」蒋鹏程挠了挠头,随后又对上邢玥闪烁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这次我没给你加蒜,醋也没有,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放心吧。」
「我不是说这个——」邢玥有点尴尬,她本意是想让蒋鹏程别表现得太亲热,毕竟她小姨还在场呢。
「花椒油我也没忘记加啊......」小蒋同学更摸不着头脑了,「哦我没给你拿辣子,因为你不是最近容易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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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邢玥这下是真的恼羞成怒了,直接把男友扯着坐下来,「闭嘴,别说话了你。」
「肚子疼?」秦蜜听到了细节,忍不住皱眉,「怎么了小玥?」
邢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忍住气恼,无奈地凑到小姨耳边:「是我来姨妈了。」
秦蜜:......
一顿饭下来,秦蜜大致看明白了这对小情侣的相处方式,偶尔会拌嘴,但蒋鹏程总是退让的那一方,而且很注意从细节上照顾她外甥女的感受。
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她也没法挑出什么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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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底捞出来后,秦蜜告别了一群准备继续玩乐的年轻人,开车回家。
期间,糜宸已经连发了数条信息,她看了几眼,都是一些约会圣地。
他还根据时间长短分门别类,有两三天的度假山庄,也有过夜的温泉酒店,甚至还贴心地列出了附近游乐园、影院、动物园、水上乐园等项目。
秦蜜有些愧疚,自从放了暑假,她确实冷落了对方许多次。
平日里,糜宸每周都会回阳城找她二人世界,现在放假时间都被小朋友占满,而且秦蜜也不敢当着外甥女的面在外过夜,和糜宸独处的时间反倒少了许多。
就像现在,她必须先回家安排好邢阳这个小朋友,才有空应付那位大朋友。
等红绿灯时,她拨通了一个蓝牙电话。
「喂,锦夏......我今天有点事,待会把阳阳送你家呆一会,晚上再去接他好吗?」
对面的女声很是爽快:「没问题,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家那小子也很想阳阳。对了,你下午是去演出吗?」
「不是,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秦蜜对着女人解释道,「下午我有私事,你别八卦了,帮我看着点邢阳。」
「我八卦?还不是担心你嘛,」女人全名石锦夏,是秦蜜的高中闺蜜,两人感情极好,调侃起来也更为随意,「你该不会是找男人约会去了吧——」
「呃......」秦蜜被猜中心思,难免有些尴尬,「不要瞎说。」
「得了,只要不是孟庭杨那种贱人就好。」石锦夏提起这个名字时就没好气,「当初他千哄万哄逼你早早结婚,装得跟情圣一样,现在想起来就反胃。」
秦蜜无奈:「别提他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一个人单着也太无聊了,要不我改天给你介绍几个小伙子?」石锦夏动了拉郎配的心思,她手里的人脉不少。
「真的不用,」秦蜜知道闺蜜「热心」,但这种好意她消受不起,「我心里有数,你别整天惦记给我塞人。」
很快,两人又聊了会儿,确定好接送孩子的时间,才结束通话。
......
数小时后。
「姐姐,真的不去泡温泉吗?」跑车内,面容英俊的少年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跟身侧的女人交谈,语气稍显遗憾,「我朋友开的,药浴做得很正宗,请了专业理疗师按摩,可以舒缓一下你的腰肌劳损。」
秦蜜因为常年跳舞,腰骨和膝盖积攒了些小毛病,偶尔会酸疼。
「这次时间不够,」她也没办法,「而且小玥那边不好解释。」
糜宸磨了磨后槽牙,带着点不爽:「一个晚上都不行?」
「再等等吧。」秦蜜扭头,望着少年有些怄气的眉眼,语气柔和地安抚道,「待会看完电影,我给你做好吃的。」
糜宸眼睫微敛,闷声道:「可你晚上就要走。」
秦蜜感觉眼前的男孩好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不禁笑道:
「过两天你不是给阳阳上课嘛,到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了——」
少年嘆气:「那不一样。」
「不说这个了,」秦蜜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心软,赶紧转移话题,「你最近忙的事情怎么样了?时间会不会很紧张?」
糜宸最近在跟阳城一家公司谈单子,同时还在帮他导师的课题做实验,压力自然也不小。
「还好,下周等新系统测试结束,客户结算尾款就行。」少年抬眸,思索片刻,倏地一笑,「导师那边的事大概月底吧,忙完我带姐姐去个好地方。」
「小玥姐弟俩还在家,不方便......」秦蜜正要拒绝,却被糜宸打断。
「放心啦,那个时间他们差不多开学了,你们剧团也没有大型活动,可以请个年假。」
「我......」
「你不会又要拒绝我吧?」少年眨了眨眼,语气委屈,「整整一个暑假,分给我几天都不行吗?」
秦蜜被他的眼神盯着,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负心人,最后只能无奈地推了推他:「......你先看路,认真开车。」
「堵着呢。」糜宸的脚按在剎车上,一点一踏,任由车子慢悠悠地往前滑,「你看导航,前面到电影院的两公里都红了。」
他们要去的电影院就位于商业街的中央。
「毕竟是周末,」秦蜜并不意外,望了眼车窗外,「出来玩的人比较多吧。」
「所以玩也得找个人少的地方更好,你说呢?」糜宸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绕回了原本的话题,「姐姐,你就答应我吧。只要三四天,就我们两个人。」
秦蜜想了想,八月底剧团巡演结束,自己也确实该放松一下,而且到时候邢阳回老家上学,邢玥肯定要带着她弟走,自己也没有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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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也行吧。」就当是度假好了。
下一秒,她忽然反应过来:
她的行程......糜宸该不会早就算好了吧?
「这孩子有这么心机吗——」她心里暗自嘀咕,在一阵胡思乱想中,两人终于抵达了商业街。
正当糜宸驱车前往影院的地下停车场时,秦蜜无意间在路口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咦?」
听见女人惊疑不定的唿声,糜宸也跟着转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一行结伴的少男少女,正有说有笑地朝着影院的方向走去。
糜宸迅速地挑了挑眉:「你外甥女怎么在这?」
秦蜜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邢玥和她男友的背影:「呃,他们不会是来这边看电影吧?」
「有可能。」
「那,那我们......还是走吧?」秦蜜紧张咬唇,她可不想跟那群小朋友狭路相逢。
「别急,你发个消息问一下。」糜宸脑子转得倒是快,「如果不同场次的话,我们跟她错开就好。」
秦蜜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开车到这里已经花了不少时间,连电影票都买好了,要是放弃实在太浪费。
她直接给外甥女发了条微信:【小玥,你们下午在哪玩?】
对方回復得也很快。
【怎么了小姨?我们几个打算去看电影,最近不是有个科幻片超级火嘛,就在商业街这边的imax影院。】
秦蜜面露无奈,看向身侧少年:「看来是同一场的票,我们得放弃了。」
然而糜宸什么也没说,只是娴熟地倒车入库,关车灯,熄火。
「你有听我说话吗?」秦蜜皱了皱眉,「他们都在,看不了电影的。」
「别急,」糜宸轻轻笑了一下,「我有办法。」
时间宝贵,他不会让任何人打扰自己和秦蜜的约会。
第9章 伪装
电影院的前台处,蒋鹏程拿着几张取好的票回来,就看到女友一脸疑惑地盯着手机。
「怎么了这是?」他把其中一张票递给邢玥,好奇道,「跟谁在说话呢?」
「没什么,就是我小姨突然发了条信息问我们在哪玩。」邢玥歪头,「我说来看电影,她就不回我了。」
「可能小姨也是关心一下你的行踪吧。」蒋鹏程拍了拍女友的肩膀,「别想那么多。」
「嗯。」邢玥点头,随即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原来是捧着可乐和爆米花的朋友们,正笑嘻嘻地望着他俩:
「玥姐,老蒋,你俩搞定了没?」
蒋鹏程转头,把手里的电影票递过去:「废话,票都买好了,赶紧拿着。」
「多少钱?」
「今天我请客。」
「哎哟,老蒋大气。」一个朋友啧啧感慨,「感觉我们都沾了玥姐的光啊。」
邢玥有点不好意思:「能不能别总是绕到我身上?」
「没办法嘛,谁让你俩整天虐狗?」另外一个朋友也凑过来,提醒道,「不过先别说这些了,那边都开始检票了。」
「ok,我们出发。」邢玥点头,拉了拉男友的袖子。
然而蒋鹏程没有回应,目光怔怔地落在不远处的取票机处:「我去——」
邢玥不明白男友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只能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下一秒,她也倒吸一口凉气:「糜......糜宸?」
这个名字一出,几个朋友也纷纷扭头。
而被众人凝视的主人公,就站在取票的机器前方,晃眼得像是自带聚光灯。
他个子高挑,面容英俊昳丽,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袖边卷到了胳臂,肌肉拱起的弧度性感而有力,皮肤下青筋隐现,在影院昏暗的日灯光下,就像是融合了力与美的艺术品。
同时,他的身侧还伫立着一个乌髮垂坠,戴着口罩,身穿靛蓝色校服的女性。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身形纤细婀娜,低头站在糜宸身侧的模样,显得清纯又羞涩。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日月同辉,交相映衬,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那个就是糜神?」朋友们兴奋地凑近了讨论,「旁边的是他妹妹吗,还穿着高中校服呢,好像很漂亮啊......」
邢玥和男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蒋鹏程领会了女友的暗示:「我过去看看。」
接着,蒋鹏程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哈喽......宸哥?」
糜宸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唇角浮现浅笑:「哟,老蒋,你也来看电影啊?」
与此同时,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似乎有些怕生,连头都不敢抬,直接把自己藏在了糜宸身后。
「对,我跟邢玥还有组织部那帮人都在,一起走吗?」蒋鹏程微笑着问道,「还有,这位是你......」
「我女朋友,她比较社恐,就不跟你们一起了。」糜宸轻描淡写地反手把女孩搂住,让她埋在自己臂弯里,遮住了室友探寻的视线。
蒋鹏程的笑容僵硬了:......等等,原来不是妹妹吗?
可这校服是中学生的吧?
然而糜宸已经懒得等他回答,直接挥了挥手:「下次有空再约。」
说完,他便把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朝着检票口走去。
留在原地的蒋鹏程嘴巴微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邢玥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喂,你们说什么了啊,他怎么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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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缓缓......」蒋鹏程扶了一把差点滑下来的眼镜,嘴角抽搐,「那傢伙......吓到我了。」
「哈?」
对于室友居然谈了个未成年女友的「禽兽之举」,蒋鹏程不知道该揭发还是保密。
「一言难尽......」他最后只能勉强说出这几个字,然后脸色苍白地摇头,「我们还是别跟他打招唿吧,今天他不方便。」
邢玥对于男友「谜语人」的行为很是不满。
不过,在瞥见那个被糜宸搂进怀里、护得密不透风的校服女孩时,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见过她吗......怎么感觉好熟悉?」
而阅票口,全程不敢抬头,耳根已经热得快要炸开的秦蜜,现在正在糜宸的怀里紧张地发抖。
「没事,他们认不出来。」糜宸非常淡定,唇角还噙着一抹恶作剧成功的顽劣笑意,「现在姐姐看起来就是一个高中生,谁都不会想歪的。」
「糜宸......你这个混蛋。」秦蜜万分后悔,自己居然稀里煳涂被他哄着穿上了这种衣服。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糜宸提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让她「变装」女高中生,而且居然早有准备。
「别生气嘛,」少年牵着女人的手,看着她因为羞赧而泛红的眼眶,喉咙生出了些许痒意,「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毕竟你都不肯在你外甥女面前承认我。」
「强词夺理——」秦蜜气闷极了,「还有这套衣服......你,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高中旁边有个杂货店,卖书本文具,也卖校服。」糜宸理不直气也壮,「其实我几天前就买到了,一直在车上放着忘了拿给你。」
秦蜜脸都要烧起来了,声若蚊讷:「......你为什么要买给我穿?」
「因为我想带你去看我的母校。」糜宸揉了揉她的头,「学校一般不让外人进,我们可以伪装成学生混进去,到时候带你参观我母校的荣誉室,我以前拿过的好多比赛奖牌都在那放着。」
「就为了这个?」秦蜜难以置信。
「不然呢?」糜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语气揶揄,「姐姐想到哪里去了?」
秦蜜深感怀疑,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毕竟他在某些成人时间确实很会玩花样,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这点和她前夫完全不同。
秦蜜和孟庭杨也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但当初哪怕再冲动,都是闲暇时的惊喜。
一顿烛光晚餐,一捧鲜红玫瑰,对秦蜜来说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可是和糜宸的每一刻都是无法预料的。
这孩子第一天见她,就送给她一场庞大的人造流星雨。
一个月纪念日,他冒着暴雨突然从申城赶回来,只为给她做一顿他专门学的家常菜。
就连仅有的一次争执,本以为对方负气离去的秦蜜第二天推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裹着外套可怜兮兮睡着的他。
他就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秦蜜完全无法预测到他会做什么,想要什么,只能在这场风暴中被他牵着走。
比如此刻。
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他也敢光明正大地抱着她,得意地挑眉坏笑,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
「糟了......」等进入影厅落座后,秦蜜瞄见邢玥和她朋友们也走了进来,而且还是朝自己这个方向,不由得唿吸急促,「糜宸,你能不能别抓着我......」
「嘘,姐姐小声点,」少年笑吟吟地目视着前方,攥紧了秦蜜颤抖的手,「不然他们听见你的声音,会怀疑的。」
由于电影即将开始,影厅内灯光全都暗了下来。
直到蒋鹏程他们来到糜宸这边,都还没有察觉到室友近在眼前。
「您好,麻烦让一下,我们的座位在里面。」蒋鹏程看了眼票号,对着靠近走廊的糜宸说道。
这一排是影院内最好的观影区,他只抢到两张相邻的座票,另外几张都在后排,所以他丢下其他朋友,只带着邢玥过来了。
「喂,老蒋,是我。」糜宸拉下自己的3d眼镜,「友善」地提醒了一句。
「哇,」蒋鹏程愣住,「辰哥,咱们位置居然挨着……」
邢玥也凑过来,打了个招唿:「哈喽,糜宸,我也在哦。」
「嗨,又见面了。你们两个快进去吧。」糜宸微微一笑,拉着已经脑袋空白的「小女友」站了起来,给他们让路。
秦蜜屏住唿吸,死死地低着头,生怕她外甥女发现端倪。
而邢玥看到一言不发、像是在躲苍蝇一样绕开自己的女生,皱了皱眉,拽着男友直接走进最里面。
「怎么了?」蒋鹏程有点纳闷,「突然不开心?」
「那女的到底是谁啊?」邢玥凑到男友耳边,低声抱怨,「好像很讨厌我一样。」
「应该不是的,」蒋鹏程压低了嗓子,防止旁边的人听见,「我觉得可能是不想让人发现她和糜宸的关系......」
「什么关系?」邢玥脑子突然反应过来,「不、不会是女朋友吧?」
「嘘——」蒋鹏程看了眼隔着一个座位的秦蜜还有糜宸,赶忙安抚女友,示意她别激动,「你心里知道就好。」
邢玥犹疑地看向乌髮柔顺披下、乖巧地缩在座椅上,气质非常惹人怜爱的「高中少女」,良心开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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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
这么小,糜宸都能下得了手?
此刻,邢玥对这位校园男神的滤镜终于碎了个干净。
而秦蜜这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外甥女都脑补了些什么,不然一定会崩溃。
她现在浑身僵硬,生怕伪装被人看穿。
人生将近三十年,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心跳爆炸的刺激感。
所幸电影及时开场,宏大的开场音效响起,所有人都戴上了3d眼镜。
这部科幻爱情片无愧于它的口碑,情节精彩,引人入胜。
渐渐地,秦蜜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银幕上。
她是个充满感性细胞的艺术工作者,情绪很容易随着电影主人公的状态波动。
在看到女主角生死一剎的瞬间,她慌乱地抓住了扶手,哦不,是扶手上某人宽大温热的手掌,并且在下一秒就被对方反手握住。
男孩的掌心干燥暖和,指节分明,五指缓慢插/入她的指缝中,最后缓缓合拢。
秦蜜这才从电影里清醒过来,心虚地想要抽开自己的手,毕竟邢玥就在不远处,一转头就能看见这样亲密的画面。
但是糜宸始终没松手。
在黑暗里,她不敢侧头看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像被火灼烧般滚烫。
密密麻麻的汗意从掌心渗出,可是她越动,他的手却抓得更紧。
明明没有人看到这一幕,但秦蜜却难以自持地羞恼起来。
「放手——」她小声地用气音喊道。
糜宸神色不变,就好像聋了一样。
秦蜜只好用另一只手掐他手背,却被他早有预料般抓住。
「糜宸......」她努力压着嗓子警告他。
男孩似笑非笑地低头,湿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窝:「姐姐,你怎么跟猫一样喜欢挠人呢?」
秦蜜现在是真的想挠他一爪子了。
她和糜宸有过约定,无论如何,太过分的动作不能摆到檯面上来。
尤其是不能当着熟人的面。
原因无他,秦蜜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和糜宸能有一个好结果。
她马上要过三十岁生日,而糜宸呢,小她九岁,名牌大学在读,家境优渥,他背后的家庭也好,朋友也好,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这种离过婚的女人的。
两人凑在一起短期消遣还行,公开毫无可能。
而且男孩子的热情有时就像是风,吹过去就没了。
秦蜜被伤害过一次,就不会犯傻第二次。
尽管糜宸在这一年里所扮演的情人角色近乎完美,秦蜜也很感激他能够令她摆脱离婚的阴霾。
可正因如此,她不希望两人收场得太难看。
在漆黑的影院里,这些稍纵即逝的念头只不过瞬息几秒。
「姐姐......」少年撒娇的嗓音还贴在她的耳侧,沙哑又迷人,「你转个头。」
秦蜜下意识地扭头,下一秒却见他忽然扯开她的黑色口罩,接着覆了上来。
唇瓣被柔软又温暖的事物占据,一触即离。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啄吻。
秦蜜的脸庞唰地一下就红了,眼睛慌乱地四处转,幸好周围的人都沉浸在大片之中,没有人投来奇怪的视线。
见她惊慌失措,偷亲成功的少年脸颊处多了抹顽皮的笑窝。
「你别太过分......」她不敢斥责得太大声,只能微愠地瞪着他。
此时,大银幕上正在播放着男女主生离死别的画面,配合浪漫宏大的背景音乐,煽情无比。
可糜宸却听不见。
他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个身穿蓝色校服的女人。
明明光线如此昏暗,但她形状饱满、仿佛熟透蜜桃的唇却比寻常更诱人。
【怎么可能忍住不亲嘛。】
男孩心里抱怨着,脸上却笑眯眯的。
「都怪姐姐太可爱了。」
坦荡又率真的赞美,让秦蜜的脸庞持续升温。
甜言蜜语不可信......
她默默想着,把口罩拉起,挡住羞红脸颊,扭头不再看他。
坚决抵制这种糖衣炮弹。
只不过,女人原本抗拒的手,最后还是被他五指紧扣地牵在一起。
附近坐着的蒋鹏程,中途手机摔到了地上,弯腰去捡时,不小心瞥见这一幕,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靠,原来糜宸也有这么腻歪的时候?
没搞错的话,这女孩还在念高中......
「我去,还真是世风日下!」他心里惊涛骇浪,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跟女友吐槽。
而邢玥听了后,也越发心惊胆战,想着要不要回家以后跟小姨提个醒。
她请的这位家教,貌似,有点禽兽啊。
第10章 学姐
这场电影看得四个人都心神不宁。
秦蜜纯粹是臊的,一想到外甥女就在旁边,她就发自内心地不安。
自己跟外甥女的男友的室友有一腿......
被知道的话,邢玥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小姨?
而糜宸这边也不太爽,总感觉自己像见不得人的姦夫。
至于邢玥和蒋鹏程,完全陷入了脑补,把糜宸想像成了一只引诱未成年少女的恶狼。
在电影的尾声响起时,秦蜜连3d眼镜都没摘,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影厅。
糜宸无奈地嘆口气,接着起身追了上去。
蒋鹏程看着室友离去的背影,轻抽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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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啊,糜宸居然也有被甩脸色的一天?」
「这小妹妹还挺有脾气的......是我喜欢的类型。」邢玥忍不住点头。
蒋鹏程嘴角一抽:「喂喂,你男朋友还在这呢。」
邢玥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臂:「我说的是性格,还有一点,我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眼熟?」
「或许是身材跟气质的关系吧,」邢玥若有所思道,「跟我小姨挺像。」
蒋鹏程疑惑:「哪里像?咱小姨是标准的成熟大美女,这女生看起来最多高三。」
「你不懂,」邢玥分析道,「她背又直,身材发育又比同龄人好,一看就是学跳舞的,说不定跟我姨认识呢。」
在小情侣讨论着「糜宸女友」的身份时,另外一边的秦蜜心神不宁地站在电梯口喘气。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逃避,可她就是不想以这种姿态面对她的亲人。
在亲眼见到邢玥和她男友的相处后,秦蜜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郎才女貌,年龄相当,名正言顺,可以坦荡地告知所有朋友并且获得祝福......这才是正常的情侣。
而她和糜宸......算是什么呢?
隐秘的,躲藏的,无法告诉任何人的关系,没有未来也不会受到祝福。
「姐姐——」糜宸终于追到她身后,低低地喊了声,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你为什么要跑?」
秦蜜睫毛轻颤,却怎么也无法把自己的苦恼说出口。
「抱歉,我只是......有点害怕。」
糜宸漂亮的眼眸淡淡眯起,语气不满:「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说了,直接公开问题不就解决了?」
「这怎么行?」秦蜜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
下一秒,周围的人都扭过头开,看向了秦蜜这边。
而女人也发觉自己太大声,脸庞微热,再次低下了头:「糜宸......别再说这种话了,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糜宸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平日里爱笑的眉眼此刻也冷了下来,「你就是不想承认我吧?」
秦蜜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很无力。
没错,她就是不敢认。
秦蜜没有自信跟一个小自己九岁的男孩把这段感情永远维持下去。
电梯门恰好在此时打开,糜宸拉着她走了进去。
两人的气氛陷入了僵硬的沉默。
秦蜜想要甩开自己那只被他攥紧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电梯间里还有其他人,都忍不住偷瞄这对闹别扭的高颜值情侣。
穿着校服的「女孩」戴着口罩,头颅低垂,秀丽的乌髮垂散至腰间,只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耳廓,犹如清水出芙蓉,淡雅秀丽。
男孩正好相反,漂亮得过分的狭长眉眼,尾端一颗红痣妖气尽显,再加上神情微愠,仿佛怒莲灼烧,艷色逼人。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一个想把手掰开,一个顺势把人两只手都抓住,你拉我扯之间,反倒餵了周遭吃瓜群众一嘴狗粮。
秦蜜有点后悔,她都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要听糜宸的,非要来看这场电影不可。
而糜宸表达不满的方式更加简单,等到了车库,秦蜜前脚拉开车门,他后脚就跟着挤了进去。
值得一提的是,糜宸今天开的不是跑车,而是一辆全新的越野,抗震性和私密性绝佳。
当秦蜜一脸懵逼地被放倒在柔软的真皮软座上时,还有点反应不及。
「你......」她张唇,刚要问他发什么疯,转眼就见车门合上,男孩劲瘦的窄腰弓起,手臂抵住了她的头颅两侧。
「我真是受够了——」他俯身低喃着,眼底漆黑如鸦羽,唇瓣在她嘴角摩挲,「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呃?」秦蜜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侧了侧脸试图躲开他的袭击,「糜宸……你、你先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糜宸腾出一只手,帮女人把耳鬓的乱发撩开,淡淡地笑了,「或者说,我就是太冷静,才捨不得让你为难。」
在氤氲的热气间,女人的乌黑长髮散乱地铺开,蓝色校服下暗藏的栀子香气犹如一条无形而诱惑的蛇,紧密缠绕着她眼前的少年。
「姐姐,为什么不敢告诉别人?」糜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昏暗的车内,他的舌尖掠过齿龈,就像一只捕猎前的大型勐兽缓缓甦醒,「你是不是想用完就丢掉我......」
秦蜜哑然,她当然没有这么过分的念头。
「你误会了......」她试图推开他,可下一秒就被他握住了手腕,随即连嘴唇也被他温柔又强势地堵住。
少年的嘴巴有些凉,带着特有的薄荷般的清爽感,温热的舌尖犹如细蛇,慢慢敲开她的齿间,灵巧地牵动着她的唿吸。
嵴柱如同过电般战慄,车内一时间只剩下她和少年沉重的喘气声。
这个漫长的湿吻,就好像盛夏里一场突然起来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世界。
「嗯......」她的手指无措地在皮质座椅上滑动,随即又被男孩扣住,最后不仅嘴巴无法合拢,指缝亦然。
由于唿吸极度不畅,秦蜜的眼睫如同被打湿翅膀的蝶,颤抖得厉害。
等糜宸终于松开她的唇,啜着气,试图冷静一下时,正巧对上女人那双被亲得泛起水雾的乌眸,里面媚意蚀骨,他被勾得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她的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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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秦蜜还在艰难地喘着气,为了防止他继续作乱,只好勉强挤出一声「嗯」。
男孩似乎满意了些,手指揉了揉她的耳垂:「现在我们先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秦蜜终于放松了下来。
吓死她了,幸好没在车上发疯。
*
一小时后,阳城市中心,某间寸土寸金的私人大平层里。
门刚关上,秦蜜下一秒就被身后的男孩圈住了腰肢:「餵......」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发出低哑的闷笑:
「学姐,别动。」
秦蜜脑子一瞬间空白了。
什么学姐?
「今天下课的时候,学姐看到我都没有打招唿,好伤心......」
秦蜜试图挣扎,并且怀疑糜宸是不是有病:「你、你在说什么......」
「因为有其他人在,所以不想被人知道在和学弟谈恋爱对吗?」少年俊秀的脸庞此时带着淡淡的失落,声音压低,「可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
「哈?」
「我一直忍到现在,看在我这么乖的份上,」他的双手按紧了她的腰,鼻翼轻蹭她的脖颈处,撒娇般地呵气,「给点补偿吧?」
秦蜜终于反应过来了——
自己现在还穿着糜宸母校的校服,因此对方故意喊自己「学姐」。
所以其实是......角色扮演?
「糜宸,」女人努力地吐出一口气,「能正常说话吗......」
「哪里不正常了?」糜宸低低地笑了一下,还亲了亲她的耳后,「你不会是在害羞吧,学姐?要是真的不喜欢,我叫你师姐也行。」
秦蜜用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
「我的意思是正经点......」
糜宸嘆了口气,顺势上前,揽着她的细腰,在她慌乱的尖叫声中把她扛了起来。
「怎么才算正经?学姐教教我——」
「糜......」秦蜜这才发现,原来这傢伙车上没发疯,是等着回家疯呢。
「对了,我这里还有好多功课要请教学姐,」英俊高挑的大男孩在这一刻露出乖巧的笑意,眸底却漆黑一片,「我可是很......勤学好问的。」
秦蜜的唿吸一滞,紧接着脑袋嗡嗡作响。
救、救命......
还能这样玩的吗?
......
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请教」,糜宸终于心满意足,可惜他的「学姐」却因为辅导得太过辛苦,累倒在床。
作为报答,少年乖乖地清理现场,还给秦蜜端了份现煮的鱼汤。
「对了,」糜宸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口喝汤时,突然想起自己买的礼物,「我还有个东西没送给你哦。」
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酸麻的秦蜜条件反射地摇头:「算......算了。」
前两天对方送的项鍊已经让秦蜜很难为情。
因为价值高昂,她又无法回礼,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孩子包养一样尴尬。
「你就看一眼嘛。」少年又笑,那双灵气的眼里多了点玩乐时特有的兴奋,「是一件很实用的礼物。」
秦蜜一听他这语气,心里就勐地一跳。
一般来说,能让眼高于顶的糜宸欣赏的东西不多,而能让他兴致盎然的礼物......
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1章 闺蜜
这一次秦蜜猜错了。
糜宸给她的礼物意外的简单......是一罐身体乳。
除了没有贴牌以外,秦蜜找不到任何槽点。
盛放身体乳的粉色水晶玻璃瓶,在灯光下旋转会折射出暧昧的光晕。
秦蜜将信将疑地推开瓶子,里面乳液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涂在皮肤上很容易推开。
「怎么样,听说是手工古法制作,原料都是食用级别的,比市面大部分的化工产品更健康......」糜宸看她把身体乳抹在手背上,笑眯眯道。
「还可以,」秦蜜沉吟片刻,摸了摸触感滑腻的手背,「比我之前买的好像更容易吸收一点。」
糜宸捉住她沾着乳液的指尖,放在唇边,舌尖轻轻一舔:「而且很甜。」
又痒又麻的触感从指梢传递到大脑,秦蜜咬了咬唇,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别闹啊。」
「闹什么?」糜宸又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状似无辜地逗她,「我哪有?」
秦蜜恼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去踹他,可惜被运动神经发达的糜宸反手握住脚踝,对方还戏嚯地歪了歪头——
「姐姐......你确定要继续邀请我吗?」
「糜宸!」
「好吧,开玩笑的,」少年耸肩,轻笑道,「再瞪着我我就真的忍不住了。」
女人脸颊绯红:「......算了,不跟你贫嘴,我要回去。」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微笑的少年脸色就变了。
「现在才八点半。」他的声音有点郁闷。
「我跟锦夏说过,九点就去接阳阳,太晚了他会闹的。」秦蜜摇头,态度很坚决。
糜宸不爽地舔了舔后槽牙:「我也会闹——」
「别这样,」秦蜜看着眼前这个幼稚的大朋友,有些无奈,「再过两天你来家里上课,我再把欠你的砂锅粥补上,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是想今天给这孩子下厨的,结果稀里煳涂一顿折腾,最后还是糜宸给她做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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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少年皱眉轻哼。
见他像一只跟主人拗气的小狗,秦蜜眸里多了分笑意:「这样,你过来一些。」
糜宸瞥向她:「嗯?」
秦蜜有点羞涩,但还是扯着男孩的领口,让他离自己近一点。
然后,她捧着他的脸,轻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颊侧。
「......就当是补偿吧。」她弯着眸道。
糜宸怔住,过了几秒,他的耳根开始明显发红。
「这样不够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偏了偏头,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想掩饰着这一刻的情动。
但滚动的喉结和泛红的耳垂却出卖了他。
秦蜜见这小不要脸的居然害臊起来了,心里大为震惊,声音也愈发柔和:「你还想要什么?」
糜宸回眸看她,似乎在纳闷今天的女人这么好说话。
「我......」他试探性地抓起女人的手,并且把它放到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眼底仿佛有小小火苗陡然窜起,「我想要姐姐再亲久一点。」
秦蜜唇角漾起温柔笑意——
「哦,原来如此......」
下一秒,她却眨了眨眼,打断了他的期待:
「那你就继续想吧。」
糜宸:......
女人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概是和这孩子相处久了,她的心态有时也会变得幼稚。
但出乎意料的是,被戏弄后的糜宸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一直盯着她。
秦蜜笑声渐低,生出些许心虚。
「怎、怎么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
下一秒,少年轻声感嘆——
「姐姐,你成长了。」
秦蜜:「呃......」
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不怀好意?
果然,只见男孩俯身凑近,抬起她的下颌,低声呢喃:
「居然变得这么狡猾,不会是别人假扮的吧?我得再检查一下,来,嘴巴张开......」
须臾,被堵住唇、认真「检查」了一番的秦蜜,终于认识到了一个真理。
不要随便挑衅一个血气方刚、性情恶劣的男大学生。
否则他会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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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九点半,赶到好友家里的秦蜜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给她开门的石锦夏都愣住了:「秦蜜......你这是去哪里加班了吗?」
「没事,」女人摇摇头,眼睫疲惫地垂下,「我只是有点困。」
闻言,石锦夏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友人,却发现对方的脸庞白里透红,带着一种被滋润后的光泽,嘴唇盈润有血色,除了困意过浓,确实没什么大碍。
「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秦蜜苦笑了一下:「嗯......算是吧。」
反正从电影院回来一直到晚上,确实没消停过。
「那你今天怎么过来的?」石锦夏有点担心,「这个状态开车恐怕不安全。」
「我搭地铁来的。」秦蜜轻声解释。
其实,糜宸是想开车送她到楼下的。
但秦蜜坚持让他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因为她怕在闺蜜小区楼下遇到熟人。
「这样,我给你泡一杯参茶。」石锦夏思忖片刻,拉着友人进客厅,「一铭他爸上次从东北带回来的野生花旗参,很补的,晚上你带一包回去给阳阳泡水喝。」
「好,谢谢。」秦蜜没拒绝,她和闺蜜已经不需要为这种东西客气,「你老公不在家吗?」
「他出差去了。」石锦夏皱了皱眉,「哦对,我先去屋里把那俩小子喊出来。」
不多时,从房间里「哒哒哒」冲出来两个小男孩。
「小姨,你来啦!」高个子的是邢阳,手里拿着个变形金刚。
「秦阿姨好!」矮一点的西瓜头小朋友是石锦夏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脸颊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水彩颜料。
秦蜜看着他们,心情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阳阳,你看你怎么搞的,一铭的脸是你画的吧?」
邢阳脸上多了一丝心虚:「呃......是他自己说要画的......」
小西瓜头在一旁傻呵呵地点头。
秦蜜敲了下外甥的脑袋,斥责道:「又戏弄弟弟了,不乖。」
石锦夏倒是觉得好玩,随手揉了揉自己的傻儿子:「一铭,这么喜欢阳阳哥哥啊?」
「对啊!因为哥哥会让机器人打架!」小朋友看向邢阳的眼都是亮晶晶的。
秦蜜终于知道闺蜜儿子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大外甥言听计从了。
「打架?」石锦夏也起了兴致,问秦蜜,「就是你之前说的乐高编程?」
「对,还挺好玩的。」
「收费贵吗?」
「我想想......」秦蜜算了一下,「阳阳去年一个暑假大概上了十五节课,花了一万多。」
「那你这家教要价还挺狠的。」石锦夏是学金融专业的,对数字很敏感,「他要是多找几个学生,光靠副业比我们正常上班的还赚。」
秦蜜勉强笑了下,她心里清楚,以糜宸的条件根本看不上这点家教费。
「小姨,」一旁的邢阳忽然扯了扯秦蜜的裙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你去收拾一下你的书包,」秦蜜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落东西了。」
「ok~」邢阳转身跑回去了。
然而,小西瓜头看见自己最喜欢的哥哥要回家了,急得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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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带哥哥走......」
秦蜜只好蹲下来,耐心安抚小朋友:「一铭,阿姨下次再带哥哥找你玩好吗?」
可是小朋友还是嘴巴一瘪,哭唧唧地看着她:
「哥哥帮我弄的机器人还没拼好......」
石锦夏在旁边倚着秦蜜,嗤笑自己的蠢儿子:「这小子闹着我买限量版的乐高积木,买回来又不会装,只能让阳阳帮忙。」
秦蜜也抵着唇忍笑:「怪不得,你下次给他买简单点的,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他就图个好玩,欸,」石锦夏忽然起了兴致,眼前一亮,「其实你今晚跟阳阳在我这住也行啊,反正你外甥女又不需要你照顾,我们好久没聚了......」
闻言,秦蜜也动心了:「这——方便吗?」
「当然方便,」短髮女人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而且你来得正好,我客户给我寄了几套维密的内衣,你待会挑一套试试。」
秦蜜更加不好意思:「这个就算了......」
「里面有的尺码我撑不起来,」石锦夏嘆了口气,眼神掠过秦蜜高耸的前胸,「一开始就打算送给你。」
......
深夜,秦蜜在客卫洗漱后换了套闺蜜提供的新睡裙,一边擦头髮一边走向主卧。
卧室内,石锦夏穿着一袭深紫色的蕾丝睡袍,短髮挽在耳后,坐在床头翻看着一本相册。
床头柜上的薰衣草香氛机正在工作,整个室内都徜徉着舒适而干净的香气。
秦蜜慢慢走到好友身侧:「在看什么呢?」
石锦夏抬头,朝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相册:「喏,高中时的一些旧照片。」
「怎么还怀旧起来了?」秦蜜低头看了眼,随即轻咳,「喂,这张......你什么时候拍的?」
照片里,是一个梳着双辫、穿着围裙的少女,站在卖烧烤的小摊前羞怯地微笑。
如果细看五官,便可以认出这便是高中时期的秦蜜。
那时的秦蜜还没有完全长成,眉眼稍显稚嫩,虽然打扮得很朴素,但依然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丽脱俗。
「你以前一放学就去你姐的烧烤摊帮忙,我经常去你家买炸串,这张照片应该是那时抓拍的……」石锦夏回忆道。
秦蜜纠正道:「是小吃摊,不是烧烤摊。」
「不都差不多吗,」石锦夏感慨,「你家除了烧烤就是卖粥......不过味道是真不错。你姐现在还开店吗?」
「一直在开啊。」秦蜜嘆气,「生意越做越好,我姐都在筹划着名连锁店了。」
「下次回老家我一定光顾,」石锦夏舔了舔唇,似乎在怀念着高中放学时那一口炸串的香味,「毕竟是青春的记忆啊,要是能在阳城开一家就好了。」
「你还别说,当初我姐就是想在阳城开小吃店,」秦蜜托着腮,闷闷地感嘆了句,「可惜......试营业的结果太惨澹。」
「试营业?」
「嗯,我高二那年吧,她来阳城租了个摊位试水,我还帮忙串了好几天的肉。」秦蜜也觉得命运太过巧合,「不过那时我也没想到以后会来阳城工作......」
「所以这就叫做缘分吧。」石锦夏拍了拍身侧的床位,「就像我们还在一个城市,可以像高中的时候那样彻夜畅聊。」
秦蜜也跟着笑了,心里暖暖的。
世界上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时光流转,情谊不变。
由于自小没有双亲,只靠亲姐抚养,秦蜜十分缺乏安全感。
她讨厌冒险,习惯停留在安全的港湾。
家人,友人......以及爱人,都应该足够可靠。
对于感情,她赌不起,也不想赌。
在她思考时,石锦夏打量着好友的睡裙,表情古怪道:「秦蜜,你是不是穿反了?」
秦蜜愣住。
「不可能,背面领口那么低,会走光的......」
「你傻啊,这是维密的睡裙,本来就走性感风,」石锦夏皱眉,凑上前去,把秦蜜的领口往下一拉,想要展示给她看,「吶,它是露肩设计,你别暴殄天物......咦?」
她还没说完,就忽然陷入了卡机状态。
秦蜜愣了一下,低头,然后就看见自己雪白的前胸那几道格外显眼的红色吻痕。
完了,忘了这码事——
房间里,气氛变得格外尴尬起来。
石锦夏怔忪几秒,才讷讷地问出声:
「你这......怎么跟被狗咬了似的?」
第12章 惊吻
在友人调侃的视线中,秦蜜用被子裹住自己,耳朵尖尖泛红,眉眼微愠:
「你别说了——」
回答她的是石锦夏哼哧哼哧的憋笑声。
秦蜜垂眸努力掩饰自己的窘迫。
她小心翼翼瞒了一年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了最好的闺蜜面前。
不过,石锦夏也不傻,笑了会儿就若有所思道:
「看你这副样子,跟那个人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你怎么知道......」秦蜜有些讶异地望着好友,差点以为对方拥有了读心术。
「废话,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石锦夏一针见血地剖析道,「胆子小又没有安全感,遇到事情喜欢当鸵鸟,非要别人点醒你不可。」
「而你现在很害怕被人发现这段感情,只能说那个人肯定不是你的长择对象。」
「呃......」秦蜜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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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前夫和你谈恋爱,你都不敢跟我和你姐说,」短髮女郎拧着眉回想,「后面他求婚了,你才跟我透露细节。」
秦蜜垂下头,似乎也想起了过去:「刚开始我也是怕你们反对嘛......」
「所以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石锦夏冷冷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现在知道男人光靠嘴巴没用,还得看人品和家庭吧?」
秦蜜低低地「嗯」了一声。
从上一段婚姻里,她得到的教训足够深刻。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孟庭杨的条件在外人看来已经很体面,可内中辛酸只有秦蜜自己清楚。
至于糜宸......说实话,秦蜜就没听对方提过他的家庭。
她只知道这孩子资产颇丰,车子房子样样不缺,还有闲钱自主创业,显然不是一般家境。
也正因如此,她完全不觉得对方能维持多久的兴趣。
估计也是图个刺激而已。
石锦夏倒是想多调侃两句,可转眼瞥见闺蜜神色怅然,反倒担心起来:
「你找的这人靠谱吗?」
「别担心。」女人抬起眼眸,声音淡了下来,「他还不算恋人......所以我觉得没必要跟你们说而已。」
石锦夏挑眉,有些讶异:「你不会是网上随便约的吧?」
秦蜜知道她误会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和糜宸之间说白了不就是约炮软体上那点事么?
「差不多。」她轻嘆一口气,「是个活力旺盛的小孩......可惜不怎么成熟。」
「好吧......那你玩的时候注意安全,记得带好套,千万别搞出人命啊。」石锦夏这下完全不怪秦蜜瞒着自己了。
闺蜜眼里连短择都算不上的野食,确实没必要介绍。
*
时间到了八月中旬,邢月准备带弟弟回老家。
毕竟好不容易放假,不可能不回去见亲妈。
因此,小朋友的编程课提前结束。
邢玥还挺愧疚的,特地叫男友转告糜宸原委。
「不用道歉,正好给我省事。」糜宸接到室友电话的时候,倒是很愉快,「看来我的旅行计划可以延长几天。」
秦蜜这边也争取到了一个星期左右的年假。
剧团那边还特地提醒秦蜜,九月初有场舞蹈面试,是省电视台的中秋晚会节目选拔。
「机会难得,台里的领导亲自过来挑人,隔壁几个舞团也都摩拳擦掌,不过我们还是很看好你的。」秦蜜的上级领导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家的台柱子,「玩得开心点,回来别忘了补练。」
「谢谢宁姐提醒,」秦蜜很尊重自己这个负责又幽默的直属上司,「我会保持好状态的。」
也许是考虑到上司的话,秦蜜在收拾行李时还带上了自己的舞鞋和练功服。
她现在还不确定糜宸想带她去哪玩,因为对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大概是度假山庄之类的。
「如果是大型的度假酒店,应该会有瑜伽房吧......」秦蜜合上行李箱,嘆了口气。
说来尴尬,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堕落了,这次旅行糜宸基本包揽了全部费用,连机票都不让她买。
秦蜜本人觉得aa更好,但对方的态度不容拒绝。
「姐姐只要负责玩就好了。」
「其它的我来负责。」
在金钱这方面,她就没见过糜宸露出过任何肉疼的表情。
完全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作风。
等两人来到阳城国际机场,她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着取登机牌的窗口分区:
「糜宸,你订的哪个航班?」
旁边的少年戴着顶棒球帽,t恤领口处挂着一副墨镜,背着个简便的运动包,手上还拖着秦蜜的大行李箱,轻快地笑了笑。
「我都拿好了,直接过安检就行。」
秦蜜愣住了:「你什么时候拿的......我怎么没印象?」
男孩仗着一米九几的身高优势,腾出一只手飞快地揉了揉她的头:「反正跟我来就行了。」
秦蜜只好跟着糜宸往前走,中途还搭了个机场内的小巴,来到一个看上去像是vip候机室的地方。
里面装修得很有格调,金灿灿的吊灯,一应俱全的自助餐品、酒水饮料,甚至还有随时可以使用的按摩椅,周围还有私密舒适的卡座......
奇怪的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买了头等舱?」秦蜜反应过来。
「差不多。」糜宸挑眉,似乎有点嫌弃桌面上摆着的自助牛排和烤肠,「这些东西都别碰,待会吃飞机餐吧。」
秦蜜看了眼滋滋冒油的肉排,心道这孩子也太挑剔,飞机上提供的食物能比这好到哪里去?
半小时后。
独立的登机口,秦蜜看着眼前明显和客机不是一个档次的私人飞机,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糜宸不带任何行李就出门了。
这就是他说的「惊喜」吗?
「姐姐,走了。」停机坪的风很大,少年的头髮被吹得飘扬起来,那双眼在阳光下仿佛带着纯然的雀跃。
他站在自动升降的登机梯上,朝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拉她上来。
秦蜜却有些恍惚。
明明对方看起来近在咫尺,可是她却感觉两人之间......
比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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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宸现在有点苦恼。
他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为这次旅行精心策划,甚至请了专业的团队计划好了整个行程,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足够舒适和浪漫。
按照计划,他和秦蜜乘坐飞机,大约半天后就会来到他十八岁的成年礼,一座热带私人小岛上。
这座小岛是他母亲生前留下的遗产之一,面积虽然不大,但风景宜人,开发得很完整,有环岛公路,也有冲浪礁崖,以及配套的海边别墅和旅游观光区。
由于岛屿四面环海,糜宸还考虑了很多有趣的双人活动项目,比如海底潜泳、飞艇捕鱼,环岛骑行......
然而,秦蜜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惊喜」。
她上了飞机后就戴上眼罩,疲倦地窝在座舱里睡觉。
糜宸一开始担心秦蜜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叫医疗团队过来检查了一下,却得到专业医师「各项指标正常」的回覆。
「我没事。」秦蜜被吵醒后还有点不开心,淡淡地把头别向一边,「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糜宸漂亮的眼眸睐起,似乎在思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很聪明地意识到,秦蜜现在的反常显然是因为他的一些行为「冒犯」了她。
「不喜欢先斩后奏么......还是,不习惯应对陌生的环境呢?」
一心想给恋人惊喜的糜宸陷入了迷茫。
再天才的男人,只要身在局中,也难以看清女人复杂多变的心。
睡醒一觉后,意识有些迷煳的秦蜜发现了自己身上披着保暖的棉毯。
扭头,只见旁边座椅上,高大的男孩正蜷缩成一团,眼睫紧闭。
他也睡着了。
不过,男孩的手还放在她的手背上,指尖传递着温热的暖意。
飞机平稳飞行,噪音很低,周围的灯光也已经调暗,浅黄色的睡眠灯笼罩着这个空间。
秦蜜凝视着他的睡颜,不得不承认上天对他的厚爱。
鼻樑英挺,眉宇锋锐,而天生上挑的眼眸合上时就像弯月,眼尾钩出诱惑的弧度......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颗红色小痣,安静地散发出艷丽的妖气。
如此少年,本应傲慢地翱翔于天际,受尽万千宠爱。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了他清冷锐气的眉骨,带着微妙的爱怜。
说不喜欢是假的。
但要说喜欢......她不确定这种情绪能维持多久。
因为在她平稳安宁的生活里,糜宸是变数,是不安分的因子,是摧毁一切的风暴。
她依然记得与少年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有多么始料未及——
那是一个很闷热的下午,天边乌云翻滚。
秦蜜给客厅里来上课的糜宸切了块西瓜,然后就看着男孩三两口解决掉一整片。
他吃得很快,但却很优雅,嘴角甚至没怎么沾到西瓜汁。
秦蜜惊嘆地盯着他的动作,然后就被他逮了个正着。
「怎么一直看我?」少年站起身朝她走来,身上干净又潮湿的气息,将她慢慢围住。
秦蜜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天然的压迫感,不由得稍稍后退,仰起头小声道:「你吃东西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似乎被她的感慨逗笑,唇角的单侧笑窝有点顽皮:「因为很甜啊。」
说着,他弯下腰来,继续贴近她:「姐姐,你想尝一口吗?」
「我......不用了......」秦蜜往后倒退了几步,想要躲开他灼热的气息,却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是沙发,无路可退。
然而糜宸却弯着眸,俯瞰着她,一字一顿道:
「真的不要吗?」
他凑得太近,身上蓬勃的热气和旺盛的荷尔蒙仿佛闷热天气里的火炉,烧得她头晕目眩。
「糜老师......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嘘,说好叫我名字的。」
「糜宸......」秦蜜无措地张了张口,「你,我......」
「不推开我的话,就当姐姐答应了哦——」
闻言,秦蜜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却莫名地提不起力气。
她看着他缓缓压下来的身体,如此年轻,矫健,又带着令人心生绝望的压制力。
窗外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而女人被抵在沙发上,在男孩的臂弯中,双唇被轻易地夺去。
缠绵,吸吮。
辗转,反侧。
暧昧的亲吻,混杂着糜烂的水果甜香,如同骤雨般密密麻麻地落下。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心跳,秦蜜知道,这是一场她无法拒绝的暴风雨。
也许将来有一天,风暴会停歇。
但此时此刻,她只能被拉入这场混乱的漩涡。
第13章 海岛
飞机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当地的傍晚时间。
落霞犹如赤橙的薄纱,轻柔地笼罩着海滩上细腻的白沙,熔金般的海浪拍打着黝黑的礁石,间或有灰羽的海鸟从天空俯冲而下,拾取海中。
秦蜜赤脚站在微烫的沙滩上,任由夕阳下的晚风吹起她的裙摆,感受着余晖染红天际的静美。
她身后的糜宸就没那么多闲情雅致了,他穿着休闲的格子t恤和沙滩裤,正在捣鼓他预购的黑科技烧烤多功能炉。
一旁的推车上,放着各类新鲜的海鲜和肉类,都是当地酒店直接送过来的食材。
忙着秀自己烧烤技术的少年此时正在怀疑自己买的高级货是不是有质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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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踩了会儿沙,回头一看这小朋友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好笑道:「糜宸......你自己看看,插座都松了。」
糜宸露出疑惑的表情,扭头瞥了眼,果然,和电源连接的排插,接口已经松开了。
在飞机上睡醒一觉的秦蜜心情好了许多,而且看到糜宸难得笨拙的表现,那种由私人飞机带来的距离感也被沖淡了些。
她的态度终于恢復了正常——
「所以说啊,选电烤炉的后果就是这样,做出来的烧烤不正宗不说,还浪费时间。」
「那我把它拿走吧。」糜宸乖巧道。
「嗯,我们可以用酒店提供的炭炉。」说着,女人从包里取出一个鲨鱼夹,把头髮挽在脑后,挽起袖子,「你去把那边的木炭抱过来。」
糜宸敛眸微笑:「好。」
在秦蜜低头打量着烧烤材料和工具时,少年动作娴熟地把插座整个拔掉,然后丢到一旁。
接着他搂抱着木炭,快步跑了回来,俨然一副听话模样。
「别弄得衣服上都是灰。」秦蜜提醒他。
「没关系,我带了换洗的衣服。」男孩凑近了些,以一种认真的口吻问道,「姐姐,要加多少木炭?」
秦蜜回忆了一下高中时期帮她姐的小吃摊打下手的经歷:「你手里分量的一半吧,小心烫手......」
点燃炭火后,糜宸还跑到沙滩一侧的小电动车上,拿来了一台音响。
他按下开关,操作了一会儿,音响里很快传来了一首节奏情况的沙滩舞曲。
听到动感的音乐鼓点,还在串肉的秦蜜讶异抬眸:「你怎么带了这个?」
「我让管家提前准备的。毕竟姐姐平时都要练舞的吧,」糜宸笑眯眯地歪头,「有音响会方便很多。」
闻言,秦蜜有些感动。
她没想到糜宸会这么贴心。
「这个可以蓝牙,也可以用数据线连接,」糜宸晃了晃手机,朝她可爱地眨眼,「你想听什么?」
「你决定吧。」秦蜜的唇角漾开轻柔的笑意。
......
暮色渐浓,微风习习的海滩上,仰头便可望见漫天繁星。
与世隔绝没有污染的小岛上,就连空气都是格外清新的。
秦蜜与糜宸亲昵地靠在一起,手里都拿着热气腾腾的烤串,愉快地享用着美食。
在这个没有谁认识他们的地方,秦蜜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可以暂时忘记那些蝇营狗苟的琐屑日常,单纯把身边的大男孩当作自己的小恋人。
「姐姐,你怎么吃这么少?」糜宸看着女人浅尝了几口就放下,不由拧眉,「明明这么好吃。」
糜宸这句夸赞绝对发自真心,因为秦蜜这一手烧烤技术很地道。
「是吗?喜欢就好。我吃不了太多的,今天的热量已经超标了。」秦蜜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自己的唇角,「至于烤串的技术,是以前帮我姐打工练出来的。」
糜宸眼眸微微睁大:「打工?什么时候......」
「当然是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秦蜜噗嗤一笑,「问的什么傻问题?」
「可是我想多了解你啊。」少年的眼眸委屈地耷拉下来,「姐姐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过你的家人。」
秦蜜有点迟疑:「我就一个姐姐,一个外甥女,还有一个小外甥......没什么好说的。」
「那伯父伯母呢......」糜宸舔了舔唇角的香辛料,拿起身侧的果酒,抿了一口。
听到这个话题,女人的心情转阴了:「糜宸,你是在查户口吗?」
她和男孩平时很默契地不会提及家事。
但糜宸今天却破戒了。
男孩见她表情不对,只能耸了耸肩:「你也可以查我的户口。」
秦蜜将信将疑:「那我问你,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说的是我父亲那边,还是母亲这边?」
「有什么区别?」
糜宸微微一笑:「区别很大,我父亲还在,我母亲......去世了。」
秦蜜怔住,随即抿了抿唇,心底隐隐感到歉疚。
「抱歉,我不知道——」
「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关系。」糜宸摇头,语气多了一丝怅然,「我父亲那边是一个大家族,而我母亲这边只剩我和姨妈,而且......」
他讽刺般地低笑了一声,接着道:「我家的事,堪称一笔烂帐。」
秦蜜难掩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我父亲,嗯,还是叫那个男人吧,」糜宸显然不太喜欢一开始的称唿,「跟我妈算是商业联姻,婚后他出轨了很多女人,我妈被他逼得患上了抑郁症......但是这种联姻又不是能随便解除的,而且她又怀了我,只能忍。」
秦蜜皱紧了眉头:「那她......」
「自杀了。」糜宸轻描淡写道,「我发现的,后来那个男人意识到自己生不出其他孩子,便开始管教我,还想给我洗脑,说我妈是精神病,所以我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阳城这边,让姨妈接济我。」
秦蜜狠狠皱眉:「这种父亲,确实很糟糕。」
「我已经不在乎了。」糜宸的眼尾冰冷地睐起,带着一丝讥嘲,「他拿我没办法,最多借『父亲』这个称唿给我添堵。」
女人嘆了口气,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髮:「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男孩反手抓住秦蜜的手腕,脸上寒意稍融:「姐姐,你不用跟我道歉,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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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与他那双干净,真诚,仿佛野火般炽烫的眼眸对视,一时有些慌乱和心虚。
她不知道,自己把糜宸当作短暂的消遣,到底是对是错。
他如此坦诚,反倒显得她太过自私。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事了吗?」糜宸静静地看着她,「什么都好,我想多了解你。」
秦蜜脸红,声音也低了下来:「我过去的生活......也没什么好说的,跟你一样,也是一堆烦人的事。」
「比如?」少年疑惑。
「我父母生活在很偏僻的农村,在我出生后想把我卖给隔壁村的人当童养媳......」秦蜜轻轻地皱眉,「我姐当时在外面打工,听到这事后回家里把我带出去了,说她来养我。」
糜宸顿时脸色难看了几分:「这种人......也配当父母?」
秦蜜把头髮捋到耳后,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都过去了,而且我有最好的姐姐。」
哪怕幼年生活再艰难贫苦,秦蜜也不会怨恨命运,因为她的长姐教会了她什么是爱。
糜宸看着她这一刻格外柔软动情的笑意,也不由恍惚了。
「姐姐......」
「嗯?」秦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英俊的少年却抓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啄了一下:
「我以后会跟你一起孝顺大姐的。」
秦蜜:......
忽然感觉良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不过,秦蜜的心情并没有变糟,因为她看得到男孩此时不加掩饰的真诚。
至少这一秒,他在认真地计划彼此的未来。
*
在回到预订的海边别墅时,秦蜜才发现卧室的设计有点心机。
空间庞大,陈设精緻,然而三面都是落地玻璃。
就连天花板,也别出心裁地开了一面玻璃材质的天窗,躺在床上就能望见璀璨的星空。
就像一个精巧的玻璃匣子,在海边散发着温暖的橘色灯光。
秦蜜站在房门口,表情不善地盯着正在兴致勃勃打量浴室的少年。
然而糜宸还没察觉到危险,甚至还在浴室里吹了声口哨:
「姐姐你看,这里也是露天的,可以看星星,吹海风,而且浴池足够宽敞,我们可以调点红酒边喝边泡澡......」
秦蜜被他说得脑袋嗡嗡作响。
「哦对,」糜宸从浴室里出来,径直走向他的行囊,往里面翻找着什么,「我上次给你的礼物,你带了吧?」
女人看着他直皱眉:「什么礼物?」
「就那个,身体乳......」糜宸轻轻咳嗽,漂亮的眼尾眯了起来,「你说很滋润的那个。」
「没带。」秦蜜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肯定没好事。
「那太好了,因为我这次准备了别的香味的。」糜宸居然从他的包里掏出了好几瓶不同颜色的身体乳,「有桃子的,桂花的,蜂蜜牛奶的......你喜欢哪种,还是都试试?」
秦蜜已经学聪明了:「我不想试。」
「别这样嘛,」高挑的大男孩蹲在行李前,无辜地仰起头,语气委屈,「我特地拿的,还学了按摩手法。」
秦蜜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摇头:「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话虽如此——
半小时后,身体乳还是派上了用场。
透明的玻璃瓶盖滚落地面,整个房间里满溢着蜜桃糜烂绵软的香气,伴随着男女接吻的喘息。
夜色朦胧,月光皎洁,清辉透过落地玻璃照入室内,与地上交叠的影子缠绵。
似乎直到天光大亮之前,一切都无法结束。
......
秦蜜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炽烈的阳光已经被变色玻璃挡住,感受不到太刺眼的光线。
她稍稍动了动胳臂,随即就感到被重物碾过的酸疼,完全无法抬起。
侧头一看,身侧熟睡的少年唿吸均匀,昳丽的脸庞和唇角的笑窝如同孩童在做天真的美梦。
睡着的他就像天使一样。
秦蜜随即又苦笑,觉得自己的脑补太荒诞了。
这明明是个精力旺盛又无比顽劣的恶魔,看看这满地乱丢的衣服,还有残留在地毯和玻璃窗上的桃子香气,都在佐证昨晚某人的疯狂。
而对方赠送的礼物,秦蜜也终于明白其糟糕的用途。
这种身体乳除去滋润皮肤的作用外,最大的特点是它可以被食用。
现在秦蜜已经麻了——身心双重意义上的。
她没有忘记在原本的计划里,两人今天还要去海边游泳。
可她今天是绝对不会穿泳衣的。
因为某人在她身上各处留下的「杰作」,秦蜜现在出门都恨不得高领长袖加长裤。
罪魁祸首在旁边睡得正酣,一只手臂还虚搂着秦蜜的肩,占有欲十足。
在秦蜜想挣开他的手时,睡梦中的少年含煳地嘀咕了一句:
「姐姐,我想喝粥......」
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
他撒起娇来真的让人很难应付。
秦蜜觉得自己更像是在饲养一只很黏人的宠物犬。
只不过,狗一般忠诚又可靠。
而人呢?
她猜不透,也不敢猜。
第14章 客人
由于女人的要求,糜宸取消了今天的出门计划。
「本来还想带你潜水的,这边的海底有珊瑚礁群......」厨房里,少年穿着背心,咖色的运动裤,正在认真地切姜丝和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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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长袖外套的秦蜜坐在高脚凳上,抿了口杯子里的冰美式:「还不是怪你?」
「怪我......等等,」糜宸下意识应道,随即感觉不对,「我又做错什么了?」
秦蜜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耳根微热,白了他一眼。
少年被她一瞪,这才反应过来,露出坏笑:「哦,你是说昨晚......」
秦蜜忍不住恼意,假意咳嗽。
「这有什么?而且那边是私人海滩,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在的。」糜宸只觉好笑,一边端起砂锅,一边把食材都放进去。
「反正我不去。」女人闷声道。
糜宸本想多劝两句,但端详炉灶片刻,忽地皱了皱眉:「姐姐,你过来帮我看一下。」
「什么事?」
「要加多少水才能煲出你做的那种不稠不稀的砂锅粥?」
秦蜜放下咖啡杯,朝他走去。
「让开。」她瞥了眼灶台,接着没好气地把他推到一边,「谁让你把所有食材一次性加进去的?」
糜宸困惑:「不行吗?」
秦蜜三两下把砂锅里的葱蒜舀了出来,搁到一边:「这个最后放。」
然后挑出萝蔔丁和虾干:「这些快好的时候放。」
最后倒了香油跟米和匀:「姜片中间再加。」
糜宸眨了眨眼:「原来煲个粥这么麻烦。」
「不麻烦,做多了就知道。」秦蜜拿勺子搅匀食材,不紧不慢道,「我们这几天自己做饭,可以省下不少费用呢。」
旅游区什么都贵,尤其是吃的。
「食材都是我提前订好的,嘿嘿,是不是很节俭持家?」少年一边邀功,一边顺势从身后抱住她,试图贴贴。
秦蜜掰开他的手,秀眉轻蹙:「有完没完......去去去。」
由于动手动脚,糜宸最后被赶出了厨房,发配到了客厅烤面包。
而秦蜜动作也很快,除了砂锅粥以外,还顺手把培根和火腿煎热,拿烤好的面包片夹起做成三文治,最后用榨汁机榨了一大壶橙汁。
「姐姐你这速度可真够给力的......」
这是看到满桌子食物后目瞪口呆的糜大少爷。
「快点,坐下吃吧。」秦蜜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对了,今天我想抽点时间练舞,你可以忙你的事。」
「我陪你吧,一个人也太无聊了......」糜宸正准备撒娇,却听见门铃声响起。
他皱了皱眉,随手往身上套了件沙发放的t恤,走到了门前,看了眼电子监控:「谁?」
糜宸记得自己嘱咐过管家一周内不要擅自打扰这边。
「小宸,是我跟你姐。」一个年轻的西装男子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个长相秀气的女郎,「我们问了管家,说你也来岛上度假,所以就过来拜访你。」
糜宸没有立即开门,反而脸色黑了下来。
门口两位,是他的堂兄糜文洋,以及被他伯父收养的堂姐糜文菁。
这两人怎么不请自来了?
糜宸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还在慢条斯理用餐的女人,心里飞快闪过几个念头,最后还是说了声:「稍等。」
下一秒,他转身回到餐厅,跟秦蜜解释了一句:「我堂兄堂姐来了,我出去问下他们情况。」
倒不是糜宸不让家人跟秦蜜见面,而是怕那两兄妹当场揭穿自己是这座海岛的持有人这件事。
作为一个擅长观言察色的人精,糜宸在昨天飞机的后半程,已经发现了秦蜜不舒服的原因。
无非就是对金钱的观念差距太大,认为私人飞机太奢侈。
所以,糜宸一下飞机就安排了最普通的海边别墅,还告诉秦蜜是酒店外租的,同时让管家把提前准备好的大虾帝王蟹之类的食材全部换成牛羊肉串,五星级大厨也暂且请走,他亲自动手烧烤。
果然,女人兴致回来了,似乎也忘记了私人飞机带来的疏离感。
现在,糜宸自然不能让美好的气氛被两个不速之客破坏。
秦蜜一听他堂兄堂姐都来了,有点慌乱地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卧室吧?」
见她被吓得都想躲起来,糜宸心里对那两个访客的阴火更甚。
「没事,你就待这,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说着,他箭步往外走去,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把大门砰地合上了。
凛冽的强风颳来,外面的两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然后就对上了糜宸冷漠的眼神。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走,过去那边说吧。」
糜文洋,也就是糜宸堂兄,皱了皱眉:「小宸,你又闹什么脾气?我跟你姐过来看你,车子开不过来,徒步了三四公里,你也不让我们进去喝个茶?」
「我让管家上茶,去凉亭吧,那边风景好。」糜宸不耐烦道。
「阿宸,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呀?」后面眉清目秀的女郎摇了摇头,语气关切,「放假了也不回一趟京市,你这样怪不得叔父放心不下。」
糜宸漆黑的眼眸冰冷地扫过她:「关你什么事?」
少年自幼桀骜难驯,脾气极其难哄,一旦看谁不爽那嘴巴更不会留情。
自认爱护弟弟的糜文菁张了张口,最后只得求助般看向兄长。
糜文洋赶紧圆场:「好了好了,既然小宸都说了,那我们去那边喝茶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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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三人沉默地坐在凉亭里,管家倒是速度很快,为他们摆上差距,沏好香茗。
最后还是糜文洋先开口:「小宸,你今年怎么有心情来这里玩?」
糜宸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堂哥,你这话说得稀奇,我来自己的地方放松一下都不行?」
「阿宸,我们也只是关心你。」糜文菁在一侧嘆气,「今年你不跟家里联繫,叔父都气得住院了,你真的不回去看望他?」
糜宸挑眉,似乎有点玩味:「既然他住院,你俩还有心情来度假,看来这病也不着急嘛。」
被噎住的兄妹俩:......
果然唬不住这小子。
「行,我也不骗你,」糜文洋无奈地点了点头,「叔父最近高血压犯了,住院是为了疗养,他想让你暑假回去一趟,没想到你把家里所有人的联繫方式都删了。所以呢,我跟文菁问了一圈人,也是好不容易才得知你跑来这边的。」
糜宸只觉可笑:「那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删掉你们就是别来烦我的意思吧?」
「阿宸,叔父就你一个孩子,」糜文菁语气柔和地劝道,「我们也就你一个堂弟,都是血肉骨亲,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
糜宸颇为讽刺地看向这个催他回京市、和他爸和好的女人:「堂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叫你一声『姐』,你就真把自己当我的亲戚了?」
糜文菁脸色一白,眼眶随即泛红。
她在糜家的地位确实尴尬,是糜宸叔父被收养的朋友遗孤。
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扮演一个「好姐姐」的角色,然而很不巧,次次都踩在糜宸的雷区。
糜宸对他独断专横、自以为是的「父亲」,本就憎恶到极点,又怎么会听一个自以为温柔体贴的「堂姐」的劝?
旁边的糜文洋就聪明多了,他扯了扯妹妹的袖子,示意她别说话。
「小宸,好了,」糜文洋看向堂弟,「我跟你姐也就是个传话筒,叔父的事你自己决定。」
糜宸面无表情:「所以,传话完毕,你们可以走了吗?」他已经没有耐心陪他们演下去。
然而糜文洋却露出微妙的表情:「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急,老想着赶我们走?」
糜宸心底冷笑:果然够精,这就开始试探他了。
不过他回答得很平静:「自然是因为不想看到一些扫兴的人。」
「这样啊,」糜文洋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带着朋友来这边玩,嫌我们哥哥姐姐打乱了你的计划。」
糜文菁闻言一怔,随即拧眉:「什么朋友?」
「别想太多。」糜宸站起身,直接招唿管家上前,「等他们喝完茶就送客,三公里内不许再放人进来,哪怕是自称我『亲戚』的人。」
管家恭敬应诺,也知道这是糜宸的警告。
毕竟没有看护好别墅周围,让这对兄妹进入了别墅附近区域,已经是他的严重失职。
而被温和却又不容拒绝地「送离」这个区域的糜家兄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有异。
这个堂弟在家就是个混世魔王,家里所有人都拿他毫无办法,哪怕是威严甚重的叔父,也管教不了这个幼年丧母格外叛逆的独苗。
同时,堂弟也是家中唯一在京市外念书的小辈。
而且按理来说,糜宸若是带普通朋友来玩,根本用不着避讳他们二人。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哥,阿宸他该不会......」糜文菁望着那幢越来越远的别墅,讷讷道,「交女朋友了吧?」
糜文洋嘆了口气:「很有可能,毕竟难得见这小子这么紧张。」
「可是家里早就给他看好了人选——」女郎焦虑地攥紧了手指,「他这样任性,叔父和父亲都不会答应的。」
西服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淡笑道:
「随便他,反正这个年纪的恋爱能有多认真?」
糜文洋是真的不在意,毕竟他也有过堂弟这种青春期,那时傻得冒泡,以为情比金坚,矢志不移。
后来他才明白,像他们这种人,听家里的永远都不会错。
激情总有褪去的时刻,唯独利益不会骗人。
话说回来,被那小子怼了一通,他倒是有点期待——
堂弟碰壁时,希望破灭的那一刻。
第15章 溺水
糜宸出门之后,秦蜜心里惴惴不安,低头一看才发现,盛着果汁的玻璃杯都被她手心的汗黏住了。
「这样下去......」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唇角微抿。
感情这种东西一旦见不得人,内心的信任就会摇摇欲坠。
当然,秦蜜从未妄想过让糜宸公开彼此的关系,即使对方愿意,她也会拒绝。
因为在旁人眼里,这段感情一定会变质变味,秦蜜无法想像糜宸的亲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引诱青少年堕落的邪恶阿姨?
抑或是不怀好意的物质女郎?
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生性保守的秦蜜就已经感觉快要晕过去。
她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从来不敢做出格的举止,最大胆的一次便是为了坚持自己热爱的事业与前夫分道扬镳。
哦不,或许还要加上......和糜宸莫名其妙发生了关系。
而现在,她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之前的放纵已经到了要买单的时刻。
不敢公开也无法公开,一直拖下去对自己和糜宸的名誉有损......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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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绪纷乱如麻,最后只能匆匆收拾好餐盘,收拾完东西回房间躺下。
蜷缩在被窝里,秦蜜茫然无措地思考着后路——
不巧的是,手机偏偏在这时响了。
她拿起一看,发现是闺蜜发来的微信消息。
「还在旅游?」对方似乎颇为关心秦蜜的行程。
秦蜜嘆了口气,应道:「嗯,我昨天才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吗?」
她昨晚本打算找一下这座小岛的旅游攻略,然而百度不到相关资讯,最后只能给闺蜜发信息求助。
石锦夏那边回復得很快:「看了,不过我也没查到任何资料。听说定制旅行就是这样,地点一般很小众。你那炮......咳,小男友,连私人飞机都借到了,弄个人少的海岛二人世界也不稀奇。」
秦蜜纠结咬唇,又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锦夏,你说......我跟他,是不是做错了?」
几秒的沉默后,手机那边发来一个「?」符号。
「算了,没事。」
心烦意乱的秦蜜撩起耳畔的乱发,半坐在床头,看向落地玻璃外一望无际的碧蓝海岸。
此时阳光明媚,天边的金光铺满了整个白色沙滩,郁郁葱葱的椰树连绵起伏,海浪翻滚的景色仿佛人间仙境。
秦蜜深吸一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像个怨妇一样胡思乱想。
她猜测糜宸应该会跟他的家人待上至少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房子里都不会有其他人。
「要不......还是游个泳?」
秦蜜有些羞惭,毕竟自己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绝不下水。
但现在正好没人,从卧室往外走就是一片私人海滩,放松片刻应该不碍事吧?
「中秋那支献舞似乎也是水下......就当练习好了。」秦蜜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随后便翻找出行李箱内的泳衣,三两步朝更衣室走去。
*
糜宸送走那对兄妹后,回到别墅,一眼察觉餐厅里没有吃完的早餐和杂乱摆放的餐盘。
他蹙了蹙眉,往周围看,没找到秦蜜的人影。
「姐姐?」
走到房间,他一边喊一边往四周张望,依然无人回应。
「......秦蜜!」他有些匆忙地走进浴室,然后是旁边通向阳台的窄门,偏厅,阳台.....
一片死寂。
最后,来回找了一圈的糜宸额头已经微微沁汗,
他开始试着拨打她的手机号码,也没有人接。
这一刻,少年昳丽英俊的脸庞终于失去了平静,多了分慌乱。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出动警卫找人时,一阵微咸的海风吹了过来,少年定睛望去,看见卧室落地窗边半开的门扉。
那里有条通往私人海滩的小道。
糜宸一怔,随即往外走去,顺着干燥的白沙和炎热的艷阳,他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海滩,平铺着一件女人早上穿的长袖外套。
而距离外套不远处,近海的地方,漂浮着一只红白色的救生泳圈。
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的心脏无序地狂跳起来,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沖了过去。
「姐姐!」
海面依然静悄悄的,除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响声,就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糜宸这时已经看到了外套上还放着女人的手机,但她本人却完全不见身影,瞳孔一阵骤缩。
不会出意外了吧?
该死......他就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别墅里......
少年顾不上脱t恤,直接一头扎进海里,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向海面那只浮起的救生圈。
然而几秒后,救生圈旁边忽然咕噜噜地冒起了气泡。
「噗.....咳咳,」从海中浮起身,结束了第n次憋气训练的秦蜜抓住身侧的泳圈,疑惑地转头,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糜宸的声音,「怎么回事?」
下一秒,她就感觉前方一阵冲力袭来,自己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抱住了。
「呀!」秦蜜吓得半死,连忙抓紧泳圈保持平衡,生怕被拖下去,「放......放开我!」
但对方显然没听她的,几乎是连拽带扯,把她拖向浅水处。
「糜宸......」秦蜜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想打人,「突然发什么疯呢?」
两人纠缠着到了岸边,被捶了好几下的少年已经顾不上一脸惊恼的秦蜜,抬起头,对着女人微张的唇瓣,像一只迫不及待的野兽般咬了上去。
「唔......」他的手臂紧箍着女人单薄的腰肢,似乎要把她压进身体里一样用力,唇瓣相交时发出含含煳煳的音节,「幸好你没事......」
他的吻法柔软又兇狠,好像要夺走她口腔里所有的津液,锐利的齿尖刺痛了秦蜜的唇瓣,让她只能狼狈地捶打着他的肩膀,试图挣扎。
「放......呃......」不过须臾,秦蜜已经喘不过气来,脑袋热得如同融化后黏黏煳煳的糖浆。
更糟的是,两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经湿透。
糜宸的t恤紧贴着结实的躯体,温热的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
秦蜜也不遑多让,甚至更糟,她现在穿的可是连体泳衣,单薄的布片让她几乎臊得要无地自容。
这是在干嘛?
她忍无可忍,最后还是抬腿踹了一下对方,力道不算太重,勉强算作示警。
察觉到女人的不情愿,糜宸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的唇,手臂却把她搂得更紧,甚至贴着她的鼻尖,逼她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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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蜜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年那双被海水浸湿后的眼眸,剔透又干净,眸底藏着一丝委屈。
「姐姐,」他嗓音太过沙哑,以至于秦蜜听得都心里一颤,「我都被你吓死了......」
「嘶......等等,」秦蜜还在努力平復不稳的唿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冲过来?」
「我以为你溺水出事了。」
「你是笨蛋吗?」秦蜜闻言又气又好笑,「我在测试水底闭气,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就担心。」
「哈?」
「你不见了怎么办?」糜宸闷声说完,就抱着她一动不动,仿佛磐石一样沉重。
秦蜜本来有些羞怒,却因为少年仓惶起伏的胸膛还有紊乱的唿吸,逐渐冷静下来。
她发现,糜宸抓着自己的手反常地冰凉,指尖的温度甚至比海水更低。
人好像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直冒冷汗。
「别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所有情绪最后化作无奈,轻轻推他,「我自己也会游泳,没那么容易出事。」
糜宸却不肯松手:「不要动,让我再抱一会。」
秦蜜想说点什么,然而责备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
因为此刻的男孩看起来就像一只狼狈又可爱的落水小狗,湿漉漉的乌髮贴在额前,水珠从他的睫毛往下滴落,眼眸定定地望着她,眼尾那颗红色小痣上凝着细小的水滴,犹如欲坠的琥珀。
非常地......蛊人。
一阵又一阵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他们的耳畔拂过轻柔的海风,彼此的心跳在沉默中慢慢同频。
良久,少年抚摸着女人的脸颊,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再次低头靠近。
女人怔忪片刻,终究没有挣脱他的手。
两人的身影在艷阳下缓缓重叠,潮湿的海水咸味与盛夏的热风萦绕在他们唇舌之间,如同一簇被点燃的情火,徐徐摇曳。
......
事后,秦蜜坐在卧室的床褥上,双眸迷瞪,颊飞红晕。
纯粹是臊得慌。
她感觉自己一定是被海水灌了脑子,又或许是被亲得大脑缺氧无法思考,才会允许糜宸做出那么离谱的事。
一旁正在收拾秦蜜那件被「不小心」扯烂的连体泳衣,不敢吭声的糜宸,也知道自己今天浪过头了。
虽然是私人海滩,但还是光天化日,以女人内敛保守的性格,他不应该做得这么过火的。
只能怪时机和气氛太好,穿着黑底白边的连体比基尼的秦蜜在阳光下仿佛馥郁柔软的昙花,诱人採撷。
就是沙子太烫,硌人得紧;海水太冷,刺激过头。
唯一的好处就是,糜宸今天极大地锻鍊了自己的臂力和腰力,帮助秦蜜完成了超额的托举训练。
「看来姐姐今天不用练舞了。」糜宸心底安慰自己,随手把「罪证」——那件已经无法穿第二次的泳衣塞进了箱底。
*
既然来到海岛,自然是要吃海鲜的。
为了哄好那天之后闹别扭的秦蜜,糜宸专门让岛上的捕鱼船前往附近海域捕捞新鲜的海产,并约了名厨准备海鲜盛宴。
当然,这些秦蜜是根本不知情的,她只知道糜宸准备带她去逛街市。
「这里的游客大多来自跟我们一样的旅游公司,都是定制旅行,」打扮得清爽帅气的少年一边走,一边跟身侧的秦蜜讲解,「比起那些有名的海岛,这种大小的私岛服务更好,游玩体验更丰富。」
「这倒是,我之前去普吉岛玩,赶上旅游旺季真的够呛......」秦蜜回忆起当时跟石锦夏的闺蜜双人游,苦笑着摇头,「马路上,海边,到处挤满了游客。」
「而且没有靠谱的当地导游,你们会被宰得很惨。」糜宸轻轻咳嗽,试图趁机纠正一下秦蜜的金钱观,「所以姐姐,你别老是惦记着那点小钱,因小失大更难受。」
对此,秦蜜不置可否。
她自诩成熟稳重,不会跟小朋友一样冲动消费。
「街市那边都是当地人开的手工小店,逛完我们去吃海鲜......」糜宸眼底带着一点狡猾的笑意,「这边的海鲜砂锅粥也有得卖哦,味道还很正宗。」
「真的?」这倒引起了秦蜜的在意,「正宗是指......能做出阳城风味?」
「这个嘛,」少年耸了耸肩,卖了个关子,「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秦蜜知道糜宸有个阳城本地人的嗜好,那就是爱喝砂锅粥,但她绝对不知道今晚这粥也好,海鲜也好,都是少年请厨子专门为她做的。
毕竟这海外小岛,哪来的阳城风味?
秦蜜完全没多想,她现在唯一有点犯嘀咕的,还是糜宸那俩没照面的亲戚。
当时糜宸把那两人打发走,也没告诉她怎么处理的,后面还会不会出现,让她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却又不好问糜宸。
毕竟要是问太清楚,糜宸误会她想见他家里人怎么办?
「算了算了,难得煳涂......」秦蜜心里默念几句,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街边的手工艺品上,「不如买点伴手礼回去给姐姐和小玥她们吧。」
在小情侣甜蜜逛街购物时,另一边被「送客」的糜家兄妹却没有离开这座岛屿。
糜宸当时的要求是「不能靠近别墅附近三公里」,糜文洋也不惹这混小子,带着妹妹自费住豪华酒店、逛逛水族馆、打打高尔夫,权当来岛上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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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文菁心情糟糕多了,她和糜宸这个弟弟虽然不算熟,但却明白糜家最近的情况有多需要这个弟弟——
「文菁,一点,别板着脸了。」糜文洋收起高尔夫球桿,转身走到阴凉处,看着妹妹紧锁眉头,摇头笑道,「你现在急也没用,小宸那脾气倔得跟牛似的,你按不了他的头。」
「我能不急嘛......」糜文菁咬了咬唇,「陈家那边就等着他回京,见了面好把事情定下来,他这油盐不进......叔父的话都不听!」
糜文洋愣了一下,旋即恍然:「我说你怎么这次急着跟我来逮人呢,原来是为了陈家那档子事。」
糜文菁脸一红,自知失言,讷讷地辩解道:「我也是为了小宸好,跟陈家联姻......差不了的。」
把玩着掌心里的高尔夫球,糜文洋望着这个妹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他很清楚,糜文菁早已有心上人,而最近家中因为利益关系需要跟陈家搞个姻亲同盟,现在小辈里他已有婚约,只剩糜文菁和糜宸两个可以用。
婚姻是筹码,可这丫头显然不想牺牲自己,又不敢明着反抗收养自己的长辈,只能把小弟拖下水了。
「上次陈家二女儿来家里做客,长得标志又性格温柔......」糜文菁越说越小声,「比小宸大了一岁,小宸不是一直喜欢姐系吗,我看挺合适的......」
糜文洋有点兴味了:「文菁,你这是哪来的小道消息?」
「什么?」
「我说姐系——你怎么知道?」别怪糜文洋八卦,他这堂兄还是头一次听说糜宸喜欢大姐姐。
糜文菁似乎有点不想开口,但看着长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只得坦白道:「你还记得好多年前,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小宸自己买票从京市跑到阳城离家出走那次吗?」
糜文洋迅速摇头:「这小子不是整天离家出走吗,你说的是哪一次?」
「第一次,你肯定有印象,因为那时......叔母头七刚过,骨灰罐都被他偷偷带走了。」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糜文洋想起这事,天灵盖直冒凉气,「咱家当时不敢声张,叔父气得要打死那小混蛋......」
这事在糜家属于黑歷史,毕竟八岁儿子盗窃亲妈骨灰,独自熘到千里之外的阳城找姨妈重新葬母......绝对的家丑!
「说回正题,这跟糜宸喜欢姐系有什么关系?」
糜文菁瞥了眼兄长,声音淡淡:「你想,一个没了妈的小孩,手机被偷,抱着个骨灰罐子迷失在阳城街头,饿得头昏眼花,结果被一个好心的小姐姐搭救,又是给粥喝又是安慰他脆弱的心灵,叔父找到人时,这孩子还在小姐姐怀里熟睡,醒来后人都不见了,回去找也找不到了......」
糜文洋听得津津有味,还忍不住总结:「这恐怕得记一辈子。」
「而且小宸从那以后最爱的食物就变成砂锅粥了......」糜文菁轻声道,「那段时间我刚好被父亲叫去开解他,他当时还肯跟我说几句真心话。」
说到这,糜文菁又嘆气:「哪像现在,翻脸不认人,都不把我当家里人看了。」
糜文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小屁孩肯定好骗一点,现在嘛——翅膀硬咯,没办法。」
大概是想到糜宸的叛逆,兄妹俩心情都不太好,干脆决定去附近散散心。
而陪秦蜜逛街的糜宸,只觉右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6章 偶遇
盛夏的热浪如同海潮般一波波地涌上来,仿佛蒸笼里焖熟虾般,把人烧得汗流浃背。
秦蜜用路边买了个当地特色的草编发圈,把长发盘在脑后,偏偏有几撂不太安分的碎发在腮边晃悠,被糜宸用手指捲起,帮她撩到耳弯处,露出女人透粉的耳垂和霞光潋滟的脸颊。
美景当前,少年眸色微暗,指尖不安分地掠过女人微烫的软腮,冰凉的指腹带着些许电流的刺激,惊得女人轻轻一晃,耳边的玛瑙耳坠也跟着轻轻荡漾。
「糜宸,大街上呢......」秦蜜捂着颊侧,后退两步,羞恼之色顿显,「能不能收敛一点?」
「别误会啊姐姐,」少年唇间噙笑,神色清澈坦荡,完全看不出任何龌龊心思,「我就是怕你中暑,试一下温度。」
顿了顿,他继续道:「要不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他态度这么好,倒显得秦蜜有些反应过度。
女人不免有些尴尬,只能顺着台阶下:「那就去前面那家店吧。」
前边是一家咖啡厅,很典型的欧式风格,里外设计得都很有情调,因为里面有空调,秦蜜和糜宸就在靠窗的位置找了地方坐下,叫了两杯冰咖啡。
私岛的好处就在于此,尽管正值游客高峰期,但因为人数控制得当,不会出现旅游旺地那种摩肩擦踵、人挤人的扫兴情况,这个漂亮的小咖啡厅也显得格外宽敞。
糜宸惬意靠在藤编沙发上,欣赏着秦蜜调制咖啡的认真神态。
女人素手纤巧,剥开糖纸时动作仿佛舞蹈般灵动优雅,那对艺术品般的柔荑在土陶杯具的衬托下宛如光洁的琉璃白玉。
「这么多糖......应该够了。」
在他恍神的数秒,秦蜜已经将他的那杯咖啡调好,推到他面前。
「谢谢。」糜宸尝了一口,随即露出笑意,「口感刚刚好,不愧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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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刻意恭维,他素来不爱喝苦的东西,喝咖啡必须加足额的奶精和糖块,而奇怪的是,女人往往可以做到仅凭目测,就把甜度调成他最喜欢的状态。
「别夸我了,没见过你这么嗜甜如命的......」秦蜜摇头嘆气,她喝咖啡从不加糖,因为单纯的咖啡本身是消肿圣品,对于她这种舞蹈演员来说有奇效。
糜宸正待与她说笑几句,眼角余光却刚好对上了落地窗外,接着凝滞片刻,神情慢慢转冷。
「你跟阳阳可真是像,小朋友不爱吃苦,你也差不多......」秦蜜还在感慨,却见对面的少年忽地站了起来,「怎么了?」
糜宸低头朝她眨了眨眼:「我去洗个手,待会顺便从旁边的甜品店带块蛋糕回来,你先坐一会儿,好吗?」
秦蜜以为他是说到甜的嘴馋了,便没拒绝:「那你买一块就好,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
「没问题。」少年挥了挥手,接着飞快地往店门外走去。
见他走出去,秦蜜也没多想,又抿了口冰咖,玩了会手机。
就在此时,一个女声忽地在她身侧响起:
「你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正宗的普通话,带着点京腔,秦蜜愕然地抬头,果然看见了一个陌生的黑髮女郎。
「你是......」
「我叫糜文菁,」那姑娘有点自来熟,笑眯眯地在秦蜜对面坐下,「是糜宸的堂姐,刚才无意间碰到你们,心想还是来打个招唿。」
秦蜜唿吸一紧,脸上也带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她和糜宸可算不上什么正经情侣。
「别紧张,」糜文菁秀气的脸庞浮现出温和笑意,「刚才见你和小宸聊得开心,我不太好意思打扰你们。小宸跟你提起过我跟他哥都来岛上的事没?」
秦蜜捏紧了咖啡杯的杯柄,很客气地回应道:「还没有......糜小姐,如果要找糜宸的话,他现在出去了。」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糜文菁似乎看出女人的不自在,心里多了点想法,「对了......请问怎么称唿?」
「叫我秦蜜就好。」
「小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名字也很好听啊。」糜文菁这话说得诚恳,她从第一眼见到秦蜜起就忍不住暗嘆,自家小堂弟眼光确实好。
如此美色,也难怪要把人金屋藏娇,生怕被他们这些哥哥姐姐打扰。
只是,一码归一码。
糜文菁鼓动兄长引开糜宸,自己悄悄找上秦蜜,自然是另有所求的。
「秦小姐,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小宸不让我们见你吧?」糜文菁率先抛出一个敏感的问题。
秦蜜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奇怪:「无所谓,这是他的私事。」
糜文菁有些惊讶,在她的认知里,女方在跨阶层的恋爱中往往会患得患失,非常关注另一半隐瞒之事,生怕自己的利益受损。
「你能这样想,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糜小姐,作为小宸的家人,我必须向你道歉。」
这下轮到秦蜜困惑了:「道歉?」
「我家小弟天性顽劣,总是为了跟家里对抗,进而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糜文菁轻轻嘆气,似乎很是苦恼,「像这次为了阻止家里给他安排婚事,他连家都不回了,还把我叔父,也就是他父亲气得高血压发作。」
秦蜜也微微皱眉,但不是为了糜宸的父亲:「你的意思是?」
「别急,你听我说完。」糜文菁微笑了一下,不徐不疾道,「小宸从小就特别有主见,旁人管不了他,我们这些家人也一样,所以希望糜小姐你能帮忙劝劝他。」
「我......劝他?」秦蜜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对方该不会是要她劝糜宸乖乖听话回家,去履行那什么......婚约?
「是的。」糜文菁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小宸太过年轻,我看秦小姐你应该比他年长对吧?」
这话戳中了秦蜜的心事,她沉默片刻:「......嗯。」
糜文菁目露瞭然:「这就是我觉得那小子对不起你的原因了。他才二十一岁,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又爱跟家里赌气,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秦蜜愣了一下,本欲反驳,却被糜文菁的滔滔不绝打断。
「比如找对象,不跟家里通个气,害得我们准备的相亲宴都卡住了。秦小姐你也知道,婚姻大事马虎不得,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又不肯让家里把关——」
秦蜜抿了抿唇,没应声。
她觉得这个糜小姐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兴许把她当作是攀附糜宸的临时女友,所以话语明里暗里都在劝她认清定位,不要对糜宸抱有太多幻想。
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话:
「才二十一岁」,「想一出是一出」,「什么都不懂」......这是把糜宸当小孩吧?
秦蜜有点不愉,不过她不想在糜宸的家人面前表现出来。
「糜女士,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还有别的事吗?」
从糜文菁的视角,只能看见秦蜜平静的脸庞,完全摸不清她的真实态度。
「呃......」
「如果说完,那我就不送客了。」
闻言,糜文菁也知道对方在赶人,只能无奈道:
「这样,我们留个微信好吗?要是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随时都在。」
秦蜜摇头,她发自内心地抗拒跟糜宸的家人有更多联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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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文菁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好继续纠缠,只能意味深长地提醒道:
「小姐姐,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希望你能理解,像我跟小宸这种家庭,有太多事身不由己,你这么漂亮,肯定不缺追求者,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秦蜜只得苦笑,暗道不愧是大户人家,挑拨离间也能说得这么动听。
「而且小宸幼年丧母,缺乏年长女性的疼爱,所以......在感情上确实不太成熟。」糜文菁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为了哄秦蜜,「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现在这么偏执任性,其实也是母爱缺失的后遗症。」
秦蜜心里一颤,想起糜宸跟她提及的那些糟心的童年往事。
「总之,小宸的婚事肯定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糜文菁也只能在秦蜜心里埋下一颗种子,「我当然希望他能幸福,所以还请糜小姐理解我这个当姐姐的良苦用心。」
秦蜜垂眸,语气冷淡:「糜女士,其实你不用找我说这些。」
「嗯?」糜文菁一愣。
「请回吧。」秦蜜懒得解释,反正她跟糜宸的地下情是不会长久的,这点对方以后就明白了。
另一端,被亲堂弟脸色不善地盯了许久,正在心虚搓鼻子的糜文洋:「小宸,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你哥?我又不是犯人......」
「不是让你跟糜文菁滚远点吗?」
「纯属巧合,我俩本来在打高尔夫,都怪天气太热了,文菁想喝这边的冰奶茶,真不是故意跟踪你——」
「我让管家送你们去机场,」糜宸约会到一半被打断,内心的不爽可不是这么简单能平息的,「你俩以后直接上这座岛的黑名单。」
「喂喂,别这么绝情,好歹是亲兄弟......」
「糜文菁人呢?」
「她......她在隔壁街的奶茶店,」糜文洋心道自己也是为妹两肋插刀,被迫拖延时间,「话说你那小女友长得真标志......是哪里的模特吗?」
「糜文洋,别想转移话题。」
「阿宸——」糜文洋心里叫苦,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好哄,「我能转移什么话题?」
「别装了,看你支支吾吾的,」糜宸冷笑,「肯定是让我不爽的事。」
停顿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我再问一次,糜文菁去了哪里?」
糜文洋咽了口唾沫,默然不语。
糜宸从他的表情里已经得出自己的答案,他回头看了眼咖啡厅的方向,精緻的眉眼浮现出许久未见的戾气。
「我说过,别让她看见你们......看来你们真的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小宸,文菁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她只是太——」
「她只是太想攀上龚家那位长子,生怕被安排给陈家联姻,对吧?」糜宸知道现在过去已经迟了,自己已经被糜文洋拖了至少五六分钟,糜文菁该说的应该都说完了。
糜文洋想给妹妹辩解一二,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糜文菁心慕京市龚家的大公子,费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挤进人家的圈子,而对糜家来说近在眼前的糜陈联姻又急需人选,所以才会催着糜宸回去。
糜宸平日里爱笑,这会也依然在笑,却让人感到风雨欲来。
糜文洋打了个寒颤,终于后悔,早知道就管着那丫头别乱来,万一真把这堂弟惹毛了可不好收场。
*
秦蜜在喝完手里那杯冰咖啡的最后一口时,糜宸拎着一盒包装精緻的蛋糕回来了。
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仿佛彼此之前没见过其他人。
「买了什么口味的?」为了不让糜宸察觉异样,秦蜜甚至主动开口。
「蜜桃。」糜宸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抬眸勾了她一眼,有点意味深长。
秦蜜不理他的逗弄,自己打开盒子,果然是一块铺了桃子碎的奶油蛋糕。
不过旁边只配了一个勺子。
秦蜜正犹豫时,糜宸就已经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递到她唇边:「来,尝尝。」
「......」秦蜜对上他笑吟吟的眼瞳,怔忪一瞬,随即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围观,才红着脸轻轻张口。
丹唇红艷,如花苞般柔软,因为太过小巧,吃蛋糕时唇边难免沾上些许白色奶油。
少年看着她,喉结忍不住一滚,飢饿感也随即翻涌。
但他依然很好地克制了心里的痒意,反而状似毫不在意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逛了一下午,姐姐觉得这边怎么样?」
「这边......还行吧,开发得不错。」秦蜜不明所以,「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糜宸却放下心来,看样子糜文菁那女人还没有把他是岛屿主人的事跟秦蜜说。
他可不想再因为这种小事让秦蜜疏远自己。
「没什么,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来这边投资土地......」
秦蜜拿起餐巾纸擦去唇瓣的奶油,她对糜宸的投资并不感兴趣,而且经济事务比较敏感。
「那你得找专业人士评估,我不懂这个。」
「当然。」糜宸试探完毕,坐姿也放松了几分,「条件合适的话,我干脆把住的别墅买下来......这样也方便我们下次来玩。」
秦蜜见他兴致勃勃,一副要在这里搞房地产投资的意思,心里嘆气,嘴上还是劝了句:「虽然是你自己的事,但买地还是谨慎为好,不要一时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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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知道糜宸说这些「废话」,本质上是给她打预防针。
万一哪天真相暴露,糜宸也能找点推脱的藉口,比如说买地买上头,就顺便把岛也买下来了。
这些隐秘心思,通通包裹在少年漫不经心的表情下,秦蜜目前还无法察觉。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糜文菁的出现,再次提醒她不能这么稀里煳涂地跟糜宸过下去了。
自己一拖再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结束这段关系,无疑是对那孩子的不负责任。
「再吃一口?」少年又舀了勺蛋糕,餵到秦蜜嘴边,同时还笑着建议道,「等国庆长假我们可以再来一次,东边海岸有个跳伞基地和野生海龟保护基地,这次来不及带你去有点可惜了......」
他安排得很好,可秦蜜听了反而压力更甚。
她决定这次旅行结束,就跟糜宸慢慢淡下来。
所以,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
「我自己吃,不要你喂,」心情复杂的女人避开了他的动作,眼睫轻轻颤了下,「别搞得太肉麻。」
「姐姐,你不好意思了?」糜宸挑眉,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哪有,」秦蜜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情绪,便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反手把食物递到他唇畔,「你也尝尝。」
糜宸先是愕然,几秒后便弯了弯眸,嘴巴乖乖张开:「啊......」
美人主动投喂,机会难得,傻子才会放过。
此刻气氛,至少在路人眼里,互相餵蛋糕的俊男美女看起来就如同一对璧人。
只有秦蜜本人才知道,她必须小心翼翼,假装无事发生,才能安然结束这次度假,然后再另行打算。
......
深夜,洒满花瓣的按摩浴缸里,女人的脸庞已经被热气熏得通红,四肢浸泡在热水之中变得酥软无力。
刚打完一个电话,从室外走回来的少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姐姐,」他手里拿着一瓶玫瑰精油,似乎在端详着标籤,「我们今天试一下它这边赠送的精油吧,好像有舒缓神经、助眠放松的功效......」
秦蜜看他兴致高昂的模样,就有种不妙的预感:「你把它放在这里,我自己来弄。」
「这是按摩用的,你一个人弄不了,」糜宸弯腰,头颅贴近女人的耳畔,笑眯眯道,「姐姐该不会是不相信我的手艺吧?」
秦蜜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手艺,而是不相信他的手会安安分分。
「放心,保证让你舒服。」糜宸已经拧开精油盖子,往手心倒出一大滩散发着馥郁花香的透明液体。
秦蜜清了清嗓子,试图让气氛正经一点:「那个......嗯,你在跟谁打电话?」
糜宸双手一边搓揉精油,一边漫不经心道:「京市那边的朋友。」
「你在那里还有朋友?」秦蜜扭头,有些不解,「可你不是很久都没回老家了吗?」
「之前被那老东西绑回去过几次,」糜宸说到这里,表情微冷,「我姨妈在阳城鞭长莫及,所以我交了几个帮得上忙的朋友。」
「这样啊,」秦蜜抿了抿唇,「所以你跟你父亲那边......关系很差对吗?」
「呵呵,」糜宸贴近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了过来,「你以后要是遇到那些人,只要记住跟我没关系就好。」
秦蜜痒得偏了偏头,却被少年按住肩膀,没办法乱动。
「对了,你今天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秦蜜:......?!
「注意表情,」糜宸闷笑一声,低头亲她的头髮,「我一说你就紧张,是不是太容易上当了?」
女人本就浑身发热,此刻更是气得面红耳赤:「糜宸,你、你故意诈我——」
糜宸啄了啄她的颈侧,手肘稳稳地压在她的肩上,带着令人安心的重量:「其实没关系的,我知道姐姐心地善良,不愿意把那个挑拨离间的女人说出来......」
秦蜜是真的有点慌了。
她之所以想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就是不希望糜宸把她以后的「分手」原因归咎于别人身上。
这根本不是糜文菁的错,哪怕没有这位堂姐的出现,秦蜜也是要跟糜宸分手的。
「糜宸,」秦蜜忍不住抬手,试着安抚少年,「其实我们......」
「嗯?」被女人抚摸后,眸色微暗的少年忍不住凑得更近,「姐姐想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对方贴过来的胸膛太烫,还是室内的热气熏得太闷,秦蜜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们能不能——」冷静一下?
看着女人的嘴唇颤抖翁动,仿佛蜜桃般饱满熟胀,糜宸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她的话语上了。
在秦蜜纠结着什么措辞更委婉时,她眼前黑影一晃,转瞬之间已经被压住了唇瓣。
「唔......」这是一个逼仄得快要窒息的深喉吻。
水花四溅的浴室之中,玫瑰精油的香气愈发浓烈。
而秦蜜的大脑也越来越晕沉,仿佛热得快要融化掉。
她要、要说什么......来着?
第17章 报復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的。
海岛之行结束后第二天,糜宸就被导师叫回申城帮忙,而秦蜜则在家里接待了来拿特产的闺蜜。
甫一进门,石锦夏便狐疑地盯着秦蜜好一会儿,随即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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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你这是怎么了?状态不对啊......」
脸色有些苍白、像是没睡好的女人用手指梳了梳发尾,轻轻摇头:「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不对,」石锦夏素来心细,来回打量秦蜜时心底雷达狂响,「是不是谁惹你不开心了?你那小男友?」
秦蜜苦笑:「你别乱猜,没有的事。而且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我面前你还瞒什么?」石锦夏这等职场白骨精,哪里还看不出秦蜜此时的口是心非,「不会是跟他掰了,不好意思告诉我吧?」
秦蜜愣住,下意识道:「那倒还没......」
「哦,那就是快掰了。」
见好友猜得笃定,秦蜜一时间也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从海岛回来后,她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脑子也从混沌状态慢慢清醒过来。
糜宸确实蛊人,秦蜜感觉自己就像在吸毒,理性想要抵制对方,感性却忍不住沉沦。
「你跟他断了也好,聊天软体认识的都不怎么靠谱。」石锦夏在一旁打断了她的思路,「我这边正好给你介绍个新的,比你前夫小两岁,在海关上班,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你感不感兴趣?」
秦蜜见好友还真帮她考虑了人选,顿时无奈:「锦夏,你怎么突然当起了媒婆?」
「也是赶巧,人家长辈是我客户,托我帮忙找合适的相亲对象。」石锦夏耸了耸肩,搞公关就是这样,客户至上,「那家人很有钱的,阳城好几套房子,我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别开玩笑,」秦蜜摇了摇头,「我不会去相亲的,你也别耽误人家。」
「什么叫耽误?」石锦夏看着好友的侧脸,轻声感慨道,「你这长相气质条件,勾勾手指什么男人泡不到,我还嫌他年龄比你大呢。」
秦蜜被好友夸得哭笑不得:「拜託,我一个年近三十,还离过婚的女人,你哪来的滤镜?」
这话听得石锦夏直拧眉:「三十怎么了,男的三十还黄金单身汉呢,你一大美女精挑细选不是很正常?至于离婚,现在一线城市的离婚率过半,谁还没有点过去了?」
见好友这么维护自己,秦蜜心里很是熨帖:「好,你说得对,是我不够自信。」
石锦夏拍了拍闺蜜的肩,理所当然道:「本来就是。你也别纠结,听我的,赶紧和你那小朋友一刀两断。你想啊,一个网聊认识的弟弟,鬼知道他的鱼塘有多大?」
「他应该没有养鱼......」秦蜜还是想帮糜宸说话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举证,「呃......」
见秦蜜支支吾吾,石锦夏心里警钟大响:好友该不会是陷进去了吧?
一个家境不错、年轻又会玩的弟弟,确实很容易把闺蜜这种老实人哄得死心塌地。
石锦夏越想越心急,表情也严肃起来:「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秦蜜咬了咬唇,好几秒才低低地憋出一句:「还行。」
「他对你很好?」
「算是吧。」
「嘶,等等,」石锦夏心里直唿完蛋,闺蜜绝对是被海王弟弟攻略了,「他跟你讨论过结婚的问题吗?」
秦蜜闭上眼,僵硬了好几秒,最后摇头:「这个没有。」
她只知道糜宸疑似被家里逼婚。
至于糜宸在海岛上说「以后一起孝敬大姐」,这应该只是一时兴起,不算求婚吧?
而石锦夏这边更加难受,她几乎是断定好友被骗了。
在她看来,那小子很年轻,还是个富二代,两人不清不楚了一整年都没定下来,闺蜜甚至不敢说他是「男朋友」......
说白了,这不就是各取所需的炮/友吗?
「秦蜜啊,我给你捋捋,」石锦夏为了让好友清醒过来,不得不放狠招,「他今年多大了?」
「好像......才二十一。」
「这么小?行吧,别说结婚,人家甚至还没到法定婚龄,你呢?」
秦蜜沉默。
「还有,」石锦夏虽然有点不忍,但依然继续问道,「你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吗?」
「我不太清楚具体......」秦蜜慢慢思索,「只知道他在阳城和申城都有房子,以及几辆车......」
「也就是说你连他的底细都摸不清楚。对了,他家里人知道你的存在吗?」
秦蜜犹疑片刻:「我见过他堂姐。」
「态度如何?」
「......一般。」
「那就是不怎么样了。」石锦夏盯着闺蜜,莫名有种心塞的感觉,「我说秦蜜,你找个弟弟舒缓压力就算了,怎么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什么意思?」
「你对他知之甚少,他拿捏你倒是轻车熟路,我听你说这么多,结果主动权都在男方身上,你这段感情就跟赌博有什么区别?」
「啊,可是......」秦蜜被好友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别可是了,他的底细你一问三不知,他家人态度你也稀里煳涂,说你俩是正经男女朋友,你自己都不信。告诉我,你图他什么?他能给你下半辈子幸福吗?」
在石锦夏针针见血的质问下,室内的空气似乎也凝滞了。
默然半晌,秦蜜盯着自家木质地板的花纹,语气微弱:
「锦夏,你说的我都明白......」
「真的?」
「嗯,没骗你,我早就想好跟他分手的事了......」秦蜜深唿吸,似乎下定决心,「我也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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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盲目轻信爱情,低估人性,最后输得一塌煳涂。
所以现在她学会了一个道理:
不想输,那最好从一开始就别赌。
*
数日后,傍晚时分,穿着实验室白大褂,终于把导师需要的数据测试完毕的糜宸,正和师兄们交流着实验进度。
在一大堆研究生里,糜宸这个大三生混迹其中也算是一道奇景。
但是没办法,这个实验室的老闆——他们的导师潘老,是申大重金从京市挖来的人工智慧学大佬,行事风格不拘常俗,在糜宸大二拿下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大赛冠军时,就拍板邀请对方加入自己的科研项目。
后来糜宸在项目里发挥关键作用,这位导师也不吝奖励,在顶刊发布重大成果论文时把糜宸的名字加进了二作。
要知道一篇影响因子极高的顶刊论文在大学里仿佛披沙拣金,价值难以衡量。
尤其是在竞争激烈的国内高校,能在本科期间跟着导师发表这种突破性级别的论文,糜宸的学术之路可以说是一片坦途,保研直博不在话下。
在论文发表后,糜宸立即获得了同院许多学长学姐的羡慕嫉妒恨,同时天才之名也传遍整个计院。
「不愧是糜宸学弟,处理数据的效率就是高,我们的实验马上就能收尾了。要不这样,待会大家一起去吃顿大餐作为庆祝?」一个师兄笑嘻嘻地拍了拍糜宸的肩,「我还可以给学弟介绍几个艺院舞蹈系的小姐姐......」
「老刘,」旁边另一个师兄惊喜道,「你小子可以啊,哪里约的妹子?」
「咳咳,我女朋友就是艺院的,」被叫做「老刘」的师兄揉了揉鼻子,「她让我请她室友们吃顿饭,我想着大家都是单身狗,认识一下也好。」
糜宸推开这位师兄的胳臂,淡淡道:「谢谢师兄,我已经有女朋友,这顿饭就不去了。」
这话一出,整个实验室都「嚯」了起来。
原因无他,这位冷淡帅气的小学弟在申城大学讨论度不低,可以说是计算机学院各种意义上的招牌。
「糜宸,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脱单了,那群你的学妹听到肯定得心碎......」
「是我们学校的吗?」
「该不会是上次半路拦着糜宸送巧克力的姑娘吧......」
「不可能,那女生被当场拒绝了。」
......周围吵吵嚷嚷,糜宸揉了揉太阳穴,隐隐有些不耐。
为了帮导师干活,他这几天都泡在实验室里,一直没收到秦蜜的消息,现在只想快点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女人视频。
须臾,由于师兄们旺盛的八卦欲,不堪其扰的糜宸果断拒绝了饭局,开车回到学校附近的别墅。
路上,他发现自己发给秦蜜的几条微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最后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然而对方一直忙音。
少年眉头紧锁,甚至动了连夜回阳城的心思,不过刚到家,他就看见了正在客厅泡茶,穿着一袭手工刺绣旗袍的中年女人。
「姨妈,您怎么过来了?」糜宸有些诧异,因为他这位姨妈是个大忙人,常年见不到人影。
「小宸来,我这壶茶是新摘的径山毛峰,尝尝。」说话的女人保养得当,颧骨颇高,显得极具威严,只有对上自己唯一的亲人时才会露出些许笑意,「你也算是有口福了,刚从余杭那边的茶园拿的新货。」
糜宸接过她递来的茶杯,之间里面茶汤黄绿,色泽鲜亮,清香扑鼻,确实是极品好茶。
「味道不错......不过径山茶的採摘时间是明年开春吧?」
女人瞥了一眼外甥:「你忘了之前帮我设计的那个温室智能数控系统了吗?我半年前跟你说起这事,找了几个茶园试点培育反季节新茶,这一批就是刚出的。」
糜宸这下反应过来了:「所以,实验成功了?」
「对,不过温室大棚的成本还是太高了,我得再找找办法。」女人的全名为黄卉兰,是个标准的人,祖上是阳城这边的知名古董商,后来九十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成立了外贸公司。
零几年,黄卉兰转行搞茶叶批发,凭藉精准的眼光和庞大的家族资产,投资了国内不少茶山,还成为了阳城茶叶协会负责人。
由于黄卉兰是独身主义,没有后代,现在仅剩的亲人便是糜宸这个小外甥。
换句话说,黄卉兰那价值几十亿的茶山基地、开遍全国一线城市的高级茶会所,还有数不清的隐形资产......以后都会留给糜宸。
作为一个成熟且聪慧的茶业巨擘,黄卉兰本希望可以尽早培养糜宸这个接班人。
不过糜宸上大学后,一心扑在计算机上,无意接手黄卉兰的商业帝国。
黄卉兰也拿这个早熟的天才外甥没办法,只好顺其自然。
「姨妈,你今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黄卉兰淡淡地抿了口茶。
「当然可以,您想休息多久都行。」糜宸无奈微笑,对于从小庇护自己、让自己逃离糜家掌控的姨妈,他的态度还是很尊敬的,「不过这边的客房一直没打扫,我叫个钟点工来收拾一下卫生。」
「不必了,你房子周边太吵,我住不惯。」黄卉兰涂着玫瑰色指甲油的手指轻敲杯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我今天来,是想问你那个『堂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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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您是指糜文菁?」糜宸挑了挑眉,心道戏肉来了,「她去骚扰您了?」
「也不算骚扰吧。」
「那是?」
「之前她说想多关心你这个堂弟,我就加了她的微信。」黄卉兰又呷了口茶,眯着眼道,「结果今天,这姑娘突然找我哭诉,说什么要跟你道歉,但你把她屏蔽了......」
「原来如此,您不必理会她。」糜宸看了眼时钟,已经接近晚八点,「拉黑就行,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黄卉兰还是挺好奇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糜宸保持淡笑:「她跟她哥想推我入火坑,我就帮他们找了点事干。」
姨甥二人对视片刻,黄卉兰忽然皱眉:「该不会是你父亲那边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糜家最近准备联合陈家进军医药设备行业,老头子担心陈家中途变卦,想靠联姻捆绑陈家。」糜宸轻描淡写道,「可惜我堂兄订婚了,堂姐在追龚家的长子,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黄卉兰在听到「联姻」二字时,表情就变得很难看。
她从未忘记自己最疼爱的小妹,也就是糜宸的母亲,正是因为这种利益至上的「联姻」抑郁身亡。
现在他们居然还想祸害她仅剩的外甥......这让她不由恼意陡生。
糜宸见状倒是安慰了一句:「姨妈您别担心,这点小事我能应付。」
作为糜家公认的「逆子」,哪怕糜父装病都无法打动糜宸,更别说控制他了。
本来糜宸打算隔岸观火,拿糜家那些小算盘当笑料看。
结果那对堂兄妹自作主张,跑来试探他跟秦蜜,这就踩到糜宸雷区了。
作为回敬,他联繫了京市的老朋友们,给糜家兄妹各自送上了「大礼」。
首先遭殃的是糜文洋。
他的未婚妻,不知怎么获得了白月光要回国创业的消息,连夜闹悔婚。
接着便是被男神拒之门外、一脸懵逼的糜文菁。
龚家长子对她态度本就一般,这段时间更是将她列入社交黑名单。
糜文菁疯狂找原因,最后才从朋友口中得知,龚家长子最重视家人,尤其是他那位弟弟龚小少爷。
更巧的是,龚小少和糜宸曾经交情不错。
她迅速串联起所有线索,悔意随即涌上心头。
这一定是糜宸的报復!
同病相怜的兄妹俩一交流,才发现彼此的遭遇何其相似。
他们跑到海岛催堂弟回家相亲,这疯子反手就破坏了他俩的爱情。
更倒霉的是,由于他们兄妹一个重回单身,一个失去藉口,现在也被家里人盯上,成为了糜陈联姻的人选。
「哥,糜宸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糜文菁无力地扶额。
「是我们低估了他。那小子记仇,肯定是要让我们也尝一尝这种滋味。」糜文洋也深感棘手,他本以为自己能安坐钓鱼台,却没想到糜宸的手已经能伸到他的身边了。
另一边,被当作「疯子」的糜宸,其实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这些事上。
他现在另有烦恼,那就是秦蜜已经几天没搭理他了。
这不对劲。
要不是他姨妈杵在这,他早就驱车上高速,跑去阳城了。
客厅里茶香氤氲,在和黄卉兰闲聊日常时,少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慢慢游移到窗外。
树梢上悬挂的玉盘正柔和地散发着光晕,他的心思也随着月光轻飘飘地飞走了。
好想见她......
也许是被海岛的那几天惯坏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抱紧那只温暖、柔软而甜蜜的鸟儿,享受犹如归港般的安宁。
第18章 艷遇
入秋时节,阳城歌舞剧院外的榕树叶已经掉了不少,风一卷,就有好几片浅黄的叶子脱落树梢,在半空起舞。
秦蜜望着窗外落叶纷飞的美景,下意识拢了拢衣袖,一旁的女同事以为她怕冷,便好心递给她一包速溶咖啡:
「泡点热的东西喝吧,可以暖一暖身子。」
「谢谢,不用。」秦蜜摆摆手,无奈地笑道,「我不冷,只是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中秋晚会的舞蹈选拔就要开始了。」
女同事微微一愣,旋即凑近了些,语气八卦:「可是秦姐,你这么厉害也会紧张?」
作为剧团里的台柱子,负责领舞的秦蜜向来是他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榜样。
这次舞蹈选拔虽说是市里统一选人,但大部分人都觉得秦蜜被选上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十几个女演员的名额,即使选不上领舞,群舞也肯定有份。
但秦蜜知道没那么轻松,作为阳城歌舞剧团的门面,她肩负着许多人的期待,必须表现得足够优秀,才不至于让人看轻。
更何况这是省台今年第一次公开选拔,不少其他城市的歌舞剧团也会过来......谁都不想错过这次露脸的机会,竞争估计会相当激烈。
为了选拔,秦蜜连去旅游的那几天都不敢松懈,每日坚持训练,倘若不是糜宸太能折腾,她每晚还能多腾出一段时间。
现在休假结束,她更是全力以赴投入到练习之中,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一半时间都给了舞房。
同事们见状都忍不住劝她劳逸结合,万一肌肉损伤反倒不美。
不过秦蜜最近因为跟糜宸的事心烦意乱,宁可一直跳舞麻痹自己,也不愿意闲下来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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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已经整整三天没跟糜宸说过一句话了。
石锦夏原本建议她直接删掉糜宸的微信,但秦蜜做不到这么绝情。
她觉得还是慢慢冷下来更合理。
现在秦蜜不回微信,不接电话,完全进入冷战状态,只希望糜宸那边能及时反应过来。
据她猜测,那小子最近既要上课,又要忙实验,应该没空想自己的事。
以防万一,她还换掉了自己家的防盗门密码。
做完这一切后,她心里难免有些内疚,但还是努力说服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他失望也好,生气也罢,都是暂时的。
要是一直不清不楚地拖下去,才会真的害了他。
也许是收到这些思绪的影响,秦蜜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所幸此时,有人及时出现,打断了她的纠结:
「秦姐,去省台的车子准备好了,领导叫我们现在出发。」
秦蜜深唿吸,下意识地露出礼貌微笑:「好,来了。」
......
省电视台广播大楼位于阳城市中心,附近就是工业园区,整栋大厦看起来气派非凡。
秦蜜还没到选拔的大厅,就已经遇到了许多穿着练功服的俊男美女,在走廊上练一字马的,绷腿拉伸的,喝黑咖啡的......有些还是合作过的熟人,见了面还会互相点头致意。
「那是隔壁的首席,去年荷花奖的银奖节目主舞之一,还有前边的看到没,云市歌舞团的网红舞者,在抖音名气很大......」跟在秦蜜身侧的男同事仿佛百科全书,叭叭个不停。
秦蜜有些好笑:「小王,你不用科普了,放松点,对手厉害你也改变不了现况,所以安心等选拔就行。」
被称作「小王」的同事便也放松了些许,笑道:
「秦姐,您觉得咱们歌舞团今天能进几个?」
「这次选拔需要十八个男群演,十六个女群演,还有一个女领舞,」秦蜜看了一圈周边,以自己的经验判断道,「我们今天来了十二个人,至少得进一半吧。」
小王算了算自己的排名,觉得有点悬,忍不住嘀咕:「能多进几个也好啊。」
秦蜜嘆了口气,出于同事情谊,她还是安慰了一句:「放心,我们这次总共来了三个男生,只要你别出现重大失误,名额还是稳的。」
这次选拔除了实力,也有点给各大歌舞剧团分蛋糕的意思,秦蜜猜自家单位应该是能吃下一大块的。
毕竟省台就位于阳城本地,跟自家合作多,天然的主场优势。
一切正如秦蜜所料,数小时后,阳城歌舞团拿下了九个名额,三男六女,仅有三人落选。
而秦蜜也不负众望,考核总分第一,成功捍卫了阳城歌舞团省内龙头的地位。
其他人并无异议,因为舞蹈考核是多人分组,动作优劣有目共睹,作不了弊。
秦蜜本身也是比赛专业户,在青年舞者里算得上出类拔萃,因此结果一出,大家都围过来恭喜她。
在现场确定入选名单后,省台的负责人也宣布了中秋晚会压轴舞的主题——
逐月。
中秋奔月本就是传统文化,加上近期国内航天探月话题正热,很符合主旋律。
然而,听完编导的构思后,秦蜜却皱起了眉。
她之前就听说省台决定採用最近风靡的水下舞,因此海岛旅行时还专门练习了水下闭气和一些基本功。
然而她没料到,这场《逐月》不仅要舞蹈演员下水拍摄,还得完成一个从地面到升天,再到坠水的场景三连跳。
目前国内大部分电视台的晚会节目都採取录播,秦蜜并不担心技术特效。
但她有点害怕跳水。
从高处直接坠入水中,即使现场提供了安全措施,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正常表现。
「领舞有什么疑问吗?」编导见秦蜜表情为难,直接问道。
面对省台负责人、编导还有全体舞蹈演员的凝视,秦蜜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质疑咽了回去:
「没有,我会完成任务的。」
*
由于时间紧张,离国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月,秦蜜和同事们当天下午就开始排练了。
午饭是在直接在省台大厦的食堂里吃的,到底是省级电视台,财大气粗,连菜色都比秦蜜单位里的丰盛许多。
取餐的时候,秦蜜一时半会找不到餐票,幸好身后有个长相斯文清秀的年轻男人帮她刷了饭卡。
「谢谢。」女人端着餐盘朝对方点头,心情多少有些窘迫,「多少钱?我待会转给你。」
对方盯着秦蜜美得浑然脱俗的脸庞,眼神稍顿,随即便扬起温和的笑容:「没事,顺手而已。」
秦蜜并不喜欢占人便宜,尤其还是不熟的人,把菜饭端回桌上后,她拿起餐票,想再回去找人,却没看到人影。
旁边的同事们都有些奇怪,等秦蜜说清楚过程,纷纷闹笑道:
「秦姐,这你就不懂了,那人肯定是看你漂亮,不好意思要你的钱呢。」
「哈哈这不就是艷遇吗?别人都羡慕不来......」
「对啊,这里吃饭的都是电视台员工,工资福利都不差,秦蜜你不是离婚了吗,要不拐一个回去?」
秦蜜本就脸皮薄,被众人一调笑,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你们能不能正经点......别老拿我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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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女人微弱的抗议完全淹没在同事们的欢声笑语中。
秦蜜只好闷不吭声,默默扒饭。
大约十分钟后,她收拾好餐盘准备离开,却在倒厨余垃圾的地方又遇到了那个好心人。
「请等一下......」女人赶紧三两步上前,喊住了对方。
那人转头一看,发现又是秦蜜,惊讶地笑了:「这么巧?」
「刚才的事多谢你了,转帐或者餐票,麻烦你选一样好吗?」秦蜜松了口气,只想快点了结此事。
自己又不是乞丐,找陌生人买单跟讨饭吃有什么区别?
「既然你坚持......那行吧。」男人长得白净好看,眉眼弯弯的,自带天然的亲和力。
他拿起手机,让秦蜜扫二维码。
女人一开始没想太多,等扫了之后才发现不对:「这......你的付款码呢?」
「加微信也一样的,」那人淡淡微笑,「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遇到。」
秦蜜踌躇片刻,因为不想多生事端,便添加了好友。
反正她微信里萍水相逢的人多得是,等转完帐找个时机删掉就好。
「你叫什么,我备註一下。」男人问道。
「秦蜜。」
男人颔首:「不错的名字。」
「我要怎么称唿你呢?」秦蜜停顿片刻。
对方微微一笑,似乎也不着急:「你看微信就知道了。」
此时,秦蜜的几个同事正朝这边走来,为了避免误会,秦蜜匆匆挥手告别对方:「那我先走了,钱马上转你。」
望着她离开时窈窕的背影,男人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
排练休息的间隙,秦蜜正在帮同伴压一字马。
「你说中午那个人叫......徐文裕?名字还挺好听的。」女同事气喘吁吁地感慨道。
「我也觉得。」秦蜜一边附和,一边持续施力压腿。
此刻路过的编舞老师脚步一顿,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字:「徐文什么?」
被这么突然一打岔,秦蜜惊得松开了按着同伴小腿的手,扭头一看:「林老师,怎么是您......」
来人姓林,是省台请来的业界资深编舞,负责编排过很多大型舞蹈节目,专业能力极强,秦蜜也很敬重对方。
「你就是领舞吧?」编舞老师爽朗一笑,走近了些,「刚才我听你说了个名字,有点耳熟,能重复一遍吗?」
「徐文裕——呃,您认识这个人?他......」秦蜜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把中午食堂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
结果这个林编舞啧了一声,又仔细打量秦蜜片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还真的是徐处啊......怎么说呢......」
秦蜜被他盯得快要起鸡皮疙瘩:「怎么了吗?」
「没事,我随便问一下。」对方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多说,只是提点了一句,「省委最近派人来考察台里工作,你们好好练舞,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秦蜜和同事对视一眼,接着缓缓点头。
等这个编舞老师离开后,同事忽然攥住了秦蜜的手,压低了嗓子:
「你听到了吗?」
「啊?」
「林编的意思是,你中午认识的男人来头很大。」
秦蜜不解:「那又关我什么事?」
「哎......你就不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同事嗔了秦蜜一眼,似乎觉得她太木头了,「人家才见你一次,就给你买饭,还加你微信......」
「打住,」秦蜜真受不了同事动不动就给她造绯闻,「你想太多了,那人只是随手帮个小忙。」
「大美女别嘴硬啦,等我回头帮你打听一下......要是人家也未娶,你接触一下也不亏啊。」
秦蜜真心无语。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偶像剧,而且她现在的感情一团乱麻,糜宸的事都没处理好。
想到这里,秦蜜看了眼手机。
那小子昨天还在微信轰炸她,今天却一条信息都没发。
这让秦蜜安心不下来,反而有种不妙的预感。
排练结束时,天色已经转灰,秦蜜婉拒了同事们的聚餐邀请,选择打车回家。
她自己的车还在单位,回去开太麻烦,而且超负荷训练了几个小时,她现在也不敢疲劳驾驶。
就在她低头点开打车app时,身侧忽然停了一辆深灰色的红旗轿车。
车窗缓缓摇下,见到来人,秦蜜露出讶异的表情:
「徐......先生?」
「你好,第三次见面了。」后座上的男人鼻樑上多了一副细框金丝眼睛,气质儒雅,俊脸含笑,俨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架势,「现在下班高峰期,车可能比较难叫,需要送你一程吗?」
秦蜜果断摇头。
见她拒绝,对方的兴致愈发浓厚:「别紧张,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让司机送你到附近的地铁站。」
看着手机的打车软体提示「前方还有26人等待中」,秦蜜心里一阵无力。
似乎察觉到女人的纠结,徐文裕微微一笑:
「我似乎没有那么吓人吧?只是顺路捎你过去而已。」
秦蜜审视着他,最终还是后退了半步:「我不喜欢麻烦别人,多谢你的好意。」
「别人?你不觉得我们今天挺有缘的吗?」徐文裕镜片后的眼眸轻睐,意味深长道,「就当交个朋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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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就在两人交谈时,车子斜后方突然响起尖锐的喇叭鸣叫声。
秦蜜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接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徐文裕见她表情不对,也朝后望去。
车子后方,停驻着一辆非常晃眼的明红色超跑。
驾驶座上,容貌英俊、眉眼桀骜的黑髮少年手肘撑在车窗的边沿,歪着头,神色冰冷地盯着女人的方向。
秦蜜还是第一次见糜宸露出这种表情。
仿佛一只被侵犯私人领地的野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要撕碎一切的刀锋般的戾气。
第19章 分手
马路边,送走徐文裕的车后,脸色苍白的秦蜜才转头看向身侧的跑车,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煳:
「糜宸......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驾驶座上的少年抬眸看她,目光锋锐,抓着方向盘的手紧绷着,青筋凸显,「姐姐最近似乎很忙,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秦蜜凝滞片刻,轻嘆一声:
「你把车停一下,我们聊聊吧。」
糜宸却下巴一抬,示意她先上车:「我订了餐厅,到了地方再说。」
女人眼眸微垂,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另一边拉开了车门。
她知道逃避现状是没用的,倒不如一次性说清楚。
不过上了车,秦蜜忽然怔住。
「你怎么......换成这辆车了?」
通过熟悉的内饰和车座,秦蜜发觉这辆车似乎是自己跟糜宸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载自己兜风时开的。
糜宸车太多,又经常改色涂装,秦蜜本来是记不太清楚的。
但这辆车里放着她买的平安符摆件,所以她能认出来。
目视前方的糜宸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反问:「刚才那个人是谁?」
秦蜜本想直接表明自己跟徐文裕不熟,可话到嘴边,脑袋里再次想起闺蜜苦口婆心的劝诫——
【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她改口了,措辞也变得含煳了些:「工作上认识的人。」
「他准备送你回家?」糜宸的声音依然很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我看你们聊了很久。」
秦蜜侧眸想要观察少年的表情,却感觉撞进一片幽深的寒雾,什么都看不见。
「这些......是我的私事吧?」女人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道,「糜宸,其实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几天我不接你电话是为了......」
「哔——」车喇叭勐地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打断了秦蜜想说的后半句话。
接着,车子打了个九十度转弯,拐上了坡道。
由于车身突然变向,秦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向一侧,晃得头晕眼花。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捂住了胸口,「你小心!」
「这里的坡陡,」糜宸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语气冷硬,脚下的油门却不禁放缓了些,「忍一下,快到了。」
「刚才......」
「我要专心开车,待会再说吧。」
从秦蜜的视角,只能看见少年皱起的眉峰跟微颤的睫毛,还有眼尾拖曳的一抹暗红小痣,仿佛昏夜里黯淡的红灯。
车里陷入了死寂,秦蜜怔忪地望着他,耳边只剩下傍晚唿啸的风声。
如果是一下课就从申城开车赶过来的话......他应该也很累了吧?
想到这,秦蜜愧意更浓,抓着包的手都紧了紧,不知道怎么摆才好。
十来分钟后,两人到了一家临江的私房菜馆。
「这里的师傅原来是阳城酒楼的主厨,」糜宸停好车,像往常一样转身帮秦蜜解安全带,「现在徒弟带出来了,还是手痒,就开了这家私房菜......嗯?」
秦蜜躲开他凑近的唿吸,推了推他的手臂,勉强笑了下:「我自己来就好。」
少年的眸色沉了下来,另一只手直接按住她的肩,把她压回了副驾驶座里:
「姐姐,你在躲我?」
外面只有一盏路灯,光线模煳又稀疏,无声地笼罩在两人之间。
秦蜜抬起头,在昏暗的车厢对上他那双眼——
里面的色泽比黑夜更浓稠,更沉重。
「糜宸,你先松手......」秦蜜自知理亏,却还想挣扎。
「为什么?」
「我累了。」女人深吸一口气,撇开头,嗓音越来越低,「你、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糜宸望着女人扭头时的脖颈,纤细羸弱得仿佛一掐就断,令人很容易生出摧折的慾念。
「姐姐,我听不懂,要不......你还是亲自教我一下吧?」
糜宸就不是什么隐忍的主,胸口本就压着火,此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女人的头扳回来,捏着她的下颌,俯身咬了过去。
秦蜜没反应过来,嘴还讶异地张着,就被憋了几天的少年按着索取氧气,最后只剩下呜咽声了。
「糜......唔嗯......」
必须承认,在这一刻,秦蜜深刻地感受到了男大学生浑身上下急待发泄的蓬勃热量。
更糟糕的是,糜宸心情不好咬人时就像一条没有章法的野狗,和平时那个撒娇卖乖的弟弟仿佛是双重人格。
男孩齿尖锋利,在她唇缝厮磨,强横地夺走她的唿吸。
因为挣不开他的钳制,秦蜜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仰起头是在抵抗还是迎合他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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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模煳,眼角已经被逼出生理性的眼泪。
少年似乎察觉到她的脸颊一片冰凉,清醒了片刻,随即用手捧着她的脸侧,指腹拭去她滑落的泪珠:
「没事吧......」
秦蜜努力地唿吸着新鲜的空气,胸脯一起一伏,眼睫毛湿漉漉地抬起,怒瞪着少年:
「你......你说呢?」
她都以为自己要断气了——
「抱歉,我只是太想你了。」糜宸把头低下,抵着她的鼻尖,气息不稳,「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
这话说得秦蜜浑身一颤,仿佛当头被一盆冷水泼来,连刚刚吻热的唇都好像黏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差点忘了,自己今天是来跟他分道扬镳的。
「我们实验室今天终于拿到了突破性数据,」糜宸抱紧她,低声呢喃,「导师很开心,给我放了一个短假,我就过来看你了。而且,这家私房菜我一直想带你来,不过老师傅经常外出,预约很麻烦......」
「糜宸......」
「姐姐最近很忙吧?我可以理解的。」少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先去吃晚餐,我们慢慢聊。」
秦蜜实在不忍心,最后还是无奈地闭上了眼:
「嗯。」就当是分手饭了。
*
绿竹入幽径,水边凉亭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被服务员端上。
秦蜜舀了口热粥,慢慢吹凉,才送入口中。
海鲜粥的口感鲜甜咸香,可秦蜜却因为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
糜宸给她夹了一勺酿鲮鱼,她没看什么菜就往嘴巴里塞,等品出鱼肉味时才「嘶」地一声——
「呃,鱼刺还没挑......」
糜宸挑了挑眉,止住了她要纸巾的动作:「这里面没有刺,都是肉。」
秦蜜将信将疑地又嚼了几口,才反应过来:
「这道菜是掏空鱼肚,再把肉塞进去的?」
「没错,它是顺城的特色名菜,」糜宸一边颔首一边解释道,「老师傅是顺城人,酿鲮鱼是他的招牌之一,这道菜也很受当地人喜欢。」
秦蜜望着盘中鱼,倒是有些感慨:「顺城菜啊......我老家就在它北边。」
「清市?」
女人有些诧异他的反应速度,但也没反驳:「对,我姐一家住在那。」
糜宸若有所思:「那你去年春节跟我说要回家,就是去了清市?」
「嗯,」秦蜜也想起去年冬天,那时糜宸约她一起跨年,被她拒绝后还不死心地想跟着她回老家,不禁微微一笑,「那边只是小县城,没什么好玩的,附近只有一个水库保护区。」
「可是我还没见过大姐呢。」糜宸见她终于露出笑靥,也放松了些许,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今年也该让我拜访一下她吧?」
秦蜜却僵住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少年的暗示。
但凡糜宸年长几岁,她也不会这么纠结,问题是——
这孩子跟小玥差不多岁数,她那位亲姐看了不得疯?
「糜宸,」她把筷子放在了桌上,深深吸气,然后抬头认真地与少年对视,「我不会答应的,你明白吗?」
「......」糜宸桌下从衣兜里掏东西的动作一顿。
「这几天,我考虑了很久,」秦蜜慢慢攥紧了双手,一字一顿道,「总觉得是我害了你......」
「什么意思?」糜宸脸色微变,语气明显转冷。
「我们......一直都没有正式明确过彼此的关系,算不上男女朋友,你也是知道的。」秦蜜咬了咬牙,狠下心道,「现在我家人都想让我尽快稳定下来,找个靠谱的对象,所以咱们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女人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少年眯了眯眼,继而露出一抹讽笑:
「到此——为止?」
秦蜜有点不敢往下说,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这几天没接你电话,就是在考虑怎么跟你说清楚。」
「哈......」
「糜宸,我快三十了,」秦蜜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需要一段更稳定,能够让我身边的人接受的关系,而你有更好的选择和未来,我们没必要互相耽搁。」
少年目光冰冷地望着她。
「你理解不了我的压力,」女人的手指紧紧地抠住桌沿,嗓音发颤,「而且......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心态不会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我也一样。」
「如果说......我们的关系像一场赌博,你拥有的筹码比我多太多,我赌不起。」
秦蜜说完这一切时,心头悬空的巨石仿佛终于落地。
这段感情从诞生起就让她提心弔胆,惶惶不可终日。
她心底早已产生质疑。
糜宸的爱意有多久的保质期呢?
当自己年华老去、容颜不在时,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他是否会失去兴趣,逐渐冷淡?
糜宸眼皮下垂,笑意全无,神色前所未有地恐怖。
他能感觉到,秦蜜这次是认真的,她真的不想要他了。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少年,此刻胸腔里翻涌着足以燃烧所有理智的怒火。
他按捺着火气,抬眸,一字一顿问她:「我要怎么证明——你才能够相信我?」
少年此时明锐如寒星的眼眸,让秦蜜不敢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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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女人心底愧疚铺天盖地,语气也更显势弱,「是我的错......早知今日,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你玩这种感情游戏。」
如果当时,那个雷鸣电闪的闷热午后,她能推开少年的索吻,一切都不会失控吧。
糜宸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各方面都更相配的恋人。
而她也不会因为少年此时难以置信的目光而痛苦。
「所以......你一直都在玩我?」糜宸冷冷道。
「当然不是。」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跟你只是游戏而已?」少年拧眉,昳丽的脸庞布满寒霜。
女人哑口无言。
「姐姐,今天是我们一周年纪念日,我本以为......你会记得的,还准备了礼物。」糜宸伸出手,手心躺着一枚粉钻戒指,表情讽刺,「没想到你也送了我一份这么大的『惊喜』。」
秦蜜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才想起,从去年发生关系到现在,满打满算也确实有一年了。
而糜宸特地开了这辆有纪念意义的车从申城赶过来,其实是为了跟她过纪念日?
「抱歉......」秦蜜沉默许久,讷讷道,「但我还是不会收回刚才的话。」
「我不接受。」糜宸嗤笑,起身朝她走来,「这种事你想也不要想,不可能的。」
「糜宸,你冷静点。」秦蜜深吸一口气,她算是明白了,跟这孩子掰扯不清楚。
「我还不够冷静吗?」少年走向她,拦在了她面前,俯瞰着女人,「倒不如说姐姐自己太冲动,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秦蜜靠在椅背,不得不抬起头看他,对方身上强大的压迫感令她几乎要落荒而逃。
「我看你也不想听我的话,算了。」她努力镇定情绪,抓紧自己的包,勐地站起来,推了他一把,「让开,我要回去。」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攥住,如同铁钳般的压力让她无法动弹。
「姐姐,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少年凑近她的耳畔,语气里带着央求。
秦蜜唿吸稍顿,她知道糜宸有多擅长伪装和哄人。
所以她皱了皱眉,手掌「啪」地甩了过去,直接打开了对方的手。
「够了,我没有开玩笑。」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糜宸当场怔住。
女人的眉间浮现些许歉疚,但随即变得坚定——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
夜色朦胧,亭子里只剩一条蜿蜒小道,两侧路灯白惨惨,灰濛濛,像鬼火。
秦蜜拿着包箭步如飞,一边庆幸自己今天穿的平底鞋,一边担心后面的糜宸追过来。
好在没有。
她最后顺利地来到餐厅外,拦了一辆计程车。
与此同时,被丢在原地的少年面无表情,眼底如墨般稠浓,没有一丝光亮。
而他掌心那枚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钻戒,此时也好像要硌进肉里,渗出血来。
第20章 误会
「所以,你们就这样结束了?」
「嗯。」
「动作还挺快,」石锦夏坐在驾驶座上,丢给秦蜜一瓶牛奶和一袋包子,「趁热吃,我楼下买的。」
「谢谢,」秦蜜接过来,搁腿上放着,然后调整了一下座椅靠背,繫上安全带,「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很简单,你昨晚分手,今天肯定没心情弄早饭啊。」石锦夏耸了耸肩,又瞥了眼秦蜜的脸,「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哭一宿呢。」
秦蜜抿了抿唇,她当然不会告诉好友自己早上特地敷了鸡蛋消肿。
「麻烦你送我上班了,昨天车放在单位没开回来。」女人选择转移话题。
「客气什么,我本来就得早起送我儿子上学,对了,是去你单位还是电视广播大楼?」
「直接去电视台那边吧。」秦蜜看了眼时间,排练从九点开始,现在已经八点半了。
「ok!」石锦夏踩下油门,把车驶进公路,「你那小男友最后怎么样了?没缠着你吧?」
秦蜜本打算用吸管戳开牛奶的封口,一听这话,塑料吸管直接戳到了手背上,刺疼的触感让她的眼睫毛都颤了颤:「呃......他个性挺傲的,被我拒绝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
「小年轻都好面子,正常。」石锦夏嘆息道,「不过你还是小心点,要是他记仇,回来骚扰你怎么办?」
「我明白,家里的门锁密码我已经都换过了。」女人垂眸沉思,语气淡淡,「他也不是那种人。」
「好啦,」石锦夏听得出来闺蜜有些情绪低落,连忙安慰,「你现在就应该多认识几个男人,只要年龄合适、人品靠谱,支持你的事业发展,还能让你姐放心,不比什么只会口头花花的小奶狗强多了?」
秦蜜无奈摇头,她发现闺蜜对糜宸有偏见,总觉得他是一个广撒网没责任心的海王。
这也不怪石锦夏,毕竟她的认知里,保守单纯的秦蜜居然接受一整年的地下恋兼炮/友关系,肯定是这个男孩不敢公开,或者玩得很花。
「说起来,你真的不要我介绍那个海关上班的公务员?」
秦蜜无奈摇头:「锦夏,你能不能别跟我姐一样,整天想着当媒婆?」
「你姐最近也在催你啊?」石锦夏似乎想起什么,噗嗤笑了,「看来你今年国庆回老家够呛了。」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秦蜜似乎想起什么,「把一铭也带上呗,邢阳可喜欢跟弟弟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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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国庆我们一家三口准备去海南,民宿酒店都订好了。」石锦夏望着前方的红绿灯,感慨道,「可能是因为你暑假拍的海岛旅行照片太漂亮了,我看得心痒痒的。」
一提海岛,秦蜜就想起那几天和糜宸你侬我侬的二人世界。
「秦蜜?」石锦夏打了一下转向灯,从侧方把车驶入隧道,「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怎么又发呆......」
「呃......没什么,」秦蜜回过神来,随口应付道,「那我回去给你带点特产?」
「到时候看看吧。哦,马上就到电视广播大楼了,」石锦夏望了眼车窗外,「待会我在侧门停车,不然掉不了头。」
「好。」
等秦蜜准备下车时,石锦夏忽然叫住了她,语气复杂:
「最后还有件事,提醒你一下。其实你姐......前几天给我打了电话,问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秦蜜微微一僵:「你没说出去吧?」
「这个你放心,我当然不会说你约了个弟弟玩地下恋,」石锦夏翻了个白眼,随即解释道,「但你姐太细心了,我骗不了她。」
「什么意思?」
「呃咳咳,」石锦夏清了清嗓子,「她问我你是不是谈了男朋友,我没否认。」
秦蜜心里有点慌,回想了一下才发现,有可能是去海岛玩的时候,自己在朋友圈发了几张风景照,被亲姐嗅到了蛛丝马迹。
「你姐也是关心你,」石锦夏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实在不行国庆之前找个新男友呗,短期的也成,先应付一下家里。」
秦蜜为难地蹙眉,随即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
但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她姐已经产生了怀疑,这次回老家肯定会逼问的。
秦蜜可没自信能逃过亲姐的法眼,怕不是两三下就要被问个底掉。
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了她的大脑,以至于她告别好友,走进电梯里时,连楼层都忘了按。
等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时,她才发现怎么有点暗,抬头一看,原来电梯已经来到负一层的停车场。
「走吧,这边请。」
「客气了徐处,这次台里的调研指导工作还要您费心指点......」
进入电梯、正在寒暄的两人在看到电梯里的秦蜜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秦蜜看清来者的脸时,也格外尴尬。
前面那个她记得好像是台里某个部门的负责人,姓钱还是齐来着......
而后者就更熟悉了,因为她昨天才婉拒过对方的车。
「秦蜜?」徐文裕挑了挑眉,似乎有些疑惑她会出现在这里,「你......」
「我按错电梯了,本来要去十八楼的,」秦蜜朝他扯了扯唇,「不好意思。」
「哦,」男人嘴角也浮现浅笑,「是去排练吗?」
「对的,」秦蜜一边点头,一边朝着徐文裕身侧的负责人打招唿,「您好,呃......」
「这是宣传管理部的邱主任,也是你们这次中秋晚会的总负责人,」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徐文裕淡淡地帮着说了一句。
「邱主任您好。」秦蜜脸上维持着镇定而又客气的微笑,心里却松了口气:幸亏没有乱叫人,否则就要出丑了。
「你好,小秦,」中年男人倒也上道,迅速挤出亲切的笑容,「我记得你,是那个......《逐月》的领舞对吧?」
「是。」秦蜜轻轻颔首,心底颇为无奈。
不愧是领导,连自己这种小人物也记得这么清楚。
「哎,小秦的专业能力一看就很优秀嘛,好像还是阳城歌舞剧团的?你们单位可是台里多年合作的老朋友,你当领舞我们肯定放心......」邱主任谙熟人情世故,一番话说下来气氛都回温了不少。
「谢谢您,过誉了......」秦蜜不太习惯应付这种尬吹场面,慌乱间睇了一眼徐文裕,结果发现对方气定神闲,还有心情朝她眨眼微笑。
或许是两人的「眉来眼去」引起了邱主任的注意,他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摁下了五楼的电梯:
「徐处,我想起还有一些重要的资料放在其他部门,先去拿一下,您待会直接到二十一层的大办公室,我已经让人泡好了茶。」
「好,回头见。」
等电梯门合上,秦蜜才从微妙的气氛里解放出来,稍微松了口气,转头便对上徐文裕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连项目的顶头上司都不知道叫什么,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谢谢......」秦蜜知道对方刚才确实帮了她,「我下次会注意的。」
徐文裕点了点头,目光更加温和:「昨晚......你应该没事吧?」
秦蜜脸色微白,但还是摇摇头,礼貌地解释道:「没事,那个是我朋友。」
「朋友?我还以为是男朋友。」
秦蜜直接噎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八卦?
「我猜的,」徐文裕似乎看出她目光里的质疑,便拿出手机,翻给她看,「昨天我登录微信,发现你已经把我删了,也许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下秦蜜感受到了社死的滋味,脸庞迅速涨红——
她以为和这人只是一面之缘,所以昨天晚上顺手就把他删除了好友。
毕竟电视台这么大,怎么可能总是遇到?
窘迫的气氛在密封的电梯间不断蔓延。
秦蜜嘴角微微一抽:「呃,其实......我没备註,把你跟推销gg的微商弄混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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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藉口找得很拙劣,但徐文裕没有揭穿,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然后空气又重回凝滞。
秦蜜尴尬又无奈地抬头看电梯显示器上的楼层数字,心道:这电梯上行速度怎么这么慢?
男人眼尾多了抹笑意,似乎看穿她的心虚:
「既然是误会,我想可以补救一下。」
......
从电梯里出来,秦蜜拿着手机,深深地嘆了口气。
得,又把人给加回来了。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虚伪。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闪出一条新消息:【秦小姐,这次别忘了备註[微笑]】
苦笑一声,她摇了摇头。
徐文裕这副作态她并不陌生,无非是荷尔蒙作祟,浅浅试探一下而已。
但秦蜜目前不想开始任何新的感情。
跟糜宸分手并没有让她变得轻松,心脏反而好像被什么压得更沉。
明明知道怎样做才是最理智的,可是人非草木,感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割捨的。
「不能再想了......」女人心底告诫自己,随即决定将多余的精力全部投入排练。
第21章 苛责
距离中秋晚会仅剩二十来天,秦蜜身为领舞,不仅要比其他舞伴先练好动作,还得尽快适应高强度的水下动作。
《逐月》节目的工作人员连水下舞排练的场地都安排好了,就在一层的游泳馆,那里原本是对外开放的公共泳场,被财大气粗的节目组承包了小半个月。
到了下午,秦蜜跟着训练她的老师还有舞伴们前往泳池。
和其他正常训练水底闭气的演员不同,秦蜜被拉到了另一侧的跳水台上。
她身上还穿着贴身的舞蹈训练服,小腿在跳板上有些打颤。
「没事的秦姐,这边连救生员都给你安排好了。」池子里的摄像师扛着傢伙,朝她招了招手。
一旁蹲在岸边,盯着秦蜜的编导则是高声喊道,手指还在比划:「记得我们说好的动作,跳,收,起。」
人生第一次尝试跳水的秦蜜:......
她理解编导这次想搞个大的,问题别人家的水下舞没有跳水这个环节吧?
秦蜜既不恐高,也不怕水,但两个一结合,她就忍不住倒抽凉气——
「等会儿,让我缓缓。」
但这是工作场合,见秦蜜始终无法克服心理恐惧,编导最后不得不亲自上场,督促秦蜜从跳板赶紧下去。
「!」下坠的瞬间,秦蜜直接闭上了眼。
然而编导看了摄像机的动作回放,一点都不满意:「秦蜜,你要记住自己是仙女,是天宫的嫦娥,而不是垂死挣扎的呆头鹅。」
等秦蜜从水中浮起,接连呛了好几口水,咳嗽几下才平缓了心悸:
「抱歉......再来吧。」
她虽然性情温和,但在专业上向来不肯服输,这会儿难免被编导失望的眼神激起了好胜心。
于是这一下午,强忍惧意的她基本都在跳水台和泳池间死磕。
由于节目是要做后期特效的,尤其是秦蜜所演绎的「嫦娥」,要经歷向死而生的涅槃,从逐月到坠水,随即破水而出,带着新生的希望飞向天际。
尽管这些会有剪辑师加工,但秦蜜的表演必须全程连贯,连表情都不能有一丝破绽。
她知道,如果自己控制不了对跳水的恐惧,那就绝对驾驭不了这支舞的主题——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为人类的勇气献上颂歌。
从三米高的跳台急速坠落,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但她没得选,因为她是领舞,没有资格辜负其他人的时间和精力。
幸而秦蜜身后还有专业团队教她怎么控制唿吸和肢体,大量反覆的练习让她慢慢习惯了跳水的感觉。
编导盯着录像回放,眉头从紧皱到逐渐放松:「小秦进步还是可以的......多练练吧。」
这话其实也不用他提醒,秦蜜全程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等到傍晚所有人解散,她才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用手慢慢放松僵硬的腿肚。
她的脚踝已经被负重勒出了红痕,一摸就刺疼,旁边的人看了还问秦蜜要不要涂点药。
「没事,你们先去食堂吃饭,」秦蜜微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带了药油。」
「好吧,秦姐那你换了衣服也赶紧来,我们帮你占位子。」同伴也是热心,「再晚点怕是要没菜了。」
「嗯。」
须臾,换好衣服后,秦蜜从拿出包里某人之前送的药油,脑袋里再度浮现少年俯身为她细心擦药的画面。
「这是我找一个老医生配的药油,舒经活血,给你准备了一箱。」
「......以后涂药的事姐姐就交给我吧。」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发现。
秦蜜心不在焉地换好衣服后,一手拿着药油,另一只手点开手机界面——
未接来电,无。
未读简讯,无。
就连微信上,依然被她置顶的对话框还是保持着两天前的模样。
【他好像真的放弃了。】
秦蜜咬了咬唇,心底自嘲:难道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糜宸又不是什么没自尊的恋爱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音乐,弹出一个视频通话,把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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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望去,秦蜜才发现是自己的亲姐——秦虹。
她接通了视频,然后就听见自家小外甥的声音:「小姨!」
「喂,阳阳,怎么是你?」
「你中秋回不回来?」邢阳小朋友身上还穿着足球衣,额头热得汗涔涔的,脸颊沾着灰,像是玩疯了,「我想你了......」
秦蜜正待感动,下一秒就听见她外甥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小姨我有一盒乐高配件放在你那,这次能不能帮我带回来?」
很好,刚才酝酿的感情烟消云散。
「你当时走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到火车上才想起来的,我怕我姐骂我——后面就忘了。」小朋友理不直气也壮。
不过,下一秒这小屁孩就被亲妈制裁了。
「邢阳,什么忘了?」一个身材丰满,面容与秦蜜颇为相似的捲髮女人揪着邢阳的耳朵,气势威严,「动我手机干嘛,又想偷偷玩游戏了?」
「不是......我在跟小姨聊天!」
秦蜜哭笑不得地制止了这场「家庭暴力」的诞生:「姐,他没骗你,我在这呢。」
屏幕那端的女人这才看了过来,随即皱起了眉:「秦蜜,你手上拿着的是药酒吗?练舞又受伤了?」
「没事,」秦蜜暗嘆亲姐果然心细如髮,只好解释道,「我今天下午绑了负重,勒红了,用药油按摩一下而已。」
「我还不知道你?」秦虹不怎么信,她太清楚自家妹妹练舞不要命的劲儿,冷哼道,「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急也有什么用?管不了你喽......」
「姐......」秦蜜也无奈了,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还好,秦虹关心则乱。
「妈妈,别凶小姨嘛,」手机另一边传来邢阳小朋友弱弱的抗议,「万一她不开心,放假不回来怎么办?我的乐高就全没了!」
秦蜜和她姐面面相觑,对峙的气氛瞬间被小朋友搅和没了。
「去去去,写你的作业!」秦虹没好气地赶走了儿子,接着才跟秦蜜抱怨,「你看阳阳整天惦记你,暑假你都教了他什么东西,这么贪玩?」
「这不是玩,是寓教于乐。」秦蜜知道她姐对这类益智玩具缺乏了解,便解释道,「记得他暑假学的那个少儿编程吧?这些『玩具』也是教具,要他自己组装的,很考验孩子的逻辑思维能力。」
「你倒是提醒我了.....小玥说,你暑假给阳阳请家教花了不少钱,」秦虹轻咳一声,眉含隐忧,「待会我给你转两万过去,你自己收好。」
秦蜜无语凝噎:「不必了,我有钱,邢阳是我外甥,我乐意给他找老师。」
更何况......她请糜宸也不用花一分钱。
「你每个月还要还房贷,让你收你就收。」秦虹行事风格向来强势,不容拒绝,「我看你之前跑去外国旅游,应该也花了不少钱,要是不够跟我说——」
这话就让秦蜜更尴尬了:「够用的......姐你放心吧。」
她的钱不仅够用,还攒了不少,毕竟旅游全程都是糜宸包吃包住,不用她操心分毫。
「什么还好,你定位都跑到什么什么马什么群岛了......跟谁去的?」秦虹眯了眯眼,终于问到了重点。
秦蜜很少撒谎,此刻被突然逼问,也只能磕磕巴巴道:「我,我跟一个朋友去的。」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姐,别整得跟审讯似的,」秦蜜坐立不安,「就一普通朋友......」
秦虹却没那么好煳弄,她对妹妹的性格实在太熟了:「你去旅游连石锦夏都不叫,跟一个普通朋友去那么远的地方玩,真当我是傻子呢?」
秦蜜一时半会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但又不想把糜宸的事暴露出来,只能僵在那里。
好在走廊另一边传来了脚步声,秦蜜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袖子挽到肘边的熟人。
「秦蜜,又见面了。」对方讶然,随即微笑道,「看样子今天的缘分还没结束。」
秦蜜这时还开着视频通话呢,闻言便顺势站了起来,礼貌点头,随即看向手机:
「姐,我同事来了,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先挂了。」
秦虹自然也听见了妹妹那边传来的男声,本想追根究底的心思便收了起来:「行,你去忙吧。」
不过她心底的疑虑又多了一层:
这个跟妹妹打招唿的男人,听口吻可不像是普通同事。
事实上,徐文裕也是碰巧路过,他的目的地是泳池旁边的桌球室,那里几个中层干部已经在等他一起活动。
这种下班后的「团建」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职场应酬,徐文裕还算赏脸,没有拒绝。
毕竟要在省台内部开展调研工作,他必须以亲切的一面「深入群众」。
秦蜜不懂面前的男人背后那些弯弯绕绕,她只顾着庆幸暂且逃过姐姐的盘问。
「在跟家人打电话?」徐文裕瞥了眼秦蜜的手机,目光随即落在了女人撩起的裤腿和露出的脚踝上。
白玉般剔透的藕足,玲珑凸起的踝骨,还有一圈明显勒出来的淤红。
秦蜜也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点,不由尴尬地轻咳两声:「对,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美色当前,徐文裕固然欣赏,但也不至于太失礼,很快便收起眼神:「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在涂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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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经化瘀的药油。」秦蜜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这支舞有水下部分的动作,所以要绑负重。可能是勒得太紧,我用这个药可以缓解一下淤肿。」
「听起来很辛苦。」徐文裕若有所思,「你们还要训练半个月,负责人那边就这样任由你们受伤吗?」
秦蜜淡淡地摇头:「这怎么能算受伤?」
在她的概念里,这点疼对舞蹈演员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哪个舞者不是咬着牙忍受无数剧痛熬过来的?
最严重的时候,她甚至因为摔伤腰骨躺进了医院,那段时间她跟前夫孟庭杨还没离婚,家里人都叫她干脆辞职回家,专心备孕。
秦蜜后来想起,或许就是躺在医院里闻着消毒药水,被前夫一家要求放弃事业的时候,她才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吧。
徐文裕望着女人沉静的眉眼,她额前的髮丝还是湿润的,似乎是刚泡过水还没干,但就算如此,依然无损对方此刻清丽婀娜之态。
他素来眼光挑剔,但这一瞬间的秦蜜,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
脆弱与强韧,居然可以共存于这样美丽的躯壳之中。
「徐先生?」秦蜜皱了皱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准备去食堂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
「以后叫我名字就好。」徐文裕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告别,「我想我们聊了这么久,应该也算朋友了吧?」
秦蜜脸皮薄,对这种自来熟攀关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徐文裕并不在意她此时的拘谨,他的阅歷比她丰富太多,不急于一时。
在寒暄几句之后,两人就分别了。
秦蜜走得飞快,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桃花运」并不感冒,甚至不想产生过多交集。
而徐文裕心思不明,神色依旧平淡,踱步到了桌球室。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胜似酒桌的觥筹交错,人情来往。
各种流程之后,他找后勤部门的主任随意提了句:
「你们中秋晚会的工作人员,我看最近训练都挺辛苦的。」
主任紧张了一下,却又想不通自己跟中秋晚会的事有什么关系,能劳烦这位大佬亲自过问。
不过还好,徐文裕并不喜欢打哑谜:
「后勤保障要及时跟上,才能让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安心努力。」
数日后。
秦蜜来到练舞大厅,此时熟悉的同事兴奋地招唿她过去。
「欸,秦姐,你听说了吗?有好事——」
「怎么了?」秦蜜有些疑惑,走了过去,结果就看见角落里增设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饮水机、咖啡机还有几箱运动饮料,以及几种口味的零食小面包,「这些......」
「零食区,后勤那边安排的,说什么方便大家训练途中充飢解渴。」同事给秦蜜递了杯现沖的咖啡,美滋滋道,「真没想到省台这次这么大方,听说今天起还会给大家提高餐补,发养生会所的按摩卡,可以去隔壁免费做理疗放松肌肉呢。」
秦蜜瞳孔震惊,心道电视台怎么突然这么豪爽?
「哦对,还有医疗箱,」同事指了指角落里的白色箱子,「里面有常用的跌打损伤药用喷雾、酒精绷带止血贴......好贴心啊。」
虽然不明白省台为什么转性,但福利增加是好事,秦蜜没有深思,而是加入了同事们的讨论中。
「对了,你们最近有没有看新闻?」一个年轻的小妹妹晃了晃手机,聊起了八卦,「热搜那个《舞蹈吧少年》最近好火,好像不少选秀明星都参加了,粉丝整天打榜。」
秦蜜和同事对视一眼,有些不解。
她们这些专业舞蹈演员和明星爱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对跳舞的理解也截然不同。
「说这个干嘛,你追星?」
「不是,」小妹妹摆手,表情无奈,「这个节目的舞蹈评委是我母校的专业大牛,因为批评人气爱豆被喷了。」
「......确实倒霉。」虽然说不上同仇敌忾,但秦蜜她们还是挺能理解的。
小妹妹把手机递给她们:「你们看热搜第四,那些粉丝说得好过分啊。」
秦蜜接过来,手指却不小心碰到另一条高位热搜:#全国人工智慧创新应用最年轻获奖者#
她正想退出界面,下一秒眼神却凝固在营销号发布的视频封面上:「嗯?」
「怎么了?」一旁的同事凑过来,然后嘶地吸了口气,「谁啊,这么帅?」
手机屏幕上播放的视频里,镁光灯下容色艷冷、平静发表获奖感言的少年,耀眼得仿佛晚夜中的辉月。
台下黑压压一大片嘉宾,全都听得聚精会神。
而摄像机也捨不得离开少年的脸庞半秒,很快调转镜头,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台上这位计算机新生代天才的风姿。
「......感谢我的导师和团队给予我的指导与帮助,也感谢组委会的肯定,望与诸君共勉。」
糜宸的嗓音清冷而富有磁性,搭配那张即使进入也能躺着等饭吃的俊脸,视觉效果直接翻倍。
秦蜜当然听不明白对方那一长串的术语,只能看到他的前缀不仅包括申城大学人工智慧研究所,还有另一个企业ceo前缀。
如无意外,她猜这应该就是糜宸从去年一直忙着组建的算法工作室。
「哇,大学生ceo,还长这么帅,不会是炒作出来的吧?」小妹妹也凑过来,啧啧感慨,「怪不得流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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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炒作......」秦蜜下意识地反驳,接着尴尬地抿了抿唇。
「你怎么知道?」那姑娘有些惊讶秦蜜会接自己的茬,接着恍然,「秦姐,你是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呀?」
「别开玩笑,」秦蜜勉强笑了下,「我是感觉像这种科技大会,来的都是业内人士和企业老总,不可能拿颁奖开玩笑的。」
「这倒也是......」
「我也觉得不像炒的,」旁边另一个同事附和道,「你看他的指导老师,上面标註的是国家工程院院士,这能作假嘛?」
「好吧,我不该怀疑的,」小姑娘再次低头看向视频,语气多了些感慨,「都怪这人长得太牛了,害我以为是哪个明星工作室新签的小鲜肉呢。」
秦蜜没说话,目光停留在手机的画面上,有些微妙。
明明才几天不见,对方的脸庞却比之前更加冷峻锋锐,似乎清瘦了几分......
也更陌生了。
最年轻的天才计算机工程师,院士大牛破例收入门下继承衣钵的弟子,出身名门资产巨富的大学生ceo......这些遥远的头衔,让秦蜜很难想像,对方在不久前还与她耳厮鬓摩,亲密无间。
她心里苦笑:自己对恋人一无所知,分手才是正常的吧?
其实糜宸什么都没有瞒过她,只要她好奇,他都会一一解答。
但秦蜜一直不敢问下去,她怕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知道越多距离就越遥远。
同事还在旁边笑嘻嘻地讨论:「你们看评论区,果然都是在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有毛遂自荐的......嘶,甚至开始扒人家学校了。」
「申城大学......欸,离这边很近嘛,说不定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我记得秦姐,你家小妹就是申大的,看看有没有机会啊——」
虽然都是玩笑话,但秦蜜已经听不下去,摇了摇头:
「我妹妹已经有男朋友了。」
「啊?」
「你们先聊,我去练舞。」女人轻声说完,接着起身离开。
同事们纷纷诧异,但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秦蜜......好像不太高兴?」
「唉,我记得她好像去年离婚了,估计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吧。」
「也是哦,年纪大了又没老公孩子,秦姐一个人可真不容易啊。」
另一边的秦蜜并没有听到这些关于自己的八卦。
不过就算听到,她也习惯了。
社会永远对女性更苛责,从始至终,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22章 庆功
金秋佳节,银盘高悬,月辉澄澈,整个阳城都洋溢着团圆喜庆的气氛。
酒店里,糜宸漫不经心地盯着手机里的信息。
他姨妈今晚包下了阳城某酒店一整层举办公司的中秋晚宴,他也被喊来陪客。
黄卉兰家大业大,经营的茶园基地不提,在阳城还有综合性的茶叶公司,就连中秋节也闲不下来,要拉客户联络感情。
刚好前段时间糜宸的工作室正式成立,黄卉兰便想给外甥传授一些经营管理经验,让他多认识人脉。
然而糜宸今天从申城回来另有缘由。
他跟秦蜜已经断联半个多月。
他们的微信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
糜宸觉得自己忍得够久了。
这半个月他没有自讨苦吃,一方面是给彼此时间冷静,另一方面则是顾及秦蜜这段时间的繁重工作。
「今天节目播出......她应该有空了吧?」
此时,黄卉兰领着几个投资商走了过来,众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热络。
「诸位,今年的茶博会听说了吗,好像有人要拍卖同兴的圆茶......」
「我也听到了,不知道能不能刷新几年前的『茶王』记录?」
「可能性不大,毕竟那可是南岭大红袍的母株......咦?」穿着深灰色套装、气质优雅而精干的女人跟身侧的几个老闆交谈着,余光却忽然停顿在某处,「稍等,我叫个人。」
众人随着黄卉兰的视线一看,发现前方一张沙发上,坐着个玩手机的少年。
「小宸,你已经到了怎么不告诉我?快过来——」黄卉兰招了招手,对外甥这种躲清静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
被当场逮住的糜宸也不尴尬,只是起身,信步走过去。
「姨妈,节日快乐。不过我还有事,待会能提前......」他话音未落,衣袖已经被对方扯了一下。
「有什么等会说,先招唿客人。」黄卉兰表情威严,眉头拧紧,嗓音压得很低。
糜宸无奈,他知道姨妈是想给他介绍人脉,但他目前是真不需要。
他的工作室背靠申城大学的人工智慧研究所,在做的项目保密级别很高,甚至是跟政府直接对接的,还轮不到商业客户的申请。
只是他也不能拂了黄卉兰的好意,只能拿出社交模式应酬。
于是几人边聊边走进晚宴会场,糜宸环顾了一圈,发现大厅至少摆了几十张桌。
「这边坐。」黄卉兰带糜宸找到大厅中心位置的主桌,同时入座的基本都是跟她公司多年合作的茶企老闆。
由于整张桌糜宸一看就年纪最小,长得又俊,不少客户还动了拉媒的心思。
「卉兰,你外甥多大了?」其中有一个身材发福、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老总率先发问,「还在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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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二十一,大学生,」黄卉兰应道,「不过也开始创业了。」
「哦,很有拼劲啊,做的什么行业?」
「主要是数位技术应用与全栈开发。」这次回答的是糜宸,他还观察了一下那些老闆们,发现他们似乎都没听懂。
「......」
为了避免冷场,糜宸只能稍加解释:「比如说,我们可以帮企业单位搭建物联网、大数据云监测系统之类的......」
「哦......做软体的啊,」老总呵呵笑道,语气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知道了,其实我公司里也请了不少维护网站的小伙子,不过你还年轻嘛,这些工作体验一下就好。」
黄卉兰眯了眯眼,随即扯了抹笑:「我以前也这么跟他说,可这孩子前几天居然拿了什么国家创新应用大奖,还上新闻了。」
糜宸嘴角一抽,差点被姨妈炫耀孩子的口吻整出了鸡皮疙瘩。
他那个奖说来也凑巧,是之前跟他导师做项目时的副产物,一款颠覆性的动态规划算法工具。
糜宸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觉得挺实用的,就拿去另写了一篇论文,发到了arxiv上,结果还传开了。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这群茶行老闆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名流富商,对计算机行业知之甚少,听黄卉兰一说顿时不明觉厉。
「哎哟,高材生呀!」
「还上电视了?真厉害,小糜,你看我家闺女跟你差不多大,成绩差得我都不好意思提,要不你俩加个微信聊聊怎么学习?」
「老李,你这可就不对了,我家大女儿还是英国留学回来的工科硕士,学业有成,跟卉兰外甥肯定更有话题。」
「这有什么好吵的,年轻人的事慢慢交流。」黄卉兰面对老熟人们的争先恐后,终于露出笑意,「小宸,跟叔叔伯伯们都加下联繫方式啊。」
果然......糜宸心底轻嘆。
实际上,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目标客户群体。
他们在意的......本质是他作为黄卉兰外甥的这层身份。
思及至此,糜宸也懒得跟这些傢伙科普,敷衍几句之后,便把目光落在了别的地方。
大厅前方有一面巨大的荧幕,似乎是为了营造过节气氛,专门转播了中央电视台的中秋晚会。
糜宸似乎想起什么,看了眼时间,然后扭头找服务员叮嘱了几句。
几分钟后,荧幕里的节目就从央视频道换成了省台频道。
舞台上主持人一男一女,朗朗有声:
「电视机前和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值此良宵佳节,我们抬头仰望这轮明月时,总会想起一些遗传至今的古老传说。」
「皓月升空,万里青天,姮娥何处?接下来就让我们迎接那些美丽的人间嫦娥,且看她们是如何驾月飞天、追逐寰宇,为数千年来人类对未知与天空的憧憬而舞......」
「请欣赏舞剧——《逐月》。」
黄卉兰留意到这不是央视频道,有些纳闷,正要问外甥怎么回事,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幕。
「看什么呢?」她皱了皱眉,怀疑外甥这是在故意躲避跟客户的交谈。
随即,她也抬起头,审视了一下这个节目。
省台这次确实整个了大活。
全景3d特效的后期,搭配精心编排的舞蹈,使观众如同看电影般身临其境。
天宫华亭,云雾缭绕,四处皆暗,唯有空中洒落的皎净月色是唯一的光源。
伴随着筝弦的一拨,月光仿佛会流动的银绸慢慢垂下,盘旋,沉积,最后飘落在中央那个纤细而裊娜的人影之上。
摄影似乎深谙未知的魅力,镜头无论如何移动也让人看不清沐浴在月辉中、双臂伸起,犹如巫祝般的神秘女郎的脸庞。
人们只能看到她的纤薄的身体似乎被银色的纱幔覆盖,手臂轻晃时环佩叮噹,如同摇曳的雾中花,遥不可及却又神圣皎洁。
短短几秒,月宫朦胧而幽寒的景象便清晰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被困于月光中不得解脱的神女,正好唿应了那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
直到身边老友一声低唤,沉浸在舞剧情境中的黄卉兰才回过神来。
「卉兰,刚才咱们说到下个月茶博会,你怎么安排?」
「黄姐,您在拍卖会准备了什么好茶?都是老交情了,」另一边的老闆还没看出黄卉兰走神,随意调侃道,「可别瞒着大家啊......」
「这个嘛......」黄卉兰暗嘆电视节目现在做得越来越好,差点误了她正事,「我最近忙着在我家茶园做实验,今年拍卖会就不凑热闹了。」
「什么实验?」
「我外甥之前给我的茶园弄了套智能数控监测系统,还挺好用的。」黄卉兰也不把这些当商业机密,一心想给糜宸搞点新订单,「小宸,你来给大家说说呗——」
然而糜宸的眼珠子还黏在荧幕上,非常专注。
黄卉兰难得尴尬,只好微微一笑,伸手推了推少年:「小宸?」
糜宸这才回过头来:「嗯?」
好在桌上的都是跟黄卉兰关系不错的老熟人,这时纷纷笑着解围:
「别着急,卉兰,咱们这些老骨头跟年轻人有代沟,改天让我家小孩跟他聊。」
「对,别忘了把你外甥的微信发给我,给我闺女推荐,她肯定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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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卉兰心知肚明,这群老奸巨猾的商人大概是以为自己在帮糜宸的创业公司「搞业绩」,所以避开了重点,扯到了儿女之事上。
不过也罢,之前这帮人一个劲追问她怎么培育高品质反季节新茶,现在机会就在面前,是他们自己不要的。
她心平气和地呷了口热茶,决定继续欣赏节目。
此时荧幕里已经仙娥云集,为首的身着玉白色宫裙的「嫦娥」更是玉带翻飞,莲足轻点,似乎要乘风而去,星云在她身后都晕染成了水墨般的图景。
旋转的素白裙袂仿佛镀上了星屑,飘然而起的佳人挽起水袖,在鼓点声中一抛一甩,回眸远眺间,眼底含光,秋波欲流,似乎在期待着奔赴朗朗皎月,获得真正的自由。
不断放大的近景镜头展露着「嫦娥」的一颦一笑,令观众如同置身如水月色下,与至美灵动的仙女交相对望。
而就在此时,她四周腾飞的云翳,却开始逐渐变暗,变得稀薄。
黄卉兰与旁边的老朋友一边交杯换盏,一边点评道:「这些演员还挺厉害的......」
「是啊,这个领舞长得也好,就像......我们那个年代的周璇似的。」
这句话终于让糜宸有了一丝反应,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头髮斑白、上了年纪的老闆:「不像吧?」
黄卉兰轻咳了几声,示意外甥别抬槓:「你李伯伯这是在夸呢,他也就认得一个周璇。」
糜宸:......
不过这场舞剧确实惊人地富有感染力,在座本来在聊生意的客户们不知不觉都被大荧幕的嫦娥追月的画面吸引。
眼看着在众多仙娥的环绕下,凌空而起朝着明月飘然奔去的「嫦娥」,大家都忍不住屏息。
然而在天女纤细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玉盘的剎那,音乐倏地一顿,继而琵琶一声悲鸣,嫦娥脚下的云雾尽散,整个身体如同折翼的飞鸟般从高空往下坠落。
黄卉兰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根本来不及留意旁边倏地站起来,身体僵直的外甥。
这......这不会是舞台事故吧?
不过画面还在继续,那些急促的鼓点和琵琶声如同惊涛骇浪被无形的巨手压平,逐渐变得柔缓,屏幕里的画面也从漆黑一片过渡到微光隐现。
此时的舞台,像漫无边际的深海,又像茫茫无垠的宇宙。
终于,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坠落其间的嫦娥也慢慢浮现在众人眼里。
天女青丝绾起,纱衣半透,飘摇的袖带如同藻荇般在水波中摇曳,款摆的手臂与腰肢柔美而秀丽,似乎在努力抓握着那些坠落的星光。
「这是......水底跳的舞?」黄卉兰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意外,而是节目特意编排。
「有点意思,」一旁的客户也感慨道,「场景逼真得跟看电影似的。」
黄卉兰轻轻点头,只觉得这舞蹈演员挺厉害,刚才那个动作看着像从高处直接落水,这么危险还能保持身体动作的美感,可见哪一行都有牛人。
在沉重的音乐中,嫦娥身裹繁复的纱绸,黛眉轻颦,神色怅惘,似是迷失在这片空间里,找不到前路,舞姿彷徨而忧伤,甚至不堪重负,令见者心生怜惜。
她到底是被什么困缚?
是这深水,还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为什么逐月的歷程中,嫦娥会如此艰辛又痛苦?
宴会厅里依然觥筹交错,不少人还在推杯换盏,但也有不少被这个舞蹈吸引了注意力的,看得目不转睛。
黄卉兰也难得生出了好奇,不惜把珍贵的社交时间放到一旁,沉浸在舞剧之中——
有一瞬间,她甚至好像看见了当初与家中长辈对峙,在时代洪流里迎难而上的创业期的自己。
那时的她也如同眼前的仙子一般,心中的明月遥不可及,自己却完全找不到方向,千难百阻。
随着乐器的不断加入,背景逐渐明亮,薄纱从嫦娥的手臂与腰间逐渐滑落,露出贴身的月白色舞衣,飘带如浪花捲起小小的水涡,幻梦般缥缈。
美丽的仙女逐渐挣脱自身华美的捆缚,螓首抬起,望向水中光源的方向,眼眸微亮,似乎下定了决心。
在脱去一层层纱裙、佩饰后,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轻盈,双臂轻扬舒展,身上厚重的负担被抛到身后,素白舞衣包裹下的身体婀娜款摆,如游鱼,如灵鸟,从水底上浮......
嫦娥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随着宇宙般宏大而华丽的管弦乐合奏与特效转场,破水而出。
这一幕从水中到陆地的场景转换明显运用了后期特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无比震撼——
神女沐水而出,手捧月光,赤足踏在大地上,月亮亲吻她的乌髮,清风扬起她的裙角,画面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天边降落的巨大圆月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女人轻盈地转身,下腰翻转,藕足轻跃,随即便隐没在月亮的背后,只露出诱人心魄的侧影。
而周围的仙娥伴舞也悄悄隐入透光的锦屏后,只剩曼妙的剪影。
随着音乐声渐息,天光也随之渐暗,月宫仙子们隐匿于薄雾间,难觅芳踪。
观众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大梦,终于到了梦醒时分。
唯有那轮圆月依然高悬,仿佛古老神话般隽永。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舞剧落幕,主持人的嗓音徐徐响起,「感谢《逐月》的所有舞蹈演员以及后台老师们的倾情付出,为我们带来了一场横跨时空的追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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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逐月自古以来便是我国人民寄託于民间传说的美好愿景,时至今日,我国探月航天工程在不断取得巨大进步,登天揽月九洋捉鳖,月亮对我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逐月》这场舞剧,作为压轴节目之一,即使是不太懂跳舞的观众,也能感受到这个节目丰富的文化内涵。
既有借古喻今,将嫦娥奔月的传说与现代人的拼搏精神联繫在一起,让「嫦娥」代表了无数被现实困住、看不清前路却依然决意前行的追梦人,
又暗指了近年来探月工程的进步,为人们迈向星辰大海而讴歌。
次日《阳城晚报》便把这个节目做了专栏,充分赞美了这场表演的艺术性与精神象徵意义。
主舞从凌空追月,到高空坠落,遭遇挫折后奋发再起,象徵着人类永不放弃的精神。
数位技术下的3d全息水下舞台特效,也充分展示了节目本身的技术力。
继承过去,歌颂现在,展望未来——
「这支舞跳得真不错。」黄卉兰笑着跟身侧的朋友感慨道。
「确实,怪不得放在最后收场呢。」
在他们交流时,旁边的糜宸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攥在手心,转头跟黄卉兰说了句:
「姨妈,我赶时间,现在得走了。」
桌上人多,黄卉兰用眼神示意外甥别那么任性。
但糜宸只是笑了笑,转身跟桌上的客户们鞠躬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先失陪了。」
在场的都不是没眼色的人,以为小年轻想去外面玩,便也笑着告别。
黄卉兰无奈,只好起身,将糜宸拉到一侧,压低了嗓子:
「你准备去哪?大晚上的,你别墅里也没人。」
「姨妈,您就别管我了,」糜宸扯了扯唇,「等我处理好这件事,一定跟您从头到尾说清楚。」
「......等等,」黄卉兰何其精明,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什么意思?」
糜宸微笑,却突然来了句:「刚才的舞您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啊?」黄卉兰皱眉,这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过段时间我想带您见个人。」
在糜宸准备跟长辈摊牌时,阳城另一家ktv会所中,也在举办着一场庆功宴。
「热烈庆祝《逐月》圆满上演,感谢辛苦了大半个月的各单位小哥哥小姐姐们!」
「耶,干杯——」
「中秋节快乐!」
秦蜜端着不知道是鸡尾酒还是果酒的杯子,无奈地跟身侧这些玩疯了的新朋友们碰杯。
她能理解,被关了大半个月集训练舞,熬到今天录播才圆满完成,还拿到了省台发的丰厚奖金,大家自然是想要出来浪一把的。
「秦姐,你不是阳城本地的吗?我以为你今晚都不来了,」一个相熟的小姑娘凑了过来,好奇问道,「像我们这些外地过来的,回家来不及,这才约着一起凑热闹......」
「因为我家人都在外地,我也不想一个人过节。」秦蜜解释。
「怪不得,」小姑娘似乎还挺八卦,「秦姐,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秦蜜也不介意,点头应道:「被你发现了。」
「你这么漂亮,我就不信没人追你。」对方困惑地追问道,「你没有喜欢的吗?」
闻言,女人只是垂眸一笑:「没有。」
「那秦姐你的生活只剩下跳舞,未免也太单调了......」
「我习惯了,」秦蜜晃了晃手里的酒瓶,笑意不变,「来,干杯。」
第23章 骚扰
ktv包厢内,光线昏暗,空间里萦绕着烧烤与酒混杂的香气。
已经喝得微醺的秦蜜勉强撑着脑袋,婉拒了又一个上前搭讪邀歌的异性。
「我不太会唱歌,抱歉。」
「秦姐嗓子好听,随便唱唱也行,来嘛。」来搭讪的年轻男孩毕竟是学跳舞的,能言善道,笑眯眯的样子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秦蜜知道,这些舞蹈剧团的男演员们长相本就不差,性格又带着艺术生的浪漫恣意,很容易招蜂惹蝶。
在她单位就发生过好几起感情纠纷,最后都狼狈收场。
所以秦蜜本能地对异性同事怀有戒备心理,若非工作需要,平时基本不会走太近。
但她却忽略了一点,现在ktv里大多都是未婚男女,再加上酒精的助力,心思难免野了不少。
而且秦蜜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多次出现在男孩们私下讨论中。
通过这半个月近距离相处,他们发现秦蜜虽然容色过人,却丝毫没有架子,反而性情温柔和善,谁受了伤或者走位不慎都会被她以领舞的身份妥善安抚,让训练不被打断。
再进一步打听,美人居然还是离异单身——
机会不小啊!
于是开始蠢蠢欲动。
面对小男生的纠缠不休,秦蜜只觉无奈,她早就瞥见屏幕里正在放情歌,待会自己跟这孩子一唱,整个包厢里就该起闹了。
而且一起闹,场面就控制不住,说不定自己还会被逼着做一些不乐意的事。
也许是急于脱身的缘故,她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接着,只见她的手臂仿佛不经意地撞上了自己的酒杯,杯身倾倒,酒液泼了出来。
「呀!」秦蜜低唿一声,手指攥了攥湿润的裙摆,露出歉意的表情,「糟糕,我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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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安慰,给她让出通道。
秦蜜抓起包走到门外,终于松了口气。
她本想着一个人过中秋太冷情,脑袋里还总是冒出糜宸的身影,便出来凑个热闹。
没想到事情更麻烦了。
跟这帮荷尔蒙躁动的年轻人待在一个屋里,她总感觉不太舒服,好像有什么黏连的、不怀好意的视线缠住了她。
秦蜜喝酒的时候本能地留了个心眼,酒杯就没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以防有人加料。
但不知为何,她走到外边的时候才感觉脑袋昏昏,双腿乏力,像是醉得过分。
她勉力来到洗手台前,拿冷水拍了拍脸颊,却发现镜中的自己双颊已经泛起了玫瑰般的红晕,温度也很不正常。
「不对,」秦蜜拧眉,晃了晃脑袋,「我只喝了两杯啊......」
而且喝的只是果酒,怎么会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秦蜜到底心善,这时还没有把人想得太坏,只觉得是自己体质问题。
她发了个信息给之前跟她搭话的小姑娘:「我喝了酒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你要跟我一起吗?」
对面几秒钟后回復给她一个问号。
【秦姐,我男朋友还在这呢,别开玩笑了。】
秦蜜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好吧,怪不得,不过我得先走了,头疼得厉害。」
对方沉默片刻,发了条语音:【姐要不我给你喊个人载你?你这样打车很危险。】
「别,」秦蜜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我没事,你们玩吧,帮我说一声就好。」
【可是......】手机消息栏上显示「正在输入」,随即又没了后续。
秦蜜也没多想,她此时已经来到ktv的大堂门口,考虑着要打车还是搭公交。
如果选择计程车,她怀疑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会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万一遇到危险就麻烦了。
「要不还是让锦夏接我吧。」她想了个最稳妥的办法,可正准备发消息时,却听见后面几个男孩喊人的声音。
「秦姐,等一下,你的钥匙忘记拿了!」追出来的是之前跟她搭讪的年轻男孩,对方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喘着气道。
秦蜜蹙眉,翻了翻包,随即摇头:「小林,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的钥匙好好地躺在里面呢。
后面结伴而来的另外两个年轻人顿时笑了。
「林子,我就说你这样搭话不行,秦姐肯定不信。」
「秦老师,这小子其实是担心你,」另一个男孩飞快解释,「他听到你要回去,急得很......」
秦蜜心里多了点不安,后退了两步:「你们怎么知道......」
几人对视一眼,接着为首的男孩耸了耸肩:「秦姐,林子想追你来着,今晚本来大家都准备助攻的,没想到你这么早就离开。」
「对啊,原本准备好了很多惊喜,林子还给你学了首歌——」
「你们......」秦蜜本来就因为酒精很难受,此时也只能佯作无事,看了一眼那个脸带笑意的男生,「不好意思,我对这些没兴趣,麻烦让一下,我要回去了。」
然而男生们并未让开,反而围住了她,劝阻道:
「秦姐,别着急走,还是让林子送你吧。」
「对啊,不然这小子心都要碎了。」
「能不能正经点,她都被你们吓到了。」
被他们称作「林子」的男孩,秦蜜也认得,在排练时经常缺席,但人缘很好,玩得很开,省台那边的人对他请假也是大开绿灯,显然颇有背景。
而对方呵斥过同伴之后,转过头来面向秦蜜,语气活泼又热情:「秦姐,我的车就在门口,别担心啊,我开车很稳的。」
秦蜜皱着眉:「真的不用......」
「就当交个朋友嘛。」男孩笑着说道,「刚才那两杯four loko对你来说太浓了,独自一个人打车很容易出事哦。」
秦蜜心里一紧,接着便见对方凑近,语气调侃:
「你也不用太担心,比起我,还是黑车司机更恐怖吧?」
闻言,女人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掌心都不由自主地渗出冷汗。
自己刚才喝的酒......莫非跟这帮人有关?
僵持之间,秦蜜握紧了手机,声音也有些飘忽:「我......叫了朋友,真的不需要你送.....」
「朋友?」男孩目露疑虑,但看到美人无力地倚在墙边,声软如莺,快要醉倒的模样,又不想错失良机。
早在练舞时,秦蜜出色的容貌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他自己。
然而这样的大美人却仿佛木头一般,对异性的示好视若无睹。
小林试过接近她,却发现女人不吃自己这一套。
本来他已经打算放弃,结果今晚聚会她居然也来了,这就像是上天赐予的最后一点机会,不抓住才是傻子。
于是他找人安排了桌上那几杯看似度数不高、实则暗藏玄机的酒。
而秦蜜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预估之中。
性情保守的女人再着急回家,也会顾虑自身的安全,所以随时都能让人断片的酒,正好让他有了送她回家的理由。
当然,小林不否认自己的手段里含有私心,比如窥探美人醉酒后的风情万种。
秦蜜不是白痴,她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但现在被男生堵在这里,又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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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道不紧不慢的男声,如同清风徐来,打破了僵局。
秦蜜抬头看去,接着怔忪片刻。
怎么会是他?
「谁啊?」小林和他的同伴们回头一看,带着些许被搅局的不满。
「秦蜜,发生什么事了?」长相斯文的青年信步走来,身后紧随数名黑衣制服保镖,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徐文裕,你......」秦蜜抿了抿唇,她知道此时求救有点莫名其妙,但情急之下顾不上那么多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的眼神在她和那几个男孩身上转了一圈,接着挑了挑眉,似是恍然:
「抱歉,是我的错,刚才那边有点堵车。」
秦蜜心里巨石落地,幸好......徐文裕这傢伙够聪明,把话圆上了。
「我朋友来了,你们也都看到了,所以现在可以让开了吗?」女人有了底气,便抬起头冷睨这几个围堵自己的男孩。
「呃......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秦姐再见。」也许是徐文裕身后的保镖团过于有威慑力,男孩们很识时务地后退几步,接着开熘了。
秦蜜的头疼这才缓解了些许。
不过徐文裕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们先回去吧。」男人叮嘱保镖,随即走上前来,盯着秦蜜,「没想到出来应酬也能见到你,这可是中秋节,你怎么不在家?」
秦蜜也觉得不好意思:「对不起,没影响你工作吧?」
「工作?只是跟几个老头在会所喝茶,很无聊。」徐文裕倒是坦诚,「本想出来松口气,结果就遇见了你。」
秦蜜这才发现,原来ktv大门对面就是一家隐蔽的高级会所。
「真巧啊。」她感慨了一句,接着只觉得脑袋更晕了,「嘶......」
徐文裕低头看她,入目便是女人如粉玉般盈润的耳垂,不由唿吸一顿。
「你喝酒了?」
「一点点......」秦蜜低声回答,语气有些虚浮,「他们说酒好像叫——four loko......」
「呵,」徐文裕摇了摇头,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臂,免得人倒下去,「你怎么连这玩意也敢喝?」
「我不知道。」秦蜜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
「里面有类似兴奋剂的成分,」徐文裕也没空解释了,干脆带着人往外走,「跟我来,我送你回去。」
「要去医院洗胃......吗?」秦蜜有点怕了。
「不至于,但是你会晕。」徐文裕提醒她,「这种酒也被很多人戏称为『失身酒』。」
秦蜜表情顿时变了,脸色发白,咬着唇想要挣开对方钳着自己的手:「我、我叫我闺蜜接我......」
徐文裕颇为无奈:「你现在才想起提防我?」
女人有点羞愧,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怕自己待会在这人车上晕过去,第二天不知道在哪里醒来。
徐文裕:......
这种被怀疑的体验对他来说还是人生头一回,挺稀奇的。
「如果我对你不怀好意,那刚才就不会告诉你是什么酒。」男人轻声嘆息,意味深长道,「或者,假意送你去医院检查,然后半路把你带回家,岂不是更方便?」
秦蜜不敢吭声,她已经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了。
这男人长得斯斯文文,怎么骨子里这么黑?
......
最后秦蜜还是选择了上车。
原因很简单,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考虑到徐文裕之前两次出手相帮,双方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她委託对方将自己送到好友那边。
同时,她还给石锦夏发了自己的定位,以防万一。
徐文裕的车子很讲究,虽然外观低调,但内饰精美,尤其是后座柔软的真皮和淡淡的檀木薰香,让人仿佛陷入了云朵间,昏昏欲睡。
秦蜜努力撑着眼,勐掐自己手心,免得自己真的失去意识。
然而那两杯酒的后劲太强,她脑袋涨疼,眼睛一睁一闭,不多时意识便模煳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自己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感觉自己还在车厢里,不过空气很透彻,并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徐文裕把手机递给她:「你睡了四十多分钟,中间有人给你打电话。」
秦蜜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她姐秦虹的微信视频:「咦?」
「她给你打了两次,第一次我没接,第二次我看她一直打,可能是担心你,就帮你接通了。」徐文裕语气有些无奈,「她估计是误会了什么,你最好跟她解释一下。」
大概是睡了一觉,秦蜜的脑子已经没那么晕了,理智逐渐回笼:
「糟了......」
她亲姐向来眼尖,肯定会怀疑自己在一个男同事车里睡着,是不是有情况。
想到这,秦蜜按接通键的手指都有点颤。
第24章 等待
甫一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屏幕里就显出秦虹神情严肃、甚至可以说凌厉的脸庞——
很明显,她在生气。
「你怎么连中秋节还在外面晃荡?不回家过节就算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
秦蜜抿了抿唇,像是回到了童年时挨训的感觉:「我......我白天不是才给你发信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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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息有什么用,你外甥今天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对面的女人没好气道,「另外你在谁车上?不介绍一下?」
发现亲姐果然误会了,秦蜜尴尬不已:「这、这是我同事,刚才庆功宴嘛,他顺路载我回去......」
「哦,只是同事吗?」秦虹心底疑虑更深,因为她刚才已经跟徐文裕聊过一轮了,那男的对秦蜜什么意思,她自然看得出来。
「姐,我等会儿回去再跟你说嘛,」秦蜜担心越描越黑,「人家真的只是好心帮忙,你别多想。」
秦虹眯了眯眼:「你上次跟我视频,搭话的也是这位同事吧?」
「呵呵......」秦蜜一时间不知道怎解释这种巧合。
不过秦虹心里似乎笃定了什么,也懒得当面拆台,只是叮嘱道:「好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吧,待会到家再给我发消息。」
「嗯,晚安。」秦蜜还以为矇混过关,唿吸终于松弛了下来。
倒是徐文裕,人还在开车,嘴里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姐姐似乎担心过头了。」
秦蜜靠在车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没办法,毕竟这么晚,我们又孤男寡女的,她肯定不放心。」
「不,我的意思是......」徐文裕微微一笑,「她已经彻底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刚才的解释反而加深了她的怀疑。」
秦蜜困惑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徐文裕:「可能是经验之谈吧。」
他家里人催他结婚的模样,和刚才手机里那位大姐的神态几乎完全重叠在一起。
「可怜天下父母心——」男人想着,耸了耸肩,「你姐姐应该很希望你能找个依靠。」
秦蜜脸色微僵,嘴巴紧紧地闭了起来。
「看起来你不太喜欢这个话题,」徐文裕目视前方,语气平和,「难道是上一任给你留下了什么阴影吗?」
秦蜜抚了抚脸颊,感觉酒意带来的热度已经消散不少:「你这样问......很八卦。」
徐文裕弯了弯嘴角:「我对感兴趣的人和事物都比较有好奇心。」
作为成年人,秦蜜已经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女孩,自然能察觉到男人话语间的暗示。
她垂下眼睑,刻意换了个话题:「我们应该快到了吧?」
「过了这个红绿灯。」
「哦......」
车厢里的气氛不知不觉变得古怪起来。
秦蜜并不想说出什么刺激对方的话,毕竟徐文裕才帮自己解决掉烂桃花,自己理应表示感谢。
而徐文裕也察觉到女人无声的抗拒,似乎在提醒着他保持距离。
「不用这么紧张,」他淡淡地说道,「秦蜜,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
女人攥紧了包,眉头微皱。
她其实觉得今晚挺倒霉的,就不应该出门。
好在徐文裕很懂什么叫点到为止,也不再试探,而是安安分分地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秦蜜从车窗望去,发现石锦夏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
「徐文裕,今天的事多亏你了。」下车前,秦蜜终于放心,带着一丝感激轻声道,「谢谢。」
男人抬眸看她,目光温和:「不用这么客气,把我当朋友就好。」
「嗯,」秦蜜扯了扯唇,开了个小玩笑,「好吧,有缘的......朋友?」
徐文裕眉梢一扬,眼底笑意闪过:「就沖这句话,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不必,」秦蜜此时还不以为意,只当他在说笑,「我走了,拜拜。」
「再见。」
等车子驶远,石锦夏这才走了过来,一边张望一边惊疑不定:「秦蜜......这人谁啊?」
「别大惊小怪,我不是给你发信息了吗?在省台工作的,具体职务我没打听。」
「你看他车牌,」石锦夏压低了嗓音,「一水的连号,大人物啊。」
秦蜜不是很懂一个车牌怎么能跟「大人物」联繫起来,但她没有反驳:「他跟电视台的领导关系不错。」
「怎么钓上的?」石锦夏挽住好友胳臂,兴趣起来了,「仔细说说。」
秦蜜无语:「......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石锦夏拧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你不是跟我说喝醉了嘛,这人帮了你,还特地接你过来,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手帮忙』的程度。」
说到这里,她忽然惊醒,拉着秦蜜走进旁边的便利店里:「差点忘了,你现在怎么样,我正准备给你买醒酒药。」
「不用,」秦蜜摆摆手,「我在他车上睡了一会儿,已经清醒多了。」
石锦夏摸了摸闺蜜的额头,有点担心:「可是你的脸还是很烫。」
「没事,你待会给我一杯柠檬水,然后送我回去就行。」
「这都几点了,你今晚在我家住吧,」石锦夏直接道,「我让一鸣跟他爸睡,你跟我一起住我儿子的房间。」
秦蜜尴尬地摇头:「这怎么方便?」
她之所以不让徐文裕送自己回家,就是担心出意外,而不是真的想要破坏闺蜜和家人团聚的夜晚。
但石锦夏不答应:「你别担心,我老公已经休息了,你就跟我一块,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秦蜜实在拗不过友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石锦夏确实细心,一回家就直接把儿子丢进主卧,让他别在外面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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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便给闺蜜铺床,还拿来了宜家买的助眠薰香,以便好友能睡得舒服。
......
「你说的那种酒,我网上查了,是一种经常被用来骗女孩子的网红酒,看起来度数不高,但实际上很容易上头。」
石锦夏盘腿坐在床边,拿着手机给她科普。
秦蜜已经换上了睡衣,正在梳头髮:「怪不得,我喝完没几分钟就站不稳了。」
「所以说,你以后一个人还是别去什么陌生聚会了。」石锦夏替好友感到后怕,「早知道来我这,跟我们一起看中秋晚会啊。今天你那嫦娥飞天,美哭我了,连我老公都说以后你的舞剧要涨票价了。」
「涨价......我们领导不敢的。」秦蜜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个节目如果得奖了,应该还有奖金。」
「发了记得请我吃饭哦。」石锦夏托着腮,忽然想起,「话说回来,今晚你这庆功宴吃成了鸿门宴,不打算报復一下?」
「怎么报復?人家又不是我们单位的,告诉领导也没用。」
「啧,居然收拾不了那些小畜生,」石锦夏气闷道,「那你岂不是吃了个哑巴亏?」
女人无奈点头:「就当教训吧,以后我还是少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聚会。」
「这倒也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去年离婚之后,不也是一个人过中秋的吗?」石锦夏忽然想起,当时秦蜜还跑去温泉酒店度假来着。
秦蜜脸色一白:「呃,嗯......」
她去年其实是跟糜宸一起过的,那时还瞒着石锦夏。
少年风风火火,载着她专门跑了几十公里路前往温泉酒店,两人还特地数几百个池子要多久才能泡完。
最好笑的是数了也白数。
毕竟情浓之时,两人都把时间耗在房间里的私人浴池,根本没空去泡公共温泉。
「今天被英雄救美,你就一点都不心动?」石锦夏好奇地盯着好友,揶揄般问道。
「......」秦蜜刚被勾起当时跟糜宸在温泉酒店的回忆,有些反应不过来。
「餵?」石锦夏无奈地推了推她,「发什么呆呢?」
「你说什么?」
「那个送你回来的男同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石锦夏试图给闺蜜建议,「我看他条件不错,按你的话来说,能跟领导聊天,说明他的职级差不多甚至更高一级。这人肯定没有四十岁吧?」
秦蜜摇头:「他好像比我小一岁。」
「嚯,牛逼。」石锦夏说完直接沉默了。
这下轮到秦蜜纳闷了:「怎么了?」
石锦夏抿了抿唇:「秦蜜,你真不知道到这男的什么来头?」
「对啊,」秦蜜对跟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和事没有探究的兴趣,「反正以后也接触不到。」
《逐月》节目已经告一段落,她的后续工作也不会跟那人产生交集。
「你......」石锦夏深吸一口气,「傻子,人家不到三十的年龄,能跟你们顶头上司级别的人共事,这种金大腿你就算不谈恋爱,也不能断了联繫,明白吗?」
「锦夏,你搞公关的,重视人脉很正常。」秦蜜淡淡道,「但我们这行靠本事吃饭,用不着求人。而且我对他又没感觉,给人希望干嘛?」
「感觉是可以培养的,你现在单身欸,」石锦夏有点急,她是真不想好友错过这种能够改变命运的大鱼,「总不能还惦记着你那小男友吧?」
「怎么可能......」秦蜜正要反驳,张口时却说不下去。
「我给你介绍的你不要就算了,」石锦夏有点恨铁不成钢,「可按你说的,这人条件好,还对你关照有加,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蜜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石锦夏的建议很现实,她目前处于感情空档期,就算对徐文裕不感冒,但慢慢相处说不定感觉就来了。
而且对方年龄合适条件优越,还能让她姐那边放下心来,可以说一举多得。
然而——
沉默良久,她推了推好友:「锦夏,我困了,早点睡吧。」
「又敷衍我是吧?」石锦夏无奈地歪了歪头,「你自己也多上心,听我的,别总是那么固执。」
「知道了,明天还要早起,晚安。」当秦蜜想要逃避一个话题的时候,没人能挖出她的真实想法。
石锦夏也只能耸耸肩,长嘆一声:「晚安。」
闭眼前,秦蜜惯性看了眼手机,却发现收件箱多了封陌生简讯。
她点开一看,接着整个人就像触电般怔住,唿吸在顷刻间停滞。
【「姐姐,我好想你。」】
同样的月光下,一辆跑车静静停驻在秦蜜家的小区门口。
隔着车窗,少年英俊的侧脸若隐若现。
他的视线始终朝着某个方向,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第25章 星月
晨光熹微,石锦夏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从地下车库里把车慢慢驶出。
秦蜜坐在她身侧的副驾驶座上,头颅微垂,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
「这么早就赶着回去,」石锦夏语气无奈,「可你今天又不用上班,到底着什么急?」
「我没着急啊......」女人声音沙沙的,带着一丝不自然。
「哦?所以是谁昨晚心事重得睡不着,半夜都把我吵醒了?」
秦蜜弱弱地辩解:「明明你自己要去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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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石锦夏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这个不算,我问你,大半夜不睡觉一直盯着手机发呆,你是不是中邪了?」
「想什么呢,」秦蜜抿紧嘴唇,似乎有些懊恼,「我只是失眠,随便看看新闻而已。」
「啧啧,」石锦夏明显不信,因为秦蜜很少用手机端刷新闻,但她没有揭穿好友,「就当是这样吧。」
秦蜜自己也心虚,不敢多言。
昨晚在收到某人那条的简讯之后,她确实睡不着了。
这段时间被工作所麻痹的感官,也在看见那句话的瞬间重新復活,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最可怕的是,对面还没完没了。
零点的时候,在她半梦半醒间,手机「叮」的一声又把她惊醒。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这次是一张图片——
夜空中,一轮白色的圆月高悬天际,旁边点缀着一颗星星。
秦蜜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是去年今日,少年在酒店的私人温泉抱着她时,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念的情话。
当时她还觉得小朋友太嘚瑟,才会几句诗就搬出来调情。
时过境迁,那一刻的甜蜜,如今却成为折磨她的苦果。
秦蜜摸了摸胸口,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紧紧揪住,令她茫然无措。
不对,糜宸怎么还没放弃呢?
都过了这么多天,她以为彼此早已默认分手。
而且她还把糜宸的微信和手机号都拉黑了,他难道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正当她纠结不已时,图片一处细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右下角的半截街灯,是熟悉的翘角钩花的样式,好像跟她小区那边差不多。
这一刻,女人困意全消,心跳如擂。
不可能的——
他......难道是来找她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滋生蔓延,烧得她整宿都不安宁。
于是便有了石锦夏早上这一问。
秦蜜之所以着急回去,也是想确认路灯是否真的和自己小区的一样。
要是搞了个乌龙,自作多情就好笑了。
车开了一路,石锦夏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闺蜜闲聊,扯到了国庆放假的事上。
「你确定回老家陪你姐对吧?」
「嗯,我怕她的店里节假日忙不过来。」
「也是,你姐姐的小吃生意做得那么好,放假肯定更忙。」石锦夏莞尔,随即似乎想起什么,「我记得她一直催你谈个男朋友,你打算怎么应付?」
「我又不可能凭空给她变出来一个,还能怎么应付?拖呗。」秦蜜苦笑。
「你总不能永远拖下去吧?」石锦夏想了想,犹疑道,「嗯......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摆脱家里人催婚的小方法。」
「嗯?」
「你找个异性朋友,陪你回一趟老家,装装样子,老家那边的亲戚肯定不会嚼舌了,你姐也不会再逼你相亲。」
「拜託......」秦蜜白了好友一眼,「亏你想得出来,哪个正经朋友会帮这种忙?」
「那就租一个呗,那什么——出租男友,不是挺火的?」石锦夏越想越觉得可行性高,「反正也就陪你两三天,虚与委蛇一下,只要钱货两讫肯定不会有事。」
秦蜜还想辩驳,却听闺蜜振振有词:
「你也别小看这几天,以后你可以一直拿这个人当藉口,感情不和啊吵架啊复合了啊......这一套下来怎么也能煳弄个三两年吧?」
「也就是说,这几年你都不用担惊受怕。然后你就可以慢慢挑了,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带回家。到时候就算暴露,也不会让你家里人生气。」
石锦夏说的正好挠中了她的痒处。
【真正喜欢的人......】
秦蜜的唿吸一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纠缠了她整晚的人影。
她连忙晃了晃头,把那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叫我。」石锦夏已经听出好友的动摇,瞥了她一眼,「还有,咱们差不多到了,准备下车吧。」
秦蜜斟酌片刻:「不用送我,停在门口就好,我想在小区里散一下步。」
石锦夏也没怀疑:「好,那我去买菜了,他们父子俩还没吃早餐呢。」
很快,两人在小区门前分开。
......
「路灯......」秦蜜抬起头,将旁边的黑铜雕花路灯与手机里的反覆比较,「就是这种吧?」
确定了这件事后,她颦眉不语。
昨晚糜宸肯定是来了,只不过他没有明说。
上了电梯,秦蜜盯着手机里的简讯,脑海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要不要回个消息?】
【不行,要是这么做就藕断丝连了,自己应该坚定立场——】
【可是糜宸没等到人,应该很失望吧......】
她心不在焉地从电梯间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楼道中央。
因为没有开灯,环境昏黑,只有不远处的窗户射入的光线让她勉强能看清路。
她加快了脚步,往家门口走去,但还有几步时,突然顿住了。
原因无他,门口的柑橘盆栽树旁,一个高挑的、熟悉的身影正倚窗而立。
少年的黑髮有些蓬松和凌乱,眉眼疲倦地耷拉着,身上裹着一件蓝白色的薄棉冲锋衣,听见声音便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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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蜜对上那双浓墨般的乌眸,仿佛见到深海里隐匿的巨兽,复杂又黏稠的情绪如同触鬚般密密麻麻缠住了她。
「你——」她嘴唇嗫嚅片刻,脚已经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下意识想要逃开。
可对方动作更快,瞬息几秒就已经箭步沖了过来,年轻而结实的躯体仿佛捕食前的猎豹,又准又狠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姐姐......别走。」他的嗓音沙哑,带着一丝祈求。
秦蜜听得心一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对方,不过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在她迟疑的瞬间,糜宸高大的身影如同黑云压顶,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
走廊光线本就昏暗,秦蜜手足无措地挣扎,偏偏又挣不脱他的怀抱,反而被对方顺势抵到墙上。
「糜......糜宸,你放手!」女人像一只惊慌失措的雀鸟,嗓音都打着颤。
「不放。」少年搂紧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出闷声道,「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怪兽。」
秦蜜的脸颊被迫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腔,只感觉唿吸都变得艰难:「你......你先冷静......」
「十八天零八个小时,我想你想得快疯掉,你叫我怎么样才冷静——」糜宸一边说一边低头,唇瓣紧贴着她的耳垂,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秦蜜被他湿热的唿吸烫得颤抖,只能努力咬唇保持清醒:「不、不是说过......分手了就别再来找......嘶!」
最后一声痛唿,是因为男孩陡然加重了掐住她胳臂的手劲。
「秦蜜,」他终于不再叫她姐姐,而是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喊她名字,「你以为我等这么久,就是来听你说这个?」
「那......那你想怎么样?」女人此时因为紧张出汗,几缕头髮狼狈地黏在了额侧,喘息也变得急促。
然而糜宸丝毫不因她狼狈的模样心软,双手制住她几欲逃离的动作:「首先,我没答应过分手。」
「可......」
「之前一段时间没有打扰你,」他盯着她,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为了尊重你的排练时间。」
秦蜜拧紧了眉,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细想。
「你先放开我,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她试图摆脱对方的手臂,换个姿势说话,可是却被少年按得更死。
「小孩子脾气?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糜宸歪了歪头,上扬的眼尾似讽似笑,「秦蜜,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天晚上你自说自话,擅自把我甩掉。」
「走的时候你甚至都不敢看我......跟那些一心虚就逃跑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秦蜜被对方指出性格的缺陷,顿时有些羞臊,但又辩不过他,只能讷讷道:
「反正......我不会收回之前的决定。」
「那我也不会。」糜宸说完,接着便在女人惊愕的视线中,捧起她的脸,低头覆了上去。
如同勐兽衔起娇弱的玫瑰,他咬住了她紧闭的唇瓣,缓慢又坚定地厮磨。
秦蜜扭头想躲开,可后脑勺被压在冰冷的墙壁上,被迫仰起,连唿吸都被少年一点点地吞噬干净。
「等......」她的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偏偏扯不开,也抵不过对方压下来的重量,「呜呃......」
糜宸越吻越深,就好像要把压抑了多日的情愫都化成烈火,焚烧一切。
秦蜜的视线所及都是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心底那点隐秘而可耻的动摇,也仿佛像火苗一样被倏地引燃,肆意滋长。
明明应该推开他......
可是在气息交换的瞬间,她再度感受到了久违的、整个人都要融化的热度。
少年疯狂而无声的爱意,在黑暗里如藤蔓将她紧紧缠缚。
黑蒙蒙的走廊,四下无人,他俯身索取,仿佛一场热带风暴亲吻惊翅的蝴蝶。
秦蜜控制不住地恐惧,她发现自己好像推不开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错误的。
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不会有未来,不要再被迷惑了——
她心里拼命提醒自己,可是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彼此灼热的喘息,没有丝毫抽身的余地。
直到糜宸的双手从她的肩胛滑到后背,暧昧的氛围开始涌动,秦蜜才嗅到理智失控的味道。
「嗯......放,」她开始用力挣扎,甚至抬手用力捶他,「放手......」
少年似乎根本不怕疼,只管掐着她的细腰,想要继续纠缠。
「糜......糜宸......你说过不欺负我的......」换气的剎那,女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破碎的哭腔。
糜宸动作一顿。
秦蜜眼角泛红,大脑如同浆煳般乱七八糟,努力平缓气息。
「我、我要回去,你走开。」她伸手就要把人推开——
呃,没推动。
糜宸常年锻鍊的身材俊美结实,下盘稳健,被亲得腿软的她确实少了几分力气。
「姐姐......」男孩甚至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点喑哑,「我也要跟你回去,一晚上没睡,头好疼。」
秦蜜抬起愠怒的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果然——
他又等了她一整晚。
这种苦肉计糜宸去年吵架就用过,就是仗着她心软好说话。
「头疼就回你家去睡,我这不是收容所,别碰我。」
她甩开糜宸的手,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抿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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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口出恶语的她,能说出这些已经是竭尽全力。
在秦蜜努力保持划清界限的态度时,糜宸却跟了过来。
「你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一天,两天,半个月......还是一辈子?」
正在开锁的秦蜜终于忍无可忍:「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自重。」
「你说了不算。」糜宸垂眸看着她,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蜜见他纠缠,只能苦涩地咬牙道:
「糜宸,你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男孩越是坚定,她就越是愧疚。
初见时那么骄傲又张扬、前途无限的少年,现在因为自己变成了眼前这样偏执,何苦?
「姐姐,」糜宸声音平淡又温和,「你应该多了解我一些。」
他失去过珍视之人,所以现在更畏惧失去。
「什么?」
「我以放弃继承权为筹码,跟糜家彻底脱离了关系。」少年低声道,一字一顿,「从今往后,我只是我,我的决定不会受到任何外在影响。」
秦蜜捏着钥匙的手指颤了颤:「你这几天就做了这个?」
「对,那边的人再也控制不了我的生活,」糜宸轻笑一声,「虽然他们本来也做不到。」
秦蜜抓住门把手,唿吸凝滞:「可......」
「你说不合适,那么我会向你证明,所有的问题都不算什么。」
女人强忍着挣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回头:「糜宸,你真的太任性了。」
失去了家族,相当于放弃了无数资源与财富。
为了自己——
那他以后要是后悔,她要如何自处?
秦蜜是个成年人,早就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龄,考虑事情绝对不会只看眼前。
所以她的恐惧不减反增,她承受不起这样庞大的压力。
糜宸没有想到他的坦白起到了反作用。
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一件事而已:
「姐姐,你只要朝我走一步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会自己走完。」
秦蜜没有说话,只有咬得死紧的嘴唇能泄露她混乱的心绪。
他是如此热烈而坦荡,几乎把自己都交付给她。
可她却不能当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糜宸,回去吧。」秦蜜站在门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值得。」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懦弱又现实的女人。
她想不到自己有任何能够与对方等价交换的东西。
在关门的最后一秒,糜宸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值得。」
「姐姐,你就朝我走一步好吗?」
第26章 老家
秦蜜最后还是没有回应对方。
而事情似乎就此不了了之......
时间来到九月底最后一天,也是中秋节的两天后。
裹着驼色风衣的女郎站在小区门口,一只手拖着要带回老家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划看消息。
须臾,一辆低调又眼熟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男人斯文秀气的侧脸。
「早,吃早餐了没?」
是徐文裕......或者说,是准备陪秦蜜回去探亲的「合作伙伴」。
「嗯,吃过了。」秦蜜拘谨地点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这两天就麻烦您帮忙了。」
「别那么客气。」徐文裕微微一笑,其实他昨天也很惊讶会接到秦蜜的电话。
女人恳求他帮忙扮演男友应付家中亲戚,同时......
「我的前男友回来了,我得想办法让他死心,能帮我吗?」
当时徐文裕还在与手底下的人安排国庆期间的党委团建活动,外加一堆阳城宣传口的应酬来往。
在秦蜜提出请求后,男人沉吟片刻,接着便推掉了很大一部分无关紧要的安排。
「没问题,」在下属诧异的视线中,他柔声道,「我答应过你可以随意向我提一个要求,自然不会食言。」
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一路高升的大人物,在发觉自己想要的机会终于来临时,绝不会失之交臂。
于是,他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
当徐文裕打开车子后备箱,准备帮秦蜜放行李时,里面的场景让一旁的女人错愕不及。
「这......」
茶酒两列,补品一排,荔枝数箱,外加若干人参鲍鱼等干货,一应俱全,而且一看就是高档货。
不、不会是要带给她姐的吧?
「箱子递给我。」徐文裕见她怔忪,简单解释道,「做戏就要做全套,这些是少不了的见面礼。」
但秦蜜怎么可能坦然接受?
不说其他,光是那几箱印着「增城挂绿」的荔枝就让她捏了把冷汗。
作为一个阳城人,稍微熟悉市场价的便知这种荔枝堪称水果届中的「爱马仕」,贵得要死。
「徐......徐文裕,」她眼角微微抽动,「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别破费了。」
「别在意。」男人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先把行李放好,早点出发,免得路上堵车。」
秦蜜还想拒绝,却被对方几句话巧妙搪塞。
最后她只能坐在副驾驶座上,默默心算这堆「礼物」的价格,打算事情了结后把钱还回去。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而且像徐文裕这种不缺钱也不缺心眼的主,秦蜜不得不谨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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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平时,她打死也不会请一位异性充当「临时男友」,但目前情况紧急,糜宸给她太大的压力。
那天她再次赶走了少年之后,发呆了许久,整个人都好像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糜宸放弃自己。
「如果在一起的话......阿姐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还有小玥也不会接受吧?」
更何况,即使抛去他人的目光,秦蜜本身也没有足够的自信。
上一次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她已经不敢相信男人的承诺和誓言了。
这种无法说出口的心理障碍,才是秦蜜坚持分开的理由。
「在想什么?」徐文裕沉冷的嗓音传到耳侧,将人唤醒,「要上高速了,怎么一直在发呆?」
「啊,抱歉,」秦蜜连忙回神,打开手机导航,「我把定位发你。」
「没关系,到了那边再发也不迟。」徐文裕思索片刻,「你老家是在村子还是县城里?」
「县城,不过是那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类型。」秦蜜低声道,「中档酒店价格跟阳城差不了多少。」
「物价还挺高。」男人瞭然,「不过也正常,你以前就在那里读书吗?」
「对,那边还是挺重视教育的......」
两人开始闲聊,秦蜜将家里基本情况告诉了对方,免得到时候露馅。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晴朗无云的高速公路,天边逐渐变阴,乌云翻滚。
秦蜜皱了皱眉,查了一下手机天气:「咦?」
「怎么了?」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有颱风,」秦蜜扭头看了眼车窗外,「好像是傍晚沿海登陆,颱风刚好会从我老家附近经过。」
「那我们得快点了,」徐文裕也不想在恶劣的暴风雨中开车,「先去前面的休息站加个油,之后就不停车了,你可以买点零食路上吃。」
「没问题。」秦蜜又看了眼车外的后视镜,接着便一怔。
后面那辆红色的超跑......怎么有点眼熟?
不,不可能吧......
秦蜜抿了抿唇,心脏在这一瞬间狂跳不止。
恰好,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秦蜜捡起一看,继而倒抽了一口冷气。
【姐姐,我准备去你老家自驾游,说不定这几天咱们还能遇上呢[微笑]】
女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没事吧?」徐文裕一边娴熟地控制着方向盘,一边扭头瞥了她一眼。
「没有,呵......呵呵......」秦蜜尴尬地扯唇,用干笑掩饰心里的惊涛骇浪。
糜宸这句话——该不会是在威胁她吧?
秦蜜深吸一口气,再次摇下车窗看后视镜:
镜子里,慢悠悠跟在后面的红色跑车,极其张扬。
里面肆无忌惮朝她挥手的司机,更嚣张。
秦蜜心惊肉跳,忙低头髮了条信息:
【注意看路,这样很危险!】
然而对面回得更快——
【你在担心我?车上有自动驾驶,很安全,姐姐放心吧。】
秦蜜抿唇,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是了,那小子精明得很,自己操心什么?
想着想着,她心底也冒起了火气,把手机啪地一放,靠在车座上,抱紧双臂闭目不语。
旁边的徐文裕难得见她这种怒容,倒是起了兴趣。
「谁招惹你了?」
「没有。」秦蜜的嗓音冷下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徐文裕瞥了眼车窗外的镜子,一辆红色豪车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方。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车子他见过。
似乎是秦蜜那个非常年轻的......前男友?
当时自己还因为对方遭受了池鱼之殃,被秦蜜删除微信,却也没立场说什么。
如今情势翻转,倒是令人感慨。
不过徐文裕可不是毛头小伙,更不急于证明什么,依然平静地把车开到了前方的高速公路休息区。
甫一下车,秦蜜就拿着包朝里面的超市匆匆走去,一副急着躲阎王的样子。
徐文裕则在一旁的中石化加油站给车子加满后,转向了停车区。
刚从车子下来,他就眯了眯眼。
因为他正前方停着一辆熟悉的跑车,而靠在车门处的少年正淡淡地打量着他。
「跟了一路,不辛苦吗?」徐文裕往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烟,但没点燃,只是咬在唇边。
少年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浮现出讽意,眼尾弯了弯:「哄自己的女朋友怎么会辛苦?」
徐文裕莞尔,他出身名门,识人有术,此刻能轻易感受到对面宣示主权的霸道。
「我认为男女交往,讲究的是你情我愿。」
糜宸自然听得出此人的暗讽,眼底神色越发冰冷:「我跟姐姐当然两情相悦,只不过在一些小事上没有沟通好......」
「小事?」徐文裕笑得更温和了,「虽然让你过过嘴瘾也无妨,但秦蜜是我爱人,我跟她马上就要见大姐,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了。」
少年性情素来高傲,闻言怒极反笑:「爱人——凭你也配?」
徐文裕也不答话,反而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嘴边的那根烟。
「......配不配,是秦蜜说了算。」
糜宸挑了挑眉,锋锐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带了些讽意:「我不用问她,你只是个障眼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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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裕此时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因为在他的预测里,年轻冲动的男孩很容易被醋意沖昏头脑。
「看来你很有自信。」他淡淡道,「可惜要见家长的是我,不是你。」
「家长?」糜宸冷笑,「你都一把年纪了,这么称唿秦蜜的姐姐合适吗?」
徐文裕无语凝噎——
这后生可真够牙尖嘴利的。
不过,他很快找到男孩言辞中的漏洞:「在你眼里,我都一把年纪了,那秦蜜......」
秦蜜的岁数跟他可差不多。
这小孩提年龄,打脸的可不止他一人。
糜宸似乎想到这里的语言陷阱,挑眉,带着些许冷嘲:「你是跟我比,显老也正常。姐姐不用跟任何人比,她就是她。」
「而且比起我的年龄和长相,你觉得姐姐真的会看上你吗?」
这话一出,见多识广的徐文裕都愣了一下。
他只见过女人在他面前攀比,没见过同性用年轻貌美来竞争的。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懒得与对方置气。
「只会逞口舌之快,是不会让秦蜜回心转意的。」徐文裕轻轻吐出一口烟气,空气里散发着尼古丁的味道。
糜宸嗤笑一声,任由这位算不上「情敌」的男人擦肩而过。
只是,在徐文裕走过去时,他慢条斯理道:
「,你还是注意一下,她闻不得烟味。」
徐文裕自认涵养不错,此时还是忍不住青筋隐现。
自己不过比对方大了几岁,怎么就成了「大叔」?
糜宸才不管他,怼爽了之后痛快地拉开车门,从兜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扔进嘴里。
柠檬薄荷口味,清新沁凉,颐养心神。
*
秦蜜回到车上时,稍微拧了拧眉。
「你......喷了香水?」车厢里瀰漫着浓厚的古龙香水气味,有些闷人。
徐文裕指了指前面的红色罐子:「是车载香水,放得有点多,你不舒服的话我开一下通风系统。」
秦蜜不想麻烦对方:「没事,先出发吧,别拖太久了。」
徐文裕驱动车子时,眼角余光扫过依然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红色超跑:「嗯,希望不要堵车。」
他没有跟秦蜜说刚才与糜宸的交锋,一是没意思,二是没必要。
接下来路况顺畅,他们比原计划提早了半个小时下高速。
「我来指路吧,还要半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徐文裕不置可否:「要先吃个晚餐吗?已经傍晚了。」
秦蜜望了眼天色,天边没有夕阳霞光,只有一层层帷幕般堆叠的乌云,还有闷热到令人窒息的空气。
一看就是下暴雨的前兆。
「别在这吃,回到我家再说,我姐应该在店里准备晚饭了。」
「你们家开的是小吃店吧?」徐文裕脑海里的是那种常见的路边摊,不由皱眉,「如果太麻烦,不如今晚我做东,请大姐去酒店吃饭?」
「不行,」秦蜜倒没留意男人变化的语气,坚定拒绝,「店里忙,夜市很多人来吃,我姐姐抽不出空的。」
这话不假,等两人抵达秦虹的小吃店时,外面几乎连停车位都找不到了。
跟一般的苍蝇馆子不同,秦虹的店面宽敞明亮,分了两层楼,底层提供给顾客用餐,二层则是储存杂物和员工午休的地方。
店铺装修并不繁复,简洁大方,各类烧烤和小吃的价格表贴在墙上一目了然。
而此时正值饭点,小吃店里人已经坐满了,几个服务员来回穿梭上菜。
徐文裕很少来这种「接地气」的餐馆,此时也不由感慨了一句:「生意不错。」
秦蜜唇角微翘:「我家开了十多年的老店,很多都是熟客。」
两人低声交谈时,已经有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稍等一下,里面的位置已经满了,先来这边......」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小孩就哒哒哒跑了过来,嘴巴惊讶地张开:「小姨?」
「好久不见,邢阳。」见到小外甥,秦蜜忍不住笑着弯下腰,揉了揉他的头,「有没有想我啊?」
「等等,」小男孩往后退了两步,认真地审视着自家小姨旁边穿着灰色衬衣、斯文儒雅的男子,「小姨你是把男朋友也带回来了吗?」
秦蜜和徐文裕对视一眼,心里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进入了状态:「嗯,眼力不错嘛。」
邢阳小朋友这会儿终于跳起来了,连零食也顾不上,扭头朝后厨跑去,边跑边喊:「妈,小姨回来了,还带回一个男朋友!」
秦蜜被他的大嗓门闹了个脸红,但也拦不住,只好朝着一旁的服务员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往里走去。
「邢阳你别乱喊乱叫,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呢。」秦虹本来在备菜,这时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也走了出来。
姐妹俩正好在收银台边撞上。
「姐,我回来了。」秦蜜面对她亲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乖巧得很,「这个......这人是我阳城那边认识的......」
不知为何,「男朋友」这三个字有点烫嘴。
明知道是演戏,可是秦蜜总有种会被亲姐看穿的窘迫感。
好在徐文裕这时上前一步,非常得体地帮秦蜜解了围:
「秦姐您好,我叫徐文裕,初次见面,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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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已经递给秦虹一份出人意料的「见面礼」——
一份印着大牌珠宝商标的礼品袋。
秦虹没打开,但光碰到包装就能感受到价值不菲。
「你太客气了,而且......我们也不算初次见面。」她打量着面前的「准妹夫」,对方笑起来温文尔雅,气质不俗,给人的印象很不错。
中秋节那晚,就是他接的电话,秦虹一开始还怕妹妹出事,后来跟他谈了一会才放下心来。
此人谈吐出众,心思缜密,绝非池鱼,而且对秦蜜关照有加,作为姐姐的秦虹还是比较满意的。
一旁的邢阳,很快也收到了自己那份礼物:一个变形金刚模型。
重点是,这个模型拼起来是可移动和遥控的,非常高科技。
别说小孩子,秦蜜自己都怔住了:「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种玩意?」
徐文裕笑而不语。
无论如何,在听完徐文裕的自我介绍后,秦虹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像个老母亲一样拉着人寒暄。
「小徐你是负责什么工作的?单位放假时间长吗?跟秦蜜认识多久了......」
徐文裕很耐心地一一回復。
而邢阳,坐在旁边盯着他的新玩具咽口水。
唯有秦蜜心里正在滴血:这......这些「见面礼」什么价格,她付得起吗?
「小姨,」小朋友还没有察觉秦蜜的辛酸,偷偷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她,「我之前让你带回来的乐高,你带了没?」
「在车上。」
「那陪我去拿一下呗,我怕我晚上忘了。」
「急什么?吃完饭再说。」秦蜜嘆气,指了指外面,「现在店里都是客人,不方便。」
而邢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瞥,下一秒突然眨了眨眼,小声道:「小姨,我好像看到老师了!」
秦蜜:「什么老......」
下一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望向店门口。
一位个子高挑、面容昳丽的黑髮少年正推门而入。
「您好,请问只有一位吗?」服务员再次热情地迎了上去。
「对,我来旅游的。」少年随意耸了耸肩,眼眸掠过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你家有什么推荐的特色菜吗?」
第27章 暴雨
他怎么敢来的?
明明还隔着几张桌,秦蜜的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手指攥紧了餐桌布。
旁边的秦虹见妹妹反应古怪,不由蹙眉:「认识的人?」
秦蜜心里挣扎片刻,无奈店内空间就那么大,服务员已经领着糜宸朝这边走来,想躲也躲不开。
「嗯......是阳阳的编程老师,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邢阳这小子已经兴奋得直接跳下椅子,朝着糜宸的方向跑去。
「老师——」
糜宸此时似乎也「惊讶」地挑了挑眉,熟练地接住了扑过来的小朋友。
「阳阳,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我家开的店呀,老师你不知道吗?」
「这么巧,我来这边旅游,想找家评价好的餐馆,就跟着大众点评过来了......」
这个时候,秦蜜再不情愿也得撑起微笑打招唿了:「糜老师,好久不见,您是来旅游的吧?」
女人的语气不仅客套,还在「旅游」二字咬音很重。
「秦蜜姐也在啊,这次还得多亏你之前推荐,我才发现有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少年挥了挥手,唇角微扬,也不揭穿她的心虚。
一旁的秦虹轻轻咳嗽,示意妹妹赶紧做介绍。
秦蜜很尴尬:「姐,这是糜宸——」
她的声音还没结束,先被外甥打断了。
「老师是我姐的大学同学,」邢阳小朋友迫不及待地跟他妈炫耀,「超厉害的哦,什么机器人都懂!」
秦虹轻轻颔首,看得出来,她儿子非常喜欢乃至钦佩这个年纪不大的家教。
说明对方肯定专业能力强悍,又耐得下心与孩子沟通。
这种人基本上品德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对方还跟小玥一样是名牌大学高材生。
思及至此,秦虹也露出热情的笑意:「原来是糜老师,失迎了,我是邢阳的妈妈。您吃饭了吗?方便的话跟我们一起吧。」
「您真是太客气了。其实,之前我听秦蜜姐说起过您,」糜宸伪装乖巧的时候是真讨人喜欢,不仅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没想到一见面才发现您这么年轻,差点不敢认。」
被嘴甜的美少年这么夸,秦虹自然也不能免俗地高兴起来:「快快快,来这边坐!我正好想问问您邢阳这孩子的情况......」
秦蜜全程不敢露出更多的表情,生怕泄露端倪,只能用眼神暗示旁边的徐文裕。
徐文裕眉头微蹙,毕竟糜宸这种死缠烂打的程度确实少见,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
人是逼不得的。
那小子越缠着不放,秦蜜只会被逼得越远。
于是,他没有过多动作,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唿,然后意味深长道:「糜老师自驾游是一个人吗?怎么不找朋友陪同?」
糜宸瞥了一眼忐忑不安的秦蜜,淡淡回应:「没办法,女朋友生气了,过两天看看能不能哄好吧。」
「糜老师您都有女朋友了?」秦虹有些诧异,在她看来糜宸长相性格都优秀得过头,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女生才能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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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谈一年了。」糜宸笑眯眯道。
秦蜜心里气得发颤,面上却不敢暴露,只能默默拨弄自己碗里的花生米,装作吃得认真。
「这方面我倒是羡慕你,」徐文裕不软不硬地膈应了一下对方,「我跟秦蜜才认识一个月。」
「徐先生说笑了,」糜宸挑了挑眉,眼神锋锐了起来,「这种事可没法羡慕。」
「哦?时间固然重要,但缘分也是要争取的。」
这两人交谈时明明语气都很淡,偏偏空气里却多出一股火药味。
秦虹察觉不对,拧了拧眉。
好在还有一个邢阳可以拿来调节气氛。
「糜老师,」秦虹笑道,「多亏你暑假还帮他补习了英语,阳阳现在班里英语成绩第一,老师还夸他懂的生词多。」
糜宸看了眼邢阳小朋友挺起小胸脯兴奋的模样,不由莞尔:「确实,阳阳很机灵,学习速度很快。」
「我以前让他姐给他辅导,这孩子还不乐意,还是您有办法。」秦虹若有所思,「对了,邢玥说你们学校五一有活动,所以不回来了,是真的吗?」
「我记得五月中旬学校有个大学生建模竞赛,她可能在忙这个吧......」
伴随着话题的展开,先前的风波似乎消弭于无形。
丰盛的菜餚一盘盘端上,秦虹与两位男士谈得兴起,秦蜜在一旁心惊胆战,整顿饭吃得滋味全无。
好在邢阳还惦记着他小姨,吃虾的时候没忘记给秦蜜剥两只:「你怎么不吃呀?」
这一声顿时把其他三人的目光扯了过来。
「怎么了秦蜜,你不是喜欢吃虾吗?」秦虹感觉今天的妹妹很不对劲。
「没事。」秦蜜摆了摆手。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徐文裕接了杯温开水,递到女人面前,眼神关切。
秦蜜只能苦笑:「真的没什么,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糜宸倒是没着急,夹起餐盘里的配菜柠檬,又让服务员拿了个酱碟,往里加了少许柠檬汁、糖还有醋,拌了拌,让邢阳交给秦蜜。
「尝尝这个酱汁,开胃。」
出于礼貌,秦蜜没敢当着众人的面拒绝。
而且糜宸拌的酱料确实是她平时习惯的口味。
在鲜滑的虾仁伴随淡淡的糖醋汁在口中迸溅时,秦蜜不得不承认:
就算分手了,东西也还是很好吃。
大概是这个微妙的小插曲让秦虹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她接下来的视线在妹妹和糜宸身上不断来回。
徐文裕尽职尽责扮演的「男友」角色反倒被放在一边。
当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会说得那么直白,都是互相试探。
「糜老师,你跟我们家小玥一个年级?」
「我比她大一届。」糜宸抿了口淡茶。
「哦,」秦虹颔首,「家里是做什么的?」
秦蜜轻声咳了一下,想提醒她姐别搁这查户口。
但糜宸答得飞快,仿佛早都想好了:「我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父母不在了,是姨妈抚养我长大的,她主业卖茶,我是搞计算机的。目前在阳城有房有车,我母亲还给我留了两套港市的海景房,毕业后准备留在国内创业。」
秦虹:......
秦蜜脸都涨红了,这傢伙的自我介绍跟相亲有什么区别?
还有他爸怎么突然没了?不是还活着么?
徐文裕这时终于不再旁观看戏。
「没想到小糜老师的经歷这么辛苦,」男人用一种似乎很欣赏的语气道,「家人离开确实会对人的心理造成很大影响,能够克服创伤不断成长的人,确实值得钦佩。」
糜宸挑了挑眉,心里冷嗤一声。
这人嘴巴功夫了得,明褒暗贬,估计是在提醒秦虹:
家庭缺失可能导致心理创伤。
果不其然,秦虹作为一个传统的家长,虽然对糜宸的「遭遇」深感同情,但心底本能地产生顾虑。
早年丈夫去世,她独自抚养儿女和妹妹长大,自然清楚单亲家庭的苦。
更别说双亲去世的「」了——
成长过程中没有父母引导,长歪了也没人知道。
秦蜜虽然听不出那些弯弯绕绕,却不忍糜宸的伤疤被揭开,主动开口转移话题:
「那个......姐,糜老师,我们还是聊点轻松的,别影响吃饭的气氛嘛。」
「我听说,呃,邢阳语文作文写得很烂,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教他?」
刚剥好虾、准备大快朵颐的小朋友吓得一抖,虾壳从他手里掉到了盘中。
他作文写得确实一般,但、但也不用现在提出来吧?
在座的都是人精,尽管秦蜜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如此生硬,但为了避免尴尬,便顺着她的意思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论小学生语文应该如何提高?
被迫沦为焦点的邢阳,瘪了瘪嘴,委屈地盯着他小姨。
......
终于,伴随着隆隆的雷鸣和淅沥的雨声,难熬的一餐过去了。
因为担心晚上的颱风,秦蜜让徐文裕跟糜宸都早点前往酒店。
「这次是红色预警,要是雨再下几个小时,有些路段就要被淹了,开车要小心。」
这话是秦蜜对徐文裕交代的,主要是为了演给她姐看。
徐文裕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熙,温声道:「好,你和大姐也早点收摊,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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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蜜与别的男人距离那么近,糜宸全程面无表情。
离开前,他还瞥见徐文裕从后备箱大包小包拎出来各式高档礼品,不由一嗤:
「真会谄媚——」
徐文裕不动声色,双手拎起各种赠礼,轻巧回应:「总比某些人什么都没准备要好。」
糜宸眯了眯眼,把怒意压成一声低笑:「不急。」
比财力,他还真没怕过。
在男士们离场后,秦蜜也在被她姐「面审」:
「说吧,哪个才是你男朋友?」
这一声不冷不热,却把秦蜜差点被茶水呛到喉咙。
「咳咳......」她抵着唇,努力镇定情绪,「姐,你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秦虹总觉得今天这顿饭越吃越古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秦蜜轻吸一口气,义正言辞地反问:「你对文裕哪里不满意,要这样揣测我们?而且糜宸......都说他有女朋友了。」
「我倒不是不满意,但......」秦虹眼眸一睐,「那个小糜问题很大。」
秦蜜心里忐忑,面上还要假装不解其意:「什么问题?」
「他怎么找过来的?你跟他很熟的样子......」要不是秦虹亲眼看到妹妹今天带回来的是徐文裕,她还以为糜宸才是正主。
「毕竟是阳阳家教,我跟他要沟通啊。」秦蜜深吸一口气,努力找藉口,「之前我跟他说起这里的白水水库,是省级旅游景区,这次人家估计是趁着放假来玩了吧。」
「另外你的店在县里这么有名,外地游客被推荐来这吃饭......很正常。」
秦蜜解释得很有逻辑,听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再加上邢阳在旁边好奇地探头探脑,秦虹便把怀疑压在心底,准备再观察观察。
「你最好别骗我。」
「姐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去收拾碗筷了。」秦蜜被亲姐的态度搞得压力山大,连忙转身走人。
秦虹则脸色不善地揪住旁边准备开熘的小朋友:「邢阳,我看你逛来逛去这么闲,把作业本拿出来给我看看。」
只是吃瓜路过的邢阳:!
怎么又祸及池鱼?
*
翌日,外面雨声一夜未停,秦蜜醒来时整个天空依然被阴云笼罩。
也许是昨晚的乌鸦嘴作祟,她来阳台一看,竟发现楼下小区已经呈现出「汪洋一片」的惨状。
看样子是持续降雨,地下排水系统压力过大崩溃,导致小区被淹了。
而且没猜错的话,不仅是自家小区,周围低洼路段应该都差不多的情况。
「这次的颱风雨来得这么凶?」秦蜜翻看了一下气象预报,接着便看到后几日持续下雨的消息。
正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餐的秦虹过来叫人,然后就看到妹妹眉头紧皱的模样:「怎么了?」
「姐,这一直下雨,不会变成内涝吧?」秦蜜拧眉,「我本来还打算今天带文裕游山玩水,这计划得报销了。」
「游山玩水......」秦虹被妹妹整笑了,「现在水库那边的路都被封了,你们车都开不过去。」
「怎么回事?」
「防洪抗涝啊,估计是怕大坝也顶不住这次的暴雨,反正你好好呆着,别乱跑。」
「行吧。」秦蜜咬了咬唇,想起另一件事,「姐,那今天菜市场开了吗,不会也浸水了吧?」
「我待会要去买菜,看看情况吧。」
「要我帮忙吗?」
「跟我去菜市就没必要了,」秦虹思索片刻,「但你确实可以帮我跑个腿,店里的香料快用完了。」
作为一家人气小吃店,除了充足新鲜的食材,必不可少的自然还有手工秘制的调味香料。
于是,等秦虹出门后,秦蜜便比对着她姐给的清单,确定了要去的地方。
「超市里卖的都是调料制成品,而且不齐全,还是得去批发市场看看。」
然而批发市场距离小区好几公里,走路过去不太现实,车子又被她姐拉去载货了,于是秦蜜便联繫了徐文裕。
对方很快就开着他的轿车到小区门口接人。
秦蜜感觉不太好意思:「辛苦你了,说好带你旅游的,没想到还得让你做苦力......」
「没事,也算是游玩的一种方式吧。」徐文裕笑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导航,「嗯......可惜有些地方已经过不去了,我们得绕路。」
「哦对,你别走同福街,换成建设路,那里地势高一些,应该不会被水淹。」
秦蜜说着,也有些心虚。
她自幼在这里长大,很清楚每逢雨季县城里内涝严重,整个城市的排水系统存在很大的问题。
「边走边看吧。」徐文裕态度非常包容,「实在不行我可以停车,咱们就当散步好了。」
「嗯。」
不久后,秦蜜扶额,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立个g。
这边的街区果然也被淹了,水深至少没过小腿肚。
徐文裕本想加速通过这段路,然而车子却在行驶中倏地一震,骤然熄火。
男人凝眉,拉起手剎:「稍等,我检查一下发动机。」
秦蜜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这样,你先检查车子,我去旁边买完东西就回来。」
因为批发市场就在前面那条街,她完全可以趟水走过去。
徐文裕想了想:「你要买的东西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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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香料都很轻的。」
「那就行,我会尽量在你回来前把车修好。」男人点了点头,挽起袖子。
秦蜜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穿着高档衬衣、专心检查机器的男人看起来窄腰瘦臀,双腿修长,极具成熟男性的魅力。
而且冒着雨天的湿冷,如此任劳任怨,她再怎么蠢也不可能无视对方的心意。
这会是......新的可能性么?
秦蜜抿了抿唇,脑海里却下意识浮现出另一张更年轻的脸庞。
同一时间,街角处——
一双执拗的、犹如寒星般的凛冽的眼眸,正冷冷盯着这个方向。
第28章 车祸
「茴香,八角,花椒,孜然,肉桂......」清点着购买好的香料后,秦蜜松了口气,「应该够了吧?」
这边店铺因为下雨有好几家没开,她差点就以为买不齐了。
好在批发市场很大,她绕了一圈还是找到了新的杂货店。
只不过这样导致她必须走一条泥泞狭窄的巷道。
天光黯淡,雨声淅沥,女人一手撑伞,一手拎购物袋,艰难地走在没有浸水的路边石板上。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一条长裤,裤腿即使挽起也挡不住溅起的泥水,早已湿透。
「呃......」前方路口又有一个水洼,她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想要跨过去,却在下一秒听见身后尖锐的喇叭声——
「哔!」
竟是一辆电动摩托撞了过来。
她连忙后退,却已经闪躲不及,还是被摩托的手柄一拐,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巨大的冲撞力让她整个人都麻了,头脑一片空白,直到手臂和脚踝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才「嘶」地抬起头。
电动摩托上的是一个穿着黄色送餐服的外卖骑手,似乎很赶时间,见她跌坐在地上又怕担责任,竟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就调转车头一熘烟跑了。
秦蜜强忍痛意,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使不上力。
这时她的心头终于生出强烈的恐惧——
自己......不会摔折了吧?
她的身体颤了颤,随即环顾四周,跌落地面的伞已经滚到远处,就连购物袋也沾满了泥水......一切都糟透了。
深唿吸,冷静下来,先不要坐在路中间挡道......
秦蜜试图告诫自己别紧张,同时尝试着去摸手机联繫人,可下一秒就听见身后急促的仿佛风一般的脚步声。
「姐姐——」
她愣了一下,继而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狂奔过来、眉宇间被怒意和焦急填满的少年。
他似乎连伞都没来得及撑,整个人头髮凌乱,胸口剧烈起伏,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靠......谁干的?」
男孩一看女人这副模样,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他不过是因为车子开不进小巷,绕了个路放车,秦蜜怎么就出事了?
「糜宸......」
秦蜜一喊出这个字眼,眼睫毛就已经沾上了水雾,也不知道是被雨打湿还是情绪所致。
其实她经歷过很多这种时刻。
一个人练舞,被动作折磨到疯掉时。
一个人住院,被前婆婆的中药噁心到想吐时。
一个人搬家,被前夫家里的重物砸到手时。
......再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哭。
可是现在明明只是被撞了一下而已,她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委屈。
「姐姐你先别动,」糜宸攥紧了拳,随即松开,然后整个人蹲下,「把手慢慢搭在我肩上,然后靠过来,你的脚不能随便挪动,我得背你去医院检查。」
秦蜜抿唇,唿气,又觉得自己现在铺天盖地的委屈特别矫情。
明明是她说分手的,怎么可以继续依赖这个人呢?
明明她才是年龄更大的那个,怎么总是在对方面前这么狼狈呢?
「怎么了......你的手应该没事吧?」糜宸哪里知道秦蜜千迴百转的心思,他只是忍不住回头望她,髮丝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只剩一双眼眸又亮又热,里面只装得下一个苍白的、颤抖的女人。
秦蜜看见他眼里脆弱的自己,忍不住垂首咬唇,声如蚊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跟着那位徐大叔出发的。」糜宸轻声解释,「我想你肯定要出门,盯那傢伙就够了。」
秦蜜又气又无奈,最后还是骂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特务呢,还盯着我们搞跟踪?」
「姐姐,抱紧我,出发了。」糜宸也不争辩,只是深吸一口气,把人稳稳地背了起来,「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好调整姿势。」
秦蜜把头靠在他湿润的、散发着热气的颈侧,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只回了一声很轻的「嗯」。
这一段巷道不长,掉了的东西糜宸也让路边的大叔帮忙拿起,然后挂在手腕上。
秦蜜想用没撞伤的那只手拿点东西,都被糜宸否决了。
「不重吗?」秦蜜有点担心。
糜宸挑了挑眉:「姐姐很轻,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不少,我很难过。」
「......我不是问这个!」
「对了,刚才撞你的傢伙,你记了车牌没?」
「你想干嘛?」
「撞了人道歉是最基本的吧?」糜宸眸含冷色,手臂却把秦蜜圈得更紧,「等我们去医院检查完,再找那傢伙算一下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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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痛意稍缓,秦蜜还是心软了:「就道歉吧......赔偿,他看起来只是外卖骑手,应该付不起多少钱的。」
「姐姐,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糜宸看了一眼前方,「车子就在前面,坚持一下。」
在绵延雨幕中,天依然昏暗,风依然寒冷,可是秦蜜靠在少年的背上,嗅到的却是初春时青草滋生的生机勃勃的气息,悸动伴随着她的心跳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们走过711便利店,暖亮的灯光倒映在女人眼里,竟也是模煳的。
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少年打湿的髮鬓,还有随着唿吸起伏的肌肉,犹如活力盎然的小白杨,年轻而美好。
「糜宸......」
「嗯?」
为什么......还不放弃呢?
秦蜜眼神复杂,却还是没问出来。
「没事,只是叫你一下。」
「哦?多叫几下也不是不行——」糜宸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够了,待会我要打电话,徐文裕还在隔壁街修车,我得跟人家说一声。」
糜宸不爽地冷哼:「姐姐你就别动了,我来打吧。」
「......等等,」秦蜜抓紧了糜宸的衣服,有些难堪地挤出这几个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糜宸脚步一顿,眼眸眯起:「所以呢?谁规定分手了就不能见义勇为?」
秦蜜又气又好笑,突然很想掐他。
这孩子有时候真挺欠的。
*
电话最后还是拨通了。
徐文裕来到医院时,脸上不辨喜怒,就是外套还是湿的,看着有点狼狈。
秦蜜脚上裹着纱布,朝他露出歉意的苦笑。
「没事吧,」男人拧了拧眉,「怎么撞的,肇事者那边找到了吗?」
秦蜜摇摇头,指着一旁坐在家属椅上敲手机的糜宸:「他说要找路段监控,在联繫别人呢。」
「现在省内的城市天网基本都投入使用了,特别是交通那一块,我帮你问问。」徐文裕根本没给糜宸一个眼神,只是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在听到对方一系列「x处」「x局」的称唿后,秦蜜还是不习惯这种为了小事劳师动众的窘迫感,忙劝道:「不用这么麻烦的,算了吧——」
动用人情什么的......不至于。
而糜宸这边已经收起手机,走了过来,按在秦蜜肩上:「我已经收到那个骑手的车牌号了,待会走正规渠道联繫对方就行。」
徐文裕这才瞥了一眼少年,眉头微皱。
论人脉,他并不觉得糜宸这个年纪能认识比自己更多的上位者。
但对方的办事效率确实不低。
「你怎么找到的?」秦蜜也挺好奇。
「很简单,一个城市的天眼智慧监控系统并不全是政府管的,你老家的被企业统一外包管理了,」糜宸嘆了口气,「而这个企业跟我工作室有过合作,要点信息不是难事。」
秦蜜听得迷迷煳煳,但总归事情解决了。
徐文裕这边听出来对方的潜台词,心底也有几分讶异:
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有这能耐。
按照他的办事思维,从政府交通部门查过去,要到一份肇事人信息需要小半天左右。
而糜宸做得更利落,直接从系统管理的公司找关系下手,一般人哪里斗得过。
如果说这是秀肌肉的话,徐文裕不得不收起之前的目光重新评估糜宸的实力——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对方显然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小鬼,手腕灵活办事轻巧,不可小觑。
两人隐晦的交锋和打量被秦蜜的轻咳声停止。
「那个......徐文裕,能不能再拜託你一件事?」
男人低头:「你说。」
「今天的事,别跟我姐说太严重,就说脚崴了。」秦蜜咬了咬牙,「我不想她太担心。」
糜宸抱臂,有点不满意:「你这样本来就得好好养着......」
「嘘,你闭嘴。」秦蜜瞪了一眼糜宸,然后朝徐文裕挤出一个客气的笑,「我知道这次请你回来,有很多事都劳你费心费力,那个补品什么的......我会按原价补偿给你的。总之真的很抱歉,让你受累了。」
徐文裕脸色微沉,语气也有点僵硬:「补偿就不必了,道歉更没必要,不过你之前跟我说的......现在是后悔了吗?」
秦蜜很窘迫。
没错,是她让徐文裕帮自己「摆脱前男友」的。
但她也不是要跟糜宸复合,只是单纯想要从这种三人对峙的尴尬情况中解脱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蜜揉了揉太阳穴,扯到了手上的擦伤又开始疼,「哎,算了,待会回去再说吧。」
「医生说擦了药水休息两天就行,我扶你走。」糜宸架起女人的手臂,接着递给徐文裕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麻烦让一下。」
徐文裕扯了扯唇。
在大部分人眼里,他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软弱可欺,若非现在的决定权不在他手上,还需要给秦蜜留下好印象,他恐怕会忍不住手痒,给这小鬼找点事做。
等等......这人姓糜,难道是来自京市的那家......
要是那家人就好办了,没记错的话最近搞了个医药公司高价倒卖海外贵重医疗器械?
徐文裕思索片刻,啧了一声,摇摇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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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虽然不是他,也早有别人盯上了这块肥肉。
第29章 火灾
在秦蜜的坚持下,这起小小的车祸被很好地遮掩过去了。
回到店里,得知「情况」的秦虹无奈地扶着妹妹,压低嗓音数落:
「你啊,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粗枝大叶的,让你买点东西都能摔着。」
「姐......」秦蜜轻咳,「这里还有别人,给我留点面子。」
「行行行,你先躺着,待会给你煲个猪脚汤补补。」秦虹扫视着把人送回来的两位男士,心里起了嘀咕:
虽说小徐才是自己准妹夫,但刚才手把手扶着妹妹的怎么是邢阳他老师?
肯定有猫腻。
不过秦虹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先把妹妹安顿到二楼的杂物间,那里放了给员工休息的小床,然后才开始招唿两位看起来都很关心妹妹身体的客人。
「咱们喝点什么茶?」茶几前,秦虹拉开抽屉,拿出几个茶盒,「单丛还是普洱?」
「不用这么客气,您看着合适就行。」徐文裕当然也是个挑茶叶的主,但他知道在这件小店里想喝到好茶是不可能的,便也很干脆地入乡随俗。
糜宸更积极,他直接凑到了秦虹旁边:「大姐,还是让我来帮忙吧,作为小辈怎么能让长辈泡茶呢?」
徐文裕眯了眯眼:这小鬼头拍马屁的样子倒是够不要脸。
秦虹摆摆手:「你们是客人,都坐着吧,没事。现在店里还没营业,我也有空,正想找你们聊聊。」
很快,一壶茶汤鲜亮的碧螺春便沏好了。
「小徐,还有糜老师,多谢你们上午送秦蜜去医院,」秦虹熟练地倒茶,把两杯茶放到他们面前,语气亲切,「她呀光长年纪不长记性,从小就稀里煳涂的,长大了也不让我省心......唉。」
「怎么会,」徐文裕抿了一口茶,拧眉,继而摇头,「秦蜜性格很好,今天只是运气不佳而已。您放心,以后我在她旁边会多看着点,尽量避免这种意外的发生。」
秦虹很满意,论态度,小徐简直无可挑剔。
而一旁吨吨吨勐灌茶水的糜宸反倒没有急着表忠心。
他的目光似乎被另一边走过的服务员吸引。
「怎么了吗糜老师,」秦虹纳闷,「您怎么一直盯着小李那边?」
「啊,」糜宸这才惊醒,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看到店员正在往楼上搬东西,有点好奇而已。」
「这个啊,」秦虹回头一看,顿时恍然,「这是刚到的一批塑料餐具、打包盒还有纸巾什么的,我囤着备用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就是担心......姐姐会不会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糜宸轻声道。
秦虹哑然片刻,旋即失笑:「不至于,她在房间里休息呢,这些货都是放客厅的。」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糜老师,你刚才叫秦蜜什么?」
「呃,」发觉说漏嘴的糜宸一顿,脑海里千迴百转,最后还是很无辜地歪头,「叫姐啊,应该不会很冒犯吧?」
虽然糜宸年龄不大,看起来很乖巧,但秦虹还没老煳涂。
这声亲昵又暧昧的「姐姐」,明显是喊惯了的。
而且......
看得出来,少年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楼上,不然怎么会连闲聊都能走神。
「糜老师,」徐文裕心底微讽,只当在欣赏一场「闹剧」,「有些习惯还是改改比较好,毕竟人有亲疏,我想秦蜜也不喜欢莫名其妙多一个弟弟吧。」
糜宸也不客气,直接阴阳怪气回去:「那得问她了。哦对,徐先生,你是觉得大姐泡的茶很难喝吗?我看你的茶水都没怎么动。」
徐文裕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作为一个浸润与苏杭茶文化长大的名门之后,他降低不了自己喝茶的标准,但也不能直接告诉秦虹她泡的「碧螺春」其实是个贴牌劣茶吧?
更何况,秦虹估计是拿出她认为最贵的茶叶来招待他们了。
身为客人,不好挑剔,所以浅尝一口作罢,也算是给彼此面子。
糜宸懂这个理,但他没徐文裕这么不接地气,早就把粗茶一口闷了,因而现在有恃无恐。
「哦,大家想喝就喝,」秦虹这时回过味来,也难免尴尬,「茶叶......不喜欢咱们可以换一壶。」
「大姐,不用换,茶没问题。」糜宸按住了秦虹打算重新沏茶的动作,「只是有些人表里不一,嘴上一套,行动一套,是吧徐先生?」
徐文裕保持微笑,但额间青筋隐现。
「你恐怕误会了,我只是喝得比较慢而已。」
「哦?原来如此——」糜宸挑眉,语气微妙,「可我没有指谁啊,单纯有感而发罢了......」
气氛到此彻底僵住了。
就连秦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缓解。
还好一个员工跑过来,及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老闆,菜差不多备好了,现在就开门营业吗?」
秦虹如获大赦,赶紧起身:「开开开,马上就饭点了,那个......小徐,糜老师,你们先坐,我去后厨看一下。」
小吃店营业时间一般分两段,中午一段,晚上一段。
不过,算上採购、备菜、打扫等时间,基本上全天没得闲。
秦虹本来的试探计划,因为气氛原因也只能暂时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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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两位男士也不想面面相觑,又不好打扰刚从医院回来、正在二楼休息的秦蜜,干脆各干各的。
一个回车里,拿出手提电脑开始写党建材料。
另一个跑店里打下手,顺带提出了一点建议。
「大姐,您家这老店是自建房吧,看着有些年头了。」
秦虹见糜宸一小年轻这么殷勤帮店里端盘子,自然高兴,回答得很爽快:「对,租了十几年,以前二楼还漏水呢,翻修过一次。」
糜宸「哦」了一声:「你们得多注意电线老化的问题,我看有些导线都脱壳了,改天找装修师傅换一下。」
「嗯。」秦虹笑了笑,「其实还是工程量大的问题,咱们这店很少歇业,一旦找师傅弄得停业几天呢。」
「那也得注意安全。」糜宸嘆了口气,「我刚才送姐......秦蜜姐到二楼的时候,才看到你们堆了很多废弃纸箱在那,还有塑料啊、纸屑之类的,都挨着插座和电线,平时恐怕没事,万一出事就麻烦大了。」
倒不是糜宸杞人忧天,他刚才去二楼就看到有员工在客厅里用取暖器烘干湿了的袜子,估计是颱风雨的缘故。
大功率发热器很容易引发短路,糜宸不得不操心——
谁让秦蜜还呆在二楼呢。
秦虹没太在意,但还是领了他的好意:「我明白了,等放假结束我就找师傅换线。」
为什么要等几天?
毕竟十一长假高峰期,哪个商家捨得放弃?
就算颱风雨颳了一晚,第二天还是照样不少人出门,甚至外卖单也更多了。
「对了,糜老师,十分钟后能帮我把猪脚汤给秦蜜送上去吗?」
「没问题。」
「谢谢啊,」秦虹一边拿着汤勺搅拌着锅里的香料,一边带着点古怪的意味,「她现在摔得都站不起来,让她待家里又不乐意......」
「没事,我可以陪着她,去哪里我来送。」糜宸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
「不不不,」秦虹已经确定了这男孩跟妹妹关系不简单,于是试探道,「还是叫小徐来吧,这样才名正言顺。」
「......」糜宸沉默了几秒,随即很轻地嘟囔了一句,「名正言顺的是我才对。」
因为某人声音太低,秦虹只听到了一点影子:「嗯?」
糜宸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大姐,其实我才......」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嘭!!!」
紧接着是几声尖叫,须臾从楼道冲下来两个穿着拖鞋的店员,后面还跟着一个脚崴了的。
他们满脸惊恐,大喊着:
「老闆,出出出事了——」
「电暖器突然烧起来了!小李的脚趾都被炸伤了!」
「快快快,快灭火,你妹妹也在楼上!她的门锁着我们打不开!」
秦虹瞳孔微缩,接着第一反应就是沖向楼道。
但旁边的糜宸动作更快,几乎是瞬间就往上跑。
「等等,先关总电源!」秦虹急得脑门冒汗,她知道现在最恐怖的情况就是着火引起电器爆炸,到时候整个二楼都完了。
糜宸已经把楼道里的红色灭火器扛起来了,回头丢下一句:「你找电闸,我去找姐姐!」
整个餐馆顿时乱成一团,几个刚坐下不久等菜的食客已经跑了,秦虹正在找凳子去关墙上的总电闸,几个服务员也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
糜宸赶到二楼时,电暖气的火已经顺着毛绒地毯和旁边的纸箱子蔓延开来,整个屋子都是烧出来的浓烟。
心急如焚的糜宸一边晃动灭火器,一边拉开保险栓,先往房间里的明火处喷射干粉。
他能感受到,整个空间的二氧化碳浓度正在急剧上升。
不行,得加快动作,要是等烟雾布满楼道,他们很难跑出去——
......
秦蜜是被剧烈的爆炸声惊醒的。
那一声离她很近,仿佛就在她耳边打了个爆竹一样,吓得她直接坐了起来。
然而当她试着下床查看情况的时候,脚踝闷窒的痛感提醒着她无法行动。
「到底怎么了?」秦蜜听见外面几个服务员的尖叫,还有什么「着火了」,「快跑」的叫声。
门板被人撞了几下,没撞开。
秦蜜心里着急,她之前因为怕店员打扰才锁了门,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阻力。
于是她只能忍着刀尖般的炙疼,扶着床沿拖着一条腿往前走,想要尽快开门。
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门板被什么重物勐撞的声响。
「我......我马上开!」秦蜜咬牙,顾不得脚踝的抗议,勐地一跃,跳到了门边。
下一秒,整扇门被轰地一声砸开。
「姐姐,快!」
映入眼帘的是双手扛着一罐红色灭火器、头髮乱七八糟黏在额头、满眼焦急的少年。
秦蜜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就先被扑面而来浓烟和粉末呛得疯狂咳嗽起来:「咳咳......」
男孩已经热得浑身是汗,顾不上太多,他丢下灭火器三两步跑了过来,把她一把抱起:「走,我们先下去......把头埋在我怀里,尽量别唿吸......」
秦蜜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能抱起她还跑这么快。
她整个头都被他摁进了怀里,只听见风声刮过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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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热得好像无法唿吸,黑灰的烟气如同游蛇般钻进她的耳鼻口,可她知道比自己更难受的是抱着自己的少年。
他整个脖子都是汗,胸前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剧烈的咳嗽还有胸腔的震动让她又惊又怕。
二楼的明火已经被扑灭了大半,但空气的窒息感却剧增。
秦蜜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连睫毛都纷飞的粉尘黏住,想哭都哭不出来,而且鼻子只有紧贴着他的衣服才不会难受。
在下楼梯的时候,秦蜜听见了什么东西掉下来的声音。
少年护住了她的头,接着似乎被什么砸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
秦蜜害怕地攥紧了对方的手。
【不要出事。】
等糜宸冲下最后几步台阶,摇摇晃晃地把秦蜜放下时,她才终于看清楚对方刚才经受了什么——
他的左手小臂,有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烫痕。
刚才掉下来的不明物体,应该是一条烧断了的电线。
「糜宸......」秦蜜小心翼翼地喊他,连声音都在发抖,「痛不痛?」
少年把半身靠在墙上,似乎有些疲倦,额头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睫毛也沾了白色的干粉,但抬眸看她时,那双黑瞳依然明亮又滚烫。
【姐姐没事就好。】
他明明没说一个字,但秦蜜却从他的眼里看见了这句话。
而这一瞬间,有什么唿啸而来的东西,仿佛撞在了她的胸口。
又疼,又酸,难受里又掺杂着一丝甜味。
就像是幼芽终于顶破了层层厚土,所有的煎熬和苦难终于在春日韶光里得到偿还。
第30章 审问
深夜,人民医院里。
坐班的外科医生再次迎来了秦蜜这批人。
只不过这次需要处理伤口的变成了糜宸,后面还跟着一撅一拐、被她姐扶着的秦蜜。
人都是徐文裕开车载过来的,不过在看到后排的秦蜜把男孩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低声啜泣的模样,他已经瞭然——
自己彻底出局了。
尽管原本的机会也不大,但慢了一步就是这样,连竞争的底气都没有。
当时发生火灾,他已经尽可能快地下车,甚至没来得及保留自己写的材料。
拨打火警电话,找人催促施压,并且帮秦虹关电闸......他所有行动都做了,但看到楼道里冒出的黑烟时,他想的却是先寻找湿布裹住口鼻,做好准备再去救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无法判断楼上的火势,还有秦蜜此刻的情况,那么一时的冲动只怕人还没救出来,自己都折进去了。
因此当糜宸抱着人下来时,他是惊讶的。
他还没上楼就已经被各种烧焦的气体熏得受不了,可这个开豪车故意挑衅自己的幼稚小鬼......是怎么忍受这种强度的浓烟的?
要知道火灾死因比重最大的就是烟雾窒息。
燃烧固体物容易产生大量二氧化碳、一氧化碳还有氨气、臭氧等,吸入后很容易导致人头晕胸闷、甚至唿吸困难。
而且烟雾的扩散极快,这也是他跟秦虹后面根本没法上楼的原因。
解决方法要么是防毒面具,要么是用湿透的毛巾。
在抵达安全的地方后,糜宸很快陷入昏迷,徐文裕也并不意外。
现场一阵兵荒马乱。
徐文裕安抚众人,然后把人送到到医院急救,急诊科的医生告知众人:
糜宸已经轻度中毒,若是再久一点恐怕会造成肺部永久性损伤。
秦蜜听得颤抖不止,就连嘴巴都快咬破皮了。
幸好医生及时补充:病人目前情况已经稳定,处理一下皮肉上的外伤回家静养即可。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徐文裕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两天算是输得彻底,但面对这样的「情敌」,不得不服。
牺牲自己保护他人,听上去很浪漫,可一般人很难拥有这样的勇气。
在秦蜜陪着甦醒后的糜宸处理手臂的伤口时,秦虹跟徐文裕在外面的走廊低声交谈。
「谢谢啊小徐,今天多亏你的帮忙,不然我恐怕要急出心脏病了。」
徐文裕轻嘆一声:「大姐您谬赞了,不管怎么说,秦蜜是我的朋友,没能及时阻止意外......是我的问题。」
「不不不,这个怎么能怪到你?」秦虹赶紧摆手,「今天这事还得多亏你提前报警......」
「说起这个,我提个建议,您店铺那边能换地方就赶紧换吧。」
「啊?」
「调查结果出来了,你们房东违规改建自住房、私扯电线,导致线路老化过快,要承担大部分责任和罚款。这个结果对方肯定不满意,赔款应该会让你来付。」
秦虹抿了抿唇。
确实,店铺是自己租来的,现在烧没了那么多东西,扯皮的事还多着呢。
但她的店毕竟是老店,熟客很多,做不到想搬就搬。
「今天这场火灾,可能会影响你后面的生意。」徐文裕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什么,「你们县郊最近有个房地产商搞了个翠湖湾,可以了解一下。」
秦虹微讶,因为这话听起来......很像在搞推销。
徐文裕见她误会,只好进一步解释:「昨天我碰巧跟这边的老朋友打了电话,他跟我聊起云市开发,你们县有白水水库这个旅游区,然后房地产商想依託水库附近的湖泊打造一个集吃喝玩乐行于一体的新区,发展前景比老城区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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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秦虹愣了一下,「这新区我也听人说过,可......太偏远了吧?」
发展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一年,那边要通高铁。」
「什么?」秦虹这下可不淡定了,「小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她们这个小县城居然要建高铁站?天方夜谭吧?
「跟政策有关,云市政府准备联合巨企沿小汾河建立产业带,你们县郊那块地被选中了。」
这种涉及到内部机密的信息,秦虹一个普通人自然没有接触的渠道,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徐文裕的意思——
赶紧去抢地盘,趁现在知道的人不多,那边的地皮价格还没涨起来。
「不......不是......」秦虹这会儿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徐文裕的信息准确,那她现在直接去那边买店,过几年价格暴涨,光店铺本身都能让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徐文裕微微一笑,他当然不会骗人,这个消息算是他给秦蜜家小小的「馈赠」,藉以弥补他心底没有及时救人的自责。
秦虹陷入了沉思。
她能把小吃店红红火火开那么多年,商业头脑绝对是一流的。
这些年的存款足够她去那边买店了,而且一旦高铁接通,新区必然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到时候新的学校、医院、公园......配套设施起来以后,自家的连锁店都能开起来吧?
在屋外二人交流生意经时,病房里,靠在枕头上、手臂裹着纱布的少年正在乖乖地接受着秦蜜的水果投餵。
切成小块的苹果、洗得干干净净的提子,还有女人温柔关切的目光......
如此尊贵的待遇,糜宸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
「糜宸。」
「嗯?」
「不要再做今天这种事了......」女人颦眉的模样让少年心里一慌。
不会吧,难道她还没消气?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答应复合——
糜宸努力地咽下嘴里的青提,眨巴着眼,盯着秦蜜:
「是我的错......」他的嗓音还是被烟燻过的沙哑,听着更可怜了。
但秦蜜知道这傢伙总是「积极认错,绝不悔改」。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触男孩刚上过药、包扎好的手臂,又气又怜:「我的意思是......你不要那么、那么让我担心好不好?」
话到最后,女人的语气已经变得极其脆弱。
「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糜宸怔忪片刻,随即目露柔色,轻快道:「一辈子啊......被姐姐惦记那么久,也算值了。」
「糜宸——」秦蜜的怒气已经积攒到满点,「你是不是永远听不懂我的话?」
他总是不顾一切地跑到她身边,一个人默默承担所有的困难和情绪,就好像她只需要坐享其成、接受保护就好。
「我是一个比你大八岁的成年人,」秦蜜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顿,「如果你真的要把我当成人生中的另一半,那就不要什么都自己做决定,跟我商量好吗?」
少年微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眸越来越亮——
「姐姐......」
「我要你先爱自己,再爱别人。不要老是赌自己的命大,逞英雄,」秦蜜摸了摸他的脸颊,把头垂下,声音渐低,「我可以保护自己,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许这么鲁莽了。」
「好。」
「你发誓。」
「我发......嗯!」
他还没说完,就发现女人的脸庞已经逼近眼前。
下一秒,柔软的红唇猝不及防覆了上来,微凉而甜蜜,在他唇上辗转。
少年第一次被亲得手足无措,仿佛幼童时还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暖。
她的舌尖灵巧,轻轻撬开糜宸的唇瓣,然后馥郁又甘甜的气息缓缓流淌进男孩的所有感官,酥麻入骨,令人沉沦。
仿佛一场春梦,女人如此主动又温柔,亲吻犹如美丽的早樱簌簌地落在他的脸上,空气里都是醉人的香风。
倘若这是一场幻觉......他想自己一定捨不得回归现实。
就算死在这一刻也可以——
......
回去的路上,秦虹的面色是铁青的。
没办法,任谁打开病房门就看见妹妹和自家儿子的老师拥吻......也会心脏爆炸的。
秦蜜自知理亏,低着头没敢说话。
倒是徐文裕主动打开话题:「今晚开始降雨变小,我打算回阳城。」
此言一出,秦蜜是真的不好意思了:「那个......要不还是明天走吧,我给你打包点特产。」
坐在秦蜜身旁的「病号」先生此时也没有打压情敌的意思,反而点了点头:
「出城后高速路有一段盘山道,经常发生滑坡,晚上更危险。」
这「夫唱妇随」的劝诫倒是让徐文裕笑了:「我知道,但今年党建正好有上面的领导过来视察,我得去镇场子,你们不用替我担心,路况我提前问过。」
副驾驶座的秦虹也想劝,但一扭头就看见后排那俩手拉手的腻歪模样,顿时理解了徐文裕此时赶着离开的心情。
她都不知道秦蜜怎么想到的馊主意——
假装男友?
小徐脾气可真不错,换个人谁陪你玩呢。
最后,送走了徐文裕,秦蜜终于迎来了最艰难的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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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姐的审讯。
家里客厅不大,还摆了不少邢阳的乐高积木,此时都被清理开来,留出一片空地。
秦蜜站在她姐面前,一动不敢动。
糜宸因为光荣负伤,待遇好了点,可以坐沙发。
邢阳小朋友本想拖着板凳坐他妈旁边,被一巴掌赶回房间去了。
「说吧。」秦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从头到尾给我交代一下。」
秦蜜递给糜宸一个为难的眼神。
糜宸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表忠心——
「让她自己说。」秦虹直接打断了。
秦蜜:......
自己这地下恋确实不怎么光彩,说出来也太羞耻了。
「咳,」女人没办法,长睫低垂,心虚地扇了扇,「呃,就是去年暑假给邢阳请家教,遇到他了嘛......」
「然后?」
「然后就、就那样......」秦蜜白皙的脸庞已经粉霞瀰漫,期间还忍不住白了一眼望着自己的糜宸,「加了微信,聊了点邢阳怎么上课还有课时费的事,就熟悉起来了。」
秦虹大概能想像到两人相知相遇的情景,但——
「也就是说,你们恋爱都一年多了,却一直瞒着我,对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
秦蜜迄今为止都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跟糜宸「谈恋爱」。
她觉得更像是两人各取所需,随时分手的玩伴。
但糜宸不一样,他忍不住开口了:「对,大姐,我早就想见您了,可姐姐不让......」
这告状得够委屈,简直就像被始乱终弃的小媳妇。
「嘶......」秦蜜没想到关键时刻糜宸居然这么不要脸,「不是姐,当时我跟他......还不是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秦虹摇了摇头,「我算是明白了,要是不问,你能憋到领证才告诉我,是吧?」
「姐......」秦蜜百口莫辩,只能继续瞪一旁装无辜的糜宸,「我这不是看他年龄小,还跟小玥是同学,你不喜欢嘛。」
「这个倒是,」秦虹终于调转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孩,「糜老师,说实话,要我把秦蜜交给你,我是不放心的。」
这下终于轮到糜宸紧张了。
「大、大姐,我马上就二十二,不小了......」
「你也是个聪明人,」秦虹很冷静地指出问题,「知道凡事不能光靠嘴。秦蜜结过婚,小孩一直怀不上,你家长知道了能给她应有的尊重吗?」
「我......」
「还有我们是普通人家,你一个月生活费可能我们全家一年的支出多得多,如果秦蜜嫁给你,她需要学很多她原本不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承担巨大的压力,这样会影响她的工作吗?」
「......」
「小糜,作为秦蜜的亲姐姐,我把她如珠似宝培养到大,然后她被一个男人轻而易举骗了好几年,吃了很多苦,我已经捨不得让她再经歷一次这种遭遇了。」秦虹嘆息,「她以为我催她相亲是为了赶紧把她嫁出去,但不是这样的。」
相亲基本选的就是一个知根知底,对方的人品和经歷都能完整地展露在她眼前,她也能藉此判断对方是否真的值得秦蜜依靠。
但糜宸不同,从一开始见到他,秦虹就明白这是乘风而起九万里的鲲鹏,是另一个阶级的天潢贵胄,一旦秦蜜遇到委屈,自己根本没办法帮妹妹解决。
真的选择了这样的对象,秦蜜能依赖的只有对方的「喜欢」。
可「喜欢」是多么轻飘飘的一个词?
所以秦虹明白妹妹为什么不敢告诉自己这场恋情。
糜宸拧了拧眉,过了这么多天,他早就搞懂了秦蜜的顾虑。
就像秦虹所说,自己能证明给对方的只有「喜欢」,可「喜欢」是看不清摸不着的,对方担心合情合理。
「姐,能让我说两句吗?」
在糜宸思索着如何自证时,秦蜜却率先开口了。
秦虹看向自己的妹妹。
「在今天以前,我和你有这一样的想法,所以我跟糜宸分手了。」秦蜜闭上眼,似乎回想起什么,「可是我现在有了新的感受。」
在随时窒息的高温与浓烟里,会像个傻瓜一样不管不顾抱起她的男人,只有一个。
在她反覆拒绝之后,会像个疯子一样一遍遍敲她房门、彻夜等她的男人,也只有一个。
如果连豁出生命都证明不了他的真心,如果九十九步都被他走完,她还要怀疑这个人——
那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呢?
第31章 旧事
邢阳被喊出来吃夜宵的时候,客厅里的气氛已经恢復往常的平和。
他看见自己最崇拜的糜老师正在沙发上,眼里带着一种他说不明白的感情,凝视着端粥过来的小姨。
而他那位严厉的母亲,则亲手做了自己最爱的空气炸锅蜜烤鸡翅,放在了茶几上。
「记得洗完手再吃。」秦虹揉了揉小儿子的头,语气稍显无奈,「然后去跟你老师打个招唿......」
「欸?」邢阳反应不过来,「你们都和好了,不吵架了?」
秦蜜轻轻咳嗽,示意糜宸说两句。
沙发上容光焕发、眉眼带笑的英俊少年朝着自己学生招了招手:「来来来,阳阳。」
邢阳懵懵地跑上前,然后就被糜宸往手里塞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以后记得改口,叫我小姨丈懂了不?这个啊,是红包,你先收着,以后买乐高啊机器人啊直接刷卡......姨丈帮你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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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阳的嘴巴缓缓张开,呈现出鸡蛋般的「o」型,手里的黑卡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秦蜜也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捡起来,试图塞回糜宸手里:「你又发疯是不是?他才多大,你给他塞什么银行卡?」
「姐姐,咱们这边习俗都是这样,第一次见岳父岳母家的小孩都要给红包嘛,」少年眨了眨眼,非常理直气壮,「我没买红包壳,先用我的副卡代替一下。」
「不行。」
「给我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秦蜜愕然看向她姐,有点惊讶:「姐,这不能收,糜宸瞎闹呢......」
但秦虹却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小糜这是懂礼貌,不过作为长辈,我还是提一句:光这样可不够心诚。」
糜宸立刻理解了秦虹话中的深意——
对方该不会以为在「下聘」吧?
「大姐,」糜宸没解释太多,反而当机立断抓住机会,「这个只是见面礼,后面该补的我都会补上,您放心。」
「你们在说什么跟什么......」秦蜜还没想到那么深,她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她姐也不是那种贪财的性格,怎么就答应收钱了?
「好了姐姐,这些事慢慢说,咱们先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糜宸歪了歪头,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牵住了秦蜜。
「又转移话题,」秦蜜拧眉,戳了戳他的额头,「真当我好骗对吧?」
而秦虹看着这对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样子,心底苦笑:
她哪里是要糜宸的钱,只不过想确定对方的态度而已。
这张卡也算一个粗略的保证,若是糜宸能履行承诺,让妹妹幸福,她自然会完好无损地还回去。
而邢阳小朋友也终于在大人们的交谈里确定了一件事:
「老师,你跟我小姨在一起了?」
秦蜜脸庞飞红,还没来得及开口,糜宸就已经笑着接话:「对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哦,」邢阳眼前一亮,「那给我上课能便宜点吗?」
「咳咳咳......」少年差点被呛到,这孩子脑迴路够清奇的,「免费辅导,包教包会,成不?」
「耶!」小朋友原地跳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往房间里沖,「老师......不,小姨丈,快帮我看看这个机器人怎么拼!」
秦蜜:......
秦虹这会儿是真的被逗笑了:「唉,这傻孩子,别管他......我们先吃吧,砂锅粥就得趁热喝,不然味都散了。」
三人围着茶几,一人一小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旁边还放着一盘凉拌海蜇,一盘蜜烤鸡翅,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映衬着,格外温暖。
糜宸抿了两口粥,轻声喟嘆:「这味道......是姐姐做的吧?」
「你还吃得出谁做的?」秦虹有些好奇,「秦蜜的手法当初摆摊的时候跟我学的,按理说味道应该差不多。」
「不一样,」少年舀起一勺带着葱花和鱿鱼丝的粥,「姐姐喜欢加一勺藤椒油,有点呛鼻,但喝下去很舒服。」
秦虹递给妹妹一个无语的眼神:「这个倒是她奇葩做法里的一种。」
「姐——」秦蜜弱弱地抗议,「这样喝起来更暖和......」
「算了吧,除你以外还有谁会在这么鲜的粥里加藤椒油?」秦虹说起这个就想起一件往事,「你高中的时候煮坏了多少锅粥,你自己没点数?」
「可是很好喝。」糜宸赶紧阻止姐妹的争论,不惜拿出自己的往事举例,「我喝过最好的砂锅粥,就是加了藤椒油的。」
「啊?」
「我八岁的时候来阳城迷路了,跑到街市,然后有一家叫什么『老树小吃』的摊子,煮的就是放藤椒油的粥。」
气氛忽然沉默了一瞬。
「老树......小吃?」
糜宸看着怔忪的姐妹俩,眯了眯眼:「怎么了,这名字有问题?」
秦蜜清了清嗓子,试图再跟少年确认一遍:「你说的『老树小吃』,在阳城哪边?」
「阳城新天地,靠近老棉纺厂那边的巷子,但已经过了十几年,早就不在了吧。」
「棉纺厂......十几年前......」秦虹放下碗筷,站了起来,「等会,我去翻一下相册。」
「这是怎么了?」糜宸看向秦蜜,一脸莫名。
「嗯......」秦蜜试图组织自己的语言,「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个『老树小吃』应该是我姐开的。」
「什么?」
秦蜜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你八岁不是在京市读书吗,跑到阳城干什么......」
糜宸想了想自己的「光辉往事」,压低了嗓子:「我妈当时走了,她肯定不愿意进糜家祖坟,我带着她返土归乡。」
秦蜜倒抽一口凉气:「嘶——」
乍一听确实离谱,但她想到糜宸对他父亲的憎恶,还有他母亲抑郁而终的往事,又觉得能够理解。
「那会儿我瞒着他们跑的,到了这边手机被抢,没办法联繫我小姨,有个好心的小姐姐收留我,给我喝了一碗热粥。」
秦蜜似乎看见了年幼的小男孩迷失在街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眉角:
「后面没事吧......」
少年定定地望着她,似乎看见了什么,随即温柔地回握她的手:「后面小姐姐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然后把我送到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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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所以......」秦蜜被他火热的目光盯得脸庞升温,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干嘛这样看我......」
「姐姐居然还没想到吗?」
「想什么啊......」秦蜜正要追问,秦虹已经带着她的相册出来了。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地方?」女人翻开相册某一页,上面泛黄的照片里,是一棵银杏树,树下的小摊立着一个手写的红色牌匾——
【老树小吃】。
「嗯,」少年伸手,摸了摸树下那个小小的烧烤摊,「我当时就坐在这里,肯定不会错。」
秦虹微微一笑:「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当时放暑假是吧......」
「对,大姐您的摊位人不多,但东西很好吃。」
秦虹点了点头,看向妹妹:「秦蜜,你记得吗,你当时高二,去买东西时捡了个迷路的小男孩,还送他去了警察局。」
「欸?」时间久远,秦蜜绞尽脑汁也只能回忆出很模煳的片段,「可......那不是女孩子吗?」
当时她去旁边买食材,在大马路上看到一只糯米糰子。
圆圆的大眼睛,白白的小脸蛋,齐耳短髮,乖巧漂亮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洋娃娃没有哭,抱着个黑布裹着的罐子,孤零零的看起来很可怜。
秦蜜当时一下子就被戳得心软软,立刻牵着「她」回到小吃摊,给「她」餵吃的,然后联繫警察找家长。
不......不会吧?
那居然是糜宸?!
少年深吸一口气,似是感慨,又像是庆幸:「我一直想找她报恩,可是没想到......」
兜兜转转,那个让他在母亲去世后给予他温暖的人,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
*
两天后,帮秦虹处理好店铺被烧的后续,糜宸开着车载秦蜜回阳城。
他的手臂已经拆了纱布,伤口癒合得差不多了。
就是会永久性留疤,秦蜜心疼得不行。
「姐姐,这可是我的勋章,」少年握着方向盘,得意地朝她眨眼,「一点点小疼,换个老婆,值了。」
秦蜜又气又想笑,最后还是揪了揪他的耳朵:「闭嘴。」
「嘶......」糜宸耸了耸肩,「行,换个话题,大姐准备重新租店,你怎么还阻止她?」
「重租你知道是违约的吗?好几个月的租金呀......全都赔给房东了。」秦蜜算了帐,有点小心疼。
「跟那种房东扯皮,不出点血人家怎么可能答应?」糜宸放了首轻松的车载音乐,「二楼烧得虽然不严重,但他交的罚款应该不少,迁怒你姐也正常。」
「你站哪边呀......」秦蜜略恼,「我担心的也不止这个,老店的位置就在城中心,现在租其它地方,总觉得交通没那么发达。」
「这你倒小瞧了你姐。」
「怎么?」
「她带我们去看的新店,在县郊那边的什么湖,你有没有观察过?」
「我知道那个是新区,但......没什么人住,哪来的客流量?」
糜宸扯了扯唇,似乎想到了什么:「估计有人指点了你姐,那边现在是没人,后面可能起飞哦。」
秦蜜盯着小男友:「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糜宸眼眸睐起,有些意味深长,「当然了,这些以后再说......接下来的时间嘛——」
外面的高速公路的风唿啸刮来,吹起他的黑髮,露出少年神采飞扬的眉宇、还有那张充满野性和慾念的俊美脸庞。
女人怔忪。
下一秒,她便听见对方轻快的声音传至耳畔——
「姐姐,你想好要怎么补偿我了吗?」
第32章 求婚
糜宸家楼下的地下车库。
作为阳城地皮最昂贵的小区之一,这里的车库极其宽敞且间隔庞大,且每间车库都被墙面隔开。
也正是仗着私密性,糜宸此刻正在肆无忌惮地讨要着「补偿」。
「等......」女人坐在男孩怀里,上身被抵在方向盘上,神情难掩慌乱,却又不得不努力压抑着惊喘,「糜宸你干什么......」
「我想干的事情有点多,一项一项来吧。」少年舔了舔唇角,双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肢,低头细细感受着女人颈间的热意。
秦蜜痒得蜷缩了一下双肩,非常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可是我太想你了——」糜宸收紧手臂,嗓音沙哑,没有任何要放过她的意思,「姐姐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秦蜜脸庞爆红,对于恋人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个「想」很明显就不对劲吧?
她咬了咬下唇:「能不能......回、回到家再说......」
糜宸见她羞赧得从耳后根红到了脖子上,喉结微微滚动,胸口那种异样的躁动又喧闹了几分。
「回家有回家的任务,现在嘛......我想要一点奖励。」
秦蜜暗道不好,可是下颌已经被男孩掐住。
紧接着,两双唇毫无缝隙地紧贴在一起,连带着唿吸都融为一体。
「呃呜......」秦蜜被迫向后仰头,身体紧绷,接吻时濡湿的声音从耳朵传进大脑里,搅得整个人都黏煳煳的。
体温不断升高,整个车厢如同密封的烤炉,一种近乎晕眩的感官刺激包裹着他们。
明明地下车库里没有什么来往的车,可是秦蜜控制不住地颤抖,要是被路过的人看到驾驶座上如此荒诞的一幕,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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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胆怯的她用力挣扎起来,极力想摆脱某人桎梏。
「姐姐......欸,别掐我,嘶,手好痛!」
听到他的痛唿,秦蜜心里一慌,止住动作,担心地看向糜宸之前负伤的手臂:「啊,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然而就在她担心时,少年眨眼,趁机按住她的后脑勺,往下一扯,再次结结实实地咬住了那双红润饱满的艷唇。
辗转,反侧,碾磨。
二十多岁的男孩,正值最为贪婪、索取无度的年龄,一旦被点燃就无法熄灭燎原的烈焰。
女人被亲懵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到她再度回魂,整个人都已经喘不上气,只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
少年意犹未尽地松开她,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
「现在不疼了。」
秦蜜:......
就为了多亲几秒钟,至于吗?
「你,」秦蜜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有点后悔坐他的车回来,「你能不能......呃,克制点?」
从车库到家里这点时间,他都忍不了。
回到房子里岂不是要闹翻天?
少年似乎有些心虚,回答得慢吞吞的:「我......尽量。」
*
尽量个鬼。
秦蜜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糜宸之前说要「补偿」时轻描淡写,可回到家后秦蜜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补偿直接补得她整整三天没出门,期间除了叫外卖,其他时间全被某人占据。
六百多平方的公寓,每一个房间都留下了他们耳厮鬓摩的痕迹,以至于秦蜜现在看到落地窗就腿软。
十一长假最后一天,日上三竿,女人困意不减。
但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推了推。
「姐姐,你醒了没?」穿着黑色露臂t恤,容光焕发的少年趴在床头,兴致勃勃地喊她,「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秦蜜睫毛颤了颤,半睁开眼,嗓音软如莺鹂:「嗯?」
糜宸听得心头火热,但一看女人从被褥里抬起的手臂还留着他昨晚的罪证,又赶紧正色:「你先洗漱,我在餐厅等你。」
「你买了早餐吗......」秦蜜是真的很羡慕某人的精神气,明明昨晚害她半夜才睡,结果现在一大早还能起来晨运,老天爷未免也太偏心这傢伙了。
男孩还不知女人腹诽自己的龙精虎勐,只是露出一个愉快的酒窝:「姐姐出来看就知道了。」
须臾,秦蜜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家居服,缓步走到饭厅,接着愣住了。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被精心装饰过的餐桌,铺着印有花纹的格子布,上面摆满了鲜艷欲滴的火鹤与玫瑰。
甚至连吊灯上都挂起了粉色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如同花的海洋。
「你弄的吗?」秦蜜屏住唿吸,「真漂亮。」
「对,东西我在国庆前就订好了,」黑髮少年俊秀的脸庞浮现出薄红,他的手指抵在唇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给你过一次生日,但总觉得你不会喜欢去酒店吃大餐什么的......所以,我就自己做了一顿饭。」
秦蜜晃了晃神,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今天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农历生日。
「我、我都没发现......」她苦笑,这些日子不是工作就是各种琐事,她哪里记得这个。
「我母亲那边的习俗是过阴历生日,而且要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共度这一天。」糜宸眼眸弯了弯,为她拉开椅子,「来看看东西合不合你的胃口?」
秦蜜心底涌过一阵暖流,朝他走去:「你都准备了什么呀?」
「有好几样,前菜,主食,餐后甜品......」少年按着她的肩膀,等她坐好后,把头倾向她的耳畔,低声细语,「首先是这颗糜大厨精选溏心蛋,带红壳的,我姨妈说过生日吃个红壳鸡蛋可以让你未来一年都红红火火哦。」
「这是给小孩子的,」秦蜜被逗笑,抬眸嗔了他一眼,「叫平安蛋,希望小朋友能平安顺遂,大人一般不吃这个。」
糜宸也不介意,耸了耸肩:「姐姐在我这里也是小孩子。」
「好啊,」秦蜜用刀叉分开一半,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那我就把平安分给你一半。」
男孩瞳孔里倒映着女人浅笑的脸,如此温柔,仿佛幻梦。
「姐姐......」
「嗯?」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犯规?」
「呃,你赶紧吃,然后给我介绍你的其他杰作......」秦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太好意思,只能转移话题,「还有什么呀?」
糜宸嚼了嚼塞进嘴里的鸡蛋,含含煳煳道:「喏......主食是那碗长寿面,我自己擀的面条哦,看着有点朴素,你别嫌弃。」
秦蜜捧起海碗,看着碗里粗细不均的白面,还有浮着油花的清汤,心底滋味难言。
能让一个厨房白痴从零开始学擀面,心诚至此,她又怎么会嫌弃?
这碗长寿面,秦蜜最后一口也没剩地吃光了。
老实说,味道不差,但也不算好。
可是秦蜜就是吃出了童年时被她姐第一次带着下馆子的滋味——
在那个温暖又嘈杂的空间里,破木板凳上,刚从山村里被接出来的她捧着一个缺了口的海碗,努力地扒着里面的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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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长姐则抱着咿咿呀呀的邢月,坐在她身侧笑眯眯的,让她不要吃得太急。
「秦蜜,以后一直住在姐姐这里,不要害怕,我不会让那对夫妻把你带回去的。」
「我和小玥就是你最亲的家人......哎哟,别哭了傻姑娘......」
那时的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
而现在,她抬起头看着身侧的少年——对方朝她搞怪地眨了眨眼,眼尾的小小红痣看起来漂亮又神气。
明亮的光照从窗棂投射进房间里,红色花海犹如烈焰般包裹着他,让他看起来如此美好而恣肆。
她曾经畏惧不前,认为自己怎么可能独占这样一轮青春正好、前途无限的太阳。
可是阳光从来不吝惜它的光辉,无时无刻地照耀着她,让她死气沉沉的生活变得活色生香。
「糜宸,谢谢你。」女人认真地说道,眉眼柔软又坚定。
「咳,」少年顶不住被心上人这么温柔地注视,只好尴尬地轻咳,「不至于,最重要的......哎哟,姐姐,你还没吃完呢。」
「我不是指这顿饭,而是指......」秦蜜整理了一下语言,认真道,「和你相遇这件事。」
糜宸站了起来,白皙的脸庞明显可见加深的红晕:「等、等一下,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不对,应该我来说才是......」
秦蜜见他手忙脚乱地翻动着桌上的花束,最后找出了一盘被盖住的菜色——
「这是最最重要的餐后甜点。」男孩紧张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捧到她面前,「也是我做的生日蛋糕......」
女人有点疑惑,轻轻揭开了盖子,随即便笑了:「哇哦......」
白色餐盘中,一份小小的,粉色桃子形状的精緻蛋糕,上面用果酱涂着「祝姐姐永远快乐」的文字。
很可爱,可爱到秦蜜有点捨不得吃掉。
但是糜宸眼巴巴看着,似乎很期待她的评价。
秦蜜只好伸出刀叉,准备开吃,只是在她的叉子下去的一瞬间——
「砰砰砰」,礼花爆响三声。
下一秒,从餐桌上方的灯罩装饰物上,坠落了许多漂亮的星星。
秦蜜傻眼了。
一颗颗小星星被丝线栓着,从天花板上垂坠下来,柔和地发着光。
而正中央最耀眼的,是一个被彩带吊着的深红色的丝绒盒。
秦蜜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心脏勐地加快了几分。
而糜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声笑道:
「姐姐,你打开它。」
女人唇瓣轻颤,手指轻轻搭在那个丝绒盒子上,犹豫片刻:「糜宸......」
少年的手却覆在了她的手上,带着她一起揭开了盒子。
一颗巨大而又瑰丽的,桃粉色的钻戒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发着诱人的光晕。
「请问秦蜜小姐,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此生不离不弃,白头偕老吗?」糜宸从后面抱着她,紧紧地贴在她的耳垂边喃喃细语。
「我......」秦蜜有点控制不住翻涌上来的情绪。
但男孩没等她回答,就已经取下了钻戒,执起她的手帮她戴了上去。
「不愿意也没用,姐姐不可以再反悔了。」
秦蜜刚生出来的感动,瞬间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她回望着少年明亮如初见的眼瞳,恍惚片刻,才轻声道:
「糜宸,你总是这样。」
不顾一切闯进她的生活,自顾自地在她的心里占好了位置,怎么赶都赶不走。
少年端详着女人手指上的戒指,片刻后,牵起她的无名指,放在唇边珍重地一吻。
爱如蜜意,让他只尝一口,就再也无法放下。
所幸上天垂怜,三生有幸,他走了那么多步,总算换得她回头。
「姐姐,还有两个月。」
「什么?」
「两个月后,你就可以嫁给我了。」他望着她,笑得仿佛一场盛夏艷阳天。
第33章 番外一
申城五号线。
「下一站,半山广场。请乘客做好下车的准备......」地铁广播响起时,邢玥正在盯着她的手机导航,艰难地辨别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半山海景别墅?」几个小时以前,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邀请到这种只有在同学吹水时提到过的申城顶级富豪区,据说这里的楼盘西邻跨海大桥,东眺世贸大厦,坐拥五座人工湖以及大型绿氧生态公园,往前一走就是城市金融cbd......
总而言之一个字,贵。
她这次是去见自己那位「小姨丈」的,不过听小姨电话里古怪的口吻,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叫「小玥你也认识这傢伙」?
难道小姨这位火速交往的新男友是什么名人明星?
邢玥对她姨仅过了一个国庆长假就顺利脱单这件事依然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对方都已经带着那位男友回去见了她老妈。
这效率着实令人佩服,但也让她犯嘀咕:进展太快,男方真的靠谱吗?
这次见面还要跟男方的家人一起吃饭,邢玥心里也紧张:
毕竟自家小姨在这边势单力薄,可千万别被对面为难。
想到这,邢玥深吸一口气,叮嘱自己得拿出娘家人的气势,无论如何都不能露怯,必须给秦蜜撑腰壮胆。
出了地铁站,入目便是遥远而又干净的环海公路线和高尔夫球场的指引牌,以及远处半山海景那庞大的建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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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玥感受到铺面而来的气势,不禁拧眉:
新姨丈家里肯定不缺钱,一般有钱人家不都讲究门当户对么,今天这顿饭不会真的是「鸿门宴」吧?
等抵达别墅小区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
一辆亮黑色的流线型宾利停在她面前,一位西装革履、面容姣好的女助理从副驾驶下车,笑吟吟地迎上来:
「请问是邢小姐吗?」
邢玥瞳孔微震:「呃......我是邢玥。」
居然还有专门来等自己的?
见到女孩怔忪的表情,助理上前两步,语气含笑:「邢小姐您好,黄总让我在门口迎接贵宾,前往天悦府还需要十五分钟,在此期间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等一下,黄总是谁?」邢玥拿起手机,确定了小姨发的信息,「而且我要去的明明是二期的8号别墅......不是什么天悦府。」
「天悦府是小区内的专享餐厅,只有业主可以预定席位。」助理有些诧异,随即补充道,「我们黄总是糜总的至亲,秦小姐之前没有跟您说吗?」
「糜......」这个熟悉的姓氏让邢玥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糜总又是?」
「您不认识糜宸先生吗?」助理表情微变,似乎怀疑起了邢玥的身份,「可他说过您是他的校友......」
邢玥这一刻的大脑就像过载的cpu,嗡地炸了。
糜宸——这事跟糜宸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新姨丈不会就是他吧?
就算是愚人节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等等等等一下,」邢玥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看着助理,「你真的没有骗我?糜宸跟我小姨?」
助理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您可能需要到现场询问糜总本人,我不是很清楚......」毕竟她只是负责接待的助理,不敢乱打听。
精神恍惚的少女就这样被带到了目的地。
天悦府私人餐厅採用的是中式园林设计,每一个包厢都是独立的院落,搭配不同的主题,有赏樱的、观荷的、听竹的......邢玥一边走一边听助理介绍,只能感慨这就是钱多了烧得慌才搞得出来的地方。
她们最后走到了一座临湖的亭子边,助理止住了脚步:「邢小姐请。」
邢玥此时抬眸往前一看,亭内只坐了三个人:她小姨,糜宸还有一个中年女子。
「小姨!」少女到底缺乏阅歷,此时看到熟悉的人总算有种从云端落在了地面的踏实,忙走了过去。
亭中静坐喝茶的众人抬起头来。
「哎,小玥来了。」秦蜜率先起身,把邢玥熟练地带到了身侧,牵着小姑娘有点紧张渗汗的手,给她介绍,「这位是黄阿姨,糜宸的姨妈。」
邢玥微愣,对上主座上女人颇具气势的凤眸,声音有点弱:「阿姨好......我是邢玥。」
黄卉兰笑了一下,冲散了身上自带的威严感:「你好小姑娘,听说你是小宸的同学对吗?」
邢玥心里反覆默念「不行要给小姨撑起气势来」,努力露出得体的笑容:「嗯,是的,不过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小姨......」说着说着,她才把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无辜地旋转着茶匙的少年。
她上次见到糜宸还是暑假,当时这傢伙身边还带着个高中生妹妹亲昵得很。
现在怎么就变成她姨丈了?
糜宸见邢玥盯着自己不说话,便也朝她挥了挥手:「嗨,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秦蜜轻拍外甥女的肩膀:「小玥,先坐,喝口茶吧。」
「不是小姨......」邢玥情绪非常复杂,「你怎么会跟他......」
「我们边喝茶边聊。」秦蜜不敢在电话里告诉她外甥女这个消息,就是怕对方想岔了,「这件事说来话长......」
黄卉兰沏了一杯刚从特殊渠道拿的白毫银针,示意外甥给人递过去。
糜宸朝姨妈笑了笑,接过茶杯,放到女孩面前:「其实也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前几天刚转正呢。」
「你们还去见了我妈......」邢玥拧眉,都怪她这两天忙着复赛,在题库里泡晕了头没问清楚她妈什么情况,「糜宸,你这也太......」
考虑到还有长辈在,女孩勉强把那句「不要脸」咽了回去。
黄卉兰瞥了一眼毫不心虚的外甥,暗嘆家门不幸,这小子把秦蜜拐到自己面前时,连她都被吓了一跳。
当初中秋晚宴,自己惊鸿一瞥的领舞,居然是外甥的女朋友。
作为一个单身主义多年的女强人,黄卉兰并不像传统的家长一样充满控制欲,她的观念很简单:
一切以糜宸为主。
糜宸喜欢什么,只有不触碰道德法律,她都会予以支持。
因此当外甥牵着秦蜜的手来到她跟前,黄卉兰就笑了。
男孩喜不喜欢一个人,不用问,看他行动就知道。
既然能让他这么喜欢,自己自然也不能拖孩子后腿。
于是,秦蜜跟黄卉兰第一次见面顺利得出乎意料,甚至让秦蜜有点受宠若惊。
原以为富贵人家的刁难压根没出现,但该有的红包礼物倒是塞满了车厢。
就连今天这顿饭,也是黄卉兰主动提出,让秦蜜的家里人也过来互相认识。
秦虹还在清市处理换租的事腾不出时间,所以代表秦家来的是邢玥。
亭内茶香氤氲,邢玥嘬了口热茶,依然委屈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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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也真是的,这种恋爱能谈嘛?
糜宸心可黑了,按照老蒋的话来说那是一个「乌漆嘛黑不见天日」,暑假还搂着未成年看电影呢。
可是要怎么提醒小姨啊......都见家长了......
这顿饭吃得邢玥头疼,虽然面上该有的礼节不少,但去厕所时立刻就给她妈打了电话。
秦虹听到「糜宸他暑假还跟高中生约会」也愣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
「咱们店二楼被烧你也是知道的,这次多亏糜宸救了你小姨。至于你说的......应该是误会,亲戚妹妹也是有可能的。」
「误会个鬼,」邢玥气得翻了个白眼,「他当时亲口说的『女朋友』,我跟蒋鹏程都听到了!」
秦虹沉默片刻,竟抓住了另一个问题:「蒋鹏程是谁?」
邢玥:......
完蛋,说漏嘴了。
「没、没什么,我一社团朋友。现在咱们应该关注的是小姨的问题......」
「你小姨跟她对象都谈一年了,你自己问她去。」秦虹有点不耐烦了,她看人有自己的一套,「真有了情况就到时候再说。」再不济,不是还有个小徐么。
邢玥可不知道她妈还给秦蜜规划了一个超级「备胎」,她现在一边担心小姨被坏男人骗,一边埋怨小姨不早点告诉自己。
说不定她还能阻止这场註定「悲剧」的恋爱呢。
等回到餐桌上,满桌鲍参翅肚都吊不起小姑娘的食慾,秦蜜倒是把自己跟糜宸的恋爱歷程简单地提了一下,奈何邢玥越听越生气。
原来糜宸早就对小姨见色起意!
都怪自己......不,都怪蒋鹏程去求人,结果引狼入室。
邢阳这个笨蛋也是,整天只会喊老师厉害,就是没发现他老师已经把自家小姨给拐跑了......
但再多的怒气,邢玥也没有在饭桌上爆发,因为这样会让所有人下不来台。
她忍啊忍,一直忍到了黄卉兰因为工作先行离开后,才终于冷冷地看向了某人:
「糜宸,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心虚吗?」
正忙着给秦蜜剥石榴的、早八百年前就忘了暑假电影院那事的糜宸:?
邢玥不想让秦蜜伤心,可是她知道秦蜜有得知真相的权利:「小姨,我不支持你们,糜宸不是你值得託付终身的人。」
秦蜜不解,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旁边的糜大少爷就已经不小心把手里的石榴籽捏烂了。
「喂,是我哪里得罪过你吗?」糜宸看过来的眼神锋利得差点把邢玥吓得往后退,但她还是坚持站稳了脚。
「小姨,暑假的时候,糜宸约了个高中女孩一起看电影,我跟蒋鹏程当时还有聊天记录可以发你看,绝对没骗你。」邢玥抛出了自己认为的「大杀器」,语气还有点不忍,「就算他们分手了,我也不觉得一个能对未成手的人有多高尚。」
现场一片寂静。
邢玥本来还想着如果秦蜜无法接受现实,自己就算当场给蒋鹏程打电话也要让她清醒。
可是很快,两人的反应脱离了她的想像。
「噗......」糜宸先是抵住了唇,接下来开始努力地憋笑,「好吧......我跟未成年......」
秦蜜则是脸庞越来越红,就像火烧云一般的色泽染红了她的耳后根:「糜宸......你不许笑,都怪你......」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恼怒,但不是邢玥想要那种的恼怒。
反而有点......嗔怪?
糜宸被女人锤了几下才止住笑意,抬起头看向这外甥女:
「我说你怎么跟看仇人似的,哎哟,该不会老蒋也这么以为吧?」
邢玥:「我跟我男朋友当然是三观一致的。」
糜宸一边摇头一边掏出手机:「行,我现在问问他。」
「你?」邢玥还以为糜宸是想威胁自己男友,毕竟蒋鹏程说过下学期还要给糜宸打工,「你不能因私废公,他还在实习呢!」
......不久后,邢玥和手机另一端的蒋鹏程得知了真相。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差没把「还能这样玩」这几个字刻在脸上。
而糜宸则赶紧跑到角落里哄因为过于羞恼,真的开始生气的秦蜜。
「别碰我,你走开。」
「姐姐没什么的,他们都是年轻人,肯定能理解我们。」
「走开。」
邢玥有点不好意思了,跟手机里的男友小声道:「他俩好像真的吵起来了。」
「这个......不关咱们事吧?」蒋鹏程推了推眼镜,有点心虚。
「肯定不关。」邢玥咬了咬牙。
总之,这一顿见面饭,最后在鸡飞狗跳中圆满结束。
*
在双方都见过家长后,秦蜜与糜宸的关系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具体表现为,两人开始挑选办酒的地点和婚纱礼服。
糜宸求婚时已经说过,会在两个月后——也就是他年满法定婚龄二十二周岁后立刻领证。
但办酒可以提前,按照某人那点小心思就是:
生怕夜长梦多,还是把人先打上标籤为好。
而秦蜜也在软磨硬泡下半推半就,她其实并不在意繁冗的礼节,按她观点,自己和糜宸已经同居,等到了时间领证就好,没必要搞得太隆重。
然而午夜时分,糜宸紧紧贴着她的耳,声音沙哑又磨人:
「姐姐,一辈子就一次......你就当满足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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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此时哪里有抵抗的力气,早就意识模煳,只想让他快点结束:「好......你先停下......呜......」
柔软的浅哼如同细小的钩子,勾得少年愈发燥热。
「姐姐真乖——」
夜色漫长,好梦难醒。
而糜宸想做的,便是让这样温存的夜晚更久、更久地绵延下去。
为此,给女人一场足够盛大的婚礼,才能让那些觊觎她的虫豸明白名花有主的道理。
十月底,《逐月》在社交平台舞蹈领域播放热度一骑绝尘,秦蜜作为领舞入选省级青年文艺优秀表演奖名单,阳城歌舞团趁热打铁推出秦蜜主演的新舞蹈《凤凰台》,预购通道一度瘫痪。
十一月,「宸加科技」低调上市,在其发布革命性创新算法模型「omnipotent」并宣称彻底攻克计算机图像信息识别难关,国内相关科技股疯狂暴涨。
十二月,申城大学计算机学院研究所宣布实现纳米级微型机器人技术突破,将联合工程院院士、人工智慧学教授潘老发表论文并註册专利。
月底,黄道吉日,糜宸与秦蜜广邀亲朋好友,搭乘专机前往糜宸私岛举办婚礼。
作为「宸加科技」老闆,最年轻的大学生ceo,英俊多金的糜宸在网络讨论度不低。
而秦蜜则因为中秋献舞《逐月》,被网友誉为「嫦娥再世」,其舞台妆造在字母站播放量上百万,简歷也被扒出,由于专业能力过硬、还得到过国内舞蹈至高的荷花奖金奖,慕强心态下人们很快就认可了秦蜜这位新生代舞者。
两人的婚礼细节也意外流出,极尽豪奢、据说高达数亿的露天婚礼以及北欧皇室流落拍卖的珍贵粉钻引发了大量网络吃瓜党。
炫富,年长八岁,姐弟恋,麻雀变凤凰......这些话题被热议,秦蜜的手机里也被各种熟人或不怎么熟的人轰炸。
但此时已经前往岛国泡温泉度蜜月的二人屏蔽了外界纷纷扰扰,没羞没臊地度过了七天不出酒店的生活。
当然,是糜宸单方面的没羞没臊。
秦蜜还是要脸的,但是沉迷于听女人叫「老公」的糜宸已经没有底线了。
白日宣淫都是小事,秦蜜发现他还买了很多不知道哪里搞到的岛国小玩具,功能各异,花样一天比一天新奇。
具体过程不表,但蜜月结束那天,秦蜜恨不得立刻飞回祖国,投入工作的怀抱。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柔韧程度大大提升,简直比练舞还辛苦,实在折腾不起了。
情场餍足的糜宸,也将目光投入到了硝烟瀰漫的商场。
开春,「宸加科技」宣布模型「omnipotent」叠代,能够通过联网识别所有计算机图像中的不同物体,准确度高达99.999......%,并且在此基础上模型还将新增自动识别、个性化成长、私人定制、文字理解......等功能,并且将会与自动驾驶、医学成像(主要针对疑难位置与潜在病灶)、机器交互以及信息安全等产业深入合作。
消息一出,「宸加科技」市值不断飙升,带动科技股持续增长。
而与此同时,京市某去年成立的高科技医疗新企被曝挪用国资、高价倒卖非法医疗器械,公司高层锒铛入狱,企业法人被当作典型处理,为许多蠢蠢欲动的企业家敲响警钟。
在消息登报那天,坐在南方某处的办公室喝茶的儒雅男子微微一怔,旋即摇头轻笑:
「那小子莫非是早有预料?」
旁边的助理露出疑惑的表情:「徐处,这个......跟咱们这边也有关系吗?」
「没事,只是感慨而已。」徐文裕静静垂眸,看了眼手机。
他已经许久没有跟秦蜜联繫,对方最新一条的朋友圈还是岛国旅游的风景照。
男人点了贊,却没有留言。
有些东西,既然留不住,那就不必强求。
第34章 番外二
国内知名舞蹈艺术家、被称为新生代古典舞领头羊的秦蜜,受海外东方文化艺术节组委会邀请,前往纽约演出民族舞《青雀》。
位于第七大道东侧的卡内基音乐厅,在摄像头转向观众区时,可以发现几乎座无虚席。
但一想到这里演出的是秦蜜,是这个以不断出圈的作品带动古典舞热潮,创造了「再世嫦娥」、「洛河水仙」、「凤凰神女」、「月下湘妃」......等经典舞剧主人公形象,甚至一度成为了古装剧造型模仿标杆,随便拍个抖音都能收穫百万点赞的红人艺术家,又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蜜才三十多岁,正值一个舞蹈家最完美的兼具技术成熟性与身体灵活性的年龄,再加上近年由「宸加科技」联合申大研究所开发的智能纳米医疗机器人解决了她身上很多隐藏的肌肉劳损和暗疾,有媒体预言接下来十年舞蹈圈都会成为她的时代。
尽管秦蜜对这种捧法敬谢不敏,但她的舞迷却越来越多,并且对此笃信不疑。
而今天这一场,填满现场的几乎都是她那些华裔和留学生舞迷。
《青雀》是一只糅合了各种民族特色的舞,兼具蒙古舞的热情、傣族舞的柔美、维族舞的灵动、藏舞的神秘......秦蜜学了很久,才勉强达到编舞的要求。
所幸付出得多,回报也同样丰厚,这一支舞蹈成功入选了当年的「荷花奖」并且斩金,也让她彻底踏上了顶级舞者的宝座。
此刻的舞台,头插青色雀翎的绝色美人正高举挂满银环的藕臂,迎合着活泼的鼓瑟,如蛇一般灵巧地婆娑舞动,蜿蜒垂地的薄纱宛若蛇鳞般散发着烁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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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艷的脸庞并未含笑,反而空灵静默,似渺远的古老神明,向人间偶然降下一瞥。
传说中青雀为西王母差使送信的神鸟,每当其降临人间,总会带来丰饶与赐福。
古筝叮咚,女人向左抬起下颚,手指如莲展开,颤慄由左手指尖传递到腕骨,肘,肩膀,一直到右手指尖,似乎每一寸骨节都有灵魂,连带着臂环也随之轻颤,发出铃铛的轻响。
硕大的屏幕将女人对身体妙到毫釐的控制力清晰地传递到现场观众眼中,引起阵阵惊嘆。
人们一开始会欣赏她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但随着时间发展,就会被她日復一日精进的舞技折服。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也只有足够亲近的人,才知道女人为了她的事业几乎付出了一切。
伴随着悠扬的民乐,青雀仙子低眉抬腕,款扭纤腰,薄纱轻扬,裙摆缀着的长铃在空中划出动人的弧度,激起叮噹声响,犹如神鸟报喜,令人心生欢愉。
观众们如痴如醉,赞嘆不已。
随行的文化报记者小心翼翼地记录着现场的反应,准备回国做一期华夏舞蹈惊艷海外的专题,但摄像头划过前排一张脸的时候却让他怔住了。
「调回去一点,第二排那个黑衣服的,对对对......」
记者一边叮嘱摄像,一边看着镜头吸气:「棒极了,居然还有附赠的新闻——」
前排被摄像机对准的黑衫男人,有着一张极其俊美而凌厉、充满攻击性的脸庞,上翘的眼尾带着一颗妖气的红痣,薄唇含笑时仿佛一池让人溺毙的春水。
糜宸,华国财经新闻的常客,年纪轻轻就脚踩无数同行、手握当前国内市值最高的科技企业,每年光是收全世界智能系统专利费就能收到手软的巨佬。
据论坛小道传言,此人心狠手辣,公司上市前就给国家上交了自家研发的人工智慧训练模型,用以辅助政府追查一些隐秘的涉贪涉黑大案,而国家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糜宸他家的医疗器械走私倒卖案。
有人评价糜宸是大义灭亲,也有人觉得糜宸是断尾求生,当然还有更离谱的阴谋论,说糜宸一直待在外省就是被家族赶出去的,所以搞出这个模型就是为了报復家族......
对此,糜宸从来没有回应过,任由外界议论纷纷。
话归原题,眼下记者这么兴奋,当然是因为可以给自家报纸的娱乐版增加爆点——
前段时间前往西欧开拓市场建设分部的糜总被瑞典王室接见,宴会结束后该国公主顺应家族的意思,在媒体前表达了对糜总年少有为的欣赏,消息传回国内就被加工得离谱起来:「瑞典小公主秋波暗送:竟是为了一有妇之夫?!」「宸加集团野心扩张,瑞典皇族暗示联姻」......
各种标题党把国内吃瓜群众看乐了,纷纷在网上艾特秦蜜怎么看,还有好事者做了瑞典公主跟秦蜜的年龄身材外表事业多方面的打分对比,得出结论:
秦蜜虽美,但公主芳龄二十,又身具皇室血脉,糜总娶了还能弘扬华夏男儿的雄风,后者完胜。
然后制作这个评分表的作者就被喷上了热搜,里面充斥着对女性审判与偏见,也让不少人反感。
而现在记者很兴奋,因为刚忙完一个大项目的糜宸居然陪着秦蜜来纽约公演,显然就是一场公开的打脸。
那些叫嚣着「糜总用另一种方式扬我国威」,「要是我我肯定选公主」的论调也该平息了。
舞蹈结束的剎那,现场响起雷鸣般热烈的掌声。
秦蜜出色地完成了此次文化交流任务,而在她准备像往常一样退场时,头顶的聚灯忽然暗了。
「嗯?」她微微蹙眉,以为是灯坏了。
但下一秒,一盏聚光灯就从台上打到了台下——
英俊的黑衣华裔男子朝台上眨了眨眼,露出笑意,然后站起来捧着一束花,缓缓朝舞台走来。
当他来到秦蜜面前时,观众们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大唿小叫,有的还吹响了口哨。
秦蜜看到他时哑然失笑:「怎么回事?」这音乐厅怎么还让糜宸乱搞呢?
「姐姐,」男人的面容比几年前成熟了些,但看向秦蜜时一如既往地赤诚而炽热,「今天是我们五周年的纪念日......你又忘了。」
秦蜜微讶,接着无奈地歪了歪头:「哎呀,这可怎么办?」
糜宸看她故作无辜,心里一痒,眸光也变得宠溺起来:「能怎么办,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然后,秦蜜就看见他单膝下跪,手臂往上一伸,献出捧花等她接过。
在所有人眼里,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一举一动都会引发科技风暴的商业巨擘,此刻也只是一个见到心上人的顽皮小伙。
秦蜜一边笑,一边接过他的花束,然后就看见原本暗下的舞檯灯啪嗒啪嗒全都打开了。
帷幕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完整的交响乐团。
在全场的尖叫声中,负责指挥的音乐家扬手,活泼又浪漫的勃拉姆斯a大调第二小夜曲响起。
秦蜜虽非交响乐爱好者,但好歹也是艺术学院出身,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糜宸。
男人执起她的手,愉快地低头,凑到她耳边交代:「我托熟人联繫了这里的经理,请了这支乐团为我们表演一个新节目。」
秦蜜睫毛颤了颤,耳边响起当初欧洲古典音乐鑑赏课的老师带她领略这首交响乐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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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宁静的梦中花园,园里栽满了舒曼对他的妻子克拉拉痴迷而热烈的爱。」
而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正温柔地望着她,缓缓靠近......
周遭的音乐和观众们发出的噪音似乎逐渐离她远去,剩下的只有男人那颗诱人的眼角小痣还有越来越近的唿吸。
在唇瓣终于相接时,摄像机的咔嚓声、几乎掀起音乐厅的尖叫声盪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在这个小小的周年纪念日,糜宸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了谣言的可笑,以及他对秦蜜从未消退的热情。
*
回到酒店,秦蜜观察了一下这间总统套房的结构,满意地点点头。
她身后刚放下行李的糜宸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抱住了她。
「等一下......」秦蜜拧眉,「你先去洗澡。」
某位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狂秀恩爱的大佬试图暗示爱人:「一起洗。」
「你先去,不然今天的惊喜就没有了哦。」女人掰开丈夫的手,眼睫毛柔软扇动,极其勾人。
「惊喜?」糜宸喉结微动,眸色暗了下来,「姐姐千万别骗我,我可是很容易上当的。」
「要是骗你,就随你处置,可以吗糜总?」秦蜜与他相处得久,也学会了开玩笑。
这一声似撩非撩的「糜总」喊得某人身体立刻热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办公室少儿不宜情节。
没错,改天得让秦蜜当一当自己的助理才对。
毕竟现在自己身边都是男助理,换成女的他不习惯,但要是姐姐......那就妙极了。
都老夫老妻了,秦蜜看一眼糜宸发呆的样子就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只好赶紧推了推他:「快洗澡。」
等糜宸终于进了浴室,秦蜜轻舒一口气,从自己的行李箱翻出压在最底下的一套衣服,然后看向了窗口。
嗯,光线也不错。
......
糜宸出来的时候只在腰间绑了条浴巾,头髮还湿漉漉的,被他拿毛巾随意地揉了揉。
尽管这几年忙于工作,但糜宸依然自律到让秦蜜都为之惊嘆。
早晨五点半雷打不动开始晨跑,然后健身房,再然后就是到床上捞她起来。
休息日秦蜜也会赖床,糜宸很喜欢在晨练结束后换另一种「运动」喊醒她。
精力好得过分。
而此刻,这位依然年轻力壮、身体健康得不得了的青年,正缓缓睁大了眼看向前方。
总统套房的客厅足够宽敞,而午后的日光也被一层半透的窗纱挡住,光线都显得朦胧而静谧。
一个他本应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復古欧式的独立沙发上,双腿盘起,双臂舒展地放在扶手上,眉眼冷淡地朝他看来。
最重要的并不是女人此刻的神态,而是她的穿着——
白色的纱如同烟雾般披在了她的身上,再往下还是纱,半透明的一圈又一圈裹起来,露出了纤细素白的腰,还有丰盈修长的双腿。
可爱的足弓弯起,脚踝处挂着会响的铃铛,盈润的脚趾如同莲花瓣一片一片匀开,令人心动神摇。
房间里没有响起音乐,可女人此刻长发没有任何修饰地倾泻而下,凌乱却又迷人,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蔷薇。
她的坐姿犹如一个任性的、高傲的公主,王座犹如她的玩具。
「新的舞剧?」糜宸被女人的玉足漂亮得转不开视线,心里暗暗吃醋,「那衣服可不能这么薄。」
正如他所想一般,女人水润的红唇微微张开,手伸出来,似乎在向他索要着什么东西。
糜宸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姐姐要什么他还能不给么?
可正当他走近时,秦蜜那双酥媚的眼瞳仿佛猫一样撞了过来,明亮得就像一只小勾子,又娇怨又缠人。
「姐......」青年嗓子喑哑,想要伸手把她按在沙发上,可下一秒却听见秦蜜不满的命令:
「坐着,看我跳。」
女人把身上薄纱一扯,擦过他的脸颊,让人心痒痒的。
但她接下来的舞姿更加大胆灵动,腰肢款摆,莲步轻挪,每一个步伐都像是魔鬼的引诱,而那张平日里柔婉美艷的脸,此刻却显得攻击性十足,让人充满了征服欲。
糜宸从来没见过女人这副风情,这会儿已经烧得理智全无。
靠,她怎么冷脸的样子也这么......
实际上,这份「惊喜」是秦蜜想了很久后给糜宸准备的周年礼物。
她知道前面几年自己忙于工作,总是把糜宸很在意的纪念日忘在脑后,今年便专门学了这只从芭蕾改编的七重纱之舞,想给某人一点新鲜的快乐。
只不过这支舞蹈在表演时,需要极其强烈的情感,才能表达出主人公莎乐美那种仇恨又扭曲的爱情观。
秦蜜自己跳着跳着,因为目的不同,味道自然就变了。
比起原来的妖娆放荡,秦蜜给糜宸的改编版偏向于恋人情趣,当白色的细纱一层一层落下,男人想要伸手捉住,却总是被她轻巧地躲开。
在这一场舞蹈里,她是美丽高傲的莎乐美,但糜宸却不是荒诞不经的希律王,而是莎乐美又爱又恨的圣人约翰。
她故意逗弄他,经过他,白纱如同蝴蝶般蹁跹飞舞,让他的唿吸越发粗重。
女人那不堪一握的裸腰,扭得糜宸简直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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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叮铃噹啷响的脚环,他甚至能想到要是晃得更响,会有多么动听。
「姐姐......」男人耳边的绯色一路蔓延,语气里带着渴求。
女人终于俯首,红唇带着一丝妩媚的笑意:「圣约翰呀,你就这样屈服了吗?」
糜宸终于捕捉到了关键词,瞬间想通了女人扮演的角色以及她所表演的舞蹈——
「莎乐美?」
秦蜜微笑,按住他的肩膀,温柔地咬了一下他的唇:「猜对了,给你奖励。」
「那完蛋了,我肯定不是那个傻呆子约翰,」糜宸顺势握住她的腰,不让她抽身,「嗯......我要当希律王!」
秦蜜捧着他的脸,媚眼盈盈如水,晃呀晃的:「那你就不能亲我了,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呀,爹地。」
糜宸深唿吸。
很好,姐姐总是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快逼疯他。
「今天的称唿就换这个。」
「等等......你还没说喜不喜欢这个惊喜呢!」秦蜜捂住了他试图凑上来的嘴。
糜宸掐紧她的腰肢,眼眸也跟着弯了起来:「当然——超喜欢。」
她也没有忘记纪念日,真好。
「一周年的时候,咱们闹分手来着......」秦蜜回忆了一下当初别扭的自己,有点恍如隔世,「那时我总觉得你就是玩玩。」
「哼,」说起这个糜宸就气,恶劣地舔了一下秦蜜的掌心,「我早就被你套得死死的,八岁那年开始。」
「停,别说得我好像犯罪一样。」秦蜜打了个激灵。
糜宸扯了扯唇,把她的手腕扯下来,瞥了一眼旁边散落的白纱:
「你不犯罪,我来犯。」
「欸?」
「来,乖女儿,别动。」
「糜宸......你想干嘛?!」
「不是喜欢叫爹地吗——」男人抱着她笑得很快乐。
秦蜜看着他宛如少年时那样无拘无束、轻快恣意的眉眼,也忍不住微笑。
此生与他携手,想必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