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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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心骑士》作者：甜梅星【cp完结】


    内容简介：


    韩春是个好脾气的混混，有一个交往了六年的男朋友。他希望自己成为一名骑士，手里有剑，无所不能，能够一直守护他的爱人。


    然而，他男朋友却出轨了，伤心骑士只好加入了失恋阵线联盟。


    韩春想，也许这就是他生活的最低谷了，也许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否极泰来。


    但此时此刻韩春只想逃避一下现实，于是他参加了全息网游《雷霆纪元ol》的公测……


    再后来……他遇见了能够带给他幸运的法师大人=v=


    贴心小提示：


    1.（差两岁），1v1，he，成真，天降打败白月光。


    2.游戏部分占比应该不会太多，主要写现实世界。


    现代 都市 甜宠 年下 双向暗恋 he


    第1章


    韩春有一个交往六年的男朋友，叫做张贤东。


    张贤东是个记者，人长得帅气，工作上认真又拼命，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和张贤东相比，韩春什么也没有。没有学歷，没有好的工作，平日里所做的一些事无非是给人看看场子，跑跑腿，偶尔还会上门讨债。


    六年前，张贤东和韩春参加完高考，一起来到沿海的这座大都市。


    那天，张贤东在学校报完到，韩春问他能不能当他男朋友。张贤东稍微愣了一会儿，最后去路边的超市给韩春买了瓶水喝，然后他说，可以。


    因为太过紧张，韩春把刚喝的水喷了他一身，张贤东也只是对他笑了笑。


    「我……你……认真的吗？」韩春激动地语无伦次。


    张贤东看着他，笑道：「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就是认真的。」


    说老实话，其实韩春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那一天……那一天的夕阳很好看，风吹在他脸上的感觉很舒服，韩春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又面对着崭新的城市，所以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种错觉，幻想着这世界对他很好，他可以过得很幸福。


    于是韩春就告白了，暗恋张贤东三年之后，韩春追到了他。


    在成为张贤东的男朋友之后，韩春放弃了学业。一来，和张贤东不一样，韩春只考了一个很差劲的三本。二来，韩春想要早点挣钱，给张贤东更好的生活。


    虽然在往后的日子里，韩春偶尔对没去上学的决定稍微有点后悔，但在那一刻，他是认真地下了决心，也规划着名他和张贤东的未来。韩春想给他在这里买房子，买车，给张贤东他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


    就这样，韩春在张贤东的学校对面租了个小单间。刚开始的时候，他打一些短工，后来去过工地，进过厂，日子过得辛苦，但充满了动力。再后来，韩春送过外卖，修过手机，最后认识了他的老大，韩春叫他何老闆。


    何老闆具体是做什么的，韩春也不太清楚，只觉得他名下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业务。韩春知道他有个食品加工厂，还有一处装修豪华的会所，跟这里的几个房地产开发商关系也不错。


    何老闆觉得韩春很老实，最初就让韩春在会所里帮他照看一下。一次，有个男人来会所找何老闆寻仇，从包里掏了两把菜刀进来发疯，是韩春眼疾手快，给何老闆挡住了。


    那时候韩春听见那男人说：「何君来，你这辈子会遭报应的！会遭报应的！」


    何老闆遭不遭报应韩春不清楚，但他知道这男人的下场很惨。他砍伤了韩春的左手，被何老闆送进局子又捞出来，最后眼睛瞎了一个，渐渐的，人也有点疯疯癫癫。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何老闆觉得韩春这个人很不错，不仅老实还很有义气。他给了韩春一大笔钱，又很慷慨地借他一辆宝马开着玩。


    韩春开着车，包里装着医疗费，去张贤东的学校找他，带他去隔壁市玩了几天。后来张贤东问韩春车和钱是从哪里来的，他就跟张贤东说起了何老闆。


    张贤东听完之后，说：「他这种人不行的，你不要跟着他混了，要做一个好人。」


    韩春没觉得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老闆是何老闆，他是他，再说了，何老闆也并没有让他拿刀去砍人，日常中就算上门讨债，但那也是很文明的，以恐吓为主，很少动粗。


    所以，韩春表面上装作听了，但他却并不打算离开何老闆，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张贤东家里条件不好，还有个上小学的妹妹。韩春知道虽然有助学贷款，但是张贤东的日子过得实在有点紧巴巴。


    在大城市里，没有钱，是很难受的。韩春在何老闆手下做事之后，手头上宽松了一些，也初步实现了给张贤东花钱的小目标。


    韩春喜欢给他买衣服。


    不是看见什么贵就买什么，而是认认真真地跟会所前台的妹妹研究了之后，才会下单的。


    会所的前台妹妹见多识广，认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一种宽大包容的胸怀，韩春还在她这里学到了很多冷门知识，只觉得前台妹妹是这世界上最博学的人。


    但是前台妹妹也曾经开玩笑似的对韩春说过：「韩春，你对你男朋友这么好，记得要看紧一些。」


    韩春说：「张贤东就是我的男神，能跟我在一起，是我捡了天大的便宜。」


    前台妹妹撇撇嘴，对他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坚称韩春如果再这样把男朋友捧上天，迟早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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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不以为然，满心都是张贤东。


    一开始韩春给他买东西，张贤东还会不高兴，会训韩春几句。但是后来次数多了，张贤东也就慢慢不说什么了。


    韩春的眼光很好，张贤东打扮过后，在学校的人气持续上涨，听说有一年还评上了他们学校的十大帅哥榜单。韩春问张贤东他是第几名，张贤东说第三名。韩春说在我眼里你是第一名，张贤东便亲了韩春一下。


    那天韩春心花怒放，磨磨蹭蹭地想拉着张贤东在外面过夜，但是他说大三了，第二天课比较多，等下一次吧。韩春当然没意见，又屁颠屁颠地把他送回了学校。


    其实如果韩春聪明一些，应当就会发现，这时候张贤东已经开始烦他了。


    爱不爱一个人很简单的，要看你到底想不想要他。


    张贤东对韩春没兴趣了，但是又没什么更好的理由，也就继续和他谈恋爱。


    对他来说，有人百分百地付出，又不会跟他闹脾气，这样的生活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错。


    张贤东毕业后留在了这里，韩春从很久前就知道他不会回老家。


    他们的老家是内陆的一个四线小城，没有发展，工作机会很少。张贤东要当记者，理所应当地留了下来。


    大四的生活兵荒马乱，张贤东跟韩春抱怨过工作很难找，压力大。此时韩春已经在何老闆的手下干了两年，何老闆对他越来越信任。韩春便退掉了之前的小单间，在张贤东公司旁边租了个两居室，张贤东一间，韩春一间。韩春想和张贤东睡一间，但是张贤东说他太忙了，怕吵到韩春休息。


    后来又这样不咸不淡地过了两年，张贤东的工作逐渐走上正轨，韩春还是跟着何老闆，何老闆叫韩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居然也成了「老人」，有人开始喊韩春老大。不忙的时候，韩春就忙着攒钱，关心房价，妄想着能够存钱和张贤东付个首付。


    六年过去了，韩春也不奢望张贤东能像热恋期的爱人一样对他充满热情。虽然，他刚刚和韩春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多大的热情。但那时韩春不懂，他记忆里的张贤东肯定被他美化了。


    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你喜欢一个人，他接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韩春也是这么反覆告诉自己的，他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就对他说，人最重要的是知足常乐。


    直到有一天，韩春发现张贤东出轨了。


    那是冬天的时候，快过年了，天气冷得很邪门。张贤东打电话来说要加班，韩春本来打算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去，中途不知为何却又改变了主意。


    韩春刚从地铁站出来，就被无情的冷风煳了一脸，他不自觉地裹紧了围巾，手插在口袋里一路小跑回家。回去之后，门一打开，玄关处摆了一双他不认识的白色球鞋。


    他愣了愣，轻轻带上门，眼睛盯着房间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


    韩春在客厅里面坐着，张贤东和那个男孩做了有半个小时。那男孩年纪应该不大，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很可爱。韩春想像着他的脸，想像着张贤东的表情和动作，想像着他们是如何地……如何地……如何地爱着彼此。


    韩春不知道这是不是张贤东的第一次出轨，是带着感情出轨还是单纯地**？不过这都无所谓了，他是没法原谅的，他根本不能接受一段感情里发生这种事情。


    可那天韩春没有进去打扰他们，他只是……自然地离开了，或许他是想要逃避。


    韩春纠结了一阵子，发现张贤东出柜之后居然对他比平时更好一些。有天张贤东下班很早，他抽空做饭给韩春吃，西红柿炒鸡蛋，冬瓜排骨汤。张贤东只会做这两样菜，两样菜都很好吃。


    韩春的纠结正是来源于这一点点带着罪恶感的温暖。后来，他用这两样菜来判断张贤东有没有再和那个男孩发生关系。


    是有的。


    出轨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更巧的是，韩春有一个兄弟在外面看见了张贤东和那个男孩。他们小心翼翼地告诉了韩春，旁敲侧击地说他要管管老婆。韩春说他知道了，他们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韩春，又七嘴八舌地说，这种老婆不要也罢，赶紧换一个。


    韩春当时脑子很乱，乱了很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替他打抱不平，于是有一天他们跟着韩春，一起回去。推开房门，张贤东和那个男孩又在床上。


    这是韩春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孩，很漂亮，很白，他看见男孩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比不上。


    韩春的兄弟们气势汹汹，一人全程手机录像，两人拿着半米长的铁棍，还有当场耍双节棍的，吹口哨的，一言不合开骂的。


    张贤东脸色十分苍白，那男孩差不多快被吓哭了，光熘熘得被十几个混混围观，浑身抖得如同犯了癫痫病。


    「小春……」张贤东说，「我对不起你，但是请别这样……」


    韩春看着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破掉了，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砰的一声，什么都没了。


    韩春说：「我们分开吧。一个星期后我再过来，你收拾一下东西。」


    「小春，小春！」张贤东急忙忙地穿衣服，在韩春身后喊道。


    可是韩春转头就走了，没有理他。


    那天晚上韩春去会所喝酒，何老闆知道了，给他免费拿了很多好酒，都是韩春见也没见过的牌子。韩春喝了很多，喝了吐，吐完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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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后韩春再回去，张贤东已经搬走了，桌子上放着一串钥匙，还有韩春送给他的戒指。


    韩春把戒指扔掉了，钥匙收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内，韩春整个人都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他承认，他根本忘不掉张贤东。认识张贤东太久了，和他在一起也太久了，他好像已经成了韩春的一部分。韩春的兄弟们都怕他想不开，鬼鬼祟祟地跟踪他，还强迫会所的前台妹妹给他做小饼干吃。


    前台妹妹很烦躁，给韩春做的小饼干里面放了很多糖，差点没把他齁死。


    转眼夏天来了，他们一起跟着何老闆去度假村玩，韩春游泳的时候想试试自己憋气能憋多久，就在水里多待了一会儿。谁知道有个叫赵小武的憨批立刻跳进水里，二话不说用手箍住韩春的脖子把他往旁边带，还一脸绝望地喊道：「老大！！不就是一个渣男吗？！**妈的居然给你戴绿帽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韩春：「……」


    因为这个，韩春直接在度假村里出了柜，还是个非常可怜的、戴了绿帽的gay。


    妈的，他向谁说理去。


    第2章


    赵小武给韩春道了歉。


    他年纪不大，才刚满二十岁，因为种种原因，高中读完后就不继续念了，说是成绩实在太烂，读书简直是受罪，最后只能经人介绍在何老闆这里混混日子。


    赵小武只有一米七五，离他的目标一米八还有一段距离，但好在五官长得很周正，勉强能算一个阳光的小帅哥，因为平时笑的太多，眼角都有皱纹了。为了长高，赵小武天天喝牛奶，大家见了面都喜欢问他：「赵小武，你今天喝牛奶了吗？」


    此时，游泳馆内，韩春躺在一旁的休息椅上，赵小武蹲在他的旁边，低眉顺眼地说道：「老大，我错了。」


    「错哪里了？」韩春有点好奇地问道。


    赵小武看看他，斟酌道：「错在我嗓门太大……」


    韩春：「……」


    韩春：「这是嗓门的问题吗？」


    赵小武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眼神越发明亮，里面却有一些迟疑。


    他想了想，还是犹豫地说道：「老大……我说一句话啊，你觉得有道理就听，没道理就当我在放屁好了。人呢，总是会失恋的，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总是陷入那个不好的状态，我们都希望老大你能快点好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你看上哪个男的兄弟们去给你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韩春都快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给气笑了，他问：「赵小武你谈过恋爱吗？」


    赵小武有点不好意思了，老实地说：「没有，我还是母胎solo，不过我很喜欢阿秀。」


    阿秀就是会所的前台妹妹，比赵小武大五岁。韩春觉得阿秀可能会觉得赵小武有点幼稚，但是看着赵小武期待的目光，他反而道：「那就试试看啊。」


    赵小武脸红红的，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直道：「哎，好的，好的。」


    韩春这时候才发现，尽管自己爱错了人，但他还是嚮往爱情的。张贤东不爱他，也许以后会有别的人来爱自己吧。


    赵小武打了个哈欠，说要回去看会儿电影。


    「老大，你还不去睡觉吗？」他问。


    韩春看着水面，说道：「等会儿吧，再游两圈。」


    白天里泳池还有一些人，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实在是没什么人了。水面泛着粼粼波光，那种光反射到天花板上，像是有着生命一般。赵小武离开后，空空荡荡的四周只有韩春一个人，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存在了。


    韩春站起来，重新跳进水里，他游得很慢，来来回回也就一圈半左右。后来，他又把自己沉进水里，一切声音都消失不再。他不是想死，就是单纯地觉得在水里会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然而大概也正是因为韩春在水里，所以那个男人才没有一眼就看见他。韩春重新浮上水面，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


    「……嗨？」男人看着韩春，用手将自己湿掉的头髮全都撩了上去，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好像被吓到了，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点，忽然沉进水里，然后再次浮了出来。


    韩春完全搞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于是问道：「你在干嘛？」


    男人笑了笑，说道：「我……我在找你的尾巴。」


    「嗯？」韩春愣住了。


    他往韩春这里游了一点点，说道：「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美人鱼之类的。我心想，这么晚了谁还会在这儿。」


    说一个男人是……美人鱼？韩春的心里忽然有一点点奇怪的感受。他打量着这个男人，发现他长得十分好看。五官深邃，鼻樑挺直，有一双笑眼。男人露出一边的耳朵，韩春看见他还戴了一个黑色的耳钉——是个十字架的模样。


    很好看。但是又不娘。


    男人见韩春不说话，以为他不太高兴，又道：「对不起，只是开个玩笑。」


    韩春说：「没关系。」


    他说：「你叫什么？」


    韩春朝他笑了笑，不太想回答，只是道：「很晚了，我回去了。」


    说完，韩春便踩在一边的台阶上去了。他没立刻离开，还坐在泳池边上，那男人就这么看着韩春。韩春面无表情地拿了块干毛巾擦擦头髮，垂下眼睛，有些郁闷地问道：「喂，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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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抬起头，男人又移开了视线，只是微微带着笑意说道：「没有。」


    然后他就开始游泳了。


    就在韩春的面前，若无其事地游泳。


    他的手臂划开水面时，韩春能偶尔看见他胳膊上十分有力的肌肉。男人的肩膀和背部也很宽阔，腰却很细，平常一定很注重运动，对自己的身材有着严格的管理。他在韩春面前游来游去，像是……像是想要跟人类一起玩耍的小动物一样。


    韩春的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就整个人惊了一下，赶忙从泳池边上站了起来，心想，这什么变态的想法……我一定是太累了吧。


    他没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告别，只是原地甩了甩半干不湿的头髮，然后朝出口走去。韩春的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他却又鬼使神差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就在韩春刚刚坐过的地方，双手搭在泳池边，趴在那儿沖他笑。这一眼看过去，韩春再也忘不掉男人湿漉漉的样子，觉得他好像才是个迷惑人心的海妖。


    韩春憋住心里的异样感觉，装作没事人一样走了。回去后，他沖了个澡，调低了空调温度，窝在酒店的被子里睡着了。


    翌日，阳光灿烂，天气好得出奇。


    度假村的老闆也是何老闆的熟人，五十来岁了，保养得不错。他的这个度假村做的比较早，设施也很全，背靠青山和大湖，风景极佳。


    吃过午饭之后，韩春带着一帮兄弟去划船。船有好几种，韩春选了一种小黄鸭造型的，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最后分了四只鸭子，哌哌哌地就出发了。


    除了他们，度假村里还有不少其他人。因为恰巧是七月份，赶上了暑假，还有许多小朋友。


    韩春的鸭子船队里清一色的年轻男人，不少人还有纹身，嗓门又大，其他人路过总会多看一眼，大多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赵小武跟韩春在一条船上，他侧过身，把手放在水里玩，韩春提醒道：「别掉下去了。」


    赵小武嘻嘻哈哈，道：「我怕啥，老大你们都会游泳，可以救我。」


    韩春戴了顶渔夫帽，怕晒，眯起眼睛看着水面，心里却忽然想到了昨晚在泳池遇见的那个男人。他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特意看了一圈，没再见到那个人，说不定还真是什么只有在晚上才会现身的妖怪。


    船上另一人看了看韩春，问道：「哥昨天没睡好吗？」


    「嗯？」韩春回过神来，「没有，睡得不错。」


    这人叫刘宇，比韩春要大一点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却喜欢叫他哥。赵小武偶尔会开玩笑，说老大把张贤东那个王八蛋给甩了，不如刘宇你去给老大暖床吧。


    韩春听了要揍赵小武，刘宇只是笑笑。后来韩春留意了一下，刘宇好像还真的不喜欢女人。


    不过……韩春也不可能真的和刘宇发生什么，太熟了，又是兄弟。哎，又或许这都是藉口，因为韩春还在喜欢张贤东吧。


    离发现张贤东出轨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半年，两人彻底分开也有三个多月。时间不短了，但是跟他的六年相比较，还稍显不够。虽然那种强烈的痛感已经没有了，但是偶尔韩春想起张贤东，还是会很低落。


    他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或者是……新的恋情。


    第一种比较困难，第二种难上加难。


    赵小武玩了会儿水，刷了刷手机，突然大惊小怪了起来。


    韩春懒洋洋地瘫着，问道：「又怎么了？」


    赵小武说：「《雷霆纪元》终于要开始公测了！！！」


    此话一出，除了韩春以外，鸭子船上的所有男人都沸腾了。


    刘宇兴奋道：「几号？」


    「我操，游戏头盔可以预定了吗？」另一个叫做阿方的男人道。


    「可以了呢。」赵小武疯狂刷手机，「今天就可以预定了！公测就在月底！」


    刘宇道：「买吧，肯定要买的。」


    众人纷纷点头。


    韩春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


    他们这才齐齐地看着韩春，赵小武露出一种「不是吧老大你这也不知道」的表情，道：「《雷霆纪元》啊！星河科技出的全息网游！gg都播烂了，老大平时都不关注的吗？」


    韩春还真的不知道。


    他是个娱乐活动很少的人，平时只会等张贤东心情好了，两人出去一起看电影。除此以外，他每天就是工作，然后发呆，想张贤东，给他做饭吃，然后再做做家务活。


    现在想想，还真是无趣到了极点。


    韩春打起精神来，心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试试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


    于是他说：「给我也买一个吧。」


    「好嘞。」赵小武手速飞快，下了单。


    韩春想，这就好了？ 然后呢？


    湖面上的四只鸭子船分开又遇上，赵小武眉飞色舞，还在说《雷霆纪元》的事情。韩春就奇了怪了，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原来全都有网瘾。


    赵小武大声宣布：「老大也加入我们啦！」


    韩春：「……」


    「老大要来我们绝对没问题的！」


    「那会长之位我就让给老大了……」


    「切，你本来就当不上！」


    韩春听他们乱闹闹地说话，难得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刘宇在对面笑了笑，问：「哥，你渴吗？要不要回去买点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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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吧。」韩春看了看刘宇，还是没感觉出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他在一帮咋咋唿唿的男人堆里还算细心。


    赵小武听见了，倒是不客气地说道：「我渴了，老大我们回去吧。」


    「也行。」韩春点点头，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鸭子船便打算返航。


    正在此时，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倒是迎面开来了一艘雪白的天鹅船。天鹅船上只有一个男人，男人背靠在座椅上，随意地翘着双长腿，脸上拿草帽盖住，耳朵上还戴了个很酷的耳机。


    「哇。」赵小武看了一眼那男人的耳机，「这个耳机我有一点点喜欢。」


    「自己买去。」韩春笑道。


    「嗯。」赵小武又羡慕地看了一眼，「在存钱了。」


    赵小武每月月光，总是要持续性地吃半个月土。韩春倒是存了很多钱，不过他一个人也没什么用了……俗话说的好，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啊，一个人真的好烦啊。


    韩春正在胡思乱想，天鹅船上的那个男人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一样，他摘了耳机，往韩春那边看了一眼，左耳上恰好戴了个黑色十字架的耳钉。


    他远远地看见韩春，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梦？」


    第3章


    韩春回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睡着了，要不就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反正他又想起了张贤东，想起第一次开着何老闆的宝马去接他玩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做什么了？


    好像也划船了。但是张贤东不会游泳，船到了湖中央的时候吹来一阵风，于是船就左右摇晃了一会儿。张贤东有点紧张，韩春拉着他的手，说自己不会放开他的。


    但是张贤东还是很紧张，仿佛总是不太相信韩春的话，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何老闆打电话过来让韩春去吃饭，度假村的老闆自己在山上还有一栋私人的别墅，跟其他的酒店是分开的。


    韩春问：「你们谁想去？」


    一帮兄弟们都不怎么想去，只有赵小武举手了。


    韩春道：「那就你吧，其他人就地解散。」


    赵小武走在韩春的旁边，突然道：「老大，其实何老闆对你还真挺好的。」


    韩春看了他一眼，举起左手来。他的左手掌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刀疤，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掌心，即使被治好了以后，也还是有一点可怕。


    「看见了吗？」韩春朝赵小武晃了晃，「我是运气好，手没断，又恰好帮何老闆挡了一刀而已。」


    那时候赵小武还没来呢，他知道这件事，但还是第一次从韩春嘴里亲耳听他说起。


    赵小武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他道：「老大，这一定很疼吧。」


    「还好。」韩春收回手，去让赵小武开车过来，他自己一个人坐酒店大厅的沙发里发呆。


    其实是很疼的，韩春不自觉地摩挲着手心的刀疤。他记得刚受伤那会儿，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做噩梦，梦见他的左手没了，变成了一个残废。他本来就不怎么优秀，如果再变成残废，那么张贤东就算不出轨，韩春自己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但好在……只有一条难看的伤疤。


    赵小武的车开过来了，韩春便不再多想，准备去找何老闆吃饭。


    七月的傍晚，白天里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了，外面的天空是梦幻般的蓝紫色，天际线不太明晰，正处于光与暗交错的短短一瞬。赵小武没开空调，车窗都摇下来一半，风吹进来的感觉还很凉快。山里的树木郁郁葱葱，虫鸣一片。


    别墅很容易找，毕竟这里就是度假村老闆的私人区域，到了地方，赵小武先去停车，韩春和他一起上去，看见这里上下有三层，后面带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和泳池，隐私保护也做的很好。


    赵小武有点饿了，摸摸肚子道：「不知道里面有没有bbq？」


    韩春道：「有的吧，没有现场给你架个炉子你自己烤吧。」


    赵小武笑道：「行啊，哎我跟你说老大，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新疆烤羊肉串……那个味道太香了……我还想去学艺来着，可是那家老闆普通话说不太好……」


    韩春没理赵小武的碎碎念，他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年轻人还挺多。


    院子里开了灯，还在放音乐，但是没有赵小武想要的bbq，大家三五成群，有的在打扑克，有的在玩switch，还有几个人坐在泳池边聊天，他们都没下水，只是把脚放在水里，像是这样会凉快一些。


    何老闆不在，有个叫文静的女孩过来，很客气地跟韩春打招唿：「何老闆在里面。」


    「好，谢谢。」韩春笑了笑。


    赵小武说：「你们怎么没有bbq？」


    文静笑道：「正准备弄呢，你要来帮忙吗？」


    韩春说：「那你们去忙吧，我去找下何老闆。」


    「行。」赵小武一口答应。他其实还挺怕何老闆的，有一种小辈见了长辈总是不知道说什么的侷促感。


    韩春进了别墅，在另一边安静的休息室里找到了何老闆。


    他敲了敲门，道：「何老闆。」


    「嗯。」何老闆正在抽菸，笑着说，「小春。」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菸酒不离身，长相有点儿兇悍，不过韩春在他手下待了四年，觉得何老闆脾气还可以，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彬彬有礼。据说何老闆年轻时脾气太沖，到处得罪人，刀光剑影的，也是年纪大了之后才慢慢地温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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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老闆总是说，韩春要是再有个性一点就好了。


    有个性就是要再强势一些，然而韩春的性格真是和强势搭不上边，他性格中总是有一种习惯性的付出与宽容，说白了就是脾气太好了。如果不是这样，张贤东早就该退出歷史舞台，哪里还能等到六年之后。何老闆说过韩春几次，但他还是整天一副懒散的模样，何老闆只能恨铁不成钢。


    在场还有几个年龄比较大的，韩春也记不住，反正是这个总那个总，这个老闆那个老闆，挨个喊了一遍，就听见何老闆在跟人夸自己，说他能干，老实。众人喝了点酒，有个女人道：「那让小春去玩吧，在这听我们废话好没意思。」


    韩春一个激灵，心想这个阿姨说话好实诚，只好跟着尴尬地笑了笑。


    何老闆惬意地眯着眼睛，道：「去吧。 」


    韩春应了，走出去的时候隐约还能听见那阿姨断断续续的笑声，问何老闆是不是把韩春当儿子养了。


    这个……韩春就不敢多想了。


    想想也不可能的。何老闆他自己有儿子，只不过都在国外，已经快结婚了。他跟他老婆离婚比较早，从小也没怎么管过儿子。大概还是韩春替他挡了一刀，所以才格外有些印象。


    韩春重新回到花园，赵小武心心念念的bbq已经在弄了，他还当真不慌不忙地在烤肉，就差去摆摊了。


    韩春觉得好笑，走过去道：「哎，师傅，来两串羊肉串。」


    赵小武：「……」


    赵小武：「没想到老大你也有幽默感，馒头先熟了，吃个馒头。」


    韩春点点头，于是赵小武拿了个小盘子，给韩春装了几个奶香小馒头，又弄了点蜂蜜洒上去。


    韩春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便站在赵小武身边看他继续翻转食材。


    赵小武说：「老大，我刚刚打听了一下，你知道吗？」


    韩春有点奇怪，见赵小武笑的有些暧昧，问：「我知道什么？」


    赵小武将手里的肉串又翻了个面，撒上点孜然，道：「我刚和文静打听了一下，她说这里面有个gay！一米九哦！还是足球队的！」


    韩春：「……所以呢？」


    赵小武继续激动：「gay啊！喜欢男人的啊！」


    韩春哭笑不得，摇摇头，开始明白赵小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在直男的眼里，只要是gay，就能凑合在一起吗？


    可能还真的是这样。


    大家都会想，你看，他喜欢男人。好巧哦，他也喜欢男人哎。那他们两个就可以搞在一起了？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春一本正经地道：「赵小武，烤你的串吧，别瞎操心。」


    赵小武挽留道：「哎，哎，老大！真的！我帮你看过了，很帅的！一米九！足球队前锋！」


    韩春面无表情地说：「我是喜欢男人，但也拒绝配种式拉郎配。」


    赵小武串也不烤了，跑过来道：「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是很帅才想让老大你认识认识的，你不喜欢，我当然不会勉强啦。只是，凡事都给个机会嘛。」


    韩春说：「你的肉要煳了……」


    赵小武又手忙脚乱地跑回去，嘴里喊道：「嗷嗷嗷——我的肉！」


    韩春不自觉地笑了笑。


    赵小武也笑了起来：「我们就远远地看一眼，你不喜欢都不用介绍了，成不？」


    韩春突然有点感动了，最起码他能感受到赵小武的真诚。在这样一个夏天的夜晚，韩春或许真的难以拒绝来自兄弟的关怀。他又吃了一个烤馒头，本来已经要答应赵小武了，去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一米九足球队前锋，但是等到临了，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现在……」韩春轻声道，「还不行。过阵子吧。」


    「哦。」赵小武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韩春说：「没做好准备，顺其自然吧。」


    赵小武说：「那行。我加了文静的微信，等顺其自然的时候再联繫她。」


    韩春有点猜到这里的年轻人都是什么来头，多半都是各种老闆的小辈，大家都还在上大学，比韩春小一点，但是又不会小太多。韩春不自觉地想，何老闆让自己过来吃饭，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吗？看自己实在太孤单了，被绿实在是太惨了，于是就给他创造创造机会。


    要真是如此的话，那何老闆还真的是太看得起他了。


    「老大，盘子，给你夹点肉。」赵小武笑道。


    不得不说，他还烤的真的挺好的，可能真的去哪儿学过什么惊人的手艺。


    韩春不想吃肉，便说：「再来两个馒头吧，涂多点蜂蜜。」


    赵小武照做了。


    韩春接过第二轮的小馒头，端着盘子想到处走走，便对赵小武打了个招唿，随意地在花园里逛逛。泳池后面还有条小径，对面又连了一个地方，有个人造的小喷泉。不过这里没人，光线也不行，所以很安静。


    韩春在喷泉边坐下了，对着手里的馒头髮呆。


    今天有月亮，倒映在喷泉里，韩春伸手去捞了一下，月亮跟着碎了。


    要不然还是去认识一下一米九的足球队前锋吧……韩春想着，也许很不错呢……


    奇怪，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啊。


    「你在吃什么？」这时候，忽然有个温润的男声在韩春背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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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回过头，看见月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男人穿了件白色的背心，黑色沙滩裤，两条腿又长又直，两只手臂的肌肉充满了男性独有的荷尔蒙，两侧的头髮推得很短，鼻樑挺直，五官既深邃又性感，耳朵上有个黑色十字架的耳钉。


    「啊……」韩春愣了一下，「是你啊。」


    是昨晚的那个……居然又遇见了。他是谁？


    「你在吃什么？」男人对着韩春笑了笑，走近了一点，很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烤馒头。」韩春拿着签子，说。


    下一秒，男人坐到韩春的身边来，看着他问：「好吃吗？」


    「还可以。」韩春说。


    男人说：「我能尝一口吗？用我的冰激凌换，喏，有三个口味的，咖啡，草莓和芒果。」


    还真的是。韩春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碗，里面有三个很大的冰激凌球。


    「行……吧？」韩春迷茫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个人长得真的挺好看的，韩春对上他的时候，感觉自己本来就不快的反应好像又慢了一拍。韩春准备将烤馒头递给这个男人，谁知道男人根本就没打算用手接，反而直接凑过来，就着韩春的手咬了一口。


    韩春：「……」


    自己没答应要餵他。


    男人自顾自地说：「嗯，好吃，甜的。」


    他笑了起来，韩春看见他居然还有一颗小小的虎牙。


    男人说：「你要哪个口味的冰激凌？」


    韩春说：「芒果吧……不，我自己来。」


    他拒绝了男人准备餵他的动作，自己拿着小勺子随意地吃了一口。


    这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啊，韩春在心里想。


    男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春看着他，他又挑了挑眉，道：「这回不许不回答了。」


    「韩春。」


    「嗯？韩春？」男人说，「这也太巧了吧。」


    韩春问：「怎么巧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顾孟。虽然是孟子的孟，但是连起来读不还是『春梦』吗？你看，天生一对吧。」


    太扯了，韩春想，简直没有道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不，就是故意的吧，故意过来撩拨他……


    韩春笑了笑，道：「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春梦了无痕。」


    顾孟盯着韩春看，也吃了一口芒果味的冰激凌，他忽然无比认真地道：「给个机会吧。」


    第4章


    一米九的足球队先锋没机会了。在顾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春一下子就彻底忘记了赵小武心心念念要给他介绍的人。


    两人间安静了一会儿，顾孟朝他笑，充满了一种天真又无畏的意味。


    韩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顾孟看了太久，连忙转移了视线，心里却有一点点紧张。


    也不是太紧张……就是本来心如死水，忽然被个淘气的小孩扔了块小石头。


    顾孟道：「不可以吗？」


    韩春差点儿跳起来，沖他大喊，当然……当然不可以！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好像……我们俩个昨天才见面吧，就算到了今天……好像也只是交换了名字而已。当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况且，顾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他知道韩春喜欢男人吗？


    韩春又有一种感觉，他觉得顾孟可能不是那么的认真，是在恶作剧吧？


    「不可以。」韩春梦游一般地说，「我走了。」


    他不由分说地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顾孟。顾孟还是坐在喷泉旁边，两条长腿舒展着，手里捧着冰激凌的碗，微微笑着看韩春。


    顾孟喊道：「喂！为什么你总是回头看我？喜欢我吗？」


    韩春睁大眼睛，觉得这人的脸皮真厚。喜欢是可以这么轻易地挂在嘴边的吗？


    「不喜欢！」韩春也喊道。


    不喜欢。


    怎么可能喜欢呢？但是也……不太讨厌。韩春重新回到前面的花园，心里还是砰砰直跳。他看见赵小武正在和文静聊天，两人坐在一起，一同望向韩春。


    「老大。」赵小武吃的肚子圆熘熘的，「你去哪里了？」


    「随便走走。」韩春面不改色地道。


    文静忽然用手指了指，笑道：「那个，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叫刘钧锡。」


    韩春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人群里很显眼。哦，就是他了，看起来……也还行吧，挺帅的。


    文静又道：「韩春哥，你觉得刘钧锡怎么样？」


    韩春：「嗯……不知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还在想顾孟。跟刘钧锡比起来，顾孟可能要稍矮一些，但绝对也有一米八。个子太高也不好……其实一米八就刚刚好。


    为了转移注意力，韩春又去找了点东西吃，过了十二点，大家都有点儿困了，除了一些夜猫子以外，陆陆续续有人回去休息。赵小武累了，回去的路上是韩春开车。到了酒店之后，赵小武和韩春告了别。


    韩春站在浴室的花洒下面，热水淋在身上，让他全身都很放松。他又想起顾孟了，这一回好像将他的样子记得更清楚了一点。


    随便吧。韩春想，过两天也就忘了。


    何老闆带着他们在度假村玩了三天，回去的时候赵小武给阿秀带了盒土鸡蛋作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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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


    大家看见那盒土鸡蛋，都笑疯了，纷纷打趣道：「阿秀，赵小武真的不错，勤俭持家啊。」


    赵小武还以为大家在夸他，还很自豪。


    阿秀估计也是生平第一次收到土鸡蛋，愣了半天才道：「神经病啊。」


    赵小武道：「营养价值很高的！」


    阿秀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收了起来，道：「那我回去给我妈吧。」


    「也行啊。」赵小武一脸欢天喜地。


    韩春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笑，心里想着赵小武真是个小直男，可能这就是直男的可爱吧。


    三天没有来会所，倒是一切正常。韩春四处转了一下，就回去看电视了。


    转眼间到了月底，阿秀收到顺丰快递一个巨大的包裹，收件人是赵小武。


    「赵小武！」阿秀在微信群里说，「下来拿快递。」


    赵小武去了，五分钟之后在群里连发了十几条语音。韩春点开听了，赵小武在那儿激动地狂喊：「兄弟们，游戏头盔到了！」


    里面隐约还有阿秀的声音，在问赵小武这些是什么。


    晚上吃完饭，韩春和一帮兄弟们包了个网吧，二楼几乎全是他们的人，还浩浩荡荡地点了炸鸡和饮料。韩春一进去才发现，网吧里几乎所有显眼的地方都贴上了《雷霆纪元ol》的海报，前台的柜子里还特地摆了一排周边。


    众人坐下之后，赵小武给每个人发了游戏头盔。韩春接过手来看了看，发现虽然是叫做头盔，但其实还挺小的，像是以前在网上看过的vr眼镜，戴起来还挺酷。


    韩春简直是个游戏盲，戴上游戏头盔之后眼前一黑，随后一个甜美的机械女声响了起来：「虹膜认证开启。」


    韩春：「！！！」


    韩春差点儿跳起来：「谁在讲话？」


    刘宇用手碰了碰韩春的胳膊，赵小武忍笑道：「是卡米拉，星河科技的人工智慧。别怕老大，记得睁开眼睛。」


    韩春什么也看不见，又过一会儿，卡米拉又道：「虹膜认证成功。」


    「这就完了？」韩春好奇地问道。


    赵小武道：「网吧老闆帮忙连上《雷霆纪元》的客户端了，不过只能提前建角色，明天十二点才开始公测，老大你跟着卡米拉的提示操作就行……」


    韩春道：「嗯。」


    赵小武的声音慢慢变小，韩春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


    眼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光亮的小点，渐渐地这个小点慢慢放大，韩春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黑暗已经褪去，自己正悬浮在空中。韩春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脚下居然有一片灿烂的星河，星河流动着，发出光芒，而四周是空荡荡的神殿，韩春的面前有十二把浮空的高背椅，椅子身后立着巨大的雕像。


    这是……职业？韩春想。


    「是的。」高背椅后突然钻出一个红头髮的萝莉，对着韩春灿烂一笑，「《雷霆纪元》目前开放了六个基础职业，分别对应六个进阶职业，玩家等级到达四十五级之后可在各大主城的职业导师处进行转职。」


    韩春看着红髮萝莉，试探着说道：「卡米拉？」


    「是我。」卡米拉爬上正中央的一张椅子，两只小短腿晃来晃去。


    韩春道：「原来人工智慧就是这样。」


    卡米拉：「不然你以为呢？」


    韩春笑了笑，道：「还以为你会……嗯，不说了，这样更可爱。」


    卡米拉怀疑地看了看韩春，道：「是否创建角色？」


    赵小武说跟着卡米拉的提示操作就行，韩春便道：「是。」


    卡米拉道：「选择职业。」


    正中央的六个雕像忽然动了起来，天顶的圣光将这些雕像的脸庞照亮，韩春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些雕像手里拿着的武器有所不同。


    「介绍一下？」韩春道。


    卡米拉开始念稿子：「骑士，攻防兼备，使用大剑作为武器。雷霆纪元301年大骑士长……」


    「不不，等等。」韩春道，「有没有关于整个游戏的介绍？」


    卡米拉顿时卡壳了，半天才问道：「你没看过资料片吗？」


    韩春一脸茫然，诚实地道：「没啊。」


    卡米拉：「……」


    韩春确实不知道，他让赵小武给他也买一个头盔，赵小武就买了，连钱都还没付。


    卡米拉打了个响指，韩春的背后出现了沙发。卡米拉瞬移到韩春的身边，将他按在沙发上。


    卡米拉：「请坐。」


    神殿隐去，韩春的面前支起一个屏幕，开始播放小电影。


    《雷霆纪元》是一款以西方玄幻大陆为背景的全息网游，融合了魔法与剑的元素。资料片开头先是展示了一个美丽的国家——卡娜共和国。紧接着，一头邪恶的黑色巨从天边飞来，袭击了卡娜共和国。巨龙喷出火焰，烧毁了许多城市，并掳走了卡娜共和国的公主茜茜莉娜……


    镜头一转，大地一片生灵涂炭。人类为了消灭这只来者不善的巨龙，组建成了南方联盟，并开始准备反击，各路勇者都朝着中央城出发，想要打败盘旋在中央城的巨龙，并救出美丽的茜茜莉娜公主……


    韩春想，其实还是挺老套的，龙什么的明明这么帅，为什么一定要当反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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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米拉接着道：「骑士，攻防兼备，是用大剑作为武器。猎人，擅长远程攻击，敏捷度高，是动物的好朋友。牧师，加血的，奶量十足。战士，使用双手斧，可以进入狂暴阶段。刺客，能够隐身，但是皮很脆……」


    韩春在心里算了算，道：「还有一个呢？」


    卡米拉道：「法师，亲儿子。」


    韩春：「……？」


    卡米拉好像实在是受不了韩春了，怎么会有这么白的游戏小白？！


    她道：「法师，远程攻击，使用咒语来攻击目标，很厉害，建议选法师。」


    韩春惊讶道：「你还有推荐功能吗？」


    卡米拉面无表情：「……现在没有了。」


    韩春忍不住笑了笑，他大概弄懂了一些。但是法师嘛……他不喜欢。嗯，太柔弱了，还总是穿着宽大的法师袍，跑起路来估计都慢半拍。韩春在战士和骑士中徘徊了一会儿，最后选了骑士。


    「就……骑士吧。」韩春道。


    卡米拉松了口气，道：「好，形象调整——」


    初始形象是韩春的现实样子，他接着调整了一下眼睛和发色，面前的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韩春发现自己左手的那道刀疤也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去掉刀疤。


    「然后呢？」韩春问。


    「起名。」


    韩春想了想，道：「就叫……无冬吧。」


    「确认成功。」卡米拉道。


    下一秒，骑士无冬出现在了神殿中央的那把高背椅上，闭着眼睛，身边放着一把大剑。韩春走过去围观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问道：「然后呢？」


    卡米拉还未回答，有人按下了韩春游戏头盔的开关。转眼间天旋地转，黑暗又再次朝着韩春袭来……


    韩春摘下头盔，回到现实世界。


    韩春：「干什么？」


    赵小武道：「老大！你已经玩了快三个小时了，起来活动一下。」


    「这么久了？」韩春简直惊了，「我都没发现……」


    刘宇开玩笑道：「完了完了，我有种老大要沉迷的预感。」


    韩春：「……」


    韩春摸了摸鼻子，道：「不会的。」


    其实他确实觉得挺好玩的，尤其是看见自己的角色在神殿里出现的那一刻，仿佛那才是真正的自己。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还在讨论着明天公测的事情。


    韩春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赵小武，这头盔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一万八。」赵小武随口道。


    「什么？！」韩春又惊了，「多少……？」


    「一万八啊。」赵小武抬起头，迷茫地看着韩春。


    一万八……一万八……


    勤俭节约的韩春一阵心梗，就为了玩个游戏，花了一万八……


    「我不玩了！」韩春心如死灰地道。


    众人：「……」


    第5章


    「老大！没有你我们是万万不行的！」赵小武声泪俱下。


    「对啊对啊，你是我们的灵魂人物，我们永恆的指引者……」


    「老大，别走……这个游戏头盔当做我们众筹送给你了……」


    韩春怒吼：「难怪你们平时个个都喊着吃土，吃土吃土！这么花钱能存下来钱吗？啊？」


    众人沉默。


    赵小武心一横，道：「 没办法了，退不了货，老大，已经虹膜认证过了……」


    「那是什么意思？」韩春还沉浸在一万八的冲击里。


    「就是……相当于滴血认主！」刘宇抢答道。


    韩春：「……」


    「对！没办法啦，老大，你只能跟着我们一起玩了。」赵小武眼巴巴地道。


    韩春沉默了一会儿，道：「算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欢唿起来。


    当晚，韩春辗转难眠，心疼他的一万八，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才迷迷煳煳地睡着。第二天，网吧里人满为患，一楼全满了，二楼还是韩春他们包下了。因为会所要留一部分人，所以他们只能採取了轮班式游戏法。


    还挺科学。


    先前，赵小武他们就讨论过了如何快速升级，大家争取两天之内冲到二十级，然后去主城建立伺服器的第一个公会。


    韩春问：「第一个建公会有什么奖励吗？」


    「有的。」赵小武说，「据说会有隐藏奖励，比如公会基地里会出现特殊npc，这样大家就能接到隐藏任务了。」


    韩春想了想，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在一起玩了，我没玩过，还是想仔细体验一下。」


    赵小武答应得很爽快，道：「没问题，等下进去后老大和我们加下好友，有谁欺负你就说一声，我们立马过来揍他。」


    韩春道：「这样不太好吧？！」


    赵小武热血沸腾：「为了老大——！」


    离十二点还差一分钟，大家都戴上了游戏头盔。网吧老闆也很激动，一直盯着墙上的钟，在为大家倒计时：「十、九、八……」


    韩春眼前光芒亮起，他重新回到了昨日的神殿，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替代了骑士无冬的位置，自己坐在了神殿中央的高背椅上。


    感觉很奇妙。


    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君临天下了一样。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


    韩春握紧了手里的大剑，在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推力，直接将他快速地推入面前的传送门中，随后，一阵失重感袭来，韩春跌入了一处温暖的草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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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呸。」韩春吃了一嘴的草，连忙往外吐了吐。


    他直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个马厩，不太大，但是挺干净的。


    官方介绍说，为了最大限度地带给玩家和真实世界一样无比自由的体验，《雷霆纪元》採用了沙盒游戏的构建，每位进入到游戏中的玩家，都会被投放到不同的区域中，触发不同的支线剧情。当然，主线剧情也是保留的，只是玩家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做什么，而不是单纯地挤在同一个新手村里，根据任务板一点点地刷任务。


    所以……韩春倒是对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太意外。


    「有人吗？」韩春喊道。


    下一秒，一个留着络腮鬍的中年朝着韩春走了过来。韩春在他头上看见了一个悬浮的绿色感嘆号，还有他的名字——马可。


    「你终于醒了。」络腮鬍马可看着韩春道，「冒险者无冬，你昨晚在胡桃酒馆喝醉了，非要睡在马厩里，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韩春：「……」


    对不起哦，他也不想的。


    不过，这个就是npc了吗？韩春好奇地看着马可大叔，笑道：「嗯，不好意思。」


    马可大叔继续道：「把房费付一下吧，虽然住在马厩也还是要付钱的，三个银币，不讲价。」


    韩春：「……」


    又他妈要给钱？？？


    不给行不行？？？


    他存钱是为了娶老婆买房子哒！


    韩春立刻冷了脸，斩钉截铁地道：「没钱。」


    马可大叔举起手里的木棍，也冷冷地说道：「我开了三十年的旅店，赖帐者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韩春简直要跟这个npc吵起来，但是他现在一身的新手装——麻布衣，麻布裤，看起来脏兮兮的短靴，手里不要说大剑，连块板砖都没有，实在是打不过。


    韩春忍气吞声：「……先欠着，我身上真的没有钱。」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马可大叔又道：「算了，你的包裹应该落在胡桃酒馆里面了，想必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说完，韩春看见马可大叔头上的绿色感嘆号变成了问号，代表自己接到了新的任务。


    原来是这样……韩春朦朦胧胧有点懂了，如果他不跟npc抬槓，估计npc最后也会让自己去胡桃酒馆。


    离开马厩之后，韩春打开地图看了一眼，确认了胡桃酒馆的方向，于是便踏上了新的旅程。


    他在路边停驻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这里的世界跟现实世界很像，又跟现实世界完全不一样。韩春能感觉到冷热，能感受到风吹在他脸上的感觉，能跑能跳，但是他还没有在现实里见过这么清澈的天空，蓝的像油画一样，实在是太漂亮了。


    四周是一片旷野，草地茂盛，石子路的北面就是新手城镇，胡桃酒馆就在那里。


    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韩春看什么都新鲜，根本不想做任务，一路走走停停，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好像是来旅游的。


    真漂亮啊。韩春忍不住再次感嘆，如果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就好了，与世无争，要是再加上自己喜欢的人……那就更好了。


    这一次，韩春难免又忍不住地想到了张贤东，可是张贤东的影子却好像黯淡了一些。


    韩春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越靠近城镇，周围的人也越多。韩春在路边的一个水果摊前停下，看见摊子上有许多色泽鲜艷的水果，还有一颗单独的红色果实被放在玻璃罐子里，像是非卖品。


    水果摊后面有一个皮肤被晒黑的小孩，对着韩春露出雪白的门牙，道：「冒险者，需要点什么？」


    韩春脑袋上一个灯泡亮起，瞬间明白这个小孩也是npc。


    他指了指那个玻璃罐子，问道：「这个是什么？」


    「这叫圣女果实，是一种……很邪恶的东西。」


    韩春不明白，又看了一眼那颗红色的果实，看上去就跟苹果差不多大，只是色泽要比一般的苹果鲜艷许多。这东西……邪恶吗？


    「多少钱？」韩春又问。


    小孩一脸淡定，答道：「二十个金币。」


    韩春：「……」


    他决定以后还是不要问价钱好了，为什么这里明明是新手区，物价却这么贵？！不科学啊。韩春勉强笑了笑，便打算离开，后面的npc还在喊：「好啦好啦，你要就十八个金币带走啦！」


    韩春再一次地：「……」


    这个感觉，还挺像义乌小商品城的。


    紧接着，韩春加快了脚步，顺利来到了新手城镇。城镇外围有一圈低矮的石头围墙，围墙边竖立着一处公告栏，在这里，玩家可以接到一些赏金任务。


    不过，对于韩春来说，首当其冲的是先要完成新手任务，把自己的背包给拿回来，不然，身为一名骑士，他连一把剑都没有，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和城镇门口的卫兵对话过后，韩春便顺利进入了小镇。小镇十分繁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叫卖声不绝于耳，就像是穿越回中世纪的世界一般。


    胡桃酒馆很容易找，就在整个小镇的中心。韩春推开酒馆的大门，虽然才是傍晚，但是胡桃酒馆里就已经坐满了人。韩春看了一圈，除了固定刷新的npc之外，这里面还有许多玩家。玩家们的普遍等级都要比韩春高一些，也是他先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又是第一次玩游戏的小白，比不上这些开服就要冲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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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刚找了个地方坐下，一个金髮碧眼的侍女就走了过来，朝着韩春微笑道：「你好，需要点什么？」


    「嗯……」韩春试探着道，「我叫无冬，马可说我的包裹可能在这儿。」


    侍女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道：「马可？哦，是的……我想起来了。嗯，我们这儿的确有许多冒险者留下的东西，说不定其中就有你的……」


    「谢谢，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嗯……薇薇女士？」韩春看了侍女的名字，道。


    侍女突然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笑道：「冒险者，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作女士。」


    旁边一个喝着啤酒的玩家似乎听见了韩春和薇薇的对话，忍不住道：「喂，兄弟。没必要，这些npc每个人说话都又臭又长，其实你可以直接打断他们的。」


    韩春倒是没料到还有这种功能，惊讶道：「是吗？」


    「对啦对啦，没几个人想听他们废话的。」


    「好吧……」韩春无奈地点点头。


    其实他倒没有觉得npc在说废话，在这个世界里，他反而觉得路上遇见的npc都性格迥异，跟正常的人类好像也没多少区别。


    薇薇看着韩春，似乎根本不太在意别的玩家怎么评论他们，只是道：「请跟我来。」


    胡桃酒馆的杂物间在厨房的旁边，一路上，韩春跟着薇薇跌跌撞撞地走着，还遇见一个喝醉的npc躺在走道里，韩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那个醉酒的npc忽然一下子伸出手来抓住了韩春的脚踝，吓得他差点儿跳起来。


    「喂！放开客人！」薇薇喊道。


    韩春用了一下力气，才挣脱出来。


    薇薇道：「他叫安德鲁，也是个可怜的傢伙。他的老婆和女儿失踪三年，不知道被什么怪物给吃了。」


    韩春来了点兴趣，问道：「怪物？」


    「是啊。」薇薇放慢了脚步，「一直都有传闻……据说我们镇子外边的旷野里有一只很大的怪物，有人曾亲眼见到它在夜晚出来觅食。」


    「那……岂不是很危险？」


    薇薇打开杂物间的门，一股霉味和灰尘扑鼻而来，惹得韩春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杂物间要比他想像中大上许多，屋外的木门没有锁住，只是虚掩着。


    薇薇点了灯，请韩春帮她拿着，然后便藉助着这一点微弱的光亮在杂物间里寻找起来。


    「……镇长已经发布了悬赏令，可惜至今还没有一个冒险者能够完成……」


    韩春看着木门，忽然觉得木门好像轻轻晃动了一下。


    「薇薇。」韩春小声道。


    「怎么了？」薇薇直起腰来，不解地看了一眼韩春。


    木门纹丝不动，仿佛只是韩春的错觉。


    韩春摇了摇头，道：「没事，请继续。」


    薇薇接着道：「……不过我听说，有人猜测这个怪物其实是一头变了异的巨狼……」


    她背对着韩春，还在继续翻找东西。韩春紧盯着木门，只见那木门又晃动了一下，然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推开，巨大的黑影被油灯的光亮无限拉长……韩春整个人立刻就不好了，脑海中看过的恐怖片轮番上映，肾上腺素顿时飙高。


    下一秒，那东西进来了。韩春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差点叫了出来。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是游戏，这是游戏。


    韩春默念着，冷静了一会儿，迟疑地对薇薇道：「狼……就是你身后的这只吗？」


    「什么？」薇薇终于找到了韩春的包裹，她回过头，双眼瞪大，发出一声悽惨的尖叫，手里一松，包裹就要掉在地上，韩春眼疾手快地抄起他的剑！


    也就是在这一刻，巨狼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6章


    那只变异巨狼站立时足足有一人多高，犬齿参差，一身黑色的皮毛如同暗影一般融入到黑暗里。巨狼的双眼通红，朝着韩春袭来的时候带着一股腥臭的风。


    「操。」韩春忍不住爆了句粗话。


    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想也没想就举起剑来挡住巨狼。狼的牙齿卡在剑上，韩春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阵发麻，被冲力推得整个人连连后退。


    薇薇已经被吓傻了，瘫倒在地，只是呆呆地看着韩春。


    韩春快晕了，咬牙切齿地道：「快跑！！」


    薇薇被韩春吼了一句，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从他身后跑走。


    鬼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一个1级的骑士，就要经歷这么多啊！韩春和巨狼僵持不下，巨狼的一双红眼死死地盯着他，难免让韩春恐惧起来。


    太真实了……实在是……比做噩梦还要可怕。


    韩春的手腕一痛，巨狼的犬齿已经摩擦到了他的皮肤。不行……再这样下去，他整只手都要被咬断的。韩春咬咬牙，左手握拳，使劲对准巨狼的头部，狠狠地砸了下去。


    「松口！」韩春怒吼道。


    这个动作无疑一下子就惹恼了巨狼，它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韩春闭起眼睛接连用力捶了他几下，巨狼终于松了口，呲着牙要去咬韩春的左手。


    那一瞬间，韩春听见了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不禁有些傻眼——他的剑居然都被咬断了！


    跑跑跑！


    韩春欲哭无泪地拿着一把断剑，飞奔跑出了杂货间，身后的巨狼紧随其后，韩春玩儿命地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前方的光亮传来，韩春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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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跑！」韩春推开门，重新闯入胡桃酒馆的前厅。


    就在他身后，那只巨狼撞开了木门，嘶吼一声，跟着跳了进来。


    「我操！」


    「这什么鬼啊啊啊啊！」


    「十五级的变异狼？！这东西会出现在安全区吗？！」


    就像是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胡桃酒馆顿时就沸腾了！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韩春简直什么也听不见。他因为跑得太快，肋骨有些隐隐作痛，整个人躲在角落里的一张木桌下，好不容易停下来喘了口气。


    boss：变异狼


    等级：15


    能力：变异巨狼的力量要比普通黑狼大出很多，速度极快，防御力强，一般的物理攻击很难穿透它的皮毛，一旦被它咬住，后果不堪设想。


    韩春快速查了一下资料，心里顿时一阵后怕，才觉得自己背上和手上出了很多汗。


    「有奶妈吗？！奶一下！」


    「猎人射狼的眼睛……哎，操，是让你射它的眼睛！你差点射到我啊！」


    「对不起对不起……」


    「扛不住的……只能风筝它。」


    韩春从桌子底下爬了出去，只见巨狼被众人围在中间，各种招式都往它身上砸，但无奈它实在是皮糙肉厚，猎人的弓箭很难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倒是巨狼被惹急了，爪子抓到了一个猎人，那个皮脆的猎人立马就不行了，脸色苍白得动也动不了。


    「哎？你是骑士？」正此时，旁边一人发现了韩春，「你去吸引一下仇恨！我们打！」


    韩春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举起可怜兮兮的断剑，虚弱地道：「不行啊，我才1级……」


    众人：「……」


    这真是没有想到，在场唯一一个骑士只有1级，连新手任务送的剑都断了……这真是……惨到家了吧？！


    一个身穿白色牧师袍，拿着法杖的女孩当机立断地喊道：「打不过，赶紧撤！」


    「吼——！」巨狼像是意识到众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一样，仰头嘶吼了一声，勐地朝他们开始了反攻！


    大家都有点慌了。


    「走！门在这边！」


    「呜呜呜妈妈我不玩了，我要下线……」


    「喂，别哭了！老子头都要给你哭炸了！」


    谁知道在下一秒钟，巨狼弓起身子，往上一跳，将胡桃酒馆的油灯通通砸碎！霎时，酒馆陷入了一片黑暗。众人在黑暗中安静了几秒钟，随后响起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啊——！」


    这只狼好聪明啊，韩春想。他的眼前什么也看不见，黑暗再一次加重了众人的恐惧，这一次，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酒馆里找不到方向，只能凭藉着声音抵挡巨狼的攻击。


    光光光……他得让大家重新看见，不然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韩春飞速思考着，一边慢慢地朝着墙角退去，谁知道下一秒，他却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对不……」韩春的道歉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那人便扶住了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抚韩春一样。


    「别怕。」男人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狼能看见你内心的恐惧。」


    那男人要比韩春高，说话时恰好能够贴着韩春的耳朵，韩春立刻就有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的男人就抬起了右手——


    霎时间，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处迸发，带着耀眼的光芒划破黑暗！火焰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在空中翻腾旋转，仿佛有着自我意识一般地射向那只变异巨狼。


    巨狼耳朵一动，在酒吧里微微躬身，试图躲过火焰的攻击。然而，蓝色火焰还是快了一步，飞快地沖向巨狼，击中了它的头部。


    「嗷——！」巨狼痛苦地大叫，重重地摔在地上打滚。


    与此同时，众人很快又恢復了视物能力。


    男人朗声道：「猎人的网！」


    「哦哦哦！对！」一旁的人如梦初醒，趁着巨狼失去行动力的片刻，发射出网来！几张白色的网困住巨狼，大家又一股脑地朝着它扔技能。


    哇——


    韩春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太厉害了！这是……法师？！他身后站着的这个男人是法师吗？


    韩春想了想，也不想在这里干等着，就趁着大家在群殴boss的时候，慢慢摸索着把油灯全都点了起来，又把能打开的窗子都打开了。


    外面夜色已深，月光照**来，驱散了胡桃酒馆里的黑暗。《雷霆纪元》世界里的天气和四季系统都是仿照现实世界而做，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更迭，但是在这里，天空的月亮加强了效果，月光会显得更加明亮。


    因而，韩春也终于能看见那个法师的样子了……


    还……挺有个性的。


    男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灰色长袍，兜帽遮住了他的脸，韩春看见他帽檐下面的整张脸用白色绷带缠住，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像个木乃伊，就连露出的手臂也缠了绷带，一直缠了半个手掌。


    这大概是个黑暗系的法师，还是特别邪恶、特别不好惹的那一种。韩春想。


    可以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法师改变了战局，他沉着稳定，只是在开头引导了一下众人，接下来的大半部分时间都在默默放技能。


    法师在前期的游戏进程中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不……应该说法师不管在那个阶段都有着一定的优势，前期单体输出强力，后期禁咒的攻击范围广，还可以将自己的法术存储起来做成魔法捲轴……硬要说哪里有缺陷的话，那就是想要成为一个顶级的法师，恐怕得砸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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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也没毛病，毕竟法师这种职业，有钱和没钱简直是天差地别。


    总之，韩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玩这个职业的。


    休想让他掏钱！


    等到巨狼的血条下了一半，状况又有一点不太对劲。那位神秘的法师停下了火焰攻击，道：「小心，它要转阶段了！」


    有些boss在血量下降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会触发第二乃至第三阶段的攻击。在转阶段的过程中，有的boss会狂暴，攻击加强，有的boss会有防御加成，怎么打它都不掉血。而这只巨狼的转阶段是……


    众人屏住唿吸，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大家已经从最开始的慌乱状态中调整过来了，尽管对为什么这只十五级的变异巨狼会出现在这里还有着一点点的疑惑，但是这毕竟是明明白白写在悬赏榜上的野外boss，只要打死，就会爆钱爆装备哒！


    现在还差一点儿了，有希望有希望！


    巨狼匍匐在地上，被猎人的网缠绕着，唿哧唿哧地喘着气，只见它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又恢復了一些神采，仰起头来对着屋顶发出一声长长的嗥叫。


    「嗷呜——！」


    韩春听见刚刚让大家往外撤的牧师妹子发出一声惨叫，怒道：「我就操了！怎么又开始回血了？！狗策划出来送死啊啊啊——！」


    韩春：「……」


    外表这么清纯好看的妹子，骂起人来也是非常熟练啊。


    此时，灰袍法师道：「注意了，第二阶段它会有魔法攻击……」


    果不其然，法师的话音刚落，巨狼便张开嘴巴，十几个白色的光球竟然依次从它的喉咙里喷射而出！


    我操。韩春又惊了，手里还拿着那把断剑，上蹿下跳地躲着光球，其中有一个光球差一点儿没躲掉，一点点砸在了他的肩膀上，韩春立马就疼得龇牙咧嘴。不行不行，等下次登录一定要找卡米拉将疼痛系数调低一点……


    好在，光球攻击并没有持续很久，众人又暗戳戳地趁着空隙，想尽一切办法往巨狼身上丢技能，正所谓，多输出一点是一点……


    「不行了！它要死了！」


    「快了快了！死啦！」


    「再不死我真的要绝望了……呜呜呜……」


    「好了……你真的别哭了，老子求求你了。」


    巨狼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然而它的血条在众人的攻击下持续掉血，已经大势已去，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最后，只听见巨狼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嗥叫，它终于沉沉地倒在了地上，唿啦一声，韩春的眼前金光一闪，boss爆了满地的东西。


    「紫色装备！出紫了！」


    「666，这装备不错不错。」


    「谁的谁的？法师的吗？太厉害了，我要加一下法师大人的好友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韩春只听见一长串的叮叮叮——他的脑袋上一共冒了十五次金光，打开面板一看，韩春居然连升了十五级？！


    韩春：「……见鬼了吗？」


    灰袍法师上前，想要去拿那把紫色的长剑，却没想到系统提示：这件装备不属于你。


    法师：「……？」


    众人：「……？？」


    正常来说，在《雷霆纪元》的设定里，野外boss的最终物品掉落分配是按照dps的输出量来决定的，法师打的伤害最多，大家都默认了这把剑应该是他的。灰袍法师又试了一次，系统又说了一遍，再试一次，又说一遍。怎么回事？bug了吗？嗯……很有可能，毕竟这个boss的刷新就很bug的样子……


    法师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看了一圈，问道：「刚刚谁先第一个打了这只怪？」


    众人沉默。


    法师：「没人？」


    那一边，韩春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在一片尴尬之中举起手来，道：「好像……是我。」


    法师咬牙切齿，道：「很好，你过来，我不揍你。」


    第7章


    韩春心想，他好多年都没听见这种威胁了。在何老闆手下做事之后，只有别人害怕韩春的份儿，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自动讨好。但是在游戏世界中，韩春才不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混混……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罢了。


    众人也明白了过来，一阵闹笑。


    叮——！


    一声提示音在韩春耳边响起，他点开面板一看，是一个叫做「梦里人」的法师。韩春头都大了，与那灰袍法师面面相觑，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梦里人是谁。


    「点确定啊。」法师好像冷静了一些，但语气中还是带了点怒气。


    韩春怕过谁！点就点！


    系统提示：好友请求通过，梦里人成为您的好友。


    「过来。」梦里人道。


    韩春一头雾水，反问道：「干什么啊？」


    梦里人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那把剑，道：「捡起来，然后交易我。」


    韩春：「……」


    「去啊，兄弟。」


    「哈哈哈，我他妈笑死了，我觉得这是个小白吧？」


    「现在还有这么白的小白吗？好萌哟，我想收他当徒弟。」


    众人嘻嘻哈哈，打完了boss，连之前全都慌张躲起来的npc也出来了，气氛一下子了不少，当然，也有人见自己捞不着其他的东西，也就先走一步练级去。


    韩春不想再被人围观了，于是赶忙上前把那把巨狼爆出的剑给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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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品：苍炎之剑


    种类：单手剑


    职业：战士、骑士


    等级：15


    伤害：180-200


    攻速：20


    属性：基础攻击速度加成10%，有30%的机率触发暴击，0.5%的机率召唤高山之狼协同战斗。


    看不懂……还挺好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法师也用不了剑吧？


    韩春迷茫地握着剑，梦里人却好像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直接道：「笨，我可以直接卖掉，这应该是开服以来的第一把紫色武器。」


    「哦……」韩春好奇地左右观察了一下这把单手剑，又作势要把剑抽出来仔细看看，「这个剑鞘是金色的，感觉很好看……」


    「别拔！」梦里人大吼一声，下意识地做出尔康手的动作来。


    韩春：「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韩春已经把剑拔出来了。正此时，他耳边忽然响起系统提示音：装备已绑定。


    梦里人：「……」


    韩春：「……」


    韩春吓死了，砰地一下又把剑插了回去。梦里人一下子摘了兜帽，露出一头乱蓬蓬的棕色短髮，韩春看见他的耳朵被微调了一下，比一般人类的要尖上一点，小小的，有点像是精灵的耳朵，还一边戴了一个银色的耳环。


    「对不起。」韩春往后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


    梦里人露在外面的一双蓝眼睛盯着他看，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还钱。」


    「不——！」韩春誓死不从，「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梦里人：「我看你这个小骑士是真的找死。」


    世界频道里面，变异巨狼boss被打败的消息已经轮番刷了几次，大家都在贴那把紫色单手剑的图，还有不少人向梦里人发出「求带」「法师大人最棒了」「大神我可以抱你大腿吗」之类的舔狗言论……


    火染指尖：【说真的，大神不会带你们的……】


    我是全服第一帅：【一群骚鸡，鸡笼来了。】


    熊猫猫熊：【不过这把剑罪恶城的会长应该会收吧，能卖不少钱呢！羡慕。】


    韩春心想，真是抱歉，现在卖不了了，这把剑已经是我的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他一个小白，难道就此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吗？


    梦里人看着世界频道里面的讨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韩春顶着压力走过去，知道是自己惹事，便赔了个笑：「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我第一次玩游戏，我再陪你打一次吧。」


    缠着绷带的法师看了韩春一会儿，有气无力道：「算了，不会玩游戏就多上上论坛，学习知识！懂不？」


    韩春连忙伏低做小，道：「知道了知道了。」


    梦里人道：「我走了，88。」


    韩春笑道：「88，要我送你吗？」


    法师大人又用他那双蓝眼睛瞪了韩春一眼，最后似乎觉得韩春简直是个弱智，没救了。他重新戴上兜帽， 用手在面前虚虚地画了个圈，空气里的浮沉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最后形成了一个浮于空中的蓝色半圆形弧面。梦里人穿过这个弧面，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在韩春的面前。


    韩春：「……？」哆啦a梦的任意门吗？做个法师简直也太爽了吧！


    梦里人走后，韩春环顾四周看了看，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还留在狼狈不堪的胡桃酒馆里。这里本来是个闹哄哄的新手任务点，但是经过这么一出，酒馆被砸了大半，连天花板都露出了一个大洞，白色的月光正好照射在巨狼的尸体上，之前血红的眼睛变成了两个x，看起来还有点心酸。


    跟别的游戏不太一样的是，《雷霆纪元》的所有建筑被损坏之后，都是需要时间来修復的。怪物在被击杀之后，尸体也不会立刻消失。通常来说，npc会负责修復受损建筑和帮忙处理怪物尸体，但是具体需要花多长时间，还要看npc的心情。


    所以说……胡桃酒馆被毁之后，韩春的新手教程也就直接断在了这里，目前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接下来，要做点什么？韩春有点苦恼地想。


    「冒险者无冬……」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韩春回头一看，是之前帮他找东西的侍女薇薇。


    「啊，薇薇女士你没事吧？」韩春站的有点儿累了，便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薇薇眼含热泪，十分感动，道：「感谢您之前出手相救，如果不是您的话……」说到这里，薇薇偏过头看了一眼巨狼的尸体，眼里又忍不住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恐怕我今天就要惨死在这里了。」薇薇浑身颤抖。


    韩春安慰道：「别哭别哭，现在没事了，我们……嗯，我们冒险者会帮你们打败这些怪物的，这是我们的使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npc说话的缘故，韩春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挺入戏，连「使命」这种中二的词语也能轻轻松松地说出来了……


    薇薇擦了擦眼泪，郑重其事地朝着韩春鞠了个躬，道：「还是多谢您！」


    韩春：「哎，真的不用。」


    话虽如此，但是韩春心里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其实，要说起这只巨狼，自己真的没怎么出力，都是梦里人和别的玩家打的。但是呢，他们好像也都觉得这就是个boss，出现了之后打就完了，谁也没觉得会对胡桃酒馆里的这些npc有什么影响。就像他们不会认真听npc说话一样，他们也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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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管怎样，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这也是他们的生活。


    这些npc们也很害怕的吧，现在还得处理巨狼的尸体……韩春看着薇薇脸色苍白，都快要晕过去了，一下子有些于心不忍，便道：「你们要怎么处理尸体？」


    薇薇道：「要运出小镇，杰瑞老闆已经去借马车了。」


    「好啊。」韩春左右没什么事，「待会儿我陪你们一起吧。」


    薇薇笑道：「那真是太感谢了！有一个冒险者陪着我们，路上一定会很安全。」


    韩春也笑了笑。


    就在这时，酒馆后面又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人，韩春看了一眼，认出是之前醉倒在走道上的安德鲁。韩春心里一动，想起之前薇薇说他的老婆和女儿都被怪物吃掉了……


    果不其然，安德鲁的身形动作虽然还很不稳，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薇薇担忧地看着安德鲁，小声道：「安德鲁……」


    安德鲁走到变异巨狼的尸体前，沉默地了看一会儿，双眼通红，眼泪从脸颊上划过，颤声道：「这就是那只怪物吗？」


    薇薇道：「是的，安德鲁……」


    「我……哈哈，我终于见到它了。没想到啊……」安德鲁跪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语无伦次，韩春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是个没用的人，不能像冒险者那样给安娜和翠丝报仇，但是仁慈的光明神可怜我……让我可以见到它……」安德鲁低着头，泪水滴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韩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确实感受到了这个npc内心的伤痛，或者说，在这时候，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连刚刚打败boss的喜悦，好像也沖淡了一些。


    薇薇也跪了下来，用力抱了抱安德鲁，就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


    韩春：「……」


    妈的，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么容易感动？！


    「啊……你居然还在？」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将韩春拉回了现实世界。


    韩春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剑差点掉在地上。


    「是你啊。」韩春回过神，认出是之前那个牧师妹子。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牧师长袍，一头黑色的长髮如黑羽般垂在脑后，头上还戴了一个精巧的十字架饰品……再加上她长相清纯可爱，让韩春有了印象。


    「嗯，我叫晚晚，加个好友吧。」牧师妹子发来了一个好友申请。


    韩春通过了，也笑道：「我叫无冬。」


    晚晚却没理他，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道：「你好无冬，对了，你在这里干什么？没动过尸体吧？」


    韩春摇摇头，老实道：「没有，我只是在听薇薇和安德鲁说话，安德鲁的老婆和女儿三年前被这只巨狼吃掉了。」


    晚晚挑了挑眉，道：「没想到你是个剧情党？」


    韩春一脸虚心请教的模样，问道：「那是什么？」


    晚晚道：「认真读剧情的那一群人……算了，忘记你是个小白了。」


    她对尸体的兴趣似乎比韩春本人要大多了，韩春看见晚晚径直走到巨狼的尸体面前蹲下，接着用手仔细在巨狼的腹部一点一点地摸索着。


    「你要……做什么？」韩春好奇地道。


    晚晚皱着眉，对韩春道：「找一样东西，你帮我一下。」


    「嗯。」韩春也走了过去。


    他学着晚晚的动作，也慢慢地在巨狼的腹部摸索着。尸体还是温暖的，还没有到僵硬变冷的地步。


    晚晚：「应该会有一个很硬的肿块，是个硬币大小的珠子……」


    「那是什么？怪物的内丹吗？」韩春一本正经地道。


    晚晚：「……」


    晚晚：「大哥，不要随便穿越到世界好吗？我们是西幻题材的游戏！」


    韩春：「好的，好的。」


    他集中起精神，和晚晚两个人对着巨狼的腹部一阵乱摸，仍然没能找到一个可疑的凸起。


    晚晚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


    安德鲁已经不哭了，整个人看上去平静许多，他道：「冒险者们，你们在找什么？」


    「一个珠子。」韩春说。


    安德鲁认真地道：「也许在颈部。」


    韩春和晚晚同时停住动作，彼此对望了一眼，晚晚先开口道：「这npc靠不靠谱？」


    韩春道：「他好像是个酒鬼，但是现在挺清醒的……」


    晚晚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最终还是拿下了腰间的一把匕首，丢给韩春。


    韩春躲了一下，没接住。


    晚晚：「喂！你什么毛病啊！胆子这么小！是不是男人！」


    韩春大惊失色，道：「你要干什么啊姐姐！」


    晚晚：「割开它的脖子。」


    韩春故意道：「我连鸡都不会杀……好了好了别生气，我来……」


    他拿起匕首，左手按着巨狼的脖子，观察了一会儿，右手快速地割开了狼的脖子，红色的血液顿时顺着巨狼的皮毛流了出来。


    晚晚夸奖道：「你果然是在这儿跟我装，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韩春微微低着头，手指伸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珠子，不太大，但是还是温热的。


    晚晚焦急地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


    韩春的手指用了点力气，将那个珠子给夹了出来，放在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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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晚：「就是这个！」


    她作势要拿，韩春一下子收了回去，笑道：「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第8章


    「然后呢？」赵小武坐在韩春的对面，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那个珠子呢？你给那个牧师妹子了吗？那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韩春吃了一大口面条，半天才道：「没给，我跑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用途，她也不会告诉我的。」


    「刚跑出去没多久系统就强制我下线了嘛……玩了整整八个小时，太可怕了。」


    此时距离《雷霆纪元》公测已经过去了一天，韩春和兄弟们玩得头昏脑涨，肚子快要饿扁了。都不能用网瘾来形容这个游戏的疯狂，如果没有系统强制八小时下线的规定，韩春估计自己能把自己饿死。下线之后，他的精神还在持续亢奋着，喝了点水之后就睡到了第二天，醒来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赵小武听了韩春的遭遇，一直在「天啊，天啊」地大惊小怪，不停地说：「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哇塞，伺服器的第一把紫色武器耶！」


    韩春其实对这种东西还没什么概念，道：「也不是我打的，就是碰巧……」


    赵小武道：「这东西最起码能卖两三万呢。」


    「咳咳……」韩春瞪大了眼睛，面条也不吃了，「你说什么？能卖多少？」


    「两三万人民币……」赵小武嚮往地道。


    「天啊。」韩春头脑空白，也跟着喊了一句。


    赵小武道：「不过我们已经快二十级了，等刘宇马上下线，咱们应该就能凑够人数成立公会了。」


    韩春想起了什么，道：「嗯，但是已经有人成立公会了？」


    「是的。」赵小武有点郁郁寡欢，「罪恶城公会，听说他们全员已经快二十五级了，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韩春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儿，咱们不用争这个。」


    在面条店吃完了东西，韩春和赵小武回到会所上班，不知道是不是韩春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在街上走着，都少了很多年轻人的感觉，只是这附近的网吧全都爆满，想来大家应该都去玩《雷霆纪元》了。


    韩春算是第一次玩游戏就玩了一款跨时代的作品，简直有点上头，就算下线了也一直在想游戏里面的事情，和赵小武说话也是谈论游戏。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的确忘记了张贤东。


    现在他根本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弄明白那个奇怪的珠子有什么用途。为什么晚晚会想要那个？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会所里面冷冷清清，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阿秀拿了个平板电脑在吧檯后面看综艺，赵小武道：「阿秀！」


    「嗯。」阿秀眼睛都没离开屏幕，「怎么了？」


    「没……就想喊喊你。」赵小武脸红红的，「你在看什么呢？」


    韩春笑了笑，不太想打扰赵小武，他在大厅里面转了一圈，却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操！」赵小武吓死了。


    阿秀伸长脖子，眼睛终于从平板电脑上移开，大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韩春快速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个外卖小哥骑车摔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韩春看见他一时半会好像爬不起来的样子。周围人好多人都暗中观察着，但是却没有一人上前扶一把。


    韩春嘆了口气，没想太多，就冲出去了。


    「喂！」韩春跑上前，扶起那个外卖小哥，「你没事吧？」


    小哥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显然被摔懵了，韩春刚把他扶起来，他就哇地一声扭过头吐了。这时赵小武和阿秀也出来了，阿秀道：「没事吧？脑震盪了吗？」


    韩春等那小哥吐完，道：「应该是中暑了，赵小武，去旁边药店买瓶藿香正气水来。」


    「谢谢……」外卖小哥虚弱地道。


    韩春和阿秀让他到会所里面休息了一会儿，赵小武也从药店回来了，外卖小哥刚坐了一会儿，就要起来：「谢谢谢谢……我还有外卖要送，不然就超时了。」


    赵小武瞪大眼睛，道：「你赶紧坐下吧！走路都走不好，还送外卖？」


    韩春从前也送过外卖的，他知道很辛苦，如果没及时送到，或者被投诉了，那么这一天可能就白干了……


    韩春看着外卖小哥，道：「你先休息，我帮你送吧。」


    「啊？」此话一出，不仅外卖小哥愣住了，就连赵小武和阿秀也惊了。


    阿秀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赵小武，赵小武立刻反应过来，喊道：「老大！怎么能让你去！我我我……我来送！」


    「不……这也太不好意思了，不能麻烦您。」外卖小哥挣扎要起来。


    韩春按住他的肩膀，笑道：「没事，真的，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帮你送一下，以前我也送过外卖，好评率有99.8%！」


    「哎……」小哥眼睛都有些红，「真的麻烦您了。」


    「真的没事儿。」韩春拍拍他的肩膀，「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韩春就是这样。阿秀以前说过他就像个圣母，总是喜欢揽一些无缘无故的事情到自己的身上。但是韩春觉得……他只是不想活得那么冷漠罢了。或许，也是因为自己以前生活的很辛苦，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所以等到自己条件好点了之后，才会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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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走到路边上，把外卖小哥的摩托车给扶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保温箱里面的食物——不过还好，里面没什么汤汤水水，只有最后一单炒饭。


    他跨上摩托车，又往会所那边看了一眼，看见赵小武对他笑了笑，外卖小哥坐在沙发上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韩春对赵小武挥挥手，发动摩托，重新上了马路。


    夏天午后的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韩春骑着摩托，感觉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被日光烧灼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热风吹过韩春的脸颊，让他想起了从前的日子。


    以前，他也是这么送外卖的。一开始韩春什么也不懂，路不熟，软体不会用，偶尔送超时了还会被骂，一天下来累个半死，最后也没有几个钱。后来他听人说有自动刷单的软体，犹豫了半天还是没用。老手们在雨天和午夜出没，这样一单赚的钱能多一些。


    韩春那时候为了送外卖，脖子和手臂都能晒得脱皮。他觉得，做这份工作最大的乐趣就是穿行在大街小巷里，这好像也是一种难得的自由。


    没人的时候，韩春甚至还会一边骑车一边唱歌。唱远方，唱梦想，吼一两句心里就是舒服。


    在当时，即使这么辛苦，日子好像也有一点奔头，毕竟他和张贤东……


    打住，不要想了，过去的就是过去的。


    韩春骑着摩托，还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今天这一单的目的地其实有点远，对于韩春来说也有点陌生，是个他从没来过的高档小区。韩春在小区外面停下，摘了头盔。


    门口有个站得笔直的保安一直盯着他看，韩春上前，道：「我送外卖。」


    「……哪一户？」保安小哥似乎有点诧异，问道。


    韩春低头看了看单子，说道：「八栋……顾先生。」


    保安小哥看了韩春一会儿，有点犹豫，最后说：「行吧，车不能进去。」


    韩春点点头，知道很多地方确实是这样的。保安给他开了门，他一路小跑，路两旁边都是树影，这里的环境太好了，几乎都是独栋的别墅。


    韩春晕头转向，一下子没找到八栋，他在心里吐槽，我靠，怎么有钱人还要吃炒饭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八栋，韩春在门口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人开门。他只好又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低沉好听，就是感觉脾气不太好的样子：「餵？」


    「你好，顾先生你的外卖到了，出来拿一下吧。」韩春好脾气地说。


    「外卖？」男人迟疑了一下。


    「对啊。」韩春被他的语气弄得有点怀疑，又低头看了一遍单子，「你点了个香肠炒饭。」


    对面不说话。


    韩春奇怪地看了看手机，又问：「餵？能听见吗？」


    「等一下。」男人道。


    韩春挂了电话，在门口先点了确认送达。过了一会儿，别墅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穿了件灰色的衬衫，黑色休闲裤，鼻樑上戴了副黑框眼镜，一头黑髮乱蓬蓬的，看上去像是电影里面从不能晒日光的吸血鬼……


    韩春：「……」


    顾孟：「……」


    「韩春？」顾孟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复杂了起来，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怎么会是你？！」


    他刚要跑过来给韩春开门，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在屋子前面的楼梯处绊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很蠢地跳了下来！


    韩春：「……」


    怎么会又遇见这个人了？他到底要遇见多少次才算停？


    顾孟跑过来，手刚刚搭在院子外面黑色铁门的把手上，韩春就说：「不用。」


    「嗯？」顾孟愣住了。


    韩春把外卖袋子从铁门的空隙里塞进来，道：「这样就好，不麻烦了。」


    顾孟：「……」


    顾孟显然被噎了一下，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拿住袋子，道：「你怎么会来送外卖？这是你的工作吗？我还以为你在上学呢，对了你多大？」


    韩春听他絮絮叨叨了一堆，手上还故意不用力，也有点哭笑不得，他道：「拿稳了！我十八。」


    顾孟没听懂，道：「十八岁？我天，这么小啊，我二十二了。」


    「是厘米。」韩春面无表情地又补了一句。


    顾孟难以置信，道：「……你在调戏我？」


    韩春笑眯眯的，沖他扬了扬下巴，退后了一步，笑道：「你说呢？」


    顾孟傻傻地站在铁门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春看。韩春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暗爽的，毕竟前两次见到这个人，总是不知不觉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可算是让他找回一点主动权了。


    韩春远远地道：「走了啊，您吃好。」


    顾孟看着他，还是没接话。韩春转身要走，就听见顾孟喊道：「韩春！如果我再点外卖的话，是不是还能看见你？」


    韩春背着身笑了一下，心想这是什么鬼问题。


    回去之后，外卖小哥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李鸿哲，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了！」


    韩春摆摆手，笑道：「没事儿。」


    赵小武又给李鸿哲塞了两瓶可乐，韩春送走了李鸿哲，重新回到会所。阿秀坐在沙发上沖韩春笑，道：「老大，我怎么发现你回来之后心情特别好啊，碰上什么人了吗？」


    韩春心里一惊，用手指往下拉了拉嘴角，道：「没有的事，就是做好事了，才比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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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插曲，可到了晚上，韩春回家洗了澡，出来后，他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他？韩春有点奇怪。


    他随手拿毛巾擦了擦头髮，跑去开门。


    「谁？」韩春问。


    「是……韩春吗？」防盗门后是两个警察。


    「我是。」韩春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也没想到半夜会有警察上门找他，「怎么了？」


    「先开门吧。」其中一个警察道，「有点事想问问你。」


    「嗯。」韩春不疑有他。


    一个年轻的警察走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春。


    他问：「你是x团的外卖骑手？」


    韩春一头雾水，否认道：「不是啊。」


    警察接着问：「今天下午一点钟，你有没有给云栖花园一位叫顾孟的先生送过外卖？」


    「对，是我。」韩春一愣，点点头。


    两个警察对望了一眼，语气还算温和：「跟我们去趟警局吧。」


    韩春刚刚洗完澡，头髮还在滴水，他睁大眼睛，说：「等等……警察同志，到底是什么事？」


    警察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答道：「那个外卖里面有一根死人的手指。」


    ※※※※※※※※※※※※※※※※※※※※


    不恐怖也不悬疑嗷，只是写写韩春生活里遇见的古怪事情


    第9章


    警察局内，韩春乖乖坐好。


    「姓名。」


    「韩春。」


    「年龄。」


    「二十四。」


    「性别？」


    「……男。」


    警察低着头，做了点记录，接着问：「什么时候来s市的？」


    「六年前。」韩春想了想，说道。


    警察道：「十八岁就来了？」


    韩春笑了笑，道：「嗯，考上了这里的大学，但是学习成绩不好，后来也没读书。」


    「那有点可惜啊。」警察叔叔随口道，「之后呢？做什么工作？」


    韩春回忆道：「有很多……送过一段时间的外卖，修过手机，哦……对了，还在老街那里做过理髮店的学徒，后来因为我和店长在音乐品味上有所冲突，于是就辞职不干了……」


    警察：「……」


    「后来呢？」对面的警察年纪也不是很大，饶有兴趣地看了看韩春左手上的刀疤，「手是怎么搞的？」


    「这个啊……」韩春笑了笑，「见义勇为吧。会所里面有人闹事，我给顾客挡了一下。」


    警察用笔敲了敲桌面，说道：「行，你先等着吧，暂时不能放你走。」


    韩春也不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有礼貌，他道：「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


    警察头也不抬，对他说道：「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


    「我真不知道。」韩春道，「这只是个意外，我是半路帮忙的。」


    「在一切没查清楚之前，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


    韩春无奈了，说：「我没作案动机啊。」


    警察道：「有没有动机不是你说的算。」


    ……听起来也有点道理。


    韩春没法子了，又不能像电影里面演的一样直接打晕警察，直接冲出去。不对……自己根本没犯法啊，打什么警察！


    「去那坐一会儿吧。」警察给他指了指。


    「嗯。」韩春点点头。


    拘留所里不止他一个人，韩春走过去，找了个不算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旁边一个花臂大哥抬头看了他一眼，身上的酒气韩春大老远的就闻见了。


    离他远一点吧，韩春在会所里见多了酒鬼，对这些人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餵。」花臂大哥还是没放过韩春，醉醺醺地和他搭话，「小兄弟。」


    韩春：「……嗯？」


    花臂大哥努力朝韩春露出了一个笑来，应该是想要表达一种亲切的感觉，但是这个笑着实有点渗人。韩春看见他有几颗牙黑了，肯定是抽菸不好好刷牙。


    「我说你……犯啥事啦？」花臂大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韩春也小声道：「我……是无辜的。」


    花臂大哥瞭然，点点头，说：「我懂，我懂。」


    「不，你不懂……」韩春哭笑不得。


    花臂大哥继续说：「哎，我今天也是倒了血霉，路上就遇到二狗子那坑货，前几天带着兄弟们砸了他的摊子，今天一个人，给他逮着机会……嘶……那孙子下手真他妈的狠。我今天吃了这个苦……我大哥是不会放过他的！」


    花臂大哥十分气愤，讲着讲着嗓门都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一旁的女警敲了敲桌子，道：「怎么回事？！安静！我说向凯，你老实一点！」


    向凯就是那花臂大哥，估计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讨好地笑道：「是是是，您说的对，我闭嘴，我闭嘴。」


    韩春坐在里面不自觉地发呆，看到墙上悬挂的钟，居然已经凌晨三点了……等天亮了自己要给何老闆打个电话。正在此时，韩春听见隔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他仔细听了听，认出是下午的外卖小哥李鸿哲。


    李鸿哲声音闷闷的，像是快哭了，他道：「哥，哥你在吗？对不起，我……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连累你了。」


    韩春觉得他真的被吓坏了，下午的时候中暑，晚上还出了这种事，就安慰道：「没关系，等警察查清楚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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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顾孟没吃那盒炒饭吧？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虽然韩春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在这里睡觉，但是他眼睛盯着钟，头靠在墙上，后来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韩春以前坐公交车上学的时候也是，经常这样睡觉，头总是磕在玻璃上。有时候，司机一个急剎车，韩春就被撞醒了。


    他好像还短暂地做了一个梦，梦里面自己又回到了几年前，张贤东在上学，韩春还在送外卖。夏天的风吹过韩春的脸颊，让他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韩春。」


    有人在喊他，谁呢？


    「韩春……韩春！」


    他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过来，条件反射性地说：「啊？在！」


    之前的那个警察叔叔对他招了招手，说道：「出来吧，你没事了，可以走了。」


    韩春站了起来，刚睡醒还有点晕头转向，说：「什么，这就可以走了……？」


    「不想走啊？」警察笑了笑。


    韩春一脸迷茫，问：「不是……案子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警察看了看他，说道：「那这个就无可奉告了嘛。不过不是你，走吧。」


    「……哦。」


    韩春刚走出去，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姑娘，还有一个律师打扮的男人正在和警察说话。顾孟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一个冷着脸的男人站在他旁边。


    顾孟一下子就看见韩春了，却还是第一次没有对韩春露出笑容，只是稍微对他点了点头。韩春瞄了一眼他旁边那个冷着脸的男人，觉得他应该是顾孟的家里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跟顾孟本来就不太熟，几次照面也都是巧合，连朋友也算不上。


    韩春走出警察局，天色大亮，这都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七点半，世界刚刚醒过来不久，离早高峰还有一点点时间，但是也很热闹。韩春在警察局门口被夏日的阳光刺了一眼，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的难受。


    正巧这时候他手机响了，韩春看了一眼是何老闆。


    何老闆上来就问：「你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去捞你？」


    韩春哭笑不得，连忙道：「没事没事，何老闆，我已经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怎么搞得被卷进去了，其实也不关我的事。」


    「嗯。」何老闆在那边道。


    「那就好。」何老闆又说，「不要惹事就行。」


    韩春保证道：「您放心。」


    挂了电话，韩春用手抓了抓头髮，觉得一下子不知道做什么好。昨天晚上他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公交卡，正好警察局门口有个早摊点，韩春跑过去排队，打算买个鸡蛋灌饼吃。


    过了一会儿，韩春买好了饼，刚低头咬了一口，就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韩……韩春？」


    「嗯？」韩春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之前那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姑娘对他笑了一下。


    「你好。」姑娘走过来，高跟鞋足足有十多公分。


    韩春看着她，不太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刚刚在喊我？」


    「对。」姑娘道，「如果你是叫韩春的话。」


    「是我啊。」韩春道。


    姑娘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有点微妙，但是那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她瞬间换上了公式化的完美笑容，道：「给，这……这是我们小顾总的名片。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他的助理，唐满。」


    韩春：「……？」


    韩春一手拿着鸡蛋饼，一手接过唐满手里的「名片」。上面顾孟正灿烂地冲着镜头微笑，看上去比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上一些，一旁还写了学号和姓名。


    韩春一头黑线，道：「……这是饭卡，不是名片吧？」


    唐满还是持续微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小顾总的名片。」


    韩春真是，快要被顾孟和这个助理小姐姐给气笑了。


    他道：「行，收下了，你们小顾总想干什么？我可没有名片回赠，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


    唐满眨眨眼睛，道：「我们小顾总想跟你说声抱歉，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加一下微信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没有微信的话，qq，邮箱，msn，ins，fb，微博……这些，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韩春是真笑了，他真觉得顾孟家的助理跟说相声似的。


    「这些我都没有，不好意思。」


    唐满又道：「那就一起吃顿饭吧。」


    韩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警察局，道：「还是算了吧，看你们小顾总的样子，好像家里还有宵禁时间。」


    唐满：「……」


    韩春把顾孟的饭卡放进口袋里，朝着唐满挥挥手，潇洒道：「走了， 拜拜。」


    「哎！」助理妹子也露出了尔康手，但这次韩春是真走了。


    他沿着林荫道往回走，边走边把早上买的鸡蛋饼给吃了，又从口袋里掏出顾孟的饭卡来看。韩春忍不住翘起嘴角，对着照片上的顾孟小声道：「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不过……还是有点可爱的。前两次见面时韩春本来以为顾孟是那款高冷型的惯撩，后两次见面时他却觉得顾孟像是脑子有坑，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傻……


    没了饭卡，这倒霉孩子怎么吃饭呢？韩春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在心里哈哈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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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回到会所，兄弟们全都快急疯了，显然是他早上没去上班，何老闆打了电话通知了他们。


    赵小武见到韩春，立刻就哭天抢地：「老大！！你没事吧！！怎么会被抓进局子里去了，咱们最近都很遵纪守法，没道理啊。」


    刘宇道：「有事吗？警察怎么说？」


    「就是啊！老大你没被条子整吧？」


    阿秀在后面喊：「你们这群直男，能不能让老大歇一会儿，一个个跟机关枪一样！」


    韩春道：「豌豆射手吧，机关枪他们还谈不上。」


    大家见韩春还能跟他们开玩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松了些许。刘宇去冰柜拿了饮料给韩春喝，韩春一大早地从警察局走路回来，还真是走出了一身汗。见到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韩春便把事情给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顾孟他没怎么提，反正提了也没人认识。


    赵小武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快不好了，一脸噁心地道：「真的假的？外卖里面怎么会有死人的手指啊？我擦。」


    韩春也很奇怪，道：「我没见到实物，但是警察叔叔是这么说的。」


    刘宇头脑还比较清晰，他想了一会儿，推测道：「是昨天下午的那个外卖小哥吗？还是炒饭店的老闆？感觉只有这两个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了吧……」


    阿秀说：「会不会中间有人把东西给掉包了？」


    「不太可能掉包。」韩春道，「时间太短，我个人倾向于炒饭店老闆有问题。」


    「真的。」赵小武胃里还在犯噁心，「求高能预警，我下次点外卖的时候要避开这一家店。」


    阿秀皱眉道：「这家店估计不能再开了吧……」


    韩春耸耸肩，一挥手：「好了好了，都回去干活，不要在这里开茶话会了。」


    众人应了一声。赵小武走了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跑到韩春的面前来，道：「对了老大跟你说哦，我们的公会已经成立了！」


    「真的？」韩春笑了笑，「我还没上线呢，哎我困死了，得回去睡一会儿。」


    赵小武笑道：「那等老大睡醒之后，我再上线带你练级。」


    「嗯。」韩春打了个哈欠，用手机叫了个滴滴，回家补觉。


    刚一坐上车，韩春就感觉口袋里有个卡片硌了一下屁股，摸到手里才想起这是顾孟的饭卡……韩春拿出来又看了一眼，心想，算了，还是帮他留着吧，说不定还得再见面。


    不对，他很期待跟顾孟再次见面吗？


    第10章


    韩春回家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开始补觉。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醒来时都太阳都快落山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睡觉就有这点不好……醒来如果是这个傍晚了，那么感觉会特别的寂寞。韩春不由地想起小时候，每到周日的傍晚，他的心里都会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惆怅。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作业没写，而第二天却又要上学。


    韩春又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才起来洗了把脸，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但天还不是太黑。白日里的暑气消失殆尽，整条老街仿佛才刚刚甦醒过来，大排档、小龙虾、各种烧烤摊一路占领高地，人头攒动，热闹得不行。


    韩春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头髮有些长，得去理髮店找tony老师剪剪。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的菸瘾也犯了，翻了翻桌子只找到个空的烟盒子，顺便附带了一根棒棒糖。


    得，不抽菸，吃根棒棒糖吧。


    韩春认命地撕了糖纸，将棒棒糖塞进嘴里。


    换衣服，拿钥匙，下楼扔垃圾。


    韩春在楼下扔了垃圾，顺路拐到夜市摊子前面，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小春。」卖烧烤的王阿姨看见他，对他招了招手，「下班了吗？肚子饿不饿？」


    韩春笑着走过去，在她摊子前停下，笑道：「还好，阿姨今天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王阿姨说，「吃点烧烤吧？阿姨请你。」


    「哎，别别，要给钱的……」


    韩春本来不想吃烧烤，但是架不住王阿姨热情，最后，他手里拎了个袋子上楼了，还多买了一瓶啤酒。回到家，他把窗子打开，人声飘了进来，韩春坐在窗子边，一边吃烧烤一边喝啤酒，又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面前来看动漫。


    韩春吃完东西，舒服地嘆了口气，觉得这才是他实实在在的生活。


    也许过几年，他在大城市里继续存点钱，可以回家做点小生意。不过，他跟家里人的关系也不是太好，很久之前因为喜欢男人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他还能记得他后妈瞧不起他的嘴脸，说他是贱得慌，非要倒贴。


    现在看来，还真是……想到这里，韩春又想抽菸了，结果又吃了一根棒棒糖。


    他还记得那个叫做梦里人的法师让他多上论坛学习学习知识，上一次在游戏中，韩春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苦吗？


    于是，韩春关了动漫，上网搜索了《雷霆纪元》的官网论坛。他惊讶地发现论坛里面已经有好几万的帖子了。有新手区，职业区，八卦区，风景党区，生活区等等……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雷霆纪元》俨然已经成了全民游戏，热度高得吓人。


    韩春看得眼花缭乱， 随便点开一个帖子看了起来，发现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于是又返回新手区里面，挨个看自己不知道的名词，或是不太理解的地方。韩春开了个文档，居然还认真做起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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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区永远是最八卦的地方。


    这个版块里面乱七八糟，韩春滑动滑鼠，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则「在线聊天室」的推广帖子让韩春的目光停住，他想，这都什么了？还有这种东西？


    零几年的时候，网际网路刚刚兴起，在线聊天室还是个很新奇的玩意儿。韩春记得自己小学时候上计算机课，就老喜欢去聊天室里看人聊天。


    当时他还认识了一个网友，特别有意思，可惜最后失去了联繫。


    后来，即时通讯软体发展迅速，在线聊天室这东西自然而然就被淘汰的差不多了。


    可是韩春没想到，多年后他又找到了这个东西……


    还是在《雷霆纪元》的官网论坛里面找到的，顿时一阵復古感扑面而来。


    韩春暗戳戳地点了那个连接，浏览器自动跳到了另一个窗口，连帐号都不用输入，韩春随便编了个名字进去，整个页面中央就蹦出几个发光的粉色大字：欢迎春天的你进入聊天室！


    韩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五毛钱都不到的特效，心里想着这果然十分葬爱。


    聊天室里有个叫做「银河大帝」的人异常活跃，韩春看见他前面带了个小皇冠，意味着他是019号聊天室的管理员。聊天室里气氛热烈，大家还在向大帝谘询感情方面的困扰。


    小红帽：【大帝晚上好啊，今天也很准时哦。】


    浪里白条：【大帝，我前男友又回来找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老娘我现在这回头草该不该吃啊？】


    韩春：「……」


    银河大帝：【回头草谁吃谁傻，你可以试试看咯。草里不仅有屎，还有毒！】


    韩春：「……」


    若若不是弱弱：【哈哈哈，就喜欢看大帝这种无所谓的语气。】


    田甜：【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大帝前女友回来找过你吗？】


    银河大帝：【我前女友有一卡车，找不过来。】


    若若不是弱弱：【2333】


    小红帽：【不信，爆照。】


    韩春：「……」果然还是要爆照，爆照才是王道。


    韩春一边看他们在这里胡乱侃大山，一边看了会电影。 在切回来的时候，聊天室里却切到了另一个话题——


    我家有只布偶猫：【话说你们知道方叔炒饭吗？昨天好像出事了。】


    小红帽：【我知道我知道！那家炒饭挺好吃的，我同事有一次还特意带我去吃过。】


    韩春心里惊了一下，立刻关掉了电影。


    抽刀断水：【是送的外卖出问题了，闹到了警察局。】


    抽刀断水：【里面有根死人的手指。】


    我家有只布偶猫：【天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


    小红帽：【啥玩意儿？！死人的手指？方叔家的饭……真的没问题吗……？】


    抽刀断水：【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我家有只布偶猫：【不敢吃了哦。】


    小红帽：【我也是。】


    银河大帝：【老闆活该吧，不意外。】


    韩春皱了皱眉，目光停留在银河大帝的这句话上，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若若不是弱弱：【怎么说？】


    银河大帝：【反正这家人挺作孽的，不说了，明天我还要一早起来上班。】


    聊天室里的众人一片哀嚎，似乎都很捨不得银河大帝。


    小红帽：【大帝注意休息。】


    抽刀断水：【大帝工作这么忙？辞职吧，我养你。】


    小红帽：【你这是哪里跑来的霸道……】


    银河大帝：【不了，对总裁不感冒，我下了，拜。】


    银河大帝离开聊天室以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渐渐地，聊天室里又重新归于一片安静。韩春关了电脑，夜深了之后，连楼下的小吃摊都已经回去了。


    翌日，韩春去上班，刚坐下来没一会儿，阿秀就在楼下给他打电话：「老大，有人来应聘。」


    「你们还贴了招聘gg？」韩春奇怪地问，「那你看看吧，行就让他来上班。」


    阿秀放低声音，道：「这肯定行啊，绝对是种子选手，如果他来我们这里上班，我估计我们会所的门槛都会被踏烂。」


    韩春：「……」


    他摸了摸下巴，瞭然于胸道：「长得帅？」


    「超帅！」阿秀压低声音，韩春感觉都能看见她的星星眼。


    韩春笑道：「那你等会叫他上来，第一个给我按按。」


    「老大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挂了。」


    韩春也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有点腰酸背痛……主要是那天晚上在警察局熬了一晚，腰背都有点吃不消。韩春有自己单独的私人，他趴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就听见有人轻轻敲了敲他的门。


    「请进。」韩春懒洋洋地说。


    韩春继续大爷似的道：「直接给我按按背就可以了。」


    他衣服穿得好好的，也没什么私密接触。那人「嗯」了一声，走到韩春的旁边，两只手搭在韩春的背上，给他来了个马杀鸡。


    韩春在心里评价：哎……这个力度还可以。嗯，动作也还行……


    过了一会儿，那人说：「舒服吗？ 」


    韩春：「……」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顾孟的手正好顺着他的嵴背往上，最后在韩春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他又问了一次：「舒服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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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我远点。」韩春震惊道。


    「爽完了就把我一脚踹开吗？」顾孟往后退了一点，笑得都快抖起来了，「渣……男。」


    韩春：「我他妈渣你什么了。」


    顾孟：「那你先回答我舒服不舒服。」


    韩春：「……滚。」


    顾孟挑了挑眉，道：「那就是舒服。」


    韩春嘴角抽搐，心里想着顾孟这个人还挺记仇的，还记得自己上次调戏他的事情， 非要用这种无聊又幼稚的方式找回一局。


    理智上，韩春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他计较，但是在情感上，韩春又很想跃跃欲试地再次找回主动权……完了，这不是恶性循环吗？


    「你跑来干什么？」韩春从床上坐了起来，「真来当技师？」


    顾孟看了看四周，似乎对韩春的地盘感到十分的好奇，「我就是……顺路。」


    韩春道：「饭卡在桌上，自己拿。」


    顾孟笑了笑，道：「哎？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韩春说：「你以为呢？滚滚滚，拿了饭卡就走人，不要再来了。」


    顾孟在桌子前转了一圈，他的饭卡被韩春插在笔筒里面。顾孟歪歪头，突然道：「我请你吃饭？请你吃我们学校的麻辣香锅，特好吃。」


    「不吃。」韩春道。


    顾孟又道：「真的很好吃……就当我给你按摩的小费好了。」


    「哈？！」韩春看傻子一样地盯着他，「你有毛病吧？你给我按摩，然后我给你小费是让你请我吃饭？」


    「对啊。」顾孟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看我对你多好。」


    「舔狗舔到一无所有哦。」韩春冷冰冰地道。


    顾孟又沖他笑了笑，眼睛里亮晶晶的，他今天没戴耳钉，看上去少了几分痞气。


    他说：「喜欢一个人就叫做舔狗吗？这没道理呀，我喜欢你，所以我註定是卑微的吗？」


    韩春被他说的一愣，心里忽然有点难受起来。


    喜欢一个人……註定是卑微的吗？


    也许是吧，反正他就是这样，在张贤东的面前，他永远都低人一等。


    韩春心情复杂地说：「你应该喜欢也喜欢你的人。」


    顾孟超自信，也不知道哪里修炼的厚脸皮：「所以你要多跟我相处啊，很快你就会也喜欢上我了。」


    韩春：「……」


    算了，这狗东西可能就是没心没肺。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怎么抽了，笑道：「行啊，我去。」


    这回轮到顾孟愣住了，韩春站起来，靠近他，低声道：「你带我去，看看你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第11章


    韩春和顾孟走下楼，顾孟下楼梯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到了最后几节石台阶的时候又崴脚了，好在他腿比较长，最后干脆连跨三级，韩春在后面看着都怕他滚下去。


    「你慢点吧。」韩春说，「你是不是走路不看路。」


    「我……你这地有点滑啊。」顾孟也有点害怕。


    「怎么你对我们这儿阿姨还有意见呢？」韩春看了看他。


    顾孟忙笑道：「没呢，怎么会呢。」


    大厅里阿秀正在跟人聊天，看见韩春和顾孟一起下楼来，阿秀顿时愣住了。


    「老……」


    「我弟弟。」韩春抢先一步道，「刚刚逗你玩儿的。」


    阿秀：「……？」


    「弟弟？」顾孟第一个不满。


    韩春故意拍了他头一下，从吧檯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你有意见？」


    顾孟瞪大眼睛，摸了摸后脑勺，整个人都有点懵。其实也不怪韩春，只是他好像和赵小武他们平时厮混良久，手不自觉地就有些欠，大家都像他的弟弟一样，顾孟……也是。


    「没意见。」顾孟撇了一下嘴。


    阿秀在他和韩春之间看来看去，发出了十分迷惑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去？」


    顾孟笑道：「我请韩春吃饭。」


    「吃饭啊……」阿秀道。


    顾孟：「嗯，我们学校食堂的麻辣香锅。」


    阿秀：「学校啊，你还在上学……」


    韩春走过来，对着阿秀嘆气道：「拜託拜託，不要脑补了，再见。」


    「你很在意？」走出会所，顾孟突然问道，「在意被别人误会吗？」


    韩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道：「你不在意？」


    顾孟一脸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韩春，说：「我在意个鬼。」


    韩春：「……」


    「走了。」韩春说，「你哪所大学的？」


    「美院的。」顾孟摇头晃脑，拿出手机来要打车，「走！」


    韩春笑了笑，自己先一步打了车，道：「我叫到车了……把你手机收起来吧。」


    顾孟又被人抢先一步，好像被韩春照顾了。外面天气热，难怪韩春走的时候要给他那瓶水。滴滴司机还有一公里才到，韩春和顾孟就站在路边的树荫下喝水。


    顾孟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球鞋是一款价格被炒的很高的aj，手腕上还戴着护腕。


    「你打篮球吗？」韩春看了看他，问。


    顾孟说：「不打。」


    韩春：「……那你鞋挺贵的。」


    顾孟歪过头，树影在他脸上晃了晃，夏日的阳光下他好像一点汗也没出，倒是韩春觉得自己有点出汗，不太有信心凑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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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主动把脚伸出来，说：「小哥哥，你要踩我的aj吗？」


    韩春：「……」


    操了，顾孟就是个弱智吧。


    「神经病。」韩春笑骂道。


    两人上了车，顾孟坐后排，韩春坐前排，顾孟还在后面喊：「哎？哎？你怎么坐那儿？」


    「后排留给你一个人坐，别黏黏煳煳。」韩春低头系安全带。


    司机师傅见他们好玩儿，就问：「你们还没放暑假回家？」


    韩春本想说自己不是大学生，但是顾孟却先一步接话了，他道：「我和我哥都是本地人。」


    司机师傅说：「在家上大学是挺好的，美院也好吶！我女儿今年也考上了，就是特别辛苦。」


    「是啊是啊，搞艺术真的挺辛苦。」顾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司机聊天，倒是韩春插不上怎么话了。


    原来他是学艺术的吗？还真看不出来。韩春本来以为顾孟多半是个理科生，又或者……看他家也不缺钱的样子，估计会让他学点什么金融、管理之类的。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学艺术的。


    他浑身上下到底哪里艺术了？韩春仔细想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有。


    除了长得好看以外，连撩人的手段都很蹩脚。嗯……可是自己也不应该以貌取人，也许顾孟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大触呢！毕卡索梵谷在世的那种！反正……韩春又没看过他的画。


    美院的夏天像是一幅被定格的油画。已经到了七月末，盛夏的透露出一种懒洋洋的气息。绿树环抱着青山，人工湖的湖水冰凉，砖红色的建筑隐藏在树荫里，草坪上还有几个游客在餵鸽子，这里的鸽子都被养的很肥，一点也不怕人。韩春还只在电影里面见过这么多的鸽子，他倒是不怕鸟类，只是也不喜欢……过于热情的鸟类罢了。


    顾孟问：「你想餵吗？」


    「什么？不，不想。」韩春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顾孟又认真地道：「那你想吃吗？」


    韩春：「……烤乳鸽啊？」


    顾孟点点头，笑道：「对。」


    韩春服了他了，无奈道：「我想吃的话，你抓吗？」


    顾孟笑道：「当然啊，只要你想吃的话。」


    「算了……鸽子活着也不容易。」韩春真心实意地说道。


    这时一对夫妇慢慢走过来，男人手里拿着相机，正在给他身边的女士拍照。顾孟正带着韩春往食堂的方向走，男人收了相机，问顾孟：「请问，你知道那座楼有什么歷史吗？」


    听那男人的口音，像是从南方来的，显然是游客。


    顾孟莫名其妙，想了半天，道：「不知道。」


    「哦。」男人瞭然道，「你也是来旅游的。」


    韩春：「……」


    顾孟：「……」


    韩春在后面听见了，就拿出手机来百度了一下，顺便告诉了这位夫妇。磨蹭了一会儿之后，顾孟有些炸毛道：「他们自己不会百度吗？！」


    韩春说：「也许就是不会呢，有些中年人就是不怎么会用数码产品啊，也不会汉语拼音……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座楼有什么歷史，查了百度之后也学到了一点知识。」


    顾孟看着韩春的眼睛，只好道：「好吧。」


    韩春有点好笑地道：「这你自己学校你都不知道？这么不了解你们学校的歷史吗？」


    顾孟无所谓地笑了笑，说：「管他呢。」


    韩春不说话了，两人继续往食堂的方向走。


    食堂里倒是没那么多游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穿着短裤和拖鞋就下来吃饭了。里面的几个窗口还在开着，电风扇唿啦啦地吹，顾孟问韩春想吃什么，韩春看了半天，也分不出来哪些好吃，就让顾孟选他喜欢吃的。


    他找了个最靠近电风扇的地方，正前方又挂了电视，看见顾孟背对着他，拿了个塑料筐往里面夹东西。韩春这样从后面看他的时候，又觉得顾孟条件这么好，真的不会打篮球吗？


    他还挺喜欢男孩子打篮球的。


    「在想什么？」顾孟手指上套了个小号码牌，笑着跑到韩春的面前来。


    韩春一只手撑着下巴，视线落在顾孟手臂的肌肉上，道：「我在想你说的这个香锅有多好吃。」


    不对，他只是在单纯地欣赏美好的肉体罢了，韩春在心里补充。


    顾孟毫无察觉，保证道：「算是我们食堂最好吃的了，有一学期我室友每个星期都要吃两次。」


    「他不上火吗？」韩春满脑袋黑线地问。


    顾孟说：「怕上火就喝王老吉！」


    韩春笑了笑，轻声说：「你够了。」


    顾孟好像非常喜欢看见韩春笑，一见到韩春对他笑，他就有点飘飘然了。顾孟摸了摸鼻子，问：「你喝维他柠檬茶吗？」


    「喝。」韩春说。


    这个饮料他挺喜欢喝的，去年赵小武买了好几箱，最后都给韩春喝光了，尤其是冰镇的，喝起来真的有点上头。顾孟难得听见韩春这么肯定的回答，二话不说就又去买饮料。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麻辣香锅的大妈开始叫号了。


    「哎！」顾孟应了一声，「来了！」


    韩春这回没闲着，拿了两个空碗，去到旁边盛饭。给顾孟的那一碗，他拿勺子压力又压，感觉顾孟还得添饭。


    顾孟口中很好吃的麻辣香锅看上去分量十足，跟外面的比起来没什么差别，韩春吃了块土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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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顾孟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他。


    韩春说：「嗯，好吃。」


    「我就说吧。」顾孟道。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韩春想，算了，还是不要这么说好了。


    他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期待是最重要的，韩春最讨厌做的事情就是泼别人的冷水。


    顾孟总是给韩春夹菜，韩春的碗里都要塞不下了。


    「好了，我自己吃。」韩春哭笑不得地道。


    「你吃太少了吧！」顾孟抗议道。


    「没有，是你吃太多了。」韩春笑道。


    顾孟在他对面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发现你啊，头顶上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光环。」


    「嗯？」韩春没听明白。


    顾孟说：「你好像总是为别人着想，很照顾别人。」


    韩春笑了笑，问：「你在说我圣母吗？」


    「不不不。」顾孟连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你不好。」


    「没关系，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说过。」韩春道。


    顾孟认真地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好，有时候好的让我有点压力。」


    韩春想，又来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他道：「吃你的饭吧。」


    他也发现了，顾孟和他的生活还真是天差地别。两人在度假村的游泳馆里见到的时候，也许是一切都还没开始显现的时候，越往后接触，韩春越清楚自己和顾孟的差别。


    顾孟比他小两岁，在美院读书，家里有钱，吃穿用度都不便宜，性格里还有一种率性、任意妄为的感觉。韩春不用猜也知道，顾孟在他们学校里肯定挺受欢迎的。


    而他自己呢？


    他二十四岁，没什么正经职业，除了有一点省吃俭用的存款以外，性格还很多管闲事……


    不是一路人，死撑着的一点交集都是顾孟主动的。


    韩春先吃好了，看着顾孟低着头吃东西，心里想，等于还是……多个弟弟吧。


    如果他愿意的话。


    「啊……」顾孟放下了碗，眼神迷离起来，「我吃饱了，真的一点也不能再吃了。」


    韩春道：「起来走走，别坐着。」


    「去哪儿啊？」顾孟不肯走，「走不动。」


    「你走不动，我就……」韩春的话说了一半，后面的半句戛然而止。


    「嗯？」顾孟抬起头，看着韩春，问：「怎么了？」


    韩春又坐了下来，眯起眼睛。不远处，食堂门口有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生路过，手里还拿着盒饭，像是才从食堂里买了午饭。然而，让韩春在意的不是他，而是……


    站在他对面的李鸿哲。


    他也是美院的学生？不送外卖了吗？韩春皱起眉头来。


    下一秒，李鸿哲却举起右手，直接朝那穿红t恤的男生脸上打了一拳。男生整个人撞在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回连食堂里面的人都听见了，有一个厨师大叔跑过去，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打架。」


    几个女生吓得退后了一点，韩春条件反射性地就要站起来，却被顾孟按住了手。


    顾孟的手心温暖，手指修长，但又很有力量，他道：「我认识那个被打的，我去。」


    李鸿哲似乎有所准备，也很克制，只打了一拳，有人要过去的时候就跑远了。顾孟去扶他的朋友，韩春则从食堂的侧门出去找李鸿哲。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韩春！」顾孟在一边喊他，「我送他去下医务室。」


    被打的男生捂着鼻子，道：「没事儿。」


    「你确定吧？方萧，我觉得你需要去看一下医生。」顾孟皱着眉道，「那是什么人啊？怎么好端端地打你？」


    方萧随口煳弄了几句，道：「我也不知道啊，疯狗吧，见人就咬。」


    方……萧……？韩春看着那个男生走远，脑子里的很多碎片又连在了一起。


    方萧，方叔炒饭……这里面有什么联繫吗？


    第12章


    韩春当然找不出联繫。


    这一切只是他的无端猜想罢了。他不是名侦探，也不活在什么破案电影里面，没有超能力，不会读心术，他只是一个好脾气的混混，无所事事地讨生活。


    这个短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匆匆闪过，便很快失去了踪迹。


    「对了，我想问你。」韩春看向顾孟，「上次警察局那个事情……」


    「哦，那个。」顾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本来不想报警的，但是我哥这个人比较磨叽……」


    「后来查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顾孟摇摇头，「这种事情很难搞的，有消息警察会联繫我哥。」


    「嗯。」韩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顾孟吃完饭还要再送韩春回去，但是给韩春拒绝了。送来送去，没有止境，况且也太实在是过于暧昧了。但是顾孟又说有一本画集想借给韩春看，并扬言如果他再拒绝的话，他就要跳到美院的人工湖里面。


    韩春：「……」


    他觉得顾孟还真的会做出这种事。


    天气太热了，韩春也不想跟顾孟在学校里面拉拉扯扯，便答应和他一起走到他宿舍楼下，趁着顾孟上楼拿画集的时候，韩春就在门口等他。


    有一种……等男朋友的错觉。韩春错愕地摇了摇头，为自己这个莫名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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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中暑了吧？肯定是的。


    韩春又想到张贤东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让自己来过他的学校。唯一有一次是开运动会，张贤东参加短跑比赛，韩春自己去看了，还请他们班的同学们喝了饮料。那是他和张贤东第一次吵架，吵得非常凶，韩春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去学校……


    后来他知道了。


    不过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然而，没有经歷过校园恋爱的韩春，在某种意义上还是挺羡慕别人的。


    顾孟没有让韩春等很久，他拿了画集就下来，还给韩春用一个黑色帆布包装着。


    「给。」顾孟笑了笑。


    韩春拎着帆布包，手插在口袋里面，说：「嗯，那我先走了。」


    「拜拜啊，哥。」顾孟不舍地看着他。


    韩春愣了愣，忽然有一瞬间又有一点想抽菸了。他笑道：「走了。」


    顾孟朝他挥手，笑的灿烂无比，露出一口整齐干净的白牙，韩春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离得远了顾孟在和旁边的几个男生说话，其中一人轻轻推了顾孟的肩膀，顾孟也没理他。


    画集被韩春带了回去，但是却没什么时间看。他刚一回去，赵小武就过来让韩春上游戏。


    「哥！」赵小武急死了，「快上线我带你练级啊！」


    这么一想确实有很多天没有上《雷霆纪元》了，游戏头盔是花一万八买来的，如果不玩，岂不是亏出血！韩春收拾了一下东西，赶紧去了网吧。


    这一次他进入游戏已经熟练了很多，戴上游戏头盔之后，随着一阵失重感的来临，韩春又回到了银河之上的神殿之中。


    「卡米拉！」韩春坐在高背椅上喊道。


    「冒险者无冬，你回来了。」一头红髮的萝莉卡米拉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从左边的高背椅后面绕了出来。


    韩春还记得上次被巨狼的魔法攻击砸中时差点疼得翻白眼的事，所以这次他刚来就对卡米拉说道：「我要调整一下我的疼痛系数。」


    卡米拉慢悠悠地道：「上次就警告过你了，你还不信。」


    韩春：「这次我信了信了，大小姐，快给我改一下！」


    卡米拉哼了一声，手指在虚空中画了个法咒，接着对韩春说道：「可以了。」


    韩春的面前的那扇传送门又缓缓升起，接着，高背椅后一股推力将他推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快速下降的过程中韩春忍不住大喊。


    白色的云层在他面前展开，忽地一下，他感觉周身蔓延开一股凉意，随即他的喉咙里被灌满了风，韩春立刻又把嘴巴给闭上了。砰地一声，韩春整个人摔在了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树上的鸟儿扑扇着翅膀腾空而起，留下一地羽毛。


    韩春把嘴里的一根羽毛给吐出来，崩溃道：「为什么每次的出现方式都这么奇怪？！」


    他挪动了一下四肢，从树上跳了下来，身上还穿着新手的亚麻套装，背上背着上次在胡桃酒馆打到的苍炎之剑。韩春又摸了摸口袋，那颗温热的珠子还在，顿时放心了不少。


    叮叮叮——


    一阵信息声传来，韩春刚一打开密聊频道，赵小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老大！！！」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等等，我先拉你进帮。」


    韩春笑道：「你别激动，慢慢说。」


    「嘿嘿。」赵小武道，「终于等到你了。」


    韩春耳边又叮了一下，面板跳出来一句系统提示：照夜白邀请您加入【止战之殇】公会，是否加入？


    照夜白是赵小武的，止战之殇……也就是他们会所的官方公会。韩春想也没想，就点了加入。公会里面还有一半的人在线，韩春查看了一下等级，练级最快的人已经快接近四十级了。


    公会频道：


    无冬：【下午好。】


    照夜白：【老大来了！大家欢迎！】


    小小鸟：【老大！！！】


    拉拉罗爱吃辣：【老大好……嗷！】


    维维豆奶：【赵小武你赶快把会长之位给让出来！】


    照夜白：【我也想啊，但是得先带老大升级，你们谁有空？】


    小小鸟：【我我我，我有空。】


    照夜白：【组我。】


    韩春耳边叽叽喳喳，给他们吵得头昏脑涨，赵小武让他原地不动，他带着刘宇过来找他。不一会儿，韩春的前方跑来两个人，一名威风凛凛的战士，手持双手斧，一脸憨厚的笑容。另一名是一个个子高挑的法师，不过和梦里人不一样的是，这名法师穿着的是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长袍，显然是火系法师。


    「老大！」


    「老大好！」


    战士是赵小武，法师是刘宇，两人看见韩春，脸上都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刘宇道：「老大你十五级了怎么还穿着新手装？」


    赵小武：「剑呢？我看看剑！」


    韩春又想到了上次在胡桃酒馆莫名其妙的升级经歷，正好赵小武和刘宇都在，他便把当天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所以我的新手任务貌似已经断了。」韩春无奈地摊了摊手。


    「断了就断了吧。」赵小武一脸无所谓， 「刷怪升级一样的。」


    刘宇点点头，笑道：「对，我们先带着老大占一个风水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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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倒没什么意见，有了赵小武和刘宇，他几乎不用再多操心什么其他事情了。三人一同往新手城镇的外围出发，一路向西，进入西边之后，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天空，韩春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好香。」韩春道。


    刘宇在前面回过头道：「不能多闻，我们到高一点的地方，味道就会散去很多。」


    韩春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不能多闻？」


    赵小武说：「这里是花妖的刷新点，植物成精了，它们会散发出一种具有迷惑性的香气，闻多了跟吸**似的。」


    韩春道：「搞得好像你吸过一样……」


    赵小武抓狂道：「就像喝维他柠檬茶一样！这回总行了吧？！」


    韩春无法反驳了，笑道：「行吧。」


    三人爬上山坡，这里的视野开阔，向东看，隐约还能看见来时的新手城镇。山坡上树木茂盛，唯独中间有一小块圆形的空地，四根巨石柱分别两两立在左右，仿佛这里是一个古老的召唤场所。


    韩春问：「这是什么？」


    赵小武道：「花妖女王的刷新点。」


    「……多久刷新一次？」


    刘宇笑了笑，道：「很快的。」


    赵小武打了个哈欠，手上的两把双手斧跟玩儿似的甩来甩去，道：「这个boss是二十级的，刚好……老大你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就行。」


    说话间，韩春又再一次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花香，远比他之前闻到的要明显更多……


    「来了。」刘宇小声道。


    韩春没来得及坐下，赵小武和刘宇站在他的身前。 圆形空地上忽然颳起了一阵旋风，这风越来越大，片刻后竟然成为了一个小型的龙捲风，只不过，龙捲风的外围始终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牢牢地待在四根巨石柱的中间。


    「我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一个嘶哑的女声陡然在空中响起。


    「血……血的气味……」


    韩春被这妖风吹得眯起了眼睛，他心里有点紧张，又想起第一次面对变异巨狼的情景……韩春忍不住手上用力，握紧了苍炎之剑。


    刘宇道：「没事的，我和赵小武可以搞定。」


    赵小武吼道：「不要装神弄鬼了！快现身！」


    风里的声音听到后，突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韩春顿时觉得一阵鸡皮疙瘩。紧接着，龙捲风突然静止不动！韩春再一眨眼，风忽然就像破碎的冰一样四散裂开！


    狂风过去，圆形空地上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皮肤雪白，黑髮如同瀑布一样散落在肩膀上，她穿了个韩春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衣服，令他严重怀疑《雷霆纪元》的美工很有可能是维密的粉丝。


    这也……太暴露了吧！！！


    boss：花小姐


    等级：20


    能力：花小姐是有名的美人，传说中，她可以变化出你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注意，你的队友可能会变成敌人。


    韩春：「……」


    他是个gay，但还是非礼勿视。


    赵小武怪叫一声：「为了阿秀！！！」


    然后韩春瞪大眼睛，就见他拎着双手斧就对那boss砍了过去！


    另一边，刘宇也拿出了自己的法杖，他的法杖比较短，看上去是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他一边拿着法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火球瞬间从天而降，一股脑地砸在花小姐的头上！


    韩春：「……」


    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太惨了没法看了！


    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赵小武牵制住boss，刘宇就跟着放火球，过了几分钟，花小姐就发出一声悽惨的叫声，四周再一次颳起狂风，花小姐又消失了。


    但是这一次，好像没有爆什么东西。


    韩春的经验条一下子过了大半，他问：「怎么没掉东西？」


    「这个特殊。」赵小武一脸无聊地道，「老大你先坐会儿，她又要来了……」


    「哈？」韩春一头雾水，心想这boss怎么会一直来又一直死呢？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事情还真像赵小武说的那样，巨石柱内不停地反覆刷新着花小姐，随即又被赵小武和刘宇轻松解决，韩春就跟在两人后面蹭经验，一连升了好几级，搞得最后韩春还真的坐下来，像是出来旅游的。


    韩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bug了吗？」


    赵小武又是一刀下去，花小姐再次啊地一声惨叫归天，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山坡后面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吼声：「我操谁他妈这么缺德？！盯着老子刷出来的任务boss打？我他妈在后面采五十朵花才会出现一个花小姐，全都被你杀了？！」


    刘宇：「不好，被发现了！快跑！」


    韩春：「……」


    「赵！小！武！」韩春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解释！」


    第13章


    原来花小姐是一个任务怪，并不是野生怪。它的前置任务非常复杂，这条支线要从新手城镇开始，玩家接到任务后一步步地调查取证，一直到来到这个地点，最后需要在山坡的另一面采五十朵野花才能刷新出一个花小姐。


    然而……赵小武和刘宇他们直接带着韩春守在boss的刷新点，前面的人採好花，boss刷新出来了，他们就打，採好花了，他们就打……这样一直循环下去，韩春估计所有做这个任务的玩家都要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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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武道：「快快快，把公会名称先隐藏起来。」


    刘宇：「好主意。」


    韩春站在两人中间，抬手勐揍两人的头，怒道：「好个屁的主意！一看你们就是成天在这里面投机取巧！丢不丢人啊！」


    赵小武摸了摸脑袋，道：「哇——老大，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况且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好好好，是我错了，老大你别生气……」


    此时，倒霉鬼已经上来了，是个猎人。他背了个 背包，包里面全是野花，看起来怨念十足。


    「就是你们三个人吧！」


    韩春尴尬得快哭了，连忙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止战之殇。」猎人阴沉地看了一眼韩春头顶上的公会名称，「原来是你们，呵呵，像是没素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韩春皱起眉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好像对止战之殇的敌意这么大。


    「我劝你说话小心一点。」赵小武没好气地警告道。


    刘宇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一脸低气压。


    韩春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见「没素质」三个字也有点生气。他们怎么可能没素质？！他们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那一种小混混好吗！


    「走吧。」韩春摸摸鼻子，不想多惹事，「我们换个地方练级。」


    三人正准备绕过那个猎人，韩春走在最前面，交错之间却被那人故意撞了一下肩膀。


    这下，连刘宇都变了脸色：「你干什么！」


    猎人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做什么。」


    韩春看了他一眼，或许就是这一眼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那猎人又在背后骂骂咧咧的。


    赵小武一个技能丢过去，猎人躲闪不及，被击倒在地。赵小武又一个箭步沖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个猎人的肩膀上，怒道：「你有病？疯人院里跑出来的吧？」


    「你们……你们完了！别以为罪恶城是好惹的……」猎人被赵小武踩在脚下，断断续续地说道。


    韩春这才注意到他把公会的头衔给露出来了。


    怎么又跟罪恶城扯上关系了？韩春只觉得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罪恶城算个鸟。」赵小武嚣张地挑了挑眉，「就算是罪恶城的会长来了又能怎样？」


    刘宇看了看不说话的猎人，道：「他在公会频道里说话，可能要来人堵我们了，先把老大带到安全区。」


    赵小武想了下，难得果断地道：「走。」


    「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猎人还在后面愤怒地咆哮。


    韩春被他们夹在中间，下了山坡之后赵小武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带着韩春跑了起来。韩春背着苍炎之剑，骑士在速度上也没什么优势，反而有种快要被拉下的趋势。刘宇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用法杖施了个小法术，韩春顿时感觉脚步轻盈了一些，速度有了点提升。


    「还能加速吗？」韩春少见多怪地感嘆道。


    刘宇笑道：「这是一个团队增益法术，不过持续时间只有30s……聊胜于无吧。」


    前面的赵小武忽然停住脚步，韩春差点儿撞在他的背上，刘宇皱了皱眉，冷静地拦住韩春。


    韩春站定，这才发现他们离新手城镇的安全区已经非常接近，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三人却註定过不去了。黄昏的天空上遍布晚霞，云朵飘忽不定，新手城镇外的树林处，零零散散地站了几个人，看见韩春他们过去，纷纷转过脸来。


    是罪恶城的人。韩春大老远就看见他们把公会头衔都亮了出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为首的一人是个骑士，身材很魁梧，似乎在原本的基础上又调整了许多，脸上还有着一道刀疤，男人一身银色威风的铠甲，身边还有一匹白色的马。


    韩春立刻就挪不开目光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匹马上，心想，是坐骑吗？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马的骑士。


    「你们是止战之殇的？」男人开口道， 「我是双星，罪恶城的会长。」


    「刚刚你们在花小姐那边蹲着，似乎欺负了我们的一个兄弟……」双星的目光扫韩春三人，虽然表情平静，但韩春还是觉得这人不太好惹。


    赵小武还顶着止战之殇公会会长的名号，但是他刚要说话，就被韩春拦了下来。


    韩春看了看双星，笑道：「我叫无冬，之前只是个意外。」


    赵小武在后面嘟囔了几句，被韩春狠狠踩了一脚。


    双星看了看韩春和赵小武，最后也冷笑了起来，道：「打人也是意外？」


    韩春道：「打人不是，是他自找的。」


    「喂！」


    「嚣张什么啊？！」


    站在双星后面的几人顿时不满地嚷嚷起来。


    韩春继续道：「先撩者贱，我不知道那个猎人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是他的确对我们敌意很大，有一些言语上的攻击。」


    双星道：「所以你们承认抢怪了？」


    韩春道：「抢怪是我们不好，也已经道过歉了。」


    「别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就三个人，直接上！」对面有个跟赵小武差不多性格的人，突然说了一句。


    韩春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他只在游戏里面打过怪，没有跟玩家之间正面pk过，况且……他们三人等级确实不如别人，很大程度上要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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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星则迟迟没有行动，韩春与他对视着，双星忽然道：「无冬。」


    「什么？」韩春一愣。


    「你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双星笑了笑，「晚晚说你上次抢了她的东西，是吗？」


    韩春挑了挑眉，故意道：「晚晚是谁？我认识吗？」


    此时，远处忽然又有一人赶了过来，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子。她身穿一身雪白圣洁的牧师袍，骑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鹿，就是脾气看上去不大好，对着韩春吼道：「无冬！」


    韩春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道：「哎，您找谁？」


    晚晚的鹿抬了抬头，离得还有一段距离，晚晚就从白鹿上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跑到韩春的面前。


    「珠子在哪儿？」晚晚道，「上回你跑的倒是挺快。」


    韩春这人说来也奇怪，就是有种莫名的逆反心理。他其实对那个珠子的兴趣本来只有百分之二十，纯粹是为了好玩。但是晚晚站在双星的旁边，也加入了罪恶城公会，再加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韩春就有点不爽了。


    他挑眉道：「我都说了，你先告诉我那个珠子是干什么用的？」


    双星插了一句话，道：「你抢的是噬魂珠？」


    「什么？」韩春没听明白，「它叫噬魂珠？」


    晚晚道：「还来！」


    韩春笑了笑，道：「东西在谁的手上可能还得分个先后。」


    晚晚阴沉着一张脸，后面有个人插嘴道：「晚晚妹子不要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就是群没素质的小混混罢了。」


    双星上前一步，他缓缓抽出背上的大剑，沉声道：「不必多说。」


    赵小武看着双星，脸上也认真起来，他握紧双手斧，道：「我老大等级装备都不够，杀小号不道德。」


    双星扬了扬眉毛，他突然笑了起来，道：「谁也没说罪恶城是正义的卫士。」


    刘宇最先反应过来，拉着韩春说道：「老大你先走！」


    他又再次念了加速咒语，韩春脚下一轻，条件发射性地跑了起来！


    刘宇在后面放了个火球，一个刺客勐地逼近，带毒的匕首割破了刘宇的法师袍，他的血条瞬间掉了三分之一！另一边，赵小武的双手斧和双星的大剑相触在一块儿，发出了一声金属的巨响。


    「滚——！」赵小武憋红了脸，手臂的肌肉隆起，将双星击退了几步。


    「唿……」赵小武一口气没喘完，双星又攻了过来。


    韩春先熘之大吉，他的苍炎之剑还未出鞘，野外pk自己一点经验也没有，刘宇和赵小武拖住罪恶城的人给他争取时间，他还不想浪费。


    他当然知道有机会就要抓住，那种在电视上明明已经自己逃出去了又折回救队友的高尚作风需要浓重的主角光环，韩春他就是个小混混，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惜——晚晚追了过来。严格来说，还有她的白鹿。


    「无冬！」晚晚在后面咬牙切齿地道，「站住！」


    白鹿的速度很快，韩春的30s逃生加成已经快到尾声。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白鹿的鹿角对着自己……


    不行，韩春还真怕这白鹿再加加速，自己还不得被顶到天上去？


    那也太可怕了……不能更加丢人。


    韩春在瞬间做了个决定，他勐地将苍炎之剑抽出，回过身对着晚晚反冲过去！


    白鹿的脚步一偏，偏离了韩春的苍炎之剑，这回韩春找到了优势，第一次用力挥剑——


    霎时间，金色的光芒从苍炎之剑的顶端迸发而出，照亮了韩春的四周！他的面前如同产生了一个金色的小型风暴，白鹿警惕地悲鸣一声，晚晚险些被它摔了下来！


    几秒之后，金光消失……


    一只神奇的动物出现在韩春的面前——黑白相间的皮毛，大蓝眼，额头中间三把火……


    「嗷呜！」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哈士奇幼犬发出狂吠，尾巴不停摇动。


    韩春：「……」


    嗯？


    他忽然想起苍炎之剑的介绍——基础攻击速度加成10%，有30%的机率触发暴击，0.5%的机率召唤高山之狼协同战斗。


    等一下，高……高山之狼？


    系统你出来！


    第14章


    高山之狼毫无用处。韩春看着眼前的这只狗崽子，心里想着白瞎了这0.5%的概率，要它何用？！卖萌吗？！


    晚晚同样也是被惊了一下，过了半天才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韩春连忙否认，道：「不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虽然你的……狼很……威勐……」晚晚表情抽搐，「但是我还是不会……怕的。」


    「那你觉得可爱吗？」韩春突然笑道。


    晚晚抓狂道：「卖萌可耻！」


    二哈吐着舌头：「嗷呜？」


    韩春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


    「罪恶城的双星喜欢你？」韩春八卦地问。


    晚晚干咳了一声，瞪了韩春一眼，道：「关你什么事！快把噬魂珠给我！」


    「喂喂。」韩春双手一摊，「都说了见者有份，明明也是我帮你把珠子找到的，你不能因为我是个游戏小白就随便利用我吧？」


    晚晚：「……」


    她错了，当时的确是自己一时嫌麻烦，又觉得这个小骑士很小白，所以才大意了。


    晚晚略一沉思，才放缓了语气，说道：「好吧，我告诉你，这是个隐藏副本，第一条隐藏支线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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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本？」韩春道，「这是个道具吗？」


    「对。」晚晚点点头，「但是具体怎么使用，我还……不知道。」


    韩春把手放进口袋，又摸到了那枚圆圆的珠子，他摊开手心，噬魂珠在阳光下面散发着晶莹的光泽。晚晚看着噬魂珠，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生怕韩春会做出什么事。


    而此时，赵小武和刘宇也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双星和罪恶城的人……


    赵小武扯着嗓子喊道：「老大！快跑！」


    刘宇的法师袍被扯破了一半，头髮好像也被闪电击中过，变成了一个夸张的爆炸头。赵小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只斧子已经缺了个口。


    用一个词来形容——残兵败将。


    韩春：「……」


    几人咋咋唿唿，瞬间嚷嚷着朝韩春和晚晚沖了过来。双星没有骑马，手中的大剑拖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十分恐怖的痕迹。


    「噬魂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韩春的手上，下一秒，在韩春的眼里，一切都好像电影里面的慢动作一样，双星、赵小武、刘宇和晚晚四人分别从四个方向朝他奔驰而来，众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身体前倾，都想要拿走噬魂珠！


    啪——


    一声响指勐然在韩春的耳边响起，他的身体内忽然升腾起一种奇特的感觉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不，时间是真的凝固了！韩春能看见赵小武瞪大的眼睛，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好似被无限地放慢，整个人正在静止！


    怎么回事？韩春晕头转向，刚要转过身，一双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男人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找到你了。」


    韩春回过头，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说道：「梦里人？」


    眼前人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灰袍法师梦里人。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身穿灰色的法师长袍，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用白色的绷带缠着，指尖的蓝色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来回在他的双手指尖跳转着。


    「噬魂珠原来在你手上，难怪我在罪恶城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梦里人喃喃地说道。


    韩春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什么，笑道：「你也想要这个？」


    梦里人不耐烦地说道：「废话，第一个隐藏副本，当然想要。」


    韩春伸出手，笑道：「那……送给你？」


    梦里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说道：「别给我耍花样，小骑士。」


    「我耍不出什么花样，我只是个游戏小白……」韩春一脸无辜。


    梦里人哼了一声，有些讥讽的语气：「那你还挺能折腾的，过来。」


    韩春很听话地走过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对梦里人这个神秘的法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太强悍了。


    韩春走到梦里人的对面，低声道：「要做什么？」


    梦里人伸出右手，一下子握住韩春的手，两人的双手合十，手掌中间夹着噬魂珠。


    梦里人道：「正好，我，你，还有那边四个笨蛋，六个人可以进去了。」


    说完，梦里人用左手又一次打了个响指。


    啪——


    空气中那种奇妙的凝固感瞬间消失，与此同时，噬魂珠散发出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


    「刚刚怎么回事儿？」晚晚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了？」


    赵小武和刘宇也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另一边的双星，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梦里人，皱着眉道：「你是？」


    「进。」梦里人冷静地道，「副本已经开了，组我。」


    双星一愣，毫不犹豫地加入梦里人的队伍，六人手忙脚乱，噬魂珠的光芒越发明亮，韩春离得最近，到了最后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只好闭上眼睛，任由梦里人握住他的双手。


    空间被撕裂出一道黑色的开口，开口蠕动起来，快速变幻出黑色的玄门，狂风从玄门出唿啸而出，六人都不由自主地被玄门中的引力给吸了进去！


    「啊啊啊——」晚晚惊恐地大叫出声。


    韩春只觉得头重脚轻，被风带着走，天旋地转间只有和梦里人相握的双手能带给他一些安慰。他的胃里翻涌着，如同晕船一般，不知过去了多久，韩春才觉得周遭的一切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里。


    黑色的岩洞内光线昏暗，四周是一块不大的圆形，唯有天顶有一道裂缝，光线从上面倾泻而下，投射出一小片光明。


    韩春适应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握着梦里人的手，而他也没有要放开的样子。


    韩春勾了下小手指，梦里人出声道：「干什么？」


    「嗷呜嗷呜！」二哈跑了过来，围着韩春打转。


    「你还在呢！」韩春惊喜地说道，忙蹲下来撸了一会儿狗，直把二哈撸得翻白眼。


    梦里人：「……你这狗看起来很蠢。」


    韩春反驳道：「别乱说，它是高山之狼！」


    「这是哪儿？」韩春看了看四周，小声问，「其他人呢？」


    梦里人没松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道：「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了，先找他们汇合。」


    「嗯。」韩春点点头。


    他看见梦里人没有戴着兜帽，乱蓬蓬的捲髮支棱着，和他有些强硬的语气形成了一种反差。韩春弯了弯嘴角，接着道：「这里就是副本里面了吗？然后呢？往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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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梦里人用手指了指。


    韩春这才看见岩洞的一侧有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只能容纳一人走过去。


    梦里人先进去，紧接着是二哈，韩春还有点犹豫。


    「害怕了？」梦里人语气淡淡的。


    「没。」韩春紧跟而上，「只是这里太真实了。」


    通道内部更黑了，韩春走了几步就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藉着感觉跟在梦里人的后面。越往里走，空气中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韩春摸了摸额头，竟然全是汗。


    「等等。」韩春警惕地道，「我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


    梦里人道：「继续走，前面是熔岩。」


    「哦……」韩春放心了一点，奇怪地问，「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梦里人道：「让你上论坛学知识，你去了吗？」


    韩春愣了一下，笑道：「我上了！但是你知道的这些论坛里面都没有……」


    「以后就有了。」梦里人无所谓地耸耸肩。


    又过一会儿，韩春简直是热得受不了了，通道内的岩壁也开始发烫，透出一种暗红色。渐渐地，洞口有了亮光，梦里人加快了脚步，韩春跟了上去，却陡然停了下来。


    「我……靠……」韩春身体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点，「这也太夸张了。」


    「嗷呜！」二哈疯狂吐舌头。


    走出岩洞的通道，出现在韩春面前的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中间凸出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祭坛，连接祭坛的有三条高高的通道，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人勉强走过去。除此以外，周围全部都被滚烫的岩浆所灌满，整个岩洞内部如同地狱一般，带给韩春极大的震撼。


    梦里人抬了抬手，道：「他们在那。」


    韩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赵小武、刘宇在一侧，双星和晚晚出现在另一边的洞口处，六人如果想要汇合，还得分别跨越这条狭窄的石道，穿过热熔岩，才能抵达中间的祭坛。


    韩春还有点恐高，顿时声音有些变了，道：「这掉下去怎么办？死无全尸？」


    梦里人道：「估计没救了，最好不要尝试。」


    赵小武和刘宇看见了韩春，向他挥了挥手，但是离得太远，韩春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进入这里之后，就连私聊频道也不能用了。韩春只好也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梦里人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看着祭坛，说道：「要过去，我先过去吧。」


    「等……等下！」韩春惊了，「你平衡感怎么样？」


    梦里人看了看他，道：「还不错。」


    「那你能背我吗？」韩春厚着脸皮问道。


    梦里人：「……」


    梦里人：「不能。」


    韩春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心如死灰，甚至有点想退出游戏。他低着头，道：「哦。」


    梦里人嘆了口气，说道：「我拉着你走！」


    韩春又有了一点希望，但还是挺怕的。然而梦里人才不管他怕不怕，他像个执行力非常强的行动派，拉着韩春就走。韩春刚走了几步，人就抖得跟电动牙刷一样，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


    「你别抖！」梦里人被韩春连带着都有些不稳，忍不住咆哮道。


    二哈又被夹在两人中间，被吓得叫也叫不出来。


    韩春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从前第一次玩vr游戏的人一样，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可以过去，但还是被吓得要跌在地上。


    「要不你先过去吧……」韩春有点不好意思，「我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他闭上眼睛，就听见梦里人小声说了一句：「妈的。」


    韩春：「……」


    「上来。」


    「嗯？」韩春愣住，又一次睁开眼睛。


    灰袍法师弯下腰来，非常不情愿地道：「趁我还没有后悔，上来。」


    第15章


    梦里人一点也不像是个法师，韩春搂住他的脖子，被他轻易背起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忽然冒出这个想法来。


    韩春趴在他宽阔的嵴背上，稳稳噹噹的，顿时感觉放心许多。


    梦里人侧过头，忽然道：「你笑什么？」


    韩春收敛起笑容，干咳了一声，道：「我没笑啊。」


    梦里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掂量韩春到底有没有说谎。但显然，韩春是在说谎。他乐不可支，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就算是在游戏里面被人背一会儿，感觉也还不错。


    二哈见到韩春被梦里人背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两只前脚搭着梦里人的双腿，跃跃欲试地也要爬杆上来。


    梦里人黑着一张脸：「……过分了。」


    韩春吓了一跳，赶忙道：「二狗！你要学会独立！」


    「你刚刚还说它是高山之狼……」梦里人崩溃地道。


    韩春装傻充愣，道：「啊哈哈？我有这么说过吗？是你的幻觉吧。」


    梦里人咬牙切齿，故意晃了一下，韩春大惊失色，迅速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灰袍法师无奈地道：「手放松！想把我勒死吗！」


    他俩在这里磨蹭了一会儿，另外两边的赵小武和晚晚他们也大致猜到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三队人马分别向中间的祭坛出发，速度竟然比韩春和梦里人都要快。


    韩春：「……」果然是他太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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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秒后，六人终于全部踏上祭坛。梦里人迅速松手，韩春也不好再赖在别人的身上了。


    双星还算淡定，但是赵小武和刘宇两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二哈翻山越岭，又傻乎乎地蹲在众人中间。


    「怎么回事儿？」赵小武问道。


    双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梦里人，道：「我们算是进入副本了吗？」


    赵小武吓了一跳，道：「这里是副本？」


    梦里人道：「是，和茜茜莉娜公主的故事相关。」


    韩春忽然觉得这名字有点儿耳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就问：「那是谁？」


    众人异口同声地道：「女主角啊！」


    刘宇一脸崩溃，道：「老大你还没有看剧情吗？这是被恶龙抓走的公主。」


    韩春心想他看了也记不住，你们都是怎么弄得这么明白的，连忙严肃地点头，保证道：「我记住了。」


    晚晚看了看四周，一脸心有戚戚地道：「这里是……龙穴？」


    脚下的岩浆翻腾着，火光照亮了岩壁四周，空气里的热度持续飙升，梦里人忽然蹲了下来，韩春不明就里，也跟着他贴紧地面。众人纷纷降低重心，梦里人开口的一瞬间，祭坛剧烈地颤动起来！


    「不是龙穴，是别的什么东西。」梦里人眯了眯眼睛，平静地说道。


    「小心！」


    双星拉住晚晚的手，几人围成一个保护圈，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


    韩春咽了口口水，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条颠簸的小船上，也不知道这个祭坛牢不牢靠，万一塌下去怎么办？震动有节奏地持续了一会儿，世界又重归安静。


    「这就完了？」刘宇说。


    赵小武刚要站起来，梦里人却出声阻止：「蹲下！」


    果不其然，祭坛又重新晃动了起来，这一次韩春能明显感觉到地面在向左侧倾斜，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滑落到岩浆里去了。


    晚晚脸色苍白，眼睛里有一丝慌乱，道：「搞什么鬼？怪呢？要打就打！不要在这装神弄鬼啊！」


    她话音刚落，祭坛的震动又再次停止了。


    梦里人冷声道：「恭喜你，你激怒它了。」


    双星：「……」


    下一秒，韩春只听见从岩浆深处传来一声嘶吼，那嘶吼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令韩春的身体为之一震。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像是来自低语最深处的梦魇发出的怒吼。


    韩春看了看周围，发现不仅是他，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恐惧的空白。只有梦里人还能保持冷静，他并没有太过惊慌，像是料到了这一切的发生。


    赵小武正好在韩春的对面，他脸色变了变，刚想要说话，祭坛却又再次地剧烈晃动起来！


    这一次比之前晃动的幅度更大，韩春本能地抓紧旁边人的手，大声道：「大家不要掉下去了！互相拉着。」


    六人都被折腾得说不出话来，晚晚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颤声道：「那是什么？」


    「什么？」


    韩春回过头，看见晚晚指了指岩浆。红色的岩浆不断翻腾着，中间的底部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旋涡。每过一秒，这旋涡都快速旋转着。随着时间的增加，韩春看见旋涡越转越快，范围也变得越来越大。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韩春在心里默默地想，什么东西能生活在岩浆里面？


    韩春奋力在脑中回想着自己在论坛上看过的怪物图鑑，很可惜这个隐藏副本是第一次被打开，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他对这些过于拟真的怪物总是十分害怕，上次的那只变异巨狼就把他吓得不轻，??更不要说这种诡异的地方……


    「喂！」梦里人突然没好气地拉了韩春一下，「不要走神！」


    「没没。」韩春好脾气地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两次遇见boss，梦里人都会出现在韩春的身边。韩春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岩浆的漩涡中心终于出现了一片阴影，巨大的影子 渐渐浮了上来，以影子的体型来说，下面的东西个头绝对不小。韩春整个人都快被祭坛转晕了，他仔细盯着旋涡的中心，双星问道：「是龙吗？」


    「不……」韩春心里生出不太好的预感，「不对……不是龙，是……一条蛇！」


    就在这一秒，黑色的羽蛇突破岩浆，飞一般地沖向高空！岩浆不断翻滚，四散溅开，所有碰到的地方都因为不可思议的高温而发出烟雾。


    冲破岩浆的黑色羽蛇在岩洞中嘶吼盘旋，巨大的身躯让岩洞顿时变得狭小起来，它的尾巴坚硬如铁，带起一阵狂风，双翼赤红，飞过众人头顶时带来浓烈的腥臭气。


    boss：黑羽蛇


    等级：？？


    能力：潜藏在岩浆里的巨兽，火焰是他最强有力的武器。身躯巨大但是行动自如。冒险者们，请小心！黑羽蛇……非常飢饿！


    刘宇最先反应了过来，道：「这是火系的boss，我们有冰系法师吗？」


    晚晚在祭坛上都快被摇吐了，吼道：「我们一共就两个法师！」


    「我是火系……」刘宇懊恼地说，「打它估计没什么效果。」


    梦里人也跟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冰系。」


    「我是。」双星意外地开口道。


    韩春脑袋上的灯泡一亮，问道：「骑士也有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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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器有。」双星将他背上的大剑拿下握在手中，眼神紧盯着飞来飞去的黑羽蛇，「我的剑附带冰系魔法伤害……」


    「打蛇的七寸。」赵小武激动道，「七寸，是它的弱点。」


    韩春苦笑道：「我估计对它不怎么起效果啊……」


    双星笑了一下，道：「试试看再说。」


    此时此刻，众人一改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都忘记了前不久还在掐个你死我活。双星打头阵，他怒吼一声，无畏地对着黑羽蛇，举起大剑。黑羽蛇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双星，似乎也被这个小小的人类给激怒了！


    晚晚艰难地爬了起来，在背后给双星上了个加持法术，透明的护盾包裹起双星的全身，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白色的圣光！


    「来吧。」双星喃喃道。


    黑羽蛇俯冲而下，双星以大剑迎击， 砰地一声，晚晚的护盾瞬间破裂！


    「啊啊啊啊——！」双星毫不退缩地向前。


    冰蓝的冰花如螺旋般射出，竟然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冻住了黑羽蛇的动作！


    梦里人吼道：「抓紧时间输出！」


    他举起双手，蓝色的火焰从他的双手间飞舞着沖向黑羽蛇。赵小武紧随其后，双手斧狠狠地砸在黑羽蛇的头部！


    「吼——！」黑羽蛇吃痛，痛苦地在空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险些将祭坛掀翻！


    韩春拿着剑，也不由自主地被这一刻大家的拼命所感染，不顾一切地对准黑羽蛇的眼睛捅了过去！


    「看招！！！」韩春吼道。


    可他却没有刺中——黑羽蛇快速把眼睛给闭上了！韩春的剑和黑羽蛇的皮肤相撞，发出一股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韩春：「……」


    韩春：「我靠！你这boss要不要这么鸡贼啊？！」


    「嗷呜呜！」二哈脚下一个借力，竟然不要命地跳到了黑羽蛇的头上，张口就咬。


    「哎！」韩春阻拦不得，「你小心把牙给崩掉了！」


    众人听了都有点哭笑不得，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又给破坏掉了。


    梦里人拎着韩春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拖了几步，怒道：「你不许说话！」


    韩春只好伏低做小，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晚晚最先发现了异常，她道：「不行！这个祭坛好像要塌了！」


    韩春看了看黑羽蛇的血条，发现他们打了半天，黑羽蛇几乎没有掉血，倒是整个祭坛正在缓慢地陷落。晚晚拿着法杖，还准备再给近战们都挨个套个圣光护盾，却没有想到黑羽蛇一下子改变了方向，以急速向她沖了过去！


    「晚晚！」双星大喊道，「快躲开！」


    晚晚一时间愣住，黑羽蛇对着她张开大口，咬住晚晚的衣服，竟然把她整个人带脱离了祭坛！


    「晚晚！」双星两眼通红，快要急疯了。


    不过瞬息，黑羽蛇便带着晚晚消失在了岩洞的上方。众人面面相觑，韩春喘着粗气，道：「会不会……它不是boss？」


    「操。」双星道，「我要下线，这游戏设定得不合理。」


    梦里人却道：「等一下，晚晚会没事的。」


    双星愣了愣，梦里人接着道：「那只狗还在上面。」


    众人：「……」


    韩春大惊失色：「二狗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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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最近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我会尽量更的~本文篇幅有点长，所以很多东西我慢慢写~感谢大家（鞠躬


    第16章


    虽然跟这只二哈相遇的时间不长，但是这种又软又黏的狗崽子谁会不喜欢呢？


    韩春本来就是狗党，现实世界里因为没有条件养宠物，所以能在游戏里面能碰到一只小奶狗简直是狂戳他的萌点。


    晚晚被带走就算了，他的二狗……啊不对不对，谁被带走都不行！


    韩春着急地道：「我们赶紧去救二狗！不……！救晚晚和二狗！」


    双星：「……」


    梦里人：「别着急，先解决祭坛的问题。」


    他说的没错，祭坛从刚刚开始就已经缓缓陷落，现在眨眼间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四周滚烫的岩浆像是张开了嘴的巨兽，等待着他们的自投罗网。


    「怎么解决？」赵小武一脸绝望，感觉已经做好了下线的准备，「操了，打不过打不过。」


    「不是要打。」刘宇还顶着被雷噼过一样的爆炸头，认真思考着，「我大概懂了。」


    梦里人点点头。


    双星的眉头舒展开来，道：「原来如此。」


    韩春&赵小武：「……？」


    韩春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梦里人嘆了口气，解释道：「不会让我们就这么死的，你等着吧。」


    黑羽蛇不是boss，又或者说，黑羽蛇不是这一阶段的boss——所以他们的力量悬殊才会差这么多。祭坛沉落是必须的一环，而黑羽蛇抓走一名女玩家，显然也是某种副本机制。


    韩春还是弄不明白，不过梦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无意识地往梦里人身边靠了靠，梦里人往外移了一步，韩春又紧跟上去。


    梦里人嫌韩春黏煳，最后瞪了他一眼也就没有下文。


    当——


    祭坛最终下落到一个固定的位置，再往下一点便是深渊，然而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竟然奇蹟般地稳住了。来时的通道已经尽数崩塌，众人宛如被困在了一座孤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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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头上的那个洞口，也就是黑羽蛇消失的地方。然而这洞口离韩春他们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远，怎么上去？


    洞口的光线从天而降，就像是科幻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光束一样照射在祭坛的中央。梦里人蹲下来，手指在祭坛中央的地带寻找着什么。双星也在他的对面，与梦里人一同寻找。


    韩春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祭坛中央的开关被触碰，地面开始下陷。几秒种后，一个奇怪的飞行装置缓缓旋转而上。它像是某种翅膀的背带，赤红的骨翼就如同黑羽蛇的翅膀。


    梦里人道：「谁先来？」


    双星把大剑背上，沉声道：「当然是我。」


    「行。」梦里人也没反对，他直接拿下飞行装置，走到双星的背后，帮他穿上这双翅膀。


    「卡住了。」梦里人忽然道，「你的剑。」


    众人：「……」


    双星只好把大剑拿在手里，这回终于穿好了背带。他站在光线之下，这双翅膀仿佛与他完美地融为一体。


    韩春终于明白了过来。


    韩春提高声音，问道：「我们也可以飞？就像黑羽蛇一样？」


    双星看了他一眼，耸耸肩膀，道：「没有那么简单。这个装置……我们谁也没有试过。」


    「掉下去的话……」赵小武毛骨悚然地看了看周围不断冒着泡的岩浆，「恐怕会死的很惨。」


    双星不屑地道：「下线了正好去投诉星河科技，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梦里人没说话，又在背后检查了一下双星的翅膀，道：「好了。」


    双星深吸一口气，众人都屏住唿吸。


    梦里人道：「试着先感受它的存在，然后在想办法操控它……应该不会太难。」


    「嗯。」双星点点头。


    他闭上眼睛，有那么一会儿，韩春紧张地看着双星，什么也没有发生。然而双星的尝试并没有到此为止，终于——


    韩春看见他背后的翅膀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没说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韩春看向刘宇的时候，刘宇对他点了点头。


    翅膀的确在动，只是动作生涩，令人很怀疑双星是否能够飞起来。又过一会儿，双星的肩膀放松，翅膀在他背后煽动得频率越来越高。


    双星睁开眼睛，刚想说话，却察觉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韩春和其他人都只能仰头看着他。


    「我……哎！」双星心中一喜，可是注意力却被分散了，整个人唰地一下子又掉了下来。


    梦里人在下面接了他一把，问道：「怎么样？」


    双星道：「我知道了……让我再试一次。」


    赵小武则跑过去摸了摸双星背后的翅膀，惊嘆道：「这也太神奇了！」


    接下来，双星的飞行练习愈加顺利，又试了几次之后，他已经能自如地操纵背后的翅膀，如同鸟儿一般在空中飞行。


    「哟吼——」双星也有点兴奋，像个大男孩一样笑着在空中飞来飞去。


    韩春的眼睛顿时透露出羡慕，道：「我也想玩。」


    梦里人：「……不要玩了！快飞出去！」


    双星对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屏气凝神，朝着岩洞上空的出口飞去！逆着光线，双星整个人如同缓缓上升的大天使一般，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圣气质。


    然而就在此刻……


    当韩春整个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星身上，就在双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岩洞出口的时候，那一瞬间，祭坛中央的石板顷刻间消失了！


    迅速下降的失重感剥夺了所有人思考的能力，韩春只觉得自己滑入了一个蜿蜒曲折的管道，周围漆黑一片，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啊啊啊——！」赵小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到底……怎么……回事啊！」韩春喊道。


    他像只到处乱扑腾的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想要让自己停下来，晕头转向之间，有个人拉住了韩春的手。


    「别动了！」梦里人怒吼道。


    前面的刘宇和赵小武似乎已经先一步失去了踪影，韩春真是快受够这个游戏了，简直到处都是机关！还给不给人一条活路！


    「餵……我们又要滑到哪儿去啊？」韩春绝望地问道。


    梦里人似乎也被这副本惹得一头怒火，断断续续地回道：「不……知道！」


    砰——


    管道的尽头出现了！


    韩春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疼痛，反而是整个人跌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里面，这东西从四面八方包裹着韩春，让他安全着陆。还没等韩春反应过来，梦里人也跟着掉了出来。


    韩春来不及走开，正好被梦里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哎！」韩春胸口一沉，刚要起来又被梦里人给砸了回去。


    四周并不黑暗，空中漂浮着大大小小闪光的光点，韩春没仔细看，不知道是萤火虫还是什么。梦里人好像被摔懵了，一下子没有从韩春身上爬起来，只是撑着手臂，两只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韩春。


    他下巴那儿的白色绷带好像散开了一小截，韩春能看见梦里人线条优美的下颚。


    韩春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忽然有一种想看看梦里人到底长什么样子的冲动——到底是因为什么，他要把自己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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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梦里人低着头，眼睛望向韩春，低声问道。


    他这么一说话，空中漂浮的光点好像受了惊吓般四散逃开。


    韩春偏过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要集中在灰袍法师的身上。


    「没什么。」


    梦里人站了起来，顺便也把韩春给拉了起来。韩春踩在软绵绵的地面上，深一脚浅一脚，地面的纹路也跟随着他的脚步而发出深蓝色的光芒。


    韩春有点疑惑，迟疑道：「这是……蘑菇？我们掉在了一朵蘑菇上面？」


    梦里人四处看了看，道：「你猜对了。」


    「来。」他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从这朵巨型蘑菇上跳了下来，对着韩春张开手，「下来。」


    「嗯。」韩春也跳了下去，不过还是没有厚脸皮地跳进梦里人的怀里。


    这里与上面的岩洞完全不同，两人仿佛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漆黑的森林里面满是发着光的动植物，树叶遮天蔽日，看不见天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天空。


    韩春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他和梦里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却听见熟悉的电子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亲爱的玩家，由于系统检测到《雷霆纪元ol》伺服器被不明程序攻击并篡改数据，现在伺服器决定紧急重启维护，我们将在十秒内强制所有玩家下线。对此，我们为给您带来的不便表示真诚的歉意……十、九、八……」


    「什么？」韩春迷茫地道，「那我们还在副本里怎么办？」


    梦里人道：「没办法。」


    「七、六……」


    「啊……这样啊。」韩春说，「那只能下次再见面了。」


    「五、四、三……」


    梦里人转过身，重新戴上兜帽，问道：「你好像很捨不得我？」


    韩春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二、一……」


    「下次见。」梦里人轻笑了一声。


    韩春被弹出了游戏。


    第17章


    顾孟摘了眼前的头盔，从游戏回到现实。他皱了皱眉，手里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会儿原子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网吧已是深夜，只有前台的一个小姑娘在那儿打瞌睡。顾孟站起来活动了一**体，顺便逛了逛《雷霆纪元》的论坛，果不其然，突如其来的强制下线让愤怒的玩家们纷纷涌向了论坛。顾孟在主页刷了十多个帖子，要么是暴躁老哥上身，不管由来就开始咒骂的，要么就是非常惊恐地到处猜测发生了什么。


    顾孟一言不发地浏览着网页，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响了。


    「餵？嗯……哥。」顾孟接了电话。


    那头的男人在说着什么，顾孟仔细听了，没有反驳。


    「知道了哥，我进去副本看了，还没找到什么异常的。」顾孟笑了笑。


    「好，嗯，我会早点睡觉的。」


    挂了电话之后，顾孟又在原处发了会儿呆，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关机下线。


    凌晨四点的街道已经开始有卖早点的人出来准备了。天还没亮，顾孟蹲在街边的石头上，就着清晨的冷空气抽了根烟。


    哎，无聊。顾孟没精打采地想，现实世界真是无聊。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一辈子活在游戏里面。


    顾孟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学校图书馆里看过一本书，那个年代网络还没这么发达，作者就写了人类可以在其中自由穿梭的全息网游。直到后来……全息网游的技术真的实现，但是好像也没小时候捧着那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的激动感觉。


    是长大了吗？顾孟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把菸头按在垃圾箱上，随后朝着早点摊走过去，买了今天老闆娘开业以来的第一个煎饼果子。


    现在是暑假，顾孟也不用准时准点地回学校，送走韩春之后，他便就近去了网吧上网，谁能想到一玩又玩了这么久。


    韩春……


    顾孟一边走一边想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看自己送给他的画集吗？哈哈，可能没看吧……哎，韩春有一点说得其实挺对，他的确是个「舔狗」，因为他第一眼看见韩春的时候就觉得唿吸不能。


    怎么会有人……刚好……完完全全地长成能让他无比喜欢的样子呢？


    说不准。


    自己大概永远没机会了。


    顾孟一边惆怅着，一边打车回家。


    他坐在车里，晨曦的光亮逐渐拥抱了他。顾孟看着窗外，好像又回到了韩春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的那一天——


    「顾孟？」


    顾孟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冷掉的咖啡，他抬起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汤嘉运正关切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叠资料。


    顾孟心想，烦死了，不知道这是周末吗？但他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走神了，你刚才说了什么？」


    「关于……」汤嘉运清了清嗓子，忽然笑了一下，「你在玩《雷霆纪元》吗？」


    「我哥公司的游戏，多多少少会玩一点……」顾孟无聊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汤嘉运长得很漂亮，称得上是眉眼勾人，做个小明星是完全没问题的。但汤家也算有头有脸，汤嘉运不用做明星，泡明星还差不多……不过，顾孟跟他家交情不深，倒是他大哥，和汤嘉运的哥哥交往甚密，连带着汤嘉运也常常找藉口跑到自己面前来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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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不说话，汤嘉运也习惯了，又好言好语地问：「我知道有一家私房菜，老闆是我朋友，他从法国刚回来，顾孟，不如我带你去吃？」


    顾孟想也不想，道：「谢谢，不过不用了。」


    他拒绝的干脆，冷咖啡也不想喝了，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但是这声音里面送客的意味太明显，让汤嘉运有一瞬间的尴尬。


    不过汤公子也习惯了，顾孟不给他好脸，他也不会就这么放弃。


    「那……阿姨今天没来，顾孟你等会吃点什么？」汤嘉运道。


    顾孟看了看他，道：「我自己解决吧。」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吃什么还用的着他操心？！


    汤嘉运道：「那我帮你叫个外卖？」


    「……随便。」顾孟站起来，上楼看书去了。


    他有一点点的近视，但只有看书的时候才会戴上眼镜。顾孟随便翻了翻昨天没有看完的小说，又去看了去年买的杂志，可他的精神还是无法集中，因为汤嘉运没走。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轻轻的关门声。顾孟彻底松了口气，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


    说来也奇怪，顾孟二十二岁，已经是个大人了，还是无法接受一段亲密关系。


    哥哥一直站在「催婚」的最前列，他到哪里去变个对象出来？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喜欢，学校里面的男男女女也很无聊。


    可是「对的人」，哪有这么容易遇见呢？


    顾家就两个孩子，大哥顾正宇开公司，比他大了五岁。过年的时候，他大哥受到父亲的委託，和顾孟聊了聊这个话题。


    顾正宇比较委婉，先是拉着顾孟打了一晚上麻将，后来又开了瓶拉菲，从nasa聊到唐玄宗，顾孟的哈欠打了差不多两百个的时候，他才进入话题：「弟弟，你看对象的事情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顾孟：「……你怎么也说这个。」


    顾正宇笑了笑，说：「不是，没小姑娘喜欢你啊？我给你介绍个？」


    「不用。」顾孟一口回绝。


    看了看他的表情，试探着说：「喜欢男人？」


    顾孟一口红酒呛了嗓子，咳了半天，怒道：「不。」


    「不就不嘛。」顾正宇道，「喜欢也没关系嘛，我们家很开明的。」


    顾孟瞪大眼睛，还是道：「不。」


    顾正宇嘆了口气，他长得像爸爸多一点，五官轮廓都很凌厉，在外面摸爬滚打久了，威严得很。可到了顾孟这里，他是真的没辙。


    顾正宇说：「那你去相亲，二十二岁了还从来没谈过恋爱，你成天都在忙些什么。」


    「烦死了，不要管我。」顾孟冷着一张脸站起来，作势要走。


    「弟弟。」他哥在后面叫住他。


    「什么？」顾孟不耐烦地回过头。


    顾正宇垂着肩膀，说：「不要因为妈妈的事情惩罚自己。」


    顾孟面无表情地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没人懂他。


    他不是不想恋爱，相反，他是最希望自己可以去爱的人。


    他只是……只是还没遇见。


    那些勉强来的，尝试过的，都感觉不对，太别扭了。


    顾孟看了会儿杂志，读了一个心理学相关的专栏，里面那些病人的故事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他看的起劲，手机响了。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顾孟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些朋友，平常也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餵？」顾孟皱着眉，「……外卖？」


    对面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男人，还有点气喘吁吁。


    「等一下。」顾孟最后说。


    他挂了手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汤嘉运还真行，说给他点个外卖居然不是客气话。顾孟不自觉地扬了扬眉毛，有意思，汤嘉运在他身边刷了这么久的存在感，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


    可这种感觉只持续大概三十秒。


    也许，二十五秒，或者二十六秒，总之……实在是太短了。


    这个周末，顾孟一无所知地推开门，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之前的那个夜里，他也见过他。


    看见他在水里游泳，看见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喷泉旁边吃东西，看见他从自己身边熘走……


    夏天的日光灿烂无比，他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顾孟的家门口，都没找个树荫躲一下。顾孟微微瞪大眼睛，眼前的人穿着简单的t恤，高高瘦瘦，皮肤被晒成了好看的小麦色。男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他鼻樑高挺，五官深邃，眉眼间都是懒洋洋的神色。


    那一瞬间，顾孟几乎不会走路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座小岛，颱风过境，树也倒了，海水冲到岸上来，不知名的情绪淹没了自己。


    顾孟强迫自己走过去，走近了一点，看见男人饱满的嘴唇，还有他鼻尖上的汗珠。


    「韩春？」顾孟的喉咙发紧，手心里全都是汗。


    韩春看了他一眼，也很惊讶，但他只是客套地说：「你的外卖。」


    顾孟要去开门，韩春不让。他死不要脸地跟韩春说了几句话，最后也没来得及要到韩春的联繫方式。


    然后呢？


    然后他就像傻子一样看着韩春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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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一个人，魂不守舍地走回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二十几分钟，脑海里想的全是韩春的脸。最后，他把那杯冷咖啡给一饮而尽。


    终于来了。顾孟想，那个对自己特别的人，终于出现了。


    不是在什么社交舞会上，不是酒吧，不是异国他乡，就是开个门，他就从天而降。


    但是顾孟又有点懊恼，他该怎么再见到他？


    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顾孟却遇上了第二个棘手的问题。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外卖，正中央的东西……却有些出乎意料。


    顾孟皱着眉，快速地盖上盖子，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电话给了助理唐满，说：「我哥呢？」


    ※※※※※※※※※※※※※※※※※※※※


    前面有个小bug，游戏里面顾孟和韩春是没有认出彼此的，我要来改一下tut抱歉哦！！！


    第18章


    顾正宇一开始以为顾孟在跟他开玩笑。《雷霆纪元ol》刚开始公测，全公司好几天都在通宵加班，程序们全睡在办公室里面，这时候顾孟跟他说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事情——他外卖里面有根死人的手指。


    顾正宇很干脆地报了警，带着顾孟和自己的助理唐满去做笔录。


    「不用这么夸张吧？」顾孟道，「扔了就算了。」


    顾正宇在那边严肃道：「不行。」


    顾孟只好在家等哥哥，他开始有点后悔了——是韩春？不对，不可能是他。


    「你的黑眼圈好重……」见了面后，顾孟被顾正宇吓了一跳。


    顾正宇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会不会有人搞我？」


    「不会吧……」顾孟道，「都知道雷霆刚公测，不攻击伺服器，搞这种名堂？拜託，要搞也是搞你才对。」


    顾正宇耸耸肩，道：「我从来都不吃外卖。」


    「而且。」他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弟控。」


    顾孟：「……」


    身上的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呢。


    做完笔录顾正宇实在没时间了，只能带着顾孟回公司，继续忙游戏的事情。顾孟不常来，还被前台姑娘盯了一会儿。唐满赶紧给他办了个访客证，要命，进自己家公司还要访客证……


    电梯里面。


    顾正宇看了一眼顾孟，好笑地道：「让你暑假过来实习，不混个脸熟，以后都没人知道你是我弟弟。」


    顾孟耸耸肩，道：「不来不来，谁说我就一定要继承家业了。」


    顾正宇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道：「就你画的那简笔画，我倒是想出钱给你办画展呢，你要能出本小人书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孟：「……」


    哦，自己哥哥的官方吐槽，果然最为致命。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监测，顾正宇道：「怎么样了？」


    「有一只boss的刷新点被改了。」一名程式设计师道。


    他手指了指屏幕，顾孟眼尖地看见了那只出现在胡桃酒馆的变异巨狼……等等？这不是刚刚自己杀的那只吗？顾孟一下子愣住了。


    「嗯……」顾正宇犹豫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顾孟道，「这个不是彩蛋啊？人为的？」


    「是。」顾正宇头痛地道，「你过来看这封邮件。」


    顾孟跟着顾正宇坐在旁边，顾正宇开了电脑，打开了一封电子邮件。


    顾孟看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


    「黑客？」顾孟道，「算好了雷霆纪元公测，来敲竹槓？」


    顾正宇点点头，道：「是。他改了变异巨狼的boss刷新点，提前了游戏进程，但是恐怕后面的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了……」


    顾孟道：「我在场。」


    「什么？」


    「这boss是我打的。」顾孟道。


    顾正宇勃然大怒，道：「让你来公司实习你不干，偷偷在外面玩儿？」


    顾孟：「……我也就玩了一小会儿。」


    顾正宇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游戏头盔，道：「上线，去回收一下噬魂珠。」


    顾孟没有找到噬魂珠，脑袋上又挨了顾正宇一巴掌。


    「不对啊。」顾孟皱起眉，「谁拿走了？」


    顾正宇道：「我不管，你负责把噬魂珠找回来。」


    顾孟：「……」他又不是什么廉价劳动力。


    顾孟伸了个懒腰，看见哥哥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嘆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帮你找的，实在不行，游戏还可以回档的嘛。」


    顾正宇摇了摇头，道：「不能轻易回档……算了，你先找找看。」


    「走了。」顾孟挥挥手。


    顾正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顾孟还没回去睡多久，又被顾正宇给拎了起来，警察局那边抓了五个嫌疑人，排除了一个送外卖的，一个路过帮忙的。


    顾孟还有点没睡醒，结果就在警察局再次看见了韩春。不过这次哥哥在旁边，他就不能再上去不要脸地搭话了。


    「唐美女。」顾孟坐在椅子上，用胳膊肘捅了捅唐满。


    唐满正在对着镜子补妆，顾孟一动她，她口红都化歪了。


    她扬了扬眉毛，小声道：「干什么？」


    顾孟摸了摸全身上下，本来想搞张名片，结果就摸到一张饭卡，最后道他偷偷摸摸地指了指韩春的方向，道：「你帮我去……你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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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满：「？？？」


    顾孟和唐满对视了半天，唐满这才反应过来，惊恐地说了一声：「我操。」


    「拜託拜託。」顾孟对着唐满疯了一样地撒娇。


    唐满被雷得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结果还是跟他一样的废物点心，韩春没答应和他一起吃饭。


    唐满回来后出主意，说：「你自己去呗，我知道他在哪儿上班……不过，小顾总，感觉这个帅哥不是什么好人啊，你要当心哦。」


    顾孟一摆手，道：「靠，看着他的脸我能原谅他的所有。」


    唐满：「……那不管你了，你自己去吧。」


    第二天顾孟在一家会所门前停下，忽然明白了唐满的意思。


    嗯……好像……韩春是有一点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天在度假村里，顾孟也是因为无聊才过去玩两天的。他只以为韩春是某个老闆的儿子，但是却没想到他是个看场子的混混。


    不过……还是很喜欢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不成被下蛊了？


    这回顾孟厚着脸皮和韩春一起吃了个饭，还硬是找了个藉口给了他一本画集——这样他又可以去找韩春了。一来二去，总有机会的。顾孟不着急，他第一次这么上心地要去追一个人，这感觉让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找了个网吧继续帮哥哥追踪噬魂珠，却又碰上了上次的那个小白。


    顾孟一看见那个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气不打一处来。


    整天笑嘻嘻的，看见自己还老是一脸崇拜……又菜鸡又话多，麻烦死了。


    这回也是，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了别人，被别人追着跑一路。顾孟决定先进副本看一眼，想着干脆把这条隐藏线给通关算了，省的到最后还要回档。掉落物品如果都在自己身上，再回收掉问题应该不大。


    可惜这个副本他也没见过……设计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被强制下线。


    看来要回档了。事情比自己想像中要严重吗？


    顾孟也不知道。


    思绪又回到眼前——


    「到了。」司机师傅在前面说道。


    顾孟回过神，这段时间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实在太多，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谢了师傅。」顾孟笑了笑。


    他在家宅了几天，又像是之前那样生活。


    顾孟还非常期待再次和韩春见面，他在手机上认真地查了好吃的饭店，最后干脆想，不然请他来家里吃吧，反正家里的阿姨是他哥哥专门从酒店里挖过来给顾孟做饭的，就是怕他嫌饭菜不好吃挑嘴。


    顾孟想的很美，可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到了周末，顾孟又睡了个懒觉。


    其实他的假期生活还是很自律的，起床，运动半小时，沖澡，吃饭……然后是看电影，看书，听音乐，根据心情看是否需要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顾孟觉得这几天自己都没怎么睡好，他一直做梦，那处也硬的难受。他看着天花板，纠结了一会儿，嘆了口气，还是翻过身，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很久都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porn了。虽然……顾孟也没少看。青春期的时候，他有个朋友给他发了很多资源，顾孟猎奇心理比较重，但是要求也极为严格， 朋友的硬碟被他搜颳了一遍，最后什么也没留下，还专门写了备註。xx，可以看。xx，难看。xx，可以看……


    这件事被传到他们的小圈子里，每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


    顾孟就是个奇葩啊，我操。


    奇葩的顾孟后来干脆不看porn了，那朋友又发了点声音资源，有点感觉，还比较真实。顾孟两眼一闭，全凭想像。


    半小时后，顾孟干脆直接裸着去浴室洗澡，反正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洗完澡出来，已经将近中午。


    顾孟神清气爽，看了一集《老友记》，去冰箱找了个布丁出来吃。回房间的时候看见手机一直在响，微信群里刷了好多条。


    顾孟虽然二十二年没有搞过对象，但是朋友还是有一些的。有些是世家，从小玩到大。有些是之前关系比较好的高中同学。


    里面有人在艾特他：「顾孟，忙吗？跟你预约下今晚呗，老地方。」


    顾孟往下滑动了一下，又看见一帮损友在调侃他：


    「肯定不忙。」


    「顾孟估计在家看美剧呢，你们别打扰他。」


    「哈哈哈，给顾孟介绍个对象啊，你们这些坏人。」


    「他摩羯座的。」


    「好了，闭嘴吧，摩羯座不配脱单。」


    顾孟看不下去了，打字道：「不忙，我准时去。」


    「等你哦。」


    晚上，顾孟本想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谁知道阿姨煲了鸡汤，硬逼着他吃了差不多半只鸡。顾孟坐车上的时候，打嗝都是鸡汤味儿。


    他没开凯迪拉克，换了辆保时捷，颜色骚的很。


    到了地下酒吧门口，c**e四个英文字母的霓虹灯不断闪烁着，顾孟把车停好，熟门熟路地进了c**e。


    「洞穴」就是他们的老地方。


    三年前，这里还是个破落的小超市，后来有个富二代接了盘，改成了酒吧。第一年，亏本都快亏出血来了，第二年才稍微好一点。


    顾孟来得早，不过他们和酒吧老闆是认识的，已经留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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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过去，一个人先点了酒，然后坐那儿等朋友。


    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搭讪，顾孟还没抬起头，就先闻到了一股香水味，男人又凑近了一点，顾孟就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男人：「……」


    顾孟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巾，说：「不好意思。」


    男人坐了下来，笑道：「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小顾总，没想到真是。」


    「你认识我？」顾孟问。


    男人低声说：「我……可以认识吗？」


    其中的暗示未免太过明显，如果此时再说不懂，或是故意装作不懂，也没什么意思。


    顾孟将半个身子几乎贴在他身上的男人给扒了下来，让他在一边坐好。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对着顾孟，他也不敢发脾气。


    顾孟说：「抱歉，我不喜欢这样。」


    男人：「……」


    男人笑了笑，不说话了。顾孟请他喝了一杯酒，他也没拒绝。


    这时候，又有一个欠扁的声音冒了出来，说：「哟，这谁啊？顾孟你开窍了？」


    顾孟回过头，对上一张年轻张扬的脸来。


    「小石。」顾孟笑了笑，「好久不见啊。」


    第19章


    石山泽是顾孟的好友之一，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最近才飞回来。


    不光他来了，身后还跟着其余几个人，大家都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顾孟这才想起回答石山泽的问题，他说：「不认识，请他喝点酒。」


    「哦——喝完了吗？那你可以退了，接下来的活动不想让你参与了。」石山泽吊儿郎当，晃悠着脑袋对那个男人说道。


    其余几人也都不说话，只是笑笑。


    在场个个都是人精，只是一眼便知道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更何况——他那点心思就差没写在脸上。


    男人脸色发白，只好灰熘熘地走了。


    石山泽把那男人给挤兑走了，自己坐到了顾孟的身边，问他：「怎么说，听说你前段时间出事儿了？」


    「我也听说了。」对面的一个姑娘也笑了笑，说。


    顾孟道：「没什么大事，刚巧那天做饭的阿姨请假了，那外卖我也没吃。」


    石山泽想了一下，道：「操！真是缺德。」


    「查到了吗？」有人问。


    顾孟道：「还没，但是应该不是竞争对手搞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单纯的倒霉吧。」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石山泽笑道：「最近两年你哥风头出了不少啊。」


    顾孟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没有小石你赚得多，之前投资的电影都爆了？」


    石山泽家里是开娱乐公司的，公司里的艺人不少，去年搞了个选秀节目，也赚了很多。


    他撇撇嘴，说：「嗨，那不算什么，你玩的是高科技，我们比不上。」


    大家又喝了点酒，接着聊天。


    坐顾孟对面的那姑娘叫张来心，家里做电商，她突然想了什么，对着顾孟说道：「还有一件事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啊，顾孟。」


    「什么？」顾孟问。


    「赖小纯回国了。」张来心笑了笑。


    这名字一出现，众人都安静了片刻，石山泽更夸张，一口酒呛得咳了半天。


    「哎哟，你慢点。」旁边一人拍了拍石山泽的背。


    顾孟也是一脸懵，问：「……什么时候？」


    张来心说：「前几天，估计正在倒时差呢。你当心点，这女人别的不行，就是缠。」


    石山泽笑倒在沙发上，说：「完了完了，顾孟的烂桃花又要开始了。」


    顾孟：「……」


    赖小纯是顾孟的初中同学，据说单恋顾孟快五年了，告白无数，其手段堪称无所不用。关键是……顾孟他哥一直觉得赖小纯这姑娘不错，顾孟都快烦死了。好不容易，熬到赖小纯出国读大学，顾孟才清静了没多久。


    「她不是在国外谈了个男朋友吗？」顾孟问。


    张来心耸了耸肩，说：「不知道，分了吧。」


    她对着顾孟眨了眨眼睛，笑道：「又或者……还是忘不了你啊，哈哈。」


    顾孟：「……」


    石山泽从沙发上坐起来，突然道：「别忘了。单身可以，娶赖小纯不行。」


    单身可以，娶赖小纯不行。这是他们共同达成的共识。


    可见……这姑娘得有多烦人。


    有人又问石山泽最近的情况，他想了想，说：「最近？倒没什么——不过，一个小美人送上门了，但是又给跑了，气人的很。」


    「圈内的？」张来心笑道。


    「不知道，搞不清楚。」石山泽说。


    「你看上的，还有跑得掉的？」顾孟说。


    「嘿嘿，嘿嘿，也是哈。」石山泽的笑容突然猥琐。


    张来心看顾孟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岔开话题，说：「不说这个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叠塔罗牌，兴奋地说道：「来占卜？」


    「来玩来玩！谁第一个来？」


    石山泽头痛地说：「拜託，你又在搞这个？根本不准嘛——」


    「准的呀，别诋毁我。」张来心瞪他。


    顾孟放下杯子，说：「我来吧。」


    他心里是挺烦的。


    不仅仅是因为赖小纯要回国，还有很多其余的事情。比如，韩春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有伴儿，就自己这么孤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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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想不明白，所以酒喝的越来越多，一杯接着一杯。


    他抽了一张塔罗牌，递给张来心，张来心说：「愚人，正位。」


    「什么意思？」顾孟有点眼晕，问她。


    张来心想了想，笑道：「你是不是最近遇见什么人了？」


    顾孟心里一跳，矢口否认：「没有。」


    「……切。」


    张来心解释了一遍：「愚人是一切的开端或者是终结。接纳、创造、冒险……你的生活肯定有改变了，所以我才问问你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原来如此。


    其实这些神秘学的东西总是这样，什么都是模稜两可，就看你自己往不往里面钻了。顾孟没有特别信，但是也不是完全不信，属于认真听一遍但是不全当真的那种人。他有一瞬间想对张来心说，自己的确对一个人有点念念不忘。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还玩吗？」张来心说。


    「不了。」顾孟又喝了一杯酒。


    张来心皱了皱眉，说：「我的天这是第几杯了？心里憋着什么事的时候可千万别多喝啊，一喝就醉。」


    「什么逻辑。」一旁的石山泽傻笑道。


    他醉醺醺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张来心看了看他，拿出手机来给他拍照，石山泽还配合地比了个剪刀手。


    「土死了。」张来心看着手机笑了笑。


    众人一直喝到快十二点，也许是气氛太好了，大家都有点喝多，只有张来心还算清醒。


    「哎。」她站在一群醉鬼中间，「你们怎么回去啊？」


    「我叫了几个代驾。」石山泽说。


    他还没说完，表情就有点不太对，张来心看着他是要吐，赶忙上去扶着他，结果石山泽憋了一会儿又给憋回去了。


    「你等会别吐车上。」张来心担忧地说。


    「不会，不会。」石山泽摇摇头。


    代驾最后还少一个，石山泽坐上车，说：「顾孟你开车了吗？开车的话让心心送你吧。」


    顾孟含煳不清地说：「开了。」


    张来心在他们背后抗议，道：「怎么我就要当司机？一不留神就被安排了啊。」


    石山泽脑袋搭在车窗上，脸红红的，傻笑：「你送送他吧，负责到底啊。」


    张来心道：「我干嘛要对顾孟负责到底啊。」


    石山泽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听起来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是在撒娇。


    「你他妈不会也喜……」石山泽大着舌头说。


    他的胡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来心给推车里了。


    张来心果断道：「再见！」


    路边上，就剩顾孟和张来心了。


    张来心看着他，问：「还能走路吗？顾孟。」


    顾孟眼睛盯着路边的垃圾桶看，过了一会儿才道：「……能。」


    张来心嘆了口气，过来扶着他，说：「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都拿酒当命喝？少喝一点会死吗？！现在明明是酒喝你，不是你喝酒了。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面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哎，我说顾孟，你有没有在听啊？」


    顾孟头晕眼花，张来心还在碎碎念。


    张来心走到他面前，问：「你真喝多了？」


    顾孟对着张来心看了半天，然后微微笑了一下，张来心的整个表情像是见到鬼一样。


    「喝多了……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张来心裹紧外套，拿了顾孟的车钥匙，进了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就是个迷宫，张来心一进去就死活不认识路。


    顾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


    「你把车停哪儿了啊？」张来心喃喃自语道。


    回头一看，顾孟还是低着头。得，完全指望不上，她只好慢慢一路找过去。


    也是张来心大意，没有提前给顾孟拴个绳，她好不容易找到车，再回头的时候，顾孟人就没了。


    张来心：「……」


    午夜的风吹在顾孟的脸上，让他觉得终于舒服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做什么，酒精放大了一个人的感官，让他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顾孟走着走着，身边没人了。


    他在路灯下坐了一会儿，看见那些飞舞的小虫子，觉得好像掉进噬魂珠里看见的那种萤火虫一样。顾孟突然笑了起来，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如果韩春……


    「餵。」面前突然来了几个人，对着顾孟喊了一声。


    顾孟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只能看见模煳的人影。


    「喝醉了。」


    「看他手上那个表……挺值钱的。」


    「要不……」


    顾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抢的一天，等到有人搭上他的肩膀时，顾孟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滚，别碰我……」


    他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下。顾孟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第20章


    「丢了？」唐满坐在床上，刚洗完澡擦了乳液，就接到了张来心的电话。


    那边张来心都快急疯了，一个劲儿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整个车库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顾孟。」


    「等等，监控，看下监控！」唐满假装冷静道。


    张来心道：「这里面都没人，怎么调监控？」


    唐满焦头烂额，道：「小顾总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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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多的……」


    「那他有没有可能……」唐满猜测道，「走出去了？」


    张来心愣了愣，咬牙切齿道：「我找到顾孟我就要杀了他！」


    唐满：「……」太可怕了。


    她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说：「张小姐，别急别急，我这就过来。」


    张来心道：「小满你真是好人！」


    唐满挂了电话，嘆了口气，心想她不是好人，她是生活所迫，她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顾孟什么时候才会安稳一点？


    唐满回头看了看男朋友，早就洗好澡在床上准备侍寝的男朋友心里更是崩溃的：「……」


    「乖，我陪你去吧，太晚了我不放心。」男朋友也起床开始穿衣服。


    「拜，老大明天见。」赵小武在会所门口跟韩春挥了挥手。


    阿秀的小电驴坏了，赵小武自告奋勇地说骑摩托捎她一程。


    「拜。」韩春望着他们笑了笑，在路边扫了辆哈罗单车。


    赵小武戴上头盔，像个黑夜里终于等到公主的骑士一样，离开了韩春的视线。


    韩春跟着哈罗单车自言自语道：「哦哈罗。」


    座位有点儿矮了，他又弯着腰调高了一点，把碍事的手机和钥匙放在前面的车篮里，慢慢骑车回家。


    最近的天气没有七月份那么酷热，韩春倒是还蛮享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骑车。


    仿佛这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上一次……莫名其妙地撞见游戏维护，韩春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总之，后来下线后工作又忙了起来，也有好几天没上去练级。


    说到底，韩春还是觉得游戏虽然好玩，但是现实生活更加重要。


    啊……不知道梦里人后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的那个副本还在吗？


    他在路边喝了点水，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然后继续骑车。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看见前面的路被围起来了。


    「怎么了，师傅？」韩春喊道。


    「水管挖破了！抢修！」师傅对他挥了挥手，「绕路绕路！」


    「我去……」韩春小声道，「我咋这么倒霉。」


    韩春只好偏离了方向，换了条他不常走的路。片刻后，他迷路了。


    韩春：「……」


    正要拿手机出来导航，又遇上了大红灯。韩春也是没脾气了，夜里大马路上没车，但他还是安静地等着红灯变绿。


    「接下来……往……右边走。」韩春跟着导航的提示看了看，却没想到对面的街角处好像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抢劫？


    看起来只是几个混混单方面地欺负人吧……


    韩春皱了下眉，心里觉得就算是一对多，被围在中间的人怎么都不反抗的？不，也许是……


    喝醉了吗？


    韩春抬手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想要装作看不到。他平时已经管了太多闲事，大晚上的，万一又进局子里面喝茶了怎么办？


    红灯进入了最后几秒的倒数。五，四，三，二，一。


    韩春嘆了口气，又不自觉地朝那群小混混的方向看去。


    韩春！


    你这个人！


    什么时候能够不要这么多管闲事啊！


    韩春在内心吐槽了几句，最终还是调转了车头，准备去多管一下闲事。


    「餵。」韩春对着那群人喊了一声，他声音并不高，但是在有些空旷的街头却显得十分突兀。


    几人动作一停，都回过头来。韩春看见他们样子都挺年轻，脸上透着一股稚气， 甚至有个人还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


    「差不多可以了。」韩春冷静地说道，「拿了东西就别打人了。」


    「去去去。」其中一人对韩春不客气地说道，转过头时又补了一句，「还以为谁呢，一个骑共享单车的。」


    这话惹得这群少年哈哈直笑。


    韩春：「……」


    共享单车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歧视共享单车？！


    几人大笑着，像是要在韩春面前示威，用脚踢了一下蜷缩在墙角的那个倒霉鬼。倒霉鬼是真喝醉了，韩春大老远地就能闻到那人身上浓烈的酒气。他蜷缩在角落里，一直用手臂挡着脸。


    韩春深吸一口气，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道：「赶紧走吧。」


    他上前了一步，却没想到一人回过头就沖韩春打了一拳。韩春反应迅速，偏头躲过，顺手抓住他的手腕，直接给了他一下。


    那一下真的是实打实地砸在肉上，偷袭的小黄毛脸色一变，差点站不住。


    旁边几个人愣了一下，全都朝韩春沖了过来。韩春撸起袖子，感觉自己像在虐待小学生。


    「啊！」


    「哎哟！」


    「唉疼疼……哥，哥……我错了……」小黄毛倒是能屈能伸，改口改的那叫一个顺熘。


    韩春也是有些无语，就这水平，还学人打劫呢？也就只能欺负醉鬼了。


    「哥，我们不敢了，不敢了！」


    韩春威胁道：「快走！不然我报警了。」


    不良青年们点头哈腰，跑得比兔子都快。


    韩春把无辜遭殃的哈罗单车给扶了起来，又跑去看地上那人。


    「你没事吧？」韩春把他扶到墙边，一看脸，整个人都懵了。


    「顾孟？！」韩春低声道，「喂，喂，怎么是你啊！」


    「啧。」他开始有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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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偏偏又是这个人？你说好好的怎么会喝成这样啊……喝成这样也就算了，还在路边被一群不良少年欺负，要不要这么丢脸。


    韩春用手轻轻拍了拍顾孟的脸，道：「喂，醒醒。」


    顾孟双眼迷离，韩春怀疑他根本没认出自己来。


    这人是不是被打傻了……没事吧？韩春皱着眉，摸到顾孟毛茸茸的脑袋后面好像起了个大包。


    顾孟还坐在地上，他似乎回过神来了，不确定地道：「韩春？」


    「嗯。」


    「韩……春……？」


    「叫魂呢。」韩春无奈地用手按住顾孟的脑袋，「别晃。能起来吗？头晕不晕？要不要我叫个救护车。」


    顾孟望着韩春，突然一下子抱了过来，韩春一个措手不及，被顾孟环住脖子。


    「不用。」顾孟在韩春颈窝那蹭了蹭，口齿不清地道，「不用。」


    韩春一下子怔住了，心狂跳起来，过了十几秒才推开顾孟，顾孟又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韩春耳朵发烫，又想骂人，又觉得以顾孟现在的状态好像骂了也没用。


    「操。」韩春小声道。


    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想把刚刚顾孟抱着他的感觉给甩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了其他的。


    喝醉了……喝醉了……


    喝醉了可以原谅。


    「有什么人可以联繫吗？叫你那个助理来接你吧。」韩春又折返回去，对着顾孟说。


    顾孟睡在地上，看了韩春一眼，傻笑道：「嗯……你找唐满啊……她的电话是……」


    电话号码倒是记得清楚……可是韩春替他拨通之后，顾孟又不说话了。


    韩春嘆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无奈地说道：「给我，我来吧。」


    「餵？」


    对面是个女声，显然十分着急：「喂喂，请问你是……」


    「你是唐女士吗？ 你们小顾总喝醉了，方便来接他一下吗？」韩春问。


    「哎？好的好的！」


    「关正街十字路口这里。」韩春道。


    挂了电话，他又走了回去，坐在顾孟的身边，忽然嘆了口气，自嘲道：「你啊。」


    你啊。


    如果不是碰到我，你怎么办？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总是能遇见他呢？


    韩春守在顾孟的身边，看见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睡着的顾孟好像跟平时也不大一样，像是总有心事一般，没那么快乐。


    过了一会儿，韩春还在看他，却见顾孟突然睁开眼睛。


    韩春猝不及防，赶忙移开视线。


    「我在做梦吧。」顾孟道。


    「嗯……」韩春不知道怎么接话，「是的。」


    「我今天……晚上抽了一张塔罗牌。」顾孟又神神叨叨地说道，仿佛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塔罗牌？你还信这种东西？」韩春不自觉地问。


    「不行吗？」顾孟认真地反道，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窘迫，反而有种近似天真的东西在里面。


    韩春知道他现在酒还没全醒，所以他们的谈话也没什么意义。


    跟醉鬼聊天……也是可以。


    「然后呢？」韩春道，「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顾孟扬了扬嘴角，道：「我抽到了一张愚人。愚人啊……」


    渔人？韩春听不懂，美人鱼吗？


    顾孟说：「我找到那个人了……」


    韩春道：「哎，你歇会儿吧，省点力气。」


    顾孟又闭上眼睛，还在微笑，道：「嗯，好的。」


    韩春：「……」


    早知道自己应该开录音把这段给录下来。


    也没过多久，一辆车在路边停下，唐满打开车门下了车。


    「啊。」韩春站了起来，「唐小姐。」


    「哎呀妈呀，小顾总你咋喝成这样了！」情急之下，唐满一个没忍住，连东北话都冒出来了。


    韩春：「……那我先走了？」


    唐满把顾孟扶了起来，感激地对着韩春道：「谢谢谢谢，真的太谢谢……哎？韩春？」


    「嗯，拜。」韩春笑了笑，跨上他的哈罗单车，也没多停留，直接消失在街角处。


    愚人……到底是什么呢？


    第21章


    韩春没想过自己会「英雄救美」，当然，顾孟可能是美，而他……不想做那个英雄。


    是被迫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微信被狂轰乱炸，赵小武说今天是七夕节，以前追的连载漫画居然又在完结之后放出了特别番外，整个人顿时又可以了。


    群里面很热闹，朋友圈也全是狗粮。韩春的这些小弟们其实长得都不赖，除了平时看起来流里流气以外，稍加收拾之后也个个人模狗样。


    平时脱单的都不秀了，七夕节一起上。有个人最可气，九宫格图片不够发，一共要发十八张不重样的。韩春看了一会儿，在下面评论了一句：拉黑。


    韩春闭着眼睛笑了笑，又在床上赖了半天。


    外面日光正好，不热也没下雨，仿佛天上的人也知道今天牛郎和织女要来相会。


    起床吧。韩春在心里想，关我什么事呢？


    去会所转了转，发现有几个人在这里挂气球。粉色的，气球。


    「干什么呢？」韩春在下面喊。


    刘宇听见了，笑道：「今天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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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儿又不是什么商场。」韩春随口说了句，然后进去放东西。


    刘宇挂完气球，跑过来要和韩春请假。韩春刚坐下来，好笑道：「你也要过节？」


    以前赵小武跟韩春吹耳边风，说刘宇喜欢他，这样子看来，赵小武明显会错了意。


    「有点事，不是过节。」刘宇道。


    韩春一脸「我懂」的表情，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跟你女……嗯，跟你对象玩得开心。」


    可刘宇却没走。


    韩春看了他一眼，道：「干什么？」


    刘宇弯了弯嘴角，一边往后退，出了门才探出半个身子来，对韩春道：「韩春，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过节？」


    韩春愣住了，反应过来才笑道：「滚！」


    刘宇说：「哎，我滚了！」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韩春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是，真的假的？一个顾孟不够，还要多一个吗？


    下午倒是过得安静，没什么人来打扰他。韩春找了个日剧看，节奏缓慢又全是鸟语，看到最后他头一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一直到了傍晚，阿秀才上来说：「老大，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找你。」


    韩春睡眼惺忪：「……什么？」


    「漂亮的小姐姐找你。」阿秀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老大你真是男女通吃哦，呵呵呵呵……」阿秀转身潇洒离去。


    韩春在后面跟着喊：「不许你这么阴阳怪气地笑！」


    他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慢吞吞地下楼。什么鬼！为什么是漂亮的小姐姐？


    到了大厅里面，韩春才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


    「唐小姐？」韩春有点诧异。


    吧檯后面的阿秀立刻竖起耳朵。


    唐满见到韩春，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是标准的九十度鞠躬。韩春一下子以为自己穿越到日剧里面去了。


    「哎！」韩春道，「别别，怎么了？」


    唐满抬起头，感激道：「昨天如果没有您，我们家顾……小顾总……！他可就……」


    韩春冷淡地道：「别演了，你们家小顾总也不会失身的，顶多在外面睡一晚。」


    唐满恢復了正常，点点头，道：「哦，这也对。」


    「不过我这个月的奖金就够呛了。」


    「餵你这也太真实了吧！」


    唐满摇摇头，一屁股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个小镜子补妆，一本正经地道：「还是要谢谢你的，韩先生。」


    「叫我韩春就可以了。」韩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韩春。」唐满笑着改口。


    阿秀给他们倒了饮料，唐满一看不是茶，是冒着气泡的肥宅快乐水，就说：「是零度的吗？」


    韩春：「……喝一口不会长胖的。」


    唐满：「那可不行呢。」


    阿秀：「我换个零度的给你。」


    「麻烦了小姐姐。」唐满甜甜地道。


    韩春觉得零度可乐一点儿灵魂也没有，坚决一口都不喝。他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所以呢？找我干什么？顾孟没事吗？」


    唐满接过零度可乐，道：「没事，脑袋上磕了一下，去医院看过了没脑震盪。」


    「不用洗胃吧？」韩春故意揶揄道，「几个菜啊就喝成那样。」


    唐满看了韩春一眼，笑了笑，道：「不用，顾孟昨天跟朋友聚会，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难得的。我说……韩春你好像还挺关心我们家小顾总的？」


    韩春一口否认，道：「那没有，你想多了。」


    「我们家小顾总长得也还不错吧？」唐满不服气了，「男模身材，男神长相，还是正儿八经美院的。」


    韩春：「……不是你这义愤填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


    唐满又淑女地笑了笑，道：「总之要谢谢你。」


    「嗯。不客气。」韩春从善如流地答道。


    唐满从包里掏出两张超市购物卡，硬塞到韩春手里，说道：「一点心意，千万不要拒绝啊！」


    「我擦……你给我超市购物卡做什么？」韩春哭笑不得地道。


    唐满站了起来，道：「谢你救了我们家小顾总啊。」


    「我不要我不要。」韩春跟浑身触电似的，要把这两张购物卡给甩回去。


    唐满躲避值点满了，穿着高跟鞋也能走出凌波微步，韩春又不好真的跟老鹰抓小鸡一样逮着个漂亮妹子。


    「你站住！」


    「我不！」


    「我不要购物卡啊！我什么都不要！」韩春精疲力竭地喊道。


    唐满也一个劲儿地喘气，道：「那是我们小顾总的一片心意……你再不要，就不止两张购物卡这么简单了！」


    阿秀已经在吧檯后面嗑起了瓜子。


    韩春投降了，他觉得再追下去自己会没命的。


    「不跑了，我收下了。」韩春无奈地说，「购物卡是吧，哪有人会送购物卡啊。」


    「给你……别的……你也不会要啊。」唐满道。


    两人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喝可乐，唐满又掏出手机来，说：「我加你个微信。」


    「行啊。」韩春压根没多想，直接把自己手机递给她。


    他把购物卡揣口袋里，心里还觉得十分好笑。记得以前他妈妈还在世，生活也没现在这么便捷的时候，每到过年过节妈妈单位都会发一些超市购物卡。在那个年代里，这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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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顺便帮你改了备註哈。」唐满把手机还给韩春。


    韩春低头一看，上面分明备註了两个字：顾孟。


    韩春一阵无语，说：「你写错了？」


    唐满笑嘻嘻的，道：「没有，是对的。」


    韩春这才反应过来，警惕地道：「你手上的手机是谁的？」


    「我的啊。」


    「骗子。」


    韩春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外面望了望，道：「他人呢？」


    唐满在背后嘆了一口气，说：「他说昨天喝酒喝多了在你面前把脸丢尽，不敢出来见你。」


    韩春心想，又驴他？还不敢出来见他？放屁！


    「顾孟！」韩春气势汹汹地走出去，大声喊道。


    「哎。」树下真有个人弱弱地应了一声，「韩春，我在这儿。」


    韩春见到顾孟换了身衣服，穿了件白t恤黑短裤，顶着毛躁的头髮蹲在树下，左手抱着一捧花，右手拿了一面锦旗。


    他顿时就有点上头了……


    「你他妈在干什么？！」韩春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孟站了起来，吸了吸鼻子，道：「我……来谢谢你。」


    第22章


    赠韩春：滴水之恩 以身相许！


    顾孟 二零一x年八月x日


    韩春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顾孟了。他把这锦旗往地上一摔，真的是上头……


    「哈哈哈哈！」赵小武笑得跟只时间错乱的公鸡一样，就差在整个会所里面打鸣。


    「我擦……哈哈哈哈！」


    「神经病啊！」


    「日哦，这哪里跑来的傻子……」


    韩春说：「别笑了，我想静静。」


    阿秀眼疾手快，从韩春手里抢救了那捧花，也不知道顾孟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玫瑰不送，给韩春包了个巨大无比的向日葵，整束花好看是好看，就是黄灿灿的，一点浪漫气息都没有！


    「哎……」赵小武笑傻了，从地上把那面锦旗捡起来，「老大我给你挂上吧？」


    「挂个屁！」韩春暴躁道，「扔了扔了。」


    赵小武说：「别嘛，我们还从来没收到过锦旗哎！这可是锦旗啊！」


    韩春：「……我自闭了，不要跟我说话。」


    赵小武说：「我知道，你想静静。可是……那个男人好像还在楼下？」


    韩春往沙发上一躺，说：「啊啊啊，好烦啊，你叫他赶紧走！」


    阿秀笑道：「不，老大你赶紧去约会！」


    韩春崩溃了，道：「我他妈不去约会！什么叫约会？！闭嘴！」


    众小弟嘻嘻哈哈，你推我我推你，硬是把韩春从沙发上给拉了起来，然后架着他下楼。


    韩春：「……」操了，当众造反。


    顾孟还没走，唐满据说要去跟男朋友约会，已经先开车走了。韩春下了楼，就见顾孟坐在前面，把自己没喝完的可乐给喝完了。


    见到韩春，顾孟还呛了一下，赶忙站了起来。


    一群人没等韩春说话，就三言两语地叽叽喳喳：


    「走吧！」


    「吃饭去？！」


    「哈哈哈，老大去约会吧！」


    韩春黑着脸，回头怒道：「闭嘴啊你们！」


    顾孟别的不会，就是会见风使舵，他看见韩春下来，就知道他其实没那么坚持了，此时自己再不主动，那不是个二百五吗？！


    顾孟笑道：「那，韩春。我请你吃饭？」


    阿秀插嘴道：「这次不要吃麻辣香锅了。」


    赵小武又被戳中笑点了，笑出了鹅叫：「麻辣香锅是什么鬼……鹅鹅鹅……」


    「不吃麻辣香锅。」顾孟道，「韩春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韩春挑了挑眉，道：「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顾孟郑重其事地点头。


    韩春看着他，后背还要承受着无数双手的推力，总觉得现在是骑虎难下，赶鸭子上架。他嘆了口气，说道：「走吧。」


    「哦——！」赵小武在后面起闹，「老大的第二春来了！」


    殊不知顾孟在韩春说「走吧」的时候露出的狂喜表情有了一丝丝裂痕，但很快又被他给掩盖了过去。第二春？什么叫第二春？前面还有谁？！


    「走！」韩春一把拉过顾孟的胳膊，再不走，他怕自己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为了避免发生血腥场面，他得赶紧走……


    顾孟一脸茫然得被韩春拉了出去，韩春叫了个车，两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就直接走了。过了五分钟之后，韩春才说去市中心。


    顾孟：「啊……嗯，市中心。」


    韩春：「你想吃什么？」


    顾孟：「我都，我都可以啊。」


    这次两人一起坐在后排，韩春偏了偏头，觉得顾孟有点紧张。他点开大众点评让顾孟看，顾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就又一本正经地坐了回去，双眼直视前方，说：「你决定吧，你选，我买单。」


    韩春：「那吃大排档了。」


    顾孟：「好的。」


    韩春忍不住从反光镜里面打量顾孟，结果正巧撞上他的视线，顾孟吓个半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结果头撞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韩春笑道：「你……别这样。」


    他是真的不了解顾孟吧。如果说时间能回到度假村的那个晚上，他怎么也不会觉得顾孟是个高冷的惯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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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白痴才对。


    「昨天……真的谢谢你。」顾孟摸了摸头，「我喝多了。」


    「没关系。」韩春说，「丢东西了吗？」


    「没有。」顾孟转过头来，扬了扬手腕上的表，「这个，他们想抢我的表来着，后来我死活反抗，才被打的。」


    韩春看见顾孟的手錶还好好地戴在手腕上，虽说应该是个挺贵的表，但是戴了有些年头的感觉。


    顾孟立刻说：「你喜欢吗？喜欢我送给你。」


    韩春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醉成那样又被人打，还是一个劲儿地护住没让人抢了去，这手錶对顾孟来说……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吧。


    初恋情人送的？


    韩春勐地一惊，连忙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想什么感觉这么酸呢。


    「我不要。」韩春笑道，「你自己留着吧。」


    他帮顾孟把解了一半的錶带重新扣上，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顾孟正盯着他看。这回顾孟好像没之前那么紧张了，也对着韩春笑了笑。


    市中心也没那么远，就是晚上堵车，一个红绿灯路口等了好半天，连司机都开始打瞌睡。韩春看了看路边各种的气球彩带，忽然意识到今天是七夕啊！他还真的在七夕这一天和人出来吃饭了？


    不可思议。


    顾孟看了看窗外，忽然道：「要不我们就在这儿下？走一会儿就到了。」


    司机说：「走这条小路会近一些。」


    韩春也挺烦堵车的，就点点头，道：「下车。」


    车流还在缓慢地移动，但是空气里的热情却好似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韩春走过这条小路，附近施工，这里被围挡了起来，穿过这条小路，倒是能直接去到商场一楼。


    这条路说长也不长，但是路窄，难走，又没灯。韩春怕顾孟又脚下绊到哪边，便故意放缓了步子。两人没有并排，韩春走前边，顾孟走后面。过了一会儿，顾孟用一只手指勾住韩春的手，抱怨道：「好难走啊。」


    韩春说：「嗯。」


    他的小拇指和顾孟的手指勾在一起，也不是牵手，倒像是以前孩童时代玩的游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但是又有几个人能活一百年呢？


    韩春在夜风里有点恍惚，他想起自己以前许下的很多心愿都没有实现，碌碌无为也到了二十几岁，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好了。」穿过小路，两人的眼前亮了起来，韩春说，「到了，哎我热死了。」


    顾孟说：「马上进去就可以吹空调了。」


    韩春笑道：「是啊，空调第一！我爱空调！」


    商场自动门紧闭，顾孟说：「芝麻开门。」


    韩春走进去，转过身问他：「你怎么不用龟派气功？」


    顾孟笑着说：「不了，太幼稚。」


    也不知道到底谁幼稚，也许是两人都幼稚吧。


    一楼都是些化妆品和珠宝首饰，配合七夕情人节各种促销活动，弄得人眼花缭乱。韩春不自觉地又问顾孟：「到底吃什么啊？」


    顾孟无奈地看着他，道：「说了你决定，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哦。」韩春摸了摸鼻子，「那我看看。」


    其实不怪他。


    因为他之前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决定。和张贤东……咦，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最近已经很少出现了……咳，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韩春总是配合的那一个。没有主见，张贤东也不会问他的意见。


    韩春在电子展牌那看了半天，道：「那我们吃火锅吧。」


    「ok。」顾孟打了个响指。


    火锅在顶楼，韩春和顾孟找了直达电梯，等了一拨人之后才挤进去。韩春被挤到了最里边，顾孟站他旁边，突然低头在他耳边说：「餵。」


    「嗯？」


    韩春莫名其妙地抬头，却发觉自己和顾孟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过于亲密。


    还是……不要说话好了。


    韩春往后挪了一点，顾孟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叮——


    电梯在顶楼停住，人潮往外涌。正此时，前面有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女生看着顾孟道：「顾孟？你怎么在这儿？」


    顾孟没反应过来，韩春用手挡了一下电梯门，说：「走啊。」


    顾孟一时间脸都白了，道：「赖小纯？」


    第23章


    赖小纯是海归，就是据说从初中开始暗恋顾孟，穷追勐打多年的奇女子。表面上看过去，赖小纯的确是个漂亮女孩子，身上穿的是名牌，髮型是造型师打理的。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是走慵懒性感那一路的。


    说实话……跟顾孟站在一起还真挺养眼。


    可是顾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赖小纯，没别的，就是觉得她烦。大小姐脾气就不说了，反正一会儿这个不行，一会儿那个不行，顾孟才没心思揣测她即将下达什么圣旨。


    韩春看了看赖小纯，摸不清这到底是顾孟什么人。


    「你好，顾孟你朋友吗？」韩春好心问道。


    赖小纯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韩春，韩春只觉得这姑娘莫名其妙的眼神让他有点不舒服。


    「你是……？」赖小纯道。


    韩春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孟就先开口了，他道：「我哥，再见。」


    「你哥？」赖小纯在后面说，「顾正宇整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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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


    顾孟：「……」


    顾孟烦躁地说：「关你什么事啊，拜拜，你继续shopping吧你，一楼打折，统统大甩卖。」


    韩春老实地闭上了嘴，反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顾孟的事应该交给他自己去处理。赖小纯拎着大包小包，偏偏要绕到顾孟和韩春的面前来，挑眉道：「我都买过了！你们要吃饭？我也去！」


    顾孟：「我说你这个人怎么……」


    韩春看不下去了，说道：「那好，我们去吃火锅。」


    赖小纯笑道：「不，吃烧烤吧？我想吃烧烤。」


    韩春没意见，一点都不坚持，改口道：「那吃烧烤。」


    他觉得赖小纯就是个小姑娘，他跟小姑娘计较什么呢？他跟顾孟都不计较！可是顾孟却不这么想，他看见韩春和赖小纯搭话，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快气到不能唿吸。


    三人最后去了一家韩式烧烤店。


    赖小纯点了一大堆菜，她和顾孟坐一排，韩春单独坐对面。菜上来了之后顾孟还是有点情绪消沉，倒是赖小纯心情不错，一直在说她在国外的见闻。


    韩春一边帮他们烤肉，一边听赖小纯说话，还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


    「……然后就这样了，我朋友说她再也不会和老师谈恋爱了，老男人一个，胸毛都白了……」赖小纯用生菜包肉，发表了结论。


    「那也可以找个年轻的。」韩春竟然认真听完了整个八卦。


    赖小纯道：「年轻的也靠不住哦，太幼稚。」


    顾孟：「……」


    韩春道：「那就看感觉好了。如果喜欢，其实年龄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赖小纯把嘴里的烤肉给咽了下去，隔着烟雾突然对韩春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呢，最好的就是门当户对，家里人都了解彼此，大家都在同一水平线上生活，能解决很多其他问题。」


    韩春愣住了，半天才点点头，道：「嗯，你说的对。」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低头看了看手机，带着歉意地道：「抱歉，我出去回个电话。」


    「好。」赖小纯不在意地朝韩春挥了挥手。


    等到韩春出了烤肉店，一直没说话的顾孟突然开了口：「赖小纯。」


    「干什么？来，吃肉，再不吃快凉了。」赖小纯笑嘻嘻的。


    顾孟按住她的筷子，冷着脸看着她，赖小纯的笑容僵在脸上，终于觉得快挂不住了。


    「你太过分了。」顾孟说，「我喜欢韩春，你要是再对他说这种话，那就请你走。」


    赖小纯嗤笑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意外顾孟会说出这种话。她能看不出来？她就是故意的。


    「我说……你是不是……」


    顾孟转过头，风捲残云般把韩春烤的肉全给吃了，一块都没留给赖小纯。


    赖小纯目瞪口呆。


    「你至于吗？」赖小纯两眼发绿，「我就随口说说。」


    顾孟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两人面对着空空如也的烤盘发愣，谁也没动手。应该说……谁也不会。最后，还是旁边一个服务员大妈看不下去了，主动过来帮他们烤了烤肉。


    赖小纯：「……」


    「谢谢。」顾孟心不在焉地说。


    他一直在往门口看，过了半天都没见到韩春，终于忍不住了，要起来去找韩春。赖小纯又是冷笑了一声，最后道：「再见，我走了。」


    「你等我回来你再走。」顾孟头都大了。


    「我不。」赖小纯把包全都拿上，头也不回，当真是说走就走。


    顾孟只好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等韩春。


    韩春出去给赵小武回了个电话，他问：「有什么事？」


    赵小武那边也没什么事，估计是一群人又在不停地八卦，派了个赵小武做代表，打探情况来了。


    「没事，没事。」赵小武说，「老大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


    「挂了。」韩春懒洋洋地道。


    他去洗手间待了会儿，想抽菸最终还是没抽。门当户对？嗯……说的没错。韩春差点儿就忘记这茬了。他对顾孟的那点隐约的好感就这么现实地被砸碎，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韩春倒是没生气，反而有点感激赖小纯。


    再不清醒一点，自己还真的要对顾孟动心了。


    不可，不可。


    韩春出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笑了笑，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回烤肉店。


    「你朋友人呢？」韩春惊讶地问道。


    「走了。」顾孟低着头，用筷子戳盘子里的肉。


    韩春道：「哎，肉要煳了啊。」


    他三两下把肉夹到别处，叫服务员给他换了个盘子，接着又把鱿鱼须给烤了。他这边跟个老妈子一样给顾孟烤东西，那边顾孟却好像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对不起。」顾孟忽然道。


    「嗯？」韩春一愣，随即笑了笑，「对不起什么。」


    「我……」顾孟手搭在椅背上，身子朝后仰，「是因为赖小纯乱说……」


    「她说的没错。」韩春突然打断了他。


    顾孟看着他，暖黄色的光洒在顾孟的脸上，他的表情像是有一些受伤。韩春忽然不忍心看了，又去烤他的鱿鱼。


    「吃吧。」韩春有点儿心虚地道。


    顾孟郁闷地又开始吃吃吃，鱿鱼劲道十足，他咬起来还有些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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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段两人保持着非常惊人的默契，这顿饭一直吃到店里打烊。顾孟去前台结帐，韩春跟在顾孟后面，忽然有点不太习惯这样不说话的他，又主动道：「那先送你回家？」


    顾孟摇摇头，道：「不。」


    韩春：「……」


    他怎么觉得顾孟在憋什么大招呢？


    顾孟说道：「看电影吧？请你看电影。」


    影院恰好就在这层，出去走两步就是。韩春觉得明明出来的时候很开心，把气氛搞僵了也有他的锅在内，于是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看什么？」


    顾孟在电影院前面站着看了看，毫不犹豫地选了爱情片……旁边的国产鬼片。


    韩春：「……」


    「要要要要看这个吗？」韩春咽了口口水。


    顾孟终于抬起头看他了，试探着道：「你怕鬼吗？」


    「不怕。」韩春僵硬地回答。


    顾孟愣了一下，露出一个笑来，说：「那就看这个！」


    七夕节上映鬼片，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韩春拿着爆米花和顾孟进了电影院，越发觉得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事已至此，他又不能说不看了！


    顾孟故意道：「走啊。」


    「哦。」韩春找了座位坐下，戴上3d眼镜，「好看吗？我知道国产鬼片的套路……最后肯定是有人得精神病了。」


    「嗯，科学鬼片。」顾孟道。


    光线暗掉，加上韩春和顾孟，里面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大家都跑去隔壁看爱情片了。片头那阴森森的氛围一出来，韩春就有点儿后悔。


    假的假的……骗人的骗人的……


    「餵。」顾孟碰了碰韩春的胳膊。


    「操。」韩春精神高度集中，差点儿没跳起来，「你干什么？」


    荧幕的光照在顾孟脸上，他居然笑的还挺开心。就在韩春想继续一边怕一边看电影的时候，顾孟却把两人间座椅的扶手给掰了上去。


    韩春还愣着，顾孟就摘了自己脸上的眼镜，直接侧过头吻了下来。


    那一刻，神经兮兮的女主角恰好在电影里面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


    ※※※※※※※※※※※※※※※※※※※※


    大家好~这篇文预计8.9入v，星期五会掉落三章~(先给各位鞠躬，感谢一路以来的支持


    本文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狗血桥段，风格就是普普通通的日常，如果讨厌的话就可以不追啦~


    第24章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女主角高分贝的尖叫，韩春只能感觉到顾孟亲在了自己的嘴角上。他的嘴唇软软的，唿吸炽热，连鼻尖都不小心蹭过了韩春的。


    这应当是个令人心动不已的吻，韩春迷迷煳煳地想，但是又丝毫无法忽视背景里的惨叫。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想像中那种粉红色的调调？


    「……靠。」顾孟尴尬地不行，小声懊恼道，「亲歪了。」


    他想伸出右手来固定住韩春的下巴，却被韩春一只手制住，动弹不得。


    顾孟失去了一次重要机会。


    韩春往后远离了一点儿，难以置信地道：「你耍流氓？」


    黑暗中，已经没人去关心电影到底在演什么，顾孟干脆鱼死网破了，又整个人靠过来要亲韩春。


    韩春：「……」


    「你知道的吧？」韩春侧过头，顾孟这次亲在了他的耳朵上，「电影院里面有监控。」


    「你报警吧。」顾孟绝望地道，「我愿意坐牢。」


    韩春实在忍不住了，笑道：「别闹。」


    他用两只手捏住顾孟的脸，摸了下他的头，又把他推了回去。


    「看电影。」韩春一本正经地说，「演到哪里了？」


    顾孟坐回去了，道：「我好失败啊，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失败啊。」


    「嘘。」韩春说。


    顾孟重新戴上了3d眼镜，但是却彻底陷入了沉默，仿佛要把自己和座位融为一体，又像是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雪糕，颓废得化成一摊糖水。


    然而韩春在接下来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再也没感受到害怕。只是被顾孟似有若无地亲了两下，他的心跳仿佛就要超越身体极限，自己完全失去了控制权。


    任凭电影里面的女主角表现得多么害怕，叫得多么悽惨，韩春好像也觉得不过如此。


    嗯……


    该庆幸的是，电影院里面是黑的。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


    应该有？或许没有……不不不，可能还是有一点点的。


    毕竟，在韩春的生命里，这样直白又热烈的吻，可能是他第一次体会到。


    他太难以拒绝顾孟了。


    因为，他又没有遇见过像顾孟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追着自己说喜欢。韩春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冷静的边缘却已经模煳不清。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再谈一场恋爱。


    看到片尾，果然又是女主角精神出现了问题，之前的那些鬼啊、可怕的东西啊全都是她的幻想。韩春早就猜到了科学鬼片的结尾，但是在开头却还是忍不住被吓到。


    可能就像别人所说的，过程最重要？


    谈恋爱也是这样？不在乎结果，只要中间开开心心就好了？


    韩春想，不对吧，自己还是很想和一个人走到最后的，他才不要这种浪费生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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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亮，从黑暗又到了光明。韩春摘了3d眼镜，把喝光的饮料瓶放进爆米花的盒子里。


    「起来了。」韩春站起来，看着一动不动的顾孟，「电影放完了，少爷。」


    名为「顾孟」的雕塑终于动了，他鼻樑上还驾着黑漆漆的3d眼镜，机械人一样地迈开步子。


    韩春跟在后面说：「又不是我耍流氓，为什么你还害羞起来了？」


    顾孟勐地停住，韩春闪躲不及，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你……」


    顾孟一下子摘了眼镜，回过头来说：「对不起。」


    韩春：「……」


    顾孟结结巴巴，眼神飘忽，道：「我不知道……我可能喝多了还没缓过来。」


    「哦。」韩春眨眨眼睛，突然有点莫名的烦躁，「知道了，走。」


    「韩春！」


    韩春头也不回地出了影厅，也不管顾孟在后面追他。


    果然是这样的。


    只是一时冲动吧。只是……在黑暗中会变得难以捉摸，以至于做出一些和清醒时分不太相称的举措。


    夜风拂过韩春的耳畔，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得凉爽，反而还是沉闷不堪，令人绝望。


    这个时候……韩春最想要的是喝一杯冰啤酒。


    他白天里看的那个日剧虽然节奏缓慢，但是韩春最羡慕的是那里面的一家啤酒店。男女主角在深夜里总是会坐一起，然后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


    然而他好像没在这个城市里见过那样的啤酒店。


    韩春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便利店的冰柜里买了两听雪花。


    「给。」韩春丢了一罐给顾孟。


    顾孟接住了。


    韩春拉开易拉罐，坐在商场门口的路边，看着夜里的街道喝啤酒。冰啤酒抚慰了他的胃，顾孟也在他身边坐下，两人的身后是商场闪烁的led屏幕和四处发光的霓虹。


    现在有点日剧的感觉了。韩春无聊地想。


    顾孟率先开口，他说：「如果我们现在在游戏里面就好了。」


    韩春笑了笑，却没侧过头看他，他问：「为什么？」


    「你应该不怎么玩游戏吧……算了，我从头说。」顾孟解释道，「在游戏里面，npc会给你下达明确的任务。达成任务条件之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经验，钱，装备……你和一个npc的关系也能看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多久到达下一阶段的喜欢，最终他能和你变成什么样的关系，这些……都很简单。」


    「嗯，然后呢？」


    顾孟有点儿颓败，过了很久才说：「如果我们现在在游戏里面，我就能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了。能看见我在你心里的位置，知道自己该往前还是该往后。」


    韩春的啤酒喝了一半，终于回过头。


    「你把我当做一个可攻略的npc？」


    自掘坟墓的顾孟：「……」


    「没有！不是！」顾孟用手捂着脸，「不是……操，我嘴好笨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直到韩春笑了出来，顾孟才从指缝间偷偷观察他，说：「你是故意的啊。」


    韩春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可是，人比游戏复杂许多。」韩春说，「也许还是游戏世界更为纯粹，你觉得呢？」


    顾孟没接话，他安静了一会儿，问：「所以你是不喜欢我这一款的。」


    「不是啊。」韩春说，「你长得很帅。」


    「觉得我年龄太小。」


    「年龄差一点，可有可无。」


    「我还在上学，太幼稚了。」


    「嗯……这个或许有一点点吧。」


    「那你能给我个机会吗？」顾孟终于拐弯抹角地问到了点子上。


    韩春捏住喝光的易拉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你谈过几次恋爱？」韩春转过头，眼神里有一点迷茫。


    顾孟看着韩春的眼睛，说：「我没谈过。」


    韩春十分坦诚地说：「我谈过一次。六年，后来对方出轨了。」


    顾孟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你说说我前男友吧。」韩春低着头，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他是个记者，以前我俩一个学校的，我暗恋他，然后告白成功。再然后……就在一起了。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喜欢我，最后分了。」


    「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忘记他，但是现在我也不敢说全部忘记了。」


    「有时候会觉得很累。累到怀疑自己能不能再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对了，你是相信日久生情，还是相信一见钟情？」韩春笑了笑，用手臂碰了碰顾孟的。


    他们两人坐在一块儿，离得很近，但是顾孟倒是觉得，韩春其实离他很远很远。


    「如果是你，我觉得是一见钟情。」顾孟说。


    韩春说：「可我不相信，我觉得一见钟情是最扯淡的。」


    顾孟：「……」


    韩春站了起来，腿还有点麻，他对着顾孟伸出手，说：「回家了。」


    第25章


    你是相信日久生情，还是相信一见钟情？


    午夜的在线聊天室依然充斥着各种精力旺盛的人。韩春打开聊天室，正好刷到管理员银河大帝。


    小红帽：【大帝，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遇到一个男孩子，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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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河大帝：【一见钟情就是属于一个人的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啊。


    韩春把往懒人沙发上一靠，心里想着这个词。


    两个小时前，他和顾孟在市中心商场门口分道扬镳，韩春的车先来，顾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直到韩春视线里的人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最终消失不见。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这就是他和顾孟的最后一次见面。


    以前韩春听过一个说法，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和一个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许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次告别，两人这辈子便被冲散进人海之中，再难相见。


    就像顾孟一样，韩春也不知道他在自己的心里到底处在哪个位置。


    但他觉得，没有那么快。心动归心动，只是涟漪而已，又不是海啸。


    可是，韩春却有一点失眠。


    他把先前顾孟借给他的画集拿出来翻了翻。光看表面，韩春什么信息也看不出。翻开黑色的绒面封面，韩春第一眼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有着一头红色头髮。


    「嗯？」韩春喃喃自语道，「好像……卡米拉。」


    不过也不是完全像，游戏里面的卡米拉已经做成了最真实的影像，而这本画集里面的却还停留在概念的草图上。


    韩春再往后翻，又看见了缩小版的胡桃酒馆，变异巨狼……还有，黑羽蛇！


    他心里有些奇怪，又翻到封面，希望能找到一点作者的信息。但是……完全没有！就像是某个人的手稿一样，可是内容又怎么会跟《雷霆纪元》这么像？


    韩春迷迷煳煳地想不明白，要不还是改天找顾孟问问吧……难道他也在玩《雷霆纪元》吗？韩春看到最后，两眼皮子不停打架，最后便失去了意识。


    这之后没过几天，气温骤降，立秋后，颱风又要来了。


    今年还没像往年那样遇见过什么特大颱风，但是这一次据说颱风要横穿韩春所在的城市。往年，天气热的时候，韩春盼望着下雨，颱风却总是和他擦肩而过。这一次，感觉的确是实实在在地往他这来了。


    翌日，暴雨倾盆。


    韩春上街打了个伞，还没一秒钟就被吹散了架。


    「……靠。」韩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退回了家里。


    微信群里面响个不停，大家都在问韩春这个天还要不要出门了。韩春犹豫了一会儿，正好接到何老闆的电话。


    「餵？」韩春道，「嗯，好……我知道了。」


    韩春对着微信群里发了条语音，道：「何老闆说，放假。」


    群里一阵欢唿。


    韩春家里倒是吃的都有，冰箱里素食和饮料都挺多，不是特别担心。就是自己租的这间房子的窗户好像有点不太牢，韩春便去找了点胶带，按照网上的方法想要把玻璃加固一下。


    他不敢弄得太久，因为刚开一点窗户，暴雨就没命似的打在他的脸上。


    也是韩春无意间看了一眼楼下，却发现此时此刻，楼下小区的巷子里居然还有人。


    下这么大雨，还不回家？


    韩春又多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女孩往巷子口跑了几步，又被人给粗暴地拽了回去。


    韩春当即推开窗户，喊道：「喂！你干什么！」


    可惜没用，风雨太大，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韩春关上窗户，想也没想，就跑了出门。他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害怕如果自己不去，那个女孩子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他连伞都没拿，直接冲进雨里，地面的积水已经到了脚踝的位置。韩春拐进小巷，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在角落处发现了刚刚的女孩子。可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男生……


    韩春一愣，皱起眉头，道：「怎么是你？」


    男生也很狼狈，嘴唇发白，看着韩春道：「你是谁？」


    韩春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你叫方萧对吗？」


    「别……别多管闲事。」


    女孩看见韩春，挣脱了方萧的控制，朝着韩春跑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


    韩春带着彻底淋成落汤鸡的两人上了楼，他找了几条干毛巾，递给他们。


    「她叫方乐。」方萧站在角落处擦着头髮，「是我……妹妹。」


    「嗯。」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方萧问。


    韩春想了想，解释道：「我是顾孟的朋友。」


    方萧的动作有一瞬间地停滞，突然道：「我想起了，那天在食堂里面，你和他在一起吃饭。」


    「对。」韩春走进厨房烧水，「颱风天这么危险，你怎么和你妹妹还在外面吵架？」


    方萧没有回答。


    韩春按下水壶的电源开关，回头看见方萧坐在地上，头上搭着毛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另一边，方乐却一脸微笑地拿着毛巾擦拭头髮，她的动作很缓慢，韩春看着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跑了热茶，走出厨房的时候，方萧勐然间开口说道：「她脑子有问题。」


    韩春愣了一下，把茶放在桌上，冷静地道：「过来喝。」


    方萧没动，韩春又说了一遍。方萧忽然把毛巾扯开，红着眼睛喊道：「你听见没有！她脑子有问题！」


    方乐被吓到了。她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原地转了几圈，手捂着耳朵，发出小声的呜咽，最后背对着韩春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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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冷静一下。」


    他走到方乐身边，单膝跪下，轻轻握住方乐的肩膀，温和道：「方乐，方乐？没事了。」


    方乐好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方萧在他背后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她弄的！就是因为她，我爸妈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韩春转过头，惊讶地道：「你说什么？」


    方萧看着蹲在地上的方乐，微微喘着气，说：「你看新闻了吧？那个外卖……里面的东西……是她做的。」


    「她把我家都给毁了。」


    第26章


    「……最新监测显示，颱风依兰近中心最大风速为每秒50米，相当于16级风……预计暴雨会从今日下午持续到……」


    下午两点，雨越下越大，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水汽。电视里面循环播放着气象台的预警，风声唿啸而过，给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错觉。


    屋子里一片静谧。韩春看着方萧，脑袋一下子有点儿转不过弯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但是他无意间捲入的这件事从头至尾就非常诡异，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唔……呜呜……」方乐攥住韩春的衣服，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看着他。


    「不。」


    韩春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但是看着方乐，韩春实在有点不忍心。方萧说完，似乎再也无法在韩春和方乐面前待下去，便一下子扭头开门跑走了。


    「方萧！」韩春想追，却又被方乐绊住。


    韩春一个头两个大，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他翻出手机，视线在顾孟的名字上停留住。


    那一天，唐满用顾孟的手机加了韩春的微信之后，他一直没有跟顾孟说过话，顾孟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韩春想了想，干脆直接拨了语音通话。


    几秒种后——


    「韩春？」顾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茫然，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感觉，「怎么了？外面颱风很大，你别被吹跑了……」


    「你能联繫上方萧吗？」韩春也没时间跟顾孟客套，单刀直入地问。


    「方萧……？」顾孟愣了愣，「这不是我同学吗？怎么了？」


    「他爸就是那家炒饭店的老闆，他妹妹在我这，他说这一切都是他妹妹做的。」韩春尽量快速地解释了一遍。


    顾孟那边犹豫了一会儿，道：「什么？怎么会？」


    上一次在警察局，一共抓了五个嫌疑人，里面并没有方萧。再加上顾孟也并没有对这件事多么上心，没过几天他就差不多忘了这回事儿。


    「他现在出去了，我找不到他……」韩春无奈地道，「他妹妹……有一点问题。」


    顾孟沉声道：「我知道了，你给我你家的地址，我现在过去。」


    「要不报警吧？」韩春问。


    「我先过去，别着急。」顾孟笑了笑，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交给我吧，毕竟那盒外卖是我发现的。」


    「嗯，我家住在……」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韩春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发麻了。方乐比之前好了一些，看上去安静了许多，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两只手紧紧攥着韩春的衣服。


    「来，我们去沙发上坐会儿吧。」韩春道。


    他不知道方萧所说的「脑子有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完全不能沟通？还是……？但很快，韩春发现方乐还是能理解他所说的话，也很乖巧，只是她的眼神总是游移不定，韩春尝试着和她对视，都被她躲开了。


    「你哥哥……」韩春看着方乐，「为什么会那么说？」


    「嗯。」方乐点点头。


    「他说你做了件坏事，是吗？」韩春试探着又问了一句。


    方乐看看天花板，又笑了笑，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韩春见她头髮还湿着，便想站起来去洗手间拿吹风机。可是他刚要起来，方乐又不开心了。


    韩春只好道：「你跟我一起，来，和我一起。」


    他牵着方乐的手，带她一起去了洗手间，韩春打开灯，笑道：「你看，我没走。」


    她极度没有安全感，认准了韩春就不敢松手。韩春拿了吹风机，让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帮她细心地吹干头髮。


    与方乐乖巧的外表不同，她的一双手粗糙不堪，掌心全都是茧，注意到韩春在看她，方乐又偷偷地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弄的？」韩春弯下腰，试着和方乐交流。


    「干……活。」方乐看着地板，小声地说道。


    「干活？」韩春不太理解，但是他看见方乐的手指上有许多倒刺，便顺便帮她把倒刺也剪干净了。


    「不怕……不疼的。」方乐有些挣扎，韩春又哄了哄。


    跟带小孩子一样。韩春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门铃响了起来。


    「来了。」韩春应道。


    顾孟来的这么快？！外面下那么大雨，他怎么过来的？


    韩春去开了门，就看见果然是顾孟，他气喘吁吁的，头髮都湿了，身上背上也全是水，见到韩春后，顾孟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顾孟问。


    「我……我没事。」韩春愣了愣，「我拿毛巾给你。」


    顾孟让了让身，韩春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之前韩春帮忙的那个外卖小哥——李鸿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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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鸿哲和韩春打了个照面，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焦急的情绪，看见方乐之后他立刻说道：「方乐！」


    方乐听见他的声音，第一次松开了韩春的手，朝他跑了过去。李鸿哲一下子抱住方乐，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哥……」方乐嘟囔着，「哥哥……」


    韩春目瞪口呆，再也想不到李鸿哲也能跟方乐扯上关系。而且看他着急的样子，似乎与方乐之间……


    顾孟抖了抖身上的水，道：「我鞋子里面全是水。」


    韩春这才反应了过来，道：「穿我的。」


    他弯腰给顾孟找鞋，顾孟顺势在他耳边小声道：「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先听听他怎么说。」


    「嗯。」韩春点点头。


    李鸿哲还穿着x团外卖的外套，整个人看上去和韩春第一次见到他时又黑了许多。他鬍子也没有剃干净，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对不起。」李鸿哲道，「出了这种事……哥，之前还把你也卷进来了。」


    韩春笑了笑，道：「没……但你是不是要从头开始跟我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鸿哲勉强笑了下，点点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乐，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道：「我是半年前才认识方乐的。」


    「当时我刚负责这一片地区，偶然的一次接触中我发现……」


    李鸿哲话到嘴边，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他咬着牙道：「我发现……方乐她被人施暴。」


    第27章


    方乐和方萧并不是亲兄妹，两人的父母各自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这之后才带着他们重新组建了家庭。


    儿子方萧有点读书的天分，从小学习成绩就好，一直是方家的骄傲。继母带在身边的这个小女儿，因为小时候生病没钱治，精神状态出了问题，没有办法正常地去学校上学。


    方萧讨厌这个痴傻的妹妹，也讨厌出现在他生活里的这个女人。从小到大，他就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渴望脱离这个家庭。


    考上美院之后，父亲却带着继母和方乐跟着一起来到方萧生活学习的城市里。


    父亲做起了餐饮的生意，继母和方乐在店里帮忙。方萧从不和他们联繫，也不和同学介绍他的家人。哪怕是在一个城市里，他也很少回去。


    逐渐长大的方乐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却出落得亭亭玉立。在店里帮忙的时候，就有客人不怀好意地调戏方乐。李鸿哲去他们店里取外卖的时候，恰巧帮方乐挡了一次。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李鸿哲一开始以为这姑娘只是害羞，害怕说话，后来慢慢地发现其实不是。她的世界跟别人的不太一样，但是却没能得到温柔的照顾。


    天完全阴沉了下来，浓重的云笼罩了天空，屋子里面昏暗不堪。韩春打开灯，又重新泡了一壶茶。顾孟坐在他的身边，李鸿哲和方乐坐在他们的对面。


    韩春忽然觉得，李鸿哲所说的好像不是真实的，倒像是出现在电影里的情节。但他恍惚中又想到，如果不用这种客观冷静的叙述方式，好像又无法将真实说出口。


    李鸿哲握着方乐的手，方乐的注意力此时此刻又集中在了韩春的茶壶上。


    李鸿哲道：「……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方乐的身上有伤。手臂上，背上，腿上……」


    他看着韩春，眼里出现一种茫然的痛苦。


    「方乐说她害怕，害怕爸爸…… 」李鸿哲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韩春与他对视了几秒，微微睁大眼睛。


    顾孟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李鸿哲说。


    韩春再次看向天真的方乐，就觉得自己的胃仿佛被人狠狠地用石头击中。他轻声道：「没有人报警吗？」


    「方乐妈妈不管，方萧更不管，谁也不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还有谁能被信任？」李鸿哲麻木地说道。


    三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李鸿哲又憧憬地道：「我想带方乐走，我想让她嫁给我。」


    顾孟道：「她家里人不让。」


    「嗯。」李鸿哲点点头，「要钱，我没那么多钱。而且她爸……算了。我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但我有手有脚，我能干活，我只希望方乐可以离开那些人。」


    「为什么是她呢？她什么都没做错。」李鸿哲问。


    韩春回答不出来，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在微微颤抖，那道疤……那道疤好像又开始疼了。


    「对不起。」韩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李鸿哲坐在对面，带点惊讶地抬起头来，对着韩春笑了笑，他道：「哥，怎么是你对不起？不关你的事啊。我还要特别谢谢你……真的特别特别谢谢你。」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够相信，方乐她……那天顾先生的外卖的确是她打包的。可是那个东西……我也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我问了她很久很久，她说是捡的……」


    李鸿哲自嘲地笑了下，道：「反正，那天她应该被她妈打了，慌乱的时候不小心……」


    「很荒唐吧？」李鸿哲低声道，「我也觉得一切都很荒唐。」


    生活最荒唐。


    韩春在厨房里热了点吃的，还是昨天剩下的饭菜。四人围在客厅的茶几周围吃饭，外面时不时传来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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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说：「太危险了，你们也回不去，暂时在我家住一晚吧。」


    他家其实很小，韩春把房间的床让给方乐睡，李鸿哲在房间里打地铺。他和顾孟两人就在客厅里睡觉，韩春让顾孟睡沙发，他偏不要，就要沙发旁边打地铺。


    十点多钟，家里的电器发出最后一阵响声，然后忽地一下——断电了。


    韩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李鸿哲在房间里面问：「断电了吗？要紧吗？」


    韩春道：「应该没事，睡吧，别玩手机了，我抽屉里还有一个备用的充电宝。」


    「好。」李鸿哲应道。


    韩春重新躺到沙发上，他让别人睡觉，自己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他在想，为什么生活会是这样，为什么好人看上去都没有好下场。


    「韩春。」顾孟叫了他一声。


    黑暗中，顾孟睡在他的身边，韩春只要垂下手，就能碰到他。


    「什么事？」韩春闭着眼睛，也小声地说道。


    顾孟说：「我怕黑，呜呜呜，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韩春：「……」


    他笑了笑，道：「你怕个鬼的黑。」


    他知道顾孟是在逗他，可能也只是想让他笑一笑而已。顾孟伸出手来，找到韩春的手，最后紧紧地握住。


    他说：「你为什么要道歉？」


    韩春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侧过身子，没有放开顾孟的手，他看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小声道：「我总是会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是我的错。即使跟我没关系，我也觉得是我的错。如果我可以……如果我再……如果我能做的更好一点就好了。」


    顾孟听韩春说完，语气很温柔，他说：「你要放肆一点啊，你欺负我，来来，你打我一下！」


    韩春微笑道：「你有病。」


    顾孟坐了起来，用手摸了摸韩春的脸，低着头，在他耳边道：「没关系的，等颱风过去，明天就会好了，我跟你保证。」


    第二天韩春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脑袋里面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起来。外面风雨都停了，天色又亮堂了起来。昨天的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一场梦。


    「顾孟？」韩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去洗手间看了一眼，「顾孟？李鸿哲？」


    「方乐？」


    他跑到房间里面，也没人。


    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碗筷也都洗过了。


    「怎么会这样……」韩春愣在原地，「我睡得这么死？」


    他其实睡觉一直不怎么沉，有时候失眠了就干脆闭着眼睛数羊。明明昨天外面颱风那么大，而且也不该睡得这么死……怎么回事儿？


    韩春只好沖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才看见顾孟给他发的微信：【我去警察局了。】


    韩春用毛巾擦了擦头髮，回復道：【怎么样？】


    【找到那个人了，是个酒鬼，不是死人的……不过，也差不多了。他喝醉之后自己用刀把手指切了，扔在什么地方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大概就像李鸿哲说的那样，方乐不知道怎么搞得捡到了那根手指。】


    韩春：「……」


    【已经……不能再接回去了吧……？】


    顾孟的电话打了过来，说道：「那肯定不能啊，都过了这么久了，又没冰镇。」


    他讲话听起来很有精神，就连韩春也跟着心情好了一些，他问：「……方乐呢？」


    「暂时没让她回去，联繫了一个福利组织。」顾孟边走边说，「如果查清楚方乐的继父罪行属实，她会离开他们的。」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韩春坐在沙发上，还是忍不住说道。


    顾孟笑道：「奇怪吗？也许吧。可是如果那天你没有替李鸿哲送那盒外卖，我就不会再见到你了。」


    韩春摸了摸鼻子，道：「见到我也不会怎么样。」


    顾孟认真地说：「会！很不一样。」


    韩春：「……」


    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怎么说呢？为什么顾孟转眼就像什么也没听过，依然我行我素？


    顾孟继续道：「你说了，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那我从现在开始也不相信了！」


    「日久生情也没什么难的……我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反正夏天还没结束呢，开学了也有很多时间见你！」


    「我……」韩春在电话这端哭笑不得，「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孟直白地道：「我想追你，你就不能开点窍吗？」


    第28章


    天色放晴之后又下了一会儿雨，但是比起先前要人命的狂风比起来，傍晚的雨已经是能够承受的正常范围。会所放了一天的假，第二天韩春不好意思再翘班了。他拿着伞出门上班，却发现自己的伞好像被之前的颱风吹断了一根支架。


    韩春尝试着将支架安回去，奈何自己实在没这个手艺。


    雨中，小区门口有几个小哥在发传单。


    「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韩春接了单子，却不想游泳，到了街角没找到垃圾桶，一直揣着这张传单去了会所。


    赵小武在会所里面低头玩手机，看见韩春了上来跟他打招唿：「老大！」


    「嗯。」韩春收了伞。


    阿秀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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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韩春笑了笑，把手里的传单随手塞给赵小武。


    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坐在会所的沙发上发愣，过了一会儿，刘宇进来说：「沙发上怎么会有一只蘑菇。」


    赵小武又被戳中笑点了。韩春把旁边的抱枕朝刘宇扔过去，刘宇也没躲，笑嘻嘻地接了。晚上，阿秀在群里问众人要吃什么外卖，韩春便道：「龙虾吧，请你们吃小龙虾。」


    他是有点烦的。


    烦什么呢？很多很多。韩春捏着手机，翻来覆去地刷了一会儿社交软体，又打开微信的界面，盯着顾孟的头像出神。


    韩春以为顾孟会立刻践行他白天里神经病似的宣言，但是顾孟消失了。韩春甚至来会所之前还做好了看见顾孟坐在会所里等他的准备。


    但是……都没有。


    是他想得有点多。


    立秋之后经歷了一次颱风，颱风过境后又是新一轮的高温天气。但是不知为何韩春总觉得，他在这种沉闷的夏天里感受到了一丝秋天的气息。


    这个夏天对于韩春来说，经歷了一些大大小小奇怪的事情，回过头想一想，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


    树边的蝉鸣不再声嘶力竭，韩春也再也看不到地上出现热死的蝉了。


    小龙虾之夜倒是非常受到众人的欢迎。韩春周二请大家吃了一顿小龙虾，周五的时候刘宇也说要请大家去吃。上次点了外卖，这次干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夜市。


    夜市离港口比较近，这地方与鱼龙混杂，外来人口比较多，像是这座城市所保留下来的最原始的一面。韩春以前来这儿打过工，不过他倒是不怎么太喜欢这里。


    但是……小龙虾赛高！


    没有人可以拒绝夜市里的小龙虾！


    到了路口，韩春这边刚坐下，却被赵小武拍了拍肩膀，道：「哎我操，那不是那个谁吗？」


    「啊？哪个谁？」阿秀手里拿着烤串，一边吃一边说。她刚刚走到一半就饿得不行，已经等不及小龙虾的投餵了。


    「老大的姘头……」赵小武说。


    「噗……」韩春刚拿起茶杯喝水，差点没被他一句话给呛死，「你乱说什么？」


    「没乱说。」赵小武往后笑嘻嘻地躲了躲，「那个人，是叫做顾孟的吧？」


    韩春看了过去，还真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在夜市的街口那儿发传单。


    神经病吧……韩春心想我去，顾孟这么缺钱的吗？发什么传单？


    刘宇对着韩春说：「去看看？」


    韩春偏过头，道：「不去。」


    「哦——」


    「去嘛去嘛。」


    「让他也过来一起吃吧。 」


    赵小武疯狂举手：「我们一起去把他手里的传单全部分掉吧！」


    韩春崩溃了：「你们神经病啊！都给我正常一点！」


    他想了一下，还是被迫站了起来，威胁道：「不许跟过来。」


    众人一脸「好嘛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韩春，都纷纷点头。


    韩春走了两步，脚步又放缓了一些，怎么回事儿？自己还有点紧张？不过一个顾孟而已……他紧张个屁。


    事实上，他就是很紧张。现在，他对顾孟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感觉了……


    路程就几步路，就算韩春再怎么紧张，走走也就到了。


    「游泳健身……韩春？」顾孟用手抬了抬鸭舌帽，发传单的手还停留在半空。


    韩春看着顾孟，顾孟很自然地朝他笑了笑。他接过顾孟的传单，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暑假兼职。」顾孟一本正经地道。


    韩春挑了挑眉，说：「你不缺钱吧？」


    「缺！」顾孟毫不犹豫地说。


    韩春：「……」


    韩春压根不知道顾孟在这里站了多久，但显然他后背的t恤已经湿了一片，恰好在腰窝那一块，路过的女孩还会回过头来看他。顾孟的腿上也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但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发着传单的。一人一张，绝不偷懒。


    「帅哥，你别当我路啊。」顾孟看了看韩春，绕到他的面前，「你是不是暗恋我？」


    韩春：「……你也就只能嘴上占占便宜了。」


    顾孟没说话，继续发他的传单。


    「天黑，你别站在这餵蚊子了。」顾孟回过头来，好脾气地对着韩春笑道。


    韩春想了想，上前从顾孟手上拿了半叠传单，到另一边发光了。等他回来的时候，顾孟也两手空空，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着脑袋坏笑着看他。


    「干什么？」韩春咳了一声，「走，请你吃小龙虾。」


    「哦，好的。」顾孟拖长了音调走在他后面，跟韩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怎么变成自己有点迫不及待了？韩春有点烦，觉得自己刚才脑袋一热，什么也没发挥好。


    刘宇那边已经吃上了，还给韩春和顾孟留了个两个位置。


    「嗨。」顾孟朝他们挥挥手，瞬间和韩春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韩春：「……」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自来熟。


    夜市里人声鼎沸，龙虾店里没座位，他们坐在店门口，占了一个大桌。除了龙虾以外，赵小武还点了不少海鲜，一盆麻辣螺丝吃得头上直冒汗。


    韩春吃着吃着，面前的碗里就多了个东西。


    「你吃你的。」韩春愣了一下，对着顾孟说，「别给我剥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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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不理他，手上动作迅速无比，道：「我这人不爱吃虾尾，只喜欢吃虾头。」


    韩春：「……我不信。」


    顾孟说话的时候又给他剥了一个，说：「吃吧吃吧，吃饭不要说话。」


    韩春低着头，最后还是把顾孟给他剥的虾吃掉了。


    他想起了妈妈。


    在韩春的记忆里，只有他妈妈给他剥过虾，顾孟则是第二个。


    韩春吃了一会儿，转头问：「方乐还好吗？」


    顾孟笑了笑，道：「嗯，放心吧，我让唐满去处理了。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我希望能减少一点对方乐的二次伤害，不过那对夫妻……不会再接近她了。」


    韩春想到方萧还是顾孟的同学，便有点唏嘘地道：「那你同学他……」


    「像个没事人一样。」顾孟道，「他不愿意讲，我能理解他。」


    「那这事儿就完了？」韩春问。


    顾孟舒了一口气，把剥好的虾放在韩春的碗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看着前方道：「完了，也没完。」


    「什么没完？」韩春不解地问。


    顾孟喝了一口雪碧，转过头来沖他笑着小声说：「我跟你还没完呢。」


    夜色下，顾孟摘了他的鸭舌帽，头髮被压得有些乱糟糟的，可是却带着一点不羁的少年气。


    韩春黑线道：「寻仇来了？」


    「求爱来了。」顾孟脸红心不跳地接道。


    第29章


    韩春：「……」


    他还能说什么？他真的是被顾孟雷得不轻。就连隔壁的刘宇都停住了动作，一下子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笑得浑身都在抖。


    「我……」韩春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算了，吃龙虾。」


    刘宇用胳膊肘捅韩春，又对他挤眉弄眼。


    韩春怒道：「你也是一样！吃龙虾！不要讲话！」


    刘宇笑道：「好哦，不讲话。」


    韩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刘宇结帐之后，顾孟还在那儿啃龙虾的大钳子。砰砰砰的——一咬开一个，韩春看着他在心中感嘆，还真是牙口好，平时都用冷酸灵牙膏的吗？不对……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服了。


    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众小弟全部消失在韩春的视线里，比他妈兔子跑得都快。


    刘宇最后道：「我先走了啊，顾孟！你送老大回家吧！」


    「哎！」韩春扯着嗓子，「等等我，我跟他不顺路，我跟你们顺路啊！」


    没人理他，全跑了。


    顾孟在韩春后面笑。韩春回过头，板起脸来，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顾孟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良辰美景，跟小爷我遛个弯？」


    什么良辰美景？韩春看了看黑漆漆的周围，只有嘈杂的夜市，空空的啤酒瓶，还有各式各样光着膀子的大老爷们罢了。哪里来的良辰美景？


    顾孟主动解释道：「其实你看那边，穿过夜市，有一条小道，想去看海吗？」


    韩春：「……大晚上的看什么海？」


    「吹海风。」顾孟面不改色地说。


    其实他就是找个藉口想和自己多待一会儿吧？韩春想。他竟然很能理解顾孟，因为从前他也老是问张贤东要不要去哪里转转。


    要去吗？还是……算了？可是心里这么想，到了最后说出来的又不一样。


    韩春犹豫了半天，还是道：「那走吧。」


    顾孟点点头，说：「好，再买个东西。」


    「什么？」韩春跟着他，想看看顾孟去买什么。


    结果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顾孟去小卖部的冰柜里拿了两根旺旺碎碎冰。


    韩春：「……」


    顾孟说：「你一半我一半……」


    「我不是你的另一半。」韩春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快要摸清顾孟说话的规律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顾孟不要说话。


    真的！他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好看！特别帅！神他妈一说话就崩了，这到底是为什么？！韩春在内心大喊，os简直要爆出天际。


    「那好吧。」顾孟装作特别失望的样子，「把我最爱的芒果味给你。」


    韩春接过碎碎冰，想起那次在度假村的花园里见到顾孟吃冰激凌的时候，好像也是芒果味。他很喜欢吃芒果？


    韩春道：「你很喜欢吃芒果吗？」


    顾孟点头笑道：「喜欢，但是不能吃。」


    「为什么？」


    「因为过敏……小时候吃芒果，嘴都肿了。」顾孟苦着脸说，「肿成香肠嘴了。」


    韩春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


    顾孟莞尔道：「所以不能吃，为了我英俊的容颜。」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韩春哭笑不得，抬起头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但是当他的视线停留在顾孟的唇上时，他忽然有一瞬间地说不出话来。


    「嗯？」


    「不，没什么。」韩春把碎碎冰的袋子给扔了，将碎碎冰掰开。


    他心跳得有点快，掩耳盗铃地加快了一点脚步，又觉得自己神经病。直到此时此刻，韩春才觉得自己不止是个好脾气的混混，还是个头脑不清醒的呆头鹅，说被人勾着走就勾着走了……


    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脑海中总是有另一个声音——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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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一顾孟其实就是那个人呢？自己还能等到他吗？


    顾孟所说的那条小道，其实就是夜市后面的一条小巷子，被杂七杂八的货物和三轮车一堵，有的地方韩春还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过去，很像什么兇杀案现场了。


    韩春说：「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顾孟看着他，笑着说：「不要着急。」


    他加快了脚步，韩春跟上。穿过重重障碍物之后，韩春感觉一阵海风迎面朝自己吹了过来。他从没来过这里，来到这么遥远的地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然后手里还拿着芒果味的碎碎冰。


    好像……海风也变成了芒果味。


    顾孟在他背后道：「你看见了什么？」


    「一片……黑暗。」韩春诚实地说，「还很闷热，海腥味很重。」


    「嗯。」顾孟道，「不过日出的时候这里很美，你在海上看过日出吗？」


    「没。」韩春笑了笑。


    「一点点的……然后慢慢整个光亮照在海面上。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太阳像个庞大的野兽，日出的时候它就要吞噬我们所有的人。」顾孟感嘆道。


    韩春忽然想起了顾孟借给他的那本画集，便问：「对了顾孟，你借给我的那本画集……」


    「嗯？」顾孟惊喜地说，「你看了吗？」


    韩春点了点头，道：「嗯，里面的……」


    「是一些手稿的复印件。」顾孟解释道，「我妈妈画的。」


    韩春心中一动，又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你妈妈？」


    「对啊。」顾孟看着他说，「我妈妈是个画师。不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以前她就带我来过这里看日出。」


    顾孟的语气并不忧伤，甚至还带了一点笑容，韩春却说不出听他提及过去时心里的滋味。那感觉很奇怪……他知道人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地猜测过去的顾孟是怎么样的。


    「你不会……也要我在这里等日出吧？」韩春选择了另一个话题来终结自己的古怪感觉。


    顾孟道：「当然不会。哎，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的血甜吗？蚊子总是咬我。」


    他原地跳了跳，像个多动症的孩子一样，想要把蚊子赶走。


    韩春无奈地说道：「走吧走吧，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顾孟走在韩春的身边，把鸭舌帽反着戴在头上。


    他说了一大堆自己和哥哥的故事，又说自己其实画画好烂，看来最后只能花钱买个文凭。韩春没上大学，就让顾孟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


    顾孟异想天开地道：「开学以后，学校后门的山上枫叶应该会红，不如我们到时候去秋游吧！」


    韩春提醒道：「枫叶红了，那最起码得十一月份了，想什么呢。」


    顾孟说：「那很快了。」


    韩春只好摇了摇头。去时没有感觉，回来的时候还有些距离。韩春决定去坐地铁，顾孟和他正好是反方向。列车都还没到站，末班车的地铁人非常少。


    顾孟拿地铁的安全门当反光镜照镜子，要韩春站在他身边拍照。韩春扭过头，道：「你好无聊啊。」


    「看嘛！」顾孟拍好了给他看，「韩春你好酷！我可以拜倒在你的牛仔裤底下吗？」


    「滚滚滚。」韩春笑骂，和顾孟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孟这边的车先来了，安全门开，韩春看着他：「愣着干什么！上去啊！」


    「嗯。」顾孟走了进去，忽然对着韩春伸出手。


    「干什么？」韩春歪着头看他。


    顾孟也不说话，韩春以为顾孟要给他什么东西，就本能地也伸出手去。


    「哎！」没想到一下子被顾孟抓住了手腕。


    顾孟微微用力，在安全灯开始闪烁的时候，在车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秒，把韩春给拉了进去。


    韩春惊魂未定，和顾孟面对面站着。


    「你看，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坚定。」顾孟低着头看他。


    他意有所指，像真的即将出现在海面上的太阳一样，要给韩春带来崭新的一切。


    第30章


    后来韩春梦见了海上的日出。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艘小船上，小船飘浮在平静的海面，光线一点一点地从海平面的另一端升了起来。韩春闭着眼睛，能感受到那种蓬勃的、带来新生的日光……


    醒来后，韩春眯了眯眼睛，用手遮住脸。


    「昨天忘记拉窗帘了……」


    韩春伸了个懒腰，八月里阳光从一大早开始就很热烈，韩春不出所料地被太阳晒醒。他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梦里的画面……


    那艘小船上只有他一个人吗？


    韩春忘了。


    梦就是这样，只有短短的一瞬，被打扰了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韩春的手机放在另一边充电，此时却震了两下。韩春睡在床上用手够了下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


    顾孟：【烤鸭.jpg】


    顾孟：【螺蛳粉.jpg】


    顾孟：【热干面.jpg】


    ……


    顾孟：【起来吃饭了，乖巧.jpg】


    韩春：「……」


    这到底是为什么！一大清早顾孟就给他发了七八张吃的，是嫌他还不够饿吗？


    韩春：【你在报復社会。】


    顾孟；【我只是提醒你记得吃早饭。】


    韩春：【你家早饭吃烤鸭？】

 第55页

    顾孟：【对啊，你要来我家吃烤鸭吗？】


    韩春锁了屏幕，一个人笑了半天。过了一会儿，韩春起来换好衣服，骑车去了会所。


    那天……


    他被顾孟拉上了地铁，两人车厢里互相对视，韩春就仿佛一个被看穿心思的小孩一样。但顾孟并没有让韩春觉得喘不过气来，相反，他就像早已知悉一切的人，给了韩春……


    一个选择。


    韩春在红绿灯处勐地踩了剎车，他穿行在人潮中，身上出了一些汗，心跳的频率十分异常。


    这大概就是……顾孟的可怕之处。


    韩春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猜透顾孟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晚上，赵小武跑过来问韩春：「老大，什么时候上线玩游戏啊？感觉你都好久没出现了……呜呜呜，我好寂寞。」


    他估计才刚喝完牛奶，嘴巴上还有一圈奶泡。韩春抽了张纸巾扔他脸上，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很久没上了。自从上次系统强制全服玩家下线之后，韩春的现实生活里一片兵荒马乱，倒是真的没什么时间上线玩游戏。


    不行，这可是他花了一万八才买来的，不物尽其用谁来赔他的一万八？！


    韩春当机立断，道：「差点都给忘了，现在就去网吧。」


    赵小武欢唿雀跃，道：「好！上线练级！」


    网吧里面还是人头攒动，韩春拿了游戏头盔，去二楼连线。在熟悉的黑暗和晕眩之后，韩春的意识又回到了初始的神殿之中。骑士无冬紧紧闭着双眼，低着头，坐在韩春前方的高背椅上，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你来了，欢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韩春背后响起，卡米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出来跟韩春打招唿。


    「卡米拉！」韩春有些怀念地道，「有阵子不见了。」


    「嗯。」卡米拉晃晃悠悠地走到韩春的面前，「雷霆纪元的世界也拥有了许多变化……冒险者啊，请允许我……嗯？」


    卡米拉的眉头一紧，忽然看着韩春道：「检测到你的帐号有一些异常行为。」


    韩春愣住了，道：「什么？」


    卡米拉同情地看了韩春一眼，说道：「可怜的冒险者，你是不是之前打了一只变异巨狼的boss？」


    「好像……是的……但那其实不是我打的。」韩春想了想，说。


    卡米拉点点头，道：「回档了，所以……」


    「所以？」韩春还是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卡米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你自己进去看。」


    几秒种后——


    「啊啊啊啊——！」韩春再一次地风中凌乱，「我的剑呢！我的等级呢！我的装备呢！我怎么又变成一级的菜鸡了！」


    砰的一声，韩春掉在胡桃酒馆的瓦片上，把自己摔懵了。


    薇薇从酒馆门口走出来，仰着头欣喜地对着韩春道：「无冬，又见到你了！」


    韩春有气无力地跟薇薇打了个招唿：「你好，薇薇女士……」


    「你等一下！」薇薇喊道，「你的包裹还在我这里。」


    薇薇重新跑进胡桃酒馆，过了一会儿之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韩春原先应该拿到的新手大礼包。


    韩春坐在瓦片上思考人生，半天才说：「这就是命运啊。」


    另一边，有人忽然接道：「对，这就是命运，还不下来做新手任务。」


    韩春本来无精打采，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立刻激动了起来：「梦里人？！」


    「这儿呢。」灰袍法师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韩春同手同脚地从胡桃酒馆上爬了下来，看见梦里人坐在胡桃酒馆的窗沿边，正在喝着什么饮料。此时游戏里也正是天气极佳的夏日，但是却没现实中那么热。


    「谢谢你，薇薇女士。」韩春接过包裹，拿到了一把新的新手剑。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的号回档了？你呢？」韩春跑了过去，在梦里人对面坐了下来。


    梦里人敷衍地道：「嗯。」


    韩春看见他的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中点了点，应该是正在操作着什么个人面板，而从韩春的角度来说，是看不见的。


    「那苍炎之剑呢？重新给你了吗？」韩春问。


    「没。」梦里人漫不经心地道，「那只本来就是异常boss，正常刷新后谁打到我就没关注了。」


    韩春本来无所谓，但是听到苍炎之剑现在在其他人手里，顿时就有点不爽了，他道：「我要下线投诉星河科技！」


    听到这句话之后，梦里人才正眼看着韩春。


    「投诉？」


    「对啊。」韩春道，「怎么能这样呢？！什么霸王公司！我给消费者协会打电话去……」


    「算了。」梦里人突然道，「别投诉了，我带你练级吧。」


    韩春不知道为什么梦里人突然这么好心，原先见到自己的时候，梦里人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是今天看起来……他好像心情还不错。


    「来。」梦里人给韩春发了邀请，「你可以拜我为师，我陪你做任务。」


    韩春犹豫了一下，道：「为什么？」


    「管那么多，你要不要？」梦里人不耐烦地问道。


    「那……好吧。」韩春同意了梦里人的邀请。


    私聊频道里：


    照夜白：【老大我来了！我擦，老大你怎么又变成1级了，砍号重练了吗？】

 第56页

    照夜白：【老大，老大。】


    照夜白：【老大你在哪里？】


    照夜白：【算了，老大你先拜我为师吧——】


    照夜白：【我擦为什么！老大你怎么有师父了！】


    无冬：【……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无冬：【你先别过来了，我跟梦里人在一起。】


    照夜白：【o(╥﹏╥)o】


    梦里人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道：「先去交任务，其实新手做完任务应该是升级最快的，你之前纯属是捡漏……咳，跟我走。」


    「哦。」韩春傻傻地跟在梦里人的身后，反正梦里人是大神，什么都懂，他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梦里人对这一带的任务十分熟悉，压根都不用韩春自己看地图跑任务，每次只要梦里人说什么，韩春就做什么，一连做了十几个任务之后，韩春又再一次升到了十五级。


    「所以我升级……你也有奖励的吗？」韩春看见自己每升一级，就会有一只金色的鸟儿飞到他们的身边，将一个小礼盒送到梦里人的手上。


    「嗯。」梦里人也不隐瞒，「师徒奖励。这个东西可以卖……」


    韩春握拳道：「那我要赶紧升级！」


    他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梦里人的时候，他好像也要卖苍炎之剑，为什么感觉法师大人总是在卖东西？


    韩春一边用剑戳死了几个野怪，一边回过头说：「师……父。」


    「嗯。」


    「你很缺钱吗？怎么总是在卖东西啊？」韩春笑道。


    梦里人安静了一会儿，道：「我存钱。」


    「干什么？」韩春问。


    梦里人说：「存钱给我老婆买个礼物。」


    第31章


    近聊频道：


    无冬：【你结婚了？！】


    梦里人：【……没有。】


    无冬：【那你说什么给老婆买礼物，吓我一跳。】


    梦里人：【闭嘴，快点打。】


    韩春用剑气喘吁吁又砍了几只小怪，笑道：「打不动了。你老婆也玩这个游戏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好看吗？」


    他本意也只是在重复性的砍怪过程中随便和梦里人聊聊天，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话却好像戳中了梦里人的某根神经。


    梦里人恼羞成怒，关了所有的界面，指尖燃起蓝色的火焰，对准韩春前面的那只野怪冲去，刚刚好擦过韩春的耳畔。


    「任务完成！」卡米拉的声音提示道。


    韩春：「……」


    这也太危险了！自己还是闭嘴好了！韩春自觉地去交任务，梦里人跟在他的身后。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冒险者无冬！」城镇里的任务npc声情并茂地对着韩春说道。


    韩春的新手引导任务做到这里也即将告一段落，最后一个小任务是回到他第一次掉下来的马厩去还旅店老闆的债……韩春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从胡桃酒馆原路返回的路上，韩春又看见了当初见到的那个npc小贩。


    「嗨。」韩春顺便打了个招唿。


    小贩抬起头，对着韩春笑了笑。


    韩春记得当初有一个特别贵的圣女果实，当时他还被推销了一把，如今再看，小贩面前的玻璃罐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卖掉了？」韩春好奇地问。


    小贩一脸可惜地道：「早就卖掉啦，当初便宜出给你，你还拒绝。」


    韩春：「……不，我也不是那么想要。」


    梦里人听见了，说：「那个东西全服估计也没几个，你碰上刷新居然还不买？」


    韩春一头雾水，问：「那到底是什么？」


    梦里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忘记你是个小白了。走，交任务去。」


    夏末的天气晴朗，韩春这一路走来看见两旁的果树都开始结果，城镇一片繁荣，路上还碰见了几只追逐嬉戏的野狗。


    「啊。」韩春突然想了起来，「二狗，现在它不是我的狗了。」


    「谢天谢地。」梦里人说，「终于摆脱了那只蠢狗。」


    韩春现在开始有点儿后悔拜梦里人为师了，要是换了赵小武，自己估计还不用每说一句话都被回呛一句。算了算了……现在是生米煮成熟饭，自己要是不升级了，那梦里人又不能存钱给他老婆买礼物。


    简直是个死循环，无解。


    韩春打了个哈欠，前面的梦里人低着头，正当韩春要去交任务的时候，梦里人忽然前不着调的小声道：「不玩。还没追上。超好看。」


    韩春：「？」


    他愣了半天，终于想起这不是之前自己问他的几个问题吗？神他妈过了这么久才说，有延迟还是怎么的？还有啊！没追上就叫人家老婆，会不会有点问题啊大哥！


    韩春在内心深处吐槽了半天，表面上又露出一个狗腿的微笑，道：「师父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追不上！」


    梦里人看了他一眼，冷淡地道：「哦，进去交任务。」


    韩春：「……行。」


    白舔了。舔狗真是一种高风险的行为，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是对是错。韩春走进马厩，对着走廊深处喊道：「喂，马可大叔！」


    络腮鬍的马可大叔被召唤了过来，看着韩春道：「哟，我还以为你永远回不来了呢，你真是我见过最菜的冒险者。」


    韩春忍气吞声道：「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喏，这些是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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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可大叔淡定地接过韩春的三个银币，就此，韩春的新手任务终于完结了。


    「接下来我应该去哪儿？」韩春问道。


    马可大叔收起银币，故作深沉地道：「冒险者，你的实力已经可以迎接新的挑战，茜茜莉娜公主还没有消息，有人在迦南之地看见了恶龙的影子，你不妨去那里看看。」


    韩春点了点头，但是却接到详细的下一步任务。


    「这就……完了？」韩春说，「等等你不给我任务了？」


    马克大叔一脸茫然，反问道：「任务是什么？」


    韩春：「……」行吧。


    梦里人已经看不下去韩春每回都要和npc唠上半天嗑的操作，直接开了个传送门，对着他说：「走，去迦南之地。」


    韩春还没有穿过这种法师开出来的传送门，只有上一次在胡桃酒馆看见梦里人用过，当下十分激动。


    「直接穿过去就好了？」韩春道。


    「废话那么多！快走！」梦里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韩春只觉得自己一头钻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内——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往前走了两步，韩春就不得不弯下腰来，他把手撑在两旁的过道上按了按，摸到了软绵绵的果冻质感。过道前方有着一点光亮，慢慢地那亮光越来越大，韩春钻出过道，走出了黑暗空间。


    可他仍然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鼻子间闻到了一丝木头的味道，韩春警惕地屏住唿吸，透过面前的一点小缝对外望过去。


    突然之间，韩春明白了过来，自己可能出现在一个衣柜里。


    韩春的鼻子痒了痒，他刚要打喷嚏，却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梦里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阿——嚏……」


    「对不起。」韩春小声道。


    梦里人贴着他的耳朵，也小声地说道：「传送门是随机的，我开错地方了。」


    韩春：「……」这也行？！大哥，他还以为是指定的呢！


    因为衣柜的空间太小，韩春和梦里人挤在一起十分尴尬，他稍微要往前动了一点，就听见梦里人手上用了点力气，耳语道：「等下，外面有人。」


    韩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出去啊啊啊！


    此时此刻，衣柜外出现了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一个听上去十分年轻的声音道：「冒险者，听说你带来了茜茜莉娜公主的信物？」


    「是的，大人。」另一个喑哑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


    韩春透过缝隙对外望了一眼，只能隐约看见人影，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在哪里？茜茜莉娜现在安不安全？该死，那条可恶的恶龙还没被抓到吗？」


    「大人没必要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莉娜对于我来说……不对，这不是茜茜莉娜的信物。你……是谁？」


    「大人。请大人稍微配合……」


    「呜呜呜，啊啊！」


    听到这里，韩春的肾上腺素已经开始飙升。怎么回事儿？外面……发生了什么？黑暗中，他回过头，想要跟梦里人确认一下，却一不小心碰到了梦里人的鼻尖。


    梦里人立刻触电般地往后退了一些，对着韩春摇了摇头。


    「你……唔……你……不会……」


    「大人，请安静。」喑哑的声音继续说道。


    几分钟过后，外面是死一般的寂静。韩春闭上眼睛，脚步声慢慢朝着衣柜的方向走来。


    韩春手心出汗，心跳如雷，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发现了他和梦里人。


    僵持了几秒之后，脚步声又从他们面前消失。韩春刚刚松了一口气，只见衣柜的大门勐地被拉开——梦里人一把将韩春推了出去。


    韩春大惊：「我操！师父你卖队友啊！」


    第32章


    韩春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他扑倒了一个男人的身上，面前的男人被他撞得连连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韩春后退了一步，梦里人走了出来。


    「兰斯公爵……大人。」梦里人朝着眼前的金髮男人打了个招唿。


    什么？韩春这才发现，此人不是玩家，而是一个npc。兰斯公爵有着一张苍白的脸，一头淡色的金髮用梳子梳得一丝不苟，他鼻尖上满是雀斑，个子虽高，但是总给韩春一种羸弱的感觉。


    「冒险者？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兰斯冷冰冰地道。


    知道面前的人是个npc之后，韩春放松了一会儿，他试图在兰斯公爵头上找到接任务的感嘆号，但是却失败了。


    「抱歉，大人。」韩春赶忙道，「这只是个意外。」


    「你们从何处来？」兰斯公爵警惕地打量着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韩春道：「我们从……」


    此时，梦里人却轻轻扯了一下韩春的衣袖，对着兰斯公爵道：「我们有茜茜莉娜公主的信物。」


    韩春皱了皱眉，却意识到梦里人说的话正是刚刚他们在衣柜里面听到的。难不成这是什么接任务的条件？


    兰斯公爵看了看他们，忽然冷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一个邪恶的弧度，慢腾腾地道：「谁会想要那个女人的信物？」


    韩春愣了一下。这怎么不对？刚刚这位公爵还在扮演什么深情人设，怎么转眼就变了这么多？这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吧？韩春忍不住看了一眼梦里人，却见梦里人转身拉着他的手就跳出了窗子。

 第58页

    「跑！」


    兰斯公爵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抓住入侵者——」


    彩绘玻璃砰地一下碎裂开来，阳光折射出耀眼的光线。韩春紧张地闭了一下眼睛，迎面而来的碎玻璃却像是碰到了空气罩一样从韩春的周围飞过，连他的一丝一毫都没有碰到。


    同一时刻，韩春和梦里人的耳边同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一级入侵任务开启！地点：迦南之地。」


    韩春双脚抖抖索索地踩在石砖上，欲哭无泪地道：「梦里人！你听见了没有？我们又闯祸了？」


    「走这边儿！」梦里人头也不回地喊道。


    兰斯公爵的府邸是一座非常复杂的三层建筑，韩春和梦里人恰巧是从最高层跳出来的。韩春完全分不清方向，只有跟着梦里人在屋顶和窗台的空隙间跑酷。每跳过一个地方，韩春都觉得自己已经快死了。


    「靠，我恐高——」韩春吼道。


    到底梦里人还记不记得他有这个设定啊！


    「不许现在恐高！」梦里人也回过头来，喊了一句，「一二三，跳！」


    「跳跳跳……等等！」韩春还是怂了一下。


    「别等！」梦里人在对面冲着韩春张开手臂，「跳过来。」


    韩春咬了咬牙，勐地跃过栏杆，摔在梦里人的旁边。


    「……你不是打算接住我的吗？」韩春懵了。


    梦里人鄙视地道：「接歪了接不住！走！」


    「入侵者——！在这儿！」兰斯公爵的手下——也就是第一波小怪终于赶来了，这是一批武装精良的士兵，韩春之前一直在野外打一些猫猫狗狗，反正还没有正面和人形npc交锋过。


    就在此时，韩春忽然想起之前学会了生活技能——性价比最高的就是剥皮和烹饪。学会这两样之后，在野外就可以打怪做食物了。


    「我……我问一个问题啊……」韩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抽了，「人形怪打死了之后还能剥皮吗？难道菜单里面还有……还有类似于人肉包子这种……这种选项吗？」


    跑在韩春前面的梦里人脚下一个踉跄，显然从头到脚拒绝回答韩春的无聊问题。


    一支利箭嗖地一下朝着梦里人袭来，韩春在后面拉住梦里人，后怕道：「小心！」


    「追啊！」士兵们大叫着，一副要包抄韩春和梦里人的阵势。


    「他们，他们为什么突然攻击我们？」韩春情不自禁地捏了一把冷汗，跟在梦里人的身后，崩溃地喊道。


    「我怎么知道！触发了什么该死的隐藏任务了！」梦里人道。


    「他们在这里！攻击！」士兵们跟装了雷达似的，将韩春和梦里人逼到了死角。


    「怎么办！」韩春第一次遭遇这种突如其来的围攻，感觉自己今天简直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你开个大！」他脑袋上的灯泡一亮，对着梦里人说道。


    梦里人：「我开个毛线的大。」


    韩春：「……」


    梦里人：「投降吧。」


    韩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又问了一遍：「什么？」


    梦里人超级夸张地说跪就跪，双手举过头顶，就连包围的士兵们都愣了一下。


    梦里人道：「不打了，放弃任务。」


    系统叮地一下提示：「无法放弃。」


    「靠。」梦里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捲轴，朝前方用力砸去。顷刻间——士兵们上方的天空忽地炸开一个惊雷！闪电从天降下，那光芒让韩春睁不开眼！


    「啊啊啊——」


    「他们又要逃了！」


    「 放弃不了，下线之后我一定要去找客服投诉。」梦里人说。


    韩春哭笑不得地躲开身后士兵的追击，狼狈地道：「之前我就要投诉了！你居然还不让！」


    府邸乱成了一锅粥，兰斯公爵愤怒的声音在韩春的耳边迴响。跑到最后，两人闪躲进了佣人的厨房，梦里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这里应该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躲。」


    「什么？」韩春愣了愣，他弯下腰，跟着梦里人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一个储物间的入口。


    「我先进去。」梦里人毫不犹豫地说。


    外面士兵们的人影重重，韩春也顾不了太多了。他跟着梦里人进了地下储物间，过了一会儿，韩春听见士兵在上方奔跑的声音，但是却无人过来查探。


    「这是一个卡视线的死角，怪物应该过不来。」梦里人解释道。


    「哦……」韩春放松了一些，点了点头。


    他在四周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没点亮的油灯，梦里人指尖燃起火焰，将油灯点亮。韩春拿着油灯照了照天花板，发现这里还吊着一排咸鱼。


    「喵。」角落里有两只绿油油的眼睛。


    「还有一只猫。」韩春惊讶地说。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哪里见过一样。韩春蹲了下来，对着那只猫伸出手，但是猫害怕他，依然躲在角落里不出来。


    在哪里见过呢？韩春苦思冥想。


    「啊。」他突然道。


    梦里人淡淡地问：「怎么了？」


    韩春说：「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


    对了……这里……兰斯公爵的这座府邸，以及内部的一些房间，这一切他都好像看过啊！是在那本顾孟送给他的画集里面。韩春皱起眉头，看了看梦里人，难不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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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什么？」梦里人莫名其妙，他盘腿坐在地上，正在低头查看手臂。


    韩春这才看见梦里人的手臂被划伤了，他问：「你的疼痛等级调了吗？」


    「没调，你信吗？」梦里人笑了笑。


    韩春举着油灯默默地上前一步，梦里人抬起头，道：「靠那么近干什么？退后！」


    韩春充耳不闻，也在他面前学着梦里人的姿势坐了下来。他看着梦里人脸上的绷带，问：「为什么你要一直把脸裹起来？」


    「因为长得丑。」梦里人铿锵有力地道。


    「游戏里面是可以调节五官的。」韩春面无表情地道。


    梦里人安静了一会儿，道：「关你屁事。」


    韩春看着梦里人下巴处的那一小节白色绷带，手就忽然有点痒。他等了一会儿，心跳有些微微加速，趁着梦里人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胳膊上的时候，韩春忽然伸手一把扯开了他的绷带！


    「你……」梦里人本能地往后一仰，却还是迟了一步， 韩春就这么把他脸上的绷带给扯下来半截。


    第33章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


    韩春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得逞，梦里人是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偷袭——偷袭者还是自己最烦的游戏小白。


    「我……那个……」韩春看着梦里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是他。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梦里人绷带下面露出的鼻樑和下巴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对于韩春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一个……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左半边脸一直到耳朵的位置，有很明显烧伤的疤痕。


    韩春知道游戏里面虽然也是能够根据玩家的需要加上一些面部的装饰，但是大家多半只会让自己的相貌看上去更好看一点，满足一下现实世界中的种种遗憾。


    他没有想到有人会在自己脸上弄上烧伤的疤痕，还用绷带将自己给缠了起来。


    梦里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韩春，韩春有些尴尬地松了手。


    「我……师父，对不起啊，我刚刚脑子一热……」韩春退后了一点，赔笑道。


    梦里人刚要说话，却忽然看向韩春的身后。


    「喵。」角落里的那只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梦里人提醒道：「小心，过来一点。」


    韩春愣了一下，点点头。他往梦里人的身边挤了挤，两人站了起来，一同看向那只猫。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有着一双异色瞳孔。除了两人刚进来的时候胆子比较小之外，现在竟然主动靠近了他们。


    韩春是个狗党，倒是没有特别反感猫，但是也不会太喜欢。


    「喵喵。」韩春也对着它叫了两声。


    白猫一动不动，瞳孔放大成圆形。


    韩春道：「这猫石化了吗？」


    梦里人冷不丁地接了一句：「这猫有问题。」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白猫又叫了一声，两束光线从它的双眼里射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段立体的影像。


    「我靠。」韩春惊呆了，「怎么还自带放映功能？」


    梦里人用手重新把绷带给缠好，绕着影像若有所思地转了一圈，道：「这可能tv6的猫吧。」


    韩春忍不住笑了笑，立体影像开始起了变化——这似乎是一处华丽的城堡，晚会的最高潮，一位样貌美丽的少女从盘旋的楼梯上微笑着走了下来，舞池中央的人一看见她，都停下了动作。


    韩春明白了，猜测道：「她就是茜茜莉娜公主！」


    梦里人站在他的对面，跟着道：「对。」


    韩春问：「她怎么会在这儿？」


    「继续往下看。」梦里人说。


    画面一转，茜茜莉娜公主进入舞池，韩春看见了兰斯公爵，只不过这时的兰斯公爵好像要比之前自己见到的年轻一些。兰斯公爵涨红了脸，似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走到了茜茜莉娜公主的面前，紧张地邀请她和他共舞一曲。


    茜茜莉娜答应了，兰斯公爵的脸上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神情，不过这之后，兰斯公爵没有得到机会，因为当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的时候，茜茜莉娜公主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那黑髮男人的身上，兰斯公爵笑不出来了。


    梦里人用手摸了摸下巴，道：「你猜这是谁？」


    韩春道：「王子吗？国王？挺帅的。」


    「错，是那条龙。」


    韩春愣了一笑，道：「龙来勾引公主了？」


    梦里人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道：「看起来像？但是跟故事的结局不太一样，我怀疑这中间有人隐瞒了什么……」


    因为这一幕是从猫的视角看到的，所以韩春和梦里人在接下来还看见了一些很奇妙的景象。比如，餐桌下贵族们穿着的鞋，还有一些坐在一起的男女互相暗示的小动作。


    韩春：「……桌布底下的世界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梦里人道：「男人应该还是觉得挺刺激的。」


    猫被人发现了，似乎走到了后厨。胖胖的厨师与猫对视了一眼，愤怒地举起了手里的锅铲。猫开始加速，韩春看着有点头晕。


    画面再次跳转，这回到了花园里面，花坛上面卧着另外一只黑色的猫。


    「喵。」两猫相遇，互相打了个招唿。


    白猫的视角冷静了一会儿，随后疯狂地朝着黑猫跑了过去，对着黑猫蹭了蹭。韩春一开始以为这只黑猫是只漂亮的小母猫，结果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猫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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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


    梦里人：「……」


    画面越发朝着限制级的方向发展，韩春崩溃地道：「不看了不看了！看什么猫片！」


    梦里人也是一头黑线地朝着进入放映机状态的白猫走过去，伸出一只手在它脑壳上敲了敲，警告道：「喂，你够了。」


    白猫双眼闪烁了一下，一直盘旋在地下室里的影像终于中止了。


    「喵。」白猫甩了甩头，忽然咳了一声。


    韩春奇怪地看着它，道：「它怎么了？」


    白猫又咳了一声，最后竟然对着地面吐出了一个圆形的徽章。


    「这是……」梦里人上前拿起那个徽章，看了看上面的图案，「这是茜茜莉娜公主家族的族徽，怎么会被兰斯公爵家的猫给吃了？」


    韩春突发奇想道：「我觉得要不咱们先把这猫给抓住再说？」


    他这句话刚说完，白猫刺熘一下就钻进了角落。


    行吧。抓不住了。


    此时，叮地一声——


    系统：「已触发任务：迦南往事。」


    韩春看了下任务描述，上面写着让他去安赛拉城找寻有缘人。


    梦里人舒了一口气，道：「走吧，去安赛拉城，迦南往事应该能挖到一些八卦。」


    「嗯。」韩春点了点头，「对了，那之前的任务已经失败了？」


    「失败了。」梦里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我重新开个传送门吧。」


    梦里人的双手在虚空中点了点，传送门再次出现。韩春警惕地看了一眼，对着梦里人道：「师父……要不然这次你先进吧。」


    梦里人：「……」


    他冷笑了一声，看了韩春一眼，低头走了进去。韩春紧随其后，又是穿过了那条熟悉的暗道，韩春的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这回出现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远处高塔耸立，佣兵团的旗帜迎风招展，各色npc和玩家们自己开的店铺混杂在一起，人群熙熙攘攘，居然比现实里还要热闹。这样一比，胡桃酒馆就像一个小村子一样，韩春一时之间眼花缭乱，迷茫地到处看了看。


    「喂，无冬。」梦里人在前面喊了他一声。


    「来了。」韩春笑着跟上。


    梦里人很少喊他的游戏，总是用餵或者干脆直接省略了称唿，冷不丁的一下，韩春还有点儿不习惯。


    梦里人道：「这次没有定位错了，你要相信我的技术。」


    「嗯。」


    梦里人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住，歪着头问道：「吃？」


    「啊？」韩春退后了一步，确认了一下招牌，「你要吃？我们不是来做任务的吗？」


    「吃，请你吃。」梦里人直接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两位冒险者需要点什么？」身着女僕装的npc在吧檯后面微笑着道。


    透明的冰柜里面摆放着各种颜色的冰激凌，口味要比韩春在现实世界中见到多出许多。甜品店里也多半都是女性玩家，梦里人和自己刚一进来，就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


    梦里人看了看，道：「超大碗芒果。」


    「好的。」npc点了点，继而对着韩春转过头，「您需要点什么？」


    韩春：「我要巧克力……嗯，巧克力。」


    超大碗芒果？怎么又是芒果？韩春偷偷看了一眼梦里人的侧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第34章


    有一个韩春认识的人也挺喜欢吃芒果的。


    他说吃芒果会过敏，所以一直只能吃芒果味的冰激凌。


    韩春手里端着一碗巧克力冰激凌坐在梦里人的对面，又开始不自觉地将梦里人往顾孟的身上套。不对……太巧合了反而不会让人相信。


    「我们换着吃？」韩春问。


    梦里人一口拒绝：「不。你吃你的。」


    韩春：「……」


    应该不是，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韩春再次熄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火苗。


    其实在游戏里面吃东西是一件很傻的事情，磕红药和蓝药最起码还能有点作用，但是这种纯粹用来吃的东西可能只是为了满足一下精神需要。有时候可能连精神需要也没有，因为这个游戏的设计师太过变态，就像是哈利波特里面的怪味豆一样，《雷霆纪元》的游戏里面上万种食物的味道也如同一个巨大的开奖池。


    有时候……真的会吃到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更不要说玩家自己还能升级烹饪技能，发明奇奇怪怪的食物组合。


    不过……


    韩春吃了一口这里的冰激凌，倒是觉得还挺好吃的。


    「在这里吃冰激凌还不用怕拉肚子。」韩春说，「我赚了。」


    梦里人：「……你不要说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话。」


    韩春笑了笑，摇头晃脑地也没理他。


    两人吃完冰激凌，又去自由贸易区逛了一圈。韩春看到不少玩家在聊天摆摊，他刚一上前就被人拦着要推销药水。


    「变身药水！」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法师热情地推荐着，「少侠不来一发吗？」


    韩春接过那个金色的小瓶子，放在阳光下看了看，问：「这有什么用？」


    女法师非常诚恳：「玩儿的，喝掉就能变身，不过变身是随机的，效用持续半个小时。」


    「这样啊……」韩春还挺有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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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法师：「买吗？买吗？买吧！」


    韩春：「好好好，买一个吧。」


    梦里人走了半天又折返回来，看见韩春正被人疯狂推销。


    「走了！你……别买了！」梦里人怒吼道。


    女法师惊讶地看着梦里人，道：「你……你是排行榜上第一的那个法师？我操，加个好友！加个好友！」


    她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朝着梦里人看了过来。韩春手忙脚乱地收起变身药水，终于意识到失态有点不对，连忙和梦里人一起跑了。


    梦里人戴着兜帽，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说道：「不加好友！不签名！」


    韩春和梦里人闪进一条小巷子里面，有点后怕地道：「师父，原来你这么有名啊。」


    「有个屁的名，都是这些人太菜了。」梦里人语气有点不耐烦，「刚刚买什么了？」


    韩春道：「变身药水。」


    梦里人：「切，这玩意就是哄小孩的。」


    巷子十分狭窄，韩春抬起头，连天际线仿佛都消失了许多。两侧的砖块都褪了色，偶尔有野猫出没在阴暗的角落里，警惕地打量着闯进领地的人类。


    韩春已经彻底晕头转向了， 问：「师父我们到底去哪儿？」


    「巷尾的香气瀰漫，智者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黑猫的影子出现在你的脚下，蓝眼睛的人不怀好意……」梦里人口中念道，「任务提示，你没看吗？」


    「看了啊。」韩春道，「看不懂。」


    梦里人停住脚步，韩春差点撞到他的背上。梦里人回过头，用食指戳了一下韩春的额头，低声道：「你太蠢了。」


    韩春：「……不用特地停下来告诉我吧。」


    「巷尾，香气瀰漫。」梦里人继续朝前走，「吃的那条街已经看过了，没有，显然不是食物的香气……」


    韩春想了想，道：「是香料。」


    「嗯。」梦里人点点头。


    韩春仿佛在脑海中抓住了什么线索一般，喃喃地道：「黑猫，黑猫！」


    「啊黑猫警长。」梦里人突然毫无感情地唱了一句。


    韩春：「……你不要这样。」


    梦里人小声轻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两人在巷尾处停了下来，道：「应该就是这儿。」


    韩春往左手边看了看，一扇半遮半掩的木门出现在他的面前，木门由上至下全都刻满了精细的镂空图饰，韩春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木门上被人刻了一排姿势生动的小猫。


    「欢迎，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一坐。」从里面忽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少年声音。


    他话音刚落，半开的木门陡然间全部打开，一排珠帘悬挂在门头上，浓重的香料味道顿时充满了韩春的整个鼻腔。


    「阿嚏——」韩春鼻子痒了痒，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进来吧。」少年懒洋洋地道。


    这回是韩春先进，梦里人随后。毕竟，总是跟在梦里人身后， 韩春也想有点单独表现的机会。


    「打扰了……」由明到暗，他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


    「请坐。」一个有着黑色短髮的少年靠在屋内正中央的一对软垫上，他自然地曲起一条腿，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春。


    「水晶球？」韩春在他面前坐下来，「你是占卜师吗？」


    「算吧。」少年点点头，道。


    屋内点了香，烟雾缭绕之间，韩春往回看了一眼，见到梦里人的身影仍旧站在门口处时，这才放下心来。


    「想知道点什么？」黑髮少年的身体微微往前凑了凑，一双大眼睛看着韩春，他的瞳孔像是金色的琥珀一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韩春其实不怎么迷信，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说：「嗯……」


    少年将手放在水晶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看到什么了？」过了一会儿，韩春问道。


    「什么也没有。」少年道。


    韩春：「……」


    少年：「算了，我们来抽塔罗牌吧。」


    韩春：「……等一下，这怎么能算了！」


    少年微微笑了笑，一下子将水晶球给搬走了，拿出一叠塔罗牌放在矮桌上。


    「抽一张。」


    韩春现在已经觉得这个npc估计是在玩儿他，他半信半疑地抽了一张塔罗牌，正面朝上——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人站在山崖边，身边还跟着一只小白狗。


    「愚人。」少年轻飘飘地道，「哦，愚人啊。」


    韩春问：「愚人怎么了？」


    少年又再一次地收起塔罗牌，双手插在口袋里，对着韩春道：「你们是从迦南之地来的？见到小白了吗？」


    「小白？」韩春道，「等等……小白是谁？」


    黑髮少年没有答话，歪着头看着韩春，自顾自地说：「你们撞见了兰斯公爵的秘密……你们还看见了什么？那条可怜的龙吗？还是美丽的茜茜莉娜公主？还是……什么不应该看的……」


    韩春：「……」


    「我我我……」韩春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他不自觉地往后坐了一点，「你是不是那只黑猫？」


    「哈。」少年发出一阵轻笑，「终于猜到了。」


    韩春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在这一刻都竖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竖瞳，正虎视眈眈地看着韩春。他抬起一只手，像猫一样在手背上轻轻舔了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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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二话不说，直接大喊一声：「师父！」


    他跌跌撞撞地朝着梦里人的方向扑了过去，却一下子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倒在地毯上。


    「怎么会……」韩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梦里人的身影如同烟雾一般，在韩春过来的一瞬间就立刻消散！


    砰——


    木门突然被风吹得紧紧关上，韩春的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了下来。


    「喵——喵喵！！」


    韩春一时间心如死灰。这算啥，这不跟前晚看了毛片，第二天就在家门口遇上本人是一个道理吗？！


    第35章


    同一地点，另一空间内。


    与黑髮少年面对面坐着的人变成了梦里人，而韩春的影子则一直低着头坐在他的身后。梦里人若有所觉地回过头看了「韩春」一眼，那影子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太假了。」梦里人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黑髮少年道：「有朋自远方来，先生占卜吗？」


    他变戏法似的在梦里人的面前铺开塔罗牌，梦里人随便抽了一张，结果又是愚人。梦里人不动声色地将塔罗牌放了回去，手指划过矮桌的桌面，上面留下一道火焰的痕迹。


    黑髮少年挑了挑眉，说道：「客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梦里人：「他人呢？」


    黑髮少年捂嘴笑了笑，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梦里人抬手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兜帽，双眼直视着黑髮少年，道：「你就是那只黑猫吧？公主和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髮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轻声道：「你很聪明嘛。」


    梦里人说：「也就是像他一样的傻子才会被你吓到。」


    黑髮少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道：「 啊，那个，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抽出后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老旧的黑皮书，摊开在梦里人的面前。黑髮少年手指略微动了动，窗户随风而动，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从黑皮书的书嵴处发出一道微光，无数散落在空中的光尘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缓缓旋转着，最后在梦里人的面前投射出一段活动的影像——就如同之前在白猫的眼睛里播放的画面一般。


    梦里人和黑猫之间，一个小小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地浮现。


    画面里是那个硕大的花园，城堡的灯光在远处若影若现，偏离了喧嚣之后，花园里面静谧得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园丁将树木和花丛修剪得如同迷宫一样，黑猫跳上了喷泉，远远地看见那对年轻男女走了过来。


    他们在花园旁边聊天，英俊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位美丽的公主悄悄地捂住嘴巴微笑。


    梦里人跟着黑猫一起看着他们，黑猫在他们的周围转悠了一会儿。


    黑髮少年用一种感嘆的声音说道：「哎，他们在一起多美啊。」


    梦里人说：「你只是一只猫，你也知道什么是美吗？」


    黑髮少年白了他一眼，道：「大惊小怪，难道只有人类才懂美吗？」


    梦里人继续看着那个英俊的男人，心情复杂地道：「龙爱上了公主。」


    「是的。」黑髮少年说，「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他们不会在一起。」


    画面一转，光尘散开又瞬间聚拢。


    这一次，有人发现了公主。金髮的瘦削男人躲在树后，在见到公主和龙在一起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种震惊的表情，而后这震惊又变成了一种愤怒和羞辱混杂的情绪。


    梦里人瞭然道：「兰斯公爵一直喜欢茜茜莉娜公主。」


    黑髮少年道：「爱情又勉强不来。」


    梦里人道：「你作为一只猫真的懂得很多……」


    黑髮少年微微一笑，不太在意地道：「猫也是有爱情的嘛。」


    梦里人接着猜：「所以呢？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龙为什么会屠城？」


    黑髮少年道：「若是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告诉你的话，未免太过无聊了。」


    梦里人安静了下来，黑髮少年又道：「就像你自己的伤疤一样，龙也会受伤。」


    梦里人像是忽然被激怒了一般，他扬起手，手中的火焰毫无徵兆地朝着黑髮少年的方向射去，黑髮少年的身影被火焰穿过，顷刻间化为无数的尘埃消失在梦里人的面前。


    「喵。」黑髮少年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梦里人的左侧，他金黄色的眼睛变成了竖瞳，「恼羞成怒了喵。」


    「闭嘴！」梦里人站了起来，微微喘着气。


    他开始无差别地攻击黑猫，但是却因为精神不够集中，被黑猫扰乱了脚步，从而一直在浪费技能。


    「开——！你若想探寻真相，就要到真相中去！」黑猫大笑着，疯狂地咧开嘴唇。


    「我操……」梦里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狭小的香料屋内狂风大作，强光从地板中央勐地爆射开来！梦里人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吸进了光球之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不要说找到攻击黑猫的方式。


    梦里人的意识逐渐脱离自我控制，像是几乎要被弹出游戏。


    「卡米拉，卡米拉。」梦里人唿喊了几声游戏ai的名字，却也没有收到任何讯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梦里人忽然勐地睁开双眼，心跳又回来了。他甩了甩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空旷的花园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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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儿……梦里人抬起头，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弯弯的明月。月光并不暗淡，反而照亮了梦里人的整个视野。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觉得别扭无比，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已经变成了舞会的打扮。


    梦里人用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的绷带也整个不翼而飞了。


    他冷静下来，绕着整个花园随便走了走，看见花园的正中央有一个漂亮的人造喷泉。喷泉顶端放了个拿着弓箭的小天使雕塑，雕刻得栩栩如生。梦里人朝着喷泉走过去，在水面里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黑髮，五官坚毅，深邃的棕色眼睛……


    不是他，是那条龙。


    梦里人怔怔地低着头，却在此时听见远处传来一句清晰的女声：「这他妈我在哪里啊！」


    梦里人：「……？」


    还没来得及思索，梦里人的身体先一步动了起来，他闪到花园矮墙的另一边，藏在白色玫瑰丛的背后。


    透过树枝，梦里人就看见一个双手提着裙子的女孩朝着喷泉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惊恐地朝着四周张望。走到喷泉旁，女孩低下头只看了一眼，便又是一句：「我操，我怎么是这个样子！」


    接着，女孩伸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像是做了巨大的心理斗争一样，双手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胸。


    梦里人：「……」


    「无冬？」梦里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你是无冬？」


    「啊？」女孩退后了一步，「你你你……你是谁？」


    梦里人：「我是你师父……」


    「靠，师父！！！」无冬嚎啕了一声，二话不说就往梦里人身边沖，「师父救命！！！」


    梦里人头都大了一圈，质问道：「你搞什么鬼？！」


    无冬：「我不小心喝了变身药水啊！」


    无冬：「还有那只猫！黑猫不是好猫！他记仇！」


    梦里人强迫自己深唿吸，然后**着脸上的神经，尽量露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和善的笑容：「你是白痴吗？」


    第36章


    韩春：「不，我不是……不对，现在到底怎么办啊！」


    他真的快哭了，在香料店里，被黑猫扑倒在地之后，本来想吸一口红药，结果因为太慌乱所以瓶子拿错了，一口闷了变身药水，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还有胸！d杯！


    让他死吧。


    韩春看了一眼梦里人，忽然反应过来，道：「师父，你怎么也变了个样，怎么变成……那只龙了？」


    「鬼知道。」梦里人没好气地说。


    他耳朵动了动，扶住韩春的肩膀，整个人凑了过来。


    韩春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却被梦里人用手指抬起了下巴。化身为龙的青年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就如同星辰一般，韩春只觉得自己心里一跳。下一秒，只见梦里人微微侧过头，两人唿吸交错，像是要吻他一样。


    「别动，有人。」梦里人小声说了一句，韩春不动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听见有人轻声踩踏树枝的声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躲起来偷听？又听到了多少？韩春迷迷煳煳地想着，仿佛快要从一团迷雾里面抓到些什么。


    不过……这个姿势……


    过了一会儿，韩春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走了吗？」


    「走了。」梦里人回到安全的位置，对他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可能还是韩春第一次见到梦里人对他笑，虽然用的不是他本来的脸，但是……反正他也不知道梦里人长什么样不是吗？第一印象就是这样，让人很容易分不清。


    韩春愁眉苦脸，道：「现在去哪儿？这是黑猫的幻境吗？」


    梦里人摇了摇头，道：「不，这是它的记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人就是年轻的兰斯公爵。」梦里人思考了一番，说道。


    韩春点点头，猜测道：「所以年轻的兰斯公爵不小心撞见了公主和龙的感情，于是他心生嫉妒，开始从中作梗？」


    梦里人挑了挑眉，他伸手把领口的礼服松了松，无所谓地说：「也许吧，反正没什么好事吧……但他原先的设定是个很优柔寡断的人，我是不信……」


    梦里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便晃了晃。


    「哎？！」韩春一把抓住梦里人的手，「地震了吗？这里面会地震？」


    梦里人眉头紧锁，说：「不是地震……是……」


    只有当游戏头盔检测到危险的时候，内置的ai程序才会将连接虚拟世界的玩家强制唤醒，甚至不会留有系统倒计时的时间……


    震动越来越激烈，韩春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艘颠簸的小船上面一样，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唯一能够让他借力的点就只剩下他和梦里人握在一起的双手。


    梦里人看着他说：「别紧张，醒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想吐……」


    这是韩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再之后，他勐然间坠入了黑暗，身体像是被沉重的石头压住却动弹不得一般，随后，韩春渐渐恢復了意识，但是却十分难受。


    他摘了头盔，从网吧座椅上站了起来，昏昏沉沉地去洗手间干呕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韩春差点迎面撞上赵小武。


    「老大。」赵小武的脸色也不太好，头上全是汗。


    韩春拍了拍他的背，走出去之后不假思索地拿手机给顾孟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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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通之后一直没人接听， 韩春又发了条消息给顾孟：【看见记得给我回消息。】


    网吧老闆这时候也过来了，着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不舒服吗？」


    有人接道：「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看这破游药丸……」


    网吧老闆：「维护了吗？被踢下线了？」


    赵小武吐完之后走了出来，吸了吸鼻子，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游戏里面好像地震了，然后就被强制下线了。」


    韩春忧心忡忡，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就说：「我出去抽根烟。」


    「哎，老大！」赵小武在背后喊了他一句，韩春心里有事，没听见。


    外面已经天黑了，韩春说要抽菸，其实也就是站在路边上吹吹风，玩玩打火机，一根烟想了很久，都没有真的点火。他拿手机刷了刷《雷霆纪元》的论坛，不出所料，已经崩溃了……再看一眼微博，《雷霆纪元》再次宕机的事情第一时间上了热搜。


    有人开始质疑星河科技虚拟头盔的安全性，有人认为这个游戏压根就是个半成品，星河科技就是为了圈钱才出这么快……


    韩春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像他们所说。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餵？」这么想着，顾孟的电话回过来了，「韩春？」


    他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听起来很精神，一点异样都没有，还有一种开心的感觉。一时之间，韩春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喂喂？韩春？宝贝？亲爱的？达……」顾孟见他没有说话，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韩春笑了笑，道：「你少噁心我。」


    「好。」顾孟也笑了起来，「找我什么事情？」


    韩春想，他是没办法问出来了吧？比如，你刚刚在做什么？你看新闻了吗？你有没有玩一款叫做《雷霆纪元》的游戏？


    再直接一点……我在游戏里面认识一个人，我觉得他很像你，他是你吗？


    这么多的问题，到了最后韩春只是说了一句：「吃饭了吗？」


    「正在吃。」顾孟说，「我饿死了，老婆你吃了吗？」


    韩春道：「喂喂餵……这位少年，请你自重。」


    顾孟又道：「说顺嘴了，你打电话来就是关心我一下？」


    韩春硬着头皮说：「嗯，嗯，差不多吧。」


    顾孟道：「真的。」


    他声音放轻了一点儿，从手机另一端传到韩春的耳朵里。韩春不知道为什么，蹭地一下就把手上的烟给扔了，扔完之后还原地转了个圈。


    「你别……多想了。」韩春不太自信地说。


    「哦。」顾孟道，「好的。」


    「对了。」顾孟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什么，「明天我要开学报导了，晚上我们出来吃饭吧？」


    韩春问：「为什么吃饭？」


    「庆祝啊。」顾孟睁着眼睛说瞎话。


    韩春笑道：「开学你居然很开心？」


    顾孟道：「开心啊，很快就能毕业，然后去工作，再然后你就不觉得我很幼稚了。」


    韩春心里五味陈杂，说：「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你答应了吗？」顾孟在那头激动地说，「好，明天见。」


    这一通电话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全是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可韩春挂了电话，嘴角还是弯弯的，莫名其妙笑了一会儿之后，韩春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压了压自己的嘴角。


    「嘿，哥。」身后突然有个人喊了韩春一声。


    「嗯？刘宇啊。」韩春回过头，看见刘宇骑了个小电驴，笑着看他。


    「不玩游戏了？赵小武喊你了吧。」刘宇说。


    「啊……」韩春摸了摸头，「游戏好像又出问题了。」


    刘宇没多想，随口道：「很快就会修好的。」


    「你去做什么了？」韩春见他一副风尘僕僕的样子，还有点好奇。


    最近刘宇总是这样，工作的时候常常请假，有时候饭也不吃，到点了总也见不到他。韩春之前没想太多，现在反而觉得有点可疑。


    刘宇疲惫地伸了个懒腰，看着韩春，笑道：「哥，要是我告诉你，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嗯。」韩春愣了下，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仔细一想又不像，「我不会说的。」


    刘宇双手搭在小电驴的把手上，左右晃了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应该很快就会辞职了。」


    「我……租了一个店铺，打算开家奶茶店。」


    第37章


    刘宇说的那家店铺离会所并不远，在隔一条街的街角，旁边正好靠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圈，位置还挺不错。


    韩春开了一辆共享单车跟着刘宇的小电驴，两人按捺不住兴奋，第一时间去没装修好的奶茶店巡视。


    「就这儿了。」刘宇道。


    韩春抬头看了看，道：「还真有你的，弄得有模有样的。」


    刘宇笑了笑，脸上骄傲的神情也藏不住，他停好车，拿了钥匙跑去开门，捲帘门一拉，韩春就看见了奶茶店的内部。


    没装好，吧檯什么的都是新做的，墙面倒是已经粉刷好了。


    刘宇有点担心，用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说：「老大，这里面味道重，你确定要进来吗？」


    韩春笑着说：「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吧。」


    刘宇开了灯，带着韩春看了一圈，然后两人找了几张干净的报纸，坐门口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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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问：「怎么想起来要开奶茶店了？」


    刘宇说：「算过了，开什么好像风险都挺大，就想弄个能赚点小钱的。想过开花甲店，但每天都要洗花甲，我怕麻烦……」


    刘宇的侧脸在夜色中带了点成熟的意味，韩春见他皱了皱眉头，道：「奶茶喝的人也多，不怕卖不出去，到时候我自己就在店里，一个月赚点钱，也算是创业了。」


    韩春点了点头，说：「嗯，真好。」


    但刘宇还是有些压力的，他嘆了口气，苦笑着道：「规划嘛就是这么规划的，具体情况还得等到正式开业了再说。」


    「好，加油，你一定没问题的。」韩春说。


    刘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分了韩春一支，韩春把烟叼在嘴里面，刘宇拿着打火机给他点菸。韩春垂着眼睛，吐出一个烟圈。


    「我……其实我就想八卦一下啊……」韩春结结巴巴，突然犹豫了起来。


    刘宇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说。」


    「你啊。」韩春努力了一下，想到赵小武给他说的那些八卦，「你是不是……」


    「是不是gay？」刘宇接道。


    「咳咳咳……」韩春干咳了几声，感觉有点尴尬。


    刘宇戏嚯地看着他，道：「哎哟，哥，跟我真不用这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兄弟。」


    韩春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就问：「那你是不是？」


    这时候，无人的大街上突然开过一辆跑车。跑车没有消音，弄得动静很大。


    韩春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时候说：「我还是无法理解这种有钱人。」


    刘宇耸了耸肩，道：「炫吧。」


    「哎。」他双手反撑在身后，看了看摇动的树叶，「我是gay啦，我应该是，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不过后来高考他去了北方读书，我成绩又跟不上他，后来自然而然就分手了。再后来……也交过几任男朋友，现在喜欢的这个人很好，对我很好，家里人也没太多的反对，算是默认了吧。」


    刘宇一下子说了许多，韩春就安静地听着。


    「不过呢，那个人是个白领，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我呢，也不好跟人家差距太大，哥你说对不对？人总得努力的呀。我想了很久，还是逼自己一把吧，不然一直在会所，我都不好意思跟他回家……也不好意思被他介绍给其他朋友。」


    韩春道：「我明白的。」


    他和刘宇相视一笑，又说了一遍：「我真的明白。」


    刘宇抽完了烟，说：「嗯，我知道，谢谢你哥。赵小武那个憨批……哈哈哈，不过如果我恰巧是单身的话，说不定也会喜欢上你的。」


    韩春抬手捶了刘宇的肩膀一下，说：「别闹。」


    刘宇吃痛，感嘆地说：「就是缘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看见有人喜欢你，我们心里都挺开心的。」


    之后，韩春帮刘宇一直保存着这个秘密，他小小的奶茶店给了韩春很大的触动，相似的经歷也让韩春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做些什么，而不是成天在何老闆的会所里面混日子。


    韩春会做的事情很多，但都是皮毛而已，真正能做出成绩的，好像还没有。


    这天回去之后也不早了，韩春倒头就睡，完全忘记了顾孟明天开学，并且晚上要和他一起吃饭的事情。直到下午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手机里面顾孟给他发了不少微信。


    顾孟：【哥。】


    顾孟：【我开学了，给你直播。】


    顾孟：【那个，方萧好像直接去实习了，今天没看见他。】


    顾孟：【哥你晚上在哪儿等我？】


    韩春心说一句糟了，他赶紧爬起来洗了个战斗澡，出来穿衣服的时候第一次有点犹豫。本来夏天，韩春就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总是白色t恤和黑色t恤轮流穿，下面随便穿个花裤衩都行……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镜子前面看了半天，觉得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简直出不了门。


    没办法，韩春硬着头皮又套上原本的黑色t恤，穿了件牛仔裤去楼下剪头髮。


    头髮也是的，说长说了好久，一直懒着不想去剪。


    把自己稍微弄清爽了之后，韩春才打车去了美院。


    他在车上给顾孟发语音，说：「我马上到。」


    顾孟秒回：【我在门口等你！】


    新生报到，美院门口弄了个摄影机，还有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新生报到。门口全是来报到的学生和家长，韩春一下来就懵了。


    那摄影机估计是用来拍开学片段的，也间或有一些学生採访。韩春见了这些东西就比较害怕，还特别绕过了摄影机，没想到顾孟就插着口袋站在最显眼的那个地方喊他：「哥！！！」


    韩春：「……」


    摄影机咵咵咵地转了个弯，对准韩春。韩春对着顾孟挥手，痛心疾首地道：「你过来啊。」


    「哎，来了。」顾孟笑得满脸灿烂。


    那边的学生会主持人追着韩春问道：「您好，请问您也是送孩子来报到的家长吗！」


    韩春跟见了鬼似的，跑得飞快，喊道：「我不是我不是！！」


    顾孟：「哈哈哈！」


    韩春拉过他的手臂，哭笑不得地道：「走吧，不是要吃饭吗？」


    「嗯。」顾孟也没拆穿韩春，反而顺势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然后动作自然地握住韩春的手，「我想想啊，带你吃点什么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韩国菜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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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一下子愣住了，道：「啊。」


    顾孟回过头，笑道：「啊什么啊，就吃韩国菜吧。」


    「哦。」韩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


    他俩还站在学校大门口，但是顾孟却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能把牵手的动作做得那么熟练？！


    第38章


    韩春对吃的并不挑剔，吃什么都行，给碗粥配点小菜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顾孟点了个泡菜饼，点了部队火锅，还有韩春不怎么感冒的饮料。饮料五颜六色的，韩春喝了一口，觉得嘴里都是色素。


    顾孟伸了伸舌头，说：「我舌头蓝了吗？」


    「绿了。」 韩春笑道。


    顾孟说：「我就喜欢吃垃圾食品，怎么办啊。」


    韩春说：「可以自己做饭啊……啊不，你现在还是学生，可能有些困难，以后……就好了。」


    顾孟手里分别拿了根筷子，右手和左手闲不住，像是作战的士兵一样互相打来打去，他说：「我不会做饭，我哥不允许我玩火，怕我玩火自焚。」


    韩春：「……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真的很冷。」


    「习惯了。」顾孟笑弯了眼睛，「所以我从小到大，他们都说我是个花瓶，有段时间我很气愤的，觉得自己怎么样也要好好念书，证明自己有点脑子，可惜到最后还是学习很烂，做什么都很烂……」


    韩春本来想正儿八经地安慰顾孟一两句，后来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是小声说了一句：「那你就做个花瓶吧。」


    顾孟没听见，道：「什么？」


    韩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部队火锅煮开了，顾孟夹了块年糕吃，过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个火锅叫部队火锅啊？」


    韩春：「……」


    他忍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还是拿手机百度了答案。


    「是因为……就是在部队里面发明的。」韩春看了会儿百度回答，然后告诉了顾孟。


    顾孟对他笑了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说：「我知道了，好奇心杀死猫，你是不是对于不知道的事情就特别好奇，一旦什么东西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你就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


    韩春仔细想了想，还真是，就说：「是啊，你不是吗？」


    顾孟在锅里捞了肉，夹到韩春的碗里，道：「我不是啊。」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韩春不信。


    顾孟说：「那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情。」


    韩春：「……」


    又来了！出现了！顾孟的土味情话教学关卡！


    韩春一脸黑线地看着他，觉得如果不是他那张脸，他可能真的不会再和这个人出来吃饭了……算了……一个颜狗的痛，谁能懂呢？


    「我……没什么可了解的。」韩春道。


    「啊哈。」顾孟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事情一样，「你居然没骂我！不可思议啊！」


    韩春：「闭嘴吧你。」


    他们又吃了一会儿东西，顾孟跟韩春抱怨这学期课程很多，过了一会儿，他们身后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叫了顾孟一声：「顾孟？你怎么在这儿？」


    韩春看见顾孟的筷子停在空中，又慢腾腾地缩了回去。韩春嗅觉灵敏，总是很容易能观察到别人的动作，尤其是……顾孟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很短暂，但是韩春还是捕捉到了。


    韩春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吗？


    很快的，顾孟回过头，调整了表情，道：「嗨。」


    对桌有几个男生，看上去也像是附近的学生，其中一个伸长了脖子，往韩春脸上看，说道：「你朋友吗？」


    「嗯。」顾孟说，「我男朋友啊。」


    「餵。」韩春慢了一步，简直想在桌子底下踩顾孟一脚。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后发出了一阵颇为尴尬的笑声，另外一人说：「那就不打扰你了。」


    接下来，他们再也没有向顾孟搭过话，连走的时候也没有和顾孟打招唿。后半段，韩春明显感觉到了顾孟的一些拘谨和失落，等他们吃完，韩春和顾孟打算走回学校。


    韩春看了看顾孟的侧脸，有点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嗯？」顾孟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没事没事。我走神了，不好意思。」


    「那些是你朋友吗？」韩春说。


    顾孟说：「当然不是了。」


    他嘆了口气，说：「是我室友，其实……他们不怎么喜欢我，我也不怎么和他们处得来。」


    韩春若有所觉，问：「所以他们知道你的性取向？」


    「知道啊。」


    韩春说：「那就不奇怪了！谁让你整天在外面胡说八道啊。」


    顾孟笑了笑，停住了脚步，韩春转过身来看他，顾孟笑着说：「不是的，不管我是不是承认自己的性取向，有些人合不来就是合不来，他们讨厌我，我不多和他们说话就是了，没关系的。」


    「哦。」韩春点了点头。


    顾孟问：「你在担心我吗？」


    韩春皱着眉，道：「多半会有一点吧……」


    顾孟上前一步，双手握住韩春的肩膀，低着头说：「我很开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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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连忙阻止他，红着脸说：「停停停，不要乱来。」


    「哈哈哈。」顾孟狂笑，终于神采飞扬了起来，「走，买点面包。」


    刚刚就差一点了吧，韩春跟在顾孟的身后想，差一点就亲上了？


    和顾孟在一起的时候韩春总觉得自己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堤防他的小动作，要是稍不留意，好像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样……不太好。


    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个店员在昏昏欲睡地盯着手机看。韩春走进去，买了瓶酸奶，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拿了芒果味的。转过头，韩春看不见顾孟了，他在货架间逛了逛，看见顾孟正蹲在那儿选面包。


    「喜欢吃面包吗？」韩春走了过去，问。


    「嗯。」顾孟仰起脑袋，眯着眼睛对他笑。


    韩春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整个人只觉得顾孟这个角度看过去怎么有点可爱啊哈哈哈。他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顾孟的脑袋。


    「哎。」顾孟没抬头，继续看他的面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碰不得……」


    韩春根本啥也没听见，只觉得这手感也太好了一点吧。顾孟的头髮蓬松柔软，韩春又忍不住用手把他头髮弄乱了一点。最后，他也在顾孟身边蹲了下来，很幼稚地说：「那怎么办？给你摸回来？」


    顾孟偏过头，看了看他，说：「不要，对了你怎么把头髮剪短了？我是不是也要去剪个头，跟你搞个情侣款式？」


    「别了吧。」韩春笑了笑， 「只有我这种糙汉才能留这个髮型，你这种小帅哥不行。」


    顾孟瞪大眼睛，半天才无奈地说：「韩春，你到底对你的长相有什么误解啊……」


    韩春放下手，看着顾孟，他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蹲在货架这里，一时之间相对无言。顾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整个人往前凑了一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店员的声音传了过来。


    韩春立刻站了起来，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头还有点晕。


    顾孟小声地「靠」了一句，也站了起来，拿了两个面包和韩春手里的酸奶去结帐了。


    出了便利店，离学校就没那么远了。


    韩春走在顾孟的身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两次都错过了呢……他现在在想什么？


    「我到了。」顾孟有点懊恼地说。


    韩春这才发觉刚刚自己只顾着走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嗯，那……拜拜？」韩春试探着说。


    顾孟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说：「拜什么拜，跟我来。」


    韩春：「……」


    「去哪儿啊？」他跟在顾孟的身后，两人绕到美院里面人工湖的边上。


    整个校园并不是特别昏暗，人工湖的周围亮了很多灯，韩春看见许多小虫子在灯下飞舞着。顾孟对他招了招手，说：「这里，来餵金鱼。」


    「金鱼？」韩春凑过去，有点怀疑地看着人工湖，「这里还有金鱼呢。」


    「有啊，很多。」顾孟说。


    他拆开面包袋，撕了一点面包弄成面包碎，放在韩春手里，道：「你来餵吧，就这样往湖里撒就行了。」


    「哦……」韩春照做了。


    洒完之后韩春觉得自己有点傻，像是在破坏环境一样，也不知道水面下是不是真的有鱼。这个动作重复了几次之后，韩春终于忍不住了，看了看顾孟，道：「够了吧，你要把鱼撑死吗？」


    他话刚说完，就觉得腰上被人一把搂住，顾孟背靠着树，韩春则是一个踉跄。


    「撑不死的。」顾孟轻声说。


    「你……」韩春接下来的话全都失声，顾孟凑了过来，软软的嘴唇贴上他的。


    韩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仿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和顾孟两个人，站在树下接吻，站在夏天的尾巴上悄悄谈恋爱。


    第39章


    当晚，顾孟体会了一把什么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使劲浑身解数就是睡不着觉的滋味。


    他好像喝了一大桶高浓度咖啡，睁着双眼硬是躺到凌晨四点才有朦胧的睡意。而此时，他的室友已经睡醒一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甜甜的恋爱终于落到我的头上了？！


    嘻嘻嘻嘻……


    顾孟脑袋里面全是这种像弹幕一样乱七八糟的文字刷来刷去，他现在脑袋里面想的都是韩春，觉得要把在湖边时狗胆包天的一幕给模拟七八遍才能放过自己。


    可真是……非常有出息。


    「没睡？」顾孟室友上了个洗手间，无意间瞥了他一眼，顿时觉得有点惊悚。


    顾孟装着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小声说：「被你吵醒了……」


    「切。」室友没说什么，又继续上床睡觉。


    直到——


    顾孟的手机一直震动，把他硬生生地从梦中给震醒了。


    他感觉头痛欲裂，无奈地接了电话，说：「餵？哥……你什么事啊，一大早给我打电话……」


    顾正宇在那边怒吼：「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一大早！都已经下午一点多钟了！」


    顾孟：「哎，我没睡好，昨晚失眠。」


    顾正宇简洁明了：「来一趟公司，下午请假。」


    顾孟不太想去，就说：「什么事儿？电话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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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他哥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还是坚持让他去公司：「来、公、司！」


    「餵？哈喽？」顾孟的电话被挂了。


    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难以置信地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起床洗澡换衣服准备去找他哥。


    室友在下面打游戏，看见顾孟起来了，故意道：「哟，大少爷准备出门了啊。」


    「啊。」顾孟厚脸皮地说，「是啊，出门了，回见。」


    他心里其实不痛快，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大一开学那年，顾正宇是唯一一次送顾孟上学，他们家阿姨忙前忙后，先给顾孟的宿舍全都打扫了一遍，等室友人到齐了，顾正宇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顾孟那时候还是年纪太小不懂事，有些时候，你明明没那个意思，却会被人误解。


    他就是这样。


    他的室友们从那一天知道顾孟家里有钱之后，对他的态度一直有点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顾正宇曾经想跟顾孟道歉，但是顾孟却没怎么介意。


    反正……他也不是特别在乎。


    只有一点点不爽而已，用不着哥哥道歉。


    况且……现在不一样了！他认识韩春了！他要和韩春——谈恋爱啦！！！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顾孟知道韩春一句话都没说，一个明显的回答都没有，但是他就是能感受到韩春对自己的感觉。那种……彼此互相有好感，但是却又没正式戳破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顾孟不着急，他想，再多享受一段这种时光也不错。


    毕竟，韩春的考虑那么多，就像只慢吞吞的蜗牛一样，别把他再吓回壳里就好。


    顾孟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公司。


    「哥！」顾孟穿过办公区，「顾正宇！」


    他推开门，会议室里面正在开会，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顾孟，不知道小少爷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怎么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呢？！


    顾正宇挥挥手，嫌他丢人，说：「一边等着。」


    顾孟又带上门，去玩顾正宇的电脑了。


    唐满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给顾孟倒了点热茶，说：「小顾总，请用茶。」


    「……你清宫剧看多了吗？」顾孟差点喷了。


    「哎哎。」唐满一脸八卦地凑过来，「奉旨打探，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谈恋爱了？追到手了？」


    顾孟说：「不告诉你。」


    唐满瞬间冷淡脸：「哦，你喝吧，趁热喝。」


    过了一会儿，顾正宇的会开完了，他进来之后扯了扯领带，在沙发上坐下，嘆了口气，道：「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顾孟：「……」


    他把桌上的茶端给哥哥，问：「喊我来做什么？」


    「上次的事情。」顾正宇神色凝重，「给我们发威胁信的那个黑客又来了。」


    「哦……对。」顾孟这才想起自己上次被ai强行退出游戏的事儿，后面紧接着开学，又去和韩春吃了饭，他差点儿都要忘记了。


    「没事吧？哥，我觉得这个问题……」顾孟想了想，说道。


    「可大可小。」顾正宇说。


    「股票已经跌了，有玩家闹着要退货赔偿，这个人是真的要搞臭我们。」顾正宇冷静地说。


    顾孟觉得不可思议，说：「你没查ip？」


    「查了。」顾正宇歪过头，看着他，「我就是查到了才找你的。」


    「什么？」


    「是你们学校的ip。」顾正宇沉声道。


    「不可能吧？」顾孟瞪大眼睛，「校园网那么卡还能玩《雷霆纪元》？」


    顾正宇烦躁地说：「不知道，你去查查。」


    顾孟委委屈屈地说：「我又不是夏洛克福……好好，我查我查。」


    「嗯。」顾正宇又交代了一句，「别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怎么样？谈恋爱了吗？」


    「没呢。」顾孟说，「快了。」


    「哟呵。」顾正宇眼睛亮了亮，「给我看看照片。」


    「不给。」顾孟笑了笑，走了出去，「我先回学校了，游戏那边的事我会想办法问问看的……前提是那个人真的是我们学校的。」


    「嗯。」顾正宇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顾孟走了两步，又像是突然 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问：「哥，我能不能来公司实习啊？」


    顾正宇：「我之前让你来你不来……」


    顾孟：「开工资给我，一天五百，成交吗？」


    顾正宇：「……再见，公司里面没有你的位置。」


    塑料兄弟情，到此为止了。


    他手头上还差不少钱，上次游戏里面挣了一千多块钱，离他的小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顾孟实在想不出什么挣钱的好办法了，甚至产生了想把之前自己吃掉的零食全都吐出来换成钱的伟大梦想。


    最后他还是发微信问了问那帮损友。


    顾孟：【哎，问你们一件事，现在做什么来钱快啊？】


    张来心：【都在刑法上写着，去吧皮卡丘。】


    石山泽：【不是……你缺钱？你哥不给你零花钱？】


    顾孟：【给了，都给我花光了。】


    张来心：【败家子。】


    石山泽：【那我给你转点钱吧，卡号报给我。】


    顾孟：【别，不行！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石山泽：【……那你卖身吗？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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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不……】


    张来心：【你上网找手机兼职做啊，好像很简单就能赚到钱了。】


    顾孟心想这是个好办法，就去网上搜了手机兼职，果然有很多任务，大多是下载一个软体註册下就给钱的那种。顾孟吃过晚饭，就在学校里面找了间空教室，坐在那儿刷任务。


    刷了一会儿就到手十块钱，提现五分钟就到帐！


    顾孟：「！！！」


    他简直惊了，现在挣钱这么容易吗？顾孟喜上眉梢，开始没日没夜地连着手机充电器刷任务，他手机本来就用了很久，现在更是超负荷运作。一连几天之后，手机电池报废了。


    他又花了六百块钱去换了个电池。


    顾孟：「……」


    不对，这他妈怎么还往里面倒贴了两百块啊！他什么时候才能给老婆买个礼物啊！


    这时候，石山泽给他打了个电话：「喂，顾孟，你要不帮我去收个租吧？」


    第40章


    韩春准备搬家了。他躺在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要离开这里。


    这间屋子租的时候韩春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与张贤东分手之后更是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韩春一直没有找到必须搬出去的决心，现在……


    可能有了。


    他觉得或许可以……搬家了。


    搬到哪儿好呢？韩春没想明白，他倒是有点想搬到离顾孟稍微近一点的地方。也许他学校对面不错？韩春犹豫不决，感觉自己好像一旦开始喜欢上某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给忘掉了。


    对，没错，他用的是……喜欢这两个字。


    喜欢。


    他喜欢顾孟。


    他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心动了，如果还要退缩，无非翻来覆去的那么几个藉口，连韩春自己都快觉得烦了。


    喜欢顾孟有错吗？为什么不可以呢？


    想到这里，韩春从床上一跃而起。


    进入九月之后，有一段时间温度完全降下来了，韩春冷的得再加件外套才行，不过这几天气温又回到了三十度，打开窗户就是一阵大风，天却一点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去了会所，刚好刘宇和赵小武都在，赵小武如同一棵蔫了吧唧的植物一样坐在里面，看见韩春便嚷嚷：「好无聊啊！老大我们去打架吧！」


    「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韩春懒洋洋地丢了一句。


    他打开电脑上网搜房子的信息，刘宇刚巧路过，看了一眼之后说：「老大你要买房？」


    「我租房。」韩春笑了笑，「买房谁买的起。」


    刘宇说：「哦，现在的房子不租了吗？」


    韩春说：「想换一个。」


    他头昏脑涨地看了一下午，在搜索框里还是鬼使神差地输入了美院这两个关键词，刷刷刷——电脑给他筛选出了一堆符合条件的房子，图文并茂，感觉眼睛都快要挑花了。


    韩春侧了侧身子，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有人走过来的时候，韩春就把界面调到其他的页面。他加了几个租房中介的微信，跟人聊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去看看。


    隔天，韩春正要出门，却被赵小武和刘宇缠上了，两人知道韩春要去租房子，硬是要跟过去凑热闹。


    韩春：「……」


    赵小武无聊他知道，为什么连刘宇也来了？！韩春故意瞪了刘宇几眼，刘宇都只是装傻充愣地笑了笑。


    赵小武说：「我们跟你去，中介不会欺负你！」


    韩春：「中介本来就骗不到我好不好！」


    他带着两个拖油瓶打了车，地址正是离美院不远。这里是有不少小区，有的是回迁房，再远一点有个商品房的楼盘，旁边还有套商用住宅两用的小公寓。韩春想一个人住，所以去看的是公寓。


    到了那边，他给中介发了微信，结果没人回，只好又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有个穿得西装革履的小哥朝他们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刚没听见，是你们要来看房子的吧？」


    韩春点点头，道：「是我。」


    中介笑道：「那带您去看一下。」


    公寓楼挺高的，好像最高有二十多层，韩春没仔细数。中介带他们看了两套，一个在九楼，一个在十一楼。


    「都是新的家具，房子也是才装修好的。」中介先带他去了九楼，「您看看，採光也很好。」


    「嗯。」韩春走进去看了，「感觉比图片上要小一点。」


    中介道：「也有将近三十平方了。」


    刘宇四处打量，点评道：「蛮干净的啊。」


    韩春也觉得挺好的，就问：「这要一个月多少？」


    中介：「这一套两千八。」


    韩春吓了一跳，道：「你昨天在微信上跟我说两千三左右就能租啊。」


    中介憨厚地笑了笑，道：「那是十一楼的。」


    「那去十一楼看看。」韩春立马道。


    三人又去了十一楼。


    这一间公寓是复式的，比九楼的更大，二楼两个房间，两张床。


    「这个两千三？」韩春完全被搞煳涂了。


    中介道：「这个四千七。」


    韩春：「？」


    中介不好意思地道：「还可以谈的。那……住两个人的话，平均到每个人话也就两千三左右。」


    韩春面无表情，说道：「我一个人住，你再找一个人陪我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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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介小哥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徘徊了一下，赵小武和刘宇对视一眼，纷纷退后一步。


    赵小武义正言辞，道：「我老大一个人住，我们都不租。」


    中介：「……」


    韩春：「……」


    中介：「哎呀那就没了，我们这儿最起码都得两千八了。」


    韩春只觉得头疼，终于切身了解了这些看房中介的套路，不管怎么说，先把你骗来。


    韩春道：「这个价格确实超我预算了，如果有合适的你在微信上告诉我吧。」


    临走时，赵小武还很恋恋不捨，道：「这就走啦？」


    韩春无奈地说：「那不走还留下来吃晚饭吗？」


    赵小武说：「公寓确实要贵一些啊，还有电是商用的，你考虑清楚。」


    韩春道：「我想安静，想一个人住。」


    赵小武吸了吸鼻子，道：「可以理解。」


    三人又去隔壁的小区问了问有没有单间，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这种户型。


    「都是合租的。」韩春两眼一黑，「我不喜欢和别人合租啊。」


    他在豆瓣上看过不少租房贴，那种和陌生人合租的恐惧感简直是透过屏幕就能让他焦虑的失眠，要是找到合适的室友还好，如果像网上说的那样闹矛盾，那他这钱不白花了吗？


    一个下午一无所获，三人决定去吃烤鸭。


    韩春说：「先吃饭吧，我请客。」


    赵小武欢唿雀跃，提议道：「去王师傅家吃吗？」


    「行。」韩春没意见。


    凭藉着对的热爱，赵小武曾经制作过周边美食的详细攻略和评分表格，最后导出成pdf的文件，在会所群里一经共享，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所以，一般来说，韩春和赵小武吃饭，从来就没有决定权，他也懒得想吃什么。


    王师傅家的烤鸭店在美食街靠里一点，门头不大，不是太容易发现。老闆王师傅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有个上小学的女儿，老婆也胖乎乎的，一家三口感情非常好。


    赵小武只来过两次，但是却和王师傅熟的像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


    「老王！」赵小武两眼发光，「我又来了！」


    「小赵！」老王隔空喊道，「来了啊！」


    韩春：「……」


    刘宇：「……」


    老王过来给他们倒水，顺便帮他们点菜。


    「先来只烤鸭吧。」赵小武看着菜单，「再来个酸汤鱼，糖醋藕，刘宇你想吃什么？」


    刘宇说：「我想吃香辣虾。」


    「点。」韩春喝水，「香辣虾。」


    「一只烤鸭，酸汤鱼，糖醋藕，香辣虾，饮料要吗？」


    赵小武说：「想喝你的特制酸奶。」


    「三瓶酸奶。」老王心有灵犀地补充道。


    点菜全过程不到一分钟，这，就是赵小武的实力。


    有时候韩春看着他那张笑脸，想起赵小武天天喝牛奶的冲劲，心里也挺迷惑的，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没长到一米八呢……


    菜上的很快，卖相很不错，让人看了很有食慾。


    烤鸭一上来，赵小武就主动拿着饼皮给韩春包烤鸭、剥香辣虾……


    韩春说：「你别忙活了，你自己吃吧。」


    赵小武笑道：「哈哈，那我不客气了，给你们表演一个暴风吸入。」


    刘宇好言相劝：「……慢一点。」


    赵小武吃到一半，表情有点不太对，起身说要去一下洗手间。


    等他走后，桌子上就只剩刘宇和韩春两个人，刘宇对他眨眨眼睛，笑道：「成了？」


    韩春蹭地一下子就脑门发烫，虾尾巴拽了半天拽不出来，含煳其辞地说：「什么鬼。」


    「你和……顾孟啊？」刘宇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故意想在他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韩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发现你真是很敏感啊，刘宇同志。」


    刘宇小声地啧了一下，道：「居然不否认我，哥，有情况啊。」


    不知道为什么，韩春并不想否认。


    所以他也这么做了……


    赵小武回来的时候就兴奋地对韩春说：「老大，老王说他认识一个人在租房子啊，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刘宇：「你这都知道？」


    韩春：「你不是去上厕所吗？」


    赵小武坐下来，道：「顺便打听了一下，据说很不错，一室一厅，房东在国外，民用水电，装修还挺新的。」


    韩春纠结了一下，把最后一点酸奶喝完，道：「有那人的微信吗？」


    「我推给你。」赵小武显然是有备而来。


    「嗯。」


    韩春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晚上跟赵小武和刘宇吃完饭，又在外面里面瞎熘达了一会儿，回去之后，韩春先前加的那个人终于通过了。


    可没想到，韩春还在打字，那边就道：「欧美？日韩？还是国语的？」


    韩春：「？」


    「欧美和日韩的十块，国语自拍五块，都是精品哟亲。」


    韩春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他妈怎么是个卖片的啊。


    第41章


    弥乱：【要吗？】


    韩春：【不是，我是来租房的，我是老王……介绍来的。】


    弥乱：【？】


    弥乱：【哦哦哦，你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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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卖片的是个微信小号，看起来刚註册不久，韩春跟他说了来意，对方立刻切换了模式。


    ……业务好像还特别熟练。


    韩春也是第一次加上卖片的，一时间还有点风中凌乱，最可怕的是想问问他有没有自己找了很久的一部……钙片。


    算了算了，蚂蚁竞走了十年了，你清醒一点啊，韩春！


    弥乱：【中心公寓，去年新交付的盘，精装修两层loft，你看看吧。】


    弥乱：【图片.jpg】


    弥乱：【图片.jpg】


    韩春仔细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房子很新，看上去比之前自己找的还要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问了价格。对方说了一个韩春意料之中的数字，但是却因为这房子看上去真的太好了，韩春仍然非常心动。


    韩春：【那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弥乱：【行，下午吧，上午我还要上课。】


    韩春内心忍不住一个大大的问号，想了一会儿还是多嘴了一句：【你这是兼职啊？】


    弥乱：【是，身兼数职。】


    弥乱：【对了，你真的不要片子？】


    韩春：【……举报你哦。】


    弥乱：【算了算了，我撤回。】


    韩春哭笑不得，和这个叫做弥乱的人约好之后，心里便放心不少。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打开淘宝看起了家居装修。


    他觉得顾孟可能挺喜欢打游戏的，也许以后自己还能再凑个钱买台配置好一点的电脑，这样他们两人一起的时候就有了新的事情可以做。


    韩春看来看去，最后选了一个地毯和一个小茶几，一看时间已经要一点多钟了，便赶紧蒙头就睡。


    第二天下雨了，韩春有点不想出门，但是想到和弥乱的约定，他还是强迫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打车去了目的地之后，韩春站在公寓门口，才觉得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比图片看上去要更好。


    他都有点动心了……甚至产生了一种「要不干脆问问看这里多少钱一平」的想法。


    雨下的不大，濛濛细雨，韩春站在路边的石墩子旁，一手撑着伞，一手插在口袋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雨居然越下越大，他就站在石墩子上面，像个灯塔似的瞭望远方。


    怎么还不来？韩春有点烦躁。


    此时，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韩春？」


    韩春回过头，稍微抬起雨伞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从石墩子上面摔下来。


    顾孟上前一步，张开手做出要接住他的动作，问：「你在这儿干嘛呢？表演行为艺术？」


    「不是。」韩春跳了下来，「我来……看房子。」


    「哈？」顾孟露出一种梦幻般的表情。


    「来了来了。」他身后又跟着跑出来一个挎着单肩包的小青年，他一过来就额懵了，「孟哥，这……这……」


    「我是他朋友。」韩春以防万一，赶紧自己先自我介绍了。


    小青年笑道：「你好你好，哥你好，叫我乔乔就行。哎，我给打个电话，跟我预约看房的那个人该等急了。都怪我老公，我下午要出门他非跟我磨叽……」


    韩春满头问号：「……你就是弥乱？」


    乔乔惊了，道：「你是昨天那个？」


    顾孟看着他们，最后问韩春：「你要租房子？」


    三人面面相觑，韩春接收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只是说：「嗯，我租房子。」


    乔乔一笑，爽快地说道：「嗨，那不正好吗？！这房子还是孟……」


    顾孟扭过头瞪着他，乔乔顿时就福至心灵，把后半句话给憋回去了。


    乔乔道：「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这都认识，站在外面淋雨怪傻的。」


    「哦。」韩春反应过来，点点头，「好。」


    顾孟也默不作声地跟在韩春后面，给韩春拉开公寓的单元门，韩春回过头小声问：「那你来做什么的？」


    顾孟：「……没事，我跟乔乔吃饭。」


    「对。」乔乔附和，「我跟孟哥吃了个饭。」


    韩春总觉得这场景非常诡异，但是也来不及多想。上了电梯，公寓在十九层，乔乔输了密码，三人便进去了。


    两层的loft，中间的厅非常大，两个房间在二楼两侧，浴室、厨房、沙发都有，全是精装修的。


    乔乔介绍说：「甲醛都散过了，安全无毒，石总说肯定不会得白血病。」


    韩春绕去二楼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试了试，顾孟跟了上来，又问了一遍：「你干嘛要租房子？」


    韩春不想直接说，眼神有点漂移，道：「我想换个房子住，关你什么事？」


    顾孟看了他一会儿，却无声地笑了起来。他蹲在韩春面前，像只乖巧的大型犬一样，抬起头看着他，说：「你喜欢我吗？」


    韩春立刻就炸毛了，想要站起来却被顾孟按住了手臂，他又不依不饶地道：「明明就是喜欢我，为什么要害羞？」


    韩春刚才的一点恼羞成怒全没了，身体和顾孟挨在一块儿，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窃喜。


    「我只是租个房子而已。」韩春低声说，「你是不是联想的太多了？」


    顾孟认真地问：「那我能住进来吗？我睡沙发也行……偶尔来玩也行，这里离我学校好近。」


    韩春看着顾孟，顾孟又往上凑了凑，他的手按住韩春的后脑勺，在韩春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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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定了。」顾孟笑眯眯地单方面决定。


    乔乔在下面喊：「哎？哥，你们干嘛呢？」


    韩春这才如梦初醒，推开顾孟，干咳了几声，走下楼梯，对着乔乔说：「我要租。」


    「哎，行。」乔乔的眼神却没看着韩春，反而一直在看韩春的身后，「啊？哦……嗯……？」


    韩春回过头，见到顾孟一副乖巧的样子，心里狐疑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直到韩春和乔乔签了合同，才发现合同上面的水费给韩春免掉了，电费也比其他地方收的少。


    韩春签字的手只是停了一下，却也什么都没说。


    乔乔帮韩春改了个密码锁的密码，笑着说：「你啥时候过来？要帮忙搬家吗？」


    顾孟在一旁道：「我给他搬，回家找你老公去。」


    「切。」乔乔撇了下嘴，「小气鬼。」


    临走前他还给韩春飞了个飞吻，韩春顿时又有点哭笑不得。


    门被关上了， 只剩下韩春和顾孟两个人，韩春刚想说话，顾孟又抱了过来，将他抵在墙上亲他。这回的亲吻跟前两次都不太一样，第一次在湖边餵金鱼的时候是心动，第二次则是有一点点心安理得，仿佛这一切都很正常，就像世间万物的规律一样正常。


    而这一次，韩春察觉到了那种被顾孟带起来的欲望。


    彻彻底底地……不能自已。


    他们两人一直亲到沙发那儿，韩春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力气，刷地一下子把顾孟推倒在沙发上，顾孟懵了一下，韩春跨坐在他腰上。


    顾孟眼睛都直了，说：「老婆，你干什么？这么快？我我我……我有点承受不来啊。」


    韩春笑了一声，没想法了。


    「不逗你玩了。」韩春翘着嘴角说。


    「嗯。」顾孟整理了一下头髮，「下次吧，我什么都没准备。」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顾孟搂着韩春，安静了一会儿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外面雨好像停了。」


    「我问你。」韩春突然说，「这房子是你的吗？」


    顾孟惊讶地说：「当然不是。」


    「这是……」他知道自己瞒不过韩春，索性主动交代了，「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这栋……这栋公寓都是他的，前段时间他让我帮他收租，我就过来学习一下……」


    韩春：「……整栋楼都是他的？」


    顾孟：「对啊。」


    韩春：「你哪里来的这么有钱的朋友？！」


    顾孟：「我……我路上捡的。」


    ※※※※※※※※※※※※※※※※※※※※


    啊啊啊，不好意思啊啊，工作有点忙，我只能抽时间写，(＞人＜；)对不起大家了。


    第42章


    韩春打算分两次搬家，之前的房子下个月到期，他也不想再花时间和精力去转租了。


    先带一部分必须要用的东西来新公寓，后面有空的话再慢慢收拾一些零碎的东西。


    他这房子定的快，几乎没怎么纠结，顾孟下午帮他去拿了些东西回来，等放好了之后在路边上问他：「你忙吗？」


    「我吗？」韩春想了想，老实地说，「其实不忙，以前还忙一阵子，但是这一两年就很闲了。」


    「哦。」顾孟倒退着走在韩春面前，对他笑了笑，「那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啊？我看赵小武他们都叫你老大，老大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韩春说：「也没什么，就是看场子，带他们玩儿。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惹事，大家休息的时候也都沉迷于游戏，所以，老大很容易当的。」


    顾孟说：「但是以前肯定不容易吧。」


    「嗯？以前也还好。」韩春笑道。


    顾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牵起他的左手，两人温热的掌心互相重叠，顾孟摩挲了一下韩春的手掌，说：「那……手上还疼吗？」


    韩春愣了一下，心里勐地被一种滚烫、炽热的情绪所包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很久没人问过韩春这个问题了。


    事实上，他的伤疤只在梦里会隐隐作痛。


    「不疼。」韩春小声道，「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忘记那些疼了。」


    顾孟抬起韩春的手背，低头在上面亲了一下，说：「嗯，以后也不会疼了。」


    「疼的话，我给你吃一颗布洛芬。」顾孟郑重其事地说道。


    顾孟看看手錶，道：「我晚上还有一节电影鑑赏课，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


    韩春有些吃惊，说：「你要我去你学校？还陪你上课？」


    「不行吗？」顾孟说，「我们点两杯奶茶，买点炸鸡，再来点烤排骨……」


    韩春听得一头黑线，佯怒道：「喂喂喂！你这到底是去上课还是去看电影啊？况且看电影也不能这样吧，吃这些味道多大……」


    「哎，管他这么多呢。」顾孟说，「别人都这样啊。」


    韩春说：「我不太行。」


    「你是不是不常去看电影？」顾孟问。


    韩春笑了笑，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晃来晃去，像孩子一样。


    「之前和你去看过一次科学鬼片，你忘记了吗？」韩春怀念地说，「好像……没过去多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过去了很久。」


    顾孟道：「我当然记得，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


    「快吗？」韩春微微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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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点点头，说：「是啊，很快，咻得一下就飞走了。但是见不到你的时候，就很难熬。总是在想，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怎么还不跟我谈恋爱？」


    韩春说：「哦。」


    但他克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心一下子就飞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很不靠谱，只是玩玩而已？」顾孟说。


    「有……一点吧。」韩春回答，「但是这不就是赌博吗？赌输了也很正常……」


    顾孟看着他，韩春忽然觉得他仿佛想说点什么，又担心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了顾孟的情绪。


    可是顾孟却比他想像中的反应要小很多，他赌气一般地说：「我不是你的前男友，我……不说了，一起去上课吧。」


    韩春被顾孟拉着走，两人还真的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只不过，在韩春的极力要求之下，顾孟最终没有再买其他的零食了。


    到了学校，顾孟就搭着韩春的肩膀走，他们两个既有一种男生之间的亲密，又包含了一种更多的东西。


    「美院是不是gay比较多？」韩春第一次来大学的教室，有点莫名的紧张，「我不会被老师发现吧？」


    「哎呀。」顾孟忍不住笑了，「哥，不要紧张，老师不会点名的。」


    「还有，gay多不多我也不知道啊……」顾孟无奈地说，「反正我又不喜欢他们。」


    鑑赏课的教室是个阶梯大教室，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但是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顾孟和韩春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下不久，有人把灯关了。


    韩春：「……」


    韩春：「老师不讲课吗？直接看电影？」


    「本来就是电影鑑赏嘛。」顾孟吸了口奶茶，小声说。


    老师打了个哈欠，上去用电脑拷了个电影，公式化地说：「今天看《罗马假日》哦，下周交一千字读后感，不要去豆瓣抄，我会检查的。」


    顾孟说：「他不会的。」


    「你又知道了？」韩春笑着问。


    顾孟说：「我都是在豆瓣上抄的……从来都没被发现过。」


    电影开始了，顾孟伸出手臂横放在韩春的椅子上，又非让韩春靠在他的肩膀上才罢休。


    韩春坚持了一会儿，说：「……我这个姿势脖子很痛。」


    顾孟道：「……那换我吧！」


    韩春坐直了，换成顾孟刚刚的姿势，只不过顾孟比韩春还高，靠过来只过了一会儿，就自己默默地坐了回去。


    顾孟失望地说：「我恨。」


    「你想做大鸟依人吗？」


    顾孟脱口而出道：「依不依人我不知道……但是大可以……」


    韩春：「？」


    他看着前面奥黛丽赫本那张动人的脸，过了好半天才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算了……


    他真的绝望了，改天买本提高说话技巧的书给顾孟看看吧。


    韩春的奶茶很快就喝完了，还有一点点脆波波吸不上来，顾孟就把他的奶茶给韩春喝了。韩春刚喝了一口，顾孟就趁着他不注意，低头凑过来亲他。


    「咳……」韩春吓了一跳，差点被呛到。


    顾孟用手臂半抱着他，韩春心跳的太快，都没反应过来。


    顾孟还很礼貌地预警：「别动，我要亲你了。」


    韩春只觉得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黑暗的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面前播放着电影的投影仪，奶茶的香味，都被顾孟给完全取代。


    他轻轻咬住韩春下唇，缓慢游离的时候，韩春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吧。


    我的。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韩春迷迷煳煳地想着，忽然头顶的大灯被人勐地按亮，韩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难以适应。


    老师在台上震惊地说：「最后一排两位男生……你们哪个班的？」


    韩春：「……」


    顾孟：「……」


    第43章


    秋天来得无声无息，漫长无止境的夏天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一旦真的告别起来，夏天总是最先熘走的那一个。


    韩春是不知道顾孟最后怎么处理了鑑赏课上的事情，反正，当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逃跑。


    而顾孟也正是这么做的。


    他只愣了一两秒钟，就当着老师的面，拉着韩春的手就跑。


    「喂！同学！」老师的声音在后面发颤，课堂里竟然还稀稀拉拉地响起了一阵掌声。韩春和顾孟一直跑下来，最后听见那老师声嘶力竭地喊：


    「我记住你的脸了同学！平时成绩零分啊！」


    「我操。」顾孟快笑死了。


    他们俩一直从教学楼里面跑出来，经过外面的操场，又绕过前面的人工湖。韩春从没体会过这么刺激的时候，就算以前经歷过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比不上他和顾孟在学校里奔跑的这几分钟。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地鲜活起来，仿佛之前的他……都是不完整的。


    顾孟在他面前停下，双手撑着膝盖，对着韩春笑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韩春喘着气，只是微微摆了摆手，他说：「你是不是疯了。」


    「也许吧。」顾孟还没把脸上的笑容收回去，「我疯了，认识你之后就疯了。」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光，脸部线条稜角分明，韩春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迷失了自己，他就像从前被塞壬的歌声所迷惑的水手一样，主动上前亲了顾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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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安。」韩春说。


    「明天见。」


    就这样，虽然谁也没特意说明，但是韩春和顾孟的恋爱就从这个初秋正式开始了。


    这不是韩春第一次谈恋爱，却绝对是最令他难以拒绝和难忘的一次。他终于不觉得生活乏味和苦闷，之前买来打发时间的游戏头盔也成了浮云。每天，他都尽量抽出时间去和顾孟待在一起。有时候是在食堂里吃饭，有时候两人去逛逛街、吃吃夜宵，有的时候顾孟会画画。


    他素描本里面的人变成了韩春。


    「等等，就这样……别动了。」顾孟看了一眼韩春，用铅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出他的轮廓来。


    「嗯。」韩春坐在飘窗上，眼睛看着外面的云朵，「这样吗？」


    「对。」顾孟低着头，寥寥几笔就画了一个韩春。


    韩春保持了一会儿这样的姿势，等待顾孟的下一步指令。


    「好了！」顾孟笑了笑。


    韩春转过头来，说：「给我看看。」


    「喏。」顾孟把本子递给他，「你看吧。」


    韩春随手翻了翻，只觉得顾孟怎么能每天都画同一个人，难道不会腻吗？


    顾孟靠在沙发上，说：「等画满这本之后就送给你，每年都画一本吧，不过我画的不行，凑合看吧。」


    韩春又不懂这些，他轻声道：「现在就很棒了。」


    他真的……很喜欢顾孟。如果这一次的爱情仍然是飞蛾扑火的话，那么韩春居然会觉得，他也宁愿用现在的日子来交换。


    「哎。」顾孟凑过来亲了下韩春的额头，抽走了他手里的素描本，「我去上课了哦，等会儿见。」


    「嗯，等会儿见。」韩春笑了笑。


    等到顾孟走后，韩春才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废人。


    谈恋爱真好啊，谈恋爱让人变成废物。


    还是心甘情愿的那一种。


    韩春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


    他的瞌睡虫顿时没了，接了电话才知道是刘宇，韩春道：「餵？」


    「哥。」刘宇那边听上去十分嘈杂，「你还在谈恋爱呢？」


    「去去去。」韩春笑骂道，「没有，什么事儿？」


    刘宇咳了咳，说：「没有，月底我就要走了，奶茶店定在国庆开业，你忘记了？」


    「嗯。」韩春在沙发上坐直了一些，「我没忘记。」


    刘宇说：「今晚请兄弟们吃饭，让顾孟也来吧。」


    韩春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拒绝，就说：「时间地点发我，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好。」


    没想到刘宇真的要走了，韩春挂了电话，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太真实。他认识刘宇也有几年，明明之前大家都在一起，现在却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刘宇给他发来时间地址，韩春便转发给顾孟，问他等会儿下课之后去不去吃饭。顾孟说好的，让韩春先去，他稍后就来。韩春就起来收拾了一下，去楼下骑个车出门了。


    地点是在一个北京烤鸭店，刘宇定了个大包厢，一共两桌。韩春刚进去的时候一群人就在里面鬼喊鬼叫。


    「干什么呢？」韩春推门而入。


    赵小武叫的最凶：「老大！！！」


    「你终于从顾爱妃那儿回来了吗？」阿秀在旁边嗑瓜子。


    韩春：「……我说小姐姐你也被他们给带坏了啊。」


    「爱妃呢？」刘宇一边笑着问，一边给大家发饮料，都是提前去超市买好了的，家庭装的芬达和可乐。


    韩春坐在位置上，实在是被他们烦的不行了，就说：「顾孟等会儿来。」


    「哦——」赵小武坏笑起来。


    韩春抽了张纸巾揉成小球砸过去，道：「笑屁啊你。」


    阿秀总结道：「还是老大厉害，这回泡到了清纯男大学生。」


    韩春实在是无力吐槽，只是说：「好了好了，我投降。」


    众人叽叽喳喳，点菜的时候连服务员都有些害怕，刘宇只好出去自己点了，过了一会儿进来之后，他说：「多谢兄弟们了，这些年来帮助我不少，各个方面都有……今天是最后一次和大家吃个饭，但以后还是常聚啊，我的店在哪儿大家都知道，随时来喝奶茶。」


    赵小武说：「光说不喝啊！满上啊。」


    刘宇跑过来倒酒，笑着说：「嗯，满上。」


    然后每人喝了一杯芬达，非常养生。


    韩春喝汽水就是喜欢打嗝，不过，他看着刘宇这么开心，还是打心底的为他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感到高兴。这感觉说不出来……仿佛他认识很久的一个家人要离开了。


    阿秀戳了戳韩春，问：「顾孟呢？还不来吗？菜都要上齐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韩春看了看时间，早就过了顾孟下课的时候，再怎么迟到，也应该可以到了。


    「顾孟？」韩春站在走廊上，「你来了吗？找得到地方吗？」


    顾孟却在那头说：「哥，我今天来不了了，对不起啊。」


    「真的真的！我下次一定去。」顾孟着急地说。


    韩春愣住了，说道：「没事没事，你忙吧。」


    他挂了电话，心里想着自己听错了吗？


    他怎么听见了那个谁……上次和他一起吃烤肉的那个姑娘的声音？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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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八点，星河科技公司办公楼内。


    程序的屏幕上再一次检测到黑客的踪迹，而游戏内，迦南之地的兰斯公爵正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ai本身设定的人格出现了诡异的分支，机器自主学习的能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自从上一次紧急维护之后，《雷霆纪元》的世界内的许多东西已经偏移了原先既定好的方向，游戏中事件之间发生了一些连锁反应，部分npc的性格也被人恶意篡改……


    顾孟快步走进办公室，赖小纯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居然大晚上还在他哥公司里面熘达。


    「哎，我说，顾孟！」


    顾孟：「让让，让让！紧急情况！你没看见吗大小姐？」


    「我说你手机响了！」赖小纯在后面生气地说道。


    顾孟接了电话，只来得及和韩春简单说了几句，就被蜂拥而至的程式设计师们围上。


    他戴上游戏头盔，下一秒钟，被传送到游戏的世界里。


    游戏内，迦南之地，阴云密布。


    灰袍法师在城墙下抬起头，看见主城的大门之上站着一个刺客。他弯着腰，让自己混在下方被鼓动起来的士兵队伍里，屏息看着那名刺客。


    这回没有人跟着他，顾孟的行动方便了许多。他口中默念隐身咒，顺着人群悄悄跟上了那名刺客。


    顾孟不敢离得太近，但是兰斯公爵和那名刺客交谈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是对的，你做的很好……」


    「我……我做的很好。」


    「很快，公主就会是属于你一个人的了，让那条可恶的龙去死吧。」


    「杀了他！」


    顾孟眉头紧皱，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就是那天他和无冬无意之中在橱柜里听到的那人……


    「谁？」刺客似乎有所警觉。


    灰袍法师瞬息之间就做出了决定，他率先朝着刺客攻去，怒道：「我才要问你是谁！」


    刺客如同一只猫一样侧身躲过顾孟的攻击，他扔出三把浸了毒的匕首，顾孟展开光盾，堪堪躲过这一击！


    「小法师？」刺客笑道，「有点能耐啊。」


    「站住！」


    刺客站在城墙的边缘，对着顾孟微微一笑，下一秒钟——他双手轻松地抱在胸前，直接从城墙上后仰，消失在顾孟的眼前。顾孟慢了一步，往下看时却找不到任何刺客的身影。


    「操。」顾孟小声念叨了一句。


    只留下城墙上的士兵们大眼瞪小眼，灰袍法师开了个传送门，也熘了。


    他在安赛拉城里郁闷地走了一会儿，吃了一碗芒果味的冰激凌，又跑去黑猫的香料店看了看。上次的任务已经中断，黑猫的记忆似乎也被篡改了。


    「啊，我靠，我好烦啊。」顾孟朝着黑猫发泄了一通。


    弱弱的黑髮少年被吓了一跳，差点躲进桌子底下。


    「尊、尊敬的冒险者大人，请问你到底需要点什么？」黑猫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孟。


    顾孟说：「我就是抓不到这个该死的黑客，是我变弱了吗？」


    黑猫：「黑客？黑客是什么？」


    顾孟坐下来，烦躁地揉了揉头髮，道：「算了，跟你说也不懂。就是一个大坏蛋！大坏蛋你知道不？」


    黑猫见顾孟不再发疯，胆子也大了起来，在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香炉，点了一根香，又狗腿地给顾孟倒茶，再也没了上次的分裂人格。


    顾孟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香料店的门又被人气势汹汹地推开了。


    「我警告你这只小黑猫——师父！」


    顾孟：「……」


    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个为了刷奖励而存在的便宜徒弟。


    顾孟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小骑士换了身装备，等级也往上升了不少，整个人精神抖擞的。五十级的骑士盔甲是亮闪闪的银白色，就连身上的佩剑也换了一把，还打了高级的火焰附魔……


    顾孟摸摸下巴，调侃道：「鸟枪换炮？」


    小骑士见到他之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傻笑着显摆了一阵子，道：「我……朋友给的。」


    顾孟：「升级也是他们带的？」


    无冬：「嗯，他们带我。」


    顾孟：「谁啊？这么具有奉献精神，过来我看看……」


    他招唿了小骑士过来，抽出他的剑看了看，剑身因为打了附魔而浮上了一层高级的咒文。顾孟掂量了一会儿，把剑还给无冬，说：「小心别被人盯上了。」


    因为实在是有点害怕小骑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顾孟又跟他确认了一遍：「真的是你朋友给你的？」


    无冬茫然地说：「是啊，是我公会里……嗯，也算是我现实里的朋友。」


    顾孟打了个哈欠，说：「哦。」


    无冬的眼神绕过顾孟，看向黑猫。上一次，他还记得黑猫耍了个小手段，让他们回到过去的记忆里，所以这一次……无冬还是有备而来的。


    黑猫耸了耸肩膀，又瑟缩了起来：「尊、尊敬的冒险者……」


    顾孟说：「别吓他了，他的主人格又回来了。」


    无冬：「什么？」


    顾孟转过身体，无冬没头没脑地也坐在他的身边，黑猫赶紧给无冬递上热茶。


    无冬：「……谢谢。」语气里有一种受宠若惊。


    顾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把那本书拿出来，我们想知道恶龙和茜茜莉娜公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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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猫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无冬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惊奇地道：「上次的任务完成了。」


    「嗯。」顾孟无聊地托着腮，「其实这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小任务……」


    「那上次？」


    顾孟沉默了一会儿，道：「先看。」


    两人继续进入黑猫书里的世界中……在舞会相识之后，公主和恶龙很快被彼此吸引，成为了朋友。恶龙并没有立刻离开皇宫，而是在夏季时节，与其他贵族们一起留在宫殿里，成为了公主的客人。


    两人对于文学、艺术都有着颇为相似的品味，恶龙和公主经常在一起散步、聊天，兰斯公爵虽然内心嫉妒，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孟漫不经心地看着，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他调出面板，短暂地下线了一会儿。


    「怎么样？」赖小纯紧张地看着顾孟。


    顾孟摘了头盔，拿出手机给韩春发微信，说：「抓不住……法师对刺客，太难了。」


    「哥。我申请把我的号调到最高等级，可以吗？」


    顾正宇还没说话，一边的策划就道：「你先氪金，氪金就能变强！」


    顾孟：「……那我不玩儿了。」


    他等了一会儿，韩春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给他回消息，顾孟有点闷闷不乐。顾正宇对着赖小纯倒是绅士又和蔼，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两人也不理顾孟，其他人也不理顾孟，居然没有一个人理顾孟！


    顾孟只好又戴着头盔进入了游戏。


    一进去，就面对了一张放大的脸。


    小骑士勐地往后退了退，黑猫也奇怪地看着他。


    顾孟：「干什么？」


    无冬：「师父你下线了？我看你一动不动地在这发呆，两个眼睛都直了。」


    顾孟：「嗯，下去……算了，没什么。」


    两人付了茶钱，又转到安赛拉城市里面，街上人声鼎沸，似乎有着什么玩家游行。顾孟和无冬站在一块儿，禁不住有点感慨。在游戏未上线之前，他去过这世界的每个角落，经常在这里面的街道上跑来跑去。那时候他才上初中，哥哥好像也没有现在这么焦虑。


    以前安赛拉城虽然也挺繁华的，可惜却缺少了一点东西。《雷霆纪元》上线以来的这几个月，这里好像每过一天都变得不同。


    玩家来过这里，所以游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世界。


    但是这个黑客……却想破坏掉这一切。


    顾孟跟着无冬加入了游行的队伍，一直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保护得太好，他是不是真的太不懂事了？还成天嘻嘻哈哈地假装没看见哥哥的压力……


    有人发了一张传单给顾孟，顾孟接了过来随手看了看。


    「爱丽丝拍卖会——」小骑士在顾孟面前念着。


    顾孟本来想说进去也买不起，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对着无冬道：「走，过去看看。」


    第45章


    法师和骑士混迹在人群里，只过了一会儿，顾孟就有种很想把无冬暴揍一顿的念头。


    因为他……太显摆了！简直就是……暴发户！


    那身高级铠甲和高级附魔在他身上，走一路被人盯了一路，众人的目光跟子弹一样打在上面，连带着顾孟也难以逃脱。好在拍卖大厅在地下一层，经过走廊之后，灯光暗淡下来，无冬在门口顺手领了两块面具，他自己戴上之后，正要把另一块递给顾孟，却愣住了——


    「啊。」无冬摸了摸鼻子，道，「忘记了，你本来就很神秘。」


    「给我吧。」顾孟接了过来，银色面具跟玩具似的在他手里转了转。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无冬有些兴奋地朝四周看了看，顾孟暗自嘆了口气，道：「别看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无冬干咳了一声，小声说：「我没见过这种拍卖会啊，只在电视里面看过。」


    顾孟心想你不仅是个小白，可能还是个土包子。


    他漫不经心地用胳膊勾住小骑士的脖子，压低声音道：「等会儿看上什么，你就举牌子，师父给你买？」


    无冬一双眼睛在面具的背后瞪大，半天才认真地说：「那师父你的预算有多少啊……


    顾孟被噎住了：「……你还真不客气啊！」


    无冬笑道：「算了，我就看看。」


    大厅彻底陷入了黑暗，两人勾肩搭背，顾孟能感觉到无冬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挪动了一下，顾孟也就顺势放开了他。


    啪——


    三束灯光打在前方的台子上，一个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左右的矮人从幕后走了出来，他身穿特别定制的白色西装，皮肤是岩石般的褐色。矮人拿着话筒，看着前方，一只凸出的大鼻子略显滑稽。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爱丽丝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下面是我们即将展出的一号拍卖品！」矮人的声音激昂、高亢，跟顾孟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矮人挥了挥手，一只巨大的、断裂的象牙被人推了上来，灯光追随着象牙，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矮人高声道：「今年北境猎到的最好的象牙！万里挑一！万里挑一！」


    无冬小声地感嘆了一句，第一号拍卖品就拍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接下来，各式各样珍奇的物品依次被专人拿上台展示，顾孟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倒是没有那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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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无冬……全程连眼睛都不眨！


    顾孟：「……」


    黑暗之中，顾孟的注意力突然集中在小骑士朦胧不清的侧颜上面。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小骑士脸部线条立体，怎么说都长得不差。顾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觉得他耳朵的轮廓，看上去竟然意外地熟悉……


    顾孟勐地坐直，无冬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怎么了？」无冬问。


    顾孟狐疑地盯着无冬的脸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没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正常拍卖会的尾声，台上的矮人来回走动，似乎在卖着什么关子：「接下来……第四十八号拍卖品，也是本场拍卖会的倒数第二件宝物……就在我的口袋里。」


    矮人拍了拍胸口，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内，是一颗鲜艷无比的红色果实。


    「这个我知道！」无冬终于有一个认识的了，「这是圣女果！」


    顾孟懒洋洋地道：「当初让你买……你不买，你看看现在多少钱。」


    圣女果一出现，场馆里的窃窃私语更加明显，矮人昂首挺胸，似乎对现出的气氛十分满意。他刚说出一个起拍价，竞拍的声音便络绎不绝。


    「什么玩意儿？」无冬愣住了，「我听错了吗？」


    顾孟看着小骑士快要石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没听错。」


    无冬说：「这些人真的疯了！这都已经四十万金币了，还在继续拍？」


    「没错。」顾孟抱着胸，「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无冬干巴巴地回道：「我永远不知道你们有钱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圣女果算是正常拍卖会的一个小高潮，最后一件东西是什么？此时就连顾孟也不禁好奇了起来。


    矮人：「咳咳，下面是最后一件拍卖品。各位——请荣幸地允许我介绍，雷霆伺服器的第一把紫色武器，苍炎之剑！」


    「这不科学！」无冬一个没忍住，在安静的场馆内说了一句。


    随后，他又有些懊恼地低了低头，对着身边的顾孟道：「抱歉，师父……」


    「没事儿。」顾孟也有些意外。


    苍炎之剑？为什么会被……拍卖？这东西不是绑定的吗？


    矮人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接着道：「诸位，请看。」


    他的话音刚落，苍炎之剑的周身便亮起了一道白光，无冬的表情有些扭曲，愣神地道：「它在召唤高山之狼！这不可能！」


    「嗷——」低沉的嘶吼声勐地冲进众人的耳膜，矮人后退了一步，激情澎湃地介绍道：「狼神！」


    台上，那只巨大的黑狼原地动了动，血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矮人，喉咙里发出警告声。


    「嗷——嗷！」


    顾孟脱口而出道：「二狗子？」


    无冬崩溃了：「二狗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两人面面相觑，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被这只巨狼给惊到了。这是什么召唤兽？这分明是那只难缠的野外boss！


    矮人哆哆嗦嗦，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恐惧，继续道：「由罪恶城提供的这把苍炎之剑，不仅能够召唤高山之狼……还可以……哎呀！」


    他被巨狼吼了一声，话筒差点摔到台下。


    「还可以……还可以无限进入那传说中的隐藏副本！」


    无冬道：「那个隐藏副本还没有被通关？」


    顾孟一头雾水，眼睛死死地盯着台上躁动不安的巨狼，武器也会脱离原先的程序设定吗？但武器并没有被写入人工智慧的代码，除非……顾孟的脑海里在这一刻闪过无数片段，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抓住点什么了！


    是了……是这样子的！


    顾孟勐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师……师父？！」无冬仰起头看着他。


    顾孟对他勾了勾手指，两人绕过旁边的人，慢慢走到一边的走廊上。


    无冬莫名紧张地道：「怎么了？」


    顾孟站在黑暗里，沉声道：「帮我盯着拍卖，我马上要暂时离线一会儿，你……你要拍下那把剑，无论别人出多少钱，你就出两倍，记住了吗？」


    无冬一脸被雷噼了的表情，道：「不太好吧……师父你发什么疯！」


    「记住！拍！」顾孟不管不顾地道，「多少钱都要！我他妈有钱！这之后会给你的！」


    无冬：「好好好……我拍！哎？你……」


    灰袍法师的动作定格了下来，只留下小骑士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行吧……我拍就是了……」无冬嘴里喃喃自语。


    矮人在上面声嘶力竭，喊道：「五十万！五十万金币！」


    「五十万金币一次！」


    「五十万金币两次……！」


    无冬深吸一口气，吼道：「一百万！」


    全场鸦雀无声，矮人的话筒又掉了一次。


    第46章


    「一百万。」韩春又重复了一遍，非常……底气不足。


    矮人回过神来，兴奋地道：「一百万第一……」


    「一百一十万。」另一侧的一位女士举了牌子。


    韩春只好又说：「一百二十万。」


    他还是觉得梦里人让他无论什么数字翻倍实在是太过夸张，除了第一次以外，韩春接下来只敢十万一加。可是除了第一次的那位女士之外，与韩春一起竞拍的却都是同一个男人。韩春起先并未察觉，留意了之后才觉得那人的声音喑哑低沉，绝对不可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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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百万了。」矮人倒抽了一口气，「各位……」


    他的眼神瞥到了韩春这里，似乎期待着韩春能够再报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数字。韩春觉得，这矮人多半有提成……梦里人依然站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韩春又不能离开他，只好扯着嗓子道：「两百五十万！」


    「两百五十万第一次，两百五十万第二次……两百五十万第三次！」


    「成交！」矮人的拍卖锤重重地发出声响。


    与此同时，梦里人睁开了眼睛。


    韩春连忙道：「师父，我给你买了啊，两百五十万！」


    梦里人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下线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韩春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心情大好。


    「叮——」系统面板传来一声提示音，韩春打开一看，梦里人果真给他转了三百万。


    梦里人对他扬了扬下巴，小声说：「去吧，拯救世界靠你了。」


    韩春：「……为什么突然这么热血，我有点不习惯。」


    不过，他对最初的那把苍炎之剑还是有一些放不下的牵挂。毕竟，他和梦里人的相识就是缘于那把剑。后来两人一同经歷的那些冒险，好像也都和那把剑有关。伺服器数据回滚之后，韩春还着实伤心了一阵子，尤其是……二狗！


    二狗怎么变成那样了？是不是这才是它本来的形态？可是，韩春还是隐约觉得，变成巨狼形态的二狗似乎很痛苦。


    到底是为什么呢？


    韩春顶着无数个问号，在侍者的指引下通过专属通道，也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梦里人非要让他来完成这些操作。


    交易所隐藏在拍卖会的后方，是两个独立的地方，罪恶城公会的人已经在等着韩春了。


    「又是你？！」前排一个牧师妹子看见韩春道。


    正是好久不见的晚晚，她身边站着的骑士是罪恶城公会的会长双星，几人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一身漆黑的刺客，刺客的手背在后面，韩春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嗨。」韩春笑了笑。


    晚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揶揄道：「哟，发财了？」


    「没有。」韩春坦荡荡地说，「被人包养了。」


    晚晚：「……」


    双星皱着眉头，打断了晚晚和韩春的叙旧，在交易所npc的见证下，把苍炎之剑交到韩春的手上。同一时间，韩春输入了成交金额。


    如此一来，苍炎之剑又回到了韩春的手里。


    「谢了。」韩春点点头，背着剑回去找梦里人。


    「师父！」韩春走出拍卖场所，不少两人还对他点头示意，韩春在人群中四处张望，没看见梦里人。


    「尊、尊敬的冒险者大人！」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韩春回头一看，黑髮少年怯怯地站在墙角，用手做成喇叭状，正在喊他。


    「黑猫？」韩春道。


    黑猫快速地点点头，对着韩春招招手。韩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黑猫走去。


    黑猫的黄色竖瞳在阴影中闪烁了一会儿，领着韩春往巷子深处走去。


    韩春跟在后面问：「喂，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里！」梦里人的声音在前面响了起来。


    韩春眼睛亮了亮，黑猫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梦里人了。


    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中央，梦里人正站在里面，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见到韩春，梦里人干脆地道：「把苍炎之剑丢进去。」


    韩春愣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师父，这到底……」


    梦里人说：「等等。」


    剑身发出一层淡淡的萤光，随着光芒亮起，那熟悉的狼吼声又再一次在韩春的耳边响了起来。啪地一声，巨狼的利齿咬住铁笼，正疯狂地摇晃着。


    韩春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有一点害怕，他吞了下口水，竟然看见巨狼的腹部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光。韩春与巨狼对视着，一串飞速掠过的奇怪代码显现在它的眼睛里，韩春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是什么？！」韩春问。


    梦里人沉声道：「被污染的代码。」


    黑猫在一旁也浑身炸毛，忍不住用手搭住韩春的肩膀，并且有一种想要钻进他怀里的架势。


    「别碰他。」梦里人警告道。


    「喵？」黑猫吓了一跳。


    韩春甩了甩头，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难受至极。


    「师父……」韩春说，「怎么回事……我头好晕。」


    还没等他说完，韩春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正当他脸快着陆的时候，身后的领子被人拎住，给了他一个缓冲。


    「冒、冒险者大人！」黑猫热气腾腾的身体靠了过来，将韩春的脑袋挪到自己的腿上。


    有人用手抬起韩春的下巴，给他餵了一点水。韩春迷迷煳煳地喝了一点，只要一睁开眼睛，眼前就全是铺天盖地的代码片段。


    「我……我……」韩春连声音都出现了卡顿，眼睛里也不復清明。


    黑猫说：「这是……」


    梦里人继续给韩春餵了点水，道：「他也被感染了。」


    「有救吗？」黑猫哆哆嗦嗦，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梦里人无奈地嘆了口气，安慰道：「当然有救。」


    爱丽丝拍卖会的场地周围，两队王国士兵分别从东西两侧鱼贯而入，这些王国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快速封锁了整个地面和地下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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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人被拉到阳光下，一脸惊恐，对着士兵们行了个礼，颤声道：「各位大人，请问……」


    「罪恶城公会的人，在哪儿？」士兵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矮人。


    矮人睁大眼睛，滑稽的鼻子显得更红了。


    「冒险者们刚刚离开，看起来他们打算去乘坐飞船……」矮人指了指城市另一边的港口方向。


    安塞拉城，港口。


    巨大的骨翼飞船刚刚停靠在港口，水手们摇起铃铛，玩家们在此等候上船，去往地图的新地点。


    罪恶城公会的几人也都在这儿，双星刚刚卖出了一个天价，但是他却看上去不是那么地开心。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晚晚拉了拉袖子。


    黑衣刺客嘲道：「怕了？」


    双星：「不是，我只是觉得……」


    黑衣刺客：「不用害怕，只要苍炎之剑再次被使用，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抓住他们！」港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双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刺客便在他的面前原地下线。而等到双星和其他人明白的时候，帐户却已经被系统强制锁定了。


    「您的帐户异常，请等待gm联繫。」卡米拉公式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中响起。


    一队士兵纷涌而至，骨翼飞船的船身摇晃了些许，玩家们都停下了脚步，直到他们看见士兵们径直走到双星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宣布：「请跟我们走一趟。」


    第47章


    韩春并没有昏迷很久，他陷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之中，仿佛自己的意识脱离了游戏里的身体，但是又没有立刻被踢回现实。


    他变成了无实体的意识，飞速奔跑、旋转于无数闪烁的代码片段中。


    这些代码有些是蓝色的，性格温和，有些则是红色的，不断地疯狂地提示着：「error！！！」


    「error！此处不通！此处不通！」


    韩春失去了时间的概念，逐渐习惯了被代码包围的时刻。


    他难道再也出不去了？一直要被困在此地？


    不……


    韩春当然不愿意。


    前方的尽头亮起温柔的日光，那光芒似乎本能地吸引着韩春，他催动意识，让自己闪过这些扑面而来的代码片段。他越跑越快，整个世界跟着他加热起来，最终，韩春穿越了黑暗，伸手触碰了那团跃动的光。


    「呃——」韩春勐地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的肚子仿佛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


    「嗷呜！」二狗欢快地仰天长啸，不停地伸出舌头来舔韩春的下巴。


    韩春：「哎？！二狗！二狗你又回来了？」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拉过哈士奇的两只前脚，跟它唿哧唿哧地对视，哈士奇精力十足，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事了。韩春看了看四周，他好像又回到了黑猫的香料店。


    「冒险者大人！」黑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从外面走进来，惊喜地看见韩春醒了。


    「汪汪！」哈士奇扭头叫了一声。


    黑猫的表情似乎有些龟裂，他慢吞吞地避开二哈，将药汁递给韩春。


    「黑猫的独家秘药，喝了身体倍儿棒！」黑猫努力推销着。


    韩春：「……」


    他看着这一碗黑漆漆的东西，还是没有勇气一口干了。


    「对了。」韩春想起了什么，「我师父呢？梦里人呢？」


    黑猫指了指天花板，说道：「在上面。」


    「嗯，那我等会儿再喝。」韩春连忙放下黑猫的药汁，顺着阁楼的楼梯悄悄地爬了上去。


    他有许多问题要问梦里人，虽然韩春是个小白，但他并不是一个傻子……韩春一边爬楼梯，一边在想，梦里人该不会是个gm吧？！


    韩春推开阁楼的天窗，一时间，安赛拉城街上热闹的喧譁声传进他的耳朵，和之前并无差别。灰袍法师随意地坐在瓦片上，听见身后的响动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体。


    「师父。」韩春叫了他一声。


    灰袍法师回过头，万年不变的白色绷带居然整个给他拆掉了，露出一大片被烧伤的脸来。韩春冷不丁地被他吓了一跳，手脚不稳地差点摔下去。


    「哎！」韩春紧张地爬了上来，坐到梦里人的身边，「师父，你怎么……改变风格啦？」


    梦里人一半英俊的脸完好如初，一半却被烧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之前韩春在兰斯公爵府上的地窖内匆匆见过一面，却还是没有在白天看见得这么真切。


    「你感觉怎么样？」梦里人没搭理他前面那句，只是淡淡地问道。


    「没问题。」韩春动了动胳膊，转转脖子。


    梦里人：「嗯，那就行。」


    韩春：「所以我中毒了吗？」


    梦里人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我有分寸，已经清除了你身上混乱的代码。」


    他还要再往下说，韩春却摆了摆手，道：「别，让我猜一下。」


    「嗯？」梦里人扬了扬眉头。


    韩春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算上这一次，雷霆纪元已经出现三次异常了，这三次异常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做的吗？」


    「是。」


    韩春接着道：「那……是同一个人吗？」


    「是，一个黑客，但有可能不止一个人，还有帮手。」梦里人的目光看着远处教堂的顶尖，若有所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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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目的是什么？」


    「黑客将污染代码写在了苍炎之剑这把武器里，qa并没有排除掉武器召唤体的异常，所以二狗……高山之狼才会变成那样。」梦里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今天拿到这把武器的不是我们，污染代码将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伺服器崩溃，就算是现在……有些npc的性格还是没有调整过来。」


    「那……罪恶城公会的人？」韩春听得不由有些后怕。


    梦里人伸了伸懒腰，双手支撑在背后，沉声说：「不知道，可能他们不知情，也可能被人骗了。也有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谋吧。」


    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道：「反正接下来就不用我一直操心了。」


    韩春心想，自己真的在无意之中拯救了世界吗？靠，这也太太太超现实了吧。他的这条游戏主线好像跟别人的都不太一样啊。


    梦里人转过头，眼神有点不自然地望着韩春，小声说：「看什么……我的脸……」


    韩春打断了他，一脸崇拜地说：「师父！事到如今！就跟我坦白一下你的真实身份吧。」


    梦里人：「我我我……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韩春激情澎湃，继续说：「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


    梦里人吞了吞口水，傻傻地说：「啊，那个，我也不过是……没什么啦……主要还是我哥……」


    「gm啊？！」韩春铿锵有力地说。


    梦里人：「……」


    两人对视几秒，梦里人紧张的表情最终变得僵硬不堪，如同一个风干的化石雕像。


    韩春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宛若一个乖巧.jpg的表情的包一样看着梦里人。


    梦里人：「……我不是。」


    韩春惊了，问：「什么？你不是内部人员吗？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么多，一定是……」


    梦里人：「你再往大一点的方向猜。」


    韩春思索片刻，答道：「gm主管？」


    梦里人仰天长嘆，道：「白痴——」


    韩春还没放弃，问：「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梦里人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你大爷。」


    说是这么说，但是梦里人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被韩春逗得笑了起来。


    韩春看着他，说：「师父，你以后都不缠绷带了吗？」


    「嗯，还是缠上吧。」梦里人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绷带的角，然后又慢慢地从额角开始缠绷带。


    韩春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师父，你是不是不怎么开心？」


    梦里人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在脸上缠上一圈一圈的绷带，说：「没有，你想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每次看你在游戏世界里，好像也不怎么开心……」韩春说，「如果，我说……要是你遇上什么困难的话，记得跟我说。」


    梦里人嘁了一声，像拍狗头一般揉了揉小骑士的头，说：「你说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不对，不管哪个世界，感觉你都帮不上什么忙的样子。」


    韩春挣扎道：「怎么会！我……我现实里面还是有点关系的！」


    梦里人随意点点头，道：「哦——上面有人吗？」


    「反正，你记得就好。」


    「嗯。」梦里人敷衍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两人在屋顶上坐了一会儿，梦里人说自己要下线睡觉了。


    韩春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师父，我能不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灰袍法师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有点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春。


    「就是……你上次说要给你老婆买个礼物，你买了什么？」


    梦里人语气有点奇怪，道：「问这个干什么？」


    韩春对他笑了笑，兴高采烈地说：「我也要给我老婆买个礼物！我参考一下你的。」


    梦里人：「……」


    他蹲了下来，和韩春平视，郑重其事地说：「狗子，答应为师。」


    「不网贷，不欠款。做自己，不攀比。」


    韩春：「……」


    「走了，有机会见。」梦里人朝他挥挥手，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韩春的视线里。


    「再见。」韩春喃喃念道。


    第48章


    「游戏香蕉公众号独家报导——」


    「上线不到三月，《雷霆纪元》却风波不断——」


    「半成品？学生黑客？竞争对手从中作梗？这一次，策划再也不要背锅——」


    第二天韩春去了会所，众人以赵小武为中心，正凑在阿秀的ipad上看新闻，连韩春进了门都没发现。


    韩春走过去拍了赵小武的头，奇怪地道：「哎，看什么呢！」


    「哥！」赵小武刚想发火，却见来人是韩春，整个人的气焰又灭了下去。


    「老大。」阿秀说，「你们玩儿的那个游戏上新闻啦！」


    韩春停下脚步，拿过赵小武手上的ipad大致看了看，说的是昨天星河科技锁定了几个在游戏里面涉嫌故意篡改程序的人员，其中两人还是在校学生。


    新闻的最下方，是一张星河科技ceo的照片——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冷着个脸，一点也没有要好好接受採访的感觉。


    韩春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后在照片下方找了三个小字：顾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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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韩春张了张嘴。


    「怎么了哥？」赵小武反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着韩春。


    韩春用手扶着额头，冷静了一会儿，道：「没事，ipad还给你们。」


    他转身上楼，却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还刚好是之前顾孟也差点摔跤的地方。


    「小心啊。」阿秀被吓了一跳。


    韩春回过头摆摆手，上楼了。


    但是……


    他的内心却没有那么表现得那么平静。


    韩春关上门，开始疯狂百度顾正宇的个人资料。出身世家，留学归国，天才少年……韩春越看越震惊，他是不是顾孟的哥哥？到底是不是？


    之前在警察局的时候韩春只匆匆见过一面，所以这回看到虽然眼熟，但也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


    「太巧了……吧……」韩春放下手机，瘫在沙发上有点惆怅。


    算了。


    顾孟也没说，他也不想问，等到不能再鸵鸟的时候，大概一切都会有正常的发展？


    反正肯定不会是他哥跑过来在韩春面前甩下一张支票：「给你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弟弟……」


    想到这里，韩春被雷了个半死：「……」


    肯！定！不！会！的！


    韩春心思重重地吃过午饭，顾孟去上课了，跟他打了会儿电话之后，刘宇骑着电瓶车来找他们。


    这段时间刘宇一直在准备开他的奶茶店，现在终于一切都搞定了。前天弄了个开业仪式，韩春没凑热闹，今天刘宇自己忍不住过来了。


    「走啊，等会儿去我店里看看，我男朋友也在。」刘宇满面春风，虽然有些疲惫，但还是挡不住快要到达人生巅峰的喜悦。


    「我去，你有男朋友了啊。」赵小武尴尬地看了韩春一眼。


    韩春抬手又要削他，赵小武连忙跑远了。


    刘宇道：「走吧，哥，说好请你喝奶茶的。」


    「行。」韩春想了想，也觉得兄弟创业，怎么说都应该去支持一下。


    于是他带了几个闲着无聊的人跟着刘宇走了，阿秀去不成，还在后面喊：「回来给我打包两杯啊！」


    「没问题，姐姐。」刘宇笑着一口答应。


    一行人直接走去奶茶店，韩春看见招牌都挂起来了，崭新的。店里人多，都是女孩子来买。


    刘宇领着他们，说道：「来，里面还有位置呢。」


    除了打包带走之外，店里还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最里面还有张粉色的皮质小沙发。


    韩春一脸懵，指了指这个颜色，问：「刘宇你怎么想的？」


    「我男朋友挑的啊。」刘宇一本正经地说。


    之前刘宇说他男朋友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好像听起来还是个经理的样子……韩春看着这张粉色沙发，开始觉得有点微妙，别是个什么口味独特的壮汉娘受吧？


    「刘宇。」正想着，吧檯后面有个人喊道。


    韩春回过头，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对他们笑。男人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还很清秀的样子。


    「哎。」刘宇也笑了笑，「老大，给你们介绍啊，这就是我男朋友，陈晨。」


    「你们好。」陈晨摘了口罩，对他们打了个招唿，随后又戴上口罩，继续做奶茶去了。


    「哇——」一群人顿时感嘆了起来。


    「刘宇你什么福气啊！」「男朋友也太可爱了吧！」「我死了我死了！」


    刘宇被他们闹得有些脸红，挥了挥手，说：「别搞别搞，看看喝什么。」


    韩春随便点了个刘宇推荐的，被他们按在那张粉色沙发上，还不让起来。


    「喝！」刘宇递给韩春奶茶，豪气地说道。


    韩春：「……你们正常一点。」


    店里还是人多，忙不过来，过了一会儿，刘宇也进去帮忙了。他也戴着个口罩，在陈晨旁边站着，两人配合默契，架势十足，看上去倒不像是新手。


    韩春他们一人拿了一杯奶茶，在店里打了一会儿酱油。忙完了一阵子之后，店里的人渐渐少了一些。


    刘宇说：「就是这样，忙一阵，闲一阵的，还有外卖的单子。」


    陈晨问：「大家还喝吗？好喝吗？再来一杯？」


    「不来了，不来了。」韩春赶忙站起来说。


    陈晨道：「别客气啊，哥。」


    「真不用了。」


    韩春又在店里待了一会儿，观察着刘宇和陈晨，发现他们外卖的单子也蛮多的，基本上每隔一会儿就有外卖小哥上门来取外卖。


    其他几个人说想去旁边上网，被韩春赶回会所上班去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孟下了课给韩春发的信息。


    顾孟：【我上完课了。】


    顾孟：【来找你。】


    顾孟：【你在上班吗？老地方？】


    韩春低着头回信息，给顾孟发了个定位：【我在刘宇的奶茶店呢。】


    顾孟：【我马上来。】


    韩春抬起头，看见陈晨趴在吧檯上看着他。韩春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小秘密一样，又把手机给放回兜里了。


    「男朋友吗？」陈晨笑眯眯地说。


    「嗯。」韩春摸了摸鼻子，「他等会儿来。」


    「那太好了，他喜欢喝什么？」


    韩春笑着说：「他，他应该什么都喝，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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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挑食的，小奶狗。」陈晨自己嘀咕了一句。


    韩春觉得陈晨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就和他聊了几句，只是没过多久，店里又来了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女人胖乎乎的，右手上戴了三个珠光宝气的戒指，还牵了条肥嘟嘟的金毛。


    陈晨下意识地喊道：「妈！」


    韩春：「！！！」


    陈晨妈妈笑了笑，道：「哎哟！儿砸！想死你了，我另一个儿子呢？」


    「阿姨。」刘宇去后面洗手，出来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这是刘宇朋友。」陈晨指着韩春，介绍道。


    韩春顿时一阵诚惶诚恐，连忙说：「您好您好，阿姨您好。」


    「这小伙子！也挺精神的！」陈晨妈妈中气十足，过来拍了拍韩春的肩膀，用力之大，差点让韩春直接给她拜年了。


    韩春：「……」真是猜不到这是一家人。


    不过看样子，陈晨妈妈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也算是另一种默认了。


    「这狗您养的吗？」韩春蹲下来逗了逗大金毛。


    「我养的。」陈晨妈妈快乐地说，「这我大孙子，叫小丸子。」


    「小丸子啊。」韩春忍不住开始撸狗了。


    他在店里终于有了比奶茶还要感兴趣的东西，自己坐门口的地板上开始跟小丸子玩。小丸子哈着气，滴了韩春一手的口水。


    门铃轻响——


    韩春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人用手摸了摸头顶。


    「韩春，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跟狗玩呢？」顾孟憋着笑问道。


    韩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见顾孟穿了件咖啡棕的衬衫，背着个黑色的双肩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心里莫名一跳，似乎觉得这一幕仿佛跟游戏里面的某个画面重合到了一块儿。


    就这个拍脑袋的手法，怎么跟他师父一模一样呢？


    第49章


    韩春握着金毛的爪子，认真地跟顾孟打招唿：「他叫小丸子。」


    顾孟也在韩春面前蹲了下来，外面有点凉，但是顾孟的手却非常热，像是一路跑到这里来似的。


    顾孟点了点小丸子的鼻尖，小丸子顿时斗鸡眼了，顾孟笑了笑，说：「你好，小丸子。」


    「我是你旁边这位哥哥的男朋友，你叫我帅哥就行。」顾孟恬不知耻地说道。


    「汪！」


    顾孟道：「哎？他听懂了，哈哈哈。」


    韩春：「……听懂个毛线。」


    「哟。」陈晨妈妈手里拿着盒冰激凌，见到顾孟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这哪里来的小帅哥。」


    顾孟有点愣住，韩春心想顾孟这一类的果然是中老年妇女杀手。


    韩春主动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顾孟。」


    顾孟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声地说：「韩春，这是你妈啊？」


    韩春在背后捏了一下顾孟，一边微笑，一边同样小声回道：「你别给我整什么么蛾子啊。」


    「阿姨好！」顾孟响亮地对着陈晨妈妈打了个招唿。虽然他不认识，但是嘴甜总不会有错。


    刘宇把剩下的奶茶打包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陈晨妈妈拉着顾孟走到陈晨面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儿砸，这个好像更帅一点耶！你要不要考虑下找这一款的。」


    刘宇：「……」


    韩春：「……」


    陈晨波澜不惊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拉过刘宇的衣领，在他脸颊上面无表情地亲了一下，拒绝道：「不要。」


    顾孟反应过来了，嘻嘻哈哈道：「我还不是你的菜了？」


    韩春一头黑线：「……你还想变成别人的菜？」


    陈晨妈妈被逗得前仰后合。


    韩春算是看出来了，陈晨的妈妈比他想像中还要开放，一看就是那种一辈子没吃过什么苦，就这么被老公和儿子宠着活到这么个岁数。


    陈晨道：「店里又要忙了，韩春，你要是有空，帮我遛一遛小丸子怎么样？我给顾孟做杯奶茶带着。」


    「行啊。」韩春微微愣了一下，又想起来顾孟才来，不知道他什么意见，「你呢？你想出去吗？累吗？」


    顾孟看着他，好脾气地说：「我都可以，你决定。」


    韩春点点头，等陈晨打包了奶茶，顾孟插上吸管，先让韩春喝了第一口。


    「好喝吗？」顾孟笑着问。


    韩春道：「你喝吧，我不喝了，我减肥。」


    「靠，你不胖啊。」顾孟在他身后说道。


    韩春牵着小丸子的绳子，走出奶茶店，顾孟跟了过来，特别认真地又补了一句：「真的不胖。」


    「胖。」韩春笑道，「胖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顾孟过了一会儿才说。


    「你怎么知道？」韩春回过头问。


    顾孟：「我就是知道。」


    韩春：「切。」


    没营养。韩春没想到这些没营养的对话有一天也会从他口中说出，和另一个人乐此不疲，像是回到了幼儿园时期，在一间大大的、充满阳光的房间里，坐在软绵绵的椅子上，晃着小短腿聊天。


    秋天的晚霞在韩春的身后追赶，他的心轻飘飘的，连一个小时后之后的事情都不想考虑。


    他就只想要这一秒钟。


    说是遛狗，但是更像是走一会儿跟小丸子玩一会儿，有时候还要围着原地绕圈圈。小丸子喜欢围着韩春和顾孟走，绕了两圈以后，狗绳子就把两人的腿给捆住了，韩春和顾孟只好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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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从圈子里出来了好几次，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蹲下来狠狠搓小丸子的狗头，教育道：「别转，我头晕了。你把我们捆住，我们怎么走路呢？」


    顾孟在一旁笑了笑，说：「韩春你喜欢狗吗？」


    韩春不假思索地说：「喜欢，超级喜欢。」


    「那你有养狗吗？」顾孟接着问。


    「没……」韩春犹豫了一下，想起了游戏里面遇见的蠢萌二哈，「算是没养过吧，只能玩玩别人的狗。」


    「那下次等我哥的边牧生小狗了，我给你捞一只过来？」顾孟提议道。


    我哥。


    韩春从顾孟口中听到了这个词，又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顾正宇。如果说顾正宇真的是顾孟的哥哥，那顾孟……


    对了！还有顾孟之前借给他的画集，那种熟悉的感觉……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嗯？」顾孟看着韩春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用食指颳了一下他的鼻尖，「你傻啦？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脑袋？」


    「不是……」韩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听说……边牧比人还聪明。」


    再等等，找个时机问一下，现在突然问的话，感觉太突兀了。


    顾孟也没在意，只是认真想了想，道：「那应该没有这么聪明，还是比我笨一点的。」


    「那养你好了。」韩春说。


    「汪。」顾孟毫无心理负担地接道。


    两人一路晃晃悠悠，带着小丸子走到了一处小公园。


    「歇会儿吧。」韩春伸了个懒腰，把顾孟手里的空掉的奶茶给扔了，两人围着公园绕了一圈，小丸子找了个风水宝地，要如厕了。


    顾孟崩溃地道：「……怎么，我们还得铲屎！」


    韩春道：「狗有三急！你怎么能不让别人拉屎？！」


    顾孟一脸「好好好，我不说话了」的表情，等小丸子拉完，韩春正要拿垃圾袋去清理的时候，顾孟却主动去了。


    「我来吧。」他动作麻利，迅速接过韩春手里的塑胶袋，给小丸子捡了屎。


    「我一个帅哥，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顾孟小声念叨。


    韩春忍不住想笑，小丸子则没心没肺地跟着顾孟跑。


    公园里还有几把空着的长椅没人坐，两人一狗便在此处暂时休息。韩春和顾孟坐在一块儿，小丸子趴在两人腿中间，顾孟拉过韩春拿着狗绳子的手，换成自己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顾孟说：「别牵他了，牵我。」


    韩春笑了笑，说：「你傻不傻啊。」


    秋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再过几天就是霜降，这日子是再也回不到逝去的夏日。


    韩春一直觉得夏天是个很暧昧的季节，夏天结束后，许多东西也就真正一去不復返了。


    「好像……」韩春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些短暂的爱情都发生在夏天。」


    「嗯？」顾孟懒洋洋的，侧过头看了韩春一眼，「我们怎么短暂了？」


    「没有说我们。」韩春否认道。


    顾孟笑笑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韩春，韩春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


    「没有说我们，那说谁？」顾孟问。


    韩春只能说：「一些人吧。」


    他又回过头看顾孟，顾孟这回手上用了点力气，「到底想说什么？快，急死我了。」


    「好吧。」韩春深吸一口气，「顾孟，我问你啊。」


    「嗯。」


    「顾正宇是你哥吗？」


    「是啊。」顾孟自然地说。


    果然！


    韩春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有些紧张地道：「那你……那个《雷霆纪元》……」


    「那是我爸妈一直想做的游戏。」顾孟说，「我妈妈设计了大部分场景。」


    「但是，」顾孟仿佛知道韩春想说什么，「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他不会影响我们的，你千万别乱想，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啊。」


    顾孟抬起韩春的手，在他手背上吻了吻，说：「我不会去继承公司的，也没有什么狗血不开明的家长，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跟你在一起的普通人。」


    「……哦。」韩春道。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发呆，目光从树干游离到树枝，再把风中摇曳的叶子都数了一遍。


    韩春干咳了一声，又问：「那你玩吗？其实……」


    「玩儿啊。」顾孟说，「哎，昨天没来和你吃饭就是去我哥公司了，你没生气吧？」


    「没有。」韩春笑了笑，把自己也玩《雷霆纪元》的话给吞了回去，「你玩什么？」


    「法师啊。」顾孟说。


    韩春：「法师？」


    「嗯，帅，而且是游戏的亲儿子，很强的。哦对了，我在游戏里面还有个徒弟，特别蠢，那小白是个骑士，非常、非常地话痨……总是一惊一乍的。」顾孟看了看天，说道。


    韩春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试探着问：「你游戏叫什么？」


    「梦里人。」顾孟天真地道，「梦境的梦，里面的里，大人物的人。」


    韩春脑子里面轰地一声响，伴随着山崩地裂的海啸声，「梦里人」三个字哐哐哐地往他头上砸。


    「……哦。」韩春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把千言万语都忍了回去。


    「哎！」顾孟被他甩开了手，有点无辜，「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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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韩春感觉感觉一阵耳鸣，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麻木地说，「走了，回去。」


    「我说错话了？」顾孟急了。


    「没有！」


    「那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我肚子饿，我要吃饭！」


    顾孟只好追了上去，直到很久之后，再次回想起这个公园的傍晚——


    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在作什么死。


    第50章


    吃晚饭的时候顾孟没想明白韩春为什么突然生气。两人回家的时候也没有。第二天也没有。周六他和韩春一起坐路边喝馄饨的时候也没有。


    总之就是，想不通。


    除了在公园里面看见韩春像被雷噼了一样的短暂惊讶之后，他后来还是表现得挺正常的。


    顾孟就想，那这果然是世界未解之谜吧，反正对象什么时候为什么生气，你能搞明白就怪了。


    韩春回去之后很受打击，他虽然之前就有怀疑过梦里人是不是顾孟，但是却也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会如此巧合，巧合到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而且他还说自己话痨……还说他一惊一乍的……


    靠。这上哪儿去说理。没有办法啊！！！


    韩春郁闷了一阵子，忍不住装模作样向顾孟打听「小白骑士」的事情。


    「你那个徒弟真的有那么蠢吗？」韩春发出了灵魂质问。


    顾孟窝在沙发上吃薯片，冷不丁地听到这个问题都傻了。


    「什么？……哦，是有一点吧。」顾孟一脸茫然地说，「有一点点吧，但是傻人有傻福，他运气还是挺好的。」


    「嗯。」韩春深沉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韩春又问：「那你很烦他吗？」


    顾孟：「……什么？」


    「绝了。」顾孟放下薯片，看着韩春，「为什么你老是问一个陌生人啊？」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也来玩吧，我再拿一个游戏头盔给你，我带你玩儿，全程升级无忧，贴心服务。」


    韩春：「……」


    他自己花一万八买了一个头盔，再拿一个岂不是三万六了？！不可。不能再浪费钱了。


    况且……说什么全程带他升级，贴心服务……他跟梦里人组队做师徒任务的时候，梦里人都是让他自己手动打的！！！根本没有管过他好吗！！！


    双标狗！！！


    韩春在心里愤怒地咆哮了一会儿，看见顾孟那张笑嘻嘻的、讨好的帅脸，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声说：「不玩，别浪费钱了，你这吃的……我沙发上都是薯片屑。 」


    顾孟立刻站起来，拿了纸巾，低着头检查：「哪儿呢，我来弄。」


    「你弄吧。」韩春伸了个懒腰，「 不捡完的话小心蚂蚁搬家。」


    他搬来新的公寓也有一段时间了，韩春躺在床上，一偏头就看见顾孟放在床头柜上的素描本。韩春打开看了看，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又放了回去。


    「韩春？你睡觉了？」顾孟轻声问。


    韩春没有回答，顾孟似乎站在楼梯那儿犹豫了一下。今天是个阴雨天，才下午三四点钟，但是天已经暗了下来。韩春闭着眼睛，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顾孟还是走过来了。


    韩春睁开眼睛，顾孟就盘腿坐在他身边，笑道：「你没睡觉啊？」


    「没呢。」韩春说，「睡了晚上睡不着。」


    「嗯。」顾孟也躺了下来。


    两人都穿着同样的灰色卫衣，被子是趁着前两天有太阳的时候晒好的，今天刚换上，睡在身下十分舒服。


    顾孟看着面前的这面白墙，忽然道：「以后我买个投影仪吧，我们俩正好可以躺在这里看电影。」


    韩春说：「你还挺喜欢看电影。」


    「每次看电影，气氛都很好嘛。」顾孟笑了笑。


    他靠的太近了，韩春紧紧挨着他的时候，连他胸膛里发出的微微颤动都能感受得到。


    「韩春。」顾孟小声说。


    「嗯？」韩春应了一声，侧过头。


    顾孟一只手撑住，稍微抬起了一点身体，随后低头吻了他。


    他们已经吻过很多次了，很多很多次……以至于现在顾孟一吻他，韩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先于大脑的思考，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被顾孟带着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韩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勾住了顾孟的脖子，他被压在底下，顾孟的两只手臂撑在他的身体两侧。


    顾孟又稍微离开了一点儿，又在韩春的脸颊上夸张地「啵唧」了一下。


    「我……」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有点反应了。」


    韩春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说：「没有……才怪吧。」


    「嗯。」顾孟认真地低下头，又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鼻尖，接着是下巴，然后是喉结。他的手伸进韩春的卫衣里，皮肤和冷空气刚一接触，就敏感地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半小时后，两人都是喘着粗气分开。


    这回韩春是真的有点想睡觉了。人在要睡不睡的时候，总是会进入到一种半清醒的状态中，韩春就感觉自己有点分不清现实了，一会儿有人动了动他的手臂，一会儿有人轻轻拨弄他的头髮。


    直到顾孟真的把他弄清醒了，韩春转过身体，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无奈地道：「你干嘛啊，睡会儿吧。」


    「不是。」顾孟笑了起来，「你刚刚还说白天睡了晚上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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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改主意了。」韩春说，「睡一会。我喊预备，预备——睡。」


    顾孟安静下来，韩春反倒是没了刚刚的那种状态。


    「下雨了。」韩春睁开眼睛，看见顾孟精神抖擞地看着他。


    雨点打在窗户上，偶尔会发出滴答的声音。明明没有开窗子，但是韩春还是闻到了一种潮湿的雨味。


    顾孟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过身看韩春，忽然说：「我想起来现在有一首歌特别适合。」


    「什么？」韩春问。


    「阴天。」顾孟说。


    韩春不怎么听歌，也不知道顾孟在说哪一首，就道：「我手机呢？我查来听听。」


    顾孟按住他的手，说：「那我唱给你听好了。」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顾孟清了清嗓子，还真的说唱就唱。


    韩春还是第一次听顾孟唱歌，调子是对的，但是说特别惊艷也谈不上，大概就是普通人ktv的水平吧。但是唯独顾孟唱到某一句的时候，某个暧昧不清、并不专业的转音的时候……韩春则想到了他之前在他耳边喘息的声音……


    「不想听了！」韩春回过神来，立刻捂住顾孟的嘴巴。


    顾孟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呜呜了半句，结束了这首歌。他转过来又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韩春，两人在床上打滚。


    说来也奇怪，韩春觉得自己和顾孟只谈了不久的恋爱，但是自己却好像已经跨越了很长的时间，那些热恋期该做的事情他都在做，只是每回他都觉得自己好像认识顾孟很久很久了。


    不是几个月，应该是几年。


    也许是因为游戏里面他们俩人阴差阳错认识，然后彼此什么也不知道就在一起玩儿的时光吧……


    虽然是单方面的。


    韩春想着想着，突然不想把自己是无冬的事情告诉顾孟了。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到顾孟光滑的脸颊上，眼前却好似又看见了梦里人在游戏里面被火烧伤的疤痕。为什么？他……疼吗？


    顾孟靠在韩春颈窝那里，用鬍子蹭他，问：「你干什么呢？摸我干什么？我好摸吗？」


    韩春：「不，你没有小丸子好摸。」


    顾孟被噎住了，突然觉得人不如狗，他不服气，起来就要撩卫衣。


    韩春傻眼了：「哎，不来了啊，耍什么流氓。」


    结果顾孟跟他说：「我有胸毛，我要证明自己的手感！」


    韩春白眼差点要翻到天上去了：「……你闭嘴吧！」


    第51章


    十一月的时候，顾孟心心念念的枫叶终于红了。


    今年的秋天来的其实很晚，直到十月份的时候才终于入秋。韩春有时候会骑着单车在门口等顾孟，等他放学了以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日子过得很平淡，好像快要提前进入了某个冬眠期一样。


    顾孟说他哥给他买了两床羽绒被，周末的时候他提着被子送了一床给韩春。


    韩春：「我真没见过有人送被子的……」


    「那送啥啊？」顾孟去厨房倒水，「送杯子吗？送杯子也太假了。」


    「为什么？」韩春有些不解。


    「不喜欢谐音梗。」顾孟摇头晃脑，「也不喜欢说大话。」


    韩春笑了笑，两人铺好被子，顾孟提议道：「枫叶红了，说好我们俩个要去秋游的。」


    「去去去。」韩春收拾了一下，「我换个衣服。」


    他跑去拉开衣柜看了看，换好衣服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却发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事实。那就是——他好像穿衣风格和顾孟越来越像了。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甚至和另外一个人谈恋爱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顾孟平时穿的很休闲，他喜欢美式的卡其裤和各种格子衬衫，外面套上毛衣外套，要不干脆就是一个宽松的卫衣。现在，韩春也开始这样穿了。


    「好了吗？」顾孟跑上来看他。


    「好了。」韩春关掉灯，拿上钥匙，朝他走过去。


    这几天天气正好，顾孟说的秋叶在他们学校附近的山上。韩春很少爬山，他以前家那边的山都很高，又陡。来了这里之后，觉得这里的山都只能被叫做小土坡。


    两人先骑车去顾孟的学校，再从门口的公交站那里转一辆公交车。只等了一会儿，公交车便来了。


    车上人非常少，大概不是什么特别繁华的地方，也不是热门景点，附近也只有闲出屁来的大学生。韩春上了车，顾孟跟着刷了卡。车中间的座位不是前后座的，而是那种像地铁一样并排的两排。


    韩春坐了下来，顾孟手抓在扶手的圈圈上盪了两下，也坐到他的身边。


    「没人。」顾孟看了看四周，说。


    「嗯，好像……只有我们两个。」韩春跟着道。


    顾孟道：「那不是正好吗？」


    他腿伸直，也不用去管是不是会绊倒别人，车子在秋日的午后慢慢地驶进山里。


    「我给你讲个好玩的事情。」顾孟看着窗外掠过去的景色，突然笑了起来。


    韩春打了个哈欠，把腿翘在顾孟腿上，歪着头看他，道：「说。」


    「之前我有个师哥。」顾孟说，「他读的大学比我好，学新闻的。他们学校也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然后那个地方很大，学生宿舍也有很多，他住在十九栋。」


    「一天，他们学生会的一个前辈，有几张演出票要他给送过去。他就问，学长你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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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长说，我住三十一栋。」


    韩春认真听着，问：「啊，然后呢？」


    「然后我那个师哥就找啊找啊，操，把整个学校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死活找不到。」顾孟道。


    「灵异故事？」


    「不是。」顾孟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手臂放在韩春身后的座椅靠背上，随后搂住他，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那个学生会的学长就说，我过来找你吧。然后他们俩约在食堂见面交易，之后学长还是没有告诉他三十一栋在哪儿。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惑着我师哥。」


    「直到有一天，我那个师哥去坐校车。他无意中发现学校的校车有一趟跟他平时坐的不太一样，那个校车……」顾孟停顿了一下，看着韩春，故意不往下说了。


    「说啊！校车咋了。」韩春问。


    顾孟摇头晃脑，说：「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继续往下说。」


    韩春扬了扬眉毛，道：「那这样吧，再见，不听了。」


    「哎。」顾孟顿时怂了，「我说我说，听吧听吧，我最喜欢讲故事了。」


    两人又坐在一块，公交车转了个弯，路边的树影重重，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仿佛还在留恋盛夏的时节。


    顾孟又继续道：「他坐的那辆校车就跟现在一样，慢慢开到了山上。他们学校有个天文台，上去之后也有教室和宿舍，但是一般其他系的不会上去，估计只有天文系的学生在那上面。」


    韩春说：「就这样？」


    「是啊。」顾孟点了点头，「不好玩吗？」


    韩春想了想，说：「好玩吧，有一点点好玩。」


    顾孟：「困惑了他很久很久的事情，就这样在一个午后不经意地解开了，我师哥坐在车上，慢慢看见山上的宿舍和教学楼的时候，肯定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韩春有点明白了，笑道：「是这样，我知道是什么感觉了。」


    「就是……」顾孟往司机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凑过来快速吻了一下韩春，「就是我们现在的感觉。」


    「一直往山里走，像是在逃离什么吗？」韩春有点怔怔地说。


    「是吧，有一点。」顾孟笑了笑，「不过不是逃避，是两个人一起探索、发现。」


    韩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刻好像是被顾孟带到了一个奇怪的情境中去了。他挺喜欢顾孟对他唠叨这些细碎的小事情，有种略微弥补了自己没有去上学的遗憾。


    汽车到了终点站，这果然是个小土坡，大概只有三百多米的高度。


    山上倒是有一些人，老人孩子，也有情侣。有个便民的小超市，顾孟跑去买了两根烤肠，两人边走边吃。山上的风有一些微大，吹乱了韩春的头髮。


    他们先是上了山顶，在山顶看了一会儿远处的入海口。海面的渔船三两，看上去似乎是静止不动的，但是只有你盯得久了，才觉得这船其实是在缓慢移动的。


    接着，烤肠吃完了。顾孟就和韩春慢慢沿着山路走下去。有大路，也有小路的台阶。


    韩春走了一会儿就去走小路的台阶，看见一个卖黄瓜的老爷爷。


    「我想吃这个。」韩春说。


    老爷爷卖了两根黄瓜给韩春，于是他和顾孟又坐在山上的座椅上吃黄瓜。


    走在大路上的时候，顾孟还喜欢在他面前倒着走。


    「你这样小心摔倒。」韩春笑着说。


    顾孟伸出手来，韩春只是轻轻地握住他的指尖。


    顾孟说：「不会的，有你在呢。」


    一直走到一半的时候，韩春才抬头看见了火红的枫叶。果真和顾孟说的一样，特别漂亮……顾孟抓着手机，两人在枫叶下面拍了张照片。


    「我靠，我又帅了。」顾孟把照片设成了屏保，厚脸皮地说。


    「走吧走吧。」韩春哭笑不得地道。


    下山后，他们正准备去吃个晚饭，却接到了刘宇的电话。


    「餵？刘宇……」韩春聊着聊着，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你说……小丸子丢了？」


    顾孟愣住了，和韩春对望了一眼。


    「好，等会儿我帮你找。」韩春道。


    第52章


    二人晚餐成了梦幻泡影。韩春和顾孟下了山，在山脚下买了两个肉夹馍，随后直奔主题地去了奶茶店。奶茶店生意还是很好，只是陈晨在门口抽菸，没见到刘宇。


    「嗨。」见到韩春和顾孟，陈晨打了个招唿。


    韩春有些喘气，道：「小丸子呢？」


    陈晨摇了摇头，把烟抽完，大概也有点不知所措，疲惫地说：「我朋友去找了，刘宇也出去了。」


    「怎么回事儿？」顾孟问。


    陈晨解释道：「我妈出去旅游了，就把小丸子放在我这里。平时家里面也没有人，我看它太寂寞了，就想着把它带到店里来吧。」


    「小丸子认路的，也不会跑远，出去只在门口转转，最多往前走一个路口就会回来。」陈晨苦笑道，「但是今天它好像……走丢了。」


    「没事。」韩春冷静了一下，「先找，我和顾孟也去。」


    「哎。」陈晨用手捏了捏太阳穴，「先谢谢你们。」


    韩春拽了拽顾孟，道：「走吧。」


    这简直是宛如大海捞针。找个人都困难，何况是一条狗呢？


    韩春走在路上，什么头绪也没有，就沿着那一排的商家挨个问，拿出手机来给人家看小丸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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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跟在后面，说：「都要到头了，小丸子走不了那么远吧。」


    韩春有点挫败，问：「那怎么办？」


    「先回去看看。」顾孟看了看天色，「已经天黑了，说不定刘宇已经找到了。」


    两个人又折返回到奶茶店，刘宇果真回来了，但是却没有小丸子。


    「刘宇。」韩春喊了他一声。


    「哎。」刘宇笑了笑，「哥，你也来了啊。顾孟弟弟。」


    「我去。」顾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要搞我，正常一点。」


    顾孟表情夸张，像是故意接了刘宇的话茬，陈晨跟着笑了一声，严肃的气氛稍微有所缓解。


    「找到了吗？」韩春问。


    刘宇嘆了口气，皱眉道：「没有，我先印点寻狗启示。我觉得太奇怪了，它不可能跑远的。」


    陈晨又在抽菸，韩春扫了一眼陈晨的脚下——不知道他站那儿多久了，反正地上一圈都是菸头，有几个还在零星地冒着火。


    陈晨转身进了奶茶店，丢下一句：「我先忙。」


    刘宇喊道：「小晨。」


    陈晨没有回头，刘宇只好站在风里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朝韩春和顾孟笑了笑。


    韩春不知道说什么话安慰刘宇，倒是顾孟主动道：「我来吧，我ps技术一流，找个复印店，先打一百份，然后我和韩春在附近贴一下，你先去工作。」


    刘宇微微怔住，有些吃惊地看着顾孟，说：「啊，好的……先麻烦你了。」


    「不用。」顾孟连忙摆摆手，「你把小丸子的照片发我。」


    「好。」


    于是韩春和顾孟又和刘宇分开，在街对面的超市二楼找到了一家复印店。复印店老闆正在吃盒饭，顾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


    「老闆，用下你电脑啊。」顾孟说。


    他打开ps软体，贴上小丸子的大头照，很快做了一张寻狗启事。


    「搞定。」顾孟笑着看了韩春一眼，「你发什么呆？」


    「嗯？」韩春回过神来，看了看顾孟的屏幕，那边印表机已经开始列印了，开玩笑地说，「没有……你ps技术这么厉害，照片也是p的？」


    「哎！」顾孟去印表机那边等着，用手指戳了戳韩春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儿？说话不要这么直男好不好。那照片肯定是要微调的，不过最主要的是我底子好……」


    韩春：「……」


    行吧，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没有下限的！是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


    「好了。」印表机打得很快，顾孟抽了一张看了看效果，「这样还挺清楚的。老闆！给钱！」


    「自己扫码！」老闆说道。


    「我来。」韩春付了钱，和顾孟拿着寻狗启事急匆匆地走了。


    两人在附近的小区公告牌上都贴了一些，韩春不好意思在外面的墙上贴很多，只是路过两旁的店家时，给有人的店发了一张。


    「狗丢啦？」有个理髮店的小伙子大老远地就看着他们问。


    顾孟道：「是啊，心肝宝贝丢了！兄弟，帮帮忙。」


    小伙子看了一眼，笑道：「行。这狗养的这么好，别是被人给故意牵走了。」


    他本来只是无心的一句，顾孟却动作一顿。


    「韩春？韩春？」顾孟四处看了看，没找到韩春。


    过了一会儿，他才在十字路口那边，看见韩春正在跟路边一个发健身gg的小姑娘攀谈。


    韩春道：「那就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


    小姑娘一口答应，道：「没问题，那帅哥，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顾孟：「……」


    韩春心烦意乱，肩膀上被人碰了碰，他回过头：「等会儿，我留个电话。」


    顾孟等他留完电话，直接牵着他的手就走了。


    「还有多少没发贴？」顾孟侧过头，问道。


    「十几张。」韩春说。


    「嗯，先回去。」


    两人再次回到奶茶店，谁知道店里面却传来了一阵争吵声，一个戴着口罩的店员小姑娘看着他们，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急忙压低声音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了？」韩春往里面看了一眼。


    店员道：「老闆……老闆娘吵架。」


    韩春：「哎，怎么吵起来了。」


    「没事。」顾孟对她笑了笑，「你正常工作，辛苦你了，要我帮忙吗？」


    店员腼腆地说道：「不、不用了，没事，我可以的。」


    「好，需要我帮忙就喊我。」


    店后面的仓库就一点点大，韩春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刘宇，陈晨！」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 刘宇打开门，韩春看见他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哥。」刘宇顿了顿，「对不起，我……你们先回去吧。」


    陈晨低着头，没好气地从仓库里面要挤出来，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刘宇。


    刘宇生气道：「你就不能回去再跟我吵？」


    韩春惊了，立刻道：「刘宇，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刘宇却好像倔脾气上来了，一手抓住陈晨的衣领，把他又拎了回去。陈晨后背撞在货架上，头顶的几个箱子差一点点就要砸了下来。


    「你让我怎么办！」陈晨也吼道。


    「我养了它五年啊！」陈晨说，「小丸子就是我的家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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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你……我让你把绳子拴好的。」陈晨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但仍旧怒气沖沖地看着刘宇。


    正此时，韩春的背后贴了个人，顾孟用身体挡着他们，说道：「嘘——嘘——你们吓到前面的妹妹了。」


    「进去说。」顾孟往前推了推韩春。


    韩春说：「这里面挤不下了……」


    「能的，能的。」顾孟道，「吵架不要当着别人的面。」


    「哎！」刘宇被韩春踩了一脚，「顾孟你到底要干什么！」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四个大男人硬是被顾孟给推进了狭小的仓库，只能身体很近地挨着，连转身都有点困难。


    韩春&刘宇&陈晨：「……」


    顾孟道：「冷静一下，现在这种情况，也打不起来了，大家放低音量，谢谢配合。 」


    他说完，陈晨当即被气笑了。


    第53章


    韩春知道顾孟在和稀泥，希望能够平復一下刘宇和陈晨之间的火药味。


    他有点意外地偷偷瞥了一眼顾孟，看见他脸上挂着嘻嘻哈哈的笑，竟然意外地觉得顾孟十分敏感。


    其实顾孟在许多方面都有些敏感，只不过，要比韩春想像中更加细心一些。


    当下这个场景——


    显然是不能再吵架了，也真的是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陈晨是第一个笑出声的，他笑了之后，刘宇的表情也跟着松了松。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找到小丸子。」韩春忧心忡忡地说。


    陈晨道：「希望有人看到它的照片联繫我们吧。」


    刘宇说：「也只能这样了，你妈还有几天回来？」


    「五天。」陈晨瞥了刘宇一眼，「我妈回来了肯定要跟我秋后算帐，到时候你别想跑。」


    刘宇低声下气，道：「我的错。」


    「等一下。」顾孟突然开口，「我不觉得小丸子是自己走掉的，会不会被人拐走了？」


    韩春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顾孟：「就是……我的一个直觉。」


    几人对视了几眼，显然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刘宇道：「不行，我再出去问问。」


    韩春跟着说：「明天我让兄弟们也都出来找找。」


    陈晨被挤在最里面，感觉已经有点唿吸困难了，连忙对着顾孟笑道：「快让我们出去，不吵架了。」


    顾孟点点头：「好。」


    门一打开，韩春就只有这么一个感觉：终于得救了！


    四个人轮流从狭窄的仓库里走出来，刘宇还在一旁活动筋骨，叉腰伸腿的，说道：「哥，你们先回家吧。」


    「嗯。」韩春道。


    临走前，陈晨又给他们俩分别打包了奶茶，韩春和顾孟先走回学校，权当饭后散步了。


    「韩春。」顾孟走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停下来，「你肚子饿吗？」


    韩春本来没什么感觉，但是给顾孟这么一说，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顾孟眼睛一亮，勾住韩春的脖子，说道：「走走，我们吃面去。」


    「行吧。」韩春笑了笑，也就被顾孟给牵着鼻子走了。


    两人绕到学校后街那，有一家日式的拉面店。韩春和顾孟并排坐着，店员就在他们面前忙。


    「明天你上课吧。」韩春低头喝了一口拉面汤，「我去找小丸子，就不来找你了。」


    「也行。」顾孟想了想，「去附近的小区问问看，门口不老坐着一些凑在一块儿的聊天的爷爷奶奶嘛，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


    「嗯。」韩春吸熘了一口面。


    「喏。」顾孟夹了一块叉烧放在韩春的碗里，「多吃点。」


    韩春放下筷子，转头看了看他，顾孟则回以他一个傻笑。韩春心里暖暖的，也夹了半个鸡蛋给顾孟。


    「交换。」


    顾孟看着鸡蛋，愣了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一口气把面吃完了。


    「慢走。」做拉面的小哥对两人笑了笑，然后继续忙着他的事情。


    「啊，吃饱了。」韩春走出来的时候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他从没想过只是和别人一起吃一碗拉面，就可以变得这么满足。


    是他的要求降低了吗？还是幸福被放大了呢？


    走到学校门口，顾孟伸手抱了抱韩春，抱上了却不肯松手。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行，明天见，要来找我啊。」他说。


    两人像是连体的考拉一样，说话做事都慢腾腾的，韩春也心软了，说：「嗯，明天见，每天都见。」


    顾孟朝他笑了笑，握了握他的左手，说：「拜。」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之后，韩春先去找顾孟，然后和他一起来找刘宇。


    店里面，陈晨和刘宇正在商量着什么，见到两人，顿时齐声说道：「有消息了！」


    「什么？」韩春道，「这么快？」


    「坐。」陈晨点点头，严肃地说。


    顾孟把背包什么的都放在一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反坐着，问道：「问到什么了？」


    刘宇气的一拍大腿，说：「我今天又出去问了一圈，一个阿姨告诉我，昨天她看见小丸子是被一个人牵走了。」


    「给它东西吃了？」韩春猜测道。


    陈晨又在抽菸了，道：「是，给它东西吃，小馋鬼吃了就跟人跑了，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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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


    他怎么觉得陈晨看上去只是外表斯文，原本他还担心刘宇会欺负人家，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莫名担心刘宇被打的想法。


    韩春摇了摇头，说：「是谁？阿姨有说吗？」


    「隔壁公司的保安。」刘宇说。


    顾孟马上站起来，道：「目标明确了，走？去问他要回来。」


    「去过了。」刘宇黑着脸说，「不要脸的不承认。」


    「再去一次。」韩春也有点生气了，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要脸，「我去找他！」


    陈晨在后面喊：「等我们一会儿！我还有几杯奶茶没做呢！」


    隔壁是幢写字楼，门口的确有个当值的保安。韩春远远地看了一眼，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样子普普通通，啤酒肚已经很大了。


    韩春走过去，敲了敲保安休息室的窗户，那男人抬起头，打开门，探出头来说：「干什么的？」


    「你昨天是不是把我朋友的狗给牵走了？」韩春也懒得跟他兜弯子，直接说道。


    男人道：「莫名其妙哦！又来一个！谁牵你们狗了！神经病。」


    「金毛，脖子上有个红色项圈。」韩春挡住男人要关们的手，「我知道就是你，别装了。」


    男人动作一停，比韩春还要愤怒，差点关门的时候夹了韩春的手，他指着韩春的鼻子说：「走开点啊，我警告你。」


    韩春站那忍了一会儿，然后勐地折返回来，眼神在路边上搜寻过去。


    顾孟一看不对劲，赶紧跟他身后道：「喂！哥！韩春！你干什么呢！」


    「我找块板砖！！！」韩春不大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顾孟吓死了，道：「别别别，我来，我来，我去交涉。」


    「深唿吸，来！」顾孟笑着扭过韩春的肩膀，站他面前微微蹲下看着他，「别气啊。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犯不着跟这种人动粗嘛。回头你进去了，你男朋友我还得去捞你。」


    韩春说：「我就吓吓他，又没说真打。」


    顾孟转过头四处看了看，说：「这边摄像头太多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牵的狗，可能他牵狗没证据，你拿板砖去找他绝对有证据，到时候说不清楚。」


    「等着。」他亲了韩春一下，「我去说。」


    韩春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看见顾孟再次朝着那保安走过去了，顾孟一副大学生的样子，也没什么攻击性，韩春就看见他走过去跟那人笑嘻嘻地说了些什么，两人最后还拿了手机出来。


    韩春：「？？？」


    此时刘宇和陈晨也跑过来，问：「怎么样？死老头承认了吗？」


    「不知道……」韩春只好说。


    三人站在远处等顾孟，过了一会儿，顾孟拿着手机跑了过来，对他们说：「看看，是这条狗吗？我对狗脸盲，认不出来！」


    他打开了一个视频，三人凑在一起看，陈晨顿时哭天抢地：「是小丸子！」


    「我的妈呀，这狗怎么脏成这样了！」刘宇崩溃了。


    韩春也不行了，道：「这路边怎么都是黄土地……它跑去哪里了！」


    顾孟说：「给送到农村去了。」


    「什么？？？」刘宇怒吼道。


    顾孟又说：「他答应给我送回来，今晚就送到。」


    陈晨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跟他说的？」


    顾孟摸摸头，说：「我说我买了，让他开价，他要我出三千，我给他转了。」


    韩春&刘宇&陈晨：「……」


    这回是韩春被气笑了。


    韩春坚定地说：「等着，我去买两瓶啤酒。」


    第54章


    「放手啊！」韩春眼睛盯着街对面的小超市，艰难地挪动了一步。


    顾孟、刘宇和陈晨，三人分别充当了颈部挂件、腰部挂件和腿部挂件，誓死不让韩春过马路。


    「冷静啊！」顾孟喊道。


    刘宇和陈晨疯狂吶喊：「哥，这狗我们不要了！」


    韩春只走了一步，死活走不动了，四人僵持不下，眼看着绿灯跳成红灯。


    韩春喘气：「行了，我不过去了，你们放手吧。」


    一旁的交警叔叔早就观察到了他们，正神情紧张地盯着这几个奇怪的人。


    刘宇还不放心，碎碎念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韩春，你怎么力气这么大……」顾孟原地蹦了两下，做了个伸展运动，脑门上都要出汗了，「我平时也没觉得啊。」


    「平时我也没跟你较真啊。」韩春有些郁闷地说。


    陈晨也喘了两口气，看了看手机，说道：「我们先回去，反正还没到晚上，先派顾孟和这个死老头保持联繫，然后我们报警吧。」


    「他如果发现我们报警，会不会撕票啊……」韩春越想越崩溃，差点儿又要回去买啤酒。


    刘宇：「……」


    顾孟无语了，道：「没这么复杂，这些人就是贪财。这样吧，等会儿晚上我去接狗，你们都不要过来。」


    「保证把小丸子给你们带回来。」顾孟保证道。


    「走吧。」陈晨点点头。


    奶茶店正缺人手，刘宇和陈晨回去后就开始忙。韩春和顾孟找了个飞行棋，坐在店里面玩飞行棋打发时间，两人的手机放在一边充电。


    「该你了。」韩春摇出了一个三，走了两步看着顾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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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摇了个六，追上韩春，把他的棋子给吃了。


    韩春对他挑了挑眉，顾孟笑了笑。


    「我知道，你心疼我的三千块？」顾孟问。


    韩春想了想，正色道：「有一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顾孟笑了起来，两个眼睛弯弯，他语气上扬，说：「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吗？」


    韩春又重新把自己的棋子放回初始地点，小声道：「可能就是觉得你和我的消费观念不一样吧。」


    「没有。」顾孟立刻解释说，「其实我也没有用很多钱，这只是套路。」


    韩春看着他，顾孟又扔出一个六，他边数格子边说：「晚上我就能要回来。」


    韩春半信半疑，两人玩了一会儿飞行棋，等到八点多钟的时候，那保安果然给顾孟打电话了。


    顾孟站起来，接了电话：「行，我这就来。」


    陈晨说：「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顾孟忙说，「我自己去就行。」


    「那我在这等你啊。」韩春道。


    「嗯，等我。」顾孟临走时候还朝他骚包地比了个心。


    韩春说不上来，刘宇又陪他玩了两盘飞行棋，感嘆道：「哥，我真觉得顾孟虽然年纪小，但是对你特别好。」


    「嗯？是吧……」韩春也有点儿自我怀疑，「是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所以你现在呢？」刘宇朝他笑了笑，观察着韩春脸上的表情，「比之前的状态要好了？」


    韩春跟刘宇玩的时候手气全上来，这回吃掉了刘宇的一个棋子，说：「我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期间陈晨妈妈跟他视频，说要看小丸子，陈晨只好找了个藉口说小丸子给刘宇带出去散步。煳弄了一阵子之后，韩春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不对劲。


    「怎么了？」刘宇问道。


    韩春把手机点开看了看时间，觉得顾孟这一去怎么去了这么久，就给他发了信息。上一条信息的提示时间显示在十分钟之前，韩春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可疑。


    刘宇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没什么。」韩春回过神来，「等着吧，等他回来。」


    这一等，又是两个多小时。韩春看着天花板发呆，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他刚拔了手机连着的充电线，就瞥见门口窜出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像阵旋风似的飞了进来。


    「汪！」小丸子冲过来用头顶着韩春的腿。


    韩春惊喜道：「小丸子！！！」


    「我操。」陈晨也看见了，连忙跑过来。


    陈晨一脸痛心地摸了把小丸子后背上的毛，心情复杂地说道：「你个笨蛋啊！怎么给人家拐跑了啊！这都是什么……操，全是泥巴，你跑哪边去撒野了？」


    小丸子又是「汪汪」两声，一个劲儿地钻到陈晨怀里，不停地用爪子扒拉他，还「嗷呜嗷呜」的。刘宇看不下去了，把小丸子往后拎了拎，道：「我现在带你去洗澡，今天你别想逃了。」


    「等下，顾孟弟弟呢？」陈晨忽然反应过来。


    韩春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喊道：「顾孟？」


    「我在呢。」顾孟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哥，接到了，三千块也要回来了，我学校查房，我先回去了啊。」


    「什么？」韩春觉得莫名其妙，「你学校查个屁的房。」


    顾孟还站在树底下，韩春往前走一步，他就退到另一边。


    「你干什么？」韩春问，「过来。」


    「我能不过去吗？」顾孟突然很冷静地说道。


    韩春愣住了，这还是顾孟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韩春说。


    顾孟笑道：「学校真的查房，我怕我过去之后见到你又不想走了，那怎么办？」


    韩春深唿吸了几次，直接朝顾孟跑了过去。谁知道顾孟比他反应还迅速，瞬时加速，两个人在街上追了起来。


    「你站住！」韩春吼道，「你跑什么！」


    「那你追我干什么！」顾孟道。


    「你跑什么！」韩春真是要被气死了。


    顾孟以为自己跑得够快，但是殊不知韩春除了力气大以外，跑步也是一流。虽然刚开始两人还拉开了一点差距，但是没跑过久，顾孟就觉得卫衣的帽子被人一把抓住，紧接着喉咙一紧，韩春直接跳到他身上，然后一个锁喉。


    顾孟：「……咳……咳咳，我投降。」


    韩春：「晚了！」


    顾孟手臂往后一捞，干脆把韩春的腿弯托住，背着他又踉跄着往前几步。


    韩春喘着气，在他耳边说：「你到底跑什么？」


    「疼疼疼……」顾孟小声道。


    「别装，我又没用力。」韩春道。


    「我的耳朵这里，有点擦伤。」顾孟解释道。


    「什么？」韩春一下子愣住了。


    顾孟背着韩春走到一处路灯下，微微偏过头，说：「你帮我看看，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在流血。」


    韩春低头看了一眼，顾孟右边耳朵后侧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划了一道巨长的口子，衣服领子和脖子那边都是血。


    「你……」韩春张了张嘴巴，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炸了。


    「没事吧？我回去贴个创口贴。」顾孟还在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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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闭嘴，跟我去医院。」


    韩春从顾孟背上跳下来，招手就拦了一辆计程车。


    第55章


    顾孟的三千块钱的确要回来了，他接到小丸子之后跟那保安说自己报了警，如果保安不想丢工作的话，就赶紧还钱。听到这里，保安顿时怂了下来，之后把钱转给顾孟。然而，跟他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却十分不满意。


    保安前脚刚走，顾孟就被人偷袭了一下。


    「操。」顾孟一手牵着狗，一边往旁边闪过去。


    他动作很快，但还是没有完全躲过这猝不及防的偷袭。


    「傻叉。」一个男人在黑暗中笑了起来，扔掉了手里的什么东西，那玩意儿砸到路边的石头上，发出了铛的一声响声。


    顾孟用手摸了一下耳朵，摸到一手黏煳煳的东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说：「你找死？」


    「我他妈就是找死，你能怎么着？」男人语气不好。


    「赶紧滚！」另外一个人又嚷嚷了一句。


    「搞了半天玩我呢，把那张老头给拉黑了，浪费我半天时间。」两人骂骂咧咧，顾孟忍了忍，还是打算先牵着小丸子回去。毕竟，他答应韩春他们会先把狗给安全带回去。


    医院里，顾孟坐在里面，侧着头让护士姐姐缝针。韩春在外面等他，顾孟却看不到他坐在哪儿。


    「别动。」护士用手指扶了下顾孟的头，「再动就缝歪了，小帅哥。」


    「哦，我不动了。」顾孟说，「你看见我对象了吗？是个大帅哥。」


    护士不为所动，一点儿都没笑，只是回道：「交钱去了吧。」


    顾孟想，韩春一定是生气了。


    原来他认真生气是这样子的？完全不说话，完全忽视你的存在，让人觉得心里没底。他歪着头，开始反覆思考刚刚在路灯下和韩春的对话——那些微小的表情、语气，就跟有个放映机架在他的面前，让他一遍遍地看。


    缝完针，护士拍了一下顾孟的肩膀，道：「好了。」


    顾孟立刻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再不好，他都怀疑自己都快要得颈椎病了。


    「韩春？」顾孟走出去，发现韩春其实一直没走远，就猫在门口发微信，顾孟只来得及快速地瞄了一眼，貌似是个什么热闹的群聊。


    韩春收了手机，看了顾孟一眼，道：「走吧。」


    就这样？顾孟有点儿惊讶，现在他又觉得韩春好像没那么生气，仿佛刚刚那个暴躁的韩春只是他自己的想像。


    是已经气过头了？还是真的冷静了？顾孟想不明白。


    走出医院时已经过了十二点，顾孟突然被风一吹，还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吸了吸鼻子，看着韩春问：「那我回学校了。」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也完全不敢徵求韩春的意见。


    韩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嘆了口气，说道：「你真把自己当我男朋友吗？」


    「什么意思？！」顾孟傻眼了，「不是吧，搞了半天我们俩什么都做过了，我还没转正吗？」


    韩春：「……」


    韩春：「我说你嗓门不要那么大。」


    这深更半夜的，但是医院门口人却仍然有一些。顾孟刚缝完针，还跟韩春这样面对面站着，果真有点惹人注目。


    顾孟干咳了一声，缩小了音量，严肃地问：「请问，我还没转正吗？」


    「转正了！」韩春道，「你他妈是不是个傻子。」


    顾孟舒了一口气，过来牵起韩春的手，两人往医院外面的车站走，他说：「不是，我就是确定一下。我讨厌什么事都不问清楚，是就是，不是的话我就继续努力嘛。」


    韩春给他说得没脾气，只好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受伤了不立刻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还要回学校？」


    顾孟脚步慢了下来，回头有些怔怔地看着韩春。


    韩春越说越生气，说：「你自己想想不是吗？我要是你男朋友，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客气？还他妈见到我就跑，是人吗？」


    「不是……」


    「现在知道小声了？大点声啊！」


    顾孟看了韩春一会儿，然后大声笑道：「不是！我不是人！」


    韩春：「……苍天放过我吧。」


    顾孟说：「韩春，我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就是感觉你从来都不会这样外露地对我生气，有时候也根本摸不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刚刚我跑开了，其实是怕你为我担心。但是你担心了又不说，一直憋在心里。」


    韩春说：「我哪里有不说？我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很喜欢你。」韩春握紧了手，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我特别喜欢你，所以我才……」


    「很担心你，很想把你看好了，很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韩春胡乱说了半晌，忽然看见顾孟伸手扶住他的脑袋，凑近他疯狂地吻了上来。


    「呜……你不要……矇混过关……」韩春坚持了一会儿，又觉得顾孟实在是太会接吻了，索性干脆先吻了再说。


    「我。」顾孟停了下来，在韩春的嘴唇上轻点了一下，「知。」


    顾孟又在他的鼻尖上亲了一下，说：「道。」


    然后是眼睛，「了。」


    「我知道了。」顾孟又连起来说了一次，「我今天晚上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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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我也很喜欢你。」


    回到公寓一点多钟，韩春洗完澡两点，顾孟因为伤口不能碰水，韩春就用热水给他擦了脸和背。


    然后他又烧了点水，在泡脚桶里放了包艾草，和顾孟坐在一起泡脚。


    顾孟笑道：「这么养生呢。」


    韩春说：「都折腾到大半夜了，还是养生点的好。」


    「嗯。」顾孟看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的脚碰在一起，最后，韩春踩在了顾孟的脚背上。


    等到上床的时候，已经两点半了。公寓里其他的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的那盏小檯灯。


    韩春和顾孟换了干净的睡衣，面对着面，两人都没有说话，就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一刻。


    「疼不疼？」韩春摸了摸顾孟的包扎好的伤口，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忘了。」顾孟想了一会儿，老实地说道，「护士给我缝针的时候，我都在想你去哪里了，等会儿怎么哄你好呢，哎呀，你是不是特别生气呢，反正……就各种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不生气了。」韩春道。


    「嗯，不生气就行，生气了就告诉我。」顾孟笑道。


    韩春认真地道：「你少笑一点，我感觉你最近笑得太多，都有笑纹了。」


    顾孟道：「我靠，不是吧？我得把眼霜安排上了，你说陈晨懂不懂这些，我看他挺gay的。」


    韩春：「……」


    想吐槽的地方太多，反而不知道如何说起。


    十一月的这个晚上，韩春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和顾孟聊了多久，后来又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醒来后，他好像又多爱了一点。


    也许每天都多一点，等到察觉到的时候，才会发现早已不能脱身。


    第56章


    小丸子有惊无险，安全到家，从此必须栓根绳。它依然是奶茶店的店宠，靠着一副无辜郁闷的表情进行拉客。韩春再去看它的时候，见到它趴在店门口，愁苦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种嚮往自由的哀怨。


    「乖哈。」韩春蹲下来撸撸狗头，「这样子比较安全。」


    那保安牵走别人狗的事情终于还是传遍了附近，公司里的领导也都重要了，听说大家明面上都开始鄙视他，保安受不了了说要辞职。至于还来怎样，韩春也没再多问。


    短暂的秋季一过，晃眼便是立冬。


    从那一晚之后，顾孟也不怎么回学校了。他在韩春的公寓里扎了根，把自己的懒人沙发给搬了过来，韩春每天回家就看见顾孟躺在懒人沙发上，不是在晒太阳，就是画画。


    「你要去医院吗？」韩春过来看了看顾孟的耳朵。


    「不用。」顾孟揉揉眼睛，一副才睡醒的样子，「线都能吸收的，慢慢就掉了。」


    「起来。」韩春拉他的胳膊，「帮我准备东西。」


    「嗯？」顾孟有点奇怪，「准备什么？有人来家里吃饭吗？」


    韩春笑了笑，说：「有的，赵小武他们。我买了点火锅材料，你去洗菜。」


    「好。」顾孟乖得很，在韩春脸上亲了下，「我来洗。」


    顾孟做饭比较一般，也就是最基本的下个水饺，番茄炒蛋的水平，饿不死，但是连续吃上几天也让人受不了。韩春以前天天做饭，后来单身之后也变懒了。倒是最近，韩春又萌生了一种想要做饭的冲动。


    因为顾孟……


    实在是太捧场了。


    不管韩春做什么，做的有多普通，就是随随便便炒两个家常菜，顾孟都要像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一样，逮着韩春勐夸一顿。


    韩春每天回来都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夸夸群。


    这就直接导致了一种良性循环，越夸，韩春越膨胀，做的菜也就越多，花样还天天翻新。


    一段时间之后，韩春终于醒悟了过来，打发顾孟去洗菜洗碗。


    顾孟在厨房处理食材，他道：「韩春啊，你买排骨了？」


    「嗯。」韩春在外面把公寓的桌子搬到中间，翻出了之前买的电磁炉，「好久没吃猪肉了。」


    「贵吗？」顾孟闲着无聊，问道。


    韩春想了想，说：「还真的挺贵的。」


    「今年猪肉涨价太严重了……早知道前两年我就去养猪了，说不定能赚一点。」


    韩春笑道：「不一定吧，如果养了猪，说不定现在你哭都来不及，亏大了。」


    「也是。」顾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顾孟把水龙头关了，道：「洗好了，老婆。」


    韩春正在弯腰插游戏机的接口，没听见，顾孟又喊了一遍：「我搞定了，老婆！」


    「来了。」韩春说。


    他进去一看，果然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妥当，菜洗得干干净净，连调料都准备好了。


    「我们吃什么？」顾孟给韩春戴上围裙，问。


    韩春打了个响指，说：「先炖个排骨汤。」


    「其他的，都是火锅的配菜。」


    「行。」顾孟说，「那我……跟你学个调料吧。」


    「你摆盘吧……」韩春犹豫了一下。


    顾孟和韩春对视了一眼，韩春说：「独门绝技，不收徒。」


    顾孟挑了挑眉，道：「行吧。」


    韩春心情平和，一边做饭，一边听着顾孟在外面的动静，偶尔会看见他的身影从外面一晃而过。韩春很满足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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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刀在砧板上停顿了一下，他愣了几秒钟后，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要是顾孟就这么白白地挨了打，吃了别人的苦，韩春的心里就死活顺不过去。


    「叮咚——」片刻后，门铃响了起来。


    顾孟去开门，赵小武兴奋地道：「我们来了！」


    「老大呢？！」


    「在厨房。」韩春在里面喊了一声。


    赵小武：「我进来了啊，哇——老大，你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啊。我要穿拖鞋吗？」


    「穿。」顾孟拆了韩春提早准备的拖鞋给他们，「试试看合不合脚。」


    一共来了四人——赵小武，刘宇，陈晨，还有唯一的妹子阿秀。几人一进门，屋里就更热闹了。


    「沙发上坐。」韩春说，「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排骨汤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四人表情集体一变。


    赵小武转了转脖子，眼神直勾勾的：「什么……这么香啊……」


    「排骨汤。」顾孟说。


    「什么……时候……」刘宇吞了吞口水。


    「开饭啊？」陈晨接上。


    阿秀一脸不忍直视：「我说你们有点出息吧……」


    韩春笑了笑，说道：「开饭！」


    三人一声欢唿，大家开始围着小桌煮火锅，喝排骨汤。韩春特意准备了两个锅，一个白锅，一个辣锅，整个房间都变得热气腾腾的。


    韩春吃的一身汗，转头看了看其他人也是这样，最后大家都把外套给脱了，就穿着t恤在房间里打牌。


    「我们玩点真的？」赵小武瞥了阿秀一眼，提议道。


    刘宇问：「赌博不好，还是算了吧。」


    赵小武的那些小动作都没能逃过韩春的眼睛，韩春故意问：「那你想玩什么？」


    「脱衣服，怎么样？每输一次脱一件。」


    阿秀：「……」


    陈晨：「不好吧，你们怎么这么猥琐。」


    刘宇：「我没同意啊。」


    顾孟笑了起来，在众人面上看了一圈，手里把牌给洗好了，对着阿秀说道：「玩不玩，我保证让他输。」


    阿秀星星眼：「玩。」


    赵小武：「……请大嫂不要随便发散魅力。」


    顾孟说到做到，果不其然压着赵小武打，赵小武最后连裤衩都快输没了。


    韩春乐不可支，说道：「顾孟，没饮料了，去拿点饮料吧。」


    「好嘞。」顾孟一口答应。


    他刚一走，韩春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赵小武顿时也严肃起来，小声道：「哥，有线索。我们问到了那两个人。」


    「嗯。」韩春不经意地点点头，「还有呢？」


    刘宇道：「开车一百多公里，确实不算很远。」


    「什么时候去？」陈晨看了一下厨房的方向，「明晚？」


    「明晚……我要追综艺。」阿秀弱弱地说了一句。


    韩春刚要说话，顾孟就在厨房喊道：「你放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冰箱里。」韩春说，「你再找找！」


    他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明晚不行，要来个措手不及。顾孟他圣诞节那天学校有活动……」


    阿秀给韩春使了个眼色，韩春立刻不说了。


    「怎么了？」顾孟抱着几听啤酒出来，见到众人愣了愣，「你们在说啥呢？」


    「说……说宏都拉斯为什么会有洪水。」赵小武一紧张，憋了一句。


    韩春：「……」


    陈晨接过顾孟手里的啤酒，道：「不是，赵小武正在跟阿秀表白呢。」


    「噗……」刘宇顿时喷了。


    「对对对，被拒绝了。」韩春跟着补刀了一句。


    阿秀和赵小武目瞪口呆，都是一副「这他妈也行」的表情。


    阿秀转过头，僵硬地问：「你真喜欢我啊？」


    赵小武觉得快疯了，说话不过脑子，道：「是啊……」


    「那你怎么从来……那你怎么现在才对我说？」阿秀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了一个灵魂质疑。


    第57章


    赵小武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对阿秀表白的机会，但是却也没想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韩春家的火锅前，赶鸭子上架般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他脑中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快升仙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也……你也没问我啊。」


    阿秀：「？」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狰狞，顾孟把啤酒放在桌上，陈晨默默地给顾孟挪了一个位置，大家纷纷拿了啤酒，接着一同拉开易拉罐。


    「喝酒吧。」顾孟开口道。


    「喝。」


    「来来，走一个。」


    最后还是靠着酒精解决了尴尬，才避免赵小武说出更多令人头秃的话来。


    不过很多年之后，在赵小武和阿秀的婚礼上，刘宇还是说出了这个段子，并且有声有色。


    十点多钟，几人都吃饱喝足，笑也笑够了。韩春和顾孟送他们下去，又过一会儿，两人回到公寓。韩春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眼睛休息。


    顾孟见状，伸手把灯给关了。


    「我没睡觉。」韩春移开手，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见。


    顾孟又把灯打开，只是调暗了一些。


    「累了吧。」顾孟走过来，开始收拾桌子，韩春就在他背后看着他。


    「还行。」韩春心不在焉地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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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孟动作迅速，桌子收拾好之后，把浴室的浴霸开了，催促韩春去洗澡，他道：「这个时候就需要洗个热水澡，热水澡解乏的。」


    「嗯……」韩春还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好像被黏住了。


    「来。」顾孟洗碗洗到一半，不放心韩春，看见他一点儿也没动，就擦干了手去抱他。


    「真的……我自己起来。」韩春笑道。


    顾孟用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好。」


    顾孟说的对，洗热水澡解乏。


    浴室里，韩春的脑袋不再昏昏沉沉，而是认真开始思考起了自己的计划。


    热水浇在韩春的头上，他胡乱给自己洗了个头，然后擦干头髮。镜子里，韩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和腹部，那上面同样有几处伤疤。


    韩春冷静了一会儿，才重新穿好衣服出去。


    很快，圣诞节到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十二月初便铺天盖地地下了几场雪。到了平安夜这一天，又开始下雪。


    如韩春所想，顾孟的学校有社团活动，他前几个星期就告诉过韩春自己不能陪他。


    「我走了哦。」顾孟把外套穿好，韩春在门口看他繫鞋带。


    「伞拿着。」韩春边说边把伞递给他，「雪要是下的大，你就住宿舍不要回来了。」


    「我会回来的啊。」顾孟有些讶异地说。


    韩春说：「打不到车哦，下雪天排队一小时以上。」


    「那……再说吧。」顾孟点点头，觉得韩春说的也有点道理，「我走了，拜。」


    「拜。」韩春笑了笑。


    他一直等了半个小时，确认顾孟不会再回来之后，才默默地穿好外套，打电话给赵小武：「我好了，来接我。」


    「十分钟，哥。」赵小武压低声音，「马上就到。」


    韩春熟练地揣好钥匙，关了灯，最后看了公寓一眼，然后下楼。刚走到楼梯道那儿，就看见赵小武他们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韩春小跑过去，坐了副驾驶座，刚进去，里面正在放《野狼disco》，几人唱的十分嗨。


    「森累的发……！哎嗨，哥你这么快啊。」刘宇清了清嗓子。


    韩春：「……」


    韩春：「别唱了，你们把这里面当ktv了吗？」


    陈晨忍不住道：「我操，我太兴奋了。韩春你知道吗？我做了六年的三好学生，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行动，我们取个代号吧。」


    「x-man啊。」赵小武冷酷地说。


    「等下，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阿秀在后排抗议，「我是x-woman。」


    「不要吵了，x-human吧。」刘宇说。


    韩春差点有些上头，一把把赵小武脸上的墨镜给拿了下来，崩溃道：「你晚上开车戴墨镜？怎么不撞死你呢！低调一些，我们是去干坏事的啊！」


    「好的好的，走了哦。」赵小武搞了个导航，在郭德纲的指引下开车上了大路。


    前二十分钟的路还有些堵，下雪天赵小武也不敢开的太快，路上人烟稀少，连交警都没几个。


    韩春转过身，问：「东西带了吗？」


    「带了带了。」陈晨狗腿地道，从包里翻出几个面具。韩春瞥了一眼，有狐狸尼克，兔子朱迪，还有一个马男波杰克的。


    「你动画片看了不少。」韩春说。


    「一般。」陈晨道，「谢谢老大给我参与这次行动的机会。」


    韩春道：「你怎么也开始叫我老大了……」


    刘宇举手问道：「找到那两个人之后，我们要怎么教训他们？要动刀吗？」


    「不用，打一顿就行。」韩春漫不经心地说，「吓吓他们。」


    「了解。」阿秀道，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嗯。」韩春从后视镜里面看见自己的脸，随后也不想说话了。


    他有考虑过别的方式，但是全部都被他推翻了。以前他妈说过的，谁欺负你了，就去打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不用有心理负担，也不用遭受什么道德绑架。


    韩春每回看见顾孟耳朵后面的那个伤口时，他就知道，他不会去报警，他要自己亲手打回去。


    大概将近十一点半，几人终于到了。


    这附近是个偏僻的小厂房，另一边有几户人家，超市理髮店什么的都已经关门了。赵小武看了一眼，说：「哎，大家醒醒，看看是这儿吗？」


    刘宇从中间钻过来，用手指路，道：「应该是那边。」


    「嗯，我找个地方停车。」赵小武说。


    赵小武倒了一下车，刚好停在路口处，他把车熄火，道：「我们来具体商量一下吧。」


    车子里十分安静，大家都没出声。


    韩春率先说道：「有人不想去吗？」


    「没有。」陈晨坚定地说，「这本来就是应该我负责，不能白白让顾孟弟弟吃亏。」


    刘宇摸了摸口袋，本来想抽菸，但是没找到打火机，就说：「我也是。」


    「我听老大的。」赵小武严肃地说。


    阿秀说：「我也是，老大，我帮你。」


    「嗯。」韩春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几个男人要上来借火，又想起车内还有姑娘，索性都算了。


    「那……阿秀。」韩春说，「等会儿你先敲门。」


    「好。」阿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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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武戴上面具，又把外套的帽子给戴上，他第一个出去，阿秀紧随其后。夜色中，赵小武故意藏在暗处，又能恰好保护着阿秀。


    「陈晨，你来坐驾驶座，刘宇，走。」韩春说。


    「ok。」刘宇熟练地跟着韩春下车。


    阿秀走过去，敲了敲门，听了听动静，道：「有人吗？」


    「谁啊，他妈的几点了，操。」那间平房里穿来男人的脚步声。


    韩春和刘宇加快了脚步，跟着赵小武汇合，三人一左一右贴着墙，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


    「哈？」男人开了门，看见是个姑娘，警惕心降了不少，「干什么？」


    「我……」阿秀着急道，「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个电话吗？」


    「哟。」又有一人说道，「妹子，这外面还下雪呢，赶快进来。」


    两个年轻男人对视了一眼，有点猥琐地笑了笑。


    「嗯。」阿秀点点头，「不好意思哈，打扰了……」


    「没事，这不巧了吗？」


    两人伸出手来碰阿秀的肩膀，赵小武紧张地往后缩了缩肩膀。


    「一、二……」韩春倒数了两下，率先沖了出去，对着一个男人的后背就是一脚，把他直接踢进了屋里。


    「操！」男人哀嚎一声。


    阿秀见状，立刻闪到一边。此时，刘宇和赵小武也进来了，阿秀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你们……你们是谁……！我报警了！」


    韩春脸上戴着兔子朱迪的面具，他居高临下地说：「我帮你按，要不要？」


    第58章


    男人面容狰狞，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惧色。他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白炽灯下的兔子朱迪带着一点异样的恐怖。


    另一边，「马男波杰克」困住了他的朋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想做什么……钱……钱都给你。」过了片刻，男人竟然哭了出来。


    韩春：「……」


    他一句话都没说，上去给了那男人两拳。就这水平，顾孟都能遭罪，韩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刘宇和赵小武也逮着另外一人揍了几下，五分钟之内，两人都给打趴下了。


    「哥……朱迪警官！」赵小武说，「我们要不要走？他们有钱吗？顺便抢一点？」


    刘宇环视了一下四周，奇怪道：「这地方好臭！」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四人都察觉到了。韩春仔细闻了闻，发现臭味是从外面的小院子里面飘出来的。


    「哎。」韩春用脚踢了下半死不活的两人，「那里面是什么？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


    「我……我们……」


    「算了。」韩春有些厌恶地说，「我自己去看。」


    刘宇有点儿担心，拉住韩春说：「哥，算了吧，我们走吧。」


    「来都来了！」赵小武唯恐天下不乱，嚷嚷道。


    阿秀捂着鼻子，道：「什么来都来了！你以为是观光旅游团吗！」


    韩春走到通往院子的门前，用手推了推，发现门被锁住了。


    「钥匙呢？」


    「钥匙……钥匙在这里。」刘宇搜了在茶几上看到一串钥匙，直接扔给了韩春。


    韩春一把接住，他试了两次，就找到了正确的钥匙。门开了，院子外面黑漆漆的，韩春用手在墙边摸索了一下，找到一根线。他拉了一下，头顶上的日光灯亮了起来。


    韩春站在院子的这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赵小武看见韩春站在原地不动，就道：「哥，你你你怎么了？」


    赵小武从韩春背后走了过来，吓得差点脚下一滑，他喃喃地道：「怎么回事？这怎么这么多猫……」


    院子里大大小小摆满了很多十几个黑色铁笼，每个铁笼子都已经骯脏得没法再看，动物的粪便和尿液堆积起来。韩春大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猫骨瘦如柴，看不出原本的花色，它们挤在一起，连吃的东西都没有，食盆里面也全是秽物。


    可它们还活着。


    韩春与那些猫们对视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再往里面走，另一边的笼子里面有一只瘸了腿的狗，小狗趴在地上，看见韩春后只是抬了抬头，叫也叫不出声。


    刘宇和赵小武都说不出话来，几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阿秀道：「你们干什么……我有点害怕……」


    她进来后瞪大眼睛，下一秒就跑出去干呕了起来。


    「**妈的。」刘宇说了一句，随后又给了那两个男人几拳。


    「你们搞什么鬼！你们是变态吗！」


    赵小武也反应了过来，怒气沖沖地过去，道：「死变态！」


    韩春冷静了一会儿，说：「报警，打110。」


    「啊？」阿秀愣住了，「那我们会……」


    韩春说：「我报警，你们先走吧。」


    「不行。」赵小武说，「哥我们不能走。」


    刘宇是最后出来的，他拿着手机，说：「我们得曝光他们。」


    「你们先走。」韩春直接拿了手机出来，「帮我给顾孟解释一下，算了……等我出去再解释。」


    赵小武没办法了，知道韩春脾气上来的时候谁也没法劝，就说：「我去找何老闆了，哥。」


    「嗯，行。」韩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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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了出去，韩春打电话报警，十五分钟后，他又坐上了警车。


    警察局内。


    「你说说，怎么又是你？」警察看了一眼韩春，「别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办法啊。」


    「我打人，是我不对。但他们两人涉嫌虐待动物，我得报警。这是两回事。」韩春安静地解释道。


    警察脸色不好，显然是也想到了刚刚看见的一幕。


    「动物保护组织的人已经过去了，他们很有可能有一个产业链。让猫不停繁殖卖猫，还向qq群里面兜售一些暴力视频……」警察严肃地说。


    「嗯。」韩春说，「我赔多少钱？」


    警察道：「你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意识到了。」韩春说，「所以我才选择报警的。」


    警察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干了什么其他的！你先在这里待着。」


    韩春只好又进了拘留所。


    他在里面坐下来，头靠着墙壁，看见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了凌晨三点。


    「餵……？哎？你不是？」韩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有点儿面熟的花臂大哥，正咧着嘴对他笑，身上也全是一股酒臭味。


    韩春一下子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你是……你是那个……」大哥道，「我之前见过你。」


    「向凯？」韩春憋了半天，在脑子里搜刮到这个名字。


    「哎，对！是我！你还记得我呢。你叫啥？」向凯说，兴致勃勃地在韩春身边坐了下来。


    上一次外卖事件的时候，韩春就和向凯在一个拘留所里……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


    韩春有点无奈，开玩笑说：「我叫韩春。大哥，你怎么一直住在这里？」


    「能有什么办法。」向凯笑了起来，「我们这种人，就这么生活呗。」


    「又喝酒了啊。」韩春说。


    向凯说：「一直喝呢。」


    两人小声聊了一会儿，韩春把之前的事情说给他听了，向凯眼睛瞪大，道：「真有这么变态的人啊。我的妈啊，我以前都只在新闻上看到过。」


    韩春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向凯说：「**的，等我出去我也揍他们。」


    「算了。」韩春笑了笑，「我只希望小猫们能赶紧被救。」


    这一晚韩春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直在跟向凯聊天。韩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不间断地说这么久，好像要把自己这几年经歷的事情都说出去一样。


    向凯说：「哎，我见到你就觉得有缘。」


    「嗯，有缘再见。」


    天亮之后，警察来叫韩春。


    「你可以走了，出来吧。」


    韩春整了整衣服，觉得应该是赵小武来帮自己处理了，没想到出去一看，居然是顾孟。


    顾孟看着他，说：「这一幕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老婆？」


    韩春：「……」


    第59章


    顾孟什么也没说，和韩春打个车就回家了。


    路上，赵小武给韩春打来电话，让他看下微博的实时热搜。原来刘宇昨天就把那些情况用手机给拍下来了，正好有个大v转了刘宇的视频，那些证据就上了热搜。


    韩春匆匆看了两眼，也没有什么心思，就试探着开了口，问顾孟：「昨天你玩的怎么样？」


    顾孟说：「不咋地。」


    韩春：「……」


    司机大哥正好是东北的，一下子来精神了，接了一句：「老乡啊。」


    顾孟笑了笑，说：「不是，我就会那一句，我本地人。」


    司机大哥：「那你发音挺标准的，我真没听出来。」


    然后顾孟就开始和司机大哥谈笑风生，全程韩春插不上话，下车时司机大哥差点都要和顾孟拜把子了。


    韩春先下了车，说：「你能理我一下吗？」


    顾孟关上门，长腿一迈，说道：「你跟上。」


    韩春就跟一只垂头丧气的熊一样，跟在顾孟后面。他们去楼下的连锁超市里买了些菜，顾孟拎着菜，韩春扫了二维码付款，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去。


    上去后，顾孟进了厨房，开始熟练地洗菜。


    「我认真的，再问你一遍，昨天好玩吗？」韩春自知理亏，靠在门框上看顾孟。


    顾孟一直在洗菜，反正也不理他。韩春长长地嘆了口气，顾孟才瞥了他一眼，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


    「嗯。」韩春揉揉眼睛，去了。


    这次的热水解不了乏，韩春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打呵欠，一直等到出来，还是很困。


    年纪大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可以通宵一整夜，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神采奕奕，但是换了现在，他有点熬不住。


    「顾孟？」韩春出来的时候，顾孟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桌子上放了一碗刚做好的面。汤汁是鸡汤打底，加了火腿和青菜。


    顾孟在楼上拍枕头，说：「先吃点东西吧。」


    「嗯。」韩春吃了面，把空碗给洗了，上去后发现顾孟靠在床上，对自己挑了挑眉。


    屋子里面开了油汀，韩春钻进被窝，再把顾孟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韩春有点难过，「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行不行？」


    顾孟有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亲了下韩春的额头，韩春感觉他的胸腔里面传来了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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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莫名其妙，道：「你在笑？」


    「在笑。」


    「你没生气啊？」


    「我生气做什么，就是逗逗你。我男朋友为我打人，我就是突然被你震住了，觉得你好厉害啊。」顾孟低头看着韩春说。


    韩春：「……你故意不搭理我？」


    顾孟：「你猜猜呢。」


    韩春气的想揍他，说：「你真的变坏了，果然追到手和追之前是两码事。」


    顾孟趴在他脖子那边笑了半天，最后说：「睡吧，老婆。我也一夜没睡呢。」


    韩春本来是想问问顾孟，你怎么一夜没睡？我不是都让你别回来了，直接在外面住一晚吗？但是脑袋一挨到枕头，再加上顾孟一直搂着他，胃里又有了一些食物之后，韩春所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真的是立刻就睡着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那种一沾枕头就睡着的时候了，以前有，后来总是睡得不安心，睡得浮浮沉沉。只有这一次，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韩春醒来的时候天还亮着，顾孟把头顶的日光灯给打开了，坐在他旁边玩电脑。


    就是这样，韩春也没被灯照醒，直接睡到下午四点钟。


    「醒了啊？」顾孟摸了摸韩春的头。


    韩春把脸钻到被子里面，说：「关灯。」


    顾孟直接把韩春从被子里面挖了出来，笑道：「不要睡了，再睡时差就倒不过来了。」


    两人亲了一会儿，韩春被顾孟弄得没脾气，觉也醒了一大半，他伸了个懒腰，问：「你在看什么？」


    「新闻。」顾孟说，「还有，我哥的一些事情。」


    「你哥怎么了？」韩春有点奇怪。


    「我哥他……」顾孟似乎有些犹豫，「我哥他想见见你。 」


    韩春一下子像被人点了穴一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孟。顾孟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推了推韩春，道：「傻了？不去就不去吧。」


    「你哥……」韩春回过神来。


    顾孟：「我哥他当然隐隐约约有听说啦。」


    「……什么的？」


    「关于我们的。」顾孟笑了笑。


    他翻过身，把笔记本电脑给合上了，说：「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去。没什么的，反正也不是必须得去。」


    「嗯……」韩春点点头，又缩回被子里。


    顾孟：「我下楼买点吃的来吧。」


    「行，买点滷菜吧。」韩春说。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韩春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觉得顾孟可能有点伤心。自己如此优柔寡断，又没有什么求生欲，换了一般的人肯定就要闹脾气了。


    说起来，韩春对顾孟没有任何隐瞒。他的朋友圈顾孟都知道，他所认识的人，顾孟也都认识。


    但是韩春只认识顾孟他哥的一个助理，也没遇见过他的别的什么朋友。


    这样想来，自己是真的有点儿过分吧？


    「春啊。」顾孟在下面叫他，韩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哎，你叫我啥呢。」韩春说。


    「下来吃饭了。」


    顾孟像个乐此不疲的饲养员，韩春穿了睡衣跑下楼，看着他把买来的滷菜挨个放到桌子上，又去冰箱里热早上的鸡汤。


    韩春坐在桌子前想了想，突然问：「你是要和我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顾孟愣住了，「也不是，我不能给你这种承诺。有可能我先挂了，然后留你一个人。也有可能你先变心了，我们遇到车祸啦，中年的时候感情不和啦……意外太多了。」


    「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韩春有点儿哭笑不得，看着顾孟手忙脚乱地端这个端那个。


    顾孟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当然想和你过一辈子。」


    「但是我知道这种话说多了就不灵了，所以这种话不能多说。」


    韩春点点头，说：「知道了。」


    顾孟有点儿不满意了，道：「知道了是什么个意思？」


    韩春想了想，说：「我去和你见你哥吧。」


    「但是，得等我先跟何老闆那里辞职。」韩春补充道。


    「你不干了吗？」顾孟问。


    「不干了，我想找个新的工作。」


    第60章


    韩春去剪了个头髮，去何老闆那里见他，不能太过邋遢。


    何老闆不喜欢精气神不足的人，所以韩春还特地睡够了八个小时。一切准备妥当，就差打电话给何老闆约个时间了。


    该怎么说呢？韩春把手机屏幕摁亮了又关掉，蹲会所门口愁眉苦脸地抽了根烟。


    「哎，老大，你怎么了？便秘吗？」赵小武在后面问。


    「去你的。」韩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赵小武「哦」了一声，又继续看他的抖音视频跟着傻乐。韩春抽完烟回来，阿秀问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知道呢。」韩春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我先去找一趟何老闆，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韩春从阿秀那里顺了两颗薄荷糖，含到嘴里之后上了滴滴，何老闆晚上刚好约了人吃饭，韩春这时候过去正好赶上饭局。


    上一次去看见何老闆还是在夏天的时候，也多亏了那次去别墅度假村玩，才改变了韩春的生活，让他遇见了顾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老闆也算是冥冥之中帮了韩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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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的路上韩春一直在想，刘宇开了奶茶店，那他呢？他干点什么好？算了算存款，也不是不可以开一个小店，做点生意总是可以的。


    到了何老闆那儿，韩春直接推了包厢的门进去。又是一屋子不认识的中年叔叔，韩春打了个招唿，就过去何老闆身边坐了。


    「咦，这不是上次那个小春吗？」身边人转过头来看他。


    「嗯，是我。」韩春乖巧地笑道。


    酒桌上，韩春喝了不少酒，结束后站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儿头晕。叔叔们都提前走了，韩春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想找个机会跟何老闆说上几句话。


    何老闆像是知道韩春想要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就问：「有什么事？说吧，看你憋一晚上了。」


    韩春愣住了，道：「啊，何老闆你怎么知道。」


    「你不怎么藏得住心事，我了解你的性格。」何老闆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刚在酒桌上已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精力。


    「我想……是这样的。」韩春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想出去做个生意，会所这边……」


    何老闆本来一副快睡着的模样，听到韩春这番话后立刻睁开眼睛。


    「你要走？」何老闆沉声道。


    「是。」韩春说。


    何老闆半天没说话，两只手从口袋里上下摸了摸，掏出烟盒来给韩春递了一根烟。


    「走，先出去吧。」何老闆道。


    韩春出去买了个单，何老闆的车停在车库里，他又去把车开上来，准备送何老闆回家。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路上的车不多，韩春不习惯开夜车，心里又有事，何老闆路上没有说话，感觉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几年过得太快了，韩春想。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何老闆，只觉得这个男人也老了许多。


    到了何老闆家楼下，韩春停好车，还没熄火，道：「何老闆，到了。」


    「嗯。」何老闆咕哝了一句，睁开眼睛，「你出去后想做什么生意？」


    他语气平平，好像也不太生气。


    韩春说：「我还没想好。」


    何老闆点点头，没怎么挽留韩春，只说：「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还可以回来找我。车你先开回去吧，明天我让别人来接我。」


    韩春愣了一下，道：「嗯，好……」


    等何老闆上去之后，韩春又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就他一个人，他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轻靠在方向盘上，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地迷茫。从前他对于未来会考虑，但一个人的时候只有一些朦胧的想法，等到现在，韩春才觉得，有些事不能考虑太多，得去做。


    他在跟过去告别。


    很快，兵荒马乱的一年要结束了。


    这一年里韩春所经歷的事情要比从前二十多年所经歷的都要多，说有一点大起大落也不夸张。顾孟上学要期末考试，为了不留级，他很认命地去复习功课。再加上不知为何，他去他哥公司的时间也多了起来。顾孟忙，韩春也跟着忙。两人早上一起出门，晚上各自回家。


    韩春没有立刻离开会所，他跑了周边的一些地方，看了网上的加盟店，都觉得不太合适。有个朋友听说韩春要创业，还特地跑来让他去和自己做剧本杀。


    「你看！租一个地方就行，我把车卖了，咱俩启动资金也有了，怎么样？」


    韩春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剧本杀，百度了半天才弄明白，还有一些哭笑不得。


    「算了。」韩春说，「总觉得这东西生存率太低了，都是昙花一现。」


    赵小武不知道从哪儿听说韩春要走，整天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哥，我们还没一起玩游戏呢！你都好久好久没上游戏了。」赵小武委屈巴巴。


    韩春道：「我没时间玩啊，事情好多呢。」


    他的确有很久没上了，以前沉迷游戏，也是因为自己现实中心情不好。但是之后韩春的生活里都过得很好，很快乐，游戏自然而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赵小武说：「哥，你真的要走吗？」


    「嗯。」韩春没说谎话，「我就跟刘宇一样，还在这里开个店，到时候你还能来玩儿，好吗？」


    赵小武嘆了一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留不住韩春，赵小武心里清楚。但是他年纪小，总觉得撒撒娇或许有点希望。韩春也捨不得赵小武，但他不能停下。


    元旦的时候，韩春请大傢伙吃饭，单独的，没有带顾孟。


    大家去了以前常去的大排档，刘宇带了不少酒，陈晨也来了。众人坐在一起吃饭，韩春说谢谢大家这几年的照顾，大家都有些伤感，赵小武第一个喊：「我支持你老大！」


    韩春眼眶忽然热了热，笑道：「我又不是去起义，只是换个工作而已嘛，微信群不会退掉的。」


    「嗯，以后还要再一起打游戏啊。」赵小武说。


    韩春道：「一定。」


    一直等到新年的钟声敲响，大排档里的气氛还是很热闹，到了下半夜，韩春和赵小武把阿秀送回家，赵小武有些侷促地看着韩春，认真道：「哥，我是真的觉得你像我的哥哥。我人笨，不会说话，以后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帮你。」


    韩春揉了揉赵小武的头髮，两人就在路口说了再见。


    第61章


    当然，那不可能是韩春和赵小武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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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假期第一天，韩春还在睡觉，赵小武就找上门来了。


    顾孟一脸痛苦，把头埋在枕头里，道：「这谁啊……谁家的倒霉孩子啊，我要死了。」


    韩春也快哭了，挣扎了一会儿从床上爬起来给赵小武开门，赵小武一脸兴奋，精神抖擞的，一点儿也不像是昨天晚上才跟韩春喝到两点多钟的样子。


    「靠，老大，你还在睡觉啊！我给你发了微信，你肯定没看。」赵小武熟门熟路地挤了进来。


    韩春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你干什么？不上班吗？」


    赵小武说：「元旦放假啊，你忘记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早来吧……太早了，好歹给我打个电话。」韩春无奈地看着他。


    赵小武怪笑了一声，往楼上看，道：「是不是不方便？嘻嘻嘻，我懂的。」


    「你懂个屁。」韩春去洗手间洗漱，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赵小武，「到底要干什么？」


    「哥你不是要创业吗？我有个伯伯，我开车带你去他那工作室看一眼吧。」


    「等等，你准备把我老婆拐哪儿去？」顾孟彻底醒了，从楼梯上走下来对着赵小武笑。


    赵小武一脸嫌弃地看他，说：「你老婆在成为你老婆之前，还是我老大呢。我想带哥去别的地方玩一下，一天游，你好好复习。」


    顾孟：「……」无话可说，的确要复习。


    韩春穿好衣服，三人吃了点早饭，他对着顾孟道：「那我晚上回来，也可能晚了就第二天回来。」


    「哎，别。」顾孟不太放心地看着他，「你今晚肯定要回来，不要这个原因那个原因的。」


    韩春说：「那也行……」


    赵小武穿好鞋子在外面徘徊，道：「好了吗？顾孟你要不也一起来吧。」


    「我不去了。」顾孟思索了一会儿，「我等会还得去找我哥。」


    「拜。」韩春抱了一下顾孟，跟着赵小武走了。


    赵小武在电梯里搓手，道：「我觉得顾孟跟他的实际年龄有不小的差距，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


    「可能吧。」韩春笑了笑，「这样也好，显得我不比他大很多了。」


    赵小武的车停在楼下，两人上车后开了导航，韩春看了一眼，道：「要出城？」


    「嗯。」赵小武发动车子，「近，高速应该还好。」


    确实不是太远，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隔壁的一个小城。韩春听说过，但去还是第一次去。赵小武解释说：「我家就在那儿。」


    「老家啊？」韩春有些惊讶，他从没听赵小武说过这些。


    「是的。」赵小武说，「不过，我学习不是不好嘛，又不喜欢被管着，所以才离开老家来这里的。哎，日子过得好快，感觉也要两年多了。」


    「你伯伯做什么的？」韩春问。


    赵小武说：「紫砂壶你知道吗？我伯伯做紫砂壶。」


    韩春想了想，笑道：「你想让我租个店面卖紫砂壶？」


    赵小武说：「才不是呢，想让你拜我伯伯为师，做紫砂壶。」


    「为啥？」


    赵小武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说：「我要是说，我不想断掉和哥你的缘分，你会相信吗？」


    韩春愣住了。


    赵小武有些寂寞地道：「你别骗我了，就算你答应我以后会一起玩，我估计你也是不会来的，或者渐渐地就不来了。我以前有个游戏代练，我特别喜欢他，后来他不接单子了，于是我们也就慢慢地不联繫了。哎，人都是这样。」


    韩春过了一会儿才道：「想什么呢，小小年纪这么伤感的。」


    「哎。」赵小武仰天长嘆，「其实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吶！」


    说话间已近过了一半的路程，他们没停服务区，就直接一路开过去了。赵小武他伯伯家不在市区里，自己盖的自建房，小院子弄得很别致，看上去非常艺术。


    「来了啊。」有个乐呵呵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欢迎他们。


    「大伯。」赵小武开心道。


    韩春也跟着喊人：「大伯，你好。」


    「你好，小春。」大伯说，「我叫赵建国，你叫我老赵，大伯都行。」


    「嗯。」韩春笑了笑。


    三人先是去吃饭，赵建国自己烧菜，动作麻利地让韩春有些眼花缭乱。


    「伯母不在家？」韩春看了看屋子里面，小声地问赵小武。


    赵小武往厨房看了一眼，说：「我大伯还是单身。」


    「哦。」韩春愣了一下。


    赵小武说：「好像大伯年轻时候谈过一场恋爱，但是女方家里不同意嘛，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大伯就一直单身，一辈子没结过婚，一个人过得也挺自由自在的。」


    韩春笑了笑，说道：「也很快乐。」


    「对啊。」赵小武摆弄了一会儿桌上放着的紫砂壶，道：「是挺快乐。」


    饭做好了，三人围着小桌吃饭，赵建国很热情，也很健谈，跟他聊天很愉快，没说几句话的时间，韩春就觉得赵建国人太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烧的饭真的一流美味。


    吃完饭，赵建国也不着急，给韩春讲了讲这边的生活。这里家家户户几乎都做紫砂壶，也有许多人来拜师学艺，不过有的时候也很难，学生耐不住性子，最多坚持个半年一年的就走了。


    「一般也都得有人来介绍，我们才会收徒。」赵建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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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韩春说，「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真的不了解。」


    「没事，看看吧。」赵建国爽朗地笑了笑，「这种事情，就是看缘分嘛。不喜欢，就当多个朋友。」


    「好。」


    赵建国就在自己家里工作，他给韩春讲了一些紫砂壶成型的方法，手工紫砂壶难度较高，方法也跟其他的地方不同。韩春看了很多赵建国自己做的壶，觉得很有意思。


    「喜欢，耐心，毅力。」赵建国总结说，「缺一不可吧。」


    赵小武早就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道：「还没说完啊，大伯。」


    「去去去，不学无术的傢伙。」赵建国道。


    赵小武说：「你以前老说我，现在我给你找了个徒弟，你看如何？」


    韩春有点不好意思，道：「赵小武，我还没有说……」


    赵建国道：「别乱说！人家还没答应呢！」


    赵小武道：「哦，那你再加油推销啊！」


    韩春：「……」


    说实话，韩春还是有些心动的。他其实刚一走进这里的时候，就被这里的环境给吸引住了。他的确不怎么会学习，但是做紫砂壶，也不需要背单词、背课文。如果自己有兴趣，那岂不是比自己随便瞎做生意要好得多吗？


    韩春在屋子里面转了转，赵建国微笑着看他，韩春犹豫道：「大伯，我回去考虑考虑。」


    「嗯，要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是吧。」赵建国道。


    「嗯。」韩春点点头，「是的。」


    他喜欢家里人这个说法，顾孟就是他的家人。小时候妈妈去世后就没人管他，他爸连家长会都不去参加。赵建国的这个说法让韩春莫名有点儿开心。


    回去之后，晚上八点，还真应了赵小武白天的那句「一日游」。


    「谢谢你啊，赵小武。」韩春坐在车里说。


    赵小武摸摸鼻子，傻笑道：「这算什么啊。」


    「如果以后我成了你大伯的徒弟，那我就真是你哥了。」韩春看着他。


    赵小武先是愣住，随即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道：「你一直是我哥。」


    「走了。」韩春解开安全带，「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赵小武朝他挥挥手。


    第62章


    「新年快乐，我吃过了，去隔壁网吧玩会儿游戏——by顾孟」


    韩春回去之后没见着顾孟的人，他在桌子上找到了顾孟留下的字条，还有半盒披萨。韩春把披萨热了一下，坐在沙发上吃完了。


    刚要去楼下倒垃圾，顾孟恰巧回来。


    「你回来啦。」韩春道。


    「嗯，你跟赵小武玩完了？」顾孟对他笑了笑。


    韩春把垃圾打包，道：「完了，他带我去拜师学艺了。」


    顾孟好奇地问：「学什么？」


    「紫砂壶。」


    顾孟挑了挑眉，说道：「赵小武还会这个？看不出来。」


    「他估计没兴趣吧，但是他家里人都做这个。」韩春解释道。


    「那难怪。」顾孟看着他，「我把垃圾倒了吧，对了，你决定去吗？」


    韩春有点儿拿不准主意，顾孟走过去亲他，说：「你想去就去嘛。」


    「要学两三年。」韩春说，「会不会太久了？」


    「不会……你又不是四十岁……就算是四十岁，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顾孟笑着说。


    韩春道：「我再想想。」


    顾孟去把垃圾倒了，两人回来后又看了会儿电视，睡前，顾孟捏住韩春的手，道：「你得把时间留给我，我先预定一下。」


    「做什么？」


    「去见我哥啊。」


    「哦，好的。」韩春在床上躺着，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顾孟问。


    韩春说：「没事，就觉得我最近怎么都在认识新朋友。今天见了赵小武的大伯，然后又要去见你哥。」


    「嗯……你回家吗？」顾孟过了一会儿才出声，「春运的票不好买，你家在哪儿？」


    「我回不回去都一样的，可能不回去会好一点儿。」韩春想了想，说道。


    「好，都听你的。」顾孟的声音小了下来。再过一会儿，韩春扭头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和顾孟说过一点家里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再加上他在新的家庭里，总有一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长大后韩春就越来越不想回家了。


    韩春伸手关了旁边的小檯灯，闭上眼睛，很快也进入到香甜的梦境里。


    这之后，顾孟考完了试。临时抱佛脚终于有了效果，虽然还没出成绩，但是他已经不怎么担心了。回来后，顾孟就对韩春说：「就今天晚上，约了七点半，换个衣服赶紧去吧。」


    韩春还穿着睡衣，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吃橘子，他道：「约了今晚吗？」


    顾孟回答得很干脆：「嗯。」


    韩春：「……你跟我说了吗？我怎么记不住了？」


    顾孟笑着催促道：「快快快，动起来！我哥不喜欢迟到的人。」


    「你别催我！」韩春赶忙把橘子放下，然后去换衣服。


    韩春动作还算迅速，拎了一箱橘子作为上次羽绒被的回礼。两人上了车，韩春就抱着那箱橘子不松手。


    顾孟：「……你也不必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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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紧张吗？你居然不紧张？」


    顾孟道：「放心，我哥又不是什么喷火龙，难不成见了面他还能对你喷火吗？」


    韩春还是不太放心，有气无力地说：「有点。」


    「那我就是杰尼龟呗。」顾孟神经病地道，「可以喷水，和他对着喷。」


    韩春正在紧张地喝水，听见这句话自己先忍不住喷了。


    「操。」被戳中了笑点的韩春浑身颤抖，「你不要在我喝水的时候说话。」


    车是顾孟打的，韩春过了一会儿往窗外看，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居然都要过江了，是这个方向吗？他记得顾孟家并不在这个方向。


    韩春怀疑地看了一眼顾孟，车窗外闪动的灯光将顾孟的脸照的忽明忽暗，顾孟只是笑了笑，然后牵起了韩春的手。


    半小时后，两人在奥体博览中心下车了。


    韩春：「……」


    「在博览城吃饭？」韩春觉得顾孟是在耍他。


    「是的。」顾孟非常认真地说。


    韩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跟我来。」顾孟竖起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韩春还没来过博览中心，进去后根本分不清该往哪走。四周金碧辉煌，稍微一说话就有空空荡荡的回音。


    顾孟走了半天，也迷路了。


    「等会儿啊，我看下手机。」顾孟强装镇定。


    「看吧看吧。」韩春已经彻底放弃了，只想把手里的这箱橘子给拆了吃光算了。


    这时候，一楼涌入了一大批人，众人边走边笑，空旷的建筑物内突然有了人气。


    顾孟道：「有救了，跟着他们走。」


    韩春：「……」


    两人混进人群中，跟着这些人上了四楼，最后才找对了地方。


    韩春打量了一下，说：「不对吧，这些人是不是去开年会的……我们不是这个公司的啊！」


    「没事儿。」顾孟拉着韩春，「这是我哥的公司！我们坐前面。」


    「什么？！」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韩春事后真的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他和顾孟进入了大厅，大厅内灯光被调暗了，最前面的舞台屏幕上播放着星河科技的公司宣传片，几十张圆桌整齐地摆放着。韩春刚坐下，就有服务生过来问需不需要现在开红酒。


    「开吧。」顾孟把外套给脱了，转过头看向韩春，「你热吗？热就把外套给脱了。」


    韩春从没来过这样的场合，坐下来只有有点懵，说：「我不热。」


    顾孟把他带来的那箱橘子给拆了，给桌子上每人分了一个。


    「我哥还没来，等会儿他就坐你右手边，我坐你左手边，然后你还可以看年会上面的表演，据说节目还挺丰富的。」


    韩春：「……我提前谢谢你了。」


    「对了对了！」顾孟忽然一拍桌子，激动地说，「还有抽奖！你先扫一下这个二维码，登记手机号，看看能抽到什么。我跟你说，一般第一次来的时候，运气会特别好。」


    韩春觉得自己已经被顾孟带偏了，竟然真的开始认真地拿出手机扫二维码，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见他哥哥的。


    「小春。」身后有个男人叫了他一声。


    「嗯？」韩春对自己的名字敏感，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穿着西装的顾正宇，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韩春咻地一下站了起来，「顾……顾总。」


    「坐。」顾正宇又一本正经地按住韩春的肩膀，把他给重新按到座位上。


    「我一会儿要上去讲话，菜来了你们先吃。」顾正宇道。


    「好，好的。」韩春心惊胆战地说。


    顾正宇：「橘子？甜吗？」


    「甜，哥你要吃吗？韩春特地带给你的。」顾孟在对面说。


    「嗯。」顾正宇拿了个橘子，剥开吃了一片，然后就走了。


    顾孟说：「你看，我都说了我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他其实人挺好的。」


    「嗯。」韩春放心了不少。


    年会正式开始，韩春跟顾孟完全是打酱油的，一边看表演一边吃饭，然后看大屏幕滚动抽奖信息。旁边一桌就是发奖品的小桌子，一有人中奖了就有人飞奔过来领东西，搞得韩春也开始期待了起来。


    不过，他最后什么也没抽到，只领了一个阳光普照奖，是亚马逊的500元充值卡。


    韩春嘴角不自觉地抽搐，想到顾孟以前还给他送过超市的充值卡，就觉得可能是受了顾正宇的影响。


    顾正宇比韩春想像中要随和许多，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打探韩春的过去，就是简单地跟他聊了聊吃的，聊了聊游戏。本来韩春以为顾孟带他见哥哥，是只有三个人的尴尬场景，没想到现场来了这么多人，气氛压根就不一样了。


    「我朋友……」韩春说，「都非常喜欢《雷霆纪元》，这游戏真的很好玩。」


    顾正宇若有所思地看着韩春，道：「那你呢？你喜欢吗？」


    韩春没立刻回答，他看着顾正宇似笑非笑的眼睛，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韩春想。


    结束后，博览城门口停了大巴车，送员工回家。顾正宇开车，韩春和顾孟也跟着他。三人一起回去，家里的阿姨又炖了鸡汤，顾孟和顾正宇吃不下，韩春对着阿姨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又坐在楼下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个鸡腿之后，才上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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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他睡得是客房。


    到了半夜，韩春做梦找洗手间，发现走廊另一头的房间还亮着光，迷迷煳煳地就走过去看了看。


    是顾正宇，他正穿了睡衣在工作，听见韩春的脚步声，顾正宇有些惊讶，说：「小春？」


    「嗯。」


    「睡不着吗？」顾正宇放下手头的工作。


    「不是。」韩春摇了摇头，「是睡醒了。顾总，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顾正宇难得笑了笑，对韩春招招手，道：「我睡不着，进来聊聊？」


    第63章


    韩春在顾正宇的桌子上看见了一瓶褪黑素。他随手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只剩一点点了。


    「这个真的管用吗？」韩春没吃过这个，问道。


    顾正宇去泡点了热牛奶，道：「刚开始管用。吃了一阵子之后就不行了，然后就得增加计量。偶尔失眠吃一点还可以。」


    韩春说：「我觉得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顾正宇耸了耸肩，道：「也许吧。」


    「给，喝点热牛奶，一会儿好睡觉。」他朝韩春笑了笑。


    「嗯。」韩春有点儿受宠若惊，毕竟这是顾正宇第二次对他笑了。


    两人坐在屋里喝东西，顾正宇说：「还没怎么正式介绍自己，但我觉得也不必了，该说的顾孟肯定都跟你说过了，网上也有。」


    「我平时工作忙，家里长辈也不多，反正你俩好好的吧。」


    韩春愣了一会儿，笑道：「那我也喊你哥，行吗？」


    「行啊。」顾正宇一口答应了下来。


    「哥，我怎么觉得……你有三十了吗？总觉得你说话像……」


    顾正宇挑了挑眉，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神情倒是和顾孟很像。


    「拐了弯的说我老是吧？」


    「没有没有。」韩春笑着摆摆手。


    顾正宇往靠椅上靠着，安静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大概有了吧，我太忙了。我每天停不下来，也没什么心思管这些。」


    「嗯。」韩春点点头。


    他真的觉得顾正宇是太疲惫了，管着这样的一个公司，日子的确不是普通人能想像得到的。


    顾正宇歪过头，道：「不说这个了。你呢？顾孟是不是还不知道你跟他在游戏里面一起玩儿？」


    「啊。」韩春冷不丁地被拆穿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没说。」他摸了摸鼻子，「不过我也是后来无意中才知道的，不是故意一开始就接近他。哎呀，感觉说不清了，总之真的没想到。」


    顾正宇说：「没事儿，我没怪你。我就是觉得我弟弟脑子不太好……」


    韩春被噎住了：「……」


    顾正宇喝牛奶被呛了一口，咳了几声道：「那你不打算告诉他了？」


    「要说的，只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韩春笑道。


    顾正宇说：「哈哈哈，真想看看他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韩春也跟着笑了一会儿，屋子里安静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顾正宇的距离在这一刻是真的拉近了。


    「我觉得……」韩春斟酌了一下，继续说，「人生真的是太奇妙了。」


    「嗯？」


    「我再也没想过自己能认识顾孟，认识你。一年之前，我过得很难。一年之后，我觉得我太幸福了。」韩春说。


    顾正宇看着他，没有说话。


    韩春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又道：「谢谢。」


    「没什么。」顾正宇说，「我……」


    他想了想，从靠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架那边，拿了一个相框递给韩春。


    「这是……」韩春看见照片上有一对夫妻，有一个小男孩站在夫妻二人中间，男人手里还抱着个小婴儿，嘴里还含着奶嘴。


    「我爸爸、妈妈，还有顾孟。」顾正宇说。


    没等韩春接话，顾正宇就轻声道：「他们俩都去世了。我爸爸是个程式设计师，妈妈是个画师，《雷霆纪元》的世界观和原画是他们两人共同完成的。很多年前，技术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他们曾经做过一款独立游戏。」


    「我爸爸很普通，是个农民的儿子。妈妈家里比较富裕，算是个大小姐吧。他们在大学里认识，刚谈恋爱的时候，我外公外婆家里简直要翻了天了。」


    「不过也很正常，一般人都会觉得我爸给我妈下迷魂药了。那时候，妈妈其实有过一个的未婚夫……如果不是我爸，她肯定跟那个人结婚了。」


    「你为什么……听上去还有点遗憾？」


    「因为……我妈妈过得并不幸福。我爸做游戏太过投入了，有了我和顾孟之后，我爸希望她把精力放在家庭上，我妈……最后的精神状态不好。她有一次，甚至把房子都给烧了……」


    顾正宇用手在脸上和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道：「她自己也烧伤了，脸、脖子……」


    韩春心里忽然一震，想起游戏里的顾孟，他的脸上也有烧伤的痕迹。


    「顾孟最喜欢我妈，那几年大家都过得很混乱，他也被我妈影响的有点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就是怕他也太过敏感。」


    「后来我妈妈还是出了意外，爸爸过了几年也生了病。」顾正宇坦然地说道，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韩春听了后心里很震撼，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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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了，茜茜莉娜公主和黑龙，就是顾孟的爸爸妈妈。


    「多少还是有点儿影响的吧。」顾正宇沉声道，「我一直害怕顾孟不能很好地跟人接触，他以前没什么朋友，也从没听过他喜欢谁。」


    「你还真是第一个。」


    韩春低着头，道：「嗯。」


    顾正宇道：「对不起，突然说这些，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儿扫兴？」


    「没有。」韩春连忙道，「真的没有，我很想知道这些，只是……我一直觉得他傻傻的，也觉得他可能一直过得很开心。」


    「也许有，也许没有吧。」顾正宇想了想，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好像也无法说服自己。


    「我能做的就是把爸妈的游戏做完，努力了这么久，现在终于完成第一步了。」顾正宇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


    「要睡了吗？」韩春问。


    顾正宇点点头，道：「奇怪，跟你说了一会儿话，我反而困了。」


    韩春站起来，道：「那我不打扰了。」


    「好的，小春，明天见。」顾正宇道。


    回去之后，韩春却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儿后悔没有把顾正宇桌子上的那瓶褪黑素拿走。


    他想的都是顾孟小时候，他从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但是韩春明白，他在游戏里面刻意往里面弄得那些伤痕，还有那本借给他的画集……


    他是怕自己忘了吗？还是想要变成她呢？


    韩春想着想着，天色都有点儿微亮，最后，他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分，他在梦里一直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着他。


    直到他感觉身上一沉，有人跟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一会儿捏他的鼻子，一会儿弄他的睫毛。


    「已经中午了，春啊，起来吃饭吧？」


    韩春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有起床气却被顾孟搅和得无处可发。最后他用头撞了一下顾孟的额头，怒道：「知道了！」


    「啊！」顾孟大唿小叫，「你什么时候练了铁头功？！」


    第64章


    顾正宇又是一身体面的西装，头髮还喷了髮胶。韩春下去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快吃完了。


    阿姨道：「再吃点，我去给你添饭。」


    顾正宇本来还想喝口汤，听了之后赶紧抽了张纸巾擦擦嘴，道：「我要迟到了，阿姨你不要不忙了！」


    「哎呀！」阿姨在厨房里面懊恼地说。


    出来之后，刚巧看见韩春和顾孟坐了下来，阿姨这才又笑了出来，张罗着给他们两人盛饭。


    韩春昨天撑得要死，今天一下来又看见一桌子吃的，只觉得还没吃就饱了。


    「你们家阿姨……」韩春小声地跟顾孟说，「这是养猪啊？」


    顾孟一脸云淡风轻，说：「别问，问就给我吃。」


    韩春只好吃了。


    努力吃完饭，顾孟说要带韩春参观家里。两人从一层开始，看见什么顾孟都要介绍一番。


    「我爸，以前在家种地，后来也不知道上了个什么北大还是北大青鸟的，得了个电脑竞赛的一等奖，然后就一直写代码，死宅一个。」


    「我妈，被美色迷惑的富家小姐，没事就喜欢画小黄图，后来跟我爸结婚了，两人一起开个小工作室做游戏，据说还拖欠员工工资，真是黑心啊。」


    顾孟找了张全家福，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通。


    韩春：「……？」


    他现在开始有点怀疑了，昨晚他是梦游吗？同一件事从顾正宇和顾孟嘴里说出来，怎么相差这么多……


    「然后呢？」韩春心情复杂地问。


    「然后……」顾孟眼里的神色略微暗淡了一些，「生老病死嘛，他们都没福气见到我老婆。」


    韩春倒是想说点什么，可顾孟自己就嘻嘻哈哈地带了过去，没给韩春这个机会。


    然而他看见顾孟这个样子，反而觉得有点心疼。


    「不说这些了。」顾孟说，「你也不用上班，我又考完了试，我们俩去哪儿玩？旅游吗？带你去北极村滑雪怎么样？」


    韩春说：「就在家里待几天吧，你带我玩游戏怎么样？」


    顾孟愣了一下，随后道：「好啊，你想玩了吗？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多的头盔，我找给你。」


    「嗯。」韩春点点头。


    顾孟很早之后就游说他一起玩《雷霆纪元》，可后来韩春一直忙着没答应，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


    韩春跟着顾孟进了书房，看着顾孟给他带上，道：「你建个新号吧，可能要花点什么，我先上线，然后你进来后加我好友，我带你玩儿。」


    「好。」韩春熟门熟路地进去，一阵黑暗之后，他又进到了那个熟悉的空间。


    卡米拉跑了出来，绕着韩春蹦蹦跳跳，道：「系统检测到您之前绑定过其他帐号，是否同步资料？」


    「同步。」韩春说。


    卡米拉道：「正在准备同步……」


    只加载了一会儿，韩春便看见自己的小骑士无冬，安静地坐在自己面前的高背椅上。


    韩春深吸一口气，重新以「无冬」这个角色进入了游戏。


    这回，他没有倒霉地从天而降，而是依旧停留在黑猫的香料店里。


    「阿嚏——」韩春打了个喷嚏，感觉浑身上下有点儿冷。


    外面的黑猫探头探脑，惊喜地说道：「冒险者大人！您这一觉可睡得真是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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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春站起来活动了一**体，聊天频道里面一大堆系统和赵小武给他发的消息，他粗略地看了看，大概给赵小武和公会里的兄弟们留了言。


    然后——


    韩春看见了好友列表里的梦里人。


    他的名字在最上面，因为无冬拜了梦里人做师父，之前还一直在跟梦里人刷师徒任务的原因，所以他俩的好友度也是最高的。


    韩春愣在原地，看着梦里人的名字看了很久，直到黑猫在一旁提醒他：「冒险者大人，您要喝一杯茶吗？」


    「不，谢谢。」韩春如梦初醒。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到香料店的外面，看见整个城市一片银白——下雪了。


    「难怪这么冷。」韩春搓了搓胳膊，决定去找顾孟。


    无冬：【嗨，师父，好久不见。】


    梦里人：【？】


    梦里人：【你跑到哪里去了？】


    无冬：【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


    梦里人：【难怪你一直没有上线……】


    无冬：【师父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梦里人：【我还在那家冰激凌店里，不过今天没空带你升级了，我还有事要做。】


    韩春笑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街上还有上个月圣诞节活动遗留下来的一些标语，雪球道具没有过期，有几个人还在互相扔雪球。


    韩春穿过小巷子，走到了那家冰激凌店，推开门，里面温暖如春。


    他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旁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穿着灰袍的，漫不经心正在吃冰激凌的法师。


    韩春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梦里人走了过去。


    他状似不经意地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梦里人：「？」


    无冬：「师父，你在吃什么，能给我吃一口吗？」


    梦里人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我真没时间带你。」


    无冬：「你在等人吗？」


    梦里人：「嗯。」


    无冬：「谁啊？」


    梦里人：「关你屁事，你赶紧练级去，改天我再带你玩儿。」


    韩春想，要是他再早一点认出这是顾孟就好了，要是他们再早一点遇见就好了。


    无冬：「让我猜猜，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梦里人：「哎我说你该不会暗恋我吧，怎么话那么多？」


    无冬：「我才不会暗恋你呢！」


    韩春站了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对梦里人说：「哎，算了，我还是走吧……师父，再见。」


    他对着梦里人伸出了左手。


    「干什么？」


    「握个手，然后我就去练级了。」他说。


    韩春看见法师无奈地嘆了口气，只好也伸出左手来，韩春一下子抓住了他。随后，他没有放开。他看见梦里人先是一愣，本能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韩春只是更加牢固地握住他，两人的掌心相接触，韩春看着他的眼睛……


    「你……」梦里人怔住了。


    「无冬……韩春？」


    韩春笑了起来，道：「你真的能认出我来。」


    他没有调整左手手心的疤痕，也不对这样的试探方法抱有希望，但是顾孟……他真的认出来了。


    顾孟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和韩春保持着握手的姿势，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又茫然的表情。


    「怎么……怎么会是你？」


    「我……」


    「我操。」法师连耳朵都开始红了。


    他想要后退一步，却被骑士拉住手，往怀里一带。


    「顾孟。」韩春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老婆，你你你……你听我解释，之前我不是故意要说你……」顾孟此时终于想起来自己先前到底在作什么死了。


    「没关系。」韩春放开他的手，却被顾孟一把抱住。


    「我喜欢你。」顾孟低声说，「你这样太吓人了。」


    「我也喜欢你啊。」韩春回道。


    虚拟世界中，雪不再下了，太阳从云层后露出了脸。骑士和法师在冰激凌店里互相拥抱，没有顾虑任何人，也根本不捨得放开彼此。


    此时此刻，韩春觉得，他的冬天是真的过去了。


    也许从很久以前开始，无冬就坠入了一场梦。


    一场属于，春天的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