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课我上》 第1页 《下节课我上》作者:乌托邦不脱髮【完结+番外】 文案: 你们语文老师病了,这节上体育 【高亮】互攻 一个缺钱一个缺爱 —— 联考在即,为了缓解学生压力,江边强迫自己忘记跟何岸吵架的事,走出低气压,在晚自习上胡扯海吹,从海绵宝宝一路侃到演义 江老师: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语文课代表内心os:所以你什么时候跟何老师和好 江某伦琴射线穿透后黑板,打到隔壁:合久必分 课代表:…… —— 理科班的语文成绩和文科班的数学成绩,一直是该校高二部的神话:神看了都笑话 然而此次联考,理科班却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语文单科杀到前三,震惊一众校领导 表彰大会结束,理9理10两班学生满心雀跃——等江老师加鸡腿 可当天上午走向讲台的竟然不是劳模江老师,而是整天想着怎么把课让出去的体育老师 何岸:你们语文老师病了,这节上体育 体育委员:什?这话术不对 正在偷偷搞建设的语文课代表瞬间帕金森,笔滚到桌子底下 何老师请您务必详细说说江老师是怎么病的!!! —— 从不请假的语文老师x一天想请三次假的体育老师 江边:谢邀,我只想和课本过一辈子 何岸:谢邀,人在icu,下节课上不了 —— 陈年烂梗,无脑小白,日常向 第1章 劳模、混子、厨师 江边是语文组唯一的男丁,也是公认的劳模。在教职工运动会上,他主动请缨,包揽三千米、一百米、铅球等所有男子单人项目。组织以他为荣,他的任务是以一抗七在物化生政史地外加一个数学组的包围圈里为语文组争一口气。至于英语组,那是又一个重灾区,英语组组上三代没出过一个男老师。要是体育组不搞后勤,那一定可以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体育组只有两名女老师,都是二十八岁结婚带俩娃。何岸是十多个体育老师里最不上进的一个,关系户,请假按月批。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跟江边好了,江边会骂他旷一节课被扣五十块钱有毛病的话,他大概连操场都不愿意进。在教职工运动会上,他负责坐在操场出口看大门。他的任务是让进出的学生登记表格,然后自己嗑瓜子打瞌睡,收纸牌捡垃圾。江边是他看大门时拐走的。当时的江边是个刚毕业的小年轻,毕业后直接回到家乡,一边教高一语文一边考研。十八线小县城里的民办高中,对教资的要求约等于无,也正是因为这样,江边才能过来教书,何岸也能被家里人塞进来并且怎么作都能保住饭碗。江边刚来第一天,何岸就在进班查纪律时记住他了,没什么技巧,全是世俗的欲望。基于白衬衫金边眼镜大长腿,何岸注意到江老师很养眼,哦不,是很轴。江边的心里只有三件事:教书,考研,还何老师的课。何岸的心里只有三件事:装病、请假、把课让出去。江边提出要还给何岸体育课时,何岸是不说话直摇头的。都2202年了,怎么还有不抢体育课的语文老师?江边会被何岸拐走,是因为碰上了很俗套的情节。以一抗七的江老师在下午场开始身心俱累,但又不想为组织蒙尘,身体超负荷运转的他冲刺跑翻车了,差点把白花花的骨头翻出来。何岸是个混子没错,但好歹体育生出身,在场没人比他更懂跌打损伤。顺其自然地,他们已经生灰的聊天框重见天日。顺其自然地,每天的聊天记录十几个长屏截图截不到头。顺其自然地,语文组唯一的男丁自愿被拱了。江边很低调,何岸也很低调,不想惹上麻烦的他们,却意外惹上了一个最大的麻烦。她是从高一时就被分到江边班里,还成为江边课代表之一的何岸的表妹。语文组没人时,何岸会以偷偷熘进去,在一心备考的江边眼前作妖。何月敲了门抱着作业进来时,何岸已经把江边的领口扯得很乱,江边忍无可忍随手抄起一本教案打过去,何岸熟练地躲过,里面夹的试卷满天飞。何岸在试卷的包围下亲了江边一口。史诗级地狱绘图,只能这样说。如果一个体育老师被人撞见在办公室里跟搭班的语文老师搞亲热,而且撞破这件事的人还是语文课代表,而且这个课代表还是体育老师的表妹,那这个体育老师,一定很想换个星球生活。尽管当时何月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但何岸还是在事后旁敲侧击跟她交流了一番,何月答得滴水不露,在他故意说一些只有三个人才能懂的隐喻时,也确实一脸煳涂。何岸暂时放下了对她的警惕,去他妈的吃斋念佛。何月也暂时放下了警惕,去他妈的吃斋念佛。作为一个励志在平行世界里建设生命的高级料理师,何月是懂得拿着显微镜找糖的。秉持着从不搞真人的底线,何月高一的时候从来没萌过何岸和江边。但是,如果他们是真的,那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可以斯哈斯哈苦茶子飞飞的。于是,月师傅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工作,铤而走险,在语文课上自割腿肉产大粮。怎奈表哥借入班检查之便偷窥江老师,出入9班频率越来越高,月师傅的建设之路愈发艰难。在一个风平浪静的下午,她暴露了。数学课,江老师不在,表哥检查纪律绝对会偷懒。于是月师傅斗胆在本子上写下:想看江老师穿着公主裙坐在表哥大腿上打啵。写完后十分自然地端起来看了一会。将本子收起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身边飘走了一阵西伯利亚寒流,然后她想起来,江老师今天是临时调课。何月人在外太空,暂时找不到地缝,半僵着身子,一寸一寸往后扭。何岸一边加快脚步往外走一边慌里慌张摸出烟,打火机咔哒咔哒一直打不着,后来应该是想起来教学楼禁菸,就把一整包烟连带着理智和打火机都丢进了门口的垃圾箱里。他丢得很狼狈,手都是抖的。这一抖,直接炸掉了月师傅的厨房。 第2页 作者有话说: 这篇很,设定无所谓主要是想搞点甜的,唯一一个坎儿是双方父母。第一次尝试现耽,不太熟悉。应该,可能,大概,很快就会完结吧。 拧巴手 /二编,月师傅成年了,好孩子,中二,不写h 第2章 联考、吵架、没饭 江老师很焦虑。群里那条通知他已经看了有一分多钟,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会有学生凌晨三点半起床洗澡被全校通报?十一月份,冷的就差没下雪了,这个点还就只有凉水,他是要飞升吗?江边拧着眉往下划拉。没等他继续在大群里看到下一个小兔崽子的丰功伟绩,被窝里就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掳走了他手里屏幕光已经调到最暗的手机。何岸醒了但没完全醒,被子蒙着脸,只露出一头鸡窝,胳膊要死不活支撑着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又去捞江边的小臂,闷闷哼哼问:「江大爷,今个吃什么……」江边一眼没看他,就拍开他的手去够手机,提醒道:「冷战。」他们确实已经在昨天晚上确定了冷战关系,身在一张床,心在两座房,让你看得见吃不着,这就是两个人的冷战方式,——也是冷战的原因。何岸想要,江边不给。江边最近很忙,身心俱累不想折腾。何岸一直很闲,天天净想着怎么瞎折腾。分歧出现之后,何岸就进行了自我pua,觉得江边不跟他做是嫌弃他活不好。一怒之下便佯怒了一下,老婆子嘴吧啦吧啦半天后摆出冷战的架势,然后,真的把江边给惹毛了。江边掀开被子下床,吐字都是冷的。「要确保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重新把屏幕光调回最亮,息屏揣到兜里,江边一股脑收了桌子上五花八门的资料和中性笔,背影决然地离开房间,连关门声都不给他留。回笼觉再香何岸却也是睡不着了,搓了一把脸钻出来。得益于江边强大的生物钟,以前打卡记录像狗啃的何岸现在也实现了早睡早起。说实在话,何岸很清楚江边跟他就是两个极端,白纸对黑墨的那种。江边对未来有着清晰的规划,自己却得过且过浑浑噩噩,江边对教师的职业很上心,自己却是个浑水摸鱼的放牛娃。可能也正是因为极端吸引极端,爱情的本质不尽然都是臭味相投,他和江边才能搞到一起。国际惯例五点四十到班监督早读,最早要到六点十分才能离开。德育室教导处轮番上阵查班主任到班情况,缺一次扣十块加通报,江边说敢因为这个扣钱就弄死他,为了防止被江边弄死,何岸平时都蹭着江边的小电驴走。今天江边把他抛弃了。学校屁大点地方,建筑物密集,公寓离教学楼不远,何岸懒得拉出自己那吃灰已久的坐骑,磨磨蹭蹭腿着过去。五点五十分的时候,何岸悠在路上,时不时还跳起来摘学校里常青树的叶子。一条新消息弹出来。徐狗贼:老何,给你三十秒飞上来,逾期通报何岸不意外会等到这条消息。高二理9班班主任兼楼层体育老师兼德育室成员的何岸,有一众狐朋狗友打掩护,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扣钱?何岸把手里的树叶弹飞,解锁,不紧不慢打开了输入框:把我的名字打在最上面,独占一行。很快,对面就回了过来。徐祐问:又有家庭纷争?何岸最初会被家里塞进来,是因为他二十好几了还不结婚,别说女朋友,连只母鸡都没带回去过。还不肯回公司磨练,何父何母眼不见心不烦,正好投资兴建这所学校的人跟他们是生意伙伴,就给了他一个不算是退路的退路。说到底,还是想让他在工作中找个差不多的带回去。那几个玩得熟的同事也知道他并不想待在这里,所有离奇的行为都是对催婚的抗拒。但没人知道他喜欢男的。当同事都在陷入单恋漂亮新女同事的深潭时,何岸弯道超车,一眼看中了江边。何岸回:算是吧跟江边吵架,也是家庭纷争的一种。回完消息的何岸终于加快了脚步,上到楼梯口的时候,群里有了消息。何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名字,息屏。路过10班的时候,架势大摇大摆。来吧,江老师,我做好被你弄死的准备了。 第3章 联考、吵架、饿死 其实江边没生气。但他最近确实很忙,忙着考教资忙的晕头转向。他是非师范生,怕后续新教师法颁布会有限制,就想着明年三月份尽快考下来。来的时候签了三年的合同,他得把这届学生带到高三毕业,还有一年多时间,总不能一直没证。本来备各种考已经抽不开身,最近又遇上高二的大联考,上线率、平均分,还没考他就要疯了。高考大省黄河水淹死个人,全日制高中,从高一开始早五晚十、一月一大考就已经是常态,学生和老师没一个轻松的。他烦躁归烦躁,倒不至于对何岸那么没耐心,不过是那天晚上气氛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后续想起来才又钻牛角尖,将这种气氛维持了下来。然后,俩人就莫名其妙一天没说话。何岸早上缺勤,他也没吭声。「懒得去管」这四个字在他们之间出现的频率不高,但并不是没有。这是感情红灯亮起的预兆,江边不想这样,可也暂时控制不住,从小到大他就别扭心思。或许是和家庭有关,他唯一从父母身上学到的就是冷暴力。耗,没人能耗过他,初高中寒暑假回到家,他可以一个人关灯拉窗帘缩在屋里,一个月两个月跟人交流只有嗯哦啊。如果不是因为成绩不错,会有人来找他问点难题,如果不是因为偶尔有几个不认识的女生堵后门,江边可能真的连基本的日常交流都做不到。他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跟何岸扯上关系的。语文晚自习的前半段时间,江边久违地盯着后黑板发了半节课的呆。直到最后一排有人打唿噜,他才回过神来,折了个粉笔飞过去。扔完后该男生很自觉站过去,跟那个凌晨洗澡被通报的修行者成了难兄难弟。江边也站起来,联考在即,得押个题让学生们排除一下。他敲了敲黑板:「押个作文。」此时的何月正沉溺于特别某注杂志不可自拔,看某乌战事分析正起劲,一时没缓过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阅读理解理默作文押哪个不出哪个、曾明文公布以后再也不会押题的江老师——要押题?!他真跟表哥吵架了?难怪今天一整天都低气压。教室里沙沙的写字声参差落下,抬头皆是一脸茫然。江大爷抬手写下了四个大字:海绵宝宝。学生:???江大爷不愧是众生亲自册封的江大爷,威慑力十足。这要放别的老师课上,就比如隔壁那个老何,晚自习但凡有人放个屁都可以闹笑声传整栋楼。而江边的课,那就是江边想让它热闹它就热闹,想让它静就让它静。反正押不准,不如直接胡扯,缓解他们的压力。于是江老师有理有据扯海绵宝宝里的人情世故社会本质,扯完扯地球脉动,然后是中国通史,乱入一个精灵宝可梦后讲绿色星球,成分复杂的江老师横跨多个频道,最后停到三国上。「……天下大势。」江边停顿了一下,后门多出个人。被冷落了一天、连手都没摸、也不敢主动找江边的老何跟徐狗贼换了晚班,进来看江老师,顺便查纪律。江边盯了盯他:「分久必合。」何岸眼亮了亮,把记名的本递给一个正在照镜子的学生桌子上时,手都是抖的。江老师移开眼,投向后黑板:「合久必分。」啪嗒——有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江边和何岸同时看到何月的脚边飞出个不属于任何科资料的不明书籍。何月肉眼可见地僵直了身子。我的,合订本——本来凭着多年上课开小差调试出的危机预测,何月已经从江老师细微的神色变化中觉出危险的气息,迅速把杂志塞进课桌,准备矇混过关。但怎奈自己的利用能力极差,对于这本书来说,几尺的课桌实在拥挤。江边很快就装瞎装聋转身去写板书,何岸拿回记名本,眼前一黑。刚吵完架的男朋友、知道他们姦情的表妹、因一句合久必分而牺牲的课外书。我为什么要换班来这个修罗场? 第3页 第4章 边边、冷冷、抱抱 何岸兵荒马乱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显然何月的处境比他更加危险。学校规章制度有着令人髮指的广泛涉及面,看课外书与考试作弊与旷课与早恋同罪。何月是很怕被定罪的。但她战战兢兢了半天,身后却没动静。德育室不像教导处那样专门督察学习,有时候他们查纪律只是为了凑指标,一般情况下一个班抓到一个作奸犯科的人之后就会离开。何月盲猜敌人已经撤出国界线,伸出脚,把厚厚的书刊给勾了过来。她松了一口气。何岸也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扣分江边会生气,江老师向来公私分明。何岸不想抓她的原因是,如果何月被请家长,那大概率该家长会事先给何岸打电话让他处理。忙生意,不忙家庭,这是姓何的同出一脉的风格。因为这种风格,何岸从小就知道什么叫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如果不是因为江边还在这里,何岸一年前就跟家里彻底撕破脸,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把一整个南半楼转过来之后,何岸完成当日指标,提前到达指定地点值班。虽然他觉得这个学校的规章制度大多数时候狗屁不通,但他仍旧要坚守一线。何岸站在冷风里,夜灯是灰濛的,会把人的影子拉很长。扣上帽子,何岸点开置顶,和江大爷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下课铃响过,室外广播开始放一些稀奇古怪的歌,夜间温度只有个位数,何岸单手打字,企图缓解局势,手指都快僵了。何岸:我在3号门值班以前的时候,放学后江边通常很晚才离开教学楼,和德育室值班结束的时间差不多。何岸就会找各种理由留在德育室,然后碰巧跟他一起走。天越来越冷,最近他倒是不会逗留很长时间了,晚三一下课就能让自己的后座成为何岸的家。但是今天江边把何岸逐出家门了。犹豫了一会,何岸删除那一行字,退出聊天页面。天这么冷,还是心疼心疼江大爷吧。第一个学生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的时候,江边掏出手机看今天晚上的扣分情况。然后鬼使神差点了页面上的「何」字。很巧的是,江边赶上了现场直播,一进去就看到这个何字变成了正在输入的提示。这个状态维持了约有十几秒,何字重新露出来,然而却迟迟未有绿色框蹦出。江边忽略掉嘈杂的人声,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正闹腾着的广播,聚精会神看着何字又变成了正在输入。只有短短一秒,页面依旧空白。对面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删除了。无需任何多余的思考,他就知道何岸想放什么屁。跨出门的同时教室里的灯被负责人关掉,学生们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酝酿至高潮,楼梯口是路搭子等路搭子的重灾区,江边从连廊处走。他的路搭子抽了风在楼下值班。高二部的教学楼是u字型,南北楼之间有一片空地,磕磕巴巴的灰砖路上窝着学校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猫。俩大的七八个小的,平常会往绿化里钻,偶尔也缩在值班人员的脚边。江边今天没看见猫,但是他看见了缩成猫的何岸。一米八几大个,非得像个脱水的黑木耳。幸好这会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否则肯定会成为各个小团体的中心话题。江边给黑木耳拍了照发过去,光很暗,把他的背影衬得更加狼狈。黑木耳很快就注意到来了新消息,低头一看,瞬间吸水膨胀,身形伟岸起来。何岸两只手同时上阵,回消息。何岸:边边,冷冷,抱抱江边盯着这一行妖魔鬼怪,陷入沉思。网络发达不尽然都是好事,因为有的人隔了一层屏幕说话时就不穿裤子。江边:我还在北干道等你何岸收到消息后始终都没有转过身,只是将一只拳头背到身后,伸展,假装自己给江边放了个烟花。江边所在的小道由于不作为学生返回宿舍的路线,这个时候是不会开灯的,他藏在一片黑暗里,看着同样背离夜灯的何岸。很快何岸就匆匆忙忙离开值班点,和他一起值班的老师又在楼梯口抓到了早恋。何岸之前跟江边说起过,大多数老师都十分乐于抓五禁之首男女非,并不都是因为觉得早恋会对成绩有影响。他们更多时候,只是下意识想让他们分开。不需要任何理由,思想已经成为定型。何岸还说,他还挺喜欢看教室后门监控死角、楼梯底下、还有出口处经常出现的四目相对恋恋不捨的情景。他们费尽心思躲开德育室和班主任的追查,抓住时间的尾巴勾个手,眼里的高光都来自于对方。大多数小心翼翼,也总有肆意猖狂。就像是何岸有时也会铤而走险抱一抱江边,最好是有人看到,这样就能暴露出他们本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关系。然而除了何月,他们始终没能暴露。因为这次突发事件,江边又在北楼外等了二十多分钟,期间语文组组长路过,不深不浅打了个招唿后离开,没多问他在这里干什么。当然,问了江边也只会含煳过去,江边跟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只有何岸越了界。十点四十分,何岸才从江边身后绕过来,他们也避开监控,手指一触即分。 第5章 联考、请假、替班 联考这两天,本来就已经够闲的德育室变得更闲了。会考过后高二的每次考试就都跟着高考走,作息表更改,连带着起床时间一起往后推了一个多小时。众所周知早上多睡一个小时并不影响下午继续犯困,德育室是校内大多数体育老师再就业的地方,考试期间没课,也不需要节节查纪律,这时不大的空间里一片养老的和谐景象。昨晚喊着何岸去抓男女非的女老师舒适地趴在抱枕上,嘟囔一句:「今天最高温度才十一度,还是屋里暖和。」对面的男老师望了一眼中央空调控制板上的显示屏,「也还行,咱们也就二十三度,我刚从教导处门口过,那里二十五度。」在下午的数学考试中作弊被抓、正在门口写检讨、身前是23度暖气流、身后是11度冷空气的两个男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哎?」女老师抬起头:「老何呢?」她问完后屋里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说起来,好像从早上巡完考场,就没再看见何岸了。徐祐第一个接话:「叛逆体质觉醒了呗,昨个早上还故意缺勤,他什么情况大家也知道。」门口两个学生竖起耳朵:什么情况,展开说说。徐祐一开口,就没人再追问下去了。何岸二世祖得很明显。刚来学校那会,何岸折腾的比谁都厉害,学生打架,他跟着一起打。一周就那么八节课也不好好上,隔三岔五主动生病给各科老师送课,起初大家以为他是靠着z大毕业证在这里混,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所学校有四分之一都是他们家的。这边教育资源欠发达,统共就那么几个高中,虽说这所民办高中教学设施和宿舍条件什么的要比其他学校好上许多,但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大家都觉得何岸待不了几天就会跟家里彻底撕破脸。当时何岸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前脚刚说完这话,后脚就在教职工运动会结束后宣布以后做个好老师。打算做个好老师的何岸从此以后上班变得特别积极,平常课间查楼层他躲着,决定痛改前非后叫都不用叫,下课铃声一响就往楼上窜,从头到尾都变了个人。高一换高二班牌的时候,竟然还参加了班主任的票选。新学期开始,他还搬回了教师公寓。不过有点奇怪的是,他没跟德育室几个住一起,不知道怎么混到了一个语文老师那里。何岸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混过去。更不知道当时问江边要不要在一起试试时,江边会回一个好。江边是他自己画了一条线,搁在界限外憧憬而不敢触碰的人。何岸在语文组收拾江边的资料,临近饭点,统共没几个人在,很快就走光了。语文组组长会晚走几分钟,上午考完语文后,试卷供应方已经把答案发了过来,她得着手试卷的备讲工作,算是个加班。组长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差不多是和何岸一起过来的,很有能力,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成为了高二部语文组组长。因为同样毕业于z大,校友见面总是会多点熟人的感觉,所以平时他们见面也会相互热情地打招唿。江边的座位离后门不远,组长路过的时候看到何岸很认真地整理着江边的办公桌。「何老师,你跟江老师挺熟的吧,高中同学吗?「何岸抬头,不解地笑了:「那倒不是,怎么了?」组长把忘记摘下来的监考证一个抛物线丢到对角线尽头的办公桌,道:「啊,没事,我看你们俩总是一起走来着。」何岸笑:「我搬过来的时候就他那屋空着,舍友,平时玩的多。」组长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见她的神色有些犹豫,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何岸便停下手上的动作问:「怎么了?」组长看了他很长时间,才低声说:「那个,何老师。就是江老师吧,以前天塌了都拦不住他上课,今天早上监考到一半却突然请假,要是因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的话……你最近一定要看着他,别让他干傻事。」今天早上语文考到一半,何岸就接到了江边的电话让他去替班,急匆匆撂下电话后连面都没见上,江边就已经离开了学校,确实很奇怪。平时生病他都会咬牙坚持,更别说是联考的监考了。下了考场后何岸就给江边打电话,直到一点左右才打通。江边也没多说什么,不过他确实是提到了家里有事,给他列了个清单让他帮忙把要的资料送过去。江边家离这里不远,是医院附近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何岸也老大不小了,知道这有事意味着什么,他听不太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觉得江边会干傻事。何岸:「那倒应该不会,江老师挺乐观一人,今天中午联繫的时候我听他语气还挺轻松。」组长语气里还是有点不确信:「那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感觉他最近看的书很不对劲。」她说了几个花里胡哨的译名,何岸一个也没记住,只记住了她总结的一个词彙。自杀倾向。江边可能有自杀倾向。 第4页 作者有话说: 生物体作话太多,回头看的时候觉得很二,就像是在翻学生时代的扣扣空间,于是想让这本的作话少点,但实在忍不住了,就叭叭两句吧:现耽这玩意我以后再也不会去尝试了,感觉我是个毫无地球生活经验的火星人 第6章 弟弟、欠款、没钱 何岸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跟江边交往差不多两个月的时候,何岸知道了江边在大学时期考研失败的事。那个时候江边多多少少受到家里的影响,情绪崩溃后连话都说不清。何岸抱着他地板上坐了一宿,江边才有了江老师的样子。何岸不知道他家里具体什么情况,但是他知道,家离学校这么近江边都不经常回去,肯定是因为待着不舒服。所以何岸几乎是离开了语文组就往江边家里赶。江边家里有事,但绝对不是语文组组长以为的白事,江边跟他那个家除了dna之外再无羁绊,这再清楚不过了。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给江边打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后电话被接起来。何岸提着一大袋子书,跟楼梯口一条黑长毛狗大眼瞪小眼:「边儿,我到了,现在上去?」江边的语气很急促:「不用上来,我没在家……太忙了忘记跟你说。」江边不会撒谎,但是何岸很能抓说谎的人。何岸抬头望着七楼的阳台,入眼有斑驳的墙面和老古董防盗窗,几盆枯死的花花枝伸出来些,由于天色还是明亮的,看不出来屋里开没开灯。但江边绝对在里面。「那你在哪儿,发个定位我去找你,一天不见想死我了。」何岸问。那条狗冲着何岸汪汪叫,架势很足但却窝在原地不敢动弹。何岸知道它是在虚张声势,于是也冲着它叫,叫得比它还凶,第一声把狗给唬住,黑狗收了舌头不敢动弹,第二声第三声往后一连串何岸神形俱在,直把黑狗叫得夹着尾巴一道烟跑了,跑的时候还很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何岸很得意,多年过去在狗面前的威慑力不减。「不用,晚会我忙完就回学校找你。」江边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前何岸听到了几个男人嘈杂的吵闹声。何岸板着脸上楼。江老师,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前后有多矛盾?江边刚挂断电话,他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本就没有隔绝多少的粗鄙骂声一股脑把他周边的空气给炸开,肥头大耳的黝黑男人冲进来就是一通唾沫横飞。「姓江的,今天你要拿不出二十万,你弟弟江涛的小命就得玩完!」说完这话,他的同伴就极其配合地扭着个瘦皮猴进来,一把按到桌子上,桌子上的玻璃杯受到冲击纷纷尖叫着破裂在地,瘦皮猴的脑袋上多出条鲜红的痕迹来,看样子那些杯子不是摔碎的。一把刀擦着江涛的耳边砍到桌子上,像是从厨房里现找的。江涛也就十七八,就算是跟着那些不良青年混这么长时间hdd一个没剩下,但也第一次碰上这场面,一被恐吓就双腿发软,说话时声音因焦急和害怕而颤抖。「哥……求求你给他们钱,他们真的会弄死我。」刚才拿刀的人听到这话还特地又把刀抽出来,拽出他的一只胳膊骂。「妈的!二十万!知道因为你小子的二十万,老子吃了多少苦吗!」眼见那人作势要砍,江涛挣扎地更起劲,一边往外拔出胳膊一边看着江边哭喊:「哥!哥!你快给他们钱!你快给他们钱啊!」江边平静地看着眼前噪杂的一切,这种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以前是赌鬼爹妈被上门讨债,他缩到屋里不敢出来,有时候也会被来人在床底下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找到,拉出来暴打一顿。整个扔起来摔到地上,或者是用顺手从桌子上抄起来的菸灰缸把他砸得失去意识。债主想靠着这顿暴打从他爹妈手里抠出来点血肉,结果打到最后发现,原来他的爹妈早就没了良心。哭着哭着哭不出声的只有江边,江涛会在觉察到可能有人来家里时骗江边回去,然后自己躲得远远的,他爹妈全身的胆子都用在了赌博和lb上,看着江边被打连屁都不敢放。后来江边上初中,有一次提前回家去,他才在门口听到,原来江涛骗江边进屋,都是他爹妈教的。讨债的人讨不来钱,总得找个出气筒出出气。没想到现在,这个出气筒竟然要承担起还钱的义务了。更没想到,上午江涛打电话骗他说爹妈出车祸,一直把他留到下午,竟然是想让他还赌债。而为了自己的好儿子甘愿「出车祸」的那两个人,这么多年过去,枪口还一致对着江边。「没钱。」江边态度坚决,望向客厅里的那对尽职尽责的父母:「找他们去。」 第7章 欠款、狼藉、名片 何岸冲进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一片血泊。因为又给江边打电话他没接,何岸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像中的更为严重。火急火燎提着一袋子书跑上去,跑到六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青年的哀叫哭喊。一时心急,手上的书哗啦散了一地。何岸当时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踹门,没踹几下就闯到了屋里。这边住户楼都有些年头了,防盗门清一色几十年前的烂狗屎。屋里头一片狼藉,各种家电被砸得稀巴烂,霉味混合着血腥味,极具冲击感。刺目的血泊中有一只断手,旁边蜷缩着一个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而昏厥的年轻人,一头红毛有点非主流,很像是隔壁高中跑出来的二流子,让何岸直皱眉头的是地板上围绕着他铺开的血,给人一种要是再不治他可能就一命呜唿的感觉。年轻人身边围着四五个身形不算魁梧的男人,廉价的装束下是被烟和酒腌成垃圾的躯体。兇器还在滴血,被一个大板牙握在手里,杂乱的客厅沙发上,昏过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跪倒在她旁边,对着那几个人用尽毕生的圆滑求饶。他的求饶没什么用,一个肥猪踩上年轻人的头,踩得很起劲,一时间竟没人注意到何岸破门而入的动静。何岸在一片嗡鸣的世界里,迅速检索着江边的存在,很快发现他站在靠近阳台的地方,脸色白的可怕,他的朝向明明是这边,何岸却找不到他目光的落脚点。直到那几个人终于意识到何岸的存在,大板牙喊了一声你谁,江边才将目光重新聚拢,看向门口。何岸略过这几个人径直走向江边,不等江边一个完整的名字叫出口,就拉起他的胳膊往外走。「跟我出去。」江边脚步不稳,走得跌跌撞撞。大板牙刚犯完浑,这会觉得天王老子都管不住自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来抢人,觉得得给他点颜色瞧瞧。「老子问你是谁!」他举了举刀,另外一个人很配合地扳住何岸的肩,不让他走。何岸抓住江边的手没松,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冷,心揪了一下,面色变得十分可怕。「松开。」他对那人说。「嘿你……」那人见何岸不识相,挥拳就要打过去,却被肥猪拦了下来。肥猪皱着眉示意他滚后面去。那人装恶霸装到一半被叫停,心里不服气,但也不好违抗,骂了几句脏话才退到肥猪身后。肥猪再怎么说是带头讨债的,比他精点,一眼就看出来何岸有钱人,有钱人的钱最不值钱,他要是重情义,说不定会借给江边。说到底这次就是为了收回那二十万,江涛那小子已经是个意外,就算他们身后有人撑腰,也不好再惹是生非。「对不住啊小兄弟,」肥猪换上了一副令何岸作呕的笑脸,用不知道从哪儿拿的铁棍指了指江边:「你旁边这人欠我们钱,你要带他走也行,债得先还清让哥几个交差吧?」何岸冷笑着问肥猪:「欠多少?」江边一眼看破肥猪的意图,着急地喊:「何岸。」何岸盯着肥猪,已经失去了耐心:「我问你欠多少?」江边拦他:「这事你别管……」何岸私底下捏了捏他的手,让他不用担心。肥猪伸出两个指头后说:「连本带息,这债我们可追了好些时候。」何岸:「行。」他这个行说出口,江边慌得要死,这下换成他拽着何岸试图往外拉:「何岸你先回学校,我们晚上再说这事。」何岸脚底板像加了钉子,镶在地板上不肯动弹。他挣脱开江边,在身上翻翻找找,很快摸出一张崭新的名片,甩到肥猪身旁的桌子上。「二十万是吧?明天早上来这个地址找我,我给你二百万,信不信在你。」江边:「何岸!」何岸看了眼目瞪口呆跪着的人,继续向肥猪说道:」他们家的事别再找江边,跟他没关系。」肥猪捏着名片看了看,油脸上立马堆起了褶子。 第5页 第8章 好人、穷人、烂人 何岸没听这只肥猪后来又放了些什么屁,用名片唬住他们后就硬是把江边给带了出去。下到六楼看到江边的书他才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来,弯下腰去捡书。书袋是他从语文组随手找的,运卷子的外包装,质量也不过关,已经破了。何岸就左臂揽着书,右手控制住江边的胳膊,一路把他给拽出小区,又艰难地掏出手机打车。要不是人高马大,多少会有点狼狈。「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江边的脸色很难看。江边从头到尾就没想让何岸趟浑水,自己也不打算多掺和,结果何岸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何岸领着他走:「不知道。」江边就知道何岸会是这么个回復,河岸冲动、只知道用钱说话,看到江边有麻烦,他本就不存在的理智会立刻成为负值。「何岸,」江边从来没这么严肃过,就算是在课堂上维持秩序,他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我知道那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那是江涛的赌债,跟你跟我都没关,他们就是仗着有江涛的把柄才找上门。但我是局外人,我可以报警的,你没必要拿钞票餵到那些烂人嘴里。」其实江边有些心虚,那些人根本就不怕警察,江边躲不掉。何岸低低嗯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今天晚上吃什么?」江边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抱歉,」江边放轻声音:「我刚才没控制住。」何岸轻飘飘地说了句:「原谅你了。」江边稍微侧开身子,垂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对不起何岸,江涛找各种理由把他留住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或许是脱离这种环境太长时间,又或许是这些年周围的人对他都不错,他竟然忘记了自己那个「家」的真实面目。「边儿,问你一句,」何岸勾头看他,还挤了个媚眼:「哥刚才帅不?」江边抬头,何岸继续说:「像不像跟人打架打赢了被讹钱,甩出一张卡说再让我打一拳?」江边不知道他在疯言疯语些什么。「他们明天要是真的去找你,你怎么办?」江边问。「找我?」何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去哪找?」江边刚想说当然是你的出租屋了,总不能傻到去学校闹事,字还没蹦出来一个,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何岸什么时候印过名片?看着写了一脸我帅不帅的何岸,江边迟疑地问:「你刚才给的是谁的名片?」一辆白色大众车停到路边,何岸确认了车牌号拉江边过去。「咱爹。」江边:……江边坐在他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岸以前跟江边胡扯过他家老爷子,他说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失去斗志,这种情况下得给他树敌,让他每天为了跟敌人斗智斗勇而精神抖擞,所以何岸跟家里闹绝对不是因为被逼婚。但是何岸这次这么做,应该不是为了气老爷子,而是为了让那群人再也不能找江边的麻烦。只要那群人真的上了钩,老爷子就有办法让他们付出代价。在这种地方,法律只能管得住好人和穷人,管不住地痞和烂人,而地痞和烂人又会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团体,不断地压榨穷人。这是江边从小就知道的道理。有一些人专门挑退学的学生下手,这些学生大多都是留守儿童,三言两语就能哄着他们跟家里断联繫,交际圈一缩小,再给他们点甜头,想让他们出去卖他们就能乖乖出去卖,想让他们吸d他们就会乖乖跟着吸d。成本低、来钱快,刺激,教育缺失的边远地区,那些孩子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堕落。江边见过十五六岁的皮条客,也见过为了三几十块钱出卖肉体的女学生。她们被d品牢牢牵制住,等染上一身病再也赚不到钱,就扎堆躲起来,到死都窝在发霉的出租屋里不敢回家。车里的空气带着暖意,让刚才所经歷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时间好像也过得慢了些。江边紧绷的身体终于算是放松了下来。何岸说:「我们回学校。」江边沉默半晌,轻轻点头,避开何岸的视线把一只手背到身后。何岸:「手机关了。」江边看着何岸,手指微动,停在屏幕上方的挂断键上。何岸劝导无果直接上手,俯身抢了他习惯关成静音的手机,看都没看打电话的人是谁,就关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一看你高中就没违过纪,连怎么在德育老师眼皮子底下偷玩手机都不知道,以为关静音就万事大吉了?」江边无言。何岸:「江老师,难怪你们班纪律倒数。」江边沉默。气氛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江边不想牵连何岸,何岸一个劲把自己往里搭。江边知道那个电话意味着什么,何岸也知道。在那些人眼里,何岸已经是块肥肉。赌债都能还,再卖卖惨,说不定能骗来一笔医药费。虽然江边的立场很明确,不会去管江涛的死活,但狗皮膏药到底不好甩掉,何岸不想让江边再因为这件事情分心。「……难怪你总是第一。」江边说。虽然德育室放的水可以填满马里亚纳海沟,江老师没说。何岸乐了一乐,看他情绪好转,抓紧时间低声问:「江大爷,我们晚上要说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指定活不了 第9章 富强、民主、文明 何岸第一次见到江边时,他正在上晚自习。多媒体上放着一页ppt,是高一要学的 第一篇文言文,重点注释和语法被标了不同颜色,底下的学生笔桿沙沙写,江老师坐在讲台上,询问完抄写进度后准备换下一页。何岸打算和往常一样进去走个过场,应付完检查后回去睡大觉。但大长腿跨进后门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目光诡异地相遇了。按照常理来说,两个陌生人会在目光相遇后迅速移开眼睛,这是生物自我保护的本能,也是人与人之间最为礼貌的相处方式。但是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久。本能被克服了,人也不礼貌了,在那一刻,何岸觉得爱情来了。然后他就听到江老师问:「同学,有什么事吗?」江边把他当成学生了。桌子上的笔筒摇摇欲坠,起因是承载它的物体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只手慌不择路地寻找着可靠的支撑点,靠在桌子上的人大概是想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形,然而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淹死在了眼前欲望的深海中,试图撑到桌子上的手率先打翻笔筒。满满当当的笔哗啦作响,像是中的一声钟鸣,它没能拉回任何一个人的意识,却伴随着疯狂而炽热的吻,将热浪一层层拔高。江边被何岸牢牢禁锢在他的身体和桌子间,每一个回应的动作都无比艰难。身前的人腾出一只手,在不断纠缠的滚烫气息中,磕磕绊绊拉开了抽屉,翻出什么东西来。很快,江边就被何岸逼上了死路。气氛到位,他们从空间狭小的学习区转战做这种事应该在的地方。主卧的门都来不及关,江边就被推倒在床上,何岸将他双腿分开,几乎是跨坐在他腰间,贴近脖颈,一路咬到锁骨。何岸被深入骨髓的邪念所支配,伸出手从后撑开江边的里衣,把滔天的火焰烧得遍地都是。意识到已经退无可退的江边终于撤下了最后一道警戒线,双手勾上身前人的脖子,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省流:为了和谐而奋斗。何岸下了床就去地上找自己的外套,翻翻捡捡扯起来,往口袋里摸烟盒。点了火后他重新坐到床边,往后抓了抓被汗浸湿的头髮,紊乱的气息稍微调平,「边儿,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江边将卫生纸投进纸篓,在出神,似乎是觉得他们两个太狼狈了。「问什么?」何岸满心真诚:「你之前,为什么总是要在这种事结束后……抄毛概?」江边绕过来,在何岸身边坐下:「因为我不抽菸。」何岸看着他:「那今天为什么不抄了?」江边拿走桌子上的烟盒:「今天想了,火。」何岸看了他很长时间,还是没拦他,没有任何意外地,江边强忍着抽了几口后就被呛得死去活来。「这可不是好东西。」何岸轻笑,灭掉了手里的烟。江边没有回应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宣洩在这接连不断的干咳中。「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江边,」何岸顺手也卸下了江边手里的烟:「坏心情攒久了会把人压垮的,我不想辜负你当初的回答,所以你在遇到什么不顺心事情的时候,也别老想着一死了之,没事多想想我。这里最烂的人都在爱着你,你已经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了。」干咳声渐渐低了下来,江边垂着眸,视线发散。有时候他会否认自己的存在,尤其是第一次考研失败的那几个月。那片阴云从大学追出来,追到这所高中,逐渐蚕食着他给自己找的活下去的意义。何岸问出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的时候,江边积累多年的负面情绪忽地都没有了,像在一片乌云后,忽然看到了月亮。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性取向,但他回了一个好,他觉得何岸是能给他意义的人,而何岸也确实给了他意义。「……何岸,」江边道:「你一点也不烂。」 第6页 作者有话说: 不懂cp的审核尺度,遂以身试法 /听我放屁 第10章 大会、打啵、深情 学校的大联考,监考老师并不是指定的,所有在职人员都可以申请,一天一百,算是额外的收入来源。江边在这方面并不是很积极,班主任六千打底的工资不算低,更何况这是不发达的地区。所以江边没参加第二天的监考工作,算是换换心情。本来何岸也可以偷懒,但第二天上午八九点的时候,考场里有个女生低血糖晕倒了,他跟另一个德育老师忙前忙后,一上午没闲下来。下午最后一场考完,回归正常工作,学校又通知他们筹备高考200天誓师大会。对此何岸十分不解,200天誓师大会那是高三部的事情,跟他们高二的打工仔有什么关系?再者筹办典礼一直以来都是归后勤组管,现在怎么拿他们开涮?何岸在江边面前骂了老半天,江边说:「后勤组跟财务处合併了。」何岸:?何岸:「这也能并?」江边拿书拍开何岸的屁股,拿起桌子上被他压到的一套试卷:「后勤本来人就不多,财务处一周办一次公,一次两个小时,太清闲,大概是因为这个被合併的。」槽点太多,何岸完全不知道要先从哪骂起。江边翻了翻试卷,随口道:「好像那天要来个什么人演讲,记不清了。」何岸一听演讲就乐:「去年和前年和大前年,据说用的同一套词,给这届高三老师都讲出心理阴影了。」歷次演讲,都是何岸翘班的好时机,在何岸来到学校的两个半学期里,学校里有着大大小小将近数百场讲座,涉猎范围之广,可以从红色中国走到乡土写作。很可惜,何岸对这些不感兴趣,从来没到场过。江边倒是去了很多次,通常都是以优秀教师身份到报告厅听讲座,但大型的典礼还没遇到过,前两年这边yq不算严重,政策放得宽,现在不行了,前一阵子连就餐都得分楼层。这次誓师大会,也是在常态化管理很长时间后才敢提出来的。「是吗……」江边取下笔盖写东西:「我说听名字怎么那么商业化。」何岸问:「什么名字?」江边:「是个集团来着,什么运,没听清。」何岸:「鸿运?」江边不确定:「应该是。」何岸打了个响指:「那我知道是谁了,蒋河,那个老婆比自己小了一轮的酒鬼。」江边抬起头:「酒鬼?」组长跟他们说的时候,用的词彙全是得过什么什么奖,和很多一流高中都是长期合作,听着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何岸说:「我家跟这个公司有合作,他是最早被招进公司里的人,高学歷不假,人不怎么样。靠着喝酒喝上了人生巅峰,抛妻弃子找了个女大学生,天天想着怎么巴结咱爹,简单来说腿毛一根。」江边想起来一句话,应试教育只能筛选出来高分数,筛选不出人渣。嗤笑一声,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联考后班主任们又要筹备下一轮的工作,虽然都是些用烂的说辞,但还是大会接小会,耗着他们连饭都吃不上热口。学校奉行三年课程一年半完成,要让他们在寒假前把三年所有的课程都教完,组里一直在往后赶课时,联考短暂的歇息过后,争分夺秒评改完试卷,就得继续往下讲。十一月一号考完,两天左右就出了单科成绩,江边班上有个语文单科年级第一,他扫了一眼后排的成绩,也都比平时考得好,应该是歷次联考发挥最好的一次。虽然江老师还是一道题都没压中,但是学校蒙的很准,在联考前曾让班主任利用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去放一段指定的红色视频,结果就押中了作文。等组里出了平均分,拿出去跟联考的学校对比完,组长就高兴地说他们这次终于打了个翻身仗。江边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班主任,但他们班语文成绩并不稳定,是很多学生的弱势,如果可以提上来,一本线就不是难事。整体成绩也是,高的时候可以拿第一,低的时候稳坐倒数,拉低班级总排名的竟然是班主任自己的课,这令江边产生了很大的挫败感。不过这次看各项指标,虽然说拿不上第一,但前三还是有的。松下一口气的江边那晚难得一夜无梦,只是弹簧拉扯太久,是会超出弹性势能的。表彰大会结束后的当晚,江边就病了,夜里反反覆覆烧了又停停了又烧,把何岸也折腾的不轻。第二天早上,先醒过来的难得是何岸。晓萤蒸呖想着江边这几天过得太压抑,何岸就怼着他的脸解了锁,然后给他请假,何岸动作很轻,江边没醒。江边太轴,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乐意,于是何岸先斩后奏,悄摸摸下楼,到了教学楼才给他发消息。何岸:我给你请了假何岸:高烧别乱跑何岸: 第三节 我跟你换课等了一会,果然没有回覆。何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手贱打开输入框,决定过个嘴瘾迅速撤回。何岸:……你可不可以穿公主裙坐我大腿上打啵这条刚发出去,江大爷的名字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江大爷:我打你二大爷奶奶的头何岸破罐子破摔:/深情.jpg何岸将手机收进了口袋里,进了教室。何月竟是我自己。 第11章 霸凌、被打、绿帽 第五章 号那天,何岸班里有个女生被打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何岸正跟江边在餐厅买饭。接到电话后匆匆赶去,一楼那边已经过来了几个何岸不认识的老师。打人的是復读班一个男生,后来查监控查出来的,被打的女生受了惊吓什么都不肯说。学校有饭点必须离开教学楼、十分钟内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出现在教学区的硬性要求。当时巡查老师查完教室内照明灯和多媒体,看到教职工卫生间的外门是锁着的,因为以前在里面抓到过抽菸的学生,就敲了敲门,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等后勤老师拿来钥匙,开门才发现有个女生靠着隔间门缩在地上,上半身可以说已经湿透了,发着抖,地上都是水。那个女生叫路新雨,之前因为欺凌离开过学校一段时间,校园暴力很可怕,不过她是施暴者。这种事通常由学校直接处理,班主任作用不大,所以事后何岸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为什么她没被开除。后来无意中听到班里说八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爸是水利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一个月前她和一个男生在教室里亲抱摸被监控拍下后,那个男生旁听生全校通报门前公告一条服务,她的处分却连带着之前校园欺凌那个大过一起被消了。现实生活中没那么多从校服到婚纱,何岸还没想好什么时候给他们做思想工作,两个人就拜拜了。拜拜的很彻底,那个男生直接被调到了楼下13班。路新雨坐在德育室副主任对面,垂着头抽泣,因为进德育室进的比较勤快,德育室唯二的体育老师兼副主任跟她算是半个「熟人」。家长还没到,何岸在门口跟主任了解情况。主任旁边那个老师,是復读班一个理科班班主任,刚调过来不久,资歷老年纪大,看起来十分随和,打人的学生就是他们班的。何岸不认识,但是江边认识,那时江边学生时代的数学老师。江边从餐厅出来回教学楼的时候,远远就望见何岸站在德育室门口跟那位老师说着些什么,中间隔了个主任。何岸俩眼尖的要命,几乎是立刻就朝江边看了过来。江边没办法,举了举手里拎着的东西,示意给他囤了点粮。何岸皱在一起的眉头随之舒展,移开了眼。晚上有站读,江边班里这几天读书状态不行,被扣了很多分,被拉到楼下广场公开处刑。四十号人以体育队形展开晚读活动,因为期间有专人来查,加上天气转冷,大家都拿出了李云龙你开炮啊的气势,哇啦啦一片吼。然后江边就听到了以下一段试图混进读书声中的对话。是两个男生,书本举过了头顶,在进行现实意义上持续的物理输出。「……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的啊啊啊……你知不知道路新雨去哪了分阶段求解。」「带电微粒子在电场中一般不考虑重力啊啊啊啊啊啊被打了在德育室。」「是不是被她绿的那个復读班大胖打的……啊啊啊啊二力平衡的求解情况。」「是啊啊啊啊啊确定带电粒子的运动状态注意运动情况和受力情况的结合……」江边:…… 第7页 第12章 标题、标题、标题 江老师举起课本,实施了正义的制裁。呜呜啊啊的声音在高出一个调子后陡然降下,频道被查,密聊结束。9班和10班同处南三楼,两国交好,设立有巨大的情报交流站,有些事情闹出来,连班主任们都还没了解清楚情况,学生中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高二开学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路新雨跟復读班一个男生搞跨级恋,俩月被抓,暴露之后也写检讨接受了思想工作,本来档案一记录就算是尘埃落定,但这时最玄幻的情节来了。路新雨和那个男生在私底下依旧保持着联繫,因为时期敏感,在校期间不在一起瞎转悠了。这时,路新雨无缝衔接了第二名男主角,还是因为时期敏感,在校期间不常在一起转悠。两条鱼岁月静好,放钩子的人熟练的像是刚从书里穿出来的。直到通告贴出来她才翻车,炸鱼塘还得看监控大哥。復读班那个学生被当成了atm,在此之前同时改善了包括路新雨和她的鱼她的闺蜜在内共计三个人的生活质量。于是前脚还在指着通告上第二名男主角名字乐呵的第一名男主角,后脚就意识到头顶上多了个唿伦贝尔。没想到沉寂这么久,竟然闹到了动手打人的地步。这件事江边心里没有任何想法,他论不清对错,只是突然明白了学校为什么要天天查这个查那个,连学生宿舍储物柜里用来搭毛巾的横杆都以怕学生拿着打架为由收掉。没有制度的约束,他们真的会把天捅出个窟窿。晚上回公寓的时候何岸还在后面打电话,听起来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打人的男生他家长想靠钱疏通关系,连班主任都不放过,可惜他找错了人,何岸最烦这种事,同时也最不缺钱。五号掰掰扯扯算是过去了,六号是周日,工作量要少上许多,上午都评讲试题,下午会给学生放小半天的假。江边写题抽不开身,何岸也被家里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到九号下午那才回来。这期间不知道在忙什么,他们两天的聊天记录一页就能截出来。耳边难得清净,江边每天就在写教案备课备考批作业中苟延残喘。——何岸回来的时候正巧是饭点,全体教师正在大会议室开紧急会议,放了学后楼道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何岸值班,走不开,想到江边晚上估计又要因为开会开到很晚不吃饭,何岸叫住了正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往前走的体委。「梁生,」何岸隔了好几个人,抄起桌子上的饭卡就丢过去,梁生走到一半停下,转身熟练地抬臂去接,卡套拍到掌心,梁生顺着这个趋势揪着绳子甩了甩。「何哥吃点什么?」何岸在班里的时候比较佛系,很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一大帮男生们私底下何哥何哥地叫,有几次何岸值班没下楼,江大爷忙得不可开交,就是他们给带的饭。「粥就行。」学校最近严抓严打带饭进教学楼的行为,从餐厅出门到教学楼入口沿路设卡,粥什么的带包装产品倒是可以浑水摸鱼偷运。再加上学生餐厅的饭菜质量实在一言难尽,江老师目前唯一能接受的就是粥。「得嘞。」梁生收到指令,比了个手势,很快就推搡着几个人下楼。何岸站起来舒活筋骨,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查楼层。江边开会开到晚读前五分钟,何岸在德育室报备晚间纪律。他上楼后看到10班门外桌子上的东西,足足有十几秒才缓过神。这会儿学生已经差不多都回来了,江边一脸沉思状坐下去时,路过的学生频频投来惊奇且异样的目光。江边隐约听到两米开外一个女生的声音:「那个人真的是江老师吗……」另一个女生不确信回道:「应该,是吧。」江边给何岸发消息。江边:你……确定给我带了粥?何岸那边几乎是秒回。何岸:在班门口那张桌子上何岸:??被阿姨清理了江边:不是江边深吸一口气,拍了照片发过去。几秒后,何岸盯着图片上那碗粗制滥造的饸饹面也陷入了沉思,红澄澄油汪汪,还盖着一层小米辣。何岸真庆幸当初没买能闻见味儿的手机。江边:其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连带碗把它给弄上来的何岸皱着眉头: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德育室,徐祐刚进门就乐呵呵跟何岸说:「老何,你班学生对你真挺不错哈,餐厅到教学楼那么长一段路,端着个碗就过去了,我拦都不好意思拦。」何岸:……原来是你小子。 第13章 今晚、狠狠、扎我 何岸最烦他爸的催相亲电话了。除了节假日,他一个月就只有这么一次双休,三几十个小时的功夫还得耗费心神跟别人周旋。「不见。」「不回。」「不知道。」何岸边说边把衣服挂上去晾,反脚踢上阳台隔门,身体朝向对面大楼,把江边养的仙人球上的刺薅下来戳到多肉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约李伯他二姨的老同学家孙女吃饭?」「什么,上次回家的时候?不是我,我没说。」「是,什么臭鱼烂虾都往您那里招确实是我不对,但您有想过为什么吗……不是,我没违法乱纪,他们找茬找到您未来儿媳头上了,您不得出个面意思意思?」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通话中止了。何父沉默许久才不确信地问:「未来……儿媳?」何岸咧嘴一笑,再拔再戳。好,上钩了。他转身背靠着栏杆,加大胡扯的力度:「那群人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你儿媳被他们缠上,我不找您帮忙,怎么保证他们不再闹事?」何父半信半疑:「你真没骗我?」何岸:「我闲出病了。」何父暂时相信了他的话,又问:「……被追赌债,你找的不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何岸:「嗐,相信你儿子相亲六十八次失败的眼光,人家是我们学校模范教师,高智商高学歷,品行端正着呢。就是因为摊上个烂成泥的弟弟,才出了之前那事。」何岸满嘴跑火车,何父倒是接受的很快。「行,等我忙完这阵,过几天抽时间去看看你。」「看我?你是想看人江老师吧,」何岸拒绝:「别来,人家压根就不乐意见你。」何父:「到底是人家不想见还是你不想见?」何岸十分笃定:「他,他不想见,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都痛恨资本主义。」不给你提前搞一下心理建设,贸然出柜你不得抽死我?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冷板板说道:「有长进,知道拐弯抹角骂了。」何岸:「过奖过奖。反正你别来就对了,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你能接受他他能接受你,我就带他回去。」何岸以前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跟江边在一起后,他有过很多次冲动,想把江边带回去,想让他们承认并且祝福。但是他不敢。这次意外给了何岸一次勇气,推着他往前走了一大步。但回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东西太多了。他们两个真的能够被接纳吗?如果不能,那这是否会影响江边的生活?何岸挂了电话,转过来继续拔仙人球的刺,戳到多肉上,一边戳一边纠结要不要跟江边开口说这事。许久都没能求出结果,后来索性就不想了,长唿出一口气,转身打算进屋。——然后就对上了江边的视线。何岸想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江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江边看了看没刺的仙人球和浑身是刺的多肉,又看了看何岸。双方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何岸心喊坏了,抬起一只手,张口就来:「你听我解释。」江边看着他:「你说。」何岸明白自己罪不可赦,咬咬牙,把一只手搭到江边身上,干脆搔首弄姿道:「今晚,狠狠,扎我。」江边:?江老师为他感到羞耻。但是江老师,向来有求必应。 第8页 作者有话说: 梗源网络 第14章 大会、开场、隐患 高考200天誓师大会那天,雨从早自习开始下,没有停的意思。气温直降个位数,出教学楼的时候学生们都一个个缩成团,挤在一起走。由于天气预报从来没有准过,原计划在户外进行的一切活动取消,换到了室内的场地。按照以往的习惯,会场主角是高三学生,高一高二会有优秀学生代表参加,一个年级大概一百来人,再有就是全体班主任和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德育老师了。教学楼纪律由学生会负责,外加一个网上巡查,差不多就可以保证上午高一高二不出什么乱子。何岸留在一楼德育室值班,跟同事一起,主要任务就是在监控里揪人。因为给江边发消息不回,何岸闲着没事上楼转悠。他站在10班后门口,拍下一个缩着脖子、两手交叉到袖筒、正在鹌鹑点头的男生,发给江边。何岸煽风点火:我觉得他得写检讨江边:……何岸乐乐呵呵地踢了体委的凳子,添油加醋:「你们班主任让你写检讨,五千字起步。」梁生听到这话后痛苦万分地啊了一声。其实早在何岸尚未进到教室的时候,身为侦察兵的同桌就已经提醒过他,但由于何老师平时并不会做这种向班主任直接打小报告的事情,所以梁生并没有较强的危机意识。他没想到何岸竟然会公报私仇。 誓师大会开场二十分钟,何岸也困得不行,春夏秋冬季本来容易困,屋里还开着暖气,催眠效果不亚于边上数学课边听英语听力。他打了个哈欠,听着直播里的动静。领导话术终于结束,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做着转场。接下来是蒋河的演讲,何岸实在撑不住了,跟一起值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唿,在桌子下的储物箱里翻出枕头,补个觉先。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趴到桌子上之后,周围竟然出奇的安静。学校的直播系统像是没上润滑油的生锈齿轮,时不时会出点什么岔子,为了能够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解决问题,他们这边也是接了直播的。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过后,那边许久都没了动静。何岸以为系统又出了故障,责任和担当告诉他要起来及时处理这些东西。「李老师,」何岸把声音调到了最大,勉强听到有个男声,他问一起值班的那个老师,「话筒是不是没连上?」李老师疑惑地摇头,「我刚问了那边的人,设备没毛病啊,怎么没声音。」何岸刚打算给负责人打电话询问情况,就有一阵笑声传了过来。两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屏幕,看到有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摇摇晃晃上了台。走路的时候像是左脚踩棉花右脚踩强力胶,一身一浅还扭扭歪歪。何岸一看他这副德行就意识到了不对,「这畜生又喝醉了。」何岸上高中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开始满世界跑着做演讲了。起初何岸对蒋河印象不深,只是隐约记得他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出现过,那天在酒楼请了很多人到场,他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说是生日会,其实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跟那几个商业大头聊开办学校的事,何岸待了没几分钟就逃了,为此还被臭骂了一顿。真正记住他,或者说开始厌恶他,也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蒋河在何岸的学校里有个讲座,结束之后跟几个领导喝了几杯,就开始在学校里发疯,把一个女生堵到楼梯底下,动手动脚的。女生被吓得很长时间都没来学校,他倒是还混得人模狗样。这些事他没跟具体跟江边提过,江边最恨这种人。尤其是,目前这所学校正处于新生阶段,想让它打出名声,目前还真得需要这个畜生来撑场面。李老师正在接水,听到了何岸的喃喃自语,问道:「……这人不是挺厉害的,总来咱们学校,你认识他?」何岸耸耸肩:「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见他不想多说,李老师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何岸圈子大,认识青少年教育专家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何岸刚才的用词,确实让李老师产生了不安的感觉,他灌了一口热茶,问:「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早自习的时候,看到他跟刘主任坐办公室喝呢。」何岸蹙眉,「还真说不准。」李老师说:「这可是高三今年最后一次大型活动了,也真够不上心的。」嘆了一口气又说:「希望他酒品好,能记得住词吧。」何岸哼笑。蒋河这么多年来唯一上心的,就是抱大腿。想了想,何岸还是跟徐祐交代了几句,让他一会儿注意看着点台上的动静。会场的座位按照年级划分,班主任们在前排正中间。屏幕上切出了几秒观众席的画面,正好照到第一排的江边。何岸盯着屏幕捏了捏掌心。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第15章 大会、醉鬼、乱子 为了保证直播画面质量,报告厅内只有主席台光照是充足的,后排提词器上的白光红字是观众席主要的光源。江边位置靠前,身前一片宽阔,白晃晃的光照着。会场刚开始很安静,直到那名青少年教育专家脱掉了西装外套,十一月份大冷的天,一边说自己热一边把领带给散开。江边从觉察到他喝醉开始,脸色就一直没有舒缓过。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他对烂醉者有种天然的厌恶,尤其是,这个人还在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以一种与身份相悖的形象出现在全校师生的眼前。蒋河很快就偏离原定的站位,刚开始还能照着词念,到后来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观众席传着很低的议论声。「怎么回事啊这个人。」「不知道,他不会是个疯子吧。」「别啊,我有点害怕了……」徐祐本来还没明白何岸让他看着点现场情况是什么意思,现在议论声一起,也多少觉得不对劲了,这才往台上看去,看到了可以说是十分荒谬的一幕。某业界知名青少年教育专家在台上发酒疯弄歪了麦,一旁的主持人急到跺脚。台下意识到不对劲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至今都没人戳穿,只是心照不宣演着不知情的戏码。徐祐拉着脸在过道转了一圈,才跟另一个老师一起控住场,慢慢压下议论声。好在这个蒋河还能接上几句词,虽然是撑着主席台站在人前的,但至少能够让这个大会正常进行下去了。主持人松下一口气,往幕后站了站,台下班主任女性较多,而且大都知道这个蒋河什么德行。主持人打圆场:「您今天来,是要跟大家分享如何考名校的。」蒋河的声音依旧很不清晰:「……我们同学们的目标是考名校,那么这个考名校……」主持人继续把他的话题往正路上引:「对,请您跟同学们说说大家为什么要考名校。」蒋河的声音停了半天,说:「到名校,追女孩。」这话说出来,何岸的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主持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大概是撑不下场了。何岸这会已经看不到台上的人了,蒋河不知道在哪儿站着,又或者是坐着。何岸翻通讯录,给广播室老师打电话,打到第二次才接通,大会第一次出这种事,估计那边也是手忙脚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何岸:「赵老师,先把教室的直播切了吧,照这样下去我估计得出什么乱子。」 第9页 第16章 发疯、动手、停电 赵老师有些为难:「可……主任说没问题。」赵老师的想法很简单,这场大会很重要,是面向全校的,蒋河经验丰富,肯定能够收得住场。何岸真想跟他说,你们主任估计喝的比他还醉。画面中终于再次出现了蒋河的身影,他正摇摇晃晃往观众席底下走。虽然看不到观众席的具体情况,但何岸知道底下一定是一团糟。「先切,之后的事我跟主任说。」「我们的目标是——」现场传输过来的动静高一声浅一声,喝醉酒的人说话大多都一惊一乍,起伏间可以惊死一头骆驼。「为了追女孩,一定要考名校……」何岸皱眉。蒋河指着天花板,手指虚晃。「到名校,追女孩!」何岸:「这就是没问题?」画面中仅可以出现的后排学生都伸头往前看,还有直接站起来的,很快就又坐下,坐下后继续交头接耳。后排的德育老师起身往第一排走,试图维持秩序。教学楼也已经乱了套,闹腾得不成样子。德育室隔壁是一个文科班,班里不知道是谁在引话题,闹笑声连带着德育室的顶都要掀起来。李老师顺手抄过一本废弃的空白请假册,拿了根笔就出去了。何岸又听到蒋河含煳不清说:「蒋老师我呢,就是在名校找的女孩,比我小二十多岁,跟各位同学的女班主任们差不多大,所以大家追女孩啊,一定要到名校去追。」赵老师这下也慌了:「……权限不在这边,系统被改了。」主持人出现在画面中,她不敢靠得太近,隔了一段距离准备把蒋河劝下台,结束这次讲座。「蒋老师,我们这次就先分享到这里吧,您还要赶下午的飞机……」没等她说完,蒋河的声音就又高了起来,大概是冲着观众席喊的:「女老师们别走,我刚才不是说你们……」何岸立马挂了电话,接着给江边打,过道已经有几个班主任在往场外走了。手边的文竹叶子被捻成稀碎,江边那里迟迟不肯接电话。何岸骂了一句,拔腿就往二楼广播室跑,恨不得一步跨四个台阶。学校里女老师多男老师少是常态,高二的现任班主任里,只有他和江边两个男老师。如果何岸在现场的话,面对一个公然侮辱女性的流氓,他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都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给他一拳。江边也一样,甚至下手会比他狠。何岸打开教学楼电箱的时候,蒋河正对着江边身边的语文组组长嬉皮笑脸讲黄段子,主持人还在好言相劝,但因为他酒后发疯,不敢直接上手拉走。江边在一旁冷着脸让他离开,女老师忍无可忍起身离场,蒋河伸出粗糙的手按住她的胳膊。何岸拉下电闸的时候,蒋河被一拳打趴在地。高一高二部停电,受到天气影响,教室里昏沉沉一片,学生们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主持人的失声大喊。紧接着,电脑就黑了屏。下一秒,教学楼中爆发出看热闹和停电的双重热潮。学校誓师大会出事了!为了不让我们看到把电都停了!那个人可是学校的常客啊! 作者有话说: 天冷了多喝点热水都(哈气,搓手,认真地说) 第17章 马上、就要、完结 赵老师看着何岸哑了声。广播室靠近大连廊,连通南北楼,现在已经被吵闹的声音完全包围。他是有点心虚的,作为一个老师,不能在意外突发时及时做出正确的判断,可以说是一种失职。何岸动作粗暴地扣上电箱盖,停下来联繫徐祐。「餵徐祐,」电话一接通他就着急忙慌往外跑:「报告厅里现在什么情况?」徐祐那边十分嘈杂,何岸心一沉,已经猜到了什么。果然对面加快了语速说:「你赶紧过来,江边把那个老男人给打了。」何岸心咯噔一跳,差点踩空台阶。「看好江边,别让他们带他走,就说是我的意思。」报告厅离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何岸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安静下来,大范围上来看,这是一个学生都比较安分的学校,德育老师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一些看似不可控的局面。何岸站在入口,看向前排一片空荡荡的座位。班主任走得差不多了,学生们还得留下来,把誓师大会继续进行下去。主持人换成一个何岸面生的老师,现在正站在台上念词,学生们端坐着,至少看上去听得很认真,这里看不出一丝刚刚发生过意外的痕迹。余光里闪出来个影子,何岸转头,徐祐正站在对面的另一个安全通道口朝他挥臂,神色不明。他急匆匆穿过会场,引来许多学生注目。「他人呢?」何岸关上通向会场的门,他们两个在报告厅外的楼道里停下,声控灯「甑」了一声,亮起来,接下来耳边就彻底安静了。徐祐将目光停在一个地方,何岸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就找过去。洗手间外门打开后,里面的水声变得清晰,江边正在洗手。何岸哐当踢上门,扳着江边的肩就把他给转过来。江边没防备,手忙脚乱关了水龙头,转眼就被他抵在洗手池上。江边看着何岸,何岸看着江边,五秒之内都没有别的动静。江边心惊胆战着,原来打架被德育老师抓是这种感觉。为人正直的江老师感觉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罪恶都被何岸眼里的大白光照出来了。江边组织好语言,打算开口认错。江边:「其实我……」结果何岸憋出来一句:「打赢了没?」江边:「嗯?」德育室老师原来是这样处理违纪学生的?何岸继续看着江边,江边继续看着何岸,狭小的空间内悬浮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何岸捏着他的肩,越发激动:「他没还手吧?」江边迟疑地摇头,腰一直挺着,有些发酸。「何岸你……先放手,我有话跟你说。」何岸松开手,往后错开一些距离。「你没错,打得好。」他说。 第10页 作者有话说: 天太冷了,不想让江老师把话说完 马上就要完结(指一个月)(扭捏) 第18章 失职、偷听、沟通 江边:「我打算……」「也别想着辞职。」何岸再次打断。江边稍顿,补充重要条件:「我先动的手。」无论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在大会上打人,将局势变得越来越糟糕的确实是他。那时明明不止这一个解决方案,但江边冲动的行为却让局势变得不可逆转。在江边眼里,这是自己教师生涯中最大的失职,他没有起到一个很好的模范作用。何岸:「也不算什么大事,以前你没来的时候,徐祐喝大了砸校长车,不照样还上着班。」他凑过去勾着江边的肩往外走:「放心好了,蒋河压根就不敢把被打的事声张出去,他有自己的教育机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以后还怎么满世界跑着赚钱。」拉开门的一瞬间,徐祐失去支撑,一头栽过来。何岸被吓了一跳,连带着江边一齐连连后退,徐祐胳膊扑腾了几下才固定住姿势,抬起头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瞪眼瞪到眼发酸,何岸才问:「你是不是在偷听?」徐祐咳了两嗓子。「那什么,」徐祐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干脆忽略了何岸的质问,指了指外面对他说:「何岸,外面有人找你。」何岸松开搭在江边身上的胳膊:「找我?什么人?」如果是学校的同事,徐祐会直接告诉何岸是谁。如果是学生家长,那徐祐应该会让何岸到校门口去,学生家长是不允许出入校园的。江边看着眼神飘忽的徐祐,若有所思。徐祐下意识瞄了一眼江边,视线一扫而过,含煳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何岸看了看江边,再看看徐祐,一头雾水:「毛病。」在他离开后,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徐祐应该是想跟江边说点什么狡辩一下的,奈何嘴上涂了强力胶,死活扯不开。两个人在原地干站了好一会,江边才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徐祐:「……啊?」江边:「我跟何岸。」徐祐:「……啊。」他恨不得找个下水道钻进去。到江边沉默时他才说:「我不是故意的,主要那啥,学校监控泛滥成灾,眼保健操的时候何岸又总是逃班,我就想找找他躲哪去了。」江边没说话,在徐祐眼里,沉默的班主任往往更可怕。他试图补救:「监控也不是故意的。」江边点头:「我知道。」何岸跟徐祐认识的时间比江边长,他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徐祐还是很闹腾的,会开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还会钻到两个人中间,一左一右揽着他们。但是从某天开始,他再看到何岸跟江边同频出现时,整个人都老实了许多,叫他一起去吃饭也连连摆手拒绝。何岸心大没多想,但江边从那时开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他家里人来找他?」江边问。一直以来,徐祐都对他们抱有一种以沉默为基础的尊重,但是何岸家里人的态度,没人可以打包票。徐祐点头,犹豫再三,还是说:「我觉得何岸应该是在和家里沟通,以前的时候,他三天两头接催婚电话,这一阵子倒是没见了。」 第19章 醉酒、难受、呜呜 何岸确实在和家里沟通,但并非徐祐想的那样。他们现在积攒起来的勇气,远不足以支撑他们去触碰未知的生活。所以除了江边弟弟的事,何岸还什么都没说。这一点江边很清楚。徐祐:「他爸也就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吧,本来只是受邀过来参加誓师大会的,结果……不过这也没什么,突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取向,很多家长都会不理智的。」江边大脑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黑了一半:「你说什么?」何岸很早就离开了报告厅,走之前还给江边发过消息,说他爸来了,肯定是想看哪个瞎了眼的人看上了他儿子。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没有请假,也联繫不上。江边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站在讲台上连粉笔都很难握住时,他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在旁人眼里是多么荒谬。晚上七点,江边在出租屋里找到了满身酒气的何岸。这是何岸瞒着家里另外租的地方,路不是很好找,但足够隐蔽。江边压下何岸要去摸脸上伤口的手,拉开抽屉翻翻找找,终于扒拉出一包棉签和一瓶医用酒精。棉签还没接触到皮肤,何岸就一头扎了下去,一米八几大老爷们,喝醉了趴在江边腿上哭得要死要活。「疼死了呜呜呜。」江边双手很别扭地僵在半空,开始思考刚才到底有没有碰到他的伤口。江边放轻了声音问:「很疼?」何岸抬起头,鼻涕眼泪掺着酒精,脸上的风景一片大好,他磕磕绊绊吐出来几个模煳的音节,才终于找回了声带。「疼,比上床的时候疼多了。」江边紧绷着的神经被他拽起来当小提琴拉。「坐好,不要乱动,」江边把他上半身扶正,指腹停留在伤口旁:「被打了吗?」问完感觉不太像,要被打也只能是在早上,何岸脸上的伤口却像是刚添上的。「狗咬我。」何岸吭哧着,让江边继续给他消毒。江边顿了顿手:「狗怎么会咬到你脸上。」何岸晃了晃头:「楼下狗一直叫,我害怕。」江边:「跑的时候摔到了?」「不是,」何岸揪住脸前江边的袖子擦脸:「我洗澡的时候水太热了呜呜呜呜。」江边神经抽疼。江边:「……你别呜了。」何岸一下子倒在他身上:「边儿你心疼我不?」没等江边说点什么,就又拉起他的衣领擦脸,一边擦一边拔高了音调继续哭:「你心疼我你亲我啊,你亲我我不就不哭了。」江边暂时没动,何岸的脸上现在什么都有,实在没地方下嘴。何岸深埋着头,把眼泪蹭了江边一脖子,说话像是在出病句修改题:「我都没有反对过他们早恋,为什么他们要反对我们。大家都偷偷摸摸的,凭什么我们不行。」滚烫的气息喷在颈间,江边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找不到答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答案。喜欢对方能有什么理由,看对眼就搞上了,家人不支持能有什么理由,只是不想支持而已。江边轻抚着他的背:「没事的,不要哭了。」何岸趴在他肩上,又哼了几分钟才安静下来。「你刚才是不是以为,以为我爸,我爸打我?」何岸问。江边以为他还在说胡话,就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廓:「没事了。」何岸说:「他不捨得打我,我体考一百五,他可骄傲了。」江边点头:「嗯,我知道。」何岸:「他想让我好好过日子,那他为什么要反对?」江边:「我们已经在好好过日子了。」何岸抬起身子,吸了吸鼻子:「没有。」江边:「有的。我们还没有因此分开,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因为没有分开,还在继续往前走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所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何岸没再说话,酒后的亢奋期一过,很快就入睡了。 第11页 作者有话说: 酒不能乱喝,病得及时治 /倒数第二章 啦 第20章 瓜子、下雪、没了 誓师大会过后,学校似乎和蒋河的教育机构结束了合作关系。正如何岸所说,他后来没敢把江边怎么样。何岸也没再跟家里联繫过。下雪那天是周四,何岸在江边的课上抓到个违纪的学生。江边在课堂上没多提,下了课就拎回来二十块的瓜子让那个学生蹲到外面去嗑。散称的瓜子,因为店是学校一个老师开的,跟江边熟,还特地多送了五块。何岸一年到头没几节课,就坐在教室外跟那个学生一起咔嚓咔嚓,两个人靠着后门透出来的热气存活。聊天的时候那个学生告诉何岸,零食这种东西,只有在学校藏着吃才有滋有味,等过两天大休它们就失去意义了。何岸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早八嗑瓜子打扰别的同学休息是不对的。说这话的时候,江边刚好出教室。无视掉学校不允许关后门的铁的纪律,江老师爽快地合上了门,后排的学生感动到泪眼哇哇。到周六大休,他们俩也没能完全解决那一袋瓜子,舌尖和嘴皮像是被砂纸磨过,碰到点什么就疼。何岸不光失去了教室里的暖气,还失去了打啵的能力。上午十点半学生们陆续离校,何岸跟徐祐下去值班。雪扑簌簌打在身上,顺着光滑的料子落下去,偶尔也会挂在上面,被人体散发的热气融化。「老何,」徐祐踢了一路的雪,后果就是站在门口冻得直跺脚。「还没说开吗?」何岸整个人雷打不动缩在羽绒服里,看着学生们拖着个大行李箱挤出校门,也都裹得严严实实。「说个屁说。」何岸伸出一只脚,以身体为支撑,在雪地上画半圆。落雪的清扫工作都有专人负责,学校里基本上只能看到沾了黑泥的雪堆和结了薄冰的路面,气温要是稍微高一点,路面上连冰都没有,全是雪水。他站的地方靠近学校大门,附近是花坛,校领导觉得这边风景挺有韵味,找人清扫的时候还特地交代了别动这块。何岸不光给动了,还在上面画鸡画猪画狗。徐祐唿出来一口热气,隔着手套团了个雪球:「温水煮青蛙,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何岸蹲着画城堡:「你说他们理解不理解的,还重要吗?」徐祐拿雪球砸树干:「亲爹不听你说,跟干爹说说。」何岸起身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引来不少过路学生的目光,看老师打闹,是学生的一大乐趣。徐祐挨了打还乐呵:「看你怎么想了。」何岸还没吭声,兜里的手机先亮了屏。江大爷:组里临时开会,晚会再去接你。「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何岸说着,把一团雪塞到徐祐的衣服里。降温之后,阳台上的十几盆花就都迁户到了屋里。吃过晚饭,江边照常做山茶花的观察笔记。据说山茶花的花期会受到温度的影响,何岸不懂这些,但屋里娇生惯养的两盆山茶确实长出了花苞,一共八个,最大的那个已经快要开了,最小的那个还像米粒。何岸套着江边的睡衣四处乱窜,窜完之后窝到电脑前玩蜘蛛纸牌,小组件里的天气预报说雪快停了。 作者有话说: 撒高考必背古诗文理解性默写72篇,感谢陪伴(随机揪住一名倒霉观众勐亲) /想写的梗都写差不多了,暂时不会有番外,等我什么时候来劲了再写 /时间线同步,所以他们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腻歪 第21章 这玩意是番外 江边跟何岸是打过架的。 高一有段时间封校,连着老师一起封,食堂大妈都放不出去。几个一天不撒丫子就浑身刺痛的年轻人憋 出病了,大晚上拉群玩线上狼人杀。 第一局江边拿到了预言家,开局三分钟,被女巫毒死了。女巫是何岸。 第二局江边是个平平无奇的村民,3号不知道发什么疯,非指着6号说他是狼人。 6号是江边,3号是何岸。 江边脾气算是好的,当场分析了几句以排除自己的嫌疑。结果何岸直接开了麦骂人,从爷爷辈骂到孙子 辈,江边火一下就上来了。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运气不好,但你他妈喝高了玩什么游戏? 那是高一新老师搬到教师公寓的第二个月,江边把主动送上门来的何岸从神志不清打到神智清醒。 说起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很神奇。 就比如何岸以前是不住学校的,封校了没地方去,突然想到徐祐那里可以凑合一下,就一头莽过去了。 再比如何岸以前喝多了是不会乱跑的,可那天他不光没有躺倒睡觉,还非得拉着徐祐玩狼人杀,还特想 搅局。 世界那么大,玩家那么多,何岸奇蹟般地敲开了通向江边的大门,两次。 俩人有来有回骂了快十分钟,何岸骂精装族谱散装人体构架,江边掺着两国语种讲道德与法。 徐祐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到何岸突然不骂了,还问他怎么了。 何岸忽然地问:「我对面是谁?」 徐祐:「你吵半天了不知道他是谁啊?」 何岸:「不知道,但声音耳熟。」 徐祐:「就高一那个江老师。」 何岸:「高一哪个江老师?」 徐祐:「高一有其他江老师吗?」 何岸熄火了,很狼狈地退出群聊,酒醒了有大半。 过了一会,何岸说:「你跟我道歉去。」 徐祐:「啥??」 第12页 何岸:「何月班主任不能骂。」 徐祐:「那我去干什么?」 何岸:「我一个人怂。」 徐祐:「你怂个屁,你刚才还喊着要把人牙打成雕花。」 几分钟后,何岸成功抵达目的地,把徐祐养的最好的那盆仙人球还给了他,并说了句谢谢。 徐祐骂骂咧咧捧着盆走了。 随后,何岸看着江边,嘴瓢了一下,说:「你好,我是来找茬的。」 徐祐走到一半,惊呆了。 江边把何岸拎进去打的那前半分钟里,在学校里拉了三年架的徐祐愣是没控住场,直到他祭出了自己珍 藏多年的仙人球。对,就是后来被何岸薅秃的那个。 ——那天哭着说对不起的何岸,让江边联想到了app的开屏gg。 一甩就跳。 作者有话说 乌托邦不脱髮 江老师被拱实录(错误句式) 何岸酒晶堪忧(正确句式) 888个字代表了我对大家的祝福,新一年图个好彩头(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