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总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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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师兄总在自作多情》作者：树树千山【完结】
文案
陆望云穿越了，任务是找到原主的大美人恩人报恩。
她欲混进修仙界，广撒网多捞鱼。
结果刚入沧澜派，就碰上元启明突破元婴，于漫天雷劫中向她走来：金光加身，慈悲玉面，瞬间击中她的颜狗心脏。
于是，陆望云混成了天下第一美人元启明的小师妹。
为了报恩（那张脸），她挖空心思讨好元启明，关心他守护他，对他有求必应，百依百顺，甚至不惜接受他惨绝人寰的飞升特训。
但元启明是个眼高于顶的究极傲娇自恋狂。
五来，他不仅没感动，还把陆望云准备了三个月的生辰礼甩到地上，第一千零一次冷眼警告她，「既行大道，便要一心向道。勿要再做无用功。」
陆望云：……6。
反正也不确定任务对象是谁，我换个帅哥追。
*
陆望云开始追捧沧澜派新来的小师弟。
小师弟相貌昳丽，性格好，会说话，堪称修仙界营业天花板，陆望云很快就沉迷其中，乐不思蜀。
某日，她照常与小师弟有说有笑地练剑，忽感一道冰冷狠戾的目光射来，吓得她勐一激灵。
长剑脱手，却见元启明反手握着她的剑，哑声道，「慢慢，过来。」
陆望云：……9（6翻了，但好帅，这是可以说的吗？
*
自从仙盟将培养陆望云的重任託付给元启明后，他的内心就没有平静过。
一开始，他经常会思考：
小师妹太爱我了怎么办？
我到底该如何拒绝小师妹，而不伤害她的修道热情呢？
后来，他每天都在想：
原来小师妹喜欢的只是我的脸？！怎么可能！！！
……
为什么小师妹不喜欢我了？可恶，我长得哪里比那个可疑之徒差？
陆望云：……有些人啊，自作多情是有一手的。
【嘴甜心冷的颜控女主 x 善于自我攻略但嘴硬王者男主】
食用指南：
1.1v1，sc，沙雕，请确定能接受主角人设再看，男主随便骂，但骂女主的评论我都会怼回去。
2.男主本质是个傲娇自恋，偶像包袱三百斤的男，对女主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大概就是逼着她努力修炼。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望云；元启明 ┃ 配角：
一句话简介：我发誓，我真的只喜欢他的脸！
立意：冲破规则限制，勇于挑战自我，另外要热爱生命
第1章 第 1 章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陆望云穿着一身绿底藕粉领长裙，拎着一把断了的法剑，沉默地往半山腰走。
她头髮蓬乱，无精打采，左边的髮带散开了，随着她行走的起伏而漂浮，脏兮兮的髮带尾尖时不时擦过玲珑剔透的弟子牌，其反差之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小声讨论这个一脸狼狈的真传弟子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杂役峰。
陆望云听在耳中，并不在意，继续不慌不忙地往杂役峰的云车停靠点走去。
刚才她的几个友人传信告诉她元启明提前从剑阁回来了，她猜元启明会先去演武场检查她的训练情况，准备提前过去造假。
如果她的法剑没事，四肢又没戴着负重环，大可御剑飞行或跳山跃涯，飞奔过去。
可不巧的是，半月前她为了给元启明准备生辰礼物，拿法剑取离火玉，导致法剑生了裂痕。
她没有发现，仍照常使用，法剑一路飞行，受损过重，刚过沧澜派的护山大阵就断成了两半，不能再用。
沧澜派内不支持定点传送符，陆望云手头又没有别的合适的法器，她想尽快抵达侧峰演武场，只能转道来坐杂役峰半山腰弟子院前的云车。
陆望云刷了弟子牌，在车夫震惊的目光中落座云车末端。
她是体修，已练成铜皮铁骨钢筋，四肢又戴着负重环，一个顶十个，甫一上去云车就歪了一半，歪歪斜斜地往天上飞，吓得车上还不会御剑飞行的弟子们纷纷惊唿起来。
陆望云道了一声抱歉，慢吞吞移向云车中间，垂着脑袋，在正中间坐了下来。
陆望云这一挪动，云车是稳定下来了，车上的弟子们也自发地围成了一圈，正好把陆望云圈在中央。
真传弟子、体修、彩衣。
沧澜派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体修小师姐痴恋启明仙君不得的八卦，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但三个元素叠加，很容易就猜出来眼前的人是内门哪一位师姐。
他们或惊讶，或好奇，或不屑，或同情地打量陆望云，手指翻飞，玉简闪亮，偶尔交换一下眼神，比划一下手势，各种情绪尽在不言中。
陆望云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小傢伙们都在讨论什么，无非就是她天赋平平，为什么能成为真传弟子？她相貌平平怎么好意思缠着启明仙君？她明明拜在剑尊门下，为什么是个体修？她一个凡人孤女，哪来的钱为启明仙君一掷千金？她到底是不是掌门的私生女？
……
都是些老生常谈，陆望云不生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玩。
她单手支起下巴，歪头指着其中最俊俏，也是指尖灵力流转最快的小弟子，问，「这位师弟，你们在说些什么？不妨开个外放，让我也听个乐呵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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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的眼睛又黑又亮，半眯着的眼睛呈弯月形，眼波流转间含了三分颓丧笑意，配着她尖尖的小虎牙，流畅的小方下巴和白皙的面庞，竟然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风流意味。
被点名的小弟子看了一眼，不知道为啥，突然就有点害羞和惶恐，他支支吾吾道，「没有，我没说，小师姐，我没说你的坏话，我在让他们别说了。」
「嗤。」
陆望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真没有！他们说小师姐你是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我说不是，体修之路本就艰难，五年淬体境九阶已经很厉害了。您看我发出去的讯息，我真没撒谎！」
小弟子急得脸色又白又红，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就差抓着陆望云的手，和她共享自己的玉简消息了。
陆望云听了，却故作沉默，眼睑微敛，漂移不定的目光缓缓巡视一圈。
最后，她在一片死寂中突兀起身，拎着短剑径直跳下云车，只留下笑意清朗的一句话。
「你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骂我随意，不过不能牵扯到启明师兄和掌门伯伯哦。」
几声不同音色的尖叫惊唿过后，全场譁然，关于陆望云的讨论愈发激烈起来。
这些小弟子们怎么想，都不在陆望云的关心范围之内，她得赶快到侧峰演武场，不然接下来一整年都不会好受。
一想到元启明，陆望云不由自主地蹙眉，再放松，接着又皱着眉头，几个大起跃，朝着目的地狂奔。
元启明此人，无论在修仙界，还是她穿越前的现代社会，都称得上是天纵奇，光是天生剑心和变异雷灵根的配置，就足以让他傲视群雄。
而且，他不仅有天赋，还有毅力，肯努力，无论做什么都尽力做到最好，也能做到最好。
除此之外，他又生了副好皮囊，长相巧夺天工，常年霸榜灵界美人榜榜首，性格也没什么大缺陷，就是看起来高冷了些，不怎么好相处。
非要说的话，他就一点不好，自己是个究极卷王就算了，还控制不住自己的「热心肠」，非要带着别人一块卷。
得益于他奇特的过往经歷和故作高冷的形象，修士们大多对他又怕又崇拜，没人敢凑上前去让他指导，使得元启明一腔热血无处发挥。
而陆望云作为他嫡亲的小师妹，刚入门就被掌门託付给他，元启明脸上高冷不屑，心里却乐开了花，直接拿陆望云当小白鼠，五年下来，什么魔鬼方法都在陆望云身上试验过。
沧澜派谁不知道陆望云天赋有限，连引气入体，藏于丹田都做不到，迫于无奈，才走了体修的路子。但元启明就是不信，带着陆望云进行了一系列特训，包括但不限于极限测试、重力修炼、水流冲击、药浴洗髓……
训练的强度和密度，经常会让陆望云有一种自己迟早会死在训练场上的错觉。
或许根本不是错觉。
陆望云摇摇脑袋，看了眼西南角长身直立的白衣剑修，落地的脚一抖，差点没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个叩拜大礼。
完蛋了，还是来迟一步，怎么没人再给我传个信啊？
陆望云闭上眼睛，没心情理会场上其他人复杂多样的眼神信息，直接戴上痛苦面具，幻视未来日夜不眠的「高三生活」。
陆望云做心理建设时，她脑子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渣系统忽然上线，友好地提醒她，「宿主，元启明看起来好像很生气，你完蛋啦。」
陆望云：「……还用你说，等你知道，黄花菜都凉了。」
「心愿101」系统非常坦然，不仅不觉得羞愧，还反过来指责陆望云，「那不然呢？我管着小一百个宿主，哪有时间天天盯着你，你的任务又没有进度条，连有没有找对人都不能确定。」
闻言，陆望云嘆口气，单方面屏蔽了渣系统，又抓了把本就乱糟糟的头髮，两个大跨步跃到元启明身侧，扯出个虚假的甜妹笑容，干笑两声，「启明师兄，我回来啦！！！让你久等啦，真是不好意思。」
「启明师兄，我不是有意晚归的。做任务的时候我的法剑坏了，刚过护山大阵就断了，我又掉到了杂役峰，找不到拼车的道友，才耽误了点时间，而且要不是趁好有云车停靠，我估计还要再等一个多小时才能爬过来。」
陆望云声音清脆活泼，认错态度良好，解释得也清楚，但元启明头都没抬，反而默默地往旁边移了半步，指着眼前光滑如新的剑石，问，「去哪了？为何下山？因何在外逗留？」
剑石是一种专为剑修悟剑意而造、内置了特殊法阵的石头，能自行消化剑气，留存剑意，很多门派都会在公共修炼区域装配了剑石，资源充足的门派，甚至会给内门弟子装配专属的剑石。
元启明指着的剑石，就是他为陆望云定制的专属剑石，以陆望云现在的修为（淬体境九阶），她的剑痕在剑石上面约莫能留存两个月。
这块剑石如此光滑水亮，说明它的主人至少两个月没来演武场练剑。
而最难的丁级任务，即使是外门弟子，也只需十日就能完成。
那她去哪儿玩了？通宝阁？药王谷？蓬莱岛？
总不能又是被大师伯忽悠出去了？
一直没听见陆望云的回答，元启明默了一会儿，施施然抬头转身，微微垂眸，直视一身狼狈的「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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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髮蓬乱，灰头土脸，法剑折断，身上多处挂彩，连最喜欢的绿粉色交织的髮带都散开了，脏兮兮地搭在她肩上，勾着弟子玉牌。
还真从天上掉下来了，这样都没解开负重环？
元启明一时心情复杂，盯着陆望云手腕处的黑色负重环，那是他盯着她戴上去的，一个就有两百斤重。
带着四个负重环从天上跌下来……
元启明：「……」
「你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是想回来博得同情，减少惩罚吗？」
那还不是您回来得太快了？
陆望云眉角抽搐，不忍看油光水滑的剑石。
我赶回来就是来造假的，哪还有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
不过刚刚那两把，到是真拿来卖惨的，反正也没用，随便搞搞啦。
陆望云想，眼神飘忽，故意沖元启明粲然一笑，復又摸摸鼻子，低着头小声解释，「倒也不是，只是听说师兄提前从剑阁离开了，想快一点回来，就没注意。」
「无聊，」元启明冷笑，不为所动。
陆望云虽不是惊艷型的大美人，但她有着十分一双灵动的眼睛，令人见之则喜，此时作出心虚自责的样子，更让人喜爱怜惜。
在场的十几个修士，都是内门弟子，经常在此处练剑，没少围观元启明训陆望云的场景，对其中流程熟悉得很。
听到元启明嘲讽的冷笑，他们纷纷别开脸，不忍去听元启明接下来的话。
元启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低眉看陆望云，继续说，「我离开不过三个月，你就又故态復萌了！道心不纯，好吃懒做，信念无定，贪图享乐，巧言令色，你觉得自己现在有几分算修道之人？因我才想快一点回来？你修道是为我修的吗？」
「荒谬至极！」
骂着骂着，元启明不知为何，又生起气来，凤眼压平，斜着扫视老神在在的陆望云，又骂道，「愚钝之人，不堪废口舌。今日复习入门剑法，子时前，挥剑不足六千次，不能离开剑石半步。」
用木剑挥剑六千次？就算她不眠不休，五秒挥一次胳膊，也要四个时辰。
元启明这是想让她直接在演武场待到三更天啊。
明明生了张拳打白古，脚踢焦叔的俊脸，怎么这么狠毒啊！
陆望云欲哭无泪，出手接过元启明抛来的木剑，「好，我知道了。」
「剑石上留有一道刻痕，方算一次，无剑痕不计数，少一道明日训练量翻一倍。」
元启明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身。
陆望云皱眉，伸手弹了一下崭新的剑柄，看着元启明挺直潇洒的背影，问，「六千而已，我会练完。这样你就能满意了吧？」
「修道，是寻自己的道，你何须让我满意？」
元启明头也不回地穿过肃穆而视的人群，在演武场正中央御剑起飞。
长剑穿云层之前，他却又留了一句话。
「念你负伤，今日训练酌情减半。」
陆望云：「……」
咋滴？就你长得帅，说出这种话了，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宿主，我猜他刚才走的时候在想，完了，小师妹这么爱我可该怎么办啊？」
第2章 第 2 章
被陆望云屏蔽的渣系统不吭不响地又冒出来，接二连三地吐槽，「类似『哦，天啊，都怪我太完美了，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这不是小师妹的错，我定要将这份恋情扼杀在摇篮中。』云云。」
「宿主，你信不信？」
陆望云收回目光，垂首抚摸木剑，被系统的吐槽逗低笑不止。「说不定呢，元启明是这样的，偶像包袱三百斤。」
「装什么装？自恋狂。」渣系统拟人化地啐了一声，「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陆望云想到前世的网络热梗，笑得更凶，肩膀一颤一颤的，身子也直发抖。
旁边的师兄师姐们见状，以为陆望云被元启明的冷言冷语伤到了，忍不住眼泪在哭。
他们停下靠近的脚步，又尴尬又心疼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慰两声。
走在前面的几个师姐彼此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地装作没看见陆望云的异常，反而扯着其他同门提前离开演武场，临走前，又小心翼翼地在陆望云身侧的地上放了点灵果糕点和伤药。
「宿主，你注意到元启明今天的玉冠了吗？插了个闪亮的银笄，闪的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跟你说啊……」
「看见了。」
渣系统还在贱兮兮地重播元启明离开的画面，陆望云笑够了，从它的烂梗里缓过神，熟练地收起师姐们的爱。
「不是，我刚才把你你屏蔽了吧？你为什么还能和我说话？」
渣系统微微一笑，「是隐藏通道哦，本系统可是高维的高级系统，怎么可能因为你区区的屏蔽就没有办法呢？哈哈哈哈哈，就问你气不气？」
陆望云打了个响指，用清洁术将自己全身清洁干净，又重新用丝带扎了两个小丸子头，拿发尾系了两个大蝴蝶结，「一点福利没有，倒是会滥用职权。」
系统试探道，「那要不然我给你转播一下元启明自恋的样子，我敢肯定，他现在肯定在为你的痴情厚意而焦虑。」
「免了。」陆望云想到元启明私底下自恋花孔雀的样子，又笑起来，食指放在面板的举报键上，作势要按下去，「举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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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哎呦，隔壁的凤傲天宿主在唿我了，你说什么？占线了占线了，我听不见了，下次聊下次聊。」
渣系统装傻充愣有一套，说完就滴滴两声，真下线了。
陆望云哑然，无奈地摇摇头，甩动手腕带动木剑，在剑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也不怪「心愿101」系统对她这么敷衍，毕竟她的任务全部达成也才一千积分，而系统的其他宿主，难度高点的支线任务，一个就有五百积分了。
想到她语焉不详的任务，陆望云有点头疼，不自觉加快的挥剑的速度。
上辈子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二十岁生日当天突发心脏病去世。死后，她意外穿越到一个小乞儿身上，白捡了一条命。
小乞儿生前有个执念——无论上天入海，是生是死，她都要找到死前为她治疗敛尸的仙人报恩。
陆望云穿来时小乞儿已经去世了，她的执念自然只能由陆望云来完成。
按照系统的说法，如果陆望云无法成功报恩，消除小乞儿的执念，那她就会像前世一样，二十岁生日那天去世。
可小乞儿死时才九岁，什么也没有留给她，就连最后的、有关救命恩人的记忆也模煳不清，陆望云只知道那个人穿着白衣，有着一双十分漂亮温暖的手，还自称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为了完成任务活下去，陆望云在凡界流浪了四年，却一无所获。
后来，陆望云被仙盟招生办主任忽悠进了修仙界，她想着恩人给小乞儿用的丹药，贴的符箓都不是凡品，就顺势留在修仙界又寻了五年，期间遇到不少相符的人，陆望云一一试过去，但系统都没有反应。
同为凡人的元启明，到有可能就是陆望云的报恩对象。
不过陆望云努力了五年，元启明半点表示没有，他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陆望云的行为是在报恩，沧澜派小师妹痴恋启明仙君的谣言反而因此闹得人尽皆知。
估计元启明现在真和渣系统说的一样，在焦虑该怎么在不伤害她求知慾的前提下，合理地拒绝她。
陆望云想着，笑了起来，手中的木剑也愈发用力。
***
「阿嚏！」
元启明揉了揉鼻子，怀疑又是有人在想他，没办法，谁让他这么完美呢！
通过玉简的投影，涂闻野一眼就看出来师弟在想什么，好脾气地弯弯唇角，指出他的错误，「师弟，俗话说一声骂，两声想，这是有人在背后骂你。」
「绝无可能！」
元启明义正言辞地反驳，抖了抖明黄色长衫，眉眼尽是天才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二师兄，你少纠结细枝末节，帮我想想怎么掐灭小师妹不正确的心思。小师妹天赋特殊，需要付出十倍于常人的努力才见成效，她又天性懒散，不爱修炼，岂能把心思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身为小师妹唯一的嫡亲师兄，我必须要把她引到正途！」
元启明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涂闻野听得都要感动了，正发动大脑想办法的时候，又看见元启明对着镜子，转了个圈，自言自语道，「但也不能全怪小师妹，毕竟我如此完美而强大。我都要爱上我自己了，何况慢慢？」
慢慢正是陆望云的小名。
涂闻野：「……」
不愧是你啊，元启明。
这么多年，不仅没改，还越来越自恋了。
合着别人进阶的心魔劫是美女钱财欲望天赋，就你的心魔是「我太完美了怎么办？」
涂闻野礼貌微笑，十分「不忍地」告诉元启明实情，「师弟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师妹喜欢的只是你的脸？」
「断无此理！」
元启明当即变了脸色，斩钉截铁地否认涂闻野的猜想。
涂闻野摊手，「很有可能诶。师弟，你好好想想，师兄我相貌平平，小师妹就和我来往较少，但其他修仙界有名的美人，不论男女，哪一个没被小师妹追捧过？而且，你没发现？越好看的，小师妹对他（她）就越好，几乎是百依百顺，尤其是你。」
元启明垂眸，盯着投影中的青衣法修，一字一句道，「涂闻野，你今年是不准备回沧澜了？」
说罢，他又不急不忙地补充，「假的！就算小师妹喜欢的只是我的脸又如何？修仙界还有哪个人比我好看？」
涂闻野不想与自己最好的奇才朋友争辩，更不想回山的时候被元启明拘在门派修（受）炼（折磨），便笑眼弯弯，拱手说，「言之有理。」
「我们不说这些了，师弟你若是真想掐灭小师妹的心思，我认为，你应该这样做。」
元启明警觉，「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先冷漠、装傻，最后果断拒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啊。」
「那详细说呢？」
「你且附耳过来，如此这般……」
***
「搞定！」
陆望云才默数到第三千次，转手就把木剑扔到地上，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往最近的云车停靠站赶去。
她反向轻甩胳膊往回走，乘晚班云车到宿舍区时，胳膊还说酸得难受，只恨不得直接砍了右臂，变成黄版杨过，也省得这么遭罪了。
陆望云想着，又笑起来，她站到院前的石狮子旁，正准备推门，就看见恋红一脸心疼又担忧地从院里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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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陆师姐！我听见风铃声就猜到是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师姐们说启明仙君又找你麻烦了。」
恋红是陆望云的灵仆，来自云州边境，杂灵根，之前在杂役峰帮工，做得一手好菜，长得也雪白可爱，出来摸鱼的陆望云一看见就喜欢上了（她做的菜），便挑了她做灵仆。
恋红声音甜，相貌好，人也真诚质朴，对陆望云一片忠心，就是胆子有点小，太爱哭了，一双黑亮的葡萄眼总是水汪汪的，让陆望云这个颜控无法拒绝。
「启明仙君怎么能这么过分？小陆师姐之所以没有完成练习就下山，还接了危险的任务，不就是因为想找礼物送给他吗？他不心疼你就算了，怎么还能不分青红皂白，问都不问就罚你呢？」
啊？那个……
元启明是有点卷，但他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吗？也不能全怪他啊。
俗话说得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是你看他全貌，就该知道人家没啥过错。
陆望云心想，没敢说话，只轻咳两声，任由恋红扯着她袖子，把她拽进院子里。
「启明仙君太过分了！小陆师姐明明已经很勤奋，很努力了，他为什么总要挑刺？」
两人对着坐下，恋红继续泪眼汪汪地盯着陆望云。
陆望云摸摸鼻尖，解释说，「小红，你别担心，我没事，没受伤，真的。我是皮糙肉厚的体修，不过区区三千道剑痕，小菜一碟了啦。」
「三千道剑痕？！启明仙君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恋红又惊又怒，眼泪唰得一下了涌出眼眶，她抓住陆望云的手，哭着请求道，「小陆师姐，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启明仙君了？实在是太不值当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作践人的道理？」
特意来「拒绝」小师妹的元启明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心脏一紧，下意识后退半步，绷着脸站到门外的桃树后，默默隐去了身形。
第3章 第 3 章
和涂闻野聊完后，元启明自觉学到许多知识，没有着急修炼，反而转道去丹华峰兑换了些修仙界普通人用的金疮药，又从自己收藏的宝贝里挑了个合适的法剑，准备去往演武场送给陆望云，以资鼓励。
但他还没上路，就被掌门传话叫走了，硬生生谈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等元启明再到演武场时，场上已经空无一人，他给陆望云的木剑则斜插在地上，一晃一晃的，莫名和小师妹想要偷懒的样子有点神似。
元启明有些想笑，便放慢了御剑飞行的速度，慢悠悠地前往陆望云的小院。
陆望云爱吃爱喝爱偷懒的本性，他再清楚不过，完成训练，少不得要大吃一顿，也不知道她今天会让恋红做什么饭菜？
如果陆望云非要他留下来吃饭，他要不要同意？
元启明正犹豫着，忽听到恋红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番话，不知为何心下一紧，莫名其妙地就躲到桃树后面去了。
真是多管闲事！
小师妹与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何须你出头？
元启明想，倏地意识到他的小师妹还没有回答恋红！
院子里已经沉默了几息，只剩恋红小声地啜泣，似乎极为委屈愤怒。
院外桃树后，元启明的心也跟着紧缩下坠，像只飞鸟戴了负重环。
他沉默片刻，侧耳细听院内对动静，却不曾想不期然间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唿吸声。
元启明一愣，接着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伤药和新法剑，松了口气，原来是从演武场赶过来太着急了，才有点喘不过来气啊。
无妨无妨。
……
院子里。
恋红问得突然，陆望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诶了一声，没有立即回答。恋红便含着热泪，一转不转地盯着她看，时不时吸吸鼻子，眼睛和脸都红通通的，像个小猫咪。
真好看呜呜呜呜，搁上辈子，高低得是个人气小偶像。
陆望云一时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安慰小偶像。
她刚准备回嘴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元启明，就感受到一股烂熟于心的灵力波动。
啊这啊这，元启明这挂哥怎么来了？
不行，我不能至少不应该当着他的面否认，以他自恋狂的性子，说不定会因此恼羞成怒而讨厌我。
而且……他那张脸，也没人能违心说不喜欢吧？
反正我是不能。
陆望云缓缓咽下一口西北风，选择转移矛盾焦点。
「小红你说什么胡话呢？我练剑练得胳膊酸死了，你不关心我的身体，竟然只关心些风花雪月？」
「唉！终究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罢罢罢，我不该强求的。」
院子里，恋红听了小陆师姐罕见的娇嗔埋怨，还真以为自己让陆望云伤心了，忙凑过去检查她的身体，又问她，「小陆师姐，你的胳膊怎么还真肿了？你真练完了吗？刚才不会是唬我的，其实等吃完饭，我去打坐时，你还要再出去练吧？这个杀千刀的元启明！」
而院外，躲在桃树后的元启明听见陆望云的嘆气声，不禁唇角微弯，復又收敛笑容，故作冷淡，抖袖抬腿，气势高涨地朝大门走去。
陆望云自然察觉到了元启明的灵力波动，她双手交叉，支在桌上，极为肯定地回答，「那当然！」
「启明师兄一副恨不得让我死在剑石上的样子，不练完我敢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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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嘛？」恋红将信将疑，抬手抹去脸上泪痕。
陆望云瞅着，觉得她家小红不做饭的时候也挺可爱的，上手揉了揉恋红的脸颊，说，「放心吧，三千次，一次不差，我全完成了。」
不过区区三千道剑痕，还能难得了我？
我可不能在小偶像面前丢脸。
就算元启明来了也一样！
陆望云想着，元启明自带高岭之花buff的声音陡然在她耳边响起。
——「不，你少了三次，剑石上只有两千九百九十七道剑痕。」
陆望云：「……」
淦，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鬼话？
你还能去演武场一道一道地数了？
陆望云怒火中烧。
陆望云松开了□□小红的手。
陆望云转头，决定跟挂哥一争高下。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陆望云也挥了三千次剑！
挂哥手提细剑？
挂哥面带微笑？
挂哥此时好看得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陆望云冷不丁就想起自己的任务，暗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熟练地作出假笑，「启明师兄，我真少刻了三道剑痕吗？我明明记得自己数到了第三千次，怎么会……」
元启明闻言，又以为小师妹这回是诚心悔过，唇角笑意加深，沉声解释说，「我刚从演武场过来，一道一道数了。剑石上确实只有两千九百九十七道剑痕。」
陆望云：「……」
艹，还真去数了啊，不愧是您。
恋红横眉冷对，一本正经地阴阳怪气元启明。「启明仙君真是好闲人，好眼力，能有时间一道一道数过去，真叫人羡慕。」
元启明欣然接受，「半盏茶工夫还是有的。」
恋红卒。
陆望云无语。
是牛的，不去最强大脑当评委真是可惜你了。
元启明看见两人的脸色，单方面认为小师妹又是被自己无出其右的天赋震惊到了，心下异常满足，一拂衣摆坐下。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衬袍中衣，外罩白色轻薄长衫，行动之间白袍流转，露出明黄色边角，十足的风流写意，偏生他一脸冷漠，压着笑意重复下午的命令。
「剑石上留有一道刻痕，方算一次，无剑痕不计数。既然你差了三次，近日的训练便不作数，自明日起，你的训练量要加倍。」
加倍？
他是说从明天起，我他爹的要每天负重八百斤爬登云梯一个来回，挥剑三千次，再在瀑布冲击下运转基础心法一千遍，然后泡药浴两个时辰到天明？
真就把我当不用油的007机器人啊！
陆望云目瞪口呆，恋红气得眼泪通红。
陆望云问，「这是少了三道剑痕的惩罚？」
元启明见两人表情夸张，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要求好像是有点离谱，「否。」
「念你负伤，今日的疏漏便算了，这是普通人用的止血药粉，你敷在伤口上，能促进伤口癒合而不伤道体。这是玄铁所制柳叶剑，剑刃处掺了秘银，薄如蝉翼，剑身却能承重万斤，可以供你用到聚气境。」
之前给的都是普通法剑，突然送高级装备肯定不正常！
陆望云警惕：「启明师兄？」
元启明撇了眼恋红，看她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突然觉得被她听去也无妨。
「训练加倍是因为你代表主峰，入选了明年开春时青云试的名单。」
青云试，又称十年大比，由仙盟牵头，各大门派出资，为了遴选青年才俊，刺激新生力量而策划的宗门之间的大型比赛。
青云试每十年举行一次，从当年春分持续到立夏，参赛条件十分严苛，参赛人员的年龄需在百岁以内，修为必须在元婴以下，而且一个人一生只能参加一次，不得重复报名，是各大门派展现门派实力、提升门派声望的重要渠道。
相应的，青云试的奖励也十分丰厚，由仙盟和各大门派共同提供，涵盖修士所需的格式天才地宝、法器功法、材料灵植、丹药器材。其中，总积分排在前十名的选手可直接选取一至三件心仪的物品，榜首则直接入选灵界英雄榜前百名，一日成名，举世皆知。
虽说青云试是全门派大比，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的，青云试限额一千人，每个门派依据体量大小，分配有不同数额的推荐名额，可以说是僧多肉少，因此，各个门派在青云试前都会组织相应的比赛选出参赛代表。
在沧澜派，这个阶段的选拔比赛叫争春辉，外门弟子三千进五，内门弟子三百进二十，剩下各峰长老的真传弟子修为达标即可免试入选。
而免试的标准是二十岁的金丹期，折成体修阶段，就是二十岁的凝脉境中期。
陆望云进了沧澜派五年，累死累活才练到淬体境九阶，距离凝脉境始终差了一口气，想要在明年青云试前达到凝脉境中期，简直是痴人说梦。
元启明一眼就看出来陆望云在想什么，他安慰道，「师妹且放宽心，不过区区两个小境界，我必助你在争春晖结束前成功进阶。」
ddl甚至提到了年前！
我怀疑元启明是想让我死，并且掌握了证据。
陆望云眉角抽搐，表示并不想走这个后门。
「……能不去吗？我已经十八岁了。」
都没两年好活了，少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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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
元启明斩钉截铁，「二九年华，青春之时，更应拼搏。」
格老子，拼个锤子，在拼我就死了！
陆望云小声逼逼，「师兄啊，你听我说，我炼成铜皮铁骨钢筋，用了整整五年啊，我不行啊……」
「莫要自卑气馁！挺胸抬头，我元启明的师妹不会输给任何人！」
元启明截断陆望云的未尽之言，神情骄傲而满足，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五年淬体的垃圾，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天才。
「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卯时过半前，我会在登云梯终点处等你。」
卯时过半前？
凌晨六点前爬完登云梯？
陆望云卒，too。
第4章 第 4 章（捉虫）
半夜十点，元启明心满意足地离开，陆望云和恋红则在院里的桂花树下抱头痛哭，一边哭一边吃了一盆香辣蟹。
半夜十一点，陆望云吃多了，撑得慌，睡不着，坐起来打坐。
凌晨一点，陆望云困得迷迷煳煳，心法都差点到着念了，终于稀里煳涂地睡过去了，梦里尽是元启明那张风华绝代的俊脸。
可惜不是春梦，纯纯噩梦。
元启明那个魔鬼，梦中也要揪着她「拼搏百日，争上清北」，狂刷沧澜派地图。
害她一夜没睡安稳，疲乏至极。
还不如重复小乞儿死前的噩梦呢，被狗咬都比这强。
凌晨四点，陆望云被泪眼汪汪的恋红摇醒了，整个人就是想死，想死，想死。
等不及了，赶紧的，来，杀了我，早就想死了，有本事杀了我.jpg
陆望云顶着章鱼哥被迫上班的同款微笑，穿过凌晨四点的夜雾，飞到了登云梯的起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熟练地收起法器符箓，封锁体内气海穴位，背着自己的法剑开始徒步爬梯。
登云梯全长约三千米，通体为废弃灵石所砌，建在沧澜派废弃的灵脉断崖处，主体与地面几乎成九十度垂直，徒手攀登，有如登天之难，但灰绿色的玉阶卡在纯黑的山体中，底部雾霭沉沉，惑人心神，顶端阳光普照，光明灿烂，美得令人心醉，是以有着沧澜派五景之首的美誉 。
确实挺好看的，但美景如美男，在它身上吃得苦头多了，自然就会脱敏，觉得也就那样，甚至还有点烦人。
陆望云面无表情地扳住台阶上的如意浮雕，脚下步履如飞，朝登云梯尽头跑去。
太阳还没出来，晨间山雾重，她才爬了八百多米，衣衫就被雾水和汗水浸湿了。
透气性极佳的练功服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像是会唿吸的黏膜。
陆望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在爬梯，而是在黑色巨兽的绿色食管中穿行，入耳唿啸的风声，则是巨兽永不停息的唿噜声。
该死的元启明，你最好真的是我的任务对象！
想着元启明那个挂哥一路御剑飞行，正舒舒服服地在续灵崖崖顶等着自己，说不定还在品味自己的惨状，陆望云就恨不得让他尝尝社会主义的铁拳。
万恶的资本家！
我迟早把你吊在路灯上！
放心，一定给你选个最高最大最漂亮的路灯！
陆望云咬了咬牙，忍着潮湿憋闷的窒息感，加快了攀爬的速度，继续朝顶端沖。
寻常筑基修士，就是在灵力加持下，想要爬完登云梯，也累得够呛，陆望云不用灵力，又带着负重环，纯靠过硬的身体机能往上沖，难度至少翻了十倍，不易于一道酷刑。
陆望云爬到后面，已经是大汗遮目，精疲力竭，全靠「她会完成任务，自由地过自己的生活」的信念撑着。
等她气喘吁吁地挪完最后一阶玉阶，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地看着凌晨五点半的天空。
远方天光微亮，长条形的云海像一条条翻肚鱼的鱼皮。
等等，元启明这挂哥竟然不在续灵崖等她？！
好傢伙，让我五更起，你好意思睡到天明？
我累得像条狗一样，图啥呢？
谁爱加训谁加训，姐不干了，只有傻x才会把帅哥的话当真。
陆望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解开气海穴，运转灵力蒸干衣物，一秒钟也不想等，直接抽出柳叶剑，御剑飞回自己的小院，和恋红说了一声，而后大门一关，畅快地睡起了回笼觉。
陆望云走得又急又快，根本没有想着查看一下续灵崖崖顶残留的灵力轨迹，确认一下元启明有没有来过续灵崖，反正元启明这种恃才傲物、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的天才，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过，陆望云这回是真的冤枉元启明了。
元启明四点不到，就开始在续灵崖等她，一刻钟前刚被货商叫走，转道飞往西北方向。
他走得太匆忙，忘了给陆望云留话，等快到目的地，才想起来给陆望云发新的训练清单。
「你这样过来了，留她一个人没问题吗？」
通宝阁阁主的养子，也是元启明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朋友——钱济业晃了晃扇子，单手拉开高楼望台的窗帘，任由冷风吹起他宽大的法衣。
「我妹妹可说了，你师妹最近为了帮你找生辰礼物吃了不少苦头，背后没少骂你。」
你小子也想挑拨师妹和我的关系？
元启明斜睨钱济业一眼，默默和满身铜臭味的大少爷拉开半步距离，胸有成竹道，「无妨，以小师妹的聪敏勤奋，会自己接着往下训练，我已将新的训练内容发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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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钱济业耸肩摊手，脖子上的三串法器项鍊差点晃瞎了元启明的眼，「对了，冉遗鱼早已灭绝万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地寻找冉遗鱼的鱼骨呢？」
「冉遗之鱼，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冉遗鱼鱼骨贴身佩戴，也有奇效。你最近做噩梦了？」
「你别管，」元启明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自然地催促钱济业快点交货，别耽误了他的教学计划。
钱济业对好友的性子十分了解，被元启明理直气壮地使唤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转身朝里间走，扇子扇动间，带起一阵一阵金钱的味道。
真令人陶醉。
名利、权势、天赋、大道，又有哪一样比得过金钱带给人的满足感呢？
妹妹她怎么就不懂呢？
元启明握剑，用剑鞘敲了一下钱济业的背，「别摇头晃脑的。你刚才说小师妹帮我找生辰礼物吃了不少苦头是什么情况？」
钱济业惊讶，「怎么？心疼了？慢慢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胡说八道，修道之人当一心向道，岂能醉心儿女情长？」元启明声音如冰，「别叫我师妹慢慢。」
「行吧，我妹妹就叫呢。」
钱济业摇头，转了转戴着十个戒指的手指，「看到了没？中指上的红戒指，用的刚出炉的离火玉，除了美丽没有任何用处，还废了我一把玄铁铲。」
「我妹妹说陆慢慢给你挖这个去了，有够费劲儿的，蹲了小一个月呢，明明直接从我家拿一个就行了。」
元启明握紧剑柄，不假辞色，「身外之物，吾不屑受之。」
***
陆望云筋疲力竭，回笼觉睡得香极了，直接从六点睡到十点半，起来时神清气爽，甚至还想再睡一觉（bushi）。
「小陆师姐，你终于醒了！你的玉简亮得快炸了，不知道都是谁发的消息，然后，器峰的大师兄联繫不上你，就派人来问你今天还去不去器峰。来人说器峰最近比较忙，锻造炉紧缺，如果你今天不来的话，得等一个月才能有名额。」
「一个月？」
现在都九月中旬了，距离元启明的生辰也就大半个月，一个月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陆望云嘆气，赖在床上不想动弹。
「那我传纸鹤回復器峰下次再约？」
陆望云浅浅地挣扎了一下，在床上打了两个滚，还是坐了起来，「算了，我还是过去吧，毕竟那边有很多光膀子的硬汉帅哥，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恋红轻哼一声，双颊微红，道，「一群汗淋淋的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们云州书院的儒修好看。」
「话不能这么说，」陆望云套上鞋子，任由恋红给她束髮，「我们要学会欣赏多种多样的美。硬汉帅哥也是有市场的。」
「哼，恋红说不过小陆师姐。」
恋红用红色的天蚕丝髮带系住陆望云的墨发，又颇不高兴地送陆望云出门，「趁启明仙君不在，小陆师姐你早些回来，别忙太晚，再多休息休息。」
「行，都听我们红红的。」
陆望云笑道，少了几分颓丧感，显得真心实意许多，恋红见了也开心，像个送小孩进校门的家长一样，挥手送别陆望云。
器峰在沧澜派西南方位，因为器峰所需面积较大，所以离主峰较远，御剑飞行也要二十分钟左右。
陆望云全速前行，打开玉简给器峰大师兄管恆回信道歉。
管恆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待后辈又细心体贴，不仅没和陆望云生气，还特意问好她所需的火种和温度，提前给她空出一个锻造炉。
陆望云到器峰的公共炼器室时，管恆已经找人给她取好了一系列通用材料。
管恆作为器峰大师兄，负责辅助师尊教导器峰的师弟师妹们，陆望云炼器的基础知识也是他教的，和她比较熟，大致清楚小师妹的性子，直言不讳道，「丙等材料包。本年度次数用光了，想练什么最好这次一口气练完。给你留的锻造炉在真传弟子的炼器室内，左手边第五个，长得最好看的几个师弟都在那。」
陆望云：「！！！」
「管师兄！不，大师兄！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嫡亲大师兄！」
「成，顺口开河，还得是咱们沧澜派小师妹。」
管恆爽朗一笑，没把陆望云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转身就去解答新入门弟子的疑惑了。
陆望云则快步走进真传弟子的炼器室，眼睛一扫，就看到人群里唯一空出来的锻造炉。
左左右右都是裸着上半身的硬汉帅哥，各个身材健美，有个铜黑皮的大眼睛师弟更是胸肌了得，简直堪称行走的大胸男妈妈。
焯。
这才是穿越主角该看的东西啊！
第5章 第 5 章（捉虫）
两日的疲惫一扫而空，陆望云一时快乐似神仙，七扭八拐地穿过杂乱无章的走道，黑亮的眼睛左顾右盼，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管恆诚不我欺，怪不得器峰招不到女弟子：到处都是焖头干活，认真工作的肌肉裸男，除了合欢宗的那群漂亮姐姐，真古人谁挡得住啊？
陆望云想，走到锻造炉前，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容，拿出离火玉，打开材料包一一摆开。
她戴上特制手套，打开装着离火玉的玄铁方盒，头也不抬地就对旁边的铜黑皮男妈妈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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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师兄，来，借个火烤手。」
离火玉作为天材地宝，虽然品级不高，但通体火红，内藏火焰纹路，极具观赏价值，又有供灵养身的功效，很适合拿来做些佩戴的小物件，陆望云正准备用这块离火玉给元启明做一个铃铛剑穗。
离火玉非常娇贵，镌刻隔绝法阵前只能接触灵火和玄铁，玄铁的温度也不能低于人体体温，导入灵力、刻入法阵的灵火又要求紫火高温，麻烦得很。
「陆师妹？」铜黑皮男妈妈惊讶，他声音竟与粗犷的外形南辕北辙，十分柔和。
「我听说启明仙君提前回来了，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铜黑皮男妈妈用烧火棍引出低温灵火，举着给陆望云烤手，又问她，「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块离火玉？」
这帅哥还挺自来熟的啊？比我厉害。
陆望云挑眉，从铜黑皮男妈妈左眼皮上的三颗小痣认出了他是谁，「温书师兄？」
温书是和陆望云一届的弟子，两人的炼器知识都是管恆教的，勉强称得上同班同学。温书和陆望云一样，也是统治过沧澜派八卦的风云人物，他刚上山时长得白静秀气，待人宽和，一副典型的云州书院儒修形象，却义无反顾地进了器峰，可谓是非常离经叛道了。
陆望云来器峰蹭课时，温书仍旧一副书生模样，陆望云还把他当成任务对象「报恩」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才去千机坊交流了一年，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怪不得小红不跟我一块来呢。
管师兄也是，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陆望云尴尬地眨眨眼，不敢问温书在千机坊经歷了什么，更不敢回去和恋红说她最爱的白面书生小哥哥也变成一身臭汗的臭男人了。
「是我。」
温书点头，撇了眼陆望云摊开的设计图纸，指着盒子里的离火玉问陆望云。
「这离火玉成色极好，个头也大，你准备怎么处理呢？只掏空做一个铃铛或许有点浪费。」
「啊？这个吗？」
陆望云皱眉，「做完铃铛，剩下的材料也不够再做第二个了，我倒是想再做一个小物件，毕竟挖的时候挺费劲的。」
「让我看看。」
温书向前走了半步，拿起玄铁盒子仔细端详，神情专注从容，一边看一边给陆望云讲解可能的切割方案，「铃铛其实可以不用做得太大，重要的铃铛内的响舌，在响舌上刻法阵，或许会有奇效。铃铛内掏出的，可做多个圆珠串成法链，整块剩下的再处理。当然，陆师妹也可以选择钟形，掏出的离火玉再进行加工……」
陆望云仰头，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目光，正听得入神时，忽感到一阵熟稔的灵力波动。
陆望云：？？？
不是，元启明这挂哥怎么又来了。
不会是来抓我回去加训的吧？
陆望云苦上心头，她不想回头，在原地颓着脸等元启明来抓她，抬头再看温书手里的离火玉已没什么激情了。
而站在器峰真传弟子炼器室入口处的元启明，显然也心情不佳，一张俊脸在几息内完美地演示了晴转多云。
***
早上，元启明听了钱济业的胡言乱语，老不自在地取走冉遗鱼鱼骨，撕开一张定点传送符就到了沧澜派外门，匆匆赶往续灵崖却不见陆望云的踪迹。
他一想就知道小师妹又偷懒去了，压低气压就飞到了陆望云的小院，准备好好训斥陆望云一番，结果陆望云竟然不在房中躲懒睡觉。
「陆望云去哪了？她没看到我给她发的消息？」
元启明问，他浓眉斜飞入鬓，双眼半阖，薄唇紧抿，冷漠威严地吓人。
「器峰。」恋红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自然顶不住元婴期的威压，于是嫌弃又老实地一一回答，「不知道，但今天小陆师姐的玉简亮过很多次，您的消息应该在最下面。」
言外之意，就是没看呗。
小师妹躲起来偷懒时，最上面的消息都不一定会看，何况是最下面的消息。
没看到，所以不知道，倒是情有可原。
元启明点头，周身瘆人的威压散了七八分，「她去器峰做什么？」
这话问出口，他周遭的冷气忽得一扫而空，转为春风拂面般的惬意。
恋红沉默：「……」
还能做什么？给你做礼物，顺便看帅哥呗。
恋红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机灵如她，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致命问题。
好在元启明问了一半又不问了。他不待恋红回答，就一脸复杂笑意御剑起飞了。
看方向，正是要去器峰。
「阿的的，卸么毛病，黑卓我啦。」
恋红拍了拍胸口，瘫坐到石凳上，直接蹦出一串方言，「不行，我得给小陆师姐发个消息。」
***
玉简闪亮，陆望云滑开一看，赫然是恋红迟来的报警信。
「小师姐，元师兄已归，正前往器峰！危！！！」
陆望云：「……」
「如果小红在战争中做卧底，那估计等敌人攻进我方大本营，我们才能得到信儿。」
陆望云小声嘀咕，一时间更不想回头搭理元启明，故作不知，往温书旁边凑了凑，希望铜黑皮男妈妈健硕的躯体能帮她挡一挡煞神的目光。
「红妹？」温书问，语气略微上扬，「她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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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陆望云摇头，「这条没提到你。」
「哦，那陆师妹，你觉得我提供的方法可行吗？」
温书说完，微微后退半步，低头看着陆望云，等待她的回答。
背后的视线如刀如剑，陆望云有些不安，看了眼盒子里的离火玉没说话。
温书瞭然，又问，「或者，陆师妹已经有了主意吗？」
一黑一白，一高大一娇小，看起来莫名的和谐，惹得新入门的两个徒弟好奇地看过来，吃吃笑着打趣他俩。
「温书哥，小师姐能有啥想法？她在发呆呢。」
「哈哈哈就是，小师姐真可爱，怎么不多来器峰两趟？温书师兄和大师兄都经常夸你悟性高。」
……
真是该死！
元启明脸色更差，手放在本命飞剑的剑柄上，心中无端烦躁难耐，只恨不得一剑噼了器峰，再把好逸恶劳的小师妹拎回主峰，训她个三天三夜。
陆望云感受到元启明愈发激盪的灵力波动，暗道不好，不敢信口开河，装作一副一心炼器的样子，说，「我想做两份，一个小铃铛穿鲛绡青鸟羽做剑穗，铃铛中的响舌另外刻留音法阵，录入我的声音，可行吗？」
温书点头，「两个铃铛？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做情侣款，你和启明仙君一人一个。」
陆望云吓得想死，连连摆手，说，「不不不，我不敢想，你可别说了。」
别害我！我只是想留一份做血灵芝红绳链，送给我家小医仙姐姐！
温书笑了笑，没再往下说，开始帮陆望云分材料。
呵，无聊。
元启明的脸色雨过天晴，默默卡紧剑鞘，心道，师妹真的太爱他了，这该怎么办呢？
明明已经疲惫之至，为何非要来器峰给他做礼物？
区区一份生辰礼，还偷偷搞一对情侣款。
难不成……
小师妹之前每一次漫不经心的礼物，背后都藏着这样的心思？
元启明大惊，象牙色的耳尖暗自偷了几分烟霞色，中和了他故作冷漠的神色，平添几分旖旎。
元启明自己没发现，反而急沖沖地转身，御剑飞回自己的洞府。
不行！
我必须坚决贯彻二师兄的教导，坚定拒绝小师妹的心意，表现得更加明显一点！
一切以小师妹的前途为重，必要时可不择手段！
陆望云自然不知道元启明花里胡哨的心理活动，她感知到熟悉的灵力波动渐渐消散，心底松了一口气，精神也放松下来，重新投入炼器事业中。
陆望云准备先把铃铛剑穗做出来，再另打个小灵芝，用红绳穿起来做手鍊，送给小医仙薛月见。
薛月见前两个月帮她找到一个疑似「白衣仙人」的散修，特意请她去看了一遍，虽然系统证实只是一场乌，但薛月见肯定费了很多心思，才能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修士。
她不做点什么总觉得过意不去，像是白嫖了小医仙姐姐的心意。
恰好薛月见的本命法宝就是红色的血灵芝，离火玉也能供灵养身，对医修好。
一举两得，一材两用了属于是，真不错！
陆望云对自己的机智决定很满意，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录制小铃铛的底色音频的声音里都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潇洒愉悦，听得温书啧啧称奇，不知道一向颓丧的陆师妹遇到什么喜事。
「好了，恭喜陆师妹，两件小法器都非常完美。」
温书看着陆望云在灵芝菌盖上落下最后一笔，笑着恭喜她，言语间有小小的恭维意思。
陆望云多聪明呀，闻弦歌而知雅意，收好铃铛和灵芝，便随意地邀请温书，「哪里哪里，要是没有温师兄不厌其烦地演示，我能不能处理好离火玉都是问题。我想恋红肯定烧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安慰我，温师兄要一起去吗？」
温书古铜色的脸色浮现出两抹暗红，递过来一枝山茶花簪子，「不了，你帮我把这个带给红妹就好了。」
陆望云挑眉，每次都想感嘆，这么含蓄，怪不得你十年了还没追到老婆。
「不帮，想送自己送。」陆望云摊手，收拾好卫生，抬脚就走，末了还不忘提醒温书，「对了，温师兄，我来之前小红还在说汗淋淋的臭男人还不如你们云州书院的儒修好看呢。」
「啊？！」
温书顿时欲哭无泪，低唿，「红妹误我！红妹误我！」
「说不定呢？」
陆望云微微一笑，转身带走山茶花簪子，「温师兄，帮你送一回，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罢，她神情淡然，负手离去，深藏功与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小学鸡谈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哈哈哈……
第6章 第 6 章
陆望云离开器峰时笑得有多开心，在自己的小院里看到元启明时就有多难受。
恋红不知道哪去了，也没给她发消息。
就元启明一人站在她院子里，身边是桂花树、石桌套装和一个没有井盖的水井。
他长身直立，白衣飘飘，玉冠束髮，神态潇然，剑意凌然，颇有「腰间三尺天子剑，睨视四海如无人」的意气风发之感。
简而言之，就是个本事大、能装逼的挂哥，在这逮人呢。
好傢伙，原来离开是为了在这守株待兔。
要不要这么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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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八九点了，她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再负重千斤去训练了。
陆望云艰难地咽下一嘴空气，硬着头皮开口，「启明师兄，您来了了啊？」
元启明回身，沉声问她，「又去哪了？」
陆望云：「……」
装什么装？我去哪儿了，你能不知道？
「为什么没有继续训练？」
陆望云无语，「你人都不在，我为什么要在那等？」
元启明明知故问，「你没看我新发的内容？」
「没来得及，现在看。」
陆望云还真没看，当场掏出玉简开始一条一条翻消息。
得，这玉简还是要再改进一下，和多多说一下，最好能搞个多线进程，同时查看多条信息。
陆望云一边翻，一边皱眉深思新的商机。
元启明瞥见她神色凝重，微微垂下眼睫，说，「不必翻了，我既信你，何须自证？」
陆望云：「？？？」
搞什么呢哥？自证个鬼，我急着赚大钱呢！
被陆望云一转不转地盯着，元启明颇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又冷声解释，「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告诉你训练的具体内容，所以不必再翻。」
「现在就去训练吗？」陆望云问，故意圈住右手手腕，左右揉了揉。
想到白天见到的场景，元启明眸色微深，道，「不用，你先听完，明天开始，除特殊情况外，我会全程监督你训练，直到你在争春晖结束前成功进阶。」
陆望云弱弱提问，「师兄啊，要是争春晖结束时，我没能成功进阶呢？」
「绝无可能！我小师妹是举世无双的奇才，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元启明斗志昂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陆望云已经成功进阶凝脉境，脚踢同门，拳打对手，夺得青云试魁首了！
「我？举世无双的奇才？」
陆望云指着自己的鼻子重复，「你还不如夸你自己呢。」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懂。」
元启明故弄玄虚，与有荣焉地骄傲一笑，薄唇皓齿，差点没闪瞎陆望云的眼。
陆望云哑然：「……」
行，中，可以。
您是天道宠儿您说了算，我踏马能不能活到那时机都不好说，懂个锤子。
想到遥遥无期的任务和近在眼前的死期，陆望云一时间又想气又想笑，甚至还有点想哭。
她实在不懂，修仙界的修士千千万万，为何只有元启明，她「舔」了五年还搞不定？
其他疑似人选，陆望云只要送点东西，说点好话，危急时刻帮一把……就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或感激或满足或欣赏的情绪，只有元启明像个木石心人一样，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五年下来，陆望云几乎把一个受助者能为恩人做的都做完了，可元启明对她的情感仍旧一如初始，别说让系统判断是否完成任务，就是测定他是否是陆望云的报恩对象都不够！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像元启明这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顺风顺水，受人追捧，早已对他人的喜欢、崇拜和顺从习以为常，又怎么因自己的行为而有所触动呢？
就算元启明真的是白衣仙人，有着近乎完美的、富足的人生的他，又需要自己报什么恩情呢？
陆望云失笑，千头万绪纷纷涌上心头，眼眶微涩，忽然不想再在元启明身上费工夫了。
有这时间陪他玩少爷游戏，还不如扩大「美丽救急基金会」的捐助范围，广撒网，勤捕捞，从受助者里完成报恩的任务。
反正小乞儿只有报恩的执念，又没有规定报恩的方式。
「小师妹，你哭……」
元启明的声音渐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小师妹，一向没心没肺，机敏可爱的小师妹，竟然哭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还是小师妹今天太累了？
元启明垂首，顾盼神飞的双眼沉默下去，他反思着，不由自主地拿出上午才串好冉遗鱼鱼骨吊坠，斜着递到陆望云眼前。
他本来不准备送给小师妹了。
不对，是在小师妹成功进阶前，都不准备送出去动摇她的心智。
可怎么还是拿出来了呢？
元启明问自己，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的时候，他放下无谓的疑问，笨拙又不熟练地哄陆望云。
「小师妹，你，你不要哭了。你看这是什么？」
「我没哭，」陆望云眨眨眼睛，忽略睫羽上沾染的泪珠，循着元启明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雕成六角鱼的丑吊坠晃来晃去。
还用蓝色的冰蚕丝串着。
真丑。
陆望云老实说，「没见过，有点报看。」
「什么？」元启明没听懂。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不认识。」
「确实，」元启明说，「你不认识也正常，冉遗鱼已灭绝万年。这是缩小化后的冉遗鱼鱼骨，贴身佩戴可以驱魔散邪，阻隔噩梦。」
「给我的？」
陆望云微微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元启明是个什么意思。
他是准备先礼后兵？还是要走怀柔政策？
「嗯，预支的礼物，不要拒绝，也不用感动，」元启明解释，「争春晖结束前进阶凝脉境，给你准备的进阶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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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萝蔔诱饵，没意思。
陆望云想，接过来就套在脖子上，说了声谢谢才反应过来不对，元启明怎么知道她天天做噩梦？
陆望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元启明就清了清嗓子，从容道，「淬体境到凝脉境最关键的一步是固元，而非单纯得增强身体机能，你既然已到临界点，要想进阶就该相应的改变策略。固元，重在涤盪丹田气海，固灵于体，但你体质特殊，只需完成前半步即可。」
陆望云麻木了，「要我干什么？」
趁我还有两年可活，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等我挂了，谁还能任劳任怨地由你折腾？
「明日起，负重加倍，但无需进行额外的体能锻鍊，只要按照我的作息修炼。」
陆望云沉默，「……」
「和你一起修炼？卯时起，戌时睡，中间不停不息地修炼，包括但不限于修行紫薇决、练剑、打坐、读书、饶山跑？」
「差不多，」元启明纠正道，「不过不是卯时起，戌时睡，是从戌时开始冥想，与天地灵力建立联繫，重复最基础的入门心法引气决，一刻不停地用灵力沖刷你的五脏六腑，丹田气海。」
陆望云：「谢谢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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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颔首，自然接话，「不客气，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可以回房，开始冥想。」
陆望云婉拒，「这不好吧？小红还没回来呢，我得等等她，温书师兄让我给她带了礼物。」
「她被我支去器峰帮忙了，器峰接下来大半年都会很忙，应该没有空闲回来给你做饭吃。」
元启明神色坦然，「礼物我可以帮你带还给温师弟，不必挂心。」
生怕我多有两天可活是吧？
陆望云无语凝噎，如果不是考虑到这可能是她的续命人，她真的要跳起来锤爆元启明的狗头！
「师兄，你的安排，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元启明负手而立，神色冷淡而骄傲，「有意为之。你这年纪，正是该努力修炼，只争朝夕的年龄段，岂能沉迷口腹之慾？」
陆望云：「……谢谢您哦。」
「不必客气，」元启明明示，「温师弟的礼物，我帮你还给他，让他自己去送。」
「行、可以、中，都听您的。」
陆望云嘆气，把造型精緻的山茶花簪子递给元启明，温师兄，师妹也是没有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你就自己折腾吧，谁让你把我的小红红借走了呢？
「你不满意？」元启明蹙眉，「还是不高兴？」
你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陆望云腹诽，熟练地沖元启明灿烂一笑，假模假样道，「怎么会？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元启明浓眉皱得更深，故意拉下脸斥责，「无聊，把多余的心思，放到修炼上，莫作无用之事！」
说罢，不待陆望云反应，元启明就御剑离开，白衣滑过天空，快得像狂风下一抹飘忽的云。
陆望云不解：「……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冥想？冥个锤子想？到地府里有的是时间冥想。」
陆望云吐槽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找了条红绳，穿进小灵芝上预留的孔洞，手指翻转之间，很快就编出一条可松紧的红绳手鍊。
想着明天开始就没有工夫四处闲逛了，陆望云不敢耽搁，刚编好就连夜坐大型传送阵到药王谷，把血灵芝手鍊给薛月见送了过去。
陆望云在为漂亮姐姐折腾的时候，元启明也没闲着。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飞到器峰，降落的瞬间，器峰热火朝天的氛围就冷了下来。
元启明早已习惯这种情况，反正世上多的是只看表象，难言本质的庸碌之人，会因他此时荣光而羡慕崇拜，也会在他从前低谷时落井下石。
但哪有什么分别呢？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浪费时间罢了。
元启明毫不尴尬，在一众弟子又怕又崇拜的目光中长驱直入，准确地抓出那个仍□□着上半身的、不知廉耻的黑皮大奶师弟，径直把山茶花簪子抛到温书怀中。
温书不解：「启明仙君？」
元启明凤眼压平，斜着扫视一圈，用一种睥睨众生的起势说道，「自己的道侣自己追！少来分我师妹的心！」
温书：「？？？」
「无能且寡耻，我就给你半年时间，看你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温书：「！！！」
今天也是讨厌（喜欢）启明仙君，但讨厌（喜欢）的不多的一天呢。
第7章 第 7 章
处理完温书和恋红两个心头大患，元启明一身，回到自己的洞府，按照平日的节奏，盘腿坐到寒玉床上，两手相叠，置于丹田处，开始冥想修炼。
「天地有官，阴阳有藏。慎守女身，物将自壮。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无视无听……」1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心无所知……」1
不知为何，元启明今日杂念良多，早已倒背如流的《守一引气决》频频卡壳，最终停在清心静神的阶段，裹足不前。
他改盘坐为平坐，后又改坐式为站式，但仍然收效甚微：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就都是陆望云清浅的眼泪和颓丧绝望的样子。
那时，陆望云的黑眼睛浮浮沉沉，好像下一秒就要像民俗传说里的梁祝一样化蝶远去，又像是蜕变无路的小虫子，马上就要溺死在笨重的茧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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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元启明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小师妹今天为什么会哭，又在在哭什么。
反覆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元启明干脆放弃了冥想修炼，半躺在床上琢磨陆望云的反常泪水。
小师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或许她会暗地里掉眼泪，但从未在我面前哭过。
见到我时，她总是笑眯眯的，一副脾气极好的样子。
那小师妹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我说错话，做错事了吗？
不可能，我这般完美，又处处为小师妹考虑，小师妹爱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平白无故怨我？
明明当初和我一起关禁闭都眉开眼笑的。
元启明想不通，一颗心像是春雨后的草原，杂草破土、疯长、缠绕，逼得他两眼鳏鳏直到天明。
卯时将近，天光熹微。
元启明遵循生物钟起身，准备洗漱后去接陆望云，结果刚坐起来就打了个瞌睡头，差点没磕到本命剑上，吓得元启明一激灵，惊觉自己太反常了！
我居然因为小师妹一夜未眠？
我是煳涂了吗？
元启明心忖，用清洁术洗尘去杂，从色彩缤纷的衣柜中挑出一件白底红边的朱子深衣，套了上去，而后站在大铜镜前整理着装。
啊！
不过一夜不睡觉没修炼，他眼中竟添了无数细小血丝，连眼下的皮肤都有些憔悴无光。
我举世无双的美貌，原来这么脆弱吗？
元启明看着镜中憔悴暗淡的美男愣神，犹豫一会儿，蹑手蹑脚地拆开一瓶復颜丹，吞了一颗，又拿液态灵石涂抹眼下皮肤。
他一边折腾一边自言自语，「小师妹竟然影响我至此？不行，我绝不能放任自流，这样于她于我都不是好事。我必须要彻底冷下心肠，贯彻二师兄的教导。」
「冷漠！装傻！残忍！」
***
元启明整理完仪容仪表，就飞到了陆望云的小院。
他御剑飞行时想着，现在距卯时还有一刻钟，师妹一定没醒，说不定还在门窗上下了隔音禁制。
却没想到，甫一落地，就见陆望云穿着昨日的束袖练功服，端坐在桂花树下。
元启明微惊，抬首朝西边的天空看了一眼。
没出太阳啊，那小师妹怎么练了一夜的引气决？
陆望云感受到元启明的灵力轨迹，一脸睏倦地转头，对着他重重打了个哈欠，「师兄，早，你来迟了啊。」
眼皮半阖不合，樱唇粉白，眉梢眼角都透露着一个字——「困」！
夜间冥想修炼，不仅能补意心神损耗，更难吸收月华，增进修为，小师妹怎么会疲惫至此？
难道……
「师妹？你也一夜未眠？」
元启明凤眼微睁，清冷的声音含着一点哑意，涩涩的。
陆望云听在耳里，小幅度地动了动耳朵，心想，睡个屁，我刚回来。
你不知道女孩子重逢有多少话要说！
能赶回来已是我对您最大的重视了！
「诶？师兄，你昨夜也没睡？」
陆望云问，也抬头看了眼东边的天空，很好，还算大半夜呢。
她忽然想到前世网上的热梗，懒洋洋问道，「师兄啊，今天是十月十二日吗？」
「你困煳涂了？今日才九月二十二。」
「哦。」
烂梗没被人接住，陆望云稍稍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毕竟这世上看起来只有她一个穿越者。
陆望云稍显寂寞地小声背书，「卯时未至，卷王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梦仙苑寻陆望云，望云亦未寝。」2
元启明听到熟悉的人名，问，「你嘀咕什么呢？」
「无它，」陆望云摇头，跟在元启明身后御剑起飞，「何日无日，何处无清气，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2
元启明：「？」
小师妹这是觉得无聊了，是想恋红了，还是在想其他朋友？
他心中微动，左手食指在霜色广袖的遮掩下，来回摩挲拇指指中老茧。
不行，我要冷漠，装傻，残忍。
我一心向道，与小师妹绝无可能，不可乱她心思。
小师妹更是天纵奇才，身负重任，万万不能陷于儿女情长之中！
元启明想，放松的肌肉再度紧绷起来，沉声道，「师妹狭隘了，不必放眼修仙界，单是沧澜派内，三更眠五更起，酷暑寒瀑，修炼不怠的同门都大有人在。大道无穷，难于登天，成功者寥寥，不要怕身边少闲人，而要坚持、求索、精进。一切修炼，贵在坚持，唯在坚持，成在坚持。」3
陆望云：「……哦，我知道了。」
不想和一些没有幽默细胞，不知道上网冲浪的师兄说话。
像元启明这种人，活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也无趣自恋得很，说不定会天天从五百平方的大床上醒来，在坐直升机去吃早饭，然后在几万名员工面前讲大道理哈哈哈哈。
陆望云幻想着，痴痴笑出声，惹得元启明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一言不发地加快飞行速度，陆望云也跟着加快灵力运转速度，朝前飞去。
两人飞了半刻钟有余，在清静台停下来，寻了最东边的两处石台坐了下来。
元启明面容清俊，不假辞色道，「太阳初升，紫气东来，正是一天中紫薇之气最浓郁的时候，不要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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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盘腿而坐，双手交叉成太极图形，自然垂放在两膝之上，一面做分解动作，一面悉心讲给陆望云听。
「初引行炁，需以鼻中引炁而闭之，吹嘘唿吸，吐故纳新，及至入多出少，自服内太，握固守一……」4
和他的人一样完美，元启明的声音也极好听，清净冷淡，像是早晨的山风，谭中的冷水，一点点将听众包裹，在带领听众抵达目标之城。
陆望云听着，内视元启明体内的灵力流转，很快就明白其中奥秘，不待元启明再催，便跟着起势，捕捉云层之中极微弱又极突出的紫薇真气。
元启明的声音渐低，像行至尾声的乐曲，轻飘飘在风中消散，再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而陆望云也已沉入修炼的世界中去，无暇顾及周围琐事。
元启明故作冷淡的神情悄然放松，歪头打量潜心修炼的陆望云，但见陆望云眉目生辉，紫气围绕，俏丽可爱的面容竟有一种神女般的庄严肃穆。
元启明忽然有种错觉，只觉得满天下的紫薇真气都向他师妹聚拢而去，再散至体外，引得此处灵气醇厚，源源不绝。
小师妹果然是万年难遇的奇才，只可惜生错了时代，修道之途才不得已如此艰难。
作为师妹唯一的，嫡亲的师兄，我必不惜一切代价，送她上青云！
元启明前脚立誓，陆望云的肚子后脚就咕咕咕叫了两声，把她从玄妙的状态中拽了出来。
「咕咕咕，咕——」
陆望云尴尬地暂停晨修，在元启明欲提剑杀人的目光中低声说，「启明师兄，对不起。」
元启明怒容满面，恨铁不成钢，「我说过多少遍！修道，是修自己的道，你向我道歉做什么？」
陆望云瘪嘴，腹诽，要不是你迟迟不点头，害得我没两日好活，我管你个鬼！
「那师兄，我真的有点饿。」
元启明无语凝噎，半晌方问，「师妹……你不是早已辟谷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师兄，」陆望云坦然道，「我除了被你看着练习辟谷决那几日，从来没有断过饮食，一日最少要吃一顿，早已形成习惯。」
元启明沉默。
失策，早知如此，应该早些把恋红支走。
元启明转移过错十分熟练，但他却忘了，恋红三年前才到陆望云身边。而没有恋红的那两年，他也没有拘着陆望云的口腹之慾，反倒是时时给陆望云搜罗味道好、灵力浓郁的灵蔬灵果吃。
「先晨练，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要浪费时间。」
元启明皱眉，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法，「食堂辰时放饭，我稍后再带你去。」
陆望云小声哔哔，「练个锤子，我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吗？吸收多少漏多少。」
「那你想吃饭吗？」元启明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警告陆望云，「我是说接下来的每一日。」
「吃吃吃，」陆望云举手投降，「我练我练我练。可是食堂没有啥好吃的，等我们赶过去就更没有了。」
元启明肃容，捨生取义般道，「今天便算了，明日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我会差人准备。」
「但相应的，你要全身心地投入进阶特训。小师妹，你要知道，我们主峰只有你一人能去青云试！」
最后一句话，元启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陆望云点头的同时，忽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接下来的日子，我陆望云——危！！！
第8章 第 8 章
陆望云的预感没错。
她早该意识到，元启明刚从剑阁执教回来，最近两三个月都没有外出任务，原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训（折）练（磨）她，她不乖乖修炼就算了，还他爹的非要搞什么「爱心膳食」服务。
自打元启明答应给她定制「爱心膳食」后，她水深火热的加训生活，就全面步入了堪称地狱的恐怖程度。
每天四点半，元启明都会雷打不动地站在她梦仙苑中，先检查她有没有偷懒睡觉，确认她真的以修代眠后，再领着她到清静台修习紫薇决，接着监督她在一刻钟内吃完饭，然后转道去演武场练剑，锤鍊剑意。
他爹的，她又不是剑修，她一个体修，赤手空拳走天下，有个锤子剑意？
杀人的心到有不少！
到这儿还都是毛毛雨，固元重在涤盪丹田气海，固灵于体，需要增强对万事万物、天道大法的理解能力、领悟能力，所以她戴着两千重的负重坏练习剑术后，还要大汗淋漓地跟着元启明去练功室打坐修行，等大汗褪去，匆匆用过午膳，就要去藏书阁通读各派各路的经书典籍。
说实话，陆望云不笨，或者说正好相反，她相当聪明，有着近乎过目不忘的本领，就是元启明让陆望云现在背诵高中的《春江花月夜》，她也能倒背如流。
但聪明、能记住，不意味陆望云喜欢那些繁琐复杂、充斥着形上学的破书，一连读了大半个月的之乎者也、道可道，非常道、般若波罗蜜多，陆望云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经典腌入味了，抖一抖就能随机掉落一篇国学经典。
烦死个人！
这熟悉的高三生活窒息感。
我说我的人生目标是报完恩后在修仙界躺平快活的，有人懂吗？
这都不算完事儿，从藏书阁离开后，陆望云还要在晚饭前，和元启明一起完成长达二十公里的绕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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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一个高攻低防的剑修，每天跑跑步锻鍊身体也就罢了，毕竟他四肢上也没各戴一个五百斤的负重环，可她不一样，明明说好无需进行额外的体能锻鍊，为什么每天还要跑一趟山路马拉松啊？！！！
这也就算了，绕山跑结束以后，竟然没有晚饭就开始练习体修心法招式，还要饿着泡药浴，再饿着打坐一整晚到天明。
好吧，是到夜深。
凌晨四点半，算个鬼的天明？
诸位道友，你可见过凌晨四点的修仙界？
——我见过，朝夕相见！
…………
……
一天天的，陆望云筋疲力竭，度日如年，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杀千刀的渣系统终于又上线了。
「呦呵，稀客啊。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单方面认为你逝世了。」
「心愿101」系统：「？」
「几天不见，宿主你怎么变得这么阴阳怪气？不像你啊，你不是老能忍的吗？」
「几天？」
陆望云冷哼一声，想到大好的晚上，她有了冉遗鱼鱼骨，居然还在床上打坐，就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几天？整整十八天啊！你知道我这十八天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吗？你再不出现，帮我算算他元启明到底是不是白衣仙人，我就要死在沧澜派了！哪里还用等到二十岁生辰？！」
「忍忍忍，忍个锤子，我又没有心脏病了，干什么还要忍着不发脾气？」
「心愿101」系统心虚：「啊这啊这，这也没办法嘛，毕竟我管着这么多宿主，分身乏术嘛。宿主你别生气了，我这次上线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大消息的。」
陆望云哂笑，显然不信系统的话，身体也还在运转引气决，「元启明不是我的报恩对象？不是这个，别的就不用说了，都只会让我继续在苦海中徜徉。」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陆望云说，指尖已经落在举报键上了。
「好嘛，那就不猜。」
系统搓了搓手，笑嘻嘻道，「元启明近期对宿主的情绪波动比较大，我内置的程序已经拿他和任务目标进行了对比分析。」
「咋说？！！！」
陆望云激动异常，引气决也不练了，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不停地转圈，「是他吗？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你要是确定是他，我也就不装了，直接骑他脸上，逼着他承认救命之恩，再对他『报恩』。」
系统也很兴奋，大声说，「不确定哈哈哈哈哈，程序分析不出来，这挂哥受天道保护，你们的小世界属于半封闭型，开放权限太少，我整不出来。」
陆望云：「……」
「去死去死去死！」
陆望云当场表演什么叫宿主和系统的深情厚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就要去按举报键。
「停停停——」
系统大喊，急忙将正事和盘托出。
「是这样的，因为这件事，我对你们天道和世界线进行了详细调查，监测到你们修仙界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拉开序幕，而你之所以迟迟找不到白衣仙人，我也不能帮你直接锁定目标对象，可能就于此有关。」
「你快住手！！！我的意思是，白衣仙人不是元启明这类受天道庇护的人，就是那批引动大变局的人！只要他们都出现，你一定能判定出来的！」
「真的？」
陆望云冷静下来，「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好像听说过，天机门百年前就预测出来了，怎么现在才开始？」
「心愿101」系统擦了擦汗，言不由衷，「可能因为您是隐藏主角吧，和隔壁的凤傲天一样。」疯！
系统的恭维，陆望云是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凤傲天，什么救世主，爱谁当谁当。
她贱命一条，自己都救不活，还救世？
做梦呢？
陆望云嗤笑一声，抓住重点，问，「那我怎么确定谁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核心人物呢？元启明算一个，那我身边还有谁？」
「女的不知道，男的的话，只要我的系统不能明确否定，就可以纳入考虑范围。」
系统十分坦诚，接着诱惑陆望云。
「宿主，你想啊，咱们这成功的机率大大的有。不是的都排除掉，留下来的不就是疑似对象了吗？光你前年建立的『美丽救急基金会』，就已经筛掉了十之八九的角色。」
「美丽救急基金会」是陆望云在修仙界赚到钱之后独资设立的基金会，一开始只在几个大洲的主城有驻点，经过三年的发展，现已遍布修仙界的各大万人级城镇。
它几乎只有一个功能——为困顿中的、救治过普通人的修士提供救急灵石和低等丹药，取用的条件也简单，不记名，但要求发因果誓，若不符合条件而冒领，需后补三十倍赔尝基金会，否则就会染上因果报应。
「美丽救急基金会」设立以来，不但帮助「心愿101」系统过滤了大量人选，也大大改善了修仙界的风气，还帮助陆望云和通宝阁少主搭上线，扩展了她的资金来源和人脉，可谓是一石三鸟。
连见多识广的系统，都惊讶于陆望云一骑绝尘的智慧与超乎寻常的执行力。
它这个宿主平时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堪称行走的吐槽姬，谁能想到她还有这一面？
系统真心实意说，「而且啊，宿主，我觉得，你既然是我『心愿101』手下的宿主，高低不会太普通，救命恩人肯定也不是无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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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几个人中龙凤？其中还要减去一半女子，他们出世，必然伴随着异常之处。哦，我的主神啊！胜利简直就在眼前！」
陆望云想想，竟也觉得系统的屁话有几分道理，当即让系统帮忙重测她所知道的格外突出的几人，甚至放开了条件，不必必须喜穿白衣。
「测个锤子，你当我的能量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系统骂道，「最多十天测一次，刚好我也差不多十天上线一次。」
「行吧。」
陆望云也知道系统不容易，不再强求，抬脚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清心去火的白菊茶。
「那我现在怎么做？讨好，啊不，是报恩元启明的同时，等待异常之处出现？同时也等你帮我重测天下英雄？」
「差不多，但是总算有希望了不是。」
系统说，「而且，元启明对你不挺好的嘛？高人免费代练，在我们系统一族可不存在，他多大方可爱，几乎毫无保留，一心想着你好。」
「你就先跟着他好好修炼，在大变局中苟活下来。要不然，到时候任务是完成了，你却中途死在修仙界的动盪中去可怎么办？」
「少乌鸦嘴咒我。」
陆望云当即制止系统的胡言乱语，连说几句封建迷信不可取。
系统：「……看得出来你是很想活了。」
陆望云：「废话，能活着谁想死？你的奇葩宿主们不在其中，谢谢。」
「那你准备怎么对元启明？」
系统问，「要不你追一下他，搞好关系，再适当透露自己的悽惨遭遇，询问他是不是白衣仙人，不是的话赶紧换对象，你还真打算在一颗树上吊死啊？」
陆望云忒难受，道，「追啊，都拿命追了五年呢，不是没见效吗？过几天又是挂哥生日了，我有个惊喜准备送给他呢，希望有效吧。」
「哦，那玩意儿啊，他就喜欢些花里胡哨的，还不敢表现出来，」系统言辞犀利，评价道，「究极傲娇and自恋狂。」
……
「阿嚏——」
元启明无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红玉镶边的衣袖，无缘无故地就想起了陆望云。
「是小师妹在想我吗？」
「她现在可真沉得住气，到现在还不提生辰礼的事情。到了生辰那天，小师妹要是泪眼汪汪地和我告白可怎么办？」
「我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拒绝她，又不会伤害她接受进阶训练的心呢？」
第9章 第 9 章
元启明天赋卓绝，天生剑心辅以变异雷灵根，一入道途，便接二连三地创造神话。
他先是被沧澜派大张旗鼓地从凡间请入门，却修道五年不得入道门，甚至无法引气入体。
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完蛋了，只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哑炮时，又忽然顿悟，一日金丹，三年元婴，成了玄天大陆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除此之外，他还是仙盟联培政策下的第一个修士，由剑阁和沧澜派共同培养，现在既是沧澜派首席弟子，又是剑阁的客座长老，上半年不过去剑阁执教三月，就教会数十人领悟自身剑意。
是以，元启明的生辰，比起生日本身，带有更多的政治意味。
加上他刚从剑阁回来，正是备受关注的时候，平常或许就算了，这次的生辰，即使元启明自己不愿操办，沧澜派也要大办特办，有的是事情需要他忙活。
这一点，陆望云早就想到了。
昨天元启明被叫走，下午传信给她，对接下来的两天不能陪她一起修炼表示歉意。
陆望云一点都不意外，嘴上答应他会一如既往，好好修炼，转头就找了个偏僻的小亭子，铺了张凉蓆，裹着个大麾，就开始窝起来睡大觉。
她在周围布了结界，没人打扰她，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没做噩梦，醒来时神清气爽，前所未有地轻松舒服。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陆望云收好行礼，感动得几欲落泪，恨不得元启明天天过生日。
「油嘴滑舌，他天天过生辰，你可天天有东西送？」
一道娇俏但颇有气势的女声响起，陆望云循声望去，但见一黄衫女子信步而来，正是她的好（金）友（主），通宝阁少阁主钱盈盈，小名多多。
「我是没有，你通宝阁里的宝贝不是多得很吗？」
陆望云拱手，问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有没有见着薛月见。
「好你个陆慢慢！合着我钱盈盈在你心里就比不过她薛月见是吧？亏本小姐念着你，还专程给你送青鸟羽，下次再有这种苦差事，不兴找我帮忙，我可不会再巴巴地给你送了。」
钱盈盈不满，娇嗔地点了一下陆望云的额头，满手珠翠咯得陆望云直叫苦。
「你是专程来给我送青鸟羽来了啊？」陆望云揉了揉额头，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代表通宝阁来给我师兄送礼来了。」
「他也配？本小姐的时间金贵着呢，这种琐事自然是由我那一无是处的好哥哥负责。」
钱盈盈一脸不屑，谁能想到她几年前也是元启明的忠实追求者呢。
像钱盈盈这种，被陆望云「化敌为友」的大美人，修仙界还有很多，以至于众人都认为陆望云是爱掺了启明仙君才会努力和修仙界的美人们搞好关系，但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只是个看脸的颜控，不分性别那种，美女帅哥她都喜欢，都乐意对他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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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元启明那个卷王挂哥除外！
「我问月见姐姐来没来，是害怕师兄还没收到我的礼物，就看到月见姐姐手上的离火玉手鍊，那送礼的效果可差远了。」
想到元启明，陆望云脸色一遍，当即苦笑道，「还好多多你来了，这一个月我可快被他练死了，多谢你救我狗命！」
「夸大其词！本小姐看你好看着呢！」
钱盈盈白了陆望云一眼，没再和陆望云生气，毕竟陆望云不仅是她钱盈盈的好友，也是她通宝阁不可或缺的合作伙伴。
她拿出青鸟羽，坐到陆望云旁边，帮她理顺鲛绡，串成剑穗样式。
「陆慢慢，你这剑穗也太花哨了吧？」
钱盈盈看着白丝红玉蓝羽的剑穗，恍惚间想起她那吊儿郎当的哥哥，「元启明会喜欢吗？我看着给钱济业用还行。」
陆望云神秘一笑，「你不懂，我师兄偶像包袱三百斤。」
「我懂这个有什么好处？」
钱盈盈反驳，抬眼看了眼天色，问，「已经辰时了，你可真能浪费我的时间。对了，你前几日传信说要扩大『美丽救急基金会』的投资额是怎么回事？那虚无缥缈的白衣仙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我可警告你，你从我这拿的分红，十之七八都投到这里了，再扩大，你是准备靠真传弟子的月例过活吗？」
焯，我当然知道！
那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啊！
陆望云眨眼，故作懵懂道，「哎呀呀，哪里呀？通宝阁生意这么好，分红什么的只要十分之一，就够我挥霍的了。」
钱盈盈气结，「随你便，到时候别找本小姐哭穷。」
「好好好，都是我不是，钱少主说什么我都认。」
陆望云装傻，把剑穗收到透明水晶盒中，又用现代包装手法，拿剩余的鲛绡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钱盈盈没了办法，她这个朋友，看着随性洒脱，实则最为固执，她要是劝得动陆望云，当初也不会和她成为朋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将近正午时，钱盈盈嘴上嫌弃，还是放出飞舟，准备去主峰参加元启明的生日宴。
「不和我一起去？」
想到暗流涌动，假笑寒暄的热闹场合，陆望云一阵心悸，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不喜欢，也没人想看到我这个沧澜派废柴，你自己过去吧。」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天赋？还是不信？什么废柴，分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
陆望云没回答。
钱盈盈吐槽一句，没有深究。
她踏上飞舟，启动前不紧不慢地通知陆望云，「基金会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但你这季度的分红，扣掉十分之一，让你随便浪费我的时间。」
一个季度？
不马上就结束了吗？
陆望云笑眼弯弯，表示任钱盈盈处理，又折身瘫到凉亭的长椅上，目送钱盈盈的飞舟驶向明亮的太阳，变成一个明亮的圆圈，再逐渐飞远去。
山上又安静下来，微凉的山风吹来，带着雀形目灵鸟的清脆鸣叫，比前世顶级歌手的歌声还要动听，还要醉人。
陆望云听着听着，又有些困了。
她挥手，拿出一碟糕点灵果，还是师姐们之前送她的「安慰剂」，她放在储物袋里，最近都太忙了，都快忘了还有这等白嫖的快乐。
元启明最快，也要到太阳落山才有空来捉她。
不急不急，先好好享受得之不易的生活吧。
陆望云想，咬了口鸡蛋大小的青色灵枣，感受清甜汁水在口腔中爆开的快乐，看着渐大的日头，悠闲道，「林亭自有幽贞趣，偷得浮生半日闲，不错不错。」1
陆望云一向是个懒散随性的人，除了格外偏爱几分美色，就没有别的追求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不世出的顶级天才，传说中的空灵根。
看起来没有灵根，其实整个人就是一个完整的、可移动的灵根，可以完全融入天地灵气中，毫碍地调动任何元素的灵力。
理论上，她可以修习任何灵根的法术，如果她的身体能承受住的话，如果她能够在身体里内聚住灵气的话。
可实际上，因为灵气在她体内进出毫无障碍，她无法聚集、保存、吸收灵气，更别说走普通修士练气凝丹的路子。
她是绝无仅有的天才，也是百无一用的废柴。
元启明何必非要带着她苦修呢？
唉，好吧，其实苦日子她也不是不能过，只是都没两日好活了，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多享受两天好日子，省得和上一辈子一样，什么都没享受就猝死了。
再来一遍，那得多惨啊。
***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场合，元启明再熟悉不过。
打他出生起，就在凡间皇朝做了十几年东宫太子，就算已斩断尘缘，归心向道多年，那些刻在肌肉里的记忆也还是栩栩如生，应付修仙界各怀鬼胎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他耐着性子，看着访客来来往往，礼品堆积成山，听着无数言不由衷，或真心实意的祝福，只觉得吵闹极了，也无趣极了。
他明白世界并无真仙境，只要有人，无论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可他此时，脸上面无表情，扮演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标准的天才剑修，却忽然忍不住想，小师妹此时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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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在好好修炼？
还是又找了个地方躲懒去了。
元启明抬眼，瞅了一眼天上的日头，又想，已近日中，宴会都要开始了，她怎么不来给我送礼？
就是不乐意参加这种活动，早起悄悄来给我送第一份礼也好啊。
早上不来，赶着宴会开始前，叫我出去一小会儿，送最后一份礼也可以。
就算再忙，见她的一会儿空闲，我还是挤得出来的。
元启明想着想着，不自觉将目光移像左后侧的帘幕，清凌凌的凤眼微阖，竟有些许失落？
钱济业玩味一笑，单手收合金扇，斜身向一脸肃容的钱盈盈靠过去。
「妹妹。」
钱盈盈在他靠近之前，就又往左手方挪了一点，冷着脸没有搭理钱济业。
钱济业垂眸，右手支颐，笑容更深，轻声道，「妹妹莫恼我，左右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你且抬头，看元启明的神色。」
钱盈盈闻言先是皱眉，后抵不住好奇，抬头望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钱济业的意思，「他在想慢慢？」
「不然呢？」
钱济业盯着满头珠翠的钱盈盈，笑容淡了些，但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他还能想涂闻野或者齐等闲两个大男人不成？」
「那倒也是。」
钱盈盈眉目舒展，衷心为好友感到高兴，「四海八荒也就一个陆慢慢，如果元启明不和慢慢结契，那他这辈子最好还是孤独终老。」
「妹妹所言极是。」
钱济业道，浑身没个正形，「说到这，我倒是还有一个元启明和陆望云之间的秘密，你想知道吗？」
钱盈盈言简意赅，「说。」
钱济业又笑了，轻扇耀眼的金扇，不疾不徐地卖了个关子，「还是下次见面再说吧。毕竟妹妹与我没有什么话好说，可不能一次就浪费完。」
钱盈盈冷眼，端坐，道了一声无聊，「你不说，慢慢迟早也会告诉我。」
钱济业压低声音，就像一阵烟雾飘了过去。
他说，「可他们两人都没意识到啊。」
第10章 第 10 章
日跌西空，元启明充满政治意味的生辰宴渐渐行至尾声。
元启明和掌门师父、剑阁的剑尊师父一起送行诸位宾客，结束时两位师父有事商量，才捨得放他离开。
元启明不知怎的，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目光漂移，从大殿正门入口一路追踪到侧门通道，而后略微失落地起剑，飞到半空中。
本命剑剑锋指向藏书阁，元启明看了眼天色，稍作犹豫，慢吞吞地朝沧澜派藏书阁飞去。
他持真传弟子令，在门童惊讶的目光中，径直走向三楼：陆望云看书极快，理解能力也强，不过二十余日，就已经看完了藏书阁前两层的几千本典籍，昨日刚开始看三楼的术修法决。
「启明仙君。」
门童叫住元启明，试探道，「您提前离席，是来找小陆师姐吗？」
「业已散席，非是提前。」
元启明否认，復又皱眉道，「小师妹没来？」
「来了，」门童点头，神色有些僵硬，后半句「刚到一盏茶时间」没说出来，元启明就已经信步走上楼梯。
看启明仙君那春风拂面的愉悦样子，这话好像也没必要说了。
门童打了声哈欠，好没意思地重新掏出一本话本子，又投入书中世界去了。
不错，小师妹最近很是勤奋，有一心向道的苗头，我更应该贯彻二师兄的教导，助小师妹一臂之力。
元启明心情忽地多云转晴。
恰有清风袭来，带着水墨书香，吹动他髮丝。
元启明拨正躁动的长髮，展颜微笑，肩膀亦微微放松，脚步轻轻地进了三楼读书区。
陆望云靠窗，瘫坐在蒲团垫子上，脸上盖了本书，正欲先睡一会儿，等元启明查岗再装装样子，就感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渐次逼近。
嚯，搞突击啊！
不愧是卷王挂哥！
陆望云在心里给元启明比了个6，连忙端正坐姿，单手快速翻阅手上的《御风要术一百方》。
三楼存放的各道法决等级都比较低，相当于入门科普用的基础大全，陆望云一目十行也毫不费力，两三分钟就能翻完一本蓝皮小书。
元启明看清陆望云的全程操作，就知道小师妹趁他不在，肯定又偷懒了，一时间又想气又想笑。
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不长记性？
修道修自己的道，又不是为我修的！
元启明想到，待会儿小师妹就该忍不住送他生辰礼了，他已经做好拒绝的准备，便不打算揭穿陆望云的小把戏，唯恐她一天难过两次，会影响到修道的热情。
「五行法术入门已经看完了？」元启明走近，坐到陆望云对面，瞥一眼她手上的《御风要术一百方》，「还在看术修法决。」
陆望云快速掠过最后十几页，「啪」的一声合上小蓝书，「刚看完，正在看术修法决中的复合法决，预计明天开始看剑修、丹修，后天看符修、阵修较小众的门路。医修之类的壁太厚，最后再看，粗略有个印象就成。」
「可，」元启明点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束竹简，在陆望云面前摊开。
这是他上半年在某个大能遗蹟中得到的《大河剑诀》残章，他已经参悟了大半年，最近才刚有悟透的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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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淡淡，又问，「上午可去修习练剑了？」
「你说呢？」
陆望云没说是，也没否认，她从桌上的一摞书里抽出一本新书，嘴唇念念有词，竟然在运用刚才新学的微风术翻书。
清亮的黑眼珠极专注地凝视书页中的内容。
小师妹今日意外勤奋。
莫不是想先给我留下个好印象？
元启明有些意外，接着正坐危襟，也跟着继续参悟《大河剑诀》残章。
两人皆不再言语，窗户半开，很快，这一处读书区就只剩穿堂的风声和陆望云急速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元启明一开始还老神在在，毫不在意，等到陆望云结束藏书阁的行程，起身去还书，却丝毫没有准备送礼的迹象，他倏然有些清浅的焦躁。
怎么还不送？
莫不是要等绕山跑完再送？
毕竟跑完，小师妹就要回去泡药浴了，我们也要分开了。
元启明想，目光漂游，不经意间对上陆望云暗室生光的眸子，他陡然愣在原地，指尖紧绷，捏住了竹简的边缘。
陆望云沖他招手，传音说，「师兄，启明师兄，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元启明心脏收缩，像条离海的鱼，艰难地甩尾抽搐。
他抿唇，有些犹豫，三楼读书区的同门弟子不少，他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陆望云。
「师兄？」
「稍等，」元启明垂眸，收好《大河剑诀》残章，朝陆望云走去。
罢了，这次就先顺着她，下次再拒绝吧。
反正小师妹总会找到各种各样值得纪念的日子给我送礼物。
「师兄，你看这个是什么？」
陆望云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张脸却像飘雪一样又软又冷又艷，「竟然有人靠讲笑话来修炼的诶！」
元启明循声望去，果然见陆望云指着的地方躺着一本《笑修三千章》，看样子是本笑话大全。
他喉咙硬了几息，失落感油然而生，这次，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
我竟然……
在等小师妹送礼？
元启明目光一闪，指尖落在《笑修三千章》上，翻开封面，不由自主地低声读出第一个笑话。
「有延师教其子者，师至，主人曰：『家贫，多失礼于先生，奈何！』师曰：『何言之谦，仆固无不可者。』主人曰：『蔬食，可乎？』……师曰：『仆亦有一言，愿主人勿讶焉。』主人问何言？师曰：『自愧幼时不学耳。』主人曰：『何言之谦。』师曰：『不敢欺，仆实不识一字。』」1
元启明话音刚落，陆望云就扶着书架笑弯了腰。
「好好笑啊这俩人，怎么会有人一个字都不认识就敢应聘家教啊哈哈哈哈哈，古代版应届生找工作了属于是……」
元启明不觉得这则笑话有何可乐之处，他早在凡间就听过许多类似的笑话，但陆望云笑得那么明媚，他仿佛也被感染了，不知不觉间莞尔一笑。
「此言何解？」
「什么？」陆望云捂唇，笑不见眼。
「什么是应届生找工作？」
元启明虚心求教，他的小师妹有着异于常人的奇思妙想，有时会说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妄言谵语，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听起来倒是挺唬人。
能自己理解的，不感兴趣的词彙，元启明一般不会问，但有时却会莫名其妙地想要刨根问底。
或许多了解小师妹一些，她就不会总是笑完就很失落地闭嘴了。
元启明想，作为交换又回答了陆望云上一个疑问，「大道三千，笑修虽然少见，但也确实存在，不过偏门的道往往都是窄道，更难出大才。」
陆望云听了，点头表示贊同，又将无意中迸出的现代词彙解释给元启明听。
「应届生就是刚从书院、太学或学宫毕业的年轻人，这些人中不乏不学无术混日子的差生，离了学校，准备自立的时候往往会发现立足艰难，为了有工作谋生，就会修饰甚至造假自己的学识。」
「哦，原来如此。」
元启明眸色温和，和陆望云一前一后离开藏书阁，期间总是忍不住注意陆望云的手部动作，都没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陆望云瞭然，笑容更深。
她御剑起飞，继续说，「像笑话里的书生，就是差生里面顶实诚的，竟然说出来自己一字不识，真好玩。」
元启明接话，「确实是个实心眼的。」
两人飞得快，转瞬就到达绕山跑的起点，收剑下来。
元启明看了眼懒洋洋伸腰踢腿的陆望云，只觉得话到了嗓子眼，但终究没问出来，而是像往常一样，率先起步，带着小师妹在沉默中跑完全程。
跑步的过程中不能使用灵力，到了终点，元启明面色如常，带着负重环的陆望云却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该死的挂哥！
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看？
陆望云喘着气，白了元启明一眼，左手伸进袖中，似要拿些什么。
元启明的肌肉一瞬间紧绷，决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忽然有些害怕，小师妹会哭吗？
毕竟她那么爱我，人人都知道。
元启明的目光太有存在感，清稜稜的，看似无情，实则多情似海。
陆望云忽略不得，抬眼，捏了一颗灵枣递过去，「师兄，你看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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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愣在原地，袖中的手慢慢松开，犹豫着没伸手，而是略带疑惑地看了陆望云一眼。
陆望云自己咬了一口，另外又给元启明拿了个大的。
「吃吗？解渴，上次师姐们给我的，很甜，还有珍馐坊的糕点，我已经吃完了。对了，他家新品芍药春好像也很好吃，就是不太好买，下次我买到也给你送一点。」
「善。」
元启明点头，面无表情地接过灵枣，矜持地咬上一口。
半颗枣子都吃进去了……
装逼犯，偶像包袱太重是没有好下场的，懂？
陆望云无语，停在原地又啃了两颗灵枣，待气息平稳，才拱了拱手，抬步往回走。
按理来说，陆望云都作出这种态度了，两人就应该像平常一样分道而行，各回各院，但元启明却冷着脸，跟着陆望云走了一小程。
「师兄？」
陆望云故作不解，问元启明为何跟着她。
元启明眼神清亮，却莫名有种失落和委屈。
「小师妹……」
他爹的，太好看了，犯规啊你！
这让人怎么能拒绝啊！
怎么会有恶徒忍心伤害他？！
反正我是做不到！
陆望云的心脏如遭重击，颜控属性发作，不过脑子就拽住了元启明的衣袖。
元启明低眸，看着陆望云的手没说话。
陆望云讪讪地收回手，沖元启明粲然一笑。
该死！
说起来诸君可能不信，我上次拉师兄袖子还是前年，我俩一起被关禁闭的时候。
至于完美挂哥为什么会被关禁闭，那当然还是为了替我背锅啊！
陆望云想到从前，蓦地有几分愧疚，伸手取出包装良好的离火玉剑穗，别别扭扭地递给元启明。
「师兄，祝你生辰快乐。」
「去年今日到现在，我们一起经歷了十分充实的一岁时光，我会继续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进阶，让师兄满意。这是我亲手为师兄炼制的剑穗，铃铛是用离火玉做的，可以温养剑身，希望师兄和既白剑喜欢，也希望我们两人接下来的时光能更加轻松愉快一些。」
陆望云早看出来了元启明的想法，她拖了这么久就是在磨元启明的性子。
如果三进三出后，元启明还准备作妖拒绝我，那是……
绝不可能的！
小样，追着你跑了五年，我还能不了解你？
陆望云面带微笑。
陆望云信心满满。
陆望云胜券在握。
「啪——」
掌上的透明玉盒被大力甩进草丛，沾了一身灰，鲛绡系的蝴蝶结也挂上了枯枝落叶。
还好她系得紧，剑穗没有被甩出盒子。
陆望云不解，双眸圆睁，怒视元启明，「师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早就说过，修道是为自己而修。既行大道，便要一心向道。而不会因为你的讨好而满足，勿要再做无用功。」
元启明不假辞色，露出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体内涌动的灵力也汹涌到了近乎暴虐的程度。
陆望云了悟，妈的，什么道心坚定的卷王，这都拿不下你？
是在下输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啊！我就说启明仙君不好，怎么又作践小陆师姐的心意？」
恋红听到元启明把陆望云准备的生辰礼甩到地上，小脸顿时气得通红，再也按捺不住，出言讨伐元启明。
「他个杀千刀的，」恋红夺过陆望云手里的清酒，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小半瓶下肚，再潇洒地把酒壶摔到地上，一拍桌子，横眉竖眼地打了个酒嗝。
「嗝儿，咕……」
「小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爱啊？」
陆望云拍手大笑，眼尾泪光晶莹，她擦了擦生理性的泪水，边笑边捡起自己的酒壶。
「你再这样，我就把持不住了，连夜再把你从器峰扛回去，让温书师兄一个人哭鼻子去吧。」
恋红迷瞪半晌，听到陆望云的玩笑，羞红了脸，软绵绵瞪了她一眼才坐下。
「那你抢呗，我才不稀罕给一群臭男人帮忙，」恋红仍旧在气头上，说完又想到元启明的行径，气唿唿道，「启明仙君个早该去死的负心汉，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能绝情至此？他知不知道呜呜呜……」
说着，恋红呜咽出声，断断续续地往下骂，「他知不知道，小陆师姐你为了这个礼物吃了多少苦？先是在深山老林里蹲了半个月，又费了整整三个月才做好啊！他怎么能……呜呜呜，他怎么能把小陆师姐的心意扔到地上。」
陆望云和元启明分开时，嘴上嬉皮笑脸，看起来一如往常，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生气。
虽说她不爱元启明，不会因为元启明的不爱而自怨自艾，也的确目的不纯，有意接近他，对他别有所图才会给他准备礼物。
但任谁精心准备的礼物被轻蔑地甩到地上，都会有几分恼意吧？
陆望云御剑往梦仙苑飞时，本来是准备按照日程表泡药浴，再接着打坐整夜，以修代眠的，但她在路上忍不住回想元启明死傲娇的样子，恼意积蓄，酿成了怒气。
她心里憋屈，飞到一半就转道来了器峰，找恋红小天使吐槽。
恋红的感情比陆望云充沛许多，也更能共情他人，即使陆望云用诙谐搞笑的语气讲述被「拒绝」的惨状，她也能准确地抓住陆望云最在意的点，再哭着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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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情绪也非常细微，变化多端，有些潜藏的情绪，可能当事人自己都习惯了，没注意到，但是经由他人转述出来，也会获得莫大的宽慰和理解。
陆望云原本有几分怒火，只不过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她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绪，不会做过于激烈的表达，所以也不曾给予愤怒情绪过多的关注。
但现在，她见恋红哭得实在难过，泪水涟涟，鼻尖也哭得通红，怒火不知不觉散得干干净净，满心舒坦，只觉得她家小偶像真是可爱极了。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陆望云笑道，不动声色地收起桌上酒壶酒杯，伸手给恋红推过去一杯茶，「不能喝酒就别喝嘛。我不生气。」
「真的吗？」恋红不信，「他那么讨厌，你为什么不生气？」
「那是因为小红红你不了解他，」陆望云低笑一声，接着讲元启明扔剑穗之后的情形。
那时，元启明立在原地，眉目中似有霜雪覆盖，然而他汹涌慌乱的灵力波动却泄露他内心的秘密。
陆望云先是惊讶于元启明的坚定和决绝，被他气笑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其中深意，于是拱手道，「师兄你拿它出什么气？我哪有讨好你，不过就是个寻常的生日礼物罢了，你若不喜欢便留在那，随便给谁捡去了，就当是结了一份善缘。」
元启明微微抬眼，撇了眼嬉皮笑脸的陆望云，眸中似乎有几乎不敢置信。
想不到吧，我根本不爱你。
而且，你的小心思，我全看透了。
陆望云在心中冷笑，摆摆手，笑眯眯地接着说，「师兄何必动怒？明早我自会如常早起训练，不过你这回可有时间陪我一起？」
……
「差不多就是这样，」陆望云咬了一口香甜软糯的桂花糕，觉得元启明是真的有点讨厌了，「我并没有吃亏，所以也谈不上生气。」
「哇，小陆师姐好潇洒！也太酷了吧！」
恋红十分捧场，拍手称赞，忽又想起正事，紧张兮兮地问，「但小陆师姐没有回去修炼，反倒过来找我喝酒了。怎么办呀？启明仙君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启明仙君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小陆师姐。」
陆望云无端想起前世的网络热梗，先是对恋红竖起大拇指，说了声「6」，然后狂笑不止。
「不愧是我小红红啊，这战斗力，太强了……」
恋红迷茫地眨眨眼，不明白从陆望云那里学到的东西为什么总能逗她笑，不过没关系，小陆师姐开心就好啦。
「都是小陆师姐教得好，」恋红谦虚，又追问元启明当时是怎么个反应。
陆望云笑着揉揉恋红的脸颊，復又接着说，「然后，师兄看起来非常生气，他绷着个冰山脸对我说，『自然。一切修炼，贵在坚持，唯在坚持，成在坚持。』我差点没当场笑出声，不过我忍住了，拱手朝他告别，临走前还故意停顿几许，眸光深深地、留恋地看了眼草丛里可怜兮兮的生辰礼。」
「好厉害！」恋红鼓掌，细问元启明当时是个什么反应。
酒意上头，加上小偶像毫无立场地坚定吹捧，陆望云只觉意气风发，天下尽在掌握，甚至没有注意到熟悉的灵力波动。
她单脚翘在石桌上，举着半杯茶水，勾唇冷笑，说，「还能是什么反应？」
「他停在原地，僵硬得像一座雕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望云将清茶一口饮尽，在恋红崇拜的目光中逐渐迷失自我，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我敢说，师兄在我离开之后，肯定一个人挣扎半天，然后灰熘熘地把剑穗捡起来了。说不定，他回去纠结一晚上，明早还会把铃铛剑穗乖乖挂到本命剑上呢。」
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师妹，准备和小师妹道歉的元启明：「……」
小师妹，当时，竟是这样想我的吗？
元启明抬手低眸，清亮而多情的目光扫过手中的既白剑，在剑首繫着的离火玉铃铛剑穗处停驻许久。
诚如陆望云所言。
她的法剑刚出元启明的视线，元启明木僵的身体就放松下来，盯着玉盒中火红的小铃铛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他蹑手蹑脚，做贼一样地走近草丛，蹲下去，用手捡起满身狼狈的玉盒，又慢吞吞地、极仔细地挑出鲛绡上沾染的枯枝落叶，再拿一尘不染的衣袖将玉盒擦得光锃明亮。
元启明当时在想小师妹走得这么急，莫不是被他伤到了，又哭了？
他犹豫半晌，还是决定下次再用二师兄的方法，得先过来哄一哄小师妹。
他不喜欢看到小师妹的眼泪。
修道的苦可以吃，应该吃，但其他的苦难、折磨、轻贱，都不应该落到小师妹肩上。
他元启明的小师妹，明明是世上最好的。
……
现在，听到陆望云大咧咧的发言，元启明忍不住沉默、再沉默。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摘下铃铛剑穗，握着温热的离火玉铃铛，转身御剑离开器峰。
就在刚才，元启明想了很多很多，终于想通了。
小师妹现在还太年轻，有些苦必须要吃一吃，这样她脑子里才不会都是些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才能把心思放在修道上。
不过区区空灵根，不能练气凝丹而已，他元启明的小师妹，不能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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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一来一回极为隐蔽，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本能感知到灵力运行轨迹的陆望云已经完全陷入恋红的崇拜陷阱，别说分出心神关注元启明的行动，就是连接下来的打坐练气都不想搞了。
陆望云豪气沖天地一挥手，「练练练，练个锤子！今晚我就要睡大觉，和小红一起睡大觉！」
恋红完全贊同，「好诶！温书给我准备的房间超级大，床也很大，睡三个人都可以！」
「三个人一起睡？」陆望云眨眼，「这有点过于超前了吧。小红，实不相瞒，我是纯爱战神，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恋红听懂了，羞赧地瞪了陆望云一眼，拉着她进屋，指着雕花大床道，「小陆师姐！这床是我一个人的，我自己，单独睡这里！周围都是器峰的女弟子！」
「我晓得嘛，就是好奇你俩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在一起？」
陆望云懒洋洋道，把自己砸进绵柔被褥中，任由恋红不太熟练地帮她施法清洁术。
恋红想起白日里，温书温柔含情的双眼，又想起更远的村镇少年，那是大温镇百年不遇的天才，她不过是无缘大道的杂灵根少女，能有多少光阴都说不定，又岂敢奢求？
恋红心下一片酸涩柔软，勉强组织好语言，正欲说给陆望云听，也好宽慰小陆师姐受伤的少女心，可甫一望去，就见陆望云双眸紧闭，唿吸平稳。
已然是睡熟了。
神情平和，看样子没有做噩梦。
恋红冁然一笑，忽觉得像她这样普通而平凡的村镇少女，能和温书一起长大，能进入沧澜派，能遇见小陆师姐，已经很幸运了。
所以，那些伤心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讲的必要。
且一日一日地过下去，上天有祂的规律，我有我的坚持。
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拼尽全力，问心无愧即可。
若能早些看到小陆师姐得偿所愿、温书得证大道，就更好啦。
第12章 第 12 章
醉酒睡眠的体验着实不好，头晕、耳鸣、眼昏，像是睡了一整夜，又像是几乎没睡着过。
凌晨五点，陆望云拖着沉重的躯体从床上爬起来，困得头晕眼花，一双眼皮直打架。
「小陆师姐，醒酒汤。」
恋红一身桃红色劲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汤递给陆望云。
陆望云迷迷煳煳接过，两三口就喝完了。
她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说道，「非因醉酒，唯困而已。小红红你在这儿也天天都起这么早？」
「是啊，早起先修炼，然后去公共炼器室，一边学习基础的炼器知识，一边帮忙分拣材料，中午自己做饭吃，师兄们偶尔会找我蹭饭吃，下午再去帮忙，晚上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陆望云把头靠在恋红掌心，懒洋洋道，「管恆师兄使唤起来人还真是不知道心疼。」
恋红揉了揉陆望云的脸，解释说，「管师兄很认真负责，就是我天赋有限，太笨了，学得太慢，做得也慢，有点对不起他的教导，时常会惹他生气。」
陆望云抬眼，而后正襟危坐，盯着恋红圆润的杏眼，十分认真地反驳，「不，你说错了。」
「世无完人，而术业有专攻，你不是天赋有限，而是不擅长炼器。你善烹饪，又长于剑法，善于沟通，共情能力极强，你远比自己想的优秀，不要这么说自己。」
恋红鼻子一酸，低头避开了陆望云的视线，极小声地低嘆，「可是我只是一个四灵根废柴。」
陆望云没有再反驳，只是起身，用法术整理好仪容仪表，而后正声说，「大道无穷，人道渺渺，无论是单灵根还是四灵根，在无穷尽的时间和真理面前，都一样渺小。」
「我会去和管恆说，让他少拿器峰大师兄的态度来管你，你又不是臭炼器的，要有自己的时间修自己的道。」
「小陆师姐，不用了。」
恋红吸吸鼻子，笑着说，「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只需上午去帮忙啦。」
陆望云皱眉，她知道恋红在担心些什么，无非就是些无所谓的流言蜚语，只要不听不看不在意就是了，但……
「好，我知道了。」
陆望云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薛阿姨关于洗髓拔灵的研究还没有突破？也忒慢了吧！这可是造福千秋的大功德，也不知道抓紧点。
「我走啦，」陆望云弯唇，堆起甜笑，甩了甩柳叶剑，示意恋红看过来，「我得去看看昨晚的赌约结果啦。」
「嗯嗯，小陆师姐料事如神，一定猜对啦。」
恋红挥手，笑眼如星如月。
陆望云将柳叶剑横在膝前，轻巧跳上剑身，背着手沖恋红点头，说了句「那肯定的」，便驱动法剑，向清静台飞去。
陆望云到清静台时，元启明还没来，想来应该是去梦仙苑寻她了，没找到她人，正困惑着呢。
「让你装，活该找不到。要是敢骂我，我就反问你为什么迟到了？莫不是想偷懒？」
陆望云勾唇轻笑，轻咳两声，负手而立，肃容端正，故意学元启明昨天的样子，阴阳怪气道，「启明师兄，你要知道，一切修炼，贵在坚持，唯在坚持，成在坚持。」
「你身为沧澜派首席，怎能偷懒犯浑呢？」
说罢，陆望云拊掌大笑，恰好晨风拂面，她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快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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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笑过，于石台处盘坐，刚摆好姿势，腰间的玉简就接连闪亮数下。
看得出来，发信人很是着急。
陆望云不用想也知道是元启明发来的，她不急不忙地接通申请。
投影画面跳出来的同时，元启明清净冷淡的质问就传入耳中，「小师妹，你去哪儿了？又去偷懒了？梦仙苑里为何寻不到你，又不回信息？」
陆望云抬头看着投影里的玉面美人，没有反驳他，反而盯着元启明，似笑非笑道，「师兄，你又来迟了。我已经在清静台等了您好一会儿。」
元启明垂眸，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冷淡甩袖，关了玉简。
陆望云：「……6。」
什么叫天之骄子？
这就叫天之骄子。
冤枉我了，态度还这么嚣张。
等确定了任务对象不是你，第一个就哐哐给你两拳，送你去做国宝。
陆望云想，垂首置于膝上，沉心起势，静静感受天地间的紫气流转。
可能是空灵根的缘故，陆望云虽然不能在体内贮藏灵气，但很容易就能进入内视状态，用神魂捕捉天地间的灵气流动轨迹，甚至能根据修行者个人独有的运用灵力的习惯和体内灵力的特徵气息，来分辨对方的身份。
当然，如果她足够专注，只要她的身体和神魂能够承受，一边看一边学别人的招式法决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路子多少有点阴损，陆望云又没有什么需要保命的危机时刻，并不会特意去关注其他人的独门秘诀。
说实话，正好相反，陆望云对别人的秘诀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甚至无心修炼。
反正体修这路子没有大出息，她又没有几年好活了，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呢？
想到这儿，陆望云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气，神魂低头，内视自己体内紫气流转的情况。
但见紫气如丝，稀疏而散乱地朝她涌来，像是孩子奔赴母亲的怀抱，再毫不留念地离开。
一来一往，她什么也留住，只觉得自己像个粗网漏斗，在紫气池里蘸了一下，荒唐又好笑。
陆望云面带笑意，甫一睁开眼，就对上了元启明奇怪却莫名专注目光。
陆望云：？
好傢伙，挂哥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没感觉到？
不会是人之将死，感观退化了吧？
听说人最先衰老的就是五感了，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陆望云越想越难过，一时心有戚戚，欲哭无泪。
说真的，好端端的，没人想死。
她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女，连帅哥的嘴都没亲过，就这样死了也太可惜了吧？
想到这儿，陆望云抬头，不无哀怨地撇了一眼元启明，都是你这个自恋狂，害得姐的任务寸步难行。
竟然还敢甩我做了三个月的剑穗？！
看我做完任务不一日飞升，削死你个花孔雀。
元启明接收到陆望云复杂的目光，不知何故，袖中的手竟微微颤抖，心脏颇有些难受不适。
他有意忽略这种怪异的感觉，对陆望云淡淡点头，到自己常坐的石台上坐下，将本命剑既白横于胸前，左手起势，也欲开始运行紫薇决，吸收晨间的紫薇之气。
陆望云一眼就锁定了既白剑剑身，反覆打量，却没瞅见小铃铛的存在。
为什么没带？
陆望云下意识皱眉，想要出声询问元启明，却见他已经进入修炼状态，只好作罢，也跟着又重新起势修行。
明明以她的体质，只要学会了，不需要努力，就能进入状态。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望云的身子在吐纳紫薇之气，她的神魂却睁着圆眼，时不时就要看既白剑剑首两眼，心里也禁不住杂念重生。
为什么没系？
不喜欢？
还是想压我一头？
该不是我估算错了……
元启明这个狗比，根本就没捡起来？
好，很好，不愧是你。
道心竟然坚定至此，有够狠的。
不对，他不可能不捡！
应该是藏起来了，故意磨我性子。
这挂哥逼着我修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望云心里有事，但面上不显——她在顶级人设大师面前待久了，早就学会了他那一套。
待到卯时过半，两人结束紫薇决的修行。元启明从储物袋中端出一个食盒，递给陆望云，「江南风味的鲈鱼鱼羹，你前两日的要求。」
陆望云没想到元启明这两日忙得晕头转向，竟然还记得上上次散伙前她随口一提的早饭，心中感观复杂，瞅了元启明两眼。
这挂哥是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劳烦启明师兄记挂。」
元启明端着天才架子，一如既往地冷淡点头，「已经过了半柱香工夫。快吃吧，吃完我们去演武场练剑。」
「哦，」陆望云也冷淡点头，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喝完鲈鱼鱼羹，期间没有再看既白剑一眼。
不得不说，时间不会流逝的储物袋就是好用，比冰箱好多了。
吃的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
这鲈鱼鱼羹最早也是昨晚才做好的，吃起来竟然还是鲜美可口，嫩滑鲜香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吞进肚子里。
所以，元启明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来安排这些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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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不自觉开始思考，一直思考到上午的练剑结束。
她右手持剑，对着剑石足足挥了一千次剑，也没锤鍊出所谓的剑意，手腕倒是快挥断了。
「师兄啊，」陆望云收了柳叶剑，看了眼潇洒自若的元启明，形容懒散，道，「你这方法真的有用吗？什么剑意，我怎么一点也感受不到呢？你当初是怎么修炼出剑意的啊？别告诉我是天生剑心，不学而能的结果。」
「怎么可能？别为你的懒惰和分神找藉口。」
元启明冷笑收剑，斜睨陆望云一眼，目光又落回既白剑剑上，眸光浮浮沉沉，默了半晌，復又问道，「当真一无所觉？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保护的人或物吗？」
陆望云问，「我自己算吗？」
毕竟我的第一要务是让自己活过二十岁。
元启明只当陆望云是在开玩笑，皱眉道，「油嘴滑舌，信念无定，却又贪图享乐，也无怪乎迟迟悟不出剑意。」
陆望云本就因为剑穗和鱼羹的事情烦了大半天，听了元启明的训话，噌得气笑了，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他爹的发什么疯？
一天不骂我心里难受是吧？
「啊对对，我是信念无定，贪图享乐。活该五年了，还在淬体境，活该悟不出剑意。」
她一面自黑，一面指着既白剑，问，「就知道骂我，那你呢？为什么没系我送你的剑穗？」
元启明抿唇，既白剑自发浮到半空中，在剑鞘中微微颤抖。
陆望云笑了笑，继续问，「明明偷偷捡起来了，为什么不系上？是因为你骄傲自恋，眼高于顶。你会感到羞耻吗？为自己的表里不一？」
元启明深深地看了一眼陆望云，袖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分明愤怒到了极点，却仍旧忍耐着，维持着自己一贯的冰山脸。
他凝睇陆望云，嘴唇翕张。
最终，冷声否认道，「我没捡。」
陆望云：「？？？」
陆望云：「……」
陆望云：「！！！」
第13章 第 13 章（修末尾）
陆望云瞳孔地震，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凝成古井无波的平淡。
几息之间，她已拿定了主意，坚定地维持原判，认为元启明是在故意骗她，好让她死心。
呵。
自恋狂，真以为我对你情根深种？
还不是为命所困。
陆望云腹诽，表面不露声色，淡声道，「哦，没捡就没捡呗。也不知道哪个道友运气这么好？」
而元启明，一想到躺到自己储物袋里的小铃铛，心底奇怪的酸涩和愤怒悄然化为心虚尴尬。
他没接话，反而问陆望云要不要吃点午饭。
「不必，今日不饿。」
陆望云皮笑肉不笑，挥袖招来法剑，一言不合就起剑，往藏书阁方向飞去。
「你自己吃吧，我先去看书。」
可午饭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啊？
我辟谷多年，早无用膳的习惯。
「小师妹……」
她是在生我的气吗？
为何这次会生气？
明明之前从未对我冷脸，更别说拿话刺我。
我这次……
真伤到小师妹了吗？
元启明皱眉，御剑追上陆望云，再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小师妹开始飞得极快，应该是在和他生气，故意要甩掉他，后来不知为何，见他追上来了，又没有再加快速度，也没有减速，就维持一个较平时稍快的速度，在他前面飞。
是又不生气了吗？
因为太爱我了，才受不了我的责备，或者说其实刚刚的反问，本就是想试探我有没有按她的想法捡起铃铛剑穗？
听到没有，生了闷气，但想一会儿又想通了？
小师妹怎么会这么爱我呢？
元启明忍俊不禁，忽而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復又收敛笑意，垂着凤眼，跟在陆望云身后，慢悠悠御剑飞行。
陆望云心里还存着气，为了防止自己再阴阳怪气疑似任务对象，干脆不再搭理元启明，搬了一大摞书到读书区，就开始一本一本过内容。
元启明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并不打算再纵容陆望云对他的妄念继续发展，尽管心里在意得不得了，还是全程贯彻涂闻野的方法，冷漠装傻，对陆望云跌宕起伏的情绪不闻不问。
唉，小师妹果然还是太爱我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看似有一线生机，可天道面前，古往今来，又有几人真能遁得其一？
小师妹年纪还小，不懂其中艰难，我既为她师兄，又接手了培养她的重任，岂可蒙眼故作不知，对其放任自流呢？
元启明想，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再关注小师妹，不要表现得仿佛别有用心，他的目光流转，落在展开的《大河剑诀》上，恍惚中直觉竹简上潇洒的字体，竟如流水般流动起来。
大河剑法，以何为剑？
大江大河吗？
君岂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还。
……
由于道法特徵所致，剑修所着的法书大都简明扼要，浅显易懂，陆望云又在万年难遇的天才剑修手下练了五年的剑，看这些书如同大学生看幼儿读物，不用动脑子就能理解，过内容过得很快。
陆望云颇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地翻动书页，半个下午就不带脑子地过完一千三百本剑修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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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脑海深处，却总是无端浮现出元启明凤眼微垂，眉目冷淡的样子。
他俊美如昔，点头否认，「我没捡。」
为何不捡？
都在器峰看到我了，怎么会不知我为铃铛花了多少心思？
陆望云再次起身换书，转身后神色瞬息万变，又回想起自己昨日自信满满的狂言。
「我敢说，师兄在我离开之后，肯定一个人挣扎半天，然后灰熘熘地把剑穗捡起来了。」
「说不定，他回去纠结一晚上，明早还会把铃铛剑穗乖乖挂到本命剑上呢。」
灰熘熘？乖乖？
陆望云深吸一口气，恨不得脑子里长出个一键删除键，也省得她这么丢人了。
她抱起最后二百卷丹修法书，从高大的书架中穿行。
俏丽却暗藏颓丧的面容在阴影和光栅中来来回回，眸中神情也同样如此，起起伏伏，最终又成一贯懒散的、吊儿郎当的、浑不在意的样子。
她笑眼微弯，面带笑容，坐下时不动声色地撇了眼对面的元启明。
但见元启明双目自然闭合，面部肌肉放松，周身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玄妙灵气，分明是有所对《大河剑法》的内容有所领悟，进入物我两忘的玄妙状态中去了。
好傢伙，竟然在气完我以后顿悟了？
还能全神贯注地沉浸到剑法破解中。
呵，搞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陆望云哑然失笑，突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气什么，但又好似真的有些动怒了。
她快速阅览完手头的丹修法决，归还了书，起身还书时在桌上留了一句话，便独自一人来到昨日两人分开的地点。
她必须要来看看，元启明是真没有捡，还是在诈她？
以他眼高于顶，自恋到骨子里，但又莫名其妙地在乎面子的本性，不可能没捡。
我「舔」了他五年了，比他妈还了解他。
绝不会错！
陆望云想，从柳叶剑上跳下来，扒开草丛，果然没见鲛绡包装的玉盒。
「我就说，我的预判怎么会错呢？不用丢人了。」
陆望云眉开眼笑，拍手晃肩，掏出玉简，准备和恋红讲述今天的情况。
嗯？
这里怎么没有元启明灵力波动的痕迹？
指尖停在玉简上方，陆望云一怔，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个脸估计不丢不行了，可能还得再大面积丢一遍。
陆望云凝神沉心，仔细搜寻草丛附近残存的异常灵力，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用了法术，就一定会遗留有不同于自然存在的灵力，她虽不能一一分辨出来，但元启明的灵力波动特徵她还是认识的。
然而，此处灵气在她体内进进出出，竟然没有！
没有任何残存的异常灵力元素！
这说明，捡走铃铛剑穗的人没有藉助任何法术、灵力，只是随手捡起来罢了。
陆望云一屁股坐到草丛外面，看着明显不同的、聚成一小撮的枯枝落叶，细眉慢慢拧成川字形。
以元启明骄傲到顶的性格，决不可能蹲下来用手拿，再一点点剔除包装盒上的枯枝落叶。
那是谁拿走了我的心血！
靠！
想到自己精心录制的一句句「启明师兄」，陆望云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即使做了模煳化处理，但铃铛响起的声音，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了。
……
做个鬼的任务。
还是来个人杀了我吧，就现在。
陆望云欲哭无泪，坐在原地，僵成了一个木头人。
「宿主啊，不要想不开，」几天不见的渣系统冷不丁又出现了，贱兮兮道，「先完成任务再死。你还欠我一千积分呢。」
陆望云咬牙切齿，表情狰狞，「欠你？」
「啊不，」渣系统狡辩，「我是说咱们一起欠着一千积分的任务没完成呢，你现在可不能寻死觅活。」
「呵，谁寻死觅活了？」
被系统这么一打岔，陆望云的尬尴散去不少，脑子清醒了。
她拍了拍手，起身时回头看了一眼茂盛的草丛，情绪忽然不由自主地有些低落。
「你说，」陆望云长嘆一声，神情惘然，「我是不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元启明？怪不得一直没成功。」
系统心底一咯噔，惊恐吸氧，问，「完蛋，你不会喜欢上挂哥了吧？」
任务还没见影儿，陆望云要是喜欢上了谁，那完蛋了啊！
有人能懂吗？
陆望云是个颜狗没错，但她是那种可怕的、一心一意的颜狗啊！
渣系统越想越怕，一时欲哭无泪，只想给元启明一剑，让他扰乱陆望云的心智。
「宿主，这可不兴喜欢啊。人至少，不能，不应该只看脸。」
陆望云：「……？」
「当我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陆望云翻了个白眼，平静抛烂梗。
「你们系统一族的野菜是不是都被你一个人挖光了？脑子里怎么就除了情情爱爱，就是黄｜色废料呢？」
「那你干嘛突然说不理解挂哥？很吓人的咩。」
101揉揉肚子，没好意思告诉陆望云它确实有恋爱（攻略）组的学习背景。
「有没有一种可能？」
陆望云嘆了口气，眼皮半阖，「这世上有种情绪叫独在异乡为异客，遍插茱萸少一人，天下谁人会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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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乱背诗会影响小朋友的！」
「……爬。」
「嘤嘤嘤，那宿主现在准备怎么办？继续找铃铛？」
「不，回去睡觉，管他呢，又不是第一天丢人了。」
系统不信：「真不找？启明师兄，启明师兄~」
陆望云：「？」
「你去死，我不找。」
陆望云态度坚决，推开门，跑进屋，径直躺到在柔软大床上，把自己摆成大字形，「浪费时间，还不如睡一觉来得实在，至少我爽了。」
说着，陆望云拉上被子，左手无意间碰到胸前硬物，她动作一滞，随后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拽，再随手将鱼骨吊坠砸到床脚，闭眼睡了起来。
系统不死心，「我的『乖乖』宿主，你咋又摆起来了？」
回答它的是陆望云故作粗重的唿吸声。
居然装睡！不守武德！
诅咒你继续做噩梦。
第14章 第 14 章
元启明从顿悟的状态中醒来，只觉满身轻松，灵台澄明。
他好像学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学到。
领悟的内容一时间无法具体展现出来，但他十分肯定，所悟到的大河剑法，一定能在日后的实战中有所体现。
收好竹简，元启明启唇微笑，正欲问陆望云今日看了多少法书，抬头却见对面座位空无一人，只用陶瓷镇纸压着一张纸条。
白纸条在夜风吹拂下，像小师妹惯用的丝带发尾，轻轻飘摇，很是轻盈可爱。
元启明眸中笑意渐深，再转头一看，明月西斜，竟已经到了二更天。
小师妹应该早回去打坐修炼了。
元启明怀揣着对陆望云不知由来地巨大信任，抽出陶瓷镇纸下的纸条，一看，变了脸色。
纸上写着，「师兄，我不信你没捡。我自去寻之。」
「小师妹……」
元启明幻视陆望云寻找铃铛剑穗的景象。
小师妹伶仃而脆弱，路漫长无尽头，只她一人，独自穿行其中。
仿佛他已经和陆望云如此对话了一遭。
元启明：「要是找不到呢？小师妹放弃吧。」
——陆望云：「我不信！找不到就继续找，它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元启明嘆气。
罢了，这次就依她又如何？
小师妹悉心准备了几个月的礼物，又特意偷偷做了情侣款。
退一步来说，我就是不喜欢，也没有轻贱的道理。
……
想到这儿，元启明顿时如坐针毡，拿起既白剑从窗口一跃而下，于半空中踩住剑尖，咻得一下，朝北方掠去。
小师妹说得没错，本就是我做得不对，又撒谎刺她。
我应该向她赔罪说明才是。
元启明怀着这样的心情出发。
既白剑刚掠过主峰上端，他怀中的玉简就闪烁不止，足以见传讯者急不可待的焦灼内心。
「难道是小师妹？她竟找到现在吗？」
元启明急忙剎车，御剑停在云端，快速打开玉简，接入通话。
然而，投影画面闪烁两下，出来的却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元启明眼睫微垂，浓密纤长的睫毛末端挂着夜间雾气凝成的露珠，犹如刚哭过一样。
「二师兄？」元启明低声道，「深夜传讯，所为何事？」
深夜摇人一直摇不到的涂闻野：「你跟我也装？」
「我游歷期间遇到大规模魔化修士，江氏已被灭族，医仙正在全力抢救江氏少主，十万火急，你速寻掌门，带他来荆州江氏住宅抢人，仙盟那边已经来人了。」
「荆州江氏？擅符箓的隐士家族，魔化……」
元启明低声重复，脸色骤变，「二师兄，地址呢？我走传送符过去。」
「地址我早发你了，速来！！！」
涂闻野切断通讯，七扭八拐地绕过一地残尸，蛇皮走位回到人群中间，在外静待医仙抢救江氏独苗。
***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九月底就开始飘雪，鹅毛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两三个月，不见消停，反而越下越大，越来越密。
城郊一树林，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乞儿摇摇晃晃地在大雪中穿行。
她身着破布棉絮套子，双手裸露在外，已经冻得发紫，脚上的破单鞋也长着窟窿眼，左右露出来三个脚趾头，都是紫红肿胀的样子。
她先前在破庙里躲雪，想等雪停了再出去找吃的。
但大雪一下下五天，她吃完食物，又等了数日，中间不曾进食，又冷又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必须要出去寻找食物。
「再坚持一会儿，到村里就好了，到村里就有热水喝，有饼吃了……」
大雪茫茫，方向不明，她完全凭着一股儿劲在硬撑，她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附近的村落走，未曾发觉自己走错了路，就啪噹一声，倒在地上。
「不能睡，小雪不能睡……」
小乞儿躺在雪地里，嘴唇翕张，强撑着想要站起来，早已脱力冰冷的四肢颤了颤，还是没能把她带起来。
她若有若无地颤动眼睫，告诉自己，「不能睡，小雪，嬷嬷说过，大雪天睡着了就会死的，我不能睡……」
然而，困意与极寒交织，小乞儿竟奇异地觉得自己的身子慢慢热了起来，却又像个死了三个月的尸体般，僵硬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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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
「汪汪。」
三两只飢肠辘辘的野狗，嗅到食物的气息，兴奋地犬吠不止，向小乞儿冲过来，聚在她身旁。
带着热气的诞液滴到她脸上，带着腥臭难闻的死亡气息。
陆望云几乎能预料到接下来的每一个场景，她竭力抬手，想要捂住左脸，然而，四肢就像灌铅般动弹不得。
消瘦脱骨的野狗窜着粗气，张开了血盆大口，勐地咬向她面颊……
「不……不要过来——」
陆望云目眦欲裂，几乎真的要和小乞儿一起僵死在雪地里。
「宿主，陆望云，快醒醒，别睡了。」
系统空间内，见宿主真陷入噩梦中，「心愿101」急得直打转，提高分贝叫了陆望云几声。
怎么还不醒！！！
急死我了。
陷入梦魇的陆望云没有反应，她俏丽的小脸上冷汗密布，细眉拧成小疙瘩，左脸脸颊的肌肉不断抽搐，傻子也看得出来她现在不好受。
不是说她没有记忆吗？
为什么这次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系统跟着冷汗涟涟，恨不得违规开启惩罚模式，用电击的方式强行唤醒陆望云。
「等等，有了！」
系统灵机一动，打开内置的音频系统，点开了「没有一个大学生能躲得开的催命夺魂无敌闹铃咒」。
「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年龄段（顿一下），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顿一下）有点出息没有？」1
焯！
汤老师的数学课！
我怎么睡着了？！
梦魇中的陆望云如闻天籁耳暂明，噌得一声坐起来，闭着眼睛在床上到处摸手机。
「宝，我的手机去哪了？怎么到时间了你们也不叫我？」
系统关掉「夺魂咒」，发了个「666」过去，阴阳怪气道，「果然是经典咏流传，捨得醒了？叫你几百回了。」
陆望云先抬手摸了一下左脸，完好无损，是梦啊，还好还好。
接着，她睁开眼睛，抬眼盯着头顶浅蓝色的帐子，默了半晌，只觉恍若隔世。
「谢谢。」
陆望云道，靠着枕头缓了一会儿。
渣系统搓手，不忍中带着点好奇，「宿主，这是可以问的吗？你梦到什么了？」
「噩梦，」陆望云言简意赅，「经常做的那个噩梦。」
「可你之前没这么大反应啊？」系统深思，「难不成是快到ddl了？」
「猪知道？之前只梦到过死前的那段，躺在雪地里，血肉模煳的，等着白衣仙人来救我，这回故事线往前推了点，差点没吓死我。」
「梦里真冷啊。」
陆望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接着下床，卷好被子，黑亮的眸子扫到床脚绕城一团的鱼骨吊坠，又沉默半晌。
她弯腰探身，捋起鱼骨吊坠，放入掌心，嘟囔一句，「还是报看，但谁会和好东西过不去呢？」
陆望云复杂的神情消散，她轻扯嘴角，重新戴上鱼骨吊坠。
「心愿101」系统围观宿主全程的诡异操作，突然有种奇怪的、不知源头的预感——它家宿主，好像想通了？
「101，」陆望云喊它。
系统懵逼，「啊？」
「帮我一个忙吧，」陆望云套上软鞋，穿好外衫，取了两根粉色丝带，在犹豫梳什么髮型好，「我想要修仙界目前的，可能符合要求的，没测过的青年才俊的名单。」
系统惊讶，「你准备走n.p路线啦？」
陆望云梳头的手顿住，缓缓敲出一个问号，「这是可以说的吗？」
「心愿101」嘿嘿一笑，发了个小脸通黄的表情包，「不可以，但我喜欢，我还要攒钱包养十七八个小白脸呢。预付我二十积分，我帮你搞。」
陆望云爽快答应，「可，反正都是空头支票，任务能不能完成还不好说呢。」
渣系统开心得上蹿下跳，连夸陆望云有悟性，一定能成功。
「对了，宿主啊，我检测到异常能量第三次爆发了，你得小心啊，战争期间，任务难度至少得翻十翻。」
陆望云不为所动，「哦。」
可能性为零的任务，翻十翻，不还是零吗？
至于战争，那是主角们要考虑的事情，和我这个短命炮灰有什么关系？
***
事态紧急，元启明一时顾不了太多。
他看了眼梦仙苑的方位，便转道飞去主峰掌门殿，寻找掌门师父。
元启明一把捞起睡得正香的白髮老头，一面快速告知原因，一面撕裂定点传送符，转瞬就到了荆州江氏族内。
元启明和沧澜派掌门到的时候，仙盟的几大常驻宗门理事已经到了，正站到一块儿讨论江氏一族的惨案。
修仙界的几大高层各持己见，一时不见分晓，这倒是常有的事。
可诡异的是，非必要不出世的天机门也派人到了江氏大宅。
灰袍白帽、面带纯白面具的卦修站在房屋角嵴处，老神在在地目视西北方向，一动不动，不知道来干什么呢。
「别看了，」涂闻野斜着窜出来，低声喊了一声启明师弟，「事关重大，不能声张，就没来几个人，也不知道最后啥情况，但这个江氏少主肯定不一般。」
「怎么说？」
元启明言简意赅，单手握剑，心脏不知为何，突然一悸，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上剥离出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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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有所感，指尖深入储物袋，捏住青鸟羽毛，往沧澜派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小师妹此时可还在找寻铃铛剑穗？
我是先传信给她，还是回去时再告诉她呢？
或者，直接繫到既白剑上去，这样，她一看便知我深意。
涂闻野嘆息，说，「江氏向来隐世不出，此番满门被灭，只活下来他一个人，也不能说活下来，他在被魔化的中途得到了医仙的救治，这可特殊了去了，需等医仙的结果出来，我再与你细说，否则都没用。」
两人闲谈间，卧房的门从里面拉开。
只见一蓝衫女子缓步走出，身后跟着两位稳重成熟的女弟子，皆着蓝紫色衣衫，头插木簪，腰系多功能药袋。
而三人身后，一披头散髮的年轻男子，双眸紧闭，嘴唇半张，靠在太师椅上，微微喘气，一副人之将死的样子。
正是江氏少主江少虞。
江少虞颌面流畅，五官精緻锋利，鼻樑挺直纤细如剑，薄唇皓齿，唇珠微凸，即使闭着眼，面容灰败，元启明也能看得出来，此人相貌昳丽，极为俊美，甚至与他不相上下。
元启明稍稍有些失神。
待回过神来，他遽然毫无缘由地生出一种危机感。
真是奇了怪了。
第15章 第 15 章
江氏灭门惨案是自天机门预言以来，仙盟发现的第三次修士魔化事件。
与前两次不同，江氏族人魔化后性情大变，有组织有计划地互相残杀，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达成全员魔化，内部灭族的结果。
好在涂闻野通知得不算太晚，药王谷谷主即医仙薛蓝赶到时，江氏最后的独苗江少虞还没有完成魔化，尚有转圜的机会。
经过三个时辰的通力救治，江少虞体内的魔气已尽数去除，他也因祸得福，突破筑基瓶颈，有望在三月内晋升金丹。
天机门的卦修听到江少虞性命无忧，转了转指尖铜钱，从房顶跳下来，沖医仙和沧澜派掌门拱了拱手，道了句辛苦，身形便如烟如雾，在原地散去。
薛蓝则留下两位徒弟照看江少虞，又让涂闻野讲述自己游歷所见。
等涂闻野讲完，她又和等待的诸位高层大致说清江少虞魔化的情况和阶段。
几位修仙界大佬对视一眼，决定先把江少虞安顿好，再开大会讨论魔化之事。
至于谁来安排，安排到哪里去？
那肯定是由经验丰富的沧澜派白孤山白掌门做主最好，毕竟现任道门宝树元启明就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真传弟子。
白孤山睡得迷迷瞪瞪，被崑崙派的老牛鼻子一推，差点没撅过去。
「干啥呢你？」
「问你怎么安排江氏少主。再睡下去，天就亮了，你个老煳涂。」
崑崙派理事抖了抖袖子，一派掌门竟懒散至此，不堪入目。
「亮了更好，我睡着我赚了。」
白孤山轻哼一声，抓了抓花白的长鬍子，沉思几秒，不经意间对上自家徒儿清稜稜的目光。
嗯？
川儿，你想要个小师弟？
元启明窒息，凤眸微垂，犹豫几息，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哦，也是，慢慢一个人就够难带了。
白孤山心神领会，回给徒弟一个「你放心，包在为师身上」的眼神，接着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他捋着鬍子思索片刻，方道，「江氏擅符箓，孤拐避世，想来小朋友胸中苦闷不会太容易消散，也不大乐意给人家做徒弟。不如记个名字，让他去崑崙，和姬大家继续学习符箓之术？」
去崑崙？
崑崙在西北，沧澜处正中，遥遥数万里，可行。
元启明垂手，心底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消散了许多，回以师父一个赞赏的眼神。
而崑崙派理事先是一喜，接着觉得不对。
真有好事，老孤头能留给我们崑崙？
他正欲拒绝，白孤山就微微一笑，补上后话，「不过，一切应以小朋友的意志为主，待他醒来，再让他定夺吧，我们诸大宗门定当敞开大门，莫有不迎。」
白孤山话以至此，众人都不好反驳，更何况江少虞身后不仅有江氏一族数千年积累的资源，更是魔化的关键，这些高层还真不好按头强迫他。
江少虞的归处暂时这样敲定，几位大佬转至大殿，商讨此次大规模修士魔化事件。
涂闻野作为重要目击人，不能离开。他们两个小辈又不好跟上，参与各派主事人的谈话，便留在偏殿的走廊处，闲聊打发时间。
没说几句话，元启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指尖在玉简阵法出来回摩挲，目光则时不时飘向天边，看样子是在观察时间，又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涂闻野蓦地回想起通话时元启明一脸失望的样子，好像他不该出现在投影中。
原来如此啊。
川儿，你完了。
涂闻野双手交叉拢袖，笑眯眯道，「师弟啊，你这是有约了？」
「没有。」
元启明不咸不淡地回应，收起玉简，目光落在殿前高大的桑树上。
带着血腥味的夜风卷过，翠绿的叶子飘落，偶尔会遮住地上的血迹、符纸、折断的毛笔，残酷又温柔。
果然，他还是讨厌不必要的战争。
「没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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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闻野轻笑，他这一对师弟师妹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图色，一个图道，兜兜转转都成空就更有意思了。
「那小师妹最近怎样了？」涂闻野委婉提醒元启明，「江少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我就这样把你喊过来了，也不知道小师妹会不会着急寻你？你告诉小师妹了吗？」
「没来得及，原本要去找小师妹道歉。」
元启明诚实以告，又将生辰礼的始末简略地说了一遍。
道歉？
这还是我那个自恋自负，目中无尘的师弟吗？
涂闻野大惊，道，「师弟，你煳涂啊。」
元启明问，「此言何解？」
「你既对小师妹无意，又为何要乱她道心？」涂·沧澜派小忽悠·闻野振振有词，「你不是坚信小师妹喜欢你，要掐灭小师妹不正确的心思吗？急沖冲去找小师妹道歉，只会显得你心虚，过分在意她，小师妹会作何想？」
「二师兄所言极是。」
元启明嘴上贊同，指尖却卡在玉简处，悬而未决。
一时间进退两难。
涂闻野随意地抖抖袖子，在走廊柱间坐凳上坐下，靠着墙说自己一路的有趣见闻。
他从喜欢吃煳状食物的黑皮人，说到男卑的巫蛊族。
元启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元启明贴柱站了半晌，突然想到一个矛盾点，转身问涂闻野，「二师兄，你说，小师妹太爱我了怎么办？她会认为剑穗被别人捡走了而哭吗？」
涂闻野：「？」
川儿，你要不要看看你说得是啥傻话？
陆慢慢喜欢的美人，不拘男女，海了去了。
「她会不会哭我不知道，」但你以后估计有得哭了。
涂闻野于心不忍，指着元启明重复，「但师弟啊，冷漠、装傻，残忍点，才能赢到最后。」
元启明沉默，右手抚摸既白剑剑鞘，下定了决心，「确实不能太主动，这样吧。等我回去，就把小师妹送的铃铛剑穗系在既白剑上，小师妹就不会误会了。」
「唉，我真是太完美、太优秀、太聪明了，怎么能想到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无怪乎小师妹这么爱我。」
「我现在先给小师妹传信，告诉她明日不必等我，自行修炼。」元启明滑开玉简，一看天色，復又作罢，「还是等到卯时再发好了。」
涂闻野：「……」
算了，让他哭去吧。
我道不渡白痴情种。
***
五更天，陆望云被顽强的生物钟第二次叫醒。
她从床上爬起来，提剑准备去清静台等人，还未出发，腰间玉简忽得闪亮两下。
除了元启明，谁会在凌晨四五点找她啊？
害怕我今天不去训练，催我来了？
对我还真是没信心。
陆望云头疼，默默回想对方举世无双的绝美容颜，心道，挂哥长得美，就算他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也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要包容他。
她打开消息栏，果然是元启明发来的消息。
「小师妹，宗门有事，外出，归期未定，这几日辛苦你自行修炼，不要偷懒。切记，一切修炼，贵在坚持，唯在坚持，成在坚持。」
喵喵喵？
好傢伙，自己心虚了，找了理由跑出去玩。
好意思让我自己加练？！
陆望云目瞪口呆，再一次震惊于元启明自恋者理所当然的脑迴路。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离谱，我都不会生气，除非是忍不住！
焯焯焯！
「姐不干了，姐要罢工，」陆望云把柳叶剑往地上一插，紧急唿叫「心愿101」系统，「101、101、101，快出来！给我出来，再消极怠工我举报你！」
一听要举报，「心愿101」系统立马上线。
「你想干咩！我才没有消极怠工，虚假举报只会扣你的积分。坏宿主。」
陆望云挑眉，指着玉简上的消息，「你最讨厌的装逼犯！自己跑了，让我加训。」
渣系统鼓掌：「干得漂亮。」
陆望云：「像话吗你？快把名单给我，我们也出去玩（做任务）。」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就搞定了？」
系统挠头，把名单传给陆望云，「大致按难易程度，帮你重排了一遍。二十积分，说好了的。」
陆望云沉默，看了眼系统发过来的一长串名字，没有说话。
系统生气，捂紧自己的钱包，问，「宿主，你不会要赖帐吧？」
陆望云：「……？」
「说不定呢，」陆望云心梗，觉得自己好好的心脏好像又要出毛病了——被元启明和渣系统气的。
「你看看你列的都是谁？钱济业，多多的大哥，脑子里除了赚钱就是他妹妹，他五岁就被通宝阁阁主收养了，你说他会是救了小乞儿的白衣仙人吗？」
「齐等闲，一心只有围棋的棋修，还在凡间救人，我看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棋盘一步。」
「涂闻野，我那修红尘道的二师兄，长相不说丑，但绝对是平平无奇。」
「……」
「还有这个，就更离谱了，我二师父，剑阁剑尊。」
陆望云长嘆一声，指着举报键说，「我怀疑你就是想害我，并且掌握了证据。」
「心愿101」系统听了陆望云一通话，心里直委屈，「你咋这样呢？额外服务，我都没多收你积分，你竟然还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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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仙人虽然自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但说不定只是想激起原主的求生欲呢？原主觉得白衣仙人最好看，也有幻觉、感激、见识短浅等因素，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陆望云冷笑一声，捂着耳朵摆烂，「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上面的名字没一个靠谱的，一个二个，都围着元启明打转。你故意的，就是想看修罗场，想看我被他挂在路灯上加训。」
擦，怎么被发现了？
系统心虚。
系统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可是系统，没有心，心虚个锤子。
它摊手，「初步筛选的结果就介样，你先找人试试呗，我再给你免费叠代优化一下。」
陆望云不信，「真免费？」
「嗯嗯，」系统点头，「你快开始吧，第一个钱济业，他在西大湖那边，预计耗时两日半。报恩理由都不用你想，他和挂哥一样，老自恋了。」
「钱济业？多多他哥？」
陆望云摸摸鼻子，不知为何，总感觉会出师不利。
第16章 第 16 章
钱济业此人，陆望云不熟。
那是真的一点也不熟，除了大型活动时见过钱济业几面，她对钱济业的了解几乎全部来自好友钱盈盈和世俗评价。
陆望云只大概知道，钱济业是通宝阁阁主收养的义子，极有经商天赋，在钱盈盈出生前，一直被当成通宝阁的继承人来培养，据说一人就为通宝阁赚了近十年的利润。不过自钱盈盈被确立为通宝阁少阁主之后，他就渐渐远离了通宝阁权利中心，现在又被阁主发配到玄天大陆西大湖处开荒。
钱济业虽然也是灵界美人榜上叫得出名号的大美人，但他喜好浮夸，钟爱金银玉石之色，浑身铜臭味，在修仙界年轻一代中独树一帜，是以从未被陆望云当成疑似任务对象。
「你这名单真的靠谱吗？」
临行前，陆望云确认一遍钱济业的基本信息，禁不住又问了一遍。
系统掏了掏耳朵，答，「不好说。大数据假的很，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啦，总比守着不开花的铁树好。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饭吃，对吧？」
这还用说，再小的概率都比守着元启明等结果大。
「你是会劝人的。」
陆望云无奈，撕了个传送捲轴，消失在扭曲的空间中。
到了西大湖区域，荒无人烟的岸边立着个富丽堂皇的朱红色高台宫殿，不用系统指路，陆望云就知道目标对象在那儿。
陆望云来时没寄拜帖——主要是她没有钱济业的联繫方式。她刚进聚宝楼范围内，就被巡查的斥候发现，上报给了钱济业。
钱济业趴在高台栏杆处，极目远眺，观察传说中的陆望云。
一个比他还能赚钱，还痴心的小妹妹，来找他干什么？
没寄拜帖的陆望云被大门守卫拦住了。
大眼体修铁面无私，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非常有礼貌地劝陆望云离开，「聚宝楼乃楼主私人居所，不见外客。请仙子改日寄了拜帖、拿着邀请函再来。」
陆望云试图矇混过关，「我是你们楼主妹妹的好友，好友的师妹，今日实属倏忽，下次一定带邀请函，您可否通融一二？」
「不可。」
大眼体修干脆地拒绝了陆望云，并闭上了他的大眼睛，拒绝的理由充分且扎心，「我观你手上负重环重逾千斤，气息沉稳，想必也是体修。咱们体修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不清楚吗？不清楚看看我。」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陆望云，撒谎也不换个高级点的路子，比如剑修、阵修、丹修。
体修什么的，一眼鑑定，西贝货。
「道友，请不要职业歧视啊！」
陆望云无语，握紧拳头，想要给谁一拳，想了一圈，发现木得罪魁祸首，于是在元启明头上记了一笔。
大眼体修沉默，睁开他的大眼睛瞅了一眼陆望云，神情十分委屈。
「我是体修。」
我在当保安。
我歧视谁啊我？
陆望云秒懂，欲哭无泪，喃喃道，「难道要浪费一个传送捲轴？好贵的，事成之后，再给师兄一拳好了。但要记得不能打脸。」
大眼体修一脸震惊，但是不信，「你能有钱买传送捲轴？都是体修，骗骗我可以，别骗自己，我们体修可是比剑修还穷。」
陆望云试探道：「那我送你一个，你放我进去？」
大眼体修犹豫，沉默，再果断拒绝，「假的，不要。」
陆望云：「？」白送都送不出去，钱济业你是会调教手下的啊。
这边陆望云和倔强守卫僵持不下，迟迟不能入场。
那边高台之上，钱济业趴在栏杆上，一面骋目观察，一面听斥候惟妙惟肖地模仿转述陆望云和守卫的对话，只觉正中心怀，乐不可支。
他笑了小半刻钟，方缓过劲儿来，挥手让心腹把陆望云引进来，「对了，那个体修守卫，本月薪酬翻倍，观察两月，若可用，酌情提拔。」
「诺。」
***
陆望云两眼望天，在聚宝楼前站了半刻钟后，渣系统看不过去了。
「宿主，你行不行啊？」
陆望云摊手，「不行啊，要不你上？」
此行要寄，我早有预感，会出师不利，果然如此。
神之预判，非我莫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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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噎了渣系统一句，准备打道回府，择日再来。
心念刚起，一个长相清汤寡水，衣着异常朴素的大众脸男人从门内走出，叫住了陆望云。
「陆仙子留步。」
正是钱济业的心腹。
陆望云：「……」鸡皮疙瘩掉一地，有些人不喜欢出门社交是有原因的。
大眼体修：「掌事？？？」好傢伙，你这小女孩搞真的啊！
素衣男子颔首，「做得很好，本月月例翻倍。」
陆望云：「……」虽然我能理解，但兄弟，你不礼貌，真的。
「手下有眼无珠，不识仙子真容，有所冲撞，还望陆仙子海涵。大公子已在顶层挑台处等候，还请陆仙子随奴来。」
男子三言两语揭过刚才的冲突，就引着陆望云往聚宝楼里走，礼数得当，不卑不亢，一看就很有脑子，和他们体修不一样。
陆望云最后真诚地看了一眼大眼体修，希望道友能懂她的暗示，以后学聪明点。
大眼体修没有接收到陆望云的意思，反而开始心痛失之交臂的传送捲轴。
至少一百上品灵石啊！
陆望云跟在引路人身后，一路爬楼，爬了大概有小一千个台阶，终于到了目的地。
陆望云粗略瞟了一眼，只见殿内檀为樑柱，金铺玉户，以黄金为璧带分隔空间，间以和氏珍玉，风至其声玲珑也，侈丽无比，宛如人间仙境。1
而她此行的目标对象，一身高级法衣，红玉冠束髮，脖戴华丽项圈并两串法器项鍊，手持金扇，十指具戴有款式不同的法器戒指，浮夸至极。
但他偏生长了张贵公子的脸，天庭饱满，眉目宽和，身着万紫千红色而不压身，反而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与众不同。
一个浮夸、华丽、奢侈的装逼犯，比之元启明，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望云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不得不说，在元启明手下吃苦久了，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不会被美人轻易击中颜狗心脏。
天下第一美人我偶尔都能抗住，何况其他。
「沧澜派陆望云？『美丽救急基金会』路漫漫？」
钱济业笑眯眯道，指着阁楼处的团凳子，示意陆望云坐下来，「百闻不如一见。慢慢真是……比妹妹描述的有意思多了。」
牛啊，这哥们知道的内幕不少啊。
陆望云头皮一紧，不敢深思元启明知不知道她就是修仙界久负盛名的漫漫仙子的事。
但事权从急，她有求于人，不是求证的时机，于是默认钱济业所言，拱手坐下，也假惺惺客套两句。
「既然是妹妹的朋友，朋友的妹妹，那就是我钱济业的妹妹，你唤我师兄或兄长皆可。」
钱济业摇动扇子，本就虚伪如毒蛇的笑容更深，慢条斯理问道，「不过，不知慢慢此行为何？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业务往来。」
多多似乎和她名义上的兄长不是很对付，那还是叫钱师兄吧。
谢了啊，师兄。
陆望云装傻展颜，直接说明来意，「此前受过您的帮助，我没有无功受禄的习惯，因此特来报恩。但凡我能做到的、正常范围内，钱师兄尽可提，我必当达成所愿。」
钱师兄三字出口，钱济业摇扇子的手几不可见地微微停顿，復又恢復如常。
陆望云心中一紧，还以为钱济业要追问她细节：他们此前确实几乎没有直接来往，她贸然前来报恩，其实非常唐突冒昧，说是别有用心也不为过。
「别怕，宿主，」渣系统适时开口，恰到好处地安抚陆望云，「不用你想，他也老自恋狂了，会自己补全原因的。」
果然，钱济业闻言，沉默几息，而后别有深意的看了陆望云一眼，歪头合扇，满不在乎道，「你说那件事啊，不用你报恩。元启明给过报酬了。」
怎么又扯上师兄了？
还真是绕不开他，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吗？
陆望云不解，但钱济业不追问，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松了口气，坚持道，「不行，师兄做的是师兄的，我自己那份我要自己解决。」
「行叭，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我也不吃亏。」
钱济业迅速接受，并单手开扇，扇面挡在脸前，半遮俊容，问，「那你告诉我，我妹妹在你们面前怎么称唿我？如何提起我？又怎么看我呢？」
陆望云双手交叉，暗道不妙，忘了他和多多算竞争关系，搁我这儿打探情报来了。
陆望云回想大小姐钱盈盈，经常性的、无差别的、不屑一顾的神态，半真半假答道，「多多不常提到您，我们之间有很多话题可说。提到您时，她一般称唿您哥哥，好兄长。至于怎么看您……」
陆望云想到钱盈盈一口一个废物哥哥，一无是处的好兄长，废柴……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编。
而扇子遮掩下的钱济业却好似心情愉悦，一双星眸笑成月牙形，止住了陆望云未尽之言。
「罢了，不用问我也知道，妹妹向来如此，不用烦你绞尽脑汁地编瞎话。」
真直接啊，狼子野心是半点不带掩饰的。
陆望云微笑不答。
有些人是有些讨人厌的本事在身上的，怪不得能和挂哥玩到一块。
钱济业抓住核心问题，「你必须要找我报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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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点头，「是，我从不欠人人情。」
「可，」钱济业扯开扇子，端正坐姿，漫不经心道，「那你让妹妹主动来见我一面，就算了了这次的恩情。」
他正襟危坐，眸色认真，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又像忠诚可靠的巨型犬。
有苗头。
不对劲。
陆望云警觉，或许钱济业和多多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陆望云装傻，直言不讳，「你是要我引多多过来，好杀了她夺权？」
第17章 第 17 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济业登时狂笑不止，好像陆望云说了个天大的笑话般。
陆望云心中不解，面上不显分毫，她平静地等待钱济业笑完，端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钱济业笑够了，轻转手腕，倾倒杯中醒茶用的茶水，又重新到了半杯茶，递给陆望云，说道，「怪不得连我妹妹都喜欢你。你可真有意思，也很聪明。」
「谢谢啊。我确实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
陆望云接过，没喝，坦然道，「所以，你们既是兄妹，为何特意要我请多多过来见你一趟？」
钱济业眸光飘忽几息，端起一杯茶，啜饮一口，抬眼答，「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然路途遥远，业务繁忙，我走不开，妹妹亦如此。」
陆望云：「？」
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你们不是刚在元启明的生辰会上见过一面吗？
「不对劲，他怎么一句话不提挂哥，反倒三句话不离他妹妹？」
围观的系统悄悄露头，搓手道，「看起来他俩之间有八卦啊。宿主，你帮我问问呗，好想知道详情。骨科盖饭诶，香香。」
陆望云：「……？」
这满脑子违禁思想的傻x东西是我的系统，真是不好意思啊。
陆望云冷言拒绝，「不问，我都没几天好活了，关心别人的八卦做什么？」
渣系统失望，「你不爱我了，负心薄情！渣女！」
陆望云无语：「……没爱过，不约，选我妈，谢谢。」
看见陆望云的神色，钱济业放下茶杯，温和却又不失气度地反问她，「如何，这个理由不够吗？」
「够，」陆望云回神，确认钱济业对钱盈盈没有恶意后，她实话实说，「我能做到。但也会告知多多是你希望她来的，请她帮我的忙，她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我不做保证。你能接受吗？」
钱济业欣然允之，「好，我又不吃亏。」
陆望云没想到101竟然真靠谱了一回，听到钱济业爽快的回答反倒有些惊讶，不敢置信地戳了戳正伤心的系统。
「这就可以了？我再去找钱盈盈一趟？真是名单上最容易的啊。」
系统在生闷气，没理她，钱济业却好似能看穿陆望云的情绪，摇着扇子，轻笑道，「不着急去。倒是你，和元启明的关系有进展吗？」
陆望云起身的动作顿住，尴尬地拱手，「没有。劳您费心了。」
「无妨，」钱济业目光沉稳中带着些好奇，眼神聚焦在陆望云脸上，盯了一会儿，復又加深笑容，漫不经心道，「冉遗鱼早已灭绝万年，古籍上记载的遗蹟也在时间流逝中不知所踪，这副鱼骨元启明找了两年，很不容易。我一时良心发现，就和他说可以提供免费的售后服务，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转交给他，让他来找我，当然，你自己过来也一样。」
哦，原来不是单纯的自恋啊。
以为我是为了冉遗鱼鱼骨来的。
但，为什么是两年呢？
陆望云一愣，来不及细想，早已养成的习惯就促使她干脆答应，「有问题一定来寻钱师兄，术业有专攻，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偷跑出来的，还有修炼任务没做完，」陆望云笑道，起势御剑，「先回啦，下次见。」
「静候。」
钱济业拱手送客，动作间不见任何挽留之意，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陆望云，直至她消失在云层之中，再也看不清背影。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相貌寡淡，毫无存在感的男子从帘后走出，低声问，「很少见您对少阁主以外的事情感兴趣。」
钱济业回神，甩袖转身，几步四方步走到栏杆处，看着广袤无垠的大西湖，眸光沉沉，许久方道，「只是好奇，世人皆知陆望云痴心启明仙君，五年不改。但提到元启明时，她眼里分明没有爱意，又是怎么『痴恋』元启明五年的呢？以至于我妹妹都深信不疑。」
「妹妹还真是一如既往，天真到愚蠢，真好骗啊。」
男子低眸，只道，「公子慧眼明见，常人不及。众人只见勐虎搏兔，殊不知兔子才是捕食者。」
「有几分道理，但勐虎自顾矜持，迟迟不出手，可不行。」
钱济业遮面狂笑。
笑罢，他拿出玉简，看着元启明的消息栏，喃喃自语道，「那我还是帮他们一把，让这场痴恋持续的时间再久一些，省得妹妹难过，又眼瞎看上元启明。」
「公子要坦言相告？」
「否。找好时间，掐头去尾，添油加醋。」
钱济业合扇，「陆望云我不知道，但元启明，我不信他不曾心动。又不是修无情道的，忍什么呢？」
***
几个大人物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彻夜不眠，从三更天说到五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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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和涂闻野跟着，在江少虞门外站到天明。
涂闻野随他师父（沧澜派大忽悠），修红尘道，常在修仙界各处游歷，见多识广，情商极高，性格又温和，说话也有趣，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他接近不了的人——除了他师弟元启明。
元启明从来对他的「单口相声」不感兴趣。
元启明这人，不知道咋长的，天赋忒高，命运也极好，一出生就被定为人间皇朝太子，年及十四，就在登基大典上，被他师父请到修仙界，成了掌门的真传弟子，不过五六年，又创造出了一日金丹的神话，简直欺负人。
也不怪元启明骄矜自恋，目中无人。
这么顺风顺水的长大，换作是他，怕也难以养成体察他人，换位思考的习惯。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放在他这种天才身上，都是可以容忍的。
除了口不对心，自恋高慢这点，师弟还是很完美的。
涂闻野微笑摇头，停下自己的单口相声，问他，「给小师妹发过信息，这下可放心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元启明转身，眉目舒朗，笑容可掬，「说来你可能不信，师妹近日很是勤奋，有两次迟到了，她还怨我呢。」
涂闻野不信，「小师妹转性了？」
「这个不能确定，但小师妹最近好像比之前更加在意我，我和你说的生辰礼那事……」
元启明的声音忽然放低，做贼心虚般看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无人偷听，才继续往下说，「小师妹她，唉……」
涂闻野捧场，「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元启明浓眉紧锁，仍在犹豫，几息后，他压低声音，说，「我现在才确定，小师妹她到底有多爱我？原来，她每次找理由给我送礼物，都会偷偷做一个情侣款，自己留着。」
涂闻野不敢置信：「此话当真？」
「当真，我亲耳所闻。」
元启明点头，将那日器峰所闻讲给涂闻野听，叙述中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涂闻野：「？！」
川儿，你完了。
这回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涂闻野心中惊涛骇浪翻滚，面上一如平常，微笑着贊同他师弟，「小师妹有心了。」
元启明却有些愁眉苦脸，借着既白剑当镜子，摸着半边侧脸道，「倒也不怪小师妹，像我这样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我的魅力实在难挡，怎么能长得这般完美呢？」
涂闻野：「……是。」
两人闲谈间，正殿里的几位高层终于结束了谈话，一前一后离开荆州，只剩药王谷谷主即医仙薛蓝，沧澜派掌门白孤山，和崑崙派理事三人留了下来。
薛蓝留在此处医治江少虞；崑崙派理事则是等着江少虞甦醒，好询问他的意见，准备直接带他回崑崙；白孤山并无他事，就是门派内的两个真传弟子都在这儿，他不好意思一个人先走。
昨夜元启明发现他夜里不修炼，反而在睡大觉，就生气他没有给小徒弟做好表率，他要是再抛下元启明，一个人回去，元启明指定得几日不给他好脸色。
他还指望着大徒弟把不听话的小徒弟拉扯出师呢，可不能惹川儿生气。
白孤山捋了捋鬍子，往两个小年轻身边靠，正欲问他们，要不要一块坐他的飞舟回去，耳边就传来薛蓝温温柔柔的问句
「临川小友，倒是好久不见，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慢慢病了，你抱着她来药王谷求医，有好久了吧。」
元启明点头，想起上次见面的尴尬场景，捻了捻手指，喊道，「薛姨母好，确实许久未见。未曾登门拜访，是晚辈疏忽。」
薛蓝语气温和，只道都是小事，不必挂怀。
缓了一会儿，薛蓝想起来女儿的话，又说道，「慢慢也是，好久不来药王谷，月见想她想得紧，和我抱怨了好几回。俩姑娘也就半个月前见了一面，还是深夜，慢慢偷偷跑出来，给月见送礼物来着，慢慢说自己最近修炼任务繁重，月见都没时间和她好好说说话，人就赶回沧澜去了。」
「你也是的，别把慢慢逼得这么紧。修炼并不急于一时，劳逸结合，或有奇效。」
半月前，深夜，送礼？
什么礼物？
元启明皱眉，准确抓住重点。
他想到陆望云那日一脸睏倦的模样，心下一滞，模模煳煳有个令他羞耻、尴尬的猜想。
他不敢细想，反倒刻意忽略心脏奇怪的痛感，将之归结为自尊心和面子问题。
元启明指尖捻动，像掐着细丝般绷紧指骨，笑着问，「小师妹和月见仙子的友谊着实令晚辈羡慕。」
「只是不知师妹送了个什么给月见仙子，是个铃铛吗？」
第18章 第 18 章
薛蓝顿首，似在回想陆望云送的礼物是个什么玩意儿。
白孤山摸摸鬍子，觉得大徒弟有点不对劲儿，好像在忍着啥东西。
场内另一知情人涂闻野诧异抬眼，看了眼元启明，不由自主地在心底默默祈祷。
完犊子了，可千万别是啊！
师弟是自恋了些，但罪不至此，何故诛心啊，薛姨母。
崑崙派长老对此处的暗流汹涌完全不感兴趣，他伸长脖子朝江少虞躺着的房间望去，就差把「搞快点，别影响我看崑崙派的未来」写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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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
薛蓝稍作犹豫，说出判决结果，「那倒不是。
晨风起，血腥味卷着潮湿的山土，拂过元启明鼻尖，腥臭难言的味道太重，刚好掩盖住一些本就微妙难寻的心思。
他指尖泄力，蓦地放松下来，恢復一贯的面无表情，波澜不惊道，「这样啊。」
薛蓝闻言，笑着往下说，「那是。月见宝贝得很，天天戴在手上，我记着是个小灵芝，你怎么会想到这？」
「是我想差了。」元启明解释道，「小师妹最近喜欢铃铛，以为她会和月见仙子分享。」
你这傢伙，要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涂闻野无奈扶额，止住薛蓝接二连三的问题，把话题引向偏殿房间里的江少虞。
「对了，薛姨母，已经过去一整夜了，不知江少主的情况如何，您要去看一眼吗？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崑崙派长老跟着点头，迫不及待道，「医仙，快看看江氏少主的情况如何了？他可是我们突破魔种的关键。」
「确实，魔种之事，事关重大，不应耽搁。」薛蓝贊同，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偏殿。
另外三个人对视一眼，不急不忙地跟在他们后面，等着看热闹。
元启明回想两人的对话，「魔种？」
白孤山懒洋洋解释，「医仙提出来的称谓，她发现魔化之人不是传统的走火入魔，而是被种下了高能量密度的魔核？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江少主体内的魔种只孵化到一半，所以才能救回来。这事儿也就你们两个小辈知道，和慢慢的天赋一样，不可声张，先看仙盟那边的安排。」
元启明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涂闻野，说，「好。」
白孤山给了神游天外的师侄一巴掌，又接着说，「江氏灭门牵连甚广，和慢慢的情况还不太不一样。我不把他招来沧澜，是为了你们好，以后你们在外边和他遇上，多加注意。」
涂闻野不贊同，「哦。」
「师父大善。」
元启明非常同意，甚至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他不是我师弟。
正想着，元启明抬脚踏进偏殿，一回神就对上天生留情三分的桃花睡眼。
暗淡、暴戾、绝望、愤恨……
复杂难言的一双眼。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人脸上。
毫无缘由地，元启明生出这样一种感觉，但很快，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江少虞刚刚经歷灭门之祸，再怎么阴郁绝望都不为过。
他不能这样想江少主。
薛蓝见江少虞能睁开眼了，非常惊喜，「你的修復能力比我预期得还要好，我本以为你至少要三日后才能醒来。江小友，你感觉如何？对了，你体内的魔气才祛除不久，或许会有些虚弱无力，这是正常的。」
病床上面无血色的江少虞收回视线，在薛蓝徒弟的帮扶下，靠着枕头，微微抬起头，轻咳两声，道，「晚辈拜谢医仙救命之恩，并无异常。」
「好好好，少主无碍就好。」
薛蓝还未回答，早就等在一旁的崑崙派长老就等不及了，笑眯眯挤上前，先是夸赞江少虞两句，接着不待江少虞追问，就主动和他讲清楚江氏目前的情况，宽慰他不必过于悲伤，魔种之事事关重大，仙盟定会和他共同进退，一齐将阴谋诡计扼杀在摇篮之中。
江少虞惨笑，復又闭上眼睛，静默许久，才轻声道，「谢仙君宽怀，晚辈入魔时就已预料到了。只是……」
余下的话太残忍，他说不出口，几次停顿，最终没有说完，反而略带依赖地望向薛蓝，「此后，我该何去何从？还望医仙明示。」
医者仁心，薛蓝身为药王谷谷主，又是顶级医修，共情能力自然远胜常人，她剜了一眼急躁的崑崙派长老，蹲下身，平视江少虞，温声告诉他白孤山的建议。
「这些都是我们这边的想法，江小友不必有压力，随着你的心意来就行，」薛蓝的声音温温柔柔，却极有力量，极能抚慰人心，「无论你作何选择，仙盟都会支持你，保护你，玄天大陆的任何宗门，无论大小，定当敞开大门，无有不迎。」
白孤山和崑崙派长老跟着点头，具温和包容地凝视江少虞。
江少虞微愣，而后低头勾唇轻笑，那笑声飘忽脆弱，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元启明想，又一次对上江少虞游荡的目光。
但见江少虞披头散髮，一脸病容，看了看他腰间的弟子牌，又转头盯着老神在在的涂闻野。
元启明：「？」
元启明唿吸微窒，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传音给涂闻野，语气中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几分抗拒。
「二师兄，江少主可千万别看上我们宗门。我不想再带师弟，慢慢一个人就够我头疼了。」
涂闻野回神，回以江少虞一个温和的笑意，又告诉元启明。
「应该不会，他去崑崙，就是姬大家唯一的真传弟子，前途无量，报仇有望。他为什么要放着天下第一的崑崙派不要，来我们小沧澜凑热闹？」
「那就好。」
元启明稍感心安。
接着，毫无预兆地，元启明听江少虞低声问，「那位可是道门宝树，沧澜派一日金丹的启明仙君？」
元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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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很强，但你别问。
「是，」白孤山骄傲地挺直腰板，挠了挠花白的头髮，「这是我大徒弟元临川，我还有个小徒弟，叫陆慢慢，也很厉害，虽然是体修，但不过区区五年，就已至淬体境九阶。」
元启明：「？？？」
师父您还记得方才之言吗？
果不其然，江少虞抬眸，眼神忧郁可怜，态度不卑不亢，问，「那我能入沧澜派，和启明仙君以及小师姐一样厉害，为我江家吗？」
元启明：「……」
不可，小师妹废，我也，是个垃圾。
然，白孤山慷慨点头，道，「当然可以。欢迎之至。」
元启明：「……？」
合着不是您带徒弟，就能随便收徒啊？
***
陆望云不知元启明跌宕起伏的一天。
她从钱济业的聚宝楼离开，给钱盈盈传了一条短讯，过了两三日，才收到钱盈盈的回覆，这期间，陆望云就在沧澜派装装样子，防止元启明搞突袭检查。
钱盈盈身为通宝阁的少阁主，前有钱济业的标杆压着，后有万金门的对手追着，活在无处不在的比较和评价中，本就有够累的，她还乐意自己卷自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赚钱、修炼。
不过钱盈盈这种性格，正好与陆望云互补，陆望云把赚钱的巧思和方案交给她，自己只要伸手等着拿钱就好了，乐得轻松。
陆望云不想浪费钱盈盈的时间，收到消息就通过定点传送符，直接传到钱盈盈提供的坐标处。
她到的时候，钱盈盈刚处理完通宝阁南边生意的季度报告，坐在椅子上，随手磕了一瓶千年灵髓当水喝。
「稀客啊，」钱盈盈抛掉玉瓶，转了半圈，斜睨着陆望云，笑道，「陆慢慢竟然有时间主动来找我。」
陆望云摊手，坐到她对面，「有事相求。」
「什么事玉简上不能说？」
陆望云垂眸，便将钱济业提供的冉遗鱼鱼骨说辞讲了出来，「我欠他个人情，他说他很想见你，希望我请你主动去见他一趟。条件你随便开，我可以陪你去。」
「那不重要，那废柴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
钱盈盈双手撑桌，隔着高高低低的文件报告，俯身打量陆望云。
钱盈盈盯着她黑亮的眸子，看了半晌，忽而嗤笑一声，跌坐回椅子上。
「陆慢慢，你瞒我？那白衣仙人就对你这么重要？」
渣系统震惊，「她怎么看出来的？」
陆望云耸肩，无所谓道，「不造，你问我我问谁？」
钱盈盈白了陆望云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不过是一丹之恩，就值得你这般捨生忘死、不顾一切？他比元启明还重要吗？你自己的人生还过不过了？我那废物兄长是父亲领养来的不错，但他五岁就进了通宝阁，几乎从未下界，怎么可能是你的白衣仙人？」
陆望云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任由大小姐一顿输出，骂到爽为止。
「没办法，不论是谁，我总要试一试，我不甘心。」
没人想一日一日数着日子等死。
钱盈盈不知全貌，无法理解陆望云轻飘飘一句话后的复杂情绪，只道陆望云就是这般倔强桀骜固执。
她冷哼一声，骂道，「煳涂死你。」
「那你去吗？」陆望云并不在意钱盈盈的大小姐脾气，她单手支颐，挑眉问，又将刚才的条件重复一遍，「条件你随便开，在不影响基金会运营的情况下，多少钱都行，我也可以陪你去。」
「我说了那不重要。」钱盈盈并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回复钱济业，我会去的。」
「好，」陆望云笑眯眯应声，当场掏出玉简编辑一段文字发给钱济业：她今天才录入钱济业的玉简号。
「那你啥时候去？」
钱盈盈见好友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嘆口气，戳着陆望云的脑门，怒道，「明日就去。就这一回，下次再有这种麻烦事，不兴找我帮忙，本小姐的时间金贵着呢。」
「好，谢谢多多，」陆望云发送完信息，抓住钱盈盈满手珠翠的手，自然地撒娇，开玩笑说，「感谢您仙女下凡般英勇地、无私地拯救民女小命，呜呜呜呜我真是太爱您了。」
钱盈盈甩开陆望云的手，面上高傲不屑，明媚贵气的俏脸却自顾自偷了几分粉色，「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
陆望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眨眼道，「丫头，你的眼神骗不了人。姐知道，你喜欢得很。」
「倒是会说甜言蜜语，」钱盈盈冷哼，剜了一眼陆望云，「陆慢慢，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陆望云捧着脸道，「聪明可爱嘴甜会赚钱？」
「不，」钱盈盈否认，又意味深长道，「喜欢你没有求知慾的样子。」
「除了心中所求，其他全部无所谓，不在乎，不需要的冷漠底色。」
第19章 第 19 章
……
「宿主，你不生气啊？钱盈盈那么评价你。」
系统小心翼翼地冒头，不敢查询陆望云的情绪波动。
陆望云轻笑，「我要是会生气的话，这种评价，钱盈盈根本不会说出来。」
笑是装的、怒是假的，任何情绪不过都是浮于表面的，便于生存的面具。
生死之外，她确实，无甚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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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不懂，沉默半晌，反覆读取分析两人的对话。
陆望云则懒洋洋地侧坐在放大的柳叶剑上，感受身体噼开软凉云朵的神奇体验。
其实穿到修仙界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帅哥美女多，还能修仙、飞行，上辈子就是米国总统，也不能像这样大喇喇地从云朵里穿过去……吧？
换个角度想，活了两辈子，血赚啊。
「宿主，没懂。」
系统诚实坦白。
陆望云抬手遮面，在大太阳下穿行，「那就不懂呗，不重要。人类的感情虽然微妙，但相当脆弱而无用。不懂是好事。」
系统深以为然，「人类就是矫情，不像我们高级生命，没有情绪，所向披靡。」
「没有情绪，那你还八卦？」
陆望云揶揄道，慢悠悠调整柳叶剑的飞行方向，确保她一直走在最短的轨道上。
「你不懂。」系统故作深沉，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钱济业那边，应该等钱盈盈过去就能导入判定了。」
陆望云笃定，「那他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
「做过选择题没有？排除错误选项容易，得到正确选项难。」
「我不信。确定不是你还做任务？」
系统不服，「我到时候看他俩直播，宿主你看不看？」
「想八卦就直说，不看。」
陆望云闭眼，半睡不睡道，「回去修炼。」
系统大惊，「修炼？你被夺舍了？」
陆望云：「……妈的，挂哥回来发现我一直在偷懒，你替我加训？」
「啊，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渣系统故技重施，滴滴两声，又下线了。
「救命救命，隔壁的丧批宿主他爹的又在寻死了，我过去一下，稍后回来。」
「寻死？」
陆望云嗤笑一声，双手交叉，置于脑后，闭着眼睛往沧澜派飞，「这么想死，不如把命让给我呗，我想活着啊，还有好多快乐没有享受呢。」
「享乐？陆慢慢，你还想怎样偷懒？」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炸响，那声音在风中破碎，又在她耳中重组。
她竟然奇异地听出几分压抑的愤怒？
陆望云惊恐睁眼，只见百米远处，元启明一身广袖白衣，御剑而来。
狂风裂裂，吹鼓他衣衫，阳光灿灿，照耀他面容，他反手起势，横于胸前，噼云破光，转瞬来到她面前。
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好看得像是太阳上掉下来的神仙。
陆望云一颗颜狗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不需要起搏器，就冲上云霄，兀自留她一人惊艷沉迷。
不得不承认，她能忍挂哥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的。
真是他爹的，太好看了！
老天爷追着餵饭也不过如此！
小师妹又想什么呢？怎么又神游太虚去了？
元启明无奈敛眸，伸手，隔空用灵力捏住陆望云的肩膀，把她拉起来，又帮陆望云矫正站姿，使她直立在剑身上，正对着剑尖，朝前飞行。
陷入颜狗滤镜的陆望云乖巧听话，任其摆布，期间一转不转地盯着元启明巧夺天工的俊脸，迷迷瞪瞪道，「您真好看。」
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扰乱的心绪，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元启明理所当然道，「这种路过的麻雀都知道的事实，就不必总是重复了。」
意外听到元启明的自恋发言，陆望云眨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挂哥在人前不是一贯很能装吗？
偶像包袱三百斤，恨不得生来就是面瘫，怎么突然对她这样说话？
陆望云试探道，「师……师兄？启明师兄？」
元启明抿唇，暗道不好，太得意忘形了。
他神采飞扬的神色瞬间冷静下来，耳尖和面颊却自顾自升温，微微发烫，像是从西边的晚霞中偷了抹颜色似的。
元启明偷偷运用冰系法术冷身，同时微微错开既白剑，落后陆望云半步，低声说，「小师妹，我不是说过吗？侧坐御剑很危险，一不留神掉下去，荒山野岭的，等着我来捞你吗？」
陆望云：「？」
怎么又骂我？
还偷偷用法术放冷气？
太过分了，大帅哥也不行！
陆望云小声嘀咕，「上次是自己走回去的。」
你哪里来捞我了？
你那时候还在剑阁兼职呢。
惯会撒娇嘴硬。
元启明无奈，「谁让你又偷懒？我怎知你那时掉下去了？」
不对劲。
挂哥今天怎么这么温柔，平易近人？
他不会是被……
夺舍了吧？
陆望云警觉，「那你现在怎么知道我在哪儿？还过来了。」
元启明：「……」
提到这个，突然又不开心了怎么办？
那江氏少主江少虞不按常理出牌，非要抢着当他师弟，他花了好几天才接受事实，与他稍稍熟悉起来，从他哪里得知了不少此次魔种爆发的细节，正担心风雨欲来，危机四伏之时，他该如何督促小师妹再提高修为，就收到钱济业的消息。
他现在还能精准地復刻钱济业当时招人烦的样子。
不打一声招唿就传讯给他，投影里捏着把金扇子，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摇头晃脑地就沖他笑，「元启明，你猜猜看你聪敏勤奋的小师妹现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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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信答道，「当然是在修炼。」
话刚出口，钱济业就以扇遮面，笑不见眼道，「哈哈哈哈哈，你就这么相信她？我妹妹都知道她懒散成性。」
小师妹本性如何我自然清楚。
我身为她师兄，自会管教，岂轮得到他人说三道四。
元启明微妙地有些不开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钱济业笑，冷不丁开口，「有事说事，无事莫扰。慢慢修炼任务繁重，偶有懈怠，也算劳逸结合，是好事，你别管。」
钱济业先是有些吃惊，反应过来之后笑得更凶，直接说出来意，「别生气，我可不敢管，也没想管。那陆慢慢过来找我了，你猜为什么？」
元启明顿首沉思，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为何？」
「为了你啊，」钱济业捧腹大笑，真诚又无辜地看向元启明，贴心解释，「陆慢慢专程找到我，是因为冉遗鱼鱼骨一事，要向我报恩。我告诉她你已经付了报酬，她非常感动，但一码归一码，还是坚持报恩，我就让她找我妹妹过来一趟。够义气吧？」
「还有呢，我问陆慢慢你们之间可有进展，她异常失落，犹豫很久才说出没有二字。你可悠着点，就是只想培养人家一心向道，也不能太伤人的心啊。」
「女儿家的心思敏感又脆弱，小心呵护尚且不及，又岂能放肆伤害？小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剩。」
说罢，钱济业就笑眯眯地提醒他小师妹应该在回沧澜派的路上，擅自结束玉简通讯。
元启明不知咋的，被钱济业一番话搅得心里很不安生，随涂闻野在江氏大宅乱逛，一路只觉如坐针毡，心劳意攘，没过多久，就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了。
也不晓得陆望云走哪条道回来的，他在沧澜派领空区域寻了许久，才见到熟悉的身影。
陆望云又侧坐在法剑上飞行？！
……
元启明垂眸，淡淡重复，「猜到你又会躲懒，因此来寻你。也不是知道，天下修士三千万，敢在法剑上侧坐的，你猜有几个？」
陆望云：「……」
焯，怎么又提？
陆望云轻扯发尾垂落的粉色丝带，哀嚎道，「师兄吶，别骂了别骂了，我下次，啊，不对，没有下次了。我以后绝对好好站着御剑。」
看起来小师妹已经不为剑穗一事生气了。
随性大方，道心无尘，多适合苦修大道。
不愧是我元启明的师妹。
元启明心中自豪，面上强忍笑意，不为所动，「惯会狡辩。下次再看见你侧坐御剑，就让你去飞龙瀑下坐个够，刚好以水流锤鍊体魄。」
陆望云霎时想起当年被「水流冲击」特训支配的恐怖，那天塌地陷飞流瀑，一股冲下来，她从头到脚，整个脑门都是拔凉拔凉的。
冲击力之大，总让陆望云担心自己的一头秀髮会不会在水流的沖洗下化为乌有。
简直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老难受了，也不知道男频小说里的龙傲天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难道他们都没有头髮吗？
陆望云想，捂住保存良好的髮际线，连忙道，「不会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个您大可放心，我答应师兄的，哪有没做到的？何苦用飞龙瀑折磨你我，你还得去陪着我。」
元启明也想起来陆望云从前最讨厌在瀑布下修炼，每每让她去，都少不得费嘴皮子，到最后自己都得陪她一块儿受瀑布冲击，没少浪费他的修炼时间。
不过和小师妹在一起修炼，看着她一点点进步，好像也称不上浪费时间。
元启明想，被陆望云的反应逗得有些破功，笑着威胁她。
「可记好了。不是为我，是为你自己，万丈高空坠下，你要是刚好体内灵力空虚，又没有法器护身，我到哪捞你去？」
可我是空灵根，怎么会沦落到没有灵力的时候呢？
「哦，」陆望云心有不服，但懒得纠结细节。
她转了话题，又问元启明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是不是专程来捉她的？
「师兄，你啥时候学会算卦了？我说我刚办完事，正准备回去好好修炼你信不信？」
元启明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反而纠结起陆望云无心的问句。
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钱……
不对，新来的小师弟才占主要因素。
要现在就告诉小师妹吗？
母后是皇后，母仪天下，心胸宽广，私底下都想独占父皇一人。
而小师妹，她这么爱我，我若是告诉她，她马上就要多个小师弟了，而且应该也是我帮师父带。
那她该多伤心啊！
小师弟上山后，我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师兄了。
第20章 第 20 章
……
「啊勒？」
陆望云扯唇僵笑，「所以是钱济业那金龟王八蛋告密，你才回来逮我的？」
果然是资本家，不讲武德啊，这哥们。
元启明一转不转地观察前方路况，袖中左手心虚地捻动指尖，淡淡总结道，「嗯，差不多是这样。」
这傢伙！我就说他不会是白衣仙人，太恶毒了，还打小报告！
陆望云握拳，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加倍苦日子，恨不得跑回去给钱济业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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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送他去演功夫熊猫真人版大电影。
不行，也得给101两拳，不能厚此薄彼。
陆望云欲哭无泪，勉强捧着脸对元启明甜笑，「师兄啊，钱师兄都说了我是为了你才小小地，短暂地暂停了修炼，你看，要不要……」
元启明凤眸微敛，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先前已说过，冉遗鱼鱼骨是为你准备的进阶礼物，你为何要有负担？你又怎知是钱济业帮忙找到的，还特意找钱济业报恩？浪费时间。」
我怎么知道的？
钱济业告诉我的啊。
陆望云耸肩。
她不敢说实话，歪头想了想，跟着元启明从柳叶剑上跳下来。
「这种事想想就猜到啦，师兄的朋友在精不在多，我知道的就几个。」
「二师兄虽经常在外活动，但他修红尘道，喜欢沉入普通人的生活，不像是能找到冉遗鱼遗蹟的人。齐师兄爱棋成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扑在棋盘上，何况他现在还在崑崙派做交换生，哪有闲心做这种琐事。想一下，就能猜到是钱师兄帮忙找的。」
元启明一面听陆望云扯谎，一面煞有其事地颔首，表示认同，「师妹一如既往，冰雪聪明。」
陆望云搓手，嬉皮笑脸道，「那既然我这么聪明优秀，训练能不能缓缓啊。今天好累，西大湖好远的。」
几日不见，师妹又活泼可爱回来了。
闻言，元启明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不生气，反而奇怪的，手指有些痒痒的，他拇指不自觉摩挲食指侧面指骨，几番克制，才捂住喉间四处逃窜的笑意。
「不可。」
元启明正色道，「今日事今日毕。你昨日可修炼了？」
喵喵喵？
挂哥你变了，以往我撒娇你多少会软化点态度的！
难道这几天跟着掌门师父去哪里偷偷取经了吗？
《冷血无情大慈悲金刚经》？
陆望云腹诽，心念一转，故意捂脸塌肩，哭哭啼啼道，「师兄，你好狠的心。罢了，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的。那就让我猝死在修炼场上好了，师兄你莫要管我。」
「胡闹，怎么能轻言生死！」
陆望云：「？」
不是吧，好兇，琼瑶阿姨都没用了。
你不是最吃这一招吗？
陆望云喃喃自语：「果然……」
我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元启明。
只凭标籤看人是大忌啊！
慢慢崽崽你给我支棱起来！
区区一个元启明，你还能拿不下来？
陆望云单手握拳，做足心理准备，正欲顺着元启明的屁话去修炼，忽觉肩胛骨痛得发麻。
她下意识挺直嵴背，回头一看，只见元启明并指做剑，正用灵力轻敲她蝴蝶骨，冷声骂道，「没个站相，挺直嵴背，正脸做人。」
陆望云无语凝噎，算了，挂哥这条线还是暂时放弃吧，说不定会有可能性更大的对象出现呢？
见陆望云一脸不以为意，元启明剑眉微蹙，盯着陆望云不说话。
或许小师妹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白生了许多血丝，眉目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疲惫颓丧之气，小方下巴紧绷，没有半点年轻人的精气神。
真的这么累吗？
明明选的都是我走过的，比较轻松的路啊。
元启明心下微微嘆息，无端想起医仙的建议。
连医仙都怨他，把慢慢逼得太紧。
元启明看了许久，一言不发。
一双顾盼神飞的凤眼锁定她，像冰雪、利剑，也像初春略带凉意的风。
美则美矣，但陆望云害怕他又想整什么么蛾子训（折）练（磨）她，没有沉迷男色，反而生出些清浅的烦躁。
「师兄？」
陆望云眨眼，小声试探。
却见那张巧夺天工、无一处不完美的脸在她瞳孔中慢慢放大，而剑修浓密光滑的长髮像水中的海藻，轻轻滑过她肩头，再重重垂落。
不得了，心脏好痒，怕不是要长出只颜狗了？
陆望云屏住唿吸，默默低下头，避开元启明的视线。
没事没事，区区天下第一美人，只要不看就不会被对方蛊惑！
加油，陆小葵.jpg
见陆望云心虚躲闪的动作，元启明嘆了口气，真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对小师妹要求太高了，要知道，他在小师妹这个年纪，修为还不如她呢。
元启明抬手，轻轻揉了揉陆望云头髮，道，「罢了，修炼本不急于一时，劳逸结合，也不错。今日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莫要在偷偷跑出去了，也不嫌累。」
陆望云惊讶抬头：「？？？」
果然！挂哥还是被夺舍了吧！
陆望云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元启明轻咳一声，负手向前，先行御剑离开。
既白剑起飞前，他只留下一句魔鬼低语。
——「接下来，我会将修为压制筑基大圆满，明日改寻剑意为基础挥剑和对练，与我对练。」
和你对练？
天生剑心加变异雷灵根的变态剑修？
焯，什么夺舍！
明明还是那个熟悉的魔鬼.
猫猫流泪.jpg
陆望云哭丧着脸，御剑飞回梦仙苑，在床上窝成一团，拿着法器灵笔写写画画。
光凭大数据分析的难度，一个个去试。太慢，也不容易成功。
第39页
反正报恩的本质就是让对方反过来接受自己的帮助，或让对方满意，多线并行也不冲突。
陆望云想，咬着笔头，逐个梳理系统列出的人物生平，再将他们放到人物关系网中，以亲疏关系和立场重新排列，思索如何才能又快又好得试一遍。
陆望云正用功的时候，系统冷不丁上线，哀怨地吐槽她，「宿主，我真是看错你了。」
陆望云：「？？？」
「隔壁的丧批宿主解决了？」
陆望云问，抬手将元启明的劲敌，崑崙派大师兄何寒洲的名字移到齐等闲旁边，「这两个倒是可以一趟解决。」
「哪能这么简单？我让她的反派cp去救她了，既能阻止她寻死，又能促进cp感情发展。」
系统委委屈屈，阴阳怪气道，「宿主你真好，又聪明又能卷，还趁我不在，一个人偷偷努力。」
事出反常，有诈！
陆望云面无表情地继续调整人名位置，没理101的感慨。
101更委屈了，揪着小手绢反问陆望云，「宿主啊，你怎么不问我隔壁宿主的细节呢？你就一点也不想八卦？」
「不想，」陆望云淡淡道，反手将半空中排到一半的人名网线图擦掉，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懒洋洋道，「你最近业务不忙？」
「也不是，我等着钱氏兄妹的骨科饭，老是忍不住过来看看，」系统解释，突然激动地嗷嗷直叫，「宿主啊宿主，钱盈盈出发了，她现在，大晚上的，去找钱济业！」
「到了到了，她到钱济业房间了，钱济业竟然早就在等着了，难道他早已猜到了？好刺激，摩多摩多。」
「直播，你看不看？」
「不看。」
陆望云嘴硬拒绝，却慢慢放下背在脑后的手，悄悄竖起小耳朵。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要说完全不感兴趣，那肯定是假的。
听听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不能播的内容吧？
101作为陆望云的系统，自然能从陆望云的微表情中读取出她的八卦之心。
它笑眯眯地加大力度，在线转播精彩剧情。
「天啊，宿主，钱盈盈刚见到钱济业，就转手给了他一巴掌，嘴角都打出血了，看起来用了灵力加持。好狠好飒！你知道钱济业什么反应吗？」
陆望云没回答，左眼皮小幅度抽动，脸颊两侧的肌肉也跟着绷紧。
明显是期待的很。
系统贱兮兮拉长声音，接着说，「钱济业他他他他，用大拇指抹掉嘴角的血，歪头对钱盈盈笑，是帅的，截图发你了，不谢。」
「这样不好吧？」
陆望云鲤鱼打挺，坐起来打开系统发来的图片。
……
屁的个帅哥，一堆马赛克。
系统无辜脸，「你们世界的天道是个老古板，有限制。」
「行吧，」陆望云失望躺平，「你把直播关了。」
「就不，」系统拒绝，并继续给陆望云转播，「擦，钱济业疯了？他那点修为，竟然敢抬手卡住钱盈盈的脖颈，把钱盈盈举起来了，但好像没用力？好刺激啊，好想快进到床上激战嘿嘿嘿，嘿嘿……」
陆望云「……」不好意思啊，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丢人玩意是我的系统。
陆望云无奈嘆息，反手屏蔽系统常用的主通道，悠闲地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她模模煳煳有了点睡意，倏然听到101气急败坏的大叫。
「我靠，你个傻呗天道，为什么给我也打马赛克？我是个成年系统！这是我应得的！」
陆望云：「……」吵死了，下次高低得把隐藏通道也找出来屏蔽掉。
「爬滚死，回你老家看黄去。」
「宿主，你对我生气？」
系统不敢置信，悲伤反问，「挂哥扔了你的铃铛剑穗，你都不生气，竟然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对我生气？你不爱我了，你重色轻友。」
陆望云将左手搭在心房处，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恰恰相反，因为爱你，我才和你生气呀。」
一个铃铛剑穗而已，仔细想想也没必要生气。
有这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而不被他妨碍。
第21章 第 21 章
元启明刚到居所，就见灵仆卓凡在院外空地独自练剑。
卓凡法剑在手，犹如丝网，剑尖随其姿势变换，在极短的时间内扫过此处的上下左右前后，竟是在偷学他成名的剑法——六合剑。
六合剑术是元启明自己悟出的秘籍，可攻可守，威力非常，犹如他自小浸淫的帝王心术，需得平衡四方，做到剑随心动，才可面面俱到。
六合剑也是元启明使得最合手的剑法，但自他五年前进阶元婴，受六九中天劫，经五十四道天雷洗礼后，就很少再用了，为做留念，他还将此法刻成剑术秘籍，送入沧澜派藏经阁五楼，收藏起来。
卓凡作为照顾他生活起居的灵仆，斑驳三灵根资质，练气中期修为，暂时没有查看《六合剑法》的资格，他竟然自己偷学？
不要命了？！
元启明皱眉，正欲上前问他细节，卓凡却忽然受惊，法剑合意，八面出锋。
这原本是六合剑法最后一道的杀招，可卓凡学艺不精，又临时转换剑锋方向，致使杂乱锋利的剑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四处流窜，沖向四周，竟有大半都是冲着他自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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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卓凡的半吊子的修为，这洋洋洒洒的剑气若落到他身上，不死也得半残。
「错了，六合剑横扫六合，唯独不能指向剑主本人。」
元启明闭眼嘆息，在卓凡似惊似悔的目光中抬步上前，随手挥出一道剑意，将其四蔓的剑气包裹吞噬，再平缓着地，四散开来，吹起无数灰尘。
死亡危机消散，卓凡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露出两只小虎牙，对元启明拱手道，「仙君，您回来了，谢仙君救命之恩，受教了。」
元启明颔首，点到为止，「你的修为和资质，目前不能修炼《六合剑法》。」
卓凡笑嘻嘻应声，没反驳也没主动解释，反倒偷偷打量元启明好几眼，揣摩他的情绪，问道，「仙君，您今日心情不错，是之前困扰您的事情解决了吗？」
我看起来心情很好吗？
因为小师妹？
元启明沉思，又想起医仙的建议和临别前陆望云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答反问，「卓凡，我给小师妹布置的课业是否真的过于繁重？」
卓凡挠挠头，思考陆望云五更起三更眠，负重环、锁灵术并用的修炼生活，默默吞咽一口唾沫，摇了摇头，口不对心道，「怎么会？」
「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像我们这种天赋平平的人，更应该加倍努力。我倒是羡慕仙君对陆师姐十分上心，恨不得以身代之。仙君何故自我怀疑，认为陆师姐的课业繁重呢？」
「确实，我为师妹所选的内容，本就是较容易的部分。」元启明煞有其事地点头，復又表情严肃地否认卓凡的上半句话，「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师妹乃是天纵奇才，只不过不曾外显而已。」
卓凡唯唯诺诺点头，趁着元启明心情不错，先夸了陆望云一遍，再主动向元启明道歉，又说他是在打扫屋子时，无意间看到《六合剑法》的剑谱，觉得很厉害，才会记下来自己跟着练。
《六合剑法》早已公开，元启明不生气，只觉得灵仆贪心冒进的行为不妥当。
他委婉提醒，「百日引气、千日锤骨、万日练剑。剑术一道不可冒进，平日多练一些，基础牢固，修为上来了，再考虑进阶的法术也不迟。」
卓凡诺诺应声，不停地擦汗，但就是不愿主动提出暂停修炼六合剑法。
元启明微微摇头，选择尊重卓凡的选择，挥手让他回去先休息一段时间，等体内错乱的剑气平息再来上岗。
卓凡领命，拿了法剑，安排好其他几位打扫的灵仆，就去山脚的云车停靠点等车。
云车上。
卓凡绷紧可爱的团脸，大眼睛里流露出与形象不符的狭隘愤懑，他偏头啐了一口，将復刻的剑谱藏到储物袋更深处，暗骂道。
「什么狗屁仙君，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
「宝贝的师妹不也是个哑炮废物，还仗着自己天赋好身份高，瞧不起我。」
……
有了灵仆的贊同，元启明细想一番，觉得自己对小师妹确实是手下留情。
他十四岁入沧澜，不知缘由被天道挡在道门外，日夜不分，痴练五年，却仍旧无法引气入体。
师妹比起他来天赋还要再高，虽不能蕴灵于体，但也可走体修的路子，没有道理更轻松了。
修炼之路，他自走了一遍，证明可行，便不可能对小师妹放任自流，让师妹尝他受过的轻贱自苦。
「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太懒散，心思散漫，总在无谓之事上浪费时间。」
元启明嘆息，于寒玉床上起势冥想。
两手才刚置于丹田处，他忽地又想起铃铛剑穗一事。
既然师妹已不在意生辰礼一事，那他不妨将剑穗取出，挂到既白剑上？
师妹费了如此多的心血，他总不好让铃铛剑穗一直压箱底吧？
之前的法衣、枕剑石、剑匣等等礼物，他都坦然收下，区区一个铃铛剑穗，一直藏着掖着，反倒显得他心虚。
元启明一个人絮絮叨叨，花了小半盏茶时间说服自己，轻手轻脚掏出包装完好的铃铛剑穗。
通体火红，内藏火焰纹路的圆形小铃铛躺在透明水晶盒中，青羽为托，鲛绡做穗，精美华丽，但不至于过分张扬，像他白衣中的彩边、古朴剑鞘上的繁复烫金花纹。
隐藏的真实喜好，早就被小师妹发现了吗？
元启明抿唇，有点窃喜，又有点不开心。
他第二次打开水晶盒，取出铃铛剑穗仔细观摩，但见鹌鹑蛋大小的铃铛刻画地极为精巧，花样纹路在外，法阵在里，连其中铜舌都刻了法阵，可惜封口狭窄，难以一眼观全，他竟无法立刻看明连续套用的法阵的用意。
「世上可爱之物如此多，师妹为何偏偏选了铃铛送我呢？莫非别有用意？」
元启明想，一面惊嘆于陆望云的巧思，一面举起铃铛剑穗轻轻摇晃，再用灵力催动其中法阵。
毫无预兆地，只见离火玉内的火焰晃动，恍若真火实焰，铃铛则中传来陆望云懒洋洋的、甜丝丝的声音。
「梦仙苑陆慢慢1.0版语音助手为您服务，请输入开机密码——我师兄天下第一美！」
语音助手？这又是什么新奇物件？
元启明揉了揉发痒的耳朵，鬼使神差地，按照铃铛的提示说，「我师兄天下第一美？」
「师兄，你怎么还真说啊哈哈哈哈。恭喜你开启隐藏功能——复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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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中适时传出陆望云随性的笑意，仿佛她就站在元启明身前，在和他对话一样。
他小师妹果然是天下第一奇才，总有独一无二的奇思妙想。
元启明忽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期待，什么是复读机功能呢？
他轻甩手腕，催动铃铛发声，只听陆望云似乎钻进他识府中，轻笑一声，復又饱含笑意，喊道。
「启明师兄，启明师兄，启明师兄……」
一声连着一声，一声盖过一声，如山风似海浪，连绵不绝。
元启明不知为何，心脏跟着陆望云的声音，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他倏忽一愣，反应过来后，莫名心虚手抖，径直将铃铛剑穗甩出去。
离火玉铃铛落地，玉石与青石砖相击，脆响如炸雷。
元启明下意识屏蔽五感，跪坐在寒玉床上，再闭上眼睛，逐字逐句默背早已熟烂于心的《清静经》。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1
「湛然常寂」四个字在元启明脑内反覆出现，一点点挤走铃铛骨碌碌滚进尘埃密布的狭窄角落的画面。
他急促的心跳慢慢回落，趋于正常，急湍奔涌的血液也渐渐平缓下来，连带着他的神情，都回归了一贯的镇定冷漠。
他最后一次运转《清静经》，直至大脑清明，心无旁骛。
新奇怪异的感觉消歇，元启明却忽感怅然若失，莫名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遗憾。
他慢吞吞睁开眼睛，目光一转，在房中水银镜中窥见孤零零躺在桌下的铃铛剑穗。
伶仃，孤单，但极为醒目，像一抹硃砂小剑，不管不顾地刺进他眼中。
「为什么要扔？」
元启明先是疑惑地摸摸下巴，反应过来后，他冷笑一声，破天荒地不想修炼了，自言自语道，「师妹不会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吓到我吧？这世上没有不可为之事，不过是一个破铃铛。」
元启明垂眸，盯着地上的剑穗看了几息，而后自信挥手，招来铃铛剑穗，将之握在掌心，改坐为躺，静静感受离火玉天然的温热触感。
黑暗一笔一画涂抹天空，夜色侵袭。
元启明慢慢腾腾，生出一种很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沸腾许久骤然冷却的开水，热气升腾，聚集成雾，白雾在忽而凝结成水，如雨如泪地滴落。
一滴一滴的，使得他大脑空空，什么也想不到。
他……是到了「寂无所寂」的「常清静」境界吗？
元启明想，握着精巧的铃铛，竟然闭着眼，就睡着了。
梦里并不安稳。
他端坐在飞龙瀑下，和小师妹一起静心修炼。
瀑布倾泻，流水轰鸣，湿润的、凉爽的山谷中，他分明应该心如明镜台，一尘不染，可他居然感到口干舌燥。
玉石相击般的清脆铃铛声突兀响起，微弱如蝉鸣，又乍响似惊雷。
元启明惊讶睁眼，飞龙池中不知何时生了半池艷红睡莲，而他，竟然从瀑布下转移至飞龙池正中央。
月明星稀，晚风来袭，吹皱一池春水。
他身后，半池红莲摇摇欲坠；他眼前，池水清透，静影沉璧；更远处，丛林掩映间，细长的水蛇窝在水岸边，似睡似醒。
四下无人，静谧无声，也不见陆望云。
「小师妹。」
不知为何，元启明有点紧张，正欲转头搜寻陆望云的踪迹，忽听一阵银铃雀鸟般的笑声，其中还混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甜丝丝的唤他。
「启明师兄，启明师兄，启明师兄……」
那声音像在糖罐子里滚了一圈刚出来，元启明觉得似曾相识，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又轻又软又热的身躯倏忽缠了上来，如同一条灵活的水蛇。
隔着湿答答的衣物，少女紧挨着他嵴背，纤细但有力的双臂环在他脖颈，唯独面颊□□相贴，微微蹭着，间或夹着两人粘湿的发。
痒，难受。
元启明愣在原地，只觉一双玉手侧着，缓缓深入他里衣，而陆望云，没有别的话，只用勾魂般的低吟轻喘，一声声唤他，不曾停止。
「启明师兄，启明师兄……」
他没有应声，默背《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试图垂眸静心，清可见底的池水却如实反映出水面上纠缠的躯体。
「你会感到害怕吗？」
少女拥着他，唇舌落在少年凸起的喉结上，衣摆纠缠下，青葱玉指悄然落到实处。
她低声问，「为自己的表里不一？」
第22章 修罗场（修男二细节）
砰——
烟花散尽, 彻骨销魂。
元启明勐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吓得魂不附体，胸腔像条案板上?的活鱼鱼尾一样极速起伏。
他他他……竟因师妹的心思忧烦至此？
多半、一定、肯定是在江氏时, 无意中被妖魔蛊惑了。
元启明眸光转变, 呆愣愣地和房梁对望几息后, 离弦的心脏反向回落, 唿吸稍稍平稳。
他松开握了一夜的离火玉铃铛，反手撑床，坐了起来。
体内异常难耐, 元启明咬紧后牙槽，赴死般缓缓垂首，只见袴中昂扬挺头的物什，对他打?了个招唿。
师妹才十八岁, 还只是位青葱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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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怎能做这种?梦？！
深深的惊恐瞬间盖过好奇和少?年绮念。
元启明头顶青天似乎都要裂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 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想不清楚。
元启明僵硬半晌, 随手, 或者?说欲盖弥彰地捏起铃铛剑穗, 将?之扔进紫檀木箱子中, 和陆望云从前送他的礼物归到一处。
体内余热迟迟不退。
元启明焦躁, 惶恐，不安。
他没有关?盖子，急匆匆转至浴池, 坐到池中最深处，引了一一池山泉水入池。
水温体热, 烧得他大脑煳煳涂涂，净重复些?飞龙瀑下的荒唐场景。
元启明闭眼静心，开始默背净心法决，他不敢伸手，探下身虚实，只是不断地往水里扔冷符。
夜色深到极致，开始慢慢转淡，池水则越来越凉，到了天色微微破晓时，池水温度已然逼近零度。
然而，没用！
元启明勐地把身体整个沉入水中，感?受冰水彻骨的寒冷，又将?《清静经》、《清心诀》、《冰心诀》、《静心诀》挨个念一遍，仍旧无用！
怎会不起作用？
眼看?就要到平日出发晨练的时间，元启明破水而出，大步走到浴池入水台阶处，坐了下来，盯着水波荡漾的池面?发呆。
长及腰际的湿发贴在身上?，粘腻湿冷。
这种?脆弱的、不受控制的感?觉，他入道门八年来，鲜少?再体验过了。
那师妹呢？
他合该立于群山之巅，俯视众生的师妹，难道也要因他、因落寞的时代，修为不得寸进，忍受一遍他曾经歷过的窒息感?吗？
……
他怎能以这副模样去见师妹？！
想到陆望云，元启明忽得冷静下来。
他于原地端坐，闭目沉思，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有关?遗忘的法咒，復又睁眼，以水做镜，抬手，指向自己额心，默念施咒。
他冷酷无情地看?着自己施遗忘咒，神色漠然的可怕，好像那活生生剪断记忆的法术是用在别人身上?。
春梦一场，一忘皆空。
……
「我不是在看?小师妹送我生辰礼吗？怎么跑到浴池泡澡了？真是困煳涂了。」
元启明蹙眉，身体似乎因过分的寒冷而感?到空虚，隐隐作痛。
他起身，用法术蒸干身上?水珠，整理好着装，抬袖侧首，嗅了嗅衣服上?难以掩去的水腥味，轻啧一声?，「卓凡怎么回事？修炼修得膨胀了？浴池的水都不知及时更?换。」
回到房内，元启明挑了件山岚绿缎衫换上?，外?罩白色弟子服衬袍，用白玉冠头束，配以玉螭虎纹青玉簪，整体和谐美观，只是好像缺了点什么？
目光在镜中巡梭，元启明很快发现，今日装束的不足之处在于本命法剑：既白剑剑首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系。
应选个苍绿色的小物件。
元启明想，目光落在开着的紫檀木箱上?。
他快步走过去，从诸多宝贝中选了个苍绿色的剑穗。
「嗯？我已经把离火玉铃铛收好了啊。兵贵神速，不愧是我。」
元启明感?概，接着自然地合盖。
把紫檀木箱收入储物袋后，他忽然感?目光不及之处，巨大的齿轮轰然转动，心底深处则迸发出如洪水倾泻，山崩地裂的触感?。
元启明被这种?近乎顿悟的玄妙感?惊到，一时间茫然、恐惧，又无法按耐地保持期待。
他站在原地，盯着镜子看?了半刻钟有余。
最终，元启明眨眨眼，好奇地戳了戳自己薄薄的眼皮，仿佛这是什么刀枪不入的盔甲。
元启明揉了揉眼睛，驱散困意，正欲出发前往梦仙苑，唤小师妹起床，突然收到掌门师父白孤山的传讯。
师父说，「川儿啊，少?虞身体恢復良好，不日便可上?山入门。你是大师兄，对吧？慢慢那边，就由你先替为师做好思想工作，另外?呢，这几天别找我，你二师父又喊我切磋了。——最爱你的掌门师父。」
新来的小师弟？
不日上?山？
急什么，他都不用处理江氏的烂摊子吗？
……
昨夜，系统下线前，通过资料库对比，帮陆望云排除了钱济业疑似「白衣仙人」的可能性。
虽说陆望云早有预料，但经过系统确认，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像恋红偏爱温柔秀气的儒修，同?等颜值的美人中，陆望云也更?喜欢有白衣少?年感?的帅哥。
能排除喜好浮夸的钱济业，陆望云很开心，制定好下一步的攻略对象和任务后，就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早早醒来，自行?御剑前往清静台，准备一边修炼，一边等元启明过来。
既然名单上?的名字绕不开元启明，那她就好好伪装一段时间，再和元启明商量定期休假的事情，以后若有需要，也好找他帮忙。
陆望云对自己的规划很满意，要是再有个金丹期的师弟师妹就更?好了，这样青云试主峰就有人了，元启明也不用逼着她进阶。
简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陆望云幻想着，嘴角止不住上?扬。
寅时过半，天色半明不明，一线云海裹着襁褓中朝阳，泛着橙紫交织的梦幻色彩，似梦非梦。
柳叶剑剑锋掠过主峰上?端，留下长长的点状拖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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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无端想起飞机尾气带出的长条云朵，小时候有人说那是导弹飞过的痕迹，她曾信以为真，为可能发生的战争忧心忡忡。
整天愁眉苦脸，活像个忧国忧民的小老太?婆。
其实，那只是飞机尾气和空气中水汽凝结而成的尾迹云，并没有特殊的寓意，也不能代表任何情况。
看?来，她习惯性的杞人忧天，从很早就开始了，现在反倒少?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炼的缘故？
或者?是因为命悬一线，就没心思在为别的事情担心了？
陆望云单指摩挲脸颊，撇了眼天色，还有半小时才到五点。
料想元启明此时应该正在去梦仙苑找她，陆望云摸脸的动作不停，右手掏出玉简，敲信息告诉元启明她已经在清静台吸收紫薇真气，接着迤迤然转换剑锋，直奔清静台而去。
措辞良好的短讯刚发出去，一种?从未感?知的「灵力」波动就从陆望云身边经过，又被她的身体自动捕捉净化。
经脉居然有点疼？
她早已炼成铜皮铁骨钢筋，岂会因为此人小小的外?泄灵力而不适？
俏脸上?小人得志的邪恶微笑兀自凝固，陆望云慢慢抬手，闭眼内视，在修士擦肩而过的瞬间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他。
「这位道友，沧澜所属领空禁外?来修士御剑飞行?，你不会，不知道吧？」
妈的，我的地盘禁止随地大小飞，给?姐……
死？
啊不，真不像话，什么死不死的，活，必须活！
陆望云抬眸，看?清年轻修士面?容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微微吞咽诞液，下意识将?心中恶言改成美好的希冀。
原因无它，随地大小飞的眼生修士，实在是太?好看?了。
纵使在天下第一美人元启明美貌下浸染了五年，对美人有了那么一丁点抵抗力，抬眼瞬间，陆望云还是被「罪魁祸首」的美貌震惊到失神。
眼前的年轻修士，一身黑衣红边劲装，三七分小刘海，高马尾，但未用发冠，而是取了一截同?色的红衣髮带束髮，髮带垂下一长一短两尾，融进黑亮微卷的马尾中。
磅礴的、野蛮的生命力扑面?而来，却和元启明的意气风发大不相同?，他年少?轻狂的贵族气质后，无端有几分沉重阴暗的暗面?紧随其后。
很奇怪的人。
但生得极俊美，几乎能和元启明平分秋色，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脸型颌面?流畅，面?部留白也够多，五官精緻锋利，红唇皓齿，极具古典之美，偏生长了一双狭长睡眼和过分挺直的鼻樑。
他停在远处，抿唇不笑，甚至有些?不耐烦，或许那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郁锋利之色，就是因此而来？
震惊过后，陆望云颜狗属性发作，满心满眼只剩惊艷，也忘了刚才是要追责些?什么。
反正他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他惹我不快，也一定不是有意的。
陆望云想，对上?美人修士不耐烦的神情，甚至有些?愧疚。
讪讪松手，陆望云沖美人修士拱手，问，「失礼了，你是哪派弟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真奇怪，修仙界美人榜的前一百名，不论男女，她各个熟记于心，无聊痛苦时就会拿出来翻阅解闷，怎么会不知道他呢？
况且，此人姿容绝世，又有着鲜明的个人风格，和元启明叫板美人榜榜首都不一定会输，她怎会从未在大小榜单盘点中见过他？
「无妨。」
美人修士没有回答陆望云的任何问题，只骄矜傲慢地原谅了她最初的冒犯，还调转法剑……
啊不，是放大的符笔，向后退开一尺有余。
陆望云惊讶，光顾着看?美男了，竟然都没发现人家用的不是法剑，而是符笔。
居然是个符修。
这一行?老烧钱了，除了符宗的一众少?爷小姐们，有点名头的师门，也就是崑崙姬大家。
没听说姬阿姨收新弟子啊，上?一个不幸爱上?姬阿姨，然后她被逐出崑崙的师兄，都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
那他是符宗新入门的弟子，来沧澜派做交换生？
这么眼生，难不成和师兄一样，是从人间来的大少?爷？
思及此，陆望云心意微动，沖美人符修粲然一笑，欲和他套近乎，「你是符宗过来的交换生吗？为什么没有去崑崙呀？」
符修剑眉微敛，面?部绷紧，敷衍地沖陆望云抬了抬手，拱手礼都没做好，就全速运转法器，转瞬消失在陆望云眼帘。
晨风吹散符笔拉长的云带，送来他破碎且平静的声?音。
「事务繁忙，不宜逗留。」
礼貌性的「有缘再见」都吝啬一提。
真是不可思议。
这种?性子的人，声?线竟然意外?的温柔平缓，像毛笔柔软的毫毛，或是和缓微凉的晨风。
「脾气真大，本以为能问问他凡间的寻仙客栈掌柜，有没有给?我好好找白衣仙人呢。」
陆望云抖袖整身，稍有些?遗憾，转瞬又自我开解道，「罢了，美人嘛，越美脾气越大。理解的。」
「不过，这是不是我第一次见比挂哥生气时脸色还臭的美人？倒也和他一样好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陆望云微微摇头，忽然想起信息发出去小半刻钟了，元启明还没回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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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像上?次一样，又一夜没睡，正困得迷迷煳煳地在找我吧？
陆望云一惊，脚下柳叶剑全速前进，三五分钟后，就到了清静台上?空。
她落剑下地，抬眼就见元启明一袭白色深衣，双手抱剑，站在清静台最远处的凉亭上?。
擦，又搞偷袭？
早知道不提前发消息吹牛了。
陆望云苦涩微笑，抬手搓了搓软乎乎的脸颊，边思考託辞，边整容正色，向前望去。
但见山风猎猎，云海翻滚，万物萧然肃静。
独元启明站在悬崖边上?，长身而立，白衣墨发飞扬，凤眸微敛，卓然玉树，活脱脱的神姿仙态。
只是他那神情……
又失眠了？还是在生气？
陆望云歪头，探询的目光在半空中与元启明复杂疲惫的眸光交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危！
陆望云心下一惊，迅速低头，避开元启明复杂的眸光。
她躲闪的动作太?快，没来得仔细感?受周遭的灵力波动，也没看?见元启明同?样闪避的眸光，就捂着脸，慢吞吞往悬崖边移，低头沖元启明解释。
「师兄吶，你先听我解释，我刚才传讯给?你呢，是在提前打?草稿。而且我呀，离清静台只有十里地不到了，路上?碰到个符修交换生，虽然长得还行?，但脾气忒大，耽误了我点时间，又不小心把短讯提前发出去了。绝非乘伪行?诈，夸大其词……」
陆望云叭叭叭说了半天，元启明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真是奇了怪了。
按照惯例，元启明早该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地骂她「油嘴滑舌」、「心思不定」，今天怎么不吭声?？
不会气过头了吧？
这可肿么办啊？
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猫猫吃手手.jpg
陆望云绝望流泪，缓缓停止自我辩白，小心翼翼地抬眼，慢吞吞用眼角余光打?量元启明。
很好，神情没变，还是刚才那副要死不活，有一丢丢生气的林黛玉样子。
……
好个屁，这样更?危险了好不？
陆望云紧张搓手，正准备说个烂梗缓解一下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目光一转，就见元启明垂下的手腕戴着千机坊出品的锁灵环！
没事吧？
你是需要造福社会的绵羊精吗？
捲毛线啊你卷？
陆望云一面?闭目内视元启明目前展现的修为，一面?破罐子破摔，颤巍巍问，「师兄？我是不是要完蛋了啊？」
元启明微微摇头，并没有在佯装生气，给?她压力，反倒试探性地开口，「师妹，你，你可能……」
他一贯清稜稜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有些?生涩卡顿。
不过陆望云满腹心神都聚焦于在他腕骨处的锁灵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很好，师兄的修为已经压至筑基大圆满了，真积极啊。
嗯？
这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异样「灵力」？
美人符修？
陆望云又惊又喜，不待元启明整理好语言，就唰得睁开眼睛，抬头往元启明身后望去。
果然见到了刚才的大脾气符修。
他一手握笔，一手拿剑，正乖巧地站在元启明身后，苍白俊美的脸上?没了之前的敷衍不屑，反倒显得有些?温和富家公?子的样子，但那双狭长凤眼中，仍旧带着难言的苦味，或者?说阴暗意味。
奇哉怪也。
这兄弟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藏着这么多黑暗面?？
体内的灵力也……
异于常人？！
陆望云灵光一闪，想到系统所说的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核心人物。
——系统：「只要他们都出现，你一定能判定出来的！」
那这个突然出现的、美貌异常的符修，是受天道庇护的人，还是那批引动大变局的人呢？
陆望云越想越激动，一转不转地盯着美人符修，同?时聚精会神地捕捉他周遭天地灵气的运转轨迹和他自身的灵力波动，准备先摸清异常在哪里，等渣系统上?线时再做讨论。
陆望云屏气凝神，胸膛微微起伏，面?色涨红，竟是专注到险些?忘了唿吸。
陆望云少?有的事业批时刻，落到不知情的观众眼中，尤其是元启明眼里，就变了味道，显得过于唐突孟浪。
师妹，这是，被江少?虞的容貌惊艷到了吗？
江少?虞有这么好看?吗？
明明看?我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出神痴迷。
元启明见状微微皱眉。
晨起时隐隐作痛的空虚感?又冒出来，口中竟也有几分奇怪的苦涩，刚才未尽之话转了一圈在说出口，也染了几分涩意，奇奇怪怪的。
「师妹今天来得到早，还好我没去梦仙苑寻你，多少?能省下点修炼的工夫。」
陆望云：「？？？」
不是，你打?哪进修的阴阳怪气学位？
难道是那位美人符修传染的？
陆望云乍然惊醒，却见美人符修无声?勾唇冷笑，就差把不屑不喜之情写?在脑门了。
陆望云是个深度颜控，并不在意美人的坏脾气。
她火急火燎地记下美人符修灵力的异常之处，甚至好脾气地沖他笑笑，没得到回应才转头，眨巴星眸，无辜且无措地看?了元启明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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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被那符修带坏了。」
陆望云小声?提醒。
符修，长得还行?，交换生……
原来刚才就见过面?了，那怎还能因他而惊艷？
元启明心脏抽动，略有些?难受，他习惯性忽略细微情绪，冷哼一声?，怫然道，「怎么？你还没看?够？有这点耽溺于皮相的时间，跑去演武场都能挥剑三百次了。」
陆望云：「……？」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挂哥现在骂我花痴？
肯定是那符修的错！
陆望云小幅度瞪了眼相貌昳丽，但脾气很大的符修，转身捧着星星眼望向元启明。
「师兄别骂了别骂了，我不是好奇嘛，哪有沉迷美色？他还没你好看?呢，穿白衣肯定不如你。」
元启明抿唇，有点想笑又不敢笑，还要强撑着冰山煞神假面?的意思。
哄好了。
陆望云瞭然窃笑，我陆宝玉还治不住你元黛玉？
「不过，这位道友好生眼生，莫不是符宗过来的交换生？」
话题转回第三者?身上?，元启明眼睑微敛，恢復一贯的高岭之花模样，心底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苦闷。
「什么交换生？荒唐。」
元启明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指着江少?虞说，「这是你新入门的小师弟，过来认识一下，江少?虞，符修，半步金丹。」
「小师弟？」
「小师姐？」
闻言，陆望云和江少?虞脸色都是一变，同?时开口问道。
陆望云是大惊大喜，毕竟她老早就想有个师弟师妹，来帮她分担师兄过分的爱。
她看?了眼容姿甚胜，修为颇高的小师弟，一时间被欢喜沖昏了头，于原地喃喃自语。
「什么？金丹期的小师弟，不对，是马上?金丹期。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不对，真有这种?好事能轮到我？那我不是马上?就能解放了？」
江少?虞则是双目微睁，瞳孔放大，完全不敢置信。
他转过身子，正对着粉衣绿裙的陆望云，将?陆望云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眸中神色瞬息万变，最终还是有些?怀疑，转向面?色铁青的元启明求证。
「启明仙君？大师兄……」
元启明正因小师妹的失态恼火，又瞥见江少?虞的神色，浓眉皱得更?紧，几乎突起成高高低低的「川」字，倒正衬了他的表字「临川」。
勉强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凉薄笑意，元启明指着陆望云道，「这位是你师姐，陆望云，体修，亦是半步金丹。」
语言简洁有力，神情冰冷如剑。
所谓的道门宝树，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表情。
江少?虞瞬间捕捉到元启明言辞中隐藏极深的威胁意味。
他侧首敛目，不着痕迹地反覆扫视陆望云，见她还在出神，仍是一副惊喜若狂的模样，顿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
摆大师兄的架子，是想让我对她低头服软？
凭什么，区区半步金丹，世人皆知的痴女。
江少?虞眼眸微弯，似乎是在笑，但琥珀色瞳孔却仍是收敛的，冷漠的。
「小师姐这般作态，可是觉得少?虞麻烦？」
「师姐不必否认，也莫要安慰我，少?虞自是知晓，小师姐和大师兄感?情甚笃，师父这几日也常说，他本不欲再多收弟子。是少?虞让大家为难了。」
虽说着谦词，态度倒是不卑不亢，声?音也温和平静。
沉浸在即将?解放的快乐中的陆望云：「喵喵喵？」
虽然不知道美人符修的脾气为何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但有眼睛都能看?出来我是在高兴好吧？
这阴阳怪气，至少?博导水平。
不过，好像是个机会诶！
和他吵一架，让挂哥带着他玩，那我不就有时间刷支线任务了吗？
陆望云抓住垂落的绿粉色交织髮带尾尖，言笑晏晏。
「我怎么会不喜欢师弟呢？是太?喜欢了才对。」
江少?虞微笑，「此言何解？」
「因为我一直都是师兄的小师妹，所有人的师妹啊。你来了，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小师姐了。平白升了一级，我为何要不开心？」
陆望云惯会甜言蜜语，笑眼弯弯，口无遮拦向下说。
「何况师弟你容姿甚美，赏心悦目。修为也高，刚入门就已半步金丹，再努努力，快点突破金丹，我就不用被师兄压着特训了。」
江少?虞不解，反唇相讥，「小师姐亦是半步金丹，缘何要求助于我？」
陆望云回以微笑，不依不饶，拍手道，「因为特训太?辛苦，反人类。」
「不若师弟早日努力进阶，按咱们沧澜的规矩，师弟突破金丹后，便可代表主峰参加青云试，一夜成名，再顺手解放我，可好？」
「如此，我就没道理觉得师弟麻烦累赘。」
两人唇枪舌战，有来有往，小半刻钟就打?了几个来回。
元启明来不及插嘴，眼瞅着初相识的师弟师妹旁若无人，聊得「热火朝天」，明明是不对盘的氛围，可小师妹却显得这般鲜活可爱。
和在他面?前展露的活泼机敏截然不同?。
可到底是怎么个不同?法，元启明却说不上?来。
他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悸动，早先隐隐约约的痛感?越发明显，几乎到了难以忽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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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待师妹成功进阶，我应该到药王谷找医仙问诊一番。
元启明想，气质越发冷冽，凤眼也越压越平，像刚染了一身凌厉风雪似的。
江少?虞此前听说了许多陆望云的负面?传闻，初见时又被陆望云抓住，误以为她是肤浅的花痴，第一印象着实不好。
他刚才说那些?话，就是在委婉地表达不满，却没想到陆望云如此能言善辩，寸步不让，直说得他哑口无言。
他不想再做争执，见元启明的反应不对，便顺坡下驴，轻扯出个浮于表面?的温和笑容，抱剑握笔，站在原地，没再接话。
嘿嘿，没辙了吧。
阴阳怪气哪打?得过直球大法。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陆望云心满意足，再次为自己高超的语言艺术而骄傲，同?时不忘暗中观察元启明的神情转换。
可元启明虽然略有不满，却没有要制止她和江少?虞的样子。
这都不出手？
你配不配当大师兄啊？
陆望云眼角抽搐，对江少?虞嫣然一笑，欲继续说些?什么激化矛盾。
可她还没开口，就被元启明一把拽走，甩到石台上?。
虽然元启明压根没用力，她不疼，但很丢人耶。
我才刚教训完小师弟！
就不能等会儿再上?场吗？
该死的加戏咖！
「够了！你还要再说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可有半分做师姐的样子？」
元启明还敢居高临下，冷脸呵斥她？
救命，他还边说，边拿既白剑剑鞘敲打?她的肩胛骨，威胁她端正坐直？
陆望云无语，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她下意识面?朝东方，跪直正坐。
她抓住垂在肩头的小辫子，小声?反驳，「师兄？我不就是和小师弟『友好』交流了两句吗？」
还犯法了不成？
你像平常那样，随便嘴两句意思意思得了呗。
小师弟，友好交流？！
见陆望云毫无悔改之意，元启明气极反笑，虽然他也说不出，到底是为了哪一点在生气。
元启明指节紧绷，圈住既白剑剑柄，深吸一口气，任由不知源头的情绪在嗓子口冲撞一圈，再平静骂道。
「紫薇决修行?了吗？」
「我说过多少?遍，一日之计在于晨，卯时是一天中紫薇之气最浓郁的时候，不可浪费时间。你要是拿出半分闲聊的热情用于修炼，也不必迟迟无法进阶，反而要指望新来的小师弟。」
「少?虞与你同?阶，却比你努力太?多，你几时到清静台，他几时赶来沧澜派向我报导？他在青云试前突破了金丹又如何？这是他应得的，不是你偷懒逃避的藉口。」
元启明冷淡垂眸，用了个反问句做结尾。
「怎么？难不成师妹这回修炼不是为我而修，而是为了主峰名额？」
陆望云拧眉，虽如预期般挨了一顿骂，但元启明完全没有把青云试的希望转移至江少?虞身上?的意思，反倒更?加步步紧逼。
陆望云自觉理亏，心里憋屈得很。
她回嘴之前，转头看?了眼认真端详手中符笔，一副卷王二号样子的小师弟，不明白元启明为何非揪着她不放？
要不是你三年连升四级，直接从普通人四级跳，飞入元婴期，超出青云试的参赛标准，只能push我去参赛。
我们帅哥对颜狗，彼此间的关?系何至于发展至此啊？
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嫌我懒散懈怠，现在来了个聪明且能卷的师弟，你带他特训升级，不正好吗？
非要管我做什么？
浪费彼此时间。
「哦。」
陆望云心有不满，面?无表情地应声?。
她知道元启明的性子，懒得和他过多争辩，但又做不出好脸色，便绷着俏脸，抬手起势，懒洋洋赶客。
「师兄让让，你挡着我吸收紫薇真气了。」
油盐不进！
元启明气极，无法遏制地冷笑，对着陆望云佯装认真的脸说不出一句话，只好继续居高临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他目光如刀如剑，简直恨不得噼开陆望云淡然的假面?，剖出她那颗混不吝的心，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江少?虞淡然旁观，不加入，更?不相劝。
他甚至都懒得全神贯注地围观，捏着圣儒琉璃云纹符笔，在空中随意起笔，暗念咒语，顺利拉出三公?符头。
然而，写?到符令的灵魂，即预示所求所愿的符胆时，他却卡住了，半晌没有动作，似乎是因为一时想不到，此刻该写?个什么秘字合适。
元启明回神，清稜稜的眸光扫过江少?虞刚起头的无神符箓。
竟能不借任何媒介而引灵画符吗？
或许师父说错了，小师弟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和师妹一样。
至少?在符道一路如此。
元启明略微失神，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符者?，神也，神音咒，诅咒而千神明，令加殃也。若无神明镇座，又岂能算灵符？」2
江少?虞收好符笔，笑道，「随意写?写?，本就没想好内容，让师兄见笑了。」
「无妨。」
元启明颔首，心底若有若无的痛感?仍未消散，连带着看?江少?虞都有几分冷漠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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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细一想，师弟又有什么错呢？
江少?虞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少?主，二十岁出头的年岁，合该是少?年意气，崭露头角的时候，却突逢大变，全族被屠，能咬牙活下来，不去恨世界、怨天道，已极为难得。
他难道要因莫须有且说不清的罪名，迁怒江少?虞吗？
也太?不像话了。
元启明自我宽慰，心底好受些?，嘴里却仍有几分苦意，好像被江少?虞多舛的命运波及了般。
「少?虞师弟，你主修符道，剑术为辅，仙盟又允你在崑崙沧澜两派共同?学习。所以，你其实无需太?在意沧澜这边，不妨先去崑崙拜访姬大家，和她商议好往后的学习安排，回来再找我或师父。住宿、法剑、月例、弟子牌等必需品，我会在今明两日安排好，等你回来再细说。」
元启明开口，声?音多有卡顿感?，恶声?恶气的，不像是关?怀，反倒像赶客。
江少?虞从善如流，「全听师兄安排。少?虞去去就回。」
临走前，江少?虞眸光一转，窥见陆望云耳尖绷紧，却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讥嘲轻笑，心道。
啧，这就是修仙界大名鼎鼎的陆望云是吗？
虚假造作，本事没多少?，脾气到不小。
……
正在运转紫薇决的陆望云，前脚听到江少?虞要走，后脚就吸了一肚子江少?虞泄露异常灵力，经脉疼得直突突。
救命，什么毒美人啊？
变形金刚出来的吗？到处排放尾气。
陆望云腹诽，先暂停修行?紫薇决，再加速运转一周天引气决。
刚把江少?虞灵力中若有若无的异常灵力排出体外?，她就发觉清静台的气氛不对，太?僵硬、太?沉闷、太?吓人了。
元启明像是来她坟前哭丧似的，一张举世无双的俊脸上?满是负面?情绪。
陆望云不太?习惯元启明这种?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主动寻个话题和他交流。
「师兄吶，你怎么把咱们的天才小师弟撵走了？」
不让我阴阳，我夸他总行?了吧？
我就不信你还能挑错。
今天跑不掉，我下次再来。
小师弟人都来了，我总能找到机会。
陆望云自信满满，却见元启明盘腿坐到她对面?的石台上?，双手自然搭在腿上?，勾唇冷笑，「捨不得？人刚走，你就坐不住了？」
说话夹枪带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才说了啥刺人的、尖锐的狠话呢。
陆望云无语，「？？？」
挂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发什么疯？
损也不行?，夸也不行?。
我不够卷，就活该挨骂？
陆望云是体修，皮糙肉厚，初接触江少?虞泄露的灵力疼得经脉跳动，第二次误触，痛感?就轻了很多，但还是有点难受。
她索性不假装修炼了，睁眼伸腿，揉着隐隐作痛的左臂，反问，「师兄，今天是疯狂星期四吗？」
这个舶来语，陆望云说过好多遍，但每次想表达的意思都不一样。
元启明拿不准陆望云的用意，像往常一样绷着脸否认，「不是。」
「哦。」
陆望云学着元启明发疯的样子，也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骂道，「不是疯狂星期四你发什么疯？」
第23章 第 23 章
哈？
发疯？！
发疯的不是师妹你吗？
第一次见面?就对着江少虞发呆, 还能和他旁若无人地吵起来。
元启明又气?又笑，奇怪的、小气?的私心唿之欲出。
他却全无觉察，反倒咬紧牙关，几次深唿吸, 底气?十足地憋出一句。
「我没?有！」
好像, 或许, 可能……
我和挂哥吵架, 吵得很兇，再玩消失，也不错？
陆望云心念转动, 薄薄的眼皮一抬，方才不曾言明的薄怒浮出水面?，「呵。」
「没?有发疯，那你对我发什么脾气?？你把小师弟赶走了, 我好奇问一嘴犯法吗？怎么？我不是他师姐, 不能关心他？」
「喜怒无常, 好意思说自己不是kfc星期四特定宣传大使？」
听不懂的词彙，又出现?了。
元启明沉默几息, 联繫语境, 成功解码陆望云的意思。
还在拐着弯骂他。
撵走、赶走、师姐、关心……
师妹在为了新来的小师弟骂他？
元启明不敢置信, 心悸愈发严重?。
他不欲加深矛盾, 藉助三个连续的深唿吸, 才稍稍平息愤怒，低声为陆望云找理由。
「辰时将近，师妹许是因腹中飢饿, 才如此烦躁。」
飢饿？烦躁？
合着问题都在我身上，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陆望云疯狂挑错, 冷笑道，「我不饿，倒是你，搁这儿半小时速升六十级痒痒鼠呢？小师弟直接带你满级通关算了。」
阴阳大师、痒痒鼠是什么？
怎么又提到小师弟了？
元启明微微皱眉，对着师妹少有的冷笑面?具，无端有些紧张。
他反其心而?行之，忽略后陆望云的半句话，软了声音调侃，「不饿？真?不饿？这不像你。」
陆望云反问，「不然呢？师兄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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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抬头一看，但见元启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
食盒？
还自顾自打开?了盖子。
不愧是挂哥，是有点不走寻常路在身上的。
我的演技那么差吗？
看起来是有肚子吃饭的样子吗？
「你不是说想吃珍馐坊新品芍药春吗？」
元启明端出造型精美?的红木果盒，推到陆望云身前的石台上，慢吞吞拧开?盖子，道，「我花了三倍价钱，排了好几日的号，才买到的。不试试吗？」
好傢伙，挂哥你居然又撒谎！
你可是沧澜派首席弟子，大名鼎鼎的启明仙君。
珍馐坊的糕点再怎么紧凑，也不至于你去买都要排队吧？
「不试，去练剑吧。」
陆望云一口回绝，瞪视果盒中的粉红色花状糕点，坚定立场，拒绝道，「你还是等小师弟回来，拿给他吃吧。借花献佛，我不介意。」
拿给江少虞吃？
他堂堂江氏少主，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还能稀罕你两口糕点？
元启明忍住反唇相?讥的欲望，任由各种情绪在脑中冲撞，无意间回想起陆望云方才眉飞色舞、一脸期待的样子。
记忆里陆望云主动寻找话题的样子，鲜明得可怕，仿佛她?又笑意盈盈地问一遍，「师兄吶，你怎么把咱们?的天?才小师弟撵走了？」
撵走？
就这么捨不得江少虞吗？
明明才第一天?认识，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那副样子很愚蠢、很……
扎眼。
无意识咽下一肚子酸水，元启明发出气?音，半笑不笑道，「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人都不在场，你总提他做什么？」
「你能不能少沉迷些红粉骷髅，别在无用?之事上浪费时间？」
「成日不思进?取，还妄想将希望寄托在新来的小师弟身上。他能替你参加青云试，还能替你飞升不成？」
陆望云：「？？？」
没?两句好脸色呢，又骂我。
飞升个锤子，我都没?几日可活了！
陆望云惊讶眨眼。
反应过来后，居然真?有几分生气?了，回顾她?与元启明相?识的五年：在关于她?修炼的事情上，元启明简直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但说来说去，不就是嫌她?的修为拿不出手吗？
刚才还在新师弟面?前吹牛。
狗屁半步金丹，她?连凝脉境的边都没?摸到。
「得得得，保安说的对，体修废物就是低人一等，怎比得上小师弟？」
陆望云阴阳怪气?道，「他天?赋高，有毅力，会说话，长得也好，学符，想必家里也不缺钱，那不是个人都会喜欢？理解理解。不过，你要知道，我修道时长是五年，不是十五年。」
因曾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陆望云的脾气?向来很好，或者说很能忍，生活中都会尽量避免和人争论。
实在避不开?，和人发生冲突，她?也是心平气?和地反击，鲜少动怒。
而?自打沧澜派一眼惊艷后，她?和元启明一共相?处了五年，期间未尝没?有纷争对立的时刻。
但元启明俊美?出尘，正是她?偏爱的类型，在师兄一职上，又如师如兄如友，一点点把她?拉到同龄真?传弟子的平均线，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所?以，就算偶尔会被元启明异于常人的脑迴路气?到，陆望云也不会发脾气?，最多嘴上敷衍几句，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今天?还是元启明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被陆望云这般针锋相?对，阴阳挤兑。
他先是惊讶，接着不可避免地感到愤怒、难受，像是被草丛里突然冒出的毒蛇咬了一口，身体渐渐僵硬，四肢麻木，无法动弹。
他垂眸抿唇，艰难地发动生涩的声带，硬邦邦道。
「今日的对练暂且取消，心意不定，剑气?易伤人。你用?过早膳就去演武场继续挥剑吧，去藏书阁学习术法也未尝不可，我且去安排少虞师弟入门记册等事。」
「整挺好，咋不给顺手我放个假呢？」
陆望云耸肩，拍了拍衣摆，拿起柳叶剑，起身就走。
元启明则坐在原地，一面?目送她?于灿灿千阳中越行越远，一面?不由自主地开?始復盘刚才吵架的情形。
他与师妹相?识五年，从未像今天?这般争吵过。
……
好吧，还是有过一次的。
但那本就是他有错在先，当着师妹的面?，扔了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是该挨骂。
他也没?有还嘴，不是吗？
这次，为什么会吵起来？
他有着世上最精密聪明的大脑，曾经也是善于揣摩、平衡、操控人心的一把好手，可一遇上小师妹，这脑子就成了个摆设，频频失灵，怎么也算不透师妹的心。
说千道万，今日唯一的不同之处，不就在于……
迷茫、委屈又含着薄怒的目光扫过半开?的果盒。
电光火石之间，元启明恍然大悟，一字一顿道，「是，江、少、虞。」
小师弟上山后，我就不再是师妹一人的师兄了，但师妹却成了江少虞一人的小师姐！
今日才是江少虞第一天?上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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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干什么？」
元启明无奈扶额，收好食盒，欲离开?此地，停止荒唐无奈的猜测。
但负面?情绪来得汹涌，势不可挡。
他愈想压抑，嫉妒、苦涩、惶恐就愈嚣张，在他脑中四处冲撞，拐弯抹角地寻找出路。
最终，元启明不仅没?有寻得宁静，反倒回想起陆望云初见他时的情景，止不住地暗自神伤。
…………
……
步入金丹期第三年，他又迎来了元婴雷劫。
和上次不同，他不用?在嘈杂的中转点席地而?坐，担心无人护法，也不用?在无数来来往往的修士的注目下突破结丹。
渡劫所?需的场地，抵挡天?劫的法器，补充灵力的丹药，护法的人员……
所?有的一切，师父和宗门都已帮他准备齐全，他什么也不用?担心，斩杀完任务书上的妖兽，方觉异变，就被剑尊师父扔进?了天?劫池中。
忽得天?色巨变，黑云压城城欲摧，白龙猎猎入黑海。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他提剑站于雷海正中心，身后是师长同门，眼前是熊熊天?威，紫光雷电。
天?雷藏于云海，跃跃欲试，一共六九四十九道天?劫，他才引气?入体三年，随便?一道挡不住，他必粉身碎骨。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记不清了，反正闪电噼来时，牛刀小试也好，摧枯拉朽也罢，他只管一剑一剑迎上去，一剑一剑斩断它。
他自创的六合剑法，攻守兼备，无往不胜，自然也斩断了最后一道六九中天?雷。
只是太累了，六合剑法脱胎于他自幼浸淫的帝王心术，需得时刻平衡四方，才可面?面?俱到。
既白剑斩上最后一道天?劫腰腹时，他就已筋疲力竭，倒在地上，眼看着剑身杀断雷身。
他长出一口气?，以为这就是结束，却听剑尊师父厉声大喊。
「临川，不能倒下，快去捡剑，还有九道紫雷。」
九道紫雷？
不是传说中才有的天?道之怒吗？
我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他想，却没?有时间细想，招来既白剑，反手撑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未站直，比先前四十九道雷劫加起来还要更恐怖的天?雷，带着急速下沉的云海，轰然而?落。
一击碎他皮肤血肉、筋脉灵根、气?海识府。
连灵魂似乎都被漫天?乌云裹挟，散到云海里去了。
他那时意识已然涣散，却忽听一清脆活泼的声音自山下传来，她?说，「伯伯，好漂亮的闪电啊，是要下雨了吗？」
漂亮？
怎会有人对着天?道雷劫，说出这等荒唐无度的言论呢？
从某种方面?来说，倒是纯粹得可爱。
他那时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度过九道紫雷，也没?想到此人会从无数宗门，无数青年才俊中，一眼挑中他，拉着师伯的袖子，就道，「不挑了，我不挑了，我要做他师妹，徒弟也行。」
成为他的师妹？
师伯问，「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们?川儿啊？」
对啊，不是喜欢漂亮的闪电吗？
为什么想成为血肉模煳的烂人的师妹呢？
他又想，一身碎骨勉强握着剑，既使不出六合剑法，也没?有听清这人的回答，更没?有心力思考这人诡异直接的思维。
第二道、第三道紫雷就挨着噼下来了。
还真?是怕他能活过来啊？
那就来吧。
顺时顺势顺心顺意，一切结果，未有不可。
但若可以，我想知道师妹当时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人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呢？
……
最后一道紫雷吻上他鼻尖，不再是摧枯拉朽的惩罚，反倒缠缠绵绵，饱含祝福，一寸寸连通他一身碎骨，竟是在为他重?塑身躯、灵根、识海。
……
九重?紫雷结束。
他破云重?生，法衣褴褛，披髮跣足，无一处不狼狈，却正对上一绿衣粉衫，发成双环的少女。
正是他的小师妹，陆望云，陆慢慢。
毫无缘由的，他有种想整理仪容的冲动。
他忍住了，却发现?小师妹站在人群正前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小师妹专注极了，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藏在乌云里的星星，只是太着迷了，都不知道要注意脚下，差一步就要踏进?天?劫池了。
竟也无一人去拦她?？
步入他人雷劫范围，就要与之一併承担天?道雷劫。
她?不知道，难道在场的师长同门也不知道吗？
元启明微微皱眉，体内细心的闪电霹雳啪啦炸个不停，疼得他几欲晕倒。
但他没?有，反倒闲庭信步般，踏云而?下，于漫天?金光中走向她?。
他想问她?刚才回答了师伯什么，却忽看见小师妹后退半步，接着快速转身，跑到师伯身侧，拉着师伯的袖子道，「不挑了，我不挑了，我要做他师妹，徒弟也行。」
登时满堂大笑，场中高层都半宠溺，半无奈地点头，唯他愣在原地，恍若隔世。
不过，这回，他听清了小师妹的答案。
师妹说，「因为他穿白衣服最好看，最像神仙。」
明明也曾为我惊艷不已，因我痴迷辗转，放弃仙盟特许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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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朝夕相?处后，反倒因他人对我生厌，同我争吵？
明明看我时更痴迷，呆愣的时间更久。
到底是为什么呢？
******
离了清静台百里远，陆望云放缓御剑速度，一面?漫无目的地飞行，一面?止不住开?始回想今日的吵架经歷。
原本她?只是想装装样子，随便?吵两句就熘走，但元启明今日一反常态，非要接二连三地阴阳她?，又捧一踩一，处处暗示她?不如新入门的小师弟，真?是气?死个人！
「我给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都捨得扔，我怼一句江少虞你就护短？不就是个半步金丹吗？多稀罕？有必要这么偏心？」
「为什么要撒谎？我很丢人吗？十八岁的淬体境九阶体修，就这么拿不出手？」
陆望云越想越不得劲，咬牙切齿道，「心意不定，剑气?易伤人？」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真?对练了，你怕是会一个掌握不好，为了小卷王一剑杀了我。」
「小师弟小师弟小师弟……我当初刚入门的时候，也没?见你为我鞍前马后，忙来忙去的啊，不都随随便?便?的，一起在主峰住了两年吗？」
「而?且，要不是被你的思路带偏了，我吃饱了撑的和大美?人吵架？谁不爱美?人？」
陆望云气?得掏出一颗灵枣，一口啃了大半，「瞎吗我？」
……
「嘎——嘎嘎——」
瞎！你瞎！
陆望云话音刚落，就听两声似厉声呵斥的鹅叫破风而?来。
陆望云：「？？？」
有没?有天?理啊？
连路过的呆头鹅都嘲笑我？
陆望云咬牙切齿，瞪了一眼路过的大白鹅，随手抛掷没?吃完的灵枣，砸到大白鹅身上，恶狠狠地威胁道，「蠢鹅！你笑什么你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路过的狗都要踹一脚的坏女人！今晚就吃铁锅炖大鹅。」
呆头鹅被砸了。
呆头鹅听到了。
呆头鹅停下来了。
呆头鹅转头了，胸前挂着沧澜派派徽和长效留影石。
焯，怎么是惩戒堂养的灵宠？
为减少人力损耗、端正门风，沧澜派惩戒堂特意培养了一群灵宠，在它们?身上挂长效留影石，四处巡逻，专抓一些猫嫌狗厌、违规犯律的弟子。
这只愚蠢的呆头鹅，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显然是新入编的物种。
陆望云：「……」
人至少，不能，不应该这么倒霉吧。
陆望云呆住，已经想逃了。
可她?犹豫两息，不幸错失最佳时机。
那呆头鹅锁定陆望云，身躯骤然变大，巨嘴全张，嘎嘎直叫，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陆望云身上扑。
回手只会死得更惨，除非杀了它，毁了留影石。
陆望云没?办法，在呆头鹅袭来之前，紧急抱头下蹲，全力运转御剑诀，逃离是非之地。
可那大鹅一边用?喙叨陆望云，一边用?身体冲撞她?。
怎一个气?势了得，凶神恶煞。
「救救救命啊——」
陆望云心如死灰。
时隔一月，陆望云又在沧澜派出名一遍。
上次是疑似体重?超标，压断了法剑，掉到杂役峰去了。
这回是惩戒堂全宗广播，罚款五十下品灵石。
——罪名：是个路过的大鹅都得被踹一脚的坏女人！
…………
……
「所?以说，沧澜派一半修士，都看见他们?大名鼎鼎的小师妹，被只大白鹅追着打了半个宗门？」
钱盈盈毫无同情心，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扯着陆望云的袖子求证一遍。
「我感觉我不用?回沧澜派了。」
陆望云云鬓倾颓，衣衫凌乱，袖上缠着一双粉绿色交织，绣有荷花的髮带。
她?抱剑坐在蒲团上，面?无表情地说烂梗，「今天?的风很大，比相?爷草船借箭那天?的风还大，我差点没?哭出来。」
「真?哭了啊？」
钱盈盈哈哈大笑，显然没?把陆望云的玩笑话当真?。
陆望云严肃脸，「你再说我就真?哭了。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人和动物。」
钱盈盈见好就收，「都是小事，没?啥大影响，同门笑几天?就过去了。元启明更不用?说，吵归吵，但护犊子。这时候，说不定正在满世界给你出气?呢。」
陆望云不信，绷着脸道，「鑑定为假。」
他估计忙着给江少虞准备入门大礼包呢，哪有空管我？
「为什么？」
陆望云皱眉，只说自己有个更招人喜欢的师弟入门，元启明明显更看重?新师弟，但没?有提及江少虞的异常和三人争吵的详情。
「好吧，但我坚持己见。不过，那蠢鹅能有多厉害？你要真?这么怕丢脸，当时一剑杀了不就好了。」
陆望云摇头，「是人是鹅都想活着，生命宝贵。它罪不至此。」
留它一命，何尝不是在求神放我一命？
「行叭，我的小菩萨，还真?是菩萨心肠。不过也没?关系，」
钱盈盈抬手摸了摸发间金钗，正色道，「毕竟有些人有些事，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有多愚蠢。」
陆望云：「……」早知道就不看玉简消息，不转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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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什么的，还是找有同理心的恋红小天?使比较合适。
「钱盈盈，你破产了，因为我决定和你的对家合作。」
钱盈盈坐到陆望云旁边，摸了摸她?略显狼狈的脸，用?清洁术将陆望云全身上下打理一番，重?新给陆望云扎了两个小丸子头，再取下她?袖上丝带，穿过她?髮髻，系了两个蝴蝶结。
「慢慢啊，你忘了，你早就提醒过我要培养对手，防止市场僵化。还用?你亲自动手？」
轻声细语，吐气?如兰，无端染上几分耳鬓厮磨的旖旎气?氛。
陆望云：「哦，你正经点，我害怕。」
钱盈盈嘆口气?，道，「好吧，说正事。你提的玉简改良方案，我找阵修实验过了，可行，分屏、多线进?程简单。公?共修仙论坛项目呢，已经找人做了两年多，从散修专属论坛入手扩大，应该没?问题，不过可能需要仙盟出手，各大门派没?那么容易开?放宗门区域网，更别说批量换新的成本。」
陆望云问，「你担心会赔本？」
「否。」
钱盈盈微笑，轻弹中指，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差点闪瞎陆望云的眼。
「我都准备按你的说法，第一批出售后就对外公?开?原理图和专利，还担心什么成本？但仙盟那边，想要『美?丽救急基金会』的路漫漫出场。」
「我拒绝不了。」
陆望云沉默片刻，忽地道，「可以去，无所?谓，我会伪装。但你得告诉我，钱济业为什么知道我就是路漫漫？」
第24章 第 24 章
「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么?在意仅有?两面之缘的?江少虞？
难道小师妹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不对。」
师妹确实有?几分沉迷皮相, 从未有?过如此过激的?举动，没道理为了江少虞同我争吵，一定还有?别?的?因?素作用。
元启明回想得入迷，情?绪跟着重?现的?场景起起伏伏, 到了激动之处, 甚至不自觉自言自语。
「师妹怎么?会为了江少虞骂我？」
「哪有?师妹不爱师兄, 喜欢师弟的?？不可能, 演戏罢了，她挤兑我时一定比我还难受！」
总结性的?话才刚说出口，天?边就传来一声巨响, 硬生生把元启明从沉迷颠倒的?回忆中拽出来。
是惩戒堂在广播通告犯错弟子的?具体罪名。
每天?都会有?弟子犯错，从鸡毛碎皮的?小事?，到背叛宗门、走?火入魔的?大事?，都在广播里罚站过。
毕竟, 好剧本永远不缺演员。
元启明对此没有?兴趣。
他收拾好食盒, 持剑起身, 欲前往侧峰大殿，寻找掌钵执事?, 让掌钵执事?等人商量江少虞的?入山事?宜。
刚横剑起势, 元启明就毫无预兆地, 在广播中听到了, 自家小师妹的?名字？
——「通报, 主峰白孤山白掌门座下弟子陆望云无故殴打执勤灵兽，罚款五十下品灵石。通报，主峰白……」
元启明：「？」
师妹, 殴打灵兽，罚款？
广播里的?每一个字他都通晓其意, 怎么?合到一块去，就这么?荒唐无逻辑？
令人无法理解，也不敢相信。
没有?犹豫，元启明调转剑锋，直接往惩戒堂飞去。
他脚程快，赶到惩戒堂时，为时一刻钟的?全派通报尚未结束。
而惩戒堂殿外?，两丈见方的?大屏幕上，正在回放长效留影石捕捉到的?内容，从陆望云吃灵枣的?侧影开始，到她被大白鹅追着满山跑结束。
元启明看完，又?惊讶又?无奈，还有?几分放心，至少小师妹看起来没有?那么?生气了。
「没想到师妹还有?这么?一面？」
元启明低眸感慨。
饲养员带着战意高涨的?大白鹅，来惩戒堂领赏，路过此处，恰好听到元启明意味不明的?点评。
他放慢速度，从元启明身后百尺远后走?过，一面安抚杀红了眼?的?大白鹅，一面悄悄竖起耳朵，想听听被陆望云痴恋的?启明仙君，具体会怎么?评价陆望云。
她可是丢了个大脸。
正经?女修谁会殴打小呆（被小呆殴打）？
太荒唐了！
大白鹅从大屏幕里看见熟悉的?人影，兴奋得扑棱翅膀，就要原地飞升。
饲养员有?点慌，低头给它顺毛，用眼?神示意它不想饿肚子就安静点。
大白鹅不满意，嘎嘎叫了两声，与饲养员僵持不下。
饲养员正觉心累，就听见元启明轻笑一声，语气愉悦地说出他想听的?点评。
启明仙君：「倒是少见的?活泼可爱。比在新?师弟面前更甚几分。」
被鹅殴打，是可以?用活泼可爱来形容的?吗？
仙君您清醒一点啊！
饲养员瞬间怀疑人生，手下一松，大白鹅就上下摆动头部，怪叫着扑向屏幕，在元启明眼?前，对着大屏幕前的?空气咔咔咔咬了两口。
还专挑漏头的?画面。
那模样，兇残得像是要把陆望云护住头的?一双手都咬出血来。
周遭的?空气忽然一冷，饲养员蓦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还没等他出声唤小呆回来，元启明就已出手，一把抓住小呆的?脖子，用灵力锁住小呆有?力的?双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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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是要把小呆抡出去。
饲养员幻视小呆脑袋砸地，血溅当场的?模样，吓得一个滑跪扑过去，对元启明喊道，「仙君手下留鹅！手下留情?啊！」
元启明闻言，垂眸看了眼?手中拒不认错，妄图挣扎的?孽畜，没有?答应，反倒慢吞吞加重?力道，「这畜牲生得忒肥，又?嚣张无度，合该送到食堂，做铁锅炖。」
大白鹅是沧澜派灵兽园精心选育的?灵兽，能懂部分人言。
听到元启明轻蔑的?威胁，它竭力裂开嘴巴，露出锯齿状的?假牙结构。
一副宁死不屈地坚贞烈鹅样。
这傻东西？
它以?为自己对面的?，还是沧澜派脾气最好的?小师妹吗？
这是一日金丹的?狠人煞神啊！
启明仙君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打怪，不知道斩杀过多?少妖兽魔物！
你有?几条命？犟种！
饲养员眼?巴巴地瞅着大白鹅，不由得悲从中来，声泪俱下，道，「启明仙君，小呆罪不至此！求仙君放小呆一条生路，它才刚刚上岗，不懂沧澜派的?规矩。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它，才让它冲撞了仙君。」
「冲撞我？」
元启明微微挑眉，没有?松手。
饲养员回头，顺着元启明的?视线，看向大屏幕，倏忽福至心灵。
「小呆它就是个灵智未开的?笨鹅，第一次出勤就遇到人美心善的?陆师妹。陆师妹宰相肚里能撑船，没和小呆计较，小呆反倒不依不饶，是我没把它教好。求仙君高抬贵手，我马上带小呆重?修上岗课程。」
「善。」
元启明颔首，将大白鹅轻松抡了出去，抛至饲养员怀里，还贴心地给它套了个轻身术。
「三种禁制，次日此时都会自动解开，不必紧张。」
饲养员抱紧心爱的?大白鹅，恍惚间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个秘密，但实在没有?心力深思，蒙头蒙脑的?，连说几声谢谢，慌不迭抱着大白鹅往最近的?云车停靠点跑去。
元启明无所谓。
他又?看眼?屏幕里抱头鼠窜的?陆望云，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锁了一上午的?剑眉，也彻底放松下来。
低低轻笑一声，元启明挥手切断投影灵力连结，捡起台上的?长效留影石，大步走?入惩戒堂。
别?的?不说，师妹罪不至此。
她虽有?错在先，那也是他管教不当，又?不管不顾，与她争吵，才使得她心情?烦躁，主观认为那呆头鹅有?恶意，出手调戏蠢鹅。
况且，呆头鹅明显防卫过度，伤了师妹，他总不能让师妹一人，又?受伤又?受罚吧？
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执法者亦应心中有?度，罚妄行则恶不惩矣。1
这惩戒堂的?规矩，是时候该改一改了。
…………
……
从惩戒堂出来后，元启明顺走?了一块长效留影石，心情?多?云转晴。
他给陆望云发了条短讯，先告诉她惩罚撤销了，蓄意伤人的?呆头鹅将被送回灵兽园，重?修上岗课程，再委婉地询问她目前情?况如何，可需他去捞人。
等待陆望云回信的?工夫，元启明也没闲着，满门派乱窜。
先传信掌门师父，问他是否需要为小师弟举办拜师典礼。
接着找掌钵执事?录入江少虞的?相关信息，让他预制真?传弟子牌、通用法剑、入门礼包，提前准备拜师典礼。
再去主峰，寻找主峰的?内务掌事?，给江少虞挑了几处住宿地点。
做这些事?的?时候，元启明还带着早晨的?情?绪，略有?厌烦，单方面认为江少虞成为他师弟，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一峰一府走?过去，復看熟悉的?景色建筑，他忍不住回想从前，灵台也慢慢归于清静。
掌门师父行事?一直都不靠谱。
他入门时，这些琐事?，都是逍遥峰的?二师兄领着他完成的?。
小师妹上山时，他刚突破元婴，经?歷六九中天?劫，体内残留的?天?雷未消，没法带着小师妹，完完整整走?一遍，只好自己挑了个空闲时间，独自准备师妹的?入门事?宜。
当时最让他为难的?，好像是师妹的?住宿问题？
按照惯例，他既已突破元婴，便有?了独居和收徒的?能力，应该搬离主峰大院，搬到自己的?洞府去住。
但许是为了方便指导小师妹，或是一点同为凡人的?私心，他没有?立即搬家，反倒和小师妹主峰大院，一块住了两年，直到确认师妹一人生活也没有?问题，不会被同门轻视欺凌，才做主给两人都另寻了住处。
陆望云现在住的?梦仙苑，在内门女弟子宿舍区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住处。
独院，位置好，在一峰高腰处，正向阳，前后小百里都无人居住，和他单独的?一峰洞府也没太大差别?。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拿着图谱，一间一间仔细翻过去，才找到的?漏网之鱼，哪里像现在这样，随便问几句，挑出些空余的?好房间做备选就算了。
元启明抿唇，忽然发觉自己这个大师兄不够称职。
哪有?做师兄的?，一开始就对新?师弟带有?有?色眼?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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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江少虞与他气场不合，但江氏一族俱是魔种受害者，江氏少主尤甚。
不说多?喜欢，多?偏爱江少虞，他至少要尽到大师兄的?责任，一碗水端平。
「林掌事?，麻烦你将少虞师弟的?基础用具，先搬到大院去，紧挨着掌门那间。」
「主峰弟子院？遵循旧例不出错，又?亲近师长，小仙君应当会喜欢。」
头髮花白的?女修点头，感慨道，「启明仙君一点也没变啊，我记得当初您犹豫许久，也把陆仙子安排在了弟子院。那我是否要差人将您和陆仙子在弟子院的?旧居也打扫一遍？」
「无需如此，大院处在沧澜派中线，距离梦仙苑、临川院都不算远，师弟或许并不需要我们紧跟着照顾。」
元启明拒绝，莫名有?点心虚。
这碗水，或许，没办法和小师妹一样端平了。
要不然问问齐等闲，他是怎么?对待他同门师弟的?？
他轻咳两声，补充说，「至于掌事?刚才说的?住处，先预定下来。师弟如有?异议，你再提供给他，让他自行挑选。」
林掌事?夸赞元启明心善妥帖，问，「怎么?不见陆仙子？」
「找我师妹？何事?？」
元启明低头看了眼?玉简，很好，半日工夫过去，还没有?回信。
又?跑哪里哭去了吗？
元启明蹙眉，又?听见林掌事?温声说，「倒也没事?，就是有?些奇怪。陆仙子向来和您形影不离，只要仙君您人在沧澜。」
「形影不离？」
指师妹为了新?来的?师弟骂我，不回我的?消息？
指师妹受了委屈，情?愿独自逃跑，也不愿回头向我求助？
元启明站在桌前，低眉轻笑，腔调冷淡，不复方才。
林掌事?心脏狂跳，不知哪句话惹得这尊煞神生气了。
说来也怪，元启明是诸多?真?传弟子中天?赋最高，看起来也最沉稳的?那位。
他虽然不苟言笑，却不会将人做三六九等之分，说话做事?也极有?礼貌，更不会目无法纪、肆意妄为的?时刻，但不知为何，沧澜派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不怕他的?。
无论众人聊得多?欢畅，只要元启明一出现，现场气氛就会瞬间冷凝，降至冰点，再无一人敢主动说话。
林掌事?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小心翼翼开口，问，「启明仙君，可是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未曾。」
元启明言简意赅，接着拱手告别?，大步走?出主峰内务院，御剑离去。
既白剑升至半空，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要去哪里。
寻小师妹吗？
拿什么?寻，去哪里寻，用什么?理由寻？
都是问题。
剑随心动，漫无目的?地在主峰上空转圈圈。
元启明慢吞吞拢袖，手指灵活地自袖中翻出一圆形彩石。
师妹说被我的?思路带偏？
到底是怎么?个带偏法？
他闭目敛神，嘴唇翕张，正是在用法术探视留影石记录的?画面。
呆头鹅自远处飞来，录到的?有?效信息远比惩戒堂放出来的?片段多?，元启明一点点向前推进，拨开乱七八糟的?大鹅视角，去除模煳不清的?呓语，翻了许久，他总算听到了点有?用的?内容。
哈？
「师妹居然是因?为谎称她半步金丹才生气的?？」
不是为了新?入门的?师弟，也不是色欲作祟。
是自尊心受挫，所以?才会外?强中干，先和江少虞吵，被我制止，没发泄过瘾，才又?追责于我？
困扰了一上午的?疑惑终于得到答案，却与他所想相差千里，元启明哭笑不得，一会儿觉得自己狭隘可笑，一会儿又?觉得师妹直率纯粹可爱，真?性情?。
其中荒唐无奈、百感交集，不能对人言。
他低嘆一声，道，「可是，师妹啊，江少虞刚遭大变，正是脾气最糟糕，对世界的?恨意最深的?时候，我是担心他看轻你，使你为难，才稍稍夸大其词。」
「明明淬体境九阶，到金丹期也不算远，说是半步金丹又?有?何不可？」
但……
铃铛剑穗？！
想到这儿，元启明额心忽地抽痛数下，就像是谁拿尖刀在他识府入口捅了几刀一样？
怪哉，还能有?谁暗中伤了他不成？
揉了揉眉心，元启明停止向下探寻。
他收好留影石，御剑飞至灵兽园。
呆头鹅和情?绪夸张的?饲养员特?点鲜明，元启明不用特?意寻找，一眼?扫过，就找到人群中依依惜别?的?一人一鹅。
「小呆啊，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谁你都敢惹，进了重?修班要好好学习，别?再惹事?了，不许欺负教授们，也不许殴打其他小动物，听到了没？」
呆头鹅转动脖子，用后脑勺对着饲养员，反抗的?意思很明显了。
饲养员站在园区门口哭哭啼啼，「你还倔？阿爸能有?办法吗？不送你回来重?修，就只能送你上餐桌。」
元启明：「啊？」
「师弟，这蠢鹅叫小呆是吧？麻烦借我用两天?。」
元启明猝不及防出声，吓坏了饲养员，他抱紧一脸无奈的?小呆，唰地一下哭出来两条宽面条泪，悲怆道，「仙君啊，启明仙君吶，我求求您了，小呆它还是个宝宝，做成铁锅炖大鹅也没多?少肉，您饶它一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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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元启明无奈，「今日那般，师妹都不忍伤它分毫，我又?岂会真?杀了它？生命宝贵，我也懂得。」
饲养员心有?余悸，紧张兮兮问，「那你要小呆干什么?？」
元启明轻咳一声，耳尖竟慢慢升腾出几分烟霞色。
夭寿了，启明仙君竟然害羞了。
饲养员惊恐后退，一时间恨不得自戳双目，再给自己两巴掌。
问你爷头，问你娘头，你个臭养鹅的?！
元启明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准备……」
「不不不，您别?说了，我并不感兴趣。」
饲养员像扔烫手山芋般，把大白鹅扔到元启明怀里，飞快道，「小呆借您，食谱和养鹅指南，我稍后发您。啊不，我没您玉简号，这样吧，我不指明，发到门派论坛里去。在灵兽区，发帖人叫呆鹅阿爸。」
已经?做好准备，要和饲养员统一战线、誓死不从的?小呆：「？？？」
谁都别?拦我，鹅鹅我啊，今晚就要弒父了！
元启明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抱鹅而归，又?在饲养员催促的?目光下离开灵兽园。
搞不清楚现在小修士的?想法。
他不就是想说，这蠢鹅追过我小师妹，或许有?助于我寻找师妹的?踪迹。另外?，也能带它去哄师妹，寻个由头给师妹道歉。
师妹纵容它至此，想来是有?几分喜欢它。
*******
「不知道？你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陆望云歪在软榻上，颇为玩味地重?復一遍钱盈盈的?回答。
钱盈盈抿唇，张扬华贵的?芙蓉面紧绷。
少见的?不自在。
陆望云斜着睨了眼?雕樑画栋的?从谏厅，忽有?似曾相识之感。
她想起101的?玩笑话，瞭然一笑，不再追问，只问，「除了钱济业还有?多?少人知道？你能保证他不会泄密吗？至少不能让我身边的?人知道，会很麻烦的?诶。」
「我去问，」钱盈盈眸光几转，兇狠道，「不会，这点我可以?保证。」
陆望云笑道，「你也很别?扭呢。」
钱盈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望云摊手，懒得与大小姐争辩懒鬼和傲娇的?区别?，窝在软榻上，摆弄扶手处垂下的?珍珠串。
「住几天?？」
「没想好，可能中间得去崑崙一趟，找两个人，仙盟那边见面的?时间能不能往后推个八九天?。」
「没问题，不过，你去崑崙记得避开立冬那两日。」
钱盈盈笑眯眯道，「一来是你本就厌雪，崑崙处西北，现在就已经?进入雪季了。二来是基金会旧址的?乔迁仪式需要你出场。这玩意儿越做越大，不比当初，你若是一点信号也不外?露，我很难取信于人啊，外?面都在传路漫漫是我的?分身了。」
「这副表情?，你忘了？」
「没没没，我怎么?会忘哈哈哈。」
陆望云连连摆手，「露个面就行了吧？」
「不好说，你做好伪装，需要你做的?事?情?我会提前发给你，要记得练习。」
「啊——」
陆望云咸鱼尖叫，「练习也得一天?吧，那我岂不是现在就得去崑崙蹲何寒洲？」
「崑崙派何寒洲？」
钱盈盈震惊，「你不要命了？他说不定会把你当成奸细，扭送到仙盟法庭。」
陆望云：「无所谓，我有?何知夏。」
第25章 第 25 章
何寒洲, 崑崙派大师兄，和元启明一样，也是天生剑心的剑修。
但两?人截然不同。
元启明自?凡界而来，性格中有更多独属「人」的地方, 傲娇自?恋也好, 强装高岭之花也罢, 就连卷王之王的剑修人设, 对他而言都?是自?洽的，完善的，复杂但自?成一体的。
何寒洲却是一个纯粹的修仙界本土模式下培养而成的剑修。
心思简单、沉默寡言、神光内敛、爱剑成痴, 更重要的是，他穷。
养了几十把宝剑，堂堂崑崙派大师兄，穷得?都?快吃不起饭了, 还固执地只用剑, 养剑, 学剑。
是个极纯粹、极执拗的人。
他二十三岁参加青云试，除了大大小小的剑匣, 什么?法器灵丹都?没带, 一路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 最?终以金丹初期的修为, 越级击败众多高阶选手，夺得?青云试魁首，刷新歷史魁首的最?低修为和年?龄。
在元启明这个挂b横空出世以前, 何寒洲才是道门宝树、天才剑修的代名词。
嗐，谁让他交钱开挂了呢？普通的天之骄子, 怎么?能和挂哥比呢？
101怎么?说?的来着？
挂哥受天道庇护。
陆望云摸摸新编的流云髮髻，拿出玉简，准备发消息给何知夏，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崑崙派了，正在山脚的小树林里等她。
何知夏是何寒洲一母同胞的妹妹，乐修，主修唢吶，相貌明艷，性格直接，和她兄长一样，也是个穷鬼。
虽然不懂主修唢吶的乐修，为什么?也会穷成剑修的鬼样子？
但能用钱收买，也挺好的。
陆望云的想法很简单，她和何寒洲不熟，修仙界诸人又谣传她痴恋元启明许久。
她直接上?前找何寒洲搭话，说?要报恩，肯定显得?别?有用心，像个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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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通过何知夏，和何寒洲等人一起去秘境寻宝、出任务，途中搞个小意外，让何寒洲救她一次，帮她一把，不就有理?由报恩了吗？
怎么?说?她也是沧澜派掌门的关门弟子（虽然现在不是了），她的命多重要啊，秘境里发生点意外，何寒洲身为崑崙派大师兄，身负门派荣辱，总不会对她见死不救吧？
信息发出去后，陆望云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何知夏过来。
何知夏不知道在忙什么?，动?作?慢得?很，半天不回消息。
陆望云在原地站了许久，觉得?有点累了，便在一丈远处，找了棵歪脖子树上?躺下，准备先小憩一会儿。
她刚布下结界，还未入眠，忽见一人踉踉跄跄冲进树林，向她这边扑来。
陆望云：「……？」
搁这儿碰瓷呢？
远远地就感受到你身上?的气息不对，别?过来，路边的男人我是不会捡的。
那人可不知陆望云的心理?活动?，又有结界阻挡，不用心搜寻，也看不见陆望云的存在。
他冲到密林深处，倒在陆望云斜对面的大梧桐树桩子上?，浑身灵气暴动?，间或夹杂着些黑色的、复杂的「灵力?」。
嗯？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陆望云自?树干间探出头，好奇地朝那边望去，果然见到相貌昳丽，容姿甚美的小师弟？
他不是找姬阿姨报导去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因视角原因，陆望云看不清江少虞全貌，但他周身涌动?的不祥的「灵力?」让她不得?不在意。
新师弟……是要入魔了吗？
元启明有时需要外出，处理?修仙界的魔化事件。
他每次回来，都?要紧张兮兮地拉着陆望云，给她讲一遍魔化的可怕，要她发誓不会绝不会被魔物蛊惑，保证不随意外出，才能放下心来，继续训（折）练（腾）她。
所以，陆望云对魔化的相关信息比较清楚，她一眼就能看出江少虞此?时是在和疑似心魔的东西做斗争，但不能确定他具体发展到哪一步了。
江少虞此?时的症状，远不及元启明描述的魔化修士严重，顶多是内府灵力?中渗透了点魔力?？
而且，如果江少虞真的入魔了，掌门师父定不会收他做徒弟。
所以，他是被魔物蛊惑了？
还是专门来沧澜派当?卧底的？
陆望云垂眸，心绪起伏不定。
就算江少虞已经入魔，来元启明这种「气运之子」身边当?卧底，甚至要毁灭世界，又与她何干？
鬼扯修仙界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短命炮灰，自?己都?没两?年?可活了，管别?人做甚？
难不成还想冲到一线当?救世主吗？
陆望云自?嘲，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动?作?，只静静躺在歪脖子树上?，看江少虞痛苦挣扎，欣赏战损美人。
别?的不说?，新师弟可真好看。
脖子又长又白，身段也好，难受地仰着头，活像一只引颈受戮的天鹅，很适合出现在一些不可说?的场景。
就是脾气实在太差，太骄矜，也无甚戒心。
心魔发作?，躲到崑崙山山脚密林能有个屁用。
魔气外泄到一定程度，肯定会引来巡逻的修士，说?不定会被当?场诛杀呢。
还是说?，江少虞根本不怕被正道发现？
陆望云有些疑惑，但见江少虞周身的灵力?暴动?渐渐平息，那些会让她难受的「灵力?」失去了中心吸引力?，也开始缓缓向外散开。
达到化学平衡状态了吗？
真奇怪，挂哥没说?过魔化的过程，也是可逆的啊？
由于树木遮挡，陆望云只能模煳看到江少虞三分之一的侧脸，未尝得?见他眸中的挣扎痛苦，也不知他刚刚到底经歷了怎样一场折磨。
她想着新师弟真是不一般，同时施法隔绝周身的天地灵气，以免自?己误吸江少虞外泄的灵气。
那玩意儿还挺疼的，也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危害，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为妙。
「谁在那里？」
陆望云法决刚出，江少虞就抬袖出手，掌中短剑挟着噼山分海的气势，锁定陆望云掐诀的右手。
「出来，或者，死。」
结界内，感受到杀机的陆望云震惊停手。
江少虞明明被刚才的暴动?折磨得?奄奄一息，竟然还能瞬间捕捉到她掐诀的灵力?波动?。
真是不可思议的感知力?，放在符修中也是称王称霸的恐怖天赋了吧？
要知道，她天生空灵根，几乎能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这点儿灵力?波动?，几乎约等于无，哪怕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也要在有戒心、有准备的前提下刻意搜寻才能察觉到啊。
目光落在熟悉的、长着茧子的双手上?，陆望云嘆息，忽然有几分想要原谅元启明的偏心。
怪不得?挂哥要嫌弃我，我的同期都?是些什么?卷王怪物啊？
剑痴、棋痴、小医仙、符王……
各个都?又聪明又能卷，唯独我一人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陆望云低嘆一声，撤销周身结界，躺在歪脖子树上?，挥手和江少虞打了个招唿。
「小师弟，又见面了。」
短剑啪得?一声落地，江少虞转身，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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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望云无语望天。
啊这啊这，他什么?表情啊？
该不会以为我是一路追他追到崑崙的吧？
救命，姐承认你是有几分，好吧，是满分姿色，但我看起来是那种会搞跟踪的痴汉颜控吗？
姐纯纯事业批好吗？
「我来找何知夏，刚给她发了信息，她还没回我，可能又沉浸在吹唢吶的快乐中了。我等她回消息，等得?有点困，就先找了个幽静的地方睡觉。」
江少虞不信，沉静无波的目光锁定她，一转不转，就像瞧着空气和风一样。
陆望云此?地无银三百两?：「刚醒，我保证，我真没跟着你过来，并且，什么?东西也没看到。我还没那么?变态。」
江少虞嗤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狭长的睡眼微眯，一滴薄汗自?额间滑落，晕开在他眼角，衬得?他眼尾绯色更甚，直笑得?陆望云心口一颤，唿吸也有几分紊乱。
「真的。」
陆望云颜狗属性发作?，慌忙解释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何知夏吗？就是那个很出名的、主修唢吶的乐修，她去年?在乐宗和多位传统乐修论道，靠着一把流氓唢，唱哭了无数漂亮姐姐，然后被乐宗赶回崑崙派修养了，说?是修养，其实就是被迫休学了。」
江少虞仍旧一言不发，虚弱地靠在树桩上?。
他那张昳丽至极的美人面，因过分消耗灵力?而染上?薄汗，张扬的黑捲髮也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显得?他皮肤更白，薄唇更红。
唇红齿白，简直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
但仍旧很美，很有冲击力?。
陆望云拿不准美人师弟的意思，又觉得?他这样实在太好看了，看多了容易晃神，耽误正事，于是拱手告别?。
「算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我先去找知夏姐姐。」
「小师姐是准备对师弟不闻不问，把师弟一人留在这里吗？」
陆望云：「……你没事吧？」
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也不信，一副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的样子，还好意思怨我不管你？
「尚无大碍。」
「哦，」陆望云摊手，「没事就吃熘熘梅。」
「某不喜梅果蜜饯。」
你美你有理?。
陆望云：「……行?中可以，那就不吃熘熘梅，你说?你想怎么?办？跟着我去见知夏姐姐？还是让我给你摇人喊救兵？」
「谢过小师姐好意，都?不用，送我回沧澜派便可。」
现在回沧澜派？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正当?理?由逃脱特训，为什么?非要回去受罪？
更别?说?，都?过去两?天了，元启明气消了，肯定在满世界逮我，我才不要回去。
「不送。」
陆望云果断拒绝。
看到江少虞美人落难的模样，她莫名愧疚，又没出息地打了个补丁，「你不是来崑崙找姬大家报导的吗？我给姬阿姨发个消息，让她派人来接你。你想回去，让她送你呗。」
江少虞没说?话，目光沉沉，盯着她看。
「不是吧，这你都?不满意？」
陆望云收起玉简，无奈挠头，接着走到江少虞身前三米远处，抬手施法，五彩流光流转，顷刻间形成个半圆形结界，将江少虞护在正中。
「这是我自?创的魔法少女版光之守护，只能出不能进，你在里面绝对安全无虞。元婴以下，俱莫敢近，元婴以上?，我自?己都?拦不住。」
山间云雾缭绕，碎光浮动?，鸟叫虫鸣，自?有一番幽深意境。
江少虞瞥一眼结界上?流动?的五种元素，意味深长道，「小师姐，你不是体修吗？」
「这个啊，不会阵法的法修不是好体修，你以后就懂了。」
陆望云摸了摸鼻子，有点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阿弥陀佛，不可骄傲自?满，在一群卷王天才里，我算个屁呀。
按捺住过分活跃的思维，陆望云道，「姬阿姨应该很快就到，你自?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去找我知夏姐姐。对了，我帮了你一回，也不求你回报，你别?给师兄打小报告说?我在这儿就行?了。」
说?罢，陆望云借风起势，就欲御剑而去。
江少虞却突然出声，「小师姐，你若敢抛下我一人，我立刻禀告师兄，让他来抓你。」
一击致命，正中红心。
还是我自?己把软肋交出去的。
陆望云愤然转身，正对上?江少虞半笑不笑的美人面。
他唇珠微凸，红唇皓齿，大汗淋漓下，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更具诱惑气息。
简而言之，就是101会苍蝇搓手，大喊「你们这群畜牲，放开他，让我来」的类型。
陆望云的气消了大半，心情像林中一声一声的莺啼，绵长、复杂，且难以言喻。
真恨我自?己是个颜控！
陆望云咬牙切齿，不敢再看江少虞倾国?倾城的美人面。
她弯腰踏入五彩流光的结界中，沖江少虞伸出手，「能站起来吗？还是要我背回去？不过我先说?好啊，我最?多送你到沧澜派山脚，你自?己上?山去。」
江少虞歪着头，睡眼微微圆睁，看着陆望云，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哪一种方式对他更为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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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公主啊？
就无语。
陆望云无奈望天，嘆息道，「要不然，我抱你回去？放心，我对你没别?的想法，纯粹照顾伤患。」
江少虞沉默，搭上?陆望云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慢吞吞借力?起身，「不用。还能站得?住。」
陆望云：「……」
那你不早说?，公主殿下。
「那你是坐我的剑回去，还是自?己御剑回去？其实……」
陆望云再次痛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颜狗，扭扭捏捏建议说?，「我还有飞舟，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坐飞舟回去，没有罡风，应该会好一点。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
有飞舟坐，江少虞自?然不会自?找苦吃。
于是，回程路就变成了江少虞坐飞舟，陆望云在旁边御剑护送。
没办法，她带的四个负重环太重了，一个人勉强能坐稳飞舟，两?个人重量不平衡，铁定要翻船。
陆望云御剑前行?。
她勐勐往前飞，时间久了，难免觉得?无聊，不由得?瞅江少虞好几眼。
不看还好，一看两?人的处境，这不妥妥的性转版《縴夫的爱》吗？
陆望云福至心灵，清唱出声。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縴绳盪悠悠……」
江少虞再次沉默。
他原先在想，陆望云见了他压制魔气的过程，却全无芥蒂，是已知他之遭遇，还是对魔种、魔气一无所知？
原本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现在，他可以确定了，是后者。
陆望云完全是一介凡俗痴女，除了情情爱爱，她心中怕是再也装不下别?的事了。
虚假造作?，痴迷皮相枯骨，爱逞口舌之快，头脑简单，懒散懈怠，意志不坚定，据说?天赋也平平无奇。
这种人，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朋友？
他们都?喜欢她什么?？
江少虞目送陆望云在飞舟前方御剑飞行?，她一袭粉衣，个子不高不低，身材匀称，纤细但不显削瘦，反倒蕴含着不可小觑的力?量感。
结印的手有点肉乎乎的，有着与身形不相符的俏丽可爱。
她的法剑和她本人一样，剑刃薄如蝉翼，剑身却能承重万斤。
柳叶剑噼开云雾，牵引飞舟滑过万里无云的晴空，江少虞听?着陆望云反覆哼唱的直白小调，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他不想再听?「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又不好直接命令陆望云住嘴。
琥珀色眼珠转动?，江少虞靠着飞舟舱壁，忽然找到一个可以合理?打断陆望云吟唱的话题。
他慢吞吞问，「小师姐，你那……」
「什么?？」
如他所愿，陆望云停下了洗脑的小调。
「魔、法、少、女、版、光、之、守、护。」
江少虞第一次听?到这般拗口的法决，想了许久，他还是不知改如何断字，只好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即刚才的结界。」
随口说?出的烂梗被界的原住民认真重复一遍，明知江少虞根本不知其意，陆望云还是免不了有点羞耻。
她轻咳两?声，才接话，问江少虞想问什么?。
江·槓精·少·公主·虞直言不讳：「小师姐不是说?它只能出不能进吗？我看你进来得?很是容易。」
陆望云：「……」
「有没有一种可能啊，小师弟，我是说?一种可能。」
陆望云嘆气，讨厌某些很会槓，但长得?很好看的人类，骂都?骂不出口。
「那是我布下的结界，我进不去才奇怪吧？人家齐天大圣的金刚圈，强似那铜墙铁壁，都?能让他进出自?如。我这一个小小的守护结界，还有拦住主人的道理?不成？又不是能自?动?认主的仙品法器。」
阻止陆望云唱歌的目的达成，江少虞不再恋战，快速认错，「小师姐所言甚是，是少虞狭隘了。」
见美人师弟滑跪，陆望云所剩无几的良心隐隐作?痛，怀疑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江少虞的脸都?气白了。
她想了又想，决定委婉地给予美人师弟补偿，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给唱首欢快的小曲，好让江少虞放松一下。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一首更比一首强，意境是提升了些，可这音调也太……吵闹了些。
江少虞沉默，沉默，再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飞舟。
一曲终了，陆望云对自?己的表现极为满意，刚想再唱一遍《好汉歌》，就听?江少虞用虚弱至极的声音，问她。
「小师姐，你这飞舟，是门派统一购置分发的吗？」
我现在下贼船，自?己爬回沧澜派还来得?及吗？
「啊？怎么?可能？想得?美啊你，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不过用了多多的提供的内部折扣。」
「你也想要？」
江少虞有气无力?，「不敢。」
「你怎么?听?起来更虚弱了吧？真的无碍吗？」
柳叶剑掉头，陆望云身体前倾，压在船舷处，伸手去抓江少虞手腕。
江少虞闪避及时，逃过一劫，缩在船舱中，怒视陆望云。
「你想做什么?？」
救命，我是纯洁的颜控，不是十八禁老色批，请尊重我的人设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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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要吃了你，不至于吧，哥。」
陆望云无语，「看看你是不是要死了而已。你需不需要我转道，直接送你去药王谷找薛阿姨和月见姐姐？」
「无需如此?，送我回沧澜派即可。」
陆望云没有强求，「行?吧，不用我把脉的话，那我给你唱一首安眠曲，或许会好受一点。」
江少虞当?即偏头伸手，不自?在但十分急促地开口，「不必，把脉，请。」
陆望云：「……」
不是，什么?毛病？
反覆无常。
算了，他长得?好看，他有理?。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我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陆望云轻啧一声，不再计较江少虞苍黄翻覆的心思。
她一手抓住江少虞骨节分明的手指，单手反扣在他脉搏处，接着闭目沉心，仔细揣摩江少虞的脉搏。
举之浮散，按之则无，来去不明，漫无根蒂，是月见说?过的气血耗散，脏腑精气衰竭的「扬花散漫飞」之象。1
可内包之脉，怎么?又和缓柔匀，来往流利，营卫充实？2
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有病没病啊？
陆望云沉浸在江少虞玄乎的脉搏中，一时不能自?拔。
江少虞看见远方来人，惊觉不妙，轻轻抽了抽手，提醒陆望云，「小师姐。」
「别?动?，我还没诊断出结果。」
陆望云一把将江少虞拉过来，闭目皱眉，正欲继续探索，又听?江少虞温柔平缓的声音，似在叫她放手。
陆望云不满，「我还能占你便宜吗？大不了等会儿你摸回来。」
「不是，是……」
江少虞虚弱的声音被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掩盖，零碎地挤进陆望云耳中。
她只听?到远方清稜稜的男声，和逼人的剑气一同到达。
那人大喊，「陆望云，你在干什么?？」
焯，怎么?会是元启明啊？
第26章 第 26 章
挂哥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离沧澜派不是还有?大几百里?的距离吗？
他不会?在我?身上装了?范围监控吧？
还有?, 你喊我?就喊我?，让我?松手就松手，干嘛要动?剑意，难不成想剁了?我?「污染」小师弟的爪子吗？
剑光都快要削到我?的指甲盖了?！
陆望云心惊肉跳, 啪得一下松开江少虞的手, 整个人僵在原地, 大脑却在元启明凌冽剑意压迫下空前?活跃, 杂七杂八想个不停。
江少虞靠着飞舟舱壁，瞥一眼急速迫近的元启明，慢吞吞收回手, 目光落在飞舟甲板处的剑痕上。
浅浅的一道白痕，看着没用力气。
可这是最坚固的飞行类法器，能够穿越灵力风暴的飞舟。
如果陆望云不松手，元启明怕是要一剑斩断我?腕骨, 还只?是下意识的维护行为。
江少虞垂眸, 对师兄师姐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知。
他无辜地提醒陆望云, 「小师姐，好像是师兄来了?。」
陆望云回神, 颓丧地睨他一眼, 「我?知道。」
「师兄好像很生气。」
「我?也知道。」
剑气都快剁到我?手指了?, 不就是生气我?污染了?一心向道的新师弟, 害怕我?把你带歪吗？
「小师姐, 怎么办啊？我?是不是不应该让您送我?回沧澜啊？」
「你也知道啊，等姬阿姨来接你多好啊。简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陆望云欲哭无泪，想到自?己两天没回沧澜, 一出现就在「污染」新入门的小师弟，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危！
我?恨, 我?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颜狗。
感受到元启明体内暴涨的、躁动?不安的灵力，陆望云逃跑的心蠢蠢欲动?。
然，她思索再三，还是放下了?拿捲轴的手，郑重地盯住江少虞，快速道，「师弟，无论如何，你要记住，是你先发病，传讯让我?去崑崙山找你，我?才带你回来的。」
江少虞：「……？」
说罢，陆望云深吸一口空气，缓缓调转剑锋，转身朝元启明招手，「是师兄啊！你来这儿做什么？」
元启明抱着只?嵴背朝外的秃头大鸟，单手压在那怪鸟的脖子上，面色不善。
「还能做什么？出来找你啊。」
陆望云故作不知，「找我?？不是说让我?好好休息了?吗？」
那怪鸟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声音，非常激动?，窝在元启明怀里?，不住地挣扎着，翅膀尖尖的羽毛疯狂颤动?，都快扑出花来了?。
陆望云瞅它?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她在哪儿见过这只?英年早秃的可怜鸟类。
元启明听了?陆望云理所当然的反问，面色更差。
陆望云便?笑着说道「不过师兄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元启明不答，他抚摸着秃头大鸟的脖子，沉沉的目光越过陆望云的肩膀，试图看清那个躲在他师妹身后，坐在她师妹飞舟里?的小白脸究竟是何方神圣。
陆望云莫名心虚，还有?点?儿焦躁。
啧，给谁甩脸色呢？
不就偷跑出去两天，不就摸了?摸你卷王师弟的小手吗？
至于吗？
还搞心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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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扯出熟练的假笑，「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预知术？还是说，你在我?身上下了?寻踪粉之类的东西？」
闻言，元启明收回视线，想着眼底宽大的玄色衣摆，那祥云图案，一看就是男衣样式。
会?是谁呢？
不出声，也没动?作，还能心安理得地躲在师妹后面。
还不穿白衣服，小师妹不是最喜欢男修穿白衣吗？
元启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外衣，本就烦闷、忧伤、焦急的一颗心，更添了?两分苦闷。
他一面在心里?做排除法，一面硬邦邦道，「未曾，等待多时，偶然碰上。你，你……」
「偶然？」
那你挺会?偶遇的哦。
陆望云不信，但总算有?机会?把话?题转到正常范围了?，现在只?要把江少虞推出去，就不用担心被大卷王骂了?。
「那师兄，我?……」
「不要转换话?题。」
元启明捏紧小呆的后脖颈，道，「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偷懒了?？我?只?说前?日不必对练，没说其余训练一併免除，你竟然两日不归，也不曾传信与我?，告知去处。你究竟还想不想修仙？还有?……你，你，你没事?扒拉男道友的手做甚？你以为你是药王谷的医修吗？」
好傢伙，挂哥竟然学会?隐而不发，秋后算帐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陆望云一脸懵逼，回头看了?眼美?人师弟，示意他：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师弟，你快帮我?解释啊！
元启明的唿吸悄然加重。
心脏像是被人用长?长?的绸缎紧紧裹住，再用力拧紧，血水一滴一滴，滴入胸腔更深处。
他无意识掐住小呆的脖子，道，「我?还在你面前?，都不知道要收敛点?？你回头看他做什么？使眼色，还是密语传音？说什么悄悄话?，你干脆直接说出来让我?听听？你不在门派好好训练的这两日到底去做什么了?？」
陆望云：「……不，不是吧。」
我?不就是失踪了?两天了?，你至于吗？
「心虚了?。」
元启明直视陆望云，「你还想撒什么谎？」
「师兄师姐，咳咳……」
江少虞突然插话?，从陆望云身后探出头来，一脸虚弱地倚着船舷。
「是我?，江少虞，少虞师弟。不是别的男道友。你们不要再吵了?。」
「要吵去练舞室吵。」
陆望云秒接烂梗。
「少虞师弟，怎么是你？」
元启明不敢置信。
江少虞扶着胸口，又咳两声，挨个回答两人的话?。
「小师姐说笑了?，去练舞室也不能再吵了?。是我?，」江少虞按照陆望云方才的嘱託，为她开脱，「启明师兄，你误会?小师姐了?。师姐方才是见我?面色太差，误以为我?又发病了?，才提出为我?把脉，看看是否需要转道去药王谷。」
「至于失踪？其实也是误会?一场。我?拜访过姬大家后，和她商议了?未来一年的修炼计划，正欲下崑崙，回沧澜时，我?不幸发病，倒在山脚过道中，昏过去前?发了?条消息出去求救。」
「嗯嗯嗯，」陆望云点?头如捣蒜，「不知道咋搞的，师弟的消息就发给我?了?，然后我?就去崑崙派找师弟，我?这两天都和他在一起，也没偷懒。」
「师弟发病？两天？玉简？你什么时候录入了?少虞师弟的玉简号？」
元启明咬文嚼字般重复道，手下一松，秃头大鸟勐地挣脱开来，直愣愣沖陆望云扑去。
那熟悉的宽大翅膀、锯齿状的假牙结构、凸出的大圆眼睛……
焯，这不是追着我?跑了?大半个沧澜的编制鹅吗？
它?怎么秃了?？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陆望云见大鹅来势汹汹，慌忙捂着脑袋，纵身一跳，连人带剑在千米高空中翻了?个跟头，闪避到飞舟之后。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回可没犯规破戒。你要是过来我?就要动?手了?。」
想逃离「拔毛怪」的魔爪，躲到饲养员爸爸口中的脾气最好的小仙子怀里?养伤的小呆：「……」
正在思索师妹失踪的两天里?，和江少虞孤男寡女处在一起，会?发生什么的元启明：「……」
端坐钓鱼台，一心想看戏，却先被陆望云在头顶山羊跳，再被秃头鹅撞进怀里?的江少虞：「……」
「咳咳咳，咳咳……」
江少虞伤重，又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小呆「投怀送抱」，当即倒在船舱里?，重咳不止。
他面色潮红，胸膛颤抖，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吓坏了?场上的两人一鹅。
小呆张大嘴巴，无声叫了?两句，再小心翼翼地从江少虞身上起来，跳到前?方的甲板上，用翅膀捂着头，从羽毛缝隙中打量江少虞。
陆望云自?觉江少虞是替她受难，急急慌慌拿出一大堆玉瓶，捧到他身前?，「师弟，你没事?吧？我?这有?药王谷出品的各种丹药，你看看有?没有?管用的，十全?大补丸行吗？回春丹呢？聚灵丹也有?……」
「无事?，某用不到这些。」
江少虞微笑，又轻声补充，「也不必食用熘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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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虞这样，陆望云更愧疚了?。
颜狗的大脑自?动?洗去对美?人师弟的糟糕初印象，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只?觉得新师弟真真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小仙男。
人美?心善，又爱学梗，明明因?我?受伤了?，也不懂熘熘梅的梗，却反过来用我?说过的烂宽慰我?。
这世上竟然有?这种小仙男吗？
我?莫不是在做梦？
陆望云呆在原地，自?我?怀疑。
元启明皱眉，御剑行到江少虞身侧，并指做剑，在他身上三处大穴各点?一下，沉声嘱咐。
「保持情绪稳定，莫要再动?用灵力，也不可去灵力湍急之处。」
「小师妹，照顾好少虞师弟。你先带他去主峰大院休息，我?现在去请医仙过来。」
「啊！」
猝不及防被点?名，陆望云回神。
她慌忙扯住元启明的袖子，制止他御剑飞离的动?作，急匆匆道，「师兄，还是我?去请薛阿姨吧。一来，我?与药王谷相熟，可直接找到月见姐姐，再去请医仙。二来，我?也不知道你给小师弟安排的住处，更别说旁的生活用具，你送师弟回去更好。」
陆望云所言，句句在理。
元启明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一向被他照顾的小师妹，此刻居然在他面前?，主动?承担起照顾新来师弟的责任，他难免有?些恍惚失落，心底竟也生出几分浅淡的不甘愿。
真是荒唐。
元启明回头，瞟了?眼面色苍白，灵气外溢的江少虞，不再纠结，点?头道，「好，速去速回。」
他目送陆望云行至百里?远处，撕开传送捲轴，消失在灵力漩涡中，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毫无缘由地，他有?些想念那个初入山门，一无所知的陆慢慢。
那个会?负手跟在他身后，偶尔会?摇着他衣袖，撒娇问他「师兄，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师兄，我?该怎么办啊？师兄……」的小师妹。
小师妹……
从今以后，他唯一的小师妹，也有?了?唯一的小师弟。
「师兄。」
江少虞掩唇，黑血自?他指尖溢出。
元启明收回目光，出手为江少虞封锁丹田识府并两道主脉，又为他施法，反覆念颂《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直至江少虞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
「抱歉，是师兄失职。」
元启明道，「早知你魔气未曾根除，灵息不稳，我?不会?放任你一人去崑崙报导。」
江少虞微笑，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处，「无妨。师兄不必自?责，非是你错。我?们等小师姐回来就好。」
「好，等小师妹回来。」
…………
……
「薛阿姨，医仙，我?师弟有?没有?事?啊？严不严重啊？他会?死吗？他是有?什么旧疾吗？我?一天就看他难受两回了?。」
「都是我?的错，早知道我?就让那呆头鹅撞怀里?算了?，也不用麻烦您一遭。」
薛蓝刚松开江少虞，陆望云就一脸紧张地抱住她胳膊，探头往床上望去，噼里?啪啦问了?一堆。
薛蓝头一次见陆望云这副样子，心下微惊，下意识跟着她回头看了?眼气息平稳的江少虞。
江少主的情况还好啊？
「起来。」
薛蓝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回答，元启明便?侧身出手，揪着陆望云的后衣领子，把她整个提起来，盯着她尚未收回的手，沉声道，「没大没小，毛手毛脚，像什么样子？玉简亮了?七八遍也没反应。」
「啊？谁在叫我?？」
陆望云低头掏玉简，看着投影界面上疯狂闪跳的名字，头都要大了?，恨不得一个闪现就飞到崑崙山，哪还有?心思和元启明斗嘴。
擦，怎么把知夏姐姐给忘了?！
这么一折腾，何寒洲这条线，估计半月之内，都没机会?再走了?。
陆望云欲哭无泪，「我?出去接个视频电话?，马上回来，薛阿姨等我?！等我?！」
她握着玉简，话?都没说完，就慌慌忙忙推门出去，一路跑到大院门口才停下来。
薛蓝轻笑，眸光中满是宠溺，「视频电话?？可真形象。慢慢近来活泼不少啊。」
元启明道，「嗯，越发调皮，收不住心性。」
「你呀，别总说慢慢不好，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薛蓝不可置否，换了?个话?题，问，「你和白掌门没告诉慢慢江氏的情况。」
「不曾，师父怕影响同门看待师弟的态度。」
「确实，你的情况不宜再发生。白掌门和仙盟早有?考量，自?慢慢起就是这样，又岂会?对江少主例外？」
薛蓝在长?方桌旁坐下，「不过，你倒是无需对慢慢隐瞒。她若一无所知，言行举止间容易出错，许会?适得其反。」
元启明沉默不答。
薛蓝平静地凝视这个天才小辈。
白孤山如此重视慢慢和江氏少主，川儿不可能不知道，也没有?理由特意隐瞒慢慢。
所以，川儿是出于何种心态，才会?隐而不发呢？
……
「川儿，人非圣贤，有?私心亦无妨，但不要任性，也无需刻意隐藏忽略。」
薛蓝轻笑，眼角细纹显得她既慈祥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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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沉默许久，方点?头道，「我?知道。」
薛蓝言尽于此，接着和他说起江少虞的情况，「上次，我?已拔除江少虞体内的魔种，又为他清除经脉中残留的魔气，无如意外，他只?需按照我?提供的方子好生修养，两三个月便?能大好，怎么会?又被魔气反噬？」
「是我?失职。」
元启明主动?认错，告诉薛蓝，江少虞早起来沧澜报导，他却不问情况，就让师弟独自?一人去崑崙之事?。
薛蓝回想江少虞体内□□的灵力，觉得元启明说的原因?不成立。
「纵使两派相隔千里?，江少虞全?程御剑前?往，灵力消耗也不至于催动?他丹田贮藏的全?部灵力。我?看他倒像是……」
江少虞躺在床上，原本在安静装死。
此刻听闻薛蓝所言，他顿时心中一紧，轻咳两声，虚弱道，「咳，咳……劳烦医仙费心，此事?确实不是师兄之过，是晚辈急功近利，不顾您先前?嘱託，想要强行突破金丹，才带出丹田内府中深藏的魔气。」
「原来如此。」
薛蓝点?头，这个理由倒是能对上他体内一塌煳涂的灵力。
「修炼不急于一时，你本卡在筑基多年，经此一难，你体质大变，只?要将身体养好，纵使什么都不做，也有?望在三月内晋升到金丹期。」
「什么？什么都不做，也能在三月内突破金丹？天底下竟然真有?这种好事?？」
好不容易安抚好炸毛的唢吶乐修，陆望云急急忙忙推门进来。
她还在想美?人师弟会?不会?被自?己的山羊跳搞到原地去世，正愧疚着，却猝不及防听到个天大的好消息。
江少虞能突破金丹，青云试不就有?人参加了?吗？
陆望云喜不自?胜，沖元启明笑得灿烂，「师兄，才三个月诶！那时候青云试还没开始呢，主峰有?人可以参赛啦！免费（free）了?，我?免费了?，以后不用再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了?。」
薛蓝不解，「免费？」
元启明头疼扶额，闭目道，「大概是自?由、解脱的意思，师妹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别说我?了?。」
陆望云打断两人的谈话?，「薛阿姨，你还没告诉我?小师弟怎么样了?呢？他为什么会?发病啊？要怎么养生啊？」
「算了?，不问了?，反正我?不太懂医术。薛阿姨你就别考虑成本，一定要给小师弟用最好的药，我?出钱，我?养他！」
此言一出，满室缄默。
元启明顿觉胸口发胀，头脑发昏，不知是被陆望云气的，还是怎么了?。
江少虞倚着透雕床围，垂眸掩唇，神色淡淡，看不出他对陆望云「恬不知羞」的一番话?作何感想。
薛蓝撇了?眼默不作声的两人，又望向眸光坦荡，满怀期待的陆望云，不由得轻嘆一声。
白掌门倒是会?搭戏台子，这三个小孩子聚在一团，接下来怕是有?人要烦恼了?。
第27章 第 27 章
陆望云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到发懵。
送医仙回药王谷以后, 她还?沉浸在有人能替她「坐牢」的喜悦中。
没办法，主峰缺席青云试太久了。
从前是白掌门没收徒弟，不参加情有可原。
而元启明，虽然拜白孤山为师, 但他到修仙界的前五年, 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自然也不能参加上次的青云试。
后来, 他个挂b，不知获得了何种奇遇，忽然开窍, 一步踏入金丹期后，短短三年，又突破到元婴期，导致他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因突破速度太快, 而无缘参加青云试的修士（青云试的选手限制在百岁以内, 元婴以下?）。
世间从来只有天赋太差而无缘大比的修士, 哪知还?有他这种奇葩？
怎一个挂字了得？
她玩修仙网游，都不敢这么开挂。
元启明开挂的后果, 就?是主峰百年的荣耀都落在她一人肩上。
如果江少虞不来, 那她不仅要?在参赛名单发布前突破金丹, 拿到参赛资格, 还?要?作?为沧澜派主峰的独苗, 在青云试上大杀四方，不夺冠都对不起?「启明仙君小师妹」的名称。
让她和?修仙界最?拔尖的一批天才对打，无异于要?求小学生参加世界奥数大赛, 还?必须拿到金牌。
天知道，她一个命数将近的女炮灰心理压力有多大！
每天晚上都愁得想睡觉, 每次吃饭都要?多吃一碗白米饭。
「还?好没秃头。」
陆望云摸摸脑袋，感嘆自己心态真好，死到临头了，还?能吃能睡。
「小陆师姐怎么会秃头？咱们沧澜就?属你的头髮多。」
恋红又被陆望云可爱到，搓搓她头顶的两个小丸子，笑着给她端出现做的叫花鸡。
「按小陆师姐的建议，扔进温书?私人炼器室的小锻造炉里，用灵火烤制，外面的泥巴掺了灵果果肉。温书?早先尝过，说比珍馐坊旗下?的龙肝凤髓还?好吃。」
陆望云用剑柄敲碎叫花鸡外面的泥壳，「他说你就?信？他哪吃过真的龙肝凤髓？」
「小陆师姐若是觉得恋红做的菜品比不过外面买的，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恋红瞪一眼陆望云，把盘子往自己面前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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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吃我做的，自个儿去买珍馐坊的龙肝凤髓吧。」
恋红含着怒，动作?忒大。
泥壳带着荷叶寸寸剥落，果木清香混着酒肉香气侵入陆望云鼻腔，而那被猪油网包裹着的整只小灵鸡，皮毛褪得干干净净，外表鲜香油润，色泽亮丽，诱人极了。
「不说了，我不说了。」
陆望云举手投降，伸手扒掉一只大鸡腿，胡乱吹两口热气，就?大口咬下?一块鸡腿肉。
鸡肉鲜嫩弹牙，香气富有层次感，先是淡淡果木香，再是鸡皮鸡肉本身的膏腴味，最?后是绵长?的酒香。
「太太太好吃了！什?么龙肝凤髓，能有这一成好吃，我倒立爬登云梯三个来回。」
「照小陆师姐先前的说法，您至少要?在登云梯待半个月。」
陆望云笑不见?眼，慢吞吞吃完半只鸡，才擦了擦嘴，喝着果酒反驳。
「看来我们小红红和?温书?师兄相处的不错，都会为了他怼我了。新菜品做出来，也不会让我第一个尝试了。唉，终究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恋红俏脸涨红，既不知道如何开脱，又不捨得说狠话怼陆望云。
她只好沉默，黑亮的葡萄眼圆睁，瞪视陆望云，可爱可怜远远多过威慑感。
陆望云喜欢极了，面上却得寸进尺，虚假抹泪，「罢罢罢！这就?是陆慢慢的命吧，我认。」
「小陆师姐！」
恋红红着脸大声?道，「不许乱开我和?温书?的玩笑！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都，我都没说……」
陆望云好奇，「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启明仙君为了你威胁惩戒堂堂主，强行改了惩戒堂的规矩！以后惩戒堂的灵宠都不许对弟子出手了，全派通报的惩罚标准也提高了，惩戒堂不会再随意通报批评弟子了。」
陆望云：「哈？我他喵的脸都丢完了，他给我改了标准，这样以后别人就?都不用再出丑了？他怎么这么歹毒啊！！！」
恋红没想到陆望云竟然是这种反应。
她咬牙，又小声?转述一遍自己从灵兽园朋友那里听到的八卦。
「大家?都觉得你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启明仙君最?是古板守礼，这还?是他第一次明面干涉惩戒堂执法。小陆师姐，难道你不记得了吗？上次启明仙君犯错，他一声?不吭，主动带上锁灵环去鬼哭崖关?禁闭。」
「你净瞎说！」
陆望云郎心似铁，不改初衷，坚持认为元启明是在整她，毕竟他出来逮她，都要?带上伤了她的呆头鹅。
还?有，上次关?禁闭，他明明是为了把我带进去长?长?教训，怎么能传得这么离谱啊？
「一群乱臣贼子，其心可诛！」
恋红无奈，暗戳戳把陆望云手里的果酒换成醒酒茶。
「你这也不信，那也不听的。我都不知道，小陆师姐你到底喜欢启明仙君什?么？」
「他的脸啊！我喜欢他的脸！」
陆望云单手托腮，毫不犹豫，「元启明生得多好看，尤其穿白衣的时候，多像谪仙临世，没人能违心说不喜欢吧？」
…………
……
陆望云拒绝恋红的留宿邀请，一路且行且歌，徒步走回梦仙苑。
或许是生活有了盼头，她太开怀，又或许是酒精作?用，使得她难得流露几分真情。
陆望云一面仰头望月，一面放声?高歌，缓步慢行之余，还?有心思回想曾经夜夜折磨自己的噩梦。
噩梦总是从茫茫大雪开始。
……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1
小乞儿躺在松软绵密的雪层中，像个早已死去的尸体，四肢僵硬，不能动弹，周身野犬围绕，左脸脸颊流血不止。
她看不清，听不见?，甚至无法准确地感知骨肉分离的剧痛，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每次都如此。
她疑惑，为何遭难的偏偏是自己？
她痛苦，恨不得野犬直接咬断她喉咙。
她怨恨，天道不仁，视万物为蜉蝣，才使得她大雪埋身，死无全尸。
但上天不闻不问，放任眼底生命急速枯萎消散。
直到，白衣仙人出现。
他施法驱赶聚集啃食的野犬，惊讶地发现众狗的食物居然是个堪堪咽气的小姑娘。
他温柔合上小乞儿漆黑的双眸，为她治伤止血，收敛尸骨。
他明知小乞儿的生机已尽数断绝，绝无转圜的机会，却仍旧抱着她回到梦境最?初的破庙，餵她仙界灵丹，替她布置结界，甚至留下?银钱伤药，抚摸她受伤的脸颊。
他的手掌宽大温和?，生着厚厚的茧子，却像云朵、棉花、蚕茧一般温暖轻柔。
他说，告诉这个百分百必死的女孩，「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记得要?找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来报恩啊。」
虽然他知道乞儿必会气绝身亡。
——丹药皆有丹毒，对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而言，灵丹就?像是饮鸩止渴的毒药，何况小乞儿早已生机尽褪，灵丹就?更无妙用了。
他不过是为成全死者最?后的尊严，才多此一举。
……
有时候，陆望云一觉醒来，总觉得那真是小乞儿幻想出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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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面目皆可憎，内心污浊不堪，怎会真有这种仙人存在？
可她醒来时，却又真在破庙中，身边留有足够她一生无忧的银钱和?上好的伤药。
白衣仙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那日随手而为的善心，成全的岂止是大雪中的小乞儿，也是她这个鸠占鹊巢，漂无定所?的外来者啊。
可是，如果白衣仙人真的存在，那他在哪儿呢？
……
「到底谁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啊——」
陆望云对月大喊，踉踉跄跄奔向梦仙苑的院门处。
她正欲借酒发疯，痛捶无辜的木门，还?没动手，门就?无风自动，自内向外被推开。
陆望云低头，看着长?满茧子的一双手，迟疑半晌，呆愣愣大喊一声?：「芝麻关?门！」
院门并未如期关?闭。
四下?无声?。
她那能自我过滤天地灵气的神奇身体，自动捕捉到熟悉的灵力波动。
哈？元启明？怎么又是他？
陆望云慢吞吞抬头，果然见?元启明正站在门后，正一转不转地盯着她。
他一身罗衣，广袖长?衫，玉冠束髮，神态潇然，面如冠玉。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怎么就?换了一身黑红色的里衣呢？
不吉利！
「全穿白色多好啊！」
陆望云喃喃道，靠在石狮子上，双眼迷离。
「小师妹，你喝醉了。」
元启明轻声?回应，神情平静而温和?。
说话时，他的手停在半空，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
从陆望云的视角来看，好像是在担心她会摔到，随时准备抱住她。
抱住？
真是荒唐，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不过穿了一身白衣，难道还?真是白衣仙人不成？
陆望云搓了搓脸，狡辩道，「我没喝醉！我就?是，我就?是想找……」
「想找什?么？」
元启明淡声?问，挥手给陆望云念了一道清心咒，再叠加一道清洁术。
「你去送医仙，为什?么到此时才回来？还?喝了一身酒。」
「薛月见?不是会饮酒的人，你又去偷懒了。」
元启明一通法术下?来，陆望云酒意清醒大半，她登时紧急剎车，没把任务说出来。
陆望云摊手，无辜道，「找小红红说话呀。我才没喝酒，就?是吃了酒酿的叫花鸡而已。」
「偷懒？找好朋友吃顿饭，怎么能算偷懒呢？反正小师弟马上就?能突破金丹，代表主峰决战紫禁城之巅，你也不用逮着我一只羊薅了。我应该能恢復正常作?息了吧？」
见?陆望云醉得煳煳涂涂，还?不忘提起?江少虞，元启明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早先因医仙在场而被迫咽下?的酸涩情感，忽地又浮出水面，搅得他心湖波澜四起?，不得安宁。
他不懂这种别扭的情感因何而起?，又为何迟迟不能自我消化，便遵循旧日习惯，将之认为是因小师妹懒散怠惰的言行而不满。
他就?站在院门入口，垂首沉思时，凤眸微敛，被穿堂风吹乱的髮丝稍稍遮住轮廓分明的下?颚角，中和?了元启明身上特有的清正谪仙感。
莫名有几分压迫摄人。
元启明这副样子，陆望云可太熟悉了。
她歪头看向元启明，借着薄薄的酒意，笑眯眯问他，「师兄，你是不是又准备骂我懒了？」
元启明闻言，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沉默，抬手掐诀。
温柔的灵力托起?陆望云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着她站直。
「不曾。」
他说，声?音多有生涩之感。
一听就?是在撒谎。
不过陆望云不在意。
她对帅哥美女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别说元启明忽然发神经，不想骂她了，只要?元启明能一直这么好看，他就?是骂她一辈子，她也能接受。
当然，前提是她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可活。
陆望云略有神伤，她摇头，习惯性地忽视这种情绪，迷迷瞪瞪问元启明，「那你来干什?么吗？」
「难道除了批评我，你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元启明又沉默，一颗心像是被活生生扔进滚烫油锅中滚了一圈，僵麻发疼。
是错觉吗？
自从江少虞上山后，师妹对他好像有些不耐烦，说活也直接了许多。
他和?师妹怎会无话可说呢？
明明曾经也是无话不谈的关?系，能从一日三餐说到其它门派的八卦。
可是，那时，好像几乎都是师妹在说，他在听。
如果师妹不愿和?他说，那他们不就?真……
元启明忽然回神，狼狈地收回目光，故作?平静道，「师妹说笑了。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说。」
「哦，」陆望云打了个哈欠，示意他有话快说，「先说好，让我加训免谈，小师弟来了，你的理由不充分。」
又是小师弟。
元启明眸色微深，忽觉今日或许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沉默几息后，他缓缓扯出一个完美而标准的微笑，「非是如此，你醉了，下?次再说吧。」
陆望云疑惑，「啊？别啊，哪有说话说到一半专门吊人胃口的道理呢？你说嘛，我清醒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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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微微摇头，并不相信陆望云的说辞。
他转身抬手，唿唤缩在圆形石桌上秃头鸟类，「小呆，回了。」
已经做好准备在陆望云这里养老的小呆：「嘎？」
鹅鹅我啊，这要?是回去，怕是真的要?全秃了！
小呆疯狂摇头，缓缓后退，凸起?的一双鹅眼水汪汪的，看起?来都快被吓哭了。
做好准备被兇勐大鹅痛击的陆望云：「？？？」
「不是，师兄。」
「做甚？」
陆望云小心翼翼地抬脚，站在元启明背后，斜着伸手，指着小呆问，「你对它做了什?么？它为何这么怕你？」
元启明亦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
他诚实以告，说罢，白玉般的耳尖居然慢慢染了几分胭脂色。
陆望云：「……？」
不是，我问你怎么欺负呆头鹅，你脸红个茶壶泡泡？
「好像，是因为……」
元启明低声?解释，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我一不小心，把小呆头顶的鹅毛，拔光了。那时，它的禁制还?没解除，所?以连反抗提醒都不行。等我反应过来以后，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陆望云摸了摸自己□□的髮际线，再看那秃头大鹅，竟凭空生出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她真心实意地沖元启明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您，居然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啊。」
有了前两次的前车之鑑，元启明很快反应过来，「师妹，你在骂我？你为了那只鹅在骂我？」
竟然都不是因为小师弟骂我了吗？
我，我在师妹的心中，竟连一只鹅都比不过了？
「没有啊，我为了它骂你干嘛？」
陆望云摊手，一脸真诚，却见?元启明侧身的一瞬，秃头大鹅双眼放光，嘎嘎叫着，直直冲她扑过来，再勐勐撞进她怀中。
陆望云一个血条贼厚的体修，自然不会像江少虞一样被撞到咳血，但她一想到这秃头大鹅往日的兇勐，就?一阵发寒。
她试探地戳了戳小呆，「你下?来，碰瓷是不好的行为。」
「嘎，嘎嘎嘎——」
不要?！鹅鹅我，就?是死在外边，也不要?和?拔毛怪回去。
小呆是灵兽，发音时能勾动天地灵气，陆望云认真听，能听懂个大概。
听到兇勐大鹅有赖上她的意思，陆望云摇着小呆的长?脖颈，欲哭无泪，「我可没说要?帮你出头，也没说要?养你，快下?来！赶紧的。」
小呆不听，趁机把头埋进陆望云胸口，两爪紧紧扒住陆望云衣襟，死活不愿再挪窝。
一人一鹅就?这样，在原地僵持不下?。
元启明见?状，相信了陆望云刚才的辩解说辞，心下?一松，觉得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
看来师妹与小呆相当投缘，要?不，我同呆鹅阿爸商量商量，再多借用小呆几日？
「小呆很喜欢师妹。」
陆望云无语：「喜欢个锤子？它那是怕你啊，师兄！！！」
元启明尴尬地别开目光，向后退开两步，解释说，「我并非有意，也和?小呆道过歉了，我还?以为它原谅我了。」
陆望云停下?和?赖皮鹅作?斗争的手，惊讶抬眸，「道歉？你和?一只鹅道歉？」
稀罕啊！
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居然会道歉？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元启明吗？
诶，等等！
没天理啊！他和?一只鹅道歉，都不和?我道歉？
陆望云瞠目结舌，「师兄，你这过分了吧？咱们好歹是多年师兄妹，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只鹅吗？」
「什?么？」
「我说，你都能和?一只呆头鹅道歉，居然没想过和?我道歉？我还?以为你的嘴里说不出抱歉两字呢。」
元启明抿唇，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每次来找师妹，你都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我便以为不用再说。我从未要?求过师妹向我道歉，我一直都说你只要?对自己负责，下?次改过就?足矣。所?以，我以为师妹也是这般想我的。」
「别解释了，都是掩饰。」
陆望云摇头，夸张道，「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
「我……」
元启明无奈，正要?解释早先两人有关?半步金丹的误会。
「甭说了，我不在乎。」
陆望云按住小呆蠢蠢欲动的脑袋，抛出真实目的，「你今天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啊？该死，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元启明纠结。
师妹言辞无状，一脸醉意，酒意显然未散，不是能说江氏魔种案的时刻，但师妹似乎又真的很想知道，而且，她许久没这样和?我说话了。
「真的不能说吗？好想知道。」
陆望云可怜巴巴，「师兄吶，说话不能说一半。」
元启明下?定决心，从储物袋中掏出陆望云十分熟悉的食盒，沉声?道，「我今晚来找你，是想问你还?要?不要?吃珍馐坊的芍药春？」
陆望云：「？」
这事?儿还?没过去？
「另外，我观师妹对小呆甚是纵容，以为你应该对它颇为喜爱，便想将它送来陪你两日。」
陆望云：「？？」
谁会喜欢叨了自己的呆头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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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我看到留影石中的画面，才明白上次你为何会同我生气。我还?准备同你说清楚，解除误会。」
元启明继续说，「最?后，倒是真有一件要?紧的事?要?说，不过这应该和?我在小师弟面前谎称你是半步金丹一起?说，好方便你理解。可你此时酒意未散，心思太过活泛，并不适合说正事?，待你明日酒醒后，修炼时我再同你说清楚。」
陆望云：「？？？」
所?以，你他喵的说了这么多就?是在吊我的胃口？
元启明不动声?色地长?出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一条一条、巨细无遗地，在师妹面前拆解自己的内心，阐明自己行为背后的想法和?用意。
若是从前的凡朝太子元启明，定会此举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感到不安恐惧。
但他真的做出来，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
甚至有几许如释重负之感。
元启明想，将食盒递给陆望云，为了防止她误会，还?特意说明，「不是上次那一盒。这是昨日，我让钱济业捎带的，除了芍药春，还?有你之前喜欢吃的几种果子蜜饯。」
陆望云正在气头上，她实在无法理解元启明的脑迴路——究竟是什?么魔鬼，才会特意、反覆勾起?听众的兴趣，却不说明白！
这不纯纯犯贱吗？
「不吃！」
陆望云果断拒绝，单手推开食盒，揪起?小呆的脖颈，再强硬地掰开鹅爪，丢到元启明怀里。
「和?上次一样，你留给小师弟吃吧！带着你的呆头鹅走，我醉了，困了，要?睡了！」
「给，江少虞吃？」
元启明愣在原地，怎么又提起?江少虞了？
元启明不理解，但他敏锐地意识到，陆望云可能，又生气了。
回想起?上次吵架时，陆望云夹枪带棒的言辞，元启明浑身不自在，却又忍不住，自虐般，小心翼翼地，偷瞄陆望云的背影。
小师妹为何会这样？
她最?近情绪如此反覆，莫非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了？
元启明想，正犹豫要?不要?问问陆望云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
就?见?陆望云跨过门槛，转身面朝他，理所?当然道，「对啊，薛阿姨不是说要?他好好修养吗？」
「我的提议有什?么问题吗？师兄！」
元启明沉默，清亮干净的凤眼平白染上几分复杂情绪。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分明是个极美的深秋夜景。
可他凝视着陆望云平静到近乎冷漠的面庞，竟只感到苦涩难言，恍惚中生出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元启明嘴唇翕张，面皮紧绷，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堪堪维持平日里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形象。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同他玉白色的皮肤相融生辉，而那纯白的白色弟子服外衣，在两种绝色相衬下?，竟也显得矜贵出尘起?来。
元启明的确，生了一副好容貌。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陆望云更来气，只恨自己是个没出息的颜控，这种时刻，居然还?觉得月下?看美人，真的更好看。
「当然，你自己吃也没关?系。」
反正你从不在意旁人的想法和?意见?。
「睡了，夜安。」
陆望云咬牙道，腔调异常冷淡。
陆望云拉下?门后的保护结界。
结界升起?流光的瞬间，她果断关?门插销，徒留元启明一人举着食盒，对着倏然关?闭的木门发愣。
小师妹启动梦仙苑的结界，将他关?在门外，为什?么？
这是小师妹搬进梦仙苑三年来，第一次，主动，将他隔绝在结界之外。
他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又说错话了？
明明都说清楚了，每一句都合情合理啊。
第28章 第 28 章
「师妹为?何这样？」
元启明不理解。
被迫回到元启明怀里的小呆更不理解。
爸爸不是说, 顶着两个啾啾的姐姐，是全门派脾气最好?的人类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听得懂鹅鹅的话，却还?要把我扔给可怕的「拔毛怪」？
难道是因为?鹅鹅追着她咬过一次？
「嘎——」
姐姐，鹅鹅我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救, 救救我, 我不要变成秃鹅啊！
小呆发出绝望的嘶吼。
元启明回神，低头看一眼痛苦嘶鸣的大白鹅，顿时百感交集, 深觉万物有灵。
他轻轻抚摸小呆的脖颈，手下白鹅身躯一僵，悲伤嘶鸣的更加响亮了。
「莫要难过了，师妹没有不喜欢你?。」
小呆仰天长嘆, 渣爹误我。
我小呆就是一只鹅, 也能看出来, 姐姐不喜欢的明明是你?啊！
正?常生?物谁会?喜欢一只拔毛怪啊？
元启明见状，剑眉轻蹙, 他抱起?重达二十斤的大白鹅, 轻声安慰, 「师妹只是喝醉了, 不是真的生?气, 明日她酒醒了就好?了，你?不必介怀。」
小呆：「？？？」
这像话吗？
你?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呢？
「我们回去吧。不可再鸣叫, 会?打扰师妹休息，她很容易做噩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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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住小呆扁阔的鹅喙, 元启明御剑起?势。
被捏住命脉的小呆瞬间乖巧闭嘴，窝在元启明怀里动都不敢动，可怜的鹅脑子倒是兀自转动起?来，开?始琢磨出路。
傻鹅都能看出来，要想摆脱秃鹅的命运，只能求助两个啾啾的姐姐。
但要怎么让啾啾姐姐消气呢？
难道真要摧眉折腰事权贵，使鹅不得开?心颜吗？
或者?……
小呆圆滚滚的鹅眼转动，盯紧元启明高挺笔直的鼻樑，忽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干脆找机会?出卖拔毛怪，投诚啾啾姐姐好?了。
*
烦人的鹅叫声终于停歇。
陆望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就寝。
许是骤然安静下来的梦仙苑太过寂静，宿舍区自带的结界甚至阻隔了深秋萧瑟的夜风。
也有可能是几个月的特训生?活，让陆望云的身体暂时适应了以修代眠的作息。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姿换了七八种，没唤醒几分睡意?，被法术压下的酒意?倒是再度上涌，扰得她头脑昏沉，思绪纷乱，思来想去，还?是想知道元启明的未尽之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该死的挂哥，为?什么说话只说一半？」
午夜子时，陆望云两眼鳏鳏，盯着浅蓝色的帐顶，夹着裹成一团的被子，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会?牵扯到江少虞和?半步金丹？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和?白衣仙人有关呢？救命，好?在意?，好?想知道。」
「帮我问问，101，快帮我问问天道，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江少虞和?元启明的全部消息，101，101……」
陆望云神志不清，发疯地?叫了渣系统半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陆望云静默片刻，忽然发现，小小的梦仙苑寂静极了，她的声音传到院中，甚至都没有回音。
慢吞吞睁开?双眼，陆望云低声感慨，「天天唧唧歪歪，我还?以为?它是电话客服，会?24小时在线呢。」
「谁家客服一个人干24小时不休息啊？！他们都是轮班的好?吗？」
感受到陆望云的怨气，心愿101姗姗来迟，抱怨道，「你?不能因为?我是ai就压榨我，宿主?的逻辑，资本家听了都得落泪。」
陆望云瘫在床上，麻木反驳，「资本家会?不会?落泪我不知道，但我他爹的要哭了。」
「你?又怎么了？上次我走之前?，你?不是还?斗志满满的吗？」
陆望云苦着脸，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一遍，又着重讲述江少虞体内的异常灵气和?元启明的未尽之言。
「总之，就是这么个情况，乔迁典礼和?仙盟会?议的时候，你?记得上线帮我遮掩。现在，你?就快帮我查查，江少虞到底是何方神圣，以及元启明那挂哥到底是不是我的任务对象？」
「我真的懒得搭理他了。平等地?讨厌每个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101举手贊同，「吊人胃口的行为?最讨厌了，还?不如不说！不过，宿主?你?果然，只有涉及到任务的时候，才特别有好?奇心。」
陆望云无语，「……你?要不要看看我还?有几天好?活？」
「确实?，有求生?欲是好?事。」
101快速认错，一面在世界公开?资料库中翻找江少虞的相关信息，一面和?陆望云闲聊。
「我就是觉得奇怪，宿主?和?宿主?之间的差距为?什么那么大？你?们人类又不像我们系统一族，出生?起?就有核心程序和?基础设定。找到了！」
「他好?惨啊，但很不一般。」
「怎么说？是凡间过来的吗？我之前?从没在修仙界听说过他，对了，他也是个大美?人，感觉和?挂哥不相上下，可惜没见过他穿白衣的样子。」
「就，起?点男主?待遇？」
系统迟疑，「你?们的世界上半开?放的，我只能查询到部分公开?的数据。结果显示，他是修仙界隐世符修家族的少主?，天赋修为?一般，区区筑基期，还?都是资源堆出来的，但……」
陆望云惊讶，「不可能啊，江少虞马上金丹期了，这也算一般？」
系统继续往下说，「那是之前?。半月前?，他刚遭遇灭门之祸，不知为?何，可能是全家祭天，法力无边？他好?像突破了原生?天赋限制，要成为?绝世天才了，还?被沧澜派掌门白孤山收为?关门弟子。」
系统惊喜总结，「宿主?，这人和?你?一样诶。」
陆望云挑眉，「也是个？」
「不是，是最后那句，突破原生?天赋限制。你?的空灵根，应该也是死而?復生?之后，才觉醒的。」
系统说，「这个江少虞，说不定才是天道宠儿呢，纯纯復仇大男主?流。」
「等等等，你?让我捋捋。」
隐世家族，顶级美?貌，废柴体质，灭门开?局，上山修道，逆天改命，天才大师兄，早死小师姐……
「焯，原来我拿的是白月光剧本啊？」
陆望云恍然大悟，「如果江少虞就是任务对象，我向他努力报恩，他却因为?灭门之仇性情大变，一直不为?所动，导致我任务失败。后来，我死在他身前?，耗尽最后一口气，向他说明一切，成为?推动男主?角黑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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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有道理？」
陆望云继续胡说八道，「挂哥呢，就是妥妥垫脚石男配。什么不世出的天才，都是拿来给全家祭天的杰克苏秒的，这种剧情我看的多了。」
心愿系统101：「……」
「说不定，你?只是个剧情前?期的恶毒女炮灰呢。」
系统弱弱反驳，「听你?说的，我觉得杰克苏，啊不，江少虞好?像挺讨厌你?的，或许你?就是他弄死的第一个女反派。」
陆望云：「……我竟无法反驳？」
「不过，宿主?说的情况应该不成立。你?们的世界没有固定好?的未来，不属于文艺作品衍生?的小世界。」
系统摊手，正?色道，「有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任务吧。」
「我觉得，江少虞还?真有可能是你?的任务对象。我无法查询他的具体信息，估计和?挂哥一样，受天道保护，或者?，他就是和?天下气运息息相关。」
陆望云点头，思虑道，「何寒洲、二师兄等人的支线任务，我暂时没机会?刷。今天，我又借着医仙的名义，提出要好?好?照顾江少虞，倒是有机会?，也有理由先单刷他。」
「是呀，」系统补充说，「江少虞又不会?管着你?，你?和?他搞好?关系，他还?能给你?打掩护，你?趁机去排除名单上的人。」
「那我明天就去照顾他！」
照顾？
像你?前?两年照顾挂哥那种照顾吗？
系统闭目，不愿替元启明回想糟心的大院回忆。
它小声道，「那咱还?是不必强求照顾病号了，主?打一个陪伴送礼就够了。」
陆望云：「……你?说的对，他毕竟是病号。」
可不能被我折腾死了。
「哦。」
系统真诚提醒，「你?也别有了西家忘东家，别对元启明太冷淡啊，我还?没排除挂哥呢。」
陆望云惊讶，「你?说什么呢？挂哥脸在江山在，我对着那张脸，怎么冷淡的起?来？我又不瞎。」
系统一通搜索，放出电子鹅叫。
「嘎——嘎嘎——」
瞎！你?瞎！
陆望云：「……」
这日子没法过了，散伙散伙，赶紧散伙。
*
陆望云决定单刷江少虞时，元启明正?在失眠。
比起?失眠，说根本没想睡过，或许更合适点？
自打从梦仙苑回来，元启明就这样左手抱鹅，右手揽食盒，坐在窗边的书桌前?，目光涣散，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小呆从刚开?始的忐忑不安，熬到此时的波澜不惊，也就过了一个半时辰。
小呆窝在元启明怀里，乖巧又无奈。
鹅鹅真是不懂，不就是被啾啾姐姐拒绝了一次吗？
有必要坐到半夜吗？
前?两天也是。
找个人、道个歉，多大点事，有必要纠结到拔我的鹅毛做选择吗？
拔来拔去，不还?是没听鹅毛的指示，巴巴地?抱着我到处跑？
小呆不满地?动了动鹅掌，暗戳戳踩元启明两脚。
「究竟是为?什么？」
元启明喃喃自语，大手落在小呆翅膀上，无意?识地?轻轻抚摸，「师妹为?什么会?这样呢？」
小呆瞬间偃旗息鼓，在元启明手下缩成鹌鹑。
头顶的鹅毛还?没长出来呢，它可不想再变成秃翅鹅了。
「嘎嘎。」
小呆讨好?地?叫了两声，希望这个狗男人良心发现，手下留情。
元启明倏然回神，将食盒收进储物袋，双手举起?小呆，平视它凸出的一双鹅眼，轻声问，「小呆，你?刚才突然发声，是否也是因为?觉得师妹不太正?常？或许我应该问问二师兄，他修红尘道，常年在外游走，应该有办法。」
小呆：「……」
得，这回不自己一个人咔咔狂炫点心了，改成自问自答了。
既然你?并不需要鹅鹅，为?什么不把我送回灵兽园啊！！！
…………
……
「所以说，师弟啊，川儿啊，你?在四更天紧急联繫我，只是为?了说这些？」
涂闻野听完，面上温柔的笑意?凝固，往日温和?的声音则毫无起?伏。
「什么叫只是这些？」
元启明不满。
他剑眉拧成川字，严肃道，「我刚才和?你?讨论的，明明是至关重要的，关乎玄天大陆未来的一件事。」
涂闻野好?脾气地?重复，「你?是说小师妹疑似因为?江少虞，三天和?你?吵了两次架，还?离家出走去崑崙派找江少虞，回来后，甚至不听你?从未有过的道歉和?解释。」
元启明：「……」
不知道为?什么，一样的事情，由二师兄转述后，莫名其妙地?有些平淡无奇？
好?像我颇为?小题大做似的。
元启明泰然自若，郑重且认真地?反驳，「第一次不是为?了新?入门的师弟，也不是色欲作祟，小师妹是自尊心受挫，才会?和?我争吵。」
「行，」涂闻野脾气极好?，顺着元启明的话往下说，「就算第一回 是这样，小师妹，第二回，为?什么要突然关心江少虞？」
元启明神色一僵，无意?识轻扯小呆的羽毛，半晌方道，「你?别管！师妹爱提谁就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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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鸭子嘴硬，「难道你?不觉得，小师妹的行为?太过反常？我在怀疑，她或许遇到了我不知道的，但她自己又难以解决的重大问题。」
涂闻野与元启明相识十余年，彼此互为?挚友，自然明白元启明的言外之意?。
川儿怕是真栽进去了，就是不知道慢慢师妹有几分真心？
涂闻野心下嘆息，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笑着说，「川儿啊，这种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你?下次能不能白天说？我夜里摇人救命，你?夜里摇人索命。」
元启明微微颔首，神情平静自然，「下次注意?，不会?再犯。」
涂闻野不信，但也懒得纠正?元启明。
他懒懒地?抬袖遮面，打了个哈欠，直入主?题。
「川儿，我觉得这事错在你?。」
「怎会?如此？」
涂闻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还?记得当初你?刚上山时，我是怎么对你?的吗？你?没有师兄，掌门师伯又不靠谱，只能由我带你?熟悉修仙界规则。虽然你?初出茅庐，嚣张得像山下村口的大白鹅，但我是不是从来没有批评过你?？」
元启明凤眼微睁，理所当然道，「师兄未曾批评我，是因我处处完美?，从未犯错。没有可指摘之处，自然无须师兄批评。」
涂闻野沉默，再沉默。
他看了眼元启明怀中一脸呆滞的大白鹅，只觉好?玩好?笑，温声道，「你?说得对。」
「嗯。」
元启明颔首，表示认同。
涂闻野：「……」
你?小子，是真的油盐不进啊！
涂闻野没辙了。
他实?话实?说，「川儿，你?想。就算小师妹脾气好?，不介意?你?严苛的教育方式，但现在又来了个新?师弟，对他越包容，虽然有原因，但也越显得你?对小师妹苛刻，不讲道理。」
「你?能懂其中的区别吗？没有对比，倒也还?好?，一旦有人作对比，小师妹生?气不是很正?常？」
元启明松开?揪着小呆羽毛的手，恍然大悟，「原来小师妹是吃醋了啊！」
被元启明反覆□□，围观全程的小呆：「……」
可以说吗？
在我们灵兽中，像拔毛怪这种笨蛋雄性，即使外表再漂亮，也是追不到雌性的。
涂闻野：「……」
救不了你?，这真救不了。
涂闻野懒得再多言，打了个哈欠，委婉送客，「除了你?，我也没有带过别的师弟师妹。或许，川儿，你?找齐等闲，问问他是怎么对待自己师弟师妹的？他在棋宗的风评向来很好?，说不定能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被小师妹讨厌。」
元启明警觉，「二师兄，你?是不是在内涵我？」
涂闻野顿时笑得温柔，好?脾气解释，「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小师妹，我习惯了，不讨厌你?的。」
元启明：「……？」
又是错觉吗？
我怎么觉得更难受了？
要不然去崑崙找齐等闲问问？
……
凌晨四点，有人挂了电话纠结难眠，有人一觉到天亮，还?有人在偷偷修炼，试图卷死所有人。
本该谨遵医嘱，好?好?养生?，早睡早起?的江少虞盘腿而?坐，正?动作缓慢而?生?疏地?运转引气决。
天地?灵气慢吞吞向他聚集，却又时不时中断，他只能从头再运转引气决。
如此一来一回，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其实?非常缓慢。
体会?到体内灵气运行的滞涩之感，江少虞缓缓睁开?双目，压下丹田深处汹涌的魔力，低声自问。
「十年大比，我非去不可。可这种速度，我真能顺利晋升至金丹期吗？」
说罢，江少虞指尖自动溢出黑色焰火，其中的飘渺男声宽慰道，「无需担心，只是时间问题。」
江少虞毫不客气，掐灭黑色火苗。
「有空找我说废话，不如多去关心这里的医修。」
「诺。」
男人道，回答的声音随着黑色火焰一同消散。
江少虞闭目，双手置于膝盖上，重新?开?始慢慢引灵入体，以包裹经脉灵府内蠢蠢欲动的魔力。
引气决的运转仍旧像方才一样，卡顿不顺。
江少虞不急不躁，缓缓调试吸收灵气的速度，江氏擅符，大多数族人都是火灵根、金灵根，江少虞二者?皆有，灵根纯度也堪堪过乙等，是以天赋不算突出。
他若是想达成所愿，这副不堪大用的身体只会?为?他拖后腿。
江少虞思绪几转，没来由地?想起?元启明用的术法，说的符道言论，他有几许焦躁，又想到陆望云。
他那满脑子情情爱爱的痴女小师姐，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平凡吗？
「魔法、少女、版，光、之、守护？倒是个新?鲜东西。」
江少虞喃喃道，惺忪睡眼中，黑沉沉的情绪翻滚，像极了半掩着的深渊。
第29章 第 29 章（修细节）
一旦确立具体目标, 有了?生存的希望，陆望云就会?迅速行动起来?。
次日一早，她按照医仙薛蓝的建议，整理出一大堆补品灵药, 部分装进储物袋, 部分用手提着, 营造出一种很唬人的感觉, 就前往主峰弟子院，探望「起点男主」江少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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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早啊。」
刚进大院, 手里?的大包小包还没放下，陆望云就在窗外探头，和一身素衣，红丝带系发的江少虞打招唿。
书桌前执笔的江少虞停顿, 抬眸, 略微诧异地撇向窗外笑容灿烂的某人。
他刚洗漱完, 刘海尾尖沾有星点水汽，眼尾微微下垂的双眼清亮湿润, 漂亮极了?, 微张的红唇也好看。
陆望云望之则喜。
不待江少虞回应, 她又?笑眯眯问, 「小师弟, 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点？比如头还晕吗？胸还疼吗？还想咳血吗？」
江少虞又?疑惑地望她看一眼，才逐字逐句回答。
「尚可，某已无大碍, 劳烦小师姐挂念。」
「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我, 你也不会?被呆头鹅攻击。」
陆望云扒在窗户上，满眼都是好脾气的病美人，「你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师姐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错误在白鹅。」
江少虞微微摇头，声音温和似春风流水。
陆望云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道，「你说的对，那?呆头鹅就是讨厌，都怪它太莽撞，才伤了?师弟。不过，小师弟你放心，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了?。」
江少虞的表情微微僵硬，手指摩挲符笔笔冠，下意识问，「小师姐，你是把那?白鹅杀了?吗？」
「怎么可能？你怎么想的？它罪不至此啊！」
陆望云大惊，很快又?想明白了?，说，「不愧是復仇文主角，这三观，这思维，一骑绝尘！」
江少虞垂眸，目光轻轻扫过符纸上画到一半的符箓，心情复杂。
他昨晚思考了?半夜，也想不通，为何陆望云制造结界时?，可以操控五种元素的灵力?，也没想明白什?么叫魔法?少女，什?么算光之守护。
就像现在，他思考再三，还是分辨不出陆望云的感慨，是在怀疑他，还是在赞美他，或者在，讽刺他？
江少虞抬袖掩面，轻咳两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状似无心地解释道，「师兄今天没有带那?白鹅过来?，小师姐方才的态度，让某难以不多想。」
「不过那?白鹅，若是知道师姐如此宽宏大量，仁慈心善，想必也不会?在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攻击师姐了?。」
「师姐昨日，见到那?白鹅，为何要?说自?己未曾犯规破戒？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啊这……」
陆望云想到全?门?派通报批评的内容，难得有几分羞愧。
她松开扒住窗户的手，扯了?扯垂在颈侧的蓝色丝带，黑亮的眼眸一转，有了?转移话题的藉口。
「师兄？你刚才是说启明师兄也过来?了?吗？他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
也没感觉到啊？
指尖摩挲丝带尖端，陆望云于心底默默补充。
「师兄……」
江少虞语气迟疑。
「这有啥不能说的？」
陆望云随口一问，没在元启明的行踪上纠结，她今天的目的是和江少虞建立联繫，探探他的虚实，和元启明关系不大。
「对了?，这是我给你带的慰问礼物。」
陆望云举起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裹，抬脚往正门?走，「有丹药、灵果?、灵植，都是清心补气的。我问过月见姐姐和薛阿姨了?，你不舒服的时?候就吃，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不是符修吗？灵石、符纸、硃砂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点，虽然不知道你习惯用什?么，但我挑的都是通宝阁最好的货，你不喜欢也可以转卖给别人，总不会?砸手里?。」
陆望云言语神情都过分热切，虽然表面在表达善意，却极有目的感。
江少虞听在耳中，总忍不住想起，陆望云挂在耳边的解放言论，心下莫名有些?反感。
江少虞看了?眼迎面走来?的某人，低头哂笑一声，婉拒道，「谢过小师姐好意，我不需要?。」
陆望云不解，没道理啊，送礼还有送不出去的？
不是吧，起点男主就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江少虞言简意赅。
「师妹对小师弟倒是关心大方？小心贪多嚼不烂，过补则伤，反倒好心办了?坏事。医仙昨日也说过，小师弟只需正常修养，便无大碍，你无需如此。」
陆望云还想再挣扎一下，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说话的语气也是她熟悉的：夹枪带棒，恨不得捅人一剑。
她不用感知，更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元启明。
烦不烦啊！
昨天你说话说一半，我都没计较，今天怎么还妨碍我和起点男主建交呢？
陆望云深吸一口气，堪堪维持笑意，转身道，「师兄，话不能这么说？这是道歉的赔偿，师弟收下，也不需要?一口气吃完，怎么就一定会?过补则伤呢？你说是吧？」
元启明表情僵硬，其实刚才的话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收回的。
好在师妹没有和他生气。
元启明微微松口气，生硬找补，「是我思虑不周，若是道歉赔礼，倒是应该的。」
陆望云满意点头，眼巴巴盯着江少虞，「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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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虞看出他们二人间的奇怪氛围，稍作犹豫，试探道，「小师姐，我已说过，错不在你，我没有理由收赔礼。而且，我房中已装满我所用杂物，怕也腾不出太多空间了?。」
陆望云失望，小声说，「其实就是不想收呗，你可以把杂物搬到我之前的房间，就是你对面那?间，我不介意。」
师妹在说什?么？
搬到她房间？
这像话吗？
我的东西都没放进她房间过！
元启明两眼一黑，嘴巴比大脑快，立即反驳道，「不可！你房间本来?就小，一床一桌一柜就挤满了?，哪有空间给小师弟放杂物？」
陆望云苦着个俏脸，转头瞅元启明两眼，眼神犀利。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元启明暗道不好，莫名想起二师兄涂闻野的犀利言论。
——「我又?不是小师妹，我习惯了?，不讨厌你的。」
小师妹昨日的气才刚消，我不能再惹她不快了?。
元启明轻咳两声，略作思索，迅速指出问题关键。
「不是有储物袋吗？你手上那?丁点儿东西，最次的储物袋也能装下，为何非要?在你狭小的房间挤位置？我看，要?真放进去，没两天，你过来?看见了?，就得搬出去扔了?。」
陆望云嘴硬：「你怎么知道我会?扔？我有很多空间可以放小师弟的东西。」
很多空间，放江少虞的东西？
小师妹是中邪了?吗？
她从前不是最烦他人进入她的私人空间吗？
元启明闻言，顿时?心悸难忍，他有心反驳陆望云，却又?担心恶语伤人，覆水难收。
他放缓唿吸，轻轻别开脸，不再说话，也不敢再看那?堆扎眼的礼物。
喜怒无常。
都是大美人，挂哥怎么差江少虞这么多？
怪不得江少虞起点男主，他是垫脚石大师兄。
陆望云撇嘴，懒得搭理元启明。
她转身，不顾江少虞的婉拒，把手上的东西装回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中，连同储物袋中的礼物，强硬地塞给江少虞。
「收好。你当是道歉的赔礼也好，师姐给新师弟的入门?礼也罢，反正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元启明抿唇，默不作声，周身的气息却越发沉寂冷冽。
江少虞无奈妥协，收下了?陆望云的储物袋。
至此，赔礼道歉一事，总算暂且揭过。
三人在院中桂花树下围桌而坐，互为左右。
元启明虽心情不佳，但仍尽职尽责地为江少虞安排入门?事宜。
像涂闻野当初待他一样，元启明一面耐心讲解沧澜旧例，一面询问江少虞的想法?，再综合考量，汇总发给主峰内务掌事。
考虑到江少虞还在修养，不宜动用灵力?，元启明将自?己洞府的灵仆，暂时?抽调过来?，以便照顾病中的江少虞。
两人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
陆望云没经歷过这一遭，对此也不感兴趣，她坐在旁边，光听不说，没一会?儿就头昏脑胀，半睡不睡地打起瞌睡来?了?。
江少虞瞥见陆望云懒散的模样，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元启明却神情放松，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清冷凤眸中甚至浮现出浅浅笑意。
真是奇怪。
难不成他还觉得陆望云这副样子怪可爱的？
江少虞不解，目光漂移，不由自?主地又?看陆望云两眼。
他正欲详细观察时?，元启明却忽然站起来?，自?然而然地，斜着站在陆望云身前，恰好挡住江少虞的视线。
不是错觉。
元启明确实是有意为之。
江少虞想，正欲继续话题，元启明却反其道而行之。
「今日暂且说到这里?，师弟的要?求和想法?，我会?让掌钵执事同林掌事尽量满足。」
「至于你暂用的灵仆，饭后便会?到此处报导，卓凡和熊吉二人在沧澜派修炼多年，对沧澜派各峰的路线和弟子了?如指掌，你若是有什?么问题，请尽情询问差遣他们。不必同我客气。」
毫无缘由地，江少虞认定元启明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即，人已经给你备好了?，有问题也别找陆望云，找我都行，就是别找陆望云。
看来?，他这便宜师兄，比外人口中，要?更在意陆望云。
这说不定是个突破点。
「师兄？」
江少虞想，正欲再做试探，元启明就已自?觉尽到大师兄的责任，转身不再理他。
江少虞：「……？」
元启明神情柔和，眉眼带笑，拿剑柄轻轻推了?推陆望云，冷声道，「还不醒醒？」
「你昨日宿酒，已睡了?一整夜，今日怎么还这般睏倦？」
「在哪里?都能睡着。你究竟要?睡到何时?，才会?觉得饱眠？」
陆望云捂住耳朵，眼睛还没睁开，人就已经熟练地站起来?，叫道，「别骂了?别骂了?。人已经站起来?了?。」
元启明忍俊不禁，「睁眼，随我回去，我有话同你说。」
「睁开了?。你别说，我现在不想听。」
陆望云摇头晃脑，跟着他跨出房门?，还是没睁眼，却重复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走出一丈远后，陆望云忽然停下，转身笑眯眯告别，「小师弟再见，我下次再来?看你。你要?好好修养，早日突破金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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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睁眼。
可她甚至记得，要?回头向他告别，祝好？！
尤其不忘她心心念念的，可以代她参赛的金丹期修为。
江少虞被陆望云神奇的操作惊到，呆在原地，心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小师姐也是个神人。
真真是与众不同。
第30章 第 30 章
……
「原来你昨晚憋着不说的, 就是?这?点事儿啊！」
听完元启明神秘兮兮的解释，陆望云兴致缺缺，不无失望道。
「看不起就看不起呗，反正也不是?他一个人会嫌弃我修为低。」
元启明惊讶, 没想到陆望云会是?这?种反应。
他无端有些?紧张, 猜测陆望云是?先找了薛月见, 打听清楚江少虞的遭遇。
小?师妹一向如此, 若她想对一个人好，没人能抵挡。
连通宝阁少主钱盈盈都?能被她化敌为友，师弟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过两三日?光阴, 江少虞对小?师妹的态度，同清静台时?相比，已是?天翻地覆的转变。
或许是?小?师妹暗中做了些?什么。
思及此，元启明顿时?如鲠在喉, 方才平静下来的心湖再起波澜。
他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正常, 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师弟师妹们和谐相处, 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
他为什么要难受？
或许不能再拖，应该立刻去崑崙, 找齐等闲问问。
元启明几次深唿吸, 忍住汹涌的, 唿之欲出的怪异情绪, 平静问, 「这?般反应，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是?很早吧，知道得也没有这?么清楚, 什么魔种之类的。」
陆望云挠头，如实以告。
元启明长得好看, 又疑似是?她的任务对象，只要元启明行为不是?特?别过分，陆望云都?能包容。
果然，已经提前打听过了。
小?师妹对江少虞为何如此上心？
难道他有什么我不曾发现的过人之处？
元启明眼睑微敛，苦笑?道，「这?样便?好。挺好。」
陆望云贊同，「是?啊，你早就直说呗，不用瞒我，也不用骗小?师弟，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就算谎称我是?半步金丹，与江少虞同阶，我也没觉得起点男主，真的因?此高看我一眼啊。
人家可是?起点復仇文男主诶！
陆望云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还是?困得不行。
她这?几天忙得很，今早起了个大早，给江少虞准备建交礼物，明天立冬，她还得赶去秦州，参加那劳子的乔迁典礼。
再不好好睡一觉，我会猝死的吧？
这?可不行！
她摇了摇头，准备回去补觉，「算了，没话?好说，我得回去休息。」
「和我没话?好说？」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元启明抬手压下陆望云的柳叶剑，阻止她御剑离开。
「那你和谁有话?说？江少虞吗？还是?薛月见，恋红，钱盈盈……」
「你和谁都?有话?说，就算江少虞不想理你，你也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就是?和我没话?说？」
只想回去补觉，却突然被刀的陆望云：「……」
「不是?，师兄，好端端的，你又怎么了？」
陆望云无奈摊手，猜测说，「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情绪反覆，喜怒无常，说话?也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被抢了台词，反将一军的元启明：「……」
啊，好麻烦。
干什么要用这?种受伤迷茫的眼神看我啊！
你不知道自己很好看吗？
陆望云扯了扯髮带，一脸为难，「虽然我很想帮师兄分担困难，但我今天实在困得很，要不你下次再跟我说？」
元启明本就觉得自己最近的态度不太?正常，被陆望云明晃晃地点出，他一时?失语，又禁不住自我怀疑。
最近奇怪的人，明明是?小?师妹。
小?师妹是?有读心术吗？
为何会把?我这?几日?的疑问说出来？
还是?我表现出了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异常？
……
「师兄？启明师兄？」
陆望云打了个哈欠，提醒元启明她真的很困。
元启明回神，正对上陆望云黑亮黑亮的眼睛。
他又晃神一瞬，不期然看清陆望云期待表象下隐藏的不耐烦，心神摇晃之余，竟生出几分逃避退却之意。
元启明心下大惊，不着痕迹地后退三寸远，故作平静道，「你回去吧，若有问题，我自能解决，不必挂怀。你专心修炼，早日?进阶，就足够为我分忧了。」
陆望云：「……」
不愧是?你，三句话?离不开修炼。
无论?我说啥，最终都?能转到修炼的话?题上。
是?厉害的。
「哦，那你等着吧。」
陆望云拱手，懒散又叛逆地道别，不待卷王挂哥回应，就全力运转御剑决，嗖得一下消失在天边。
「师兄再见，师兄午安！」
陆望云心无挂碍一身轻，兀自御剑离去，元启明却仍旧忍不住自我怀疑。
元启明在原地徘徊许久，直到遇上前来主峰大院报导的卓凡和熊吉，他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在此处纠结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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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
*
陆望云回到梦仙苑，解了髮带，脱了外衣鞋袜，就把?自己往床上一砸，拉好被子，准备睡觉。
明日?就是?立冬了，即使沧澜派处在大陆中央，冬季不像西北方向的崑崙那般漫长，但天气也开始转冷了，再有一两个月，也该进入雪季了。
或许是?小?乞儿留下的毛病，陆望云极端厌雪怕冷，梦仙苑的控温法阵一年四季都?开着，确保温度适宜，不会落雪。
纵是?如此，一到冬天，她还是?从骨子里开始犯懒，像条需要冬眠的蛇，怎么睡也睡不够。
她窝在床上，睡意朦胧时?，忽然听到两声熟悉的鹅叫。
「嘎，嘎。」
啾啾姐姐？
什么玩意儿？我们有这?么熟吗？
还有，这?种谄媚讨好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只有编制的神鹅吗？
陆望云烦得要死，但她还是?争执着爬起来，给小?呆开窗。
谁让它是?只高贵的铁饭碗鹅，偷偷摸摸找到她，说不定真的有要紧事说呢。
陆望云态度友善，「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绕过元启明，满心欢喜来投诚的小?呆：「……」
不对啊，这?和鹅鹅我预想的不一样。
「嘎——」
我是?在梦游吗？
「你梦不梦游我不知道，我现在快困得要梦游了。」
陆望云揪起小?呆的翅膀，狠狠揉搓一顿，问它到底有事没有。
小?呆犹豫。
啾啾姐姐好像也有拔毛怪的体质，要不然我还是?跑回去吧。
……
「算了，生发丹，最多七日?，你头顶的草皮就能涨起来了。」
陆望云扒拉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丹丸，塞进小?呆喙中，「我不管你过来干啥，吃了赶紧走，回去烦元启明去，别来打扰我睡觉。」
小?呆：「！！！」
是?仙女啊，有钱有粮，心地善良。
啾啾姐姐真的是?仙女啊！
小?呆一口咽下生发丹，激动地恨不得扑进陆望云怀里撒个娇。
然而不等它起飞撒娇，陆望云就啪得一声拉下了窗户。
毫无准备，扑倒木窗户上的小?呆：「嘎……」
鹅鹅我啊，为何总是?所遇非人，痴心错付呢？
天道不公，以鹅鹅为玩具，百般玩弄，何死乎！
我必要抗争到底！
陆望云烦躁：「不许叫，去元启明床头叫去，我要睡觉！下次有问题再过来。」
鹅鹅我啊，又活过来了！
幽怨的小?呆两眼放光，对着木窗重重点头，然后，把?陆望云的窗户啄破了。
风声唿啸，冰冷彻骨。
陆望云和大白鹅，隔着窗户上的大洞两两相望，相顾无言。
小?呆：「……」
鹅鹅我啊，还是?死吧。
陆望云：「……」
他爹的，所以，在你们修仙界，睡觉犯法是?吗？
……
元启明刚给齐等闲发完信息，就见早上失踪的大白鹅一面怪叫，一面快速俯冲过来，飞行轨迹近乎一条直线，直直向他怀中扑来。
元启明正欲出手拦它，小?呆却倏地闭嘴，紧急扭转翅膀，一个急剎车绕过他，径直扑在院中草地上，向前滑行一丈不止。
元启明摩挲既白剑剑首，心道，看来师妹没说错，小?呆真的很怕我。
「小?呆，我明日?要去崑崙派一趟。既然师妹不喜欢你，你又怕我，那……」
「嘎嘎嘎——」
不要啊，我马上就长出来鹅毛了，不想变成铁锅炖大鹅啊！
刚从梦仙苑逃出生天的小?呆心碎欲绝，生存的重担来袭，它一时?忘记了对拔毛怪的恐惧，一边悲伤大叫，一边扑进元启明怀里撒娇，试图通过形体声表俱佳的表演，博得刽子手的同情。
「嘎嘎——嘎——」
不要杀我，啾啾姐姐很爱我的，她刚才还给我吃了生发丹。
只是?想问问小?呆，要不要回灵兽园去的元启明：「……」
「真是?出乎意料，」元启明的心情略有好转，他安抚性地轻拍小?呆，「原来小?呆这?么捨不得我啊。看来师妹说错了，那我就先不送你回灵兽园了，我一起去找齐等闲。」
理清元启明意思的小?呆：「……嘎？」
鹅鹅我啊，真的会恨一些?说话?大喘气的人类！
还不如回去让啾啾姐姐打一顿呢。
元启明声音清冷平和，「小?呆也很期待吗？齐兄明明爱棋成痴，却又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我们去找他问问，说不定就知道小?师妹是?怎么想的了？还有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可不好，不利于修行，对同门情谊也有所妨碍。」
小?呆生无可恋：「……」
啊对对对，我期待，我是?嘴硬的笨蛋，我追不到啾啾姐姐，所以期待死了捏。
第31章 胡说八道
齐等闲, 棋修，出自棋宗，素有「棋痴」的?美名，是元启明少数几个好?友之一。
他一生爱棋如命, 尤其钟爱高?深困难的?残局。
两?年?前, 仙盟为促进各门派间的?团结互助, 仿照联培制度, 设立了交换生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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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等闲眼馋崑崙河北岸的?天下残局已?久，得此良机，他立即主动请缨, 申请到崑崙派做交换生，到现在?已?经一年?半了。
因为天下残局是天地自主生成的?棋局，灵力磁场有别于他处，外来?灵力超过规定阈值, 就容易扰乱棋子?的?位置, 毁坏棋局。
所以, 如果想见齐等闲，都要提前在?玉简上和他约好?, 等他到崑崙泉旁的?小竹屋见面。
元启明抱着一只秃头的?大?白鹅, 不慌不忙踏入竹居。
齐等闲闻声, 自棋谱中抬头, 居然一脸诧异, 「临川，来?得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
元启明不解, 甩袖做到齐等闲对面，随意捏起一粒黑棋子?, 下在?十二子?白棋最外。
「我昨天不是传信给你了吗？」
「黑落十三，呈包围封锁之势，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已?入死局，黔驴技穷，白子?余一手，四方?皆可落子?，都是活棋，若入正中，便?可干净利落，了断作战。」
齐等闲边说，边落下白棋，结束胜负已?分的?棋局。
「临川，你心不在?焉，下了好?一招烂棋。」
「无妨，一局棋而已?，输赢无所谓。」
元启明不在?意，他轻抚大?白鹅的?脑袋，替它?遮住秃顶。
「你还没说，还有谁约了你？我认识吗？」
「还能是谁？」
齐等闲指了指工作檯上刻到四分之三的?棋盘，「陆师妹。她前些日子?传信于我，让我帮忙推荐一副棋具。我手头正好?有合适的?材料，从崑崙河里寻的?乌刚玉，很适合做棋盘，就顺手帮她雕了一份，还没完成。」
「棋具？」
元启明自问自答，「小师妹对棋道?一向不感兴趣啊，我从前拉着她下棋，她都不乐意。怎么会想着要你推荐一副棋具呢？难道?是为我准备的?新年?礼物？」
「应该是，」齐等闲点头，「陆师妹的?兴趣过于广泛短暂，除了你，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见元启明凤眸半敛，颇为不快，齐等闲认真解释道?，「是医痴说的?，非是我妄作评论。我同陆师妹本也称不上相?熟。」
「嗯。」
元启明应声，眸中浅浅的?不满，慢吞吞消散。
小呆已?经习惯拔毛怪的?阴晴不定，它?不想掺和进去，在?陌生人面前留下自己秃头的?影像，便?乖巧地窝在?元启明怀里，装成没有灵智的?普通大?鹅。
齐等闲心思敏锐，体贴入微，自然察觉到元启明心情的?转变，便?道?，「我方?才以为，陆师妹是不好?意思催我，才借你的?玉简，问我今日有没有空闲，没成想是你来?了。」
「有事相?询，非你不能答。」
元启明声音冷淡，神?情却明显有些犹豫、迷茫。
齐等闲没有催促，也没有问他所问何事，反而低头继续翻看棋谱，时不时拿笔勾勾画画。
元启明犹豫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这些日子?的?疑惑，尤其着重讲了自己的?异常之处。
「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元启明发出灵魂质问，「我一面担心新师弟同师妹不和，一面又因师妹和新师弟过分热络而难受。好?生矛盾。」
齐等闲停笔，略作思索，严肃且认真地回答说，「我觉得你没有生病。矛盾，是非常正常且常见的?情绪。你让我想起了我之前的?一个师妹。」
「何意？」
齐等闲单手摩挲玉石棋子?，努力回想与棋道?无关的?记忆。
元启明紧张又期待地等待齐等闲的?答案。
齐等闲认真，可靠，包容又真诚。
三个朋友中，他最喜欢和齐等闲说话，可惜齐等闲爱棋成痴，不是时时都有空闲。
「想起来?了，」齐等闲直接说，「她是我第一个师妹，对棋道?颇有天赋，我在?棋道?一路上帮了她许多。后来?，师父不断地收新弟子?，我都一视同仁，予以解惑。那时候，那位师妹总是同我发脾气，对其他师弟师妹的?态度也不好?，但有时她又会很开心的?和我们说话。有师妹说，她喜欢我。」
元启明方?寸大?乱，「啊！怎么可能？我对小师妹才没有那种想法！」
齐等闲摇头，继续说，「不是。那位师妹她另有心上人，现在?也已?和对方?修成正果了。后来?，她和我说，她只是出于对师兄，或者说兄长的?占有欲，觉得兄长被其他人分走了，所以偶有吃味，但后来?觉得当师姐，多了一群弟弟妹妹，也很不错呢。」
「我私以为，临川你也是这种情况。你或许只是把陆师妹当成自己的?妹妹，看着长大?的?，唯一的?妹妹。现在?，突然来?了个外来?者，分散妹妹对你的?注意力，难受失落都是正常的?情绪，没必要太过在?意。」
「好?像有点道?理。」
元启明抱紧小呆，将信将疑。
齐等闲又补充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薛月见说过，除你之外，陆师妹她未曾有一件事可以坚持三个月以上。」
元启明喃喃自语，「三个月……」
好?久啊。
小呆：「……」
两?个狗屁不通的?笨蛋，讨论得还挺认真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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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
齐等闲宽慰元启明，「很快就过去了，莫要过分在?意。反正这副棋具是送给你的?，棋子?的?材质我还没选好?，我们一块儿出去转转，你自己挑选如何？」
「去哪？」
「秦州盛产矿玉，通宝阁总店也在?秦州，我们就去秦州吧。」
*
「宿主，你不是要去秦州，参加乔迁典礼吗？怎么又往起点男主那里走？」
陆望云自然道?，「我不得去打个卡，表示一下我对江少虞的?关心爱护？而且，也能借他的?风熘出去，到时候挂哥找不到我，他还能帮我打掩护。」
「咱们的?任务，不是有保密协议吗？」
「是哦。」
101贊同拍手，「宿主真机智。」
陆望云：「……你能不能靠谱点？你到底怎么成为系统界的?销冠王的?啊？靠卖萌吗？」
101：「……」不想和一些小刀嘴的?宿主说话！
陆望云懒得理会101敏感的?少男心，扯出敷衍的?假笑?，跳下剑，推门往大?院里走。
江少虞同昨日一样，坐在?窗前画符。
院中另外多出两?个少年?。
一人正在?练剑，剑光如电如虹，舞动时密不透风，颇有几分唬人的?模样。
另一长相?忠厚的?修士，弓着腰，拉着绳，正在?水井旁打水。
见陆望云进院，练剑的?少年?飞快收剑，谄笑?着和她打招唿。
「小陆师姐早。」
打水的?少年?闻言，把水桶提上来?后，也停下动作，转身?乖巧地向陆望云问好?。
陆望云诧异，「卓凡、熊吉？你俩怎么都过来?了？」
卓凡笑?嘻嘻解释，「启明仙君说新来?的?师兄在?养病，一个人照顾太累，就把我们都调过来?了。」
「他对小师弟可真是上心。」
陆望云感慨。
卓凡闻言，可爱的?团脸皱成一团，故意低声道?，「那可不是。按沧澜派的?规矩，甭管你是凡朝太子?，还是世家少主，有独立洞府之前，都不允许带灵仆上山。为了这位新师兄，启明仙君都破例，把我们抽调，其实就是分给他了。真不公平。」
陆望云挑眉。
她当初拜师时，不仅要学习修仙界的?知识，还要照顾刚受雷劫的?元启明（被刚受雷劫的?元启明照顾），累得半死，也没人给她搭把手。
若是江少虞和她同时入门，她肯定要因元启明的?差别待遇不满，但她现在?已?经是沧澜派老人了，还有了恋红小天使，自然无需在?意这些。
卓凡和她说这些作甚？
暗示她帮忙，把他捞出去？
还是觉得江少虞有特权，所以不满，嫉妒？
陆望云眨巴眼睛，佯装不懂，顺着卓凡的?话说，「都是这样的?，新来?的?师弟是个宝，旧日的?师妹是根草。等你以后有了二胎，啊不是，有了师弟师妹就懂了。理解理解。」
卓凡失望退开，他可不想过来?伺候一个没前途的?病秧子?，可陆望云竟然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真是个哑炮废物。
两?个走后门的?，都能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
沧澜派，不，修仙界要完了！
陆望云摊手，不再理会卓凡，反而笑?眯眯地和熊吉挥手，快步走到窗边，找江少虞打卡。
「小师弟，早上好?啊~」
笔尖悬停在?黄纸之上，江少虞抬眸望向窗外，睡眼微睁，似乎是没想到陆望云一大?早又过来?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红黑色直裾长袍，袖口绣金色的?繁复符文?，黑色长捲髮半扎半披，红色丝带融在?其中，同玉色的?肌肤交相?辉映，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俊美非凡。
一大?早见美人，陆望云心情很好?，眉开眼笑?地表达关心。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昨天有没有听薛阿姨的?话，泡药浴，吃灵丹？你又在?画符啊？」
为何要对我重复，虚假的?、过分热切的?、留有表面的?关怀？
廉价又可笑?。
江少虞低头哂笑?，眼见符笔毫毛沾染的?血色墨汁因重力而汇聚到笔尖。
越发饱满，像一滴摇摇欲坠的?血泪。
江少虞轻轻颤动手腕，血墨随之滴落，在?符纸上迅速晕开，尚未落笔的?符胆便?煳作一团，呈火焰状。
「又失败了呢。」
江少虞笑?道?，漫不经心地在?符纸末尾画叉，补足符脚，用?以结束符箓。
陆望云羞愧：「不好?意思啊，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并未。」
江少虞回以微笑?，指尖在?废弃的?一沓符纸边缘轻轻一滑，满桌黄纸便?无火自燃，缓缓升腾出一朵灼热的?焰火。
「小师姐找某有事吗？」
陆望云的?目光在?硫磺味的?火焰上停留几息，闻言方?回神?，沖江少虞粲然一笑?。
「无事，就是过来?问你有没有好?一点。毕竟是我的?错。」
江少虞垂眸低笑?，再次重复前言，「我业已?说过，错不在?师姐。」
陆望云：「……」
笑?什么笑?，起点男主了不起吗？
男主就可以看不起短命炮灰的?真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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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我还是你师姐呢。做师姐的?，理应关心师弟。」
陆望云面无表情，把手伸进窗户，在?书桌上扔下一物，「沧澜派手绘地图，你先看，有想去的?地方?就圈起来?，我等会儿回来?带你逛逛。」
「地图？这可以随便?给我吗？」
贝齿轻咬下唇，江少虞半是震惊，半是不解。
陆望云反问，「有什么不能的?？你是我唯一的?师弟诶！」
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江少虞难以招架。
他总是看不明白这位师姐的?所行所想。
江少虞难得沉默许久，攥紧合着的?长方?形小册子?，轻声问，「你要去哪里？还要我在?师兄面前撒谎掩护你吗？」
「上道?！」
陆望云沖他竖起大?拇指，谎称自己又要去找何知夏，继续上次未完成的?约定。
江少虞眸光平静，天生留情三分的?桃花睡眼微张，眸光平静，神?色平和，却仍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阴郁绝望气息。
但挺正常的?，我一想到任务，就难受得想死，起点男主可是目睹了全家死光光，不阴郁黑化才奇怪。
陆望云扯了扯小辫子?，有心想安慰江少虞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言语太轻太无用?，伤人时是风霜利剑，宽慰人时却没个卵用?。
「小师弟？那我去找知夏姐姐啦，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顺路给你带回来?。」
江少虞无故轻笑?，道?，「小师姐，你在?撒谎。」
陆望云：「？」
「你根本不是去赴上次的?约。」
陆望云：「……」
该死的?主角光环，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给人当孙子?的?？」
「师姐辛苦。」
江少虞笑?意温和，没有再戳穿陆望云半真半假的?解释。
「我无甚想要的?，如果非要找一物，烦请为我带一份荆州的?硃砂砚台。」
荆州的?硃砂砚台？
今天是思乡的?脆弱小公主啊。
那你怎么不说，要一枝最先拂过我发梢的?玫瑰呢？
第32章 第 32 章
陆望云走了。
她?来时随意?, 走时也?潇洒。
江少虞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天际，恍惚中有种错觉：陆望云每日到他这?里走一遭，是在做一个神秘的，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真是荒唐, 她?对我能有何所求？」
崑崙山脚, 陆望云撞破他压制魔气, 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顾着欣赏他无聊的皮相。
他原以为，陆望云是已经知道江氏灭门的情况，才镇定?至此, 没想到那时元启明还没告诉她?。
所以……
「少主。」
暗色结界自动生起，将江少虞的房间整个覆盖。
江少虞指尖自动溢出黑色火焰，其?中说话?者的声线，不似上?次那般飘渺虚弱, 是粗砺醇厚的, 声调低沉, 显得杀气磅礴。
江少虞回神，问他有何事。
「奴看您很是在意?刚才的体?修, 可?需我追踪她?的行踪。」
江少虞果断拒绝, 「不必浪费精力。」
他们二人说话?时, 院中练剑的卓凡越想越气, 跟在熊吉身后, 看他往水缸里添水。
「你费什么劲儿?？随便用水龙决引一缸不就好?了？你还真来给人当奴隶了？」
熊吉慢吞吞道，「在哪里工作不都一样吗？启明仙君没给你发?月例，他说过来有双倍的月例啊。」
「月例？那是我应得的！他之前把我打发?回了杂役峰, 现在又让我来照顾病秧子，难道不应该多给我发?一点吗？他们亲传弟子的月例那么高。」
说到江少虞, 卓凡更来气，压低声音骂道，「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能空降成掌门的关?门弟子？说不定?也?是走后门的，就像陆望云一样，是咱们掌门的私生女。」
「陆望云天赋欺差，明明拜在剑尊门下，却只能做个体?修。要不是走后门，怎么可?能成为掌门的徒弟？我看啊，咱们伺候的这?个病秧子，说不定?也?是哪位祖师尊者的孩子。」
熊吉无奈，提起空桶，挤开卓凡往回走。
「你说这?些，就不怕新来的师兄听见？」
卓凡冷笑?，「我就是想让他听见。你稀罕为奴为婢的，我可?不稀罕。」
「随你。」
熊吉失语，只道，「你少和我说，我不想听，已是事实?，听了徒增烦恼。」
卓凡双手?抱剑，恨铁不成钢。
「你当我乐意?管你？要不是姑母的缘故，我早扔下你，去别的宗门，捞个内门弟子噹噹了。」
「没出息。」
……
黑色火焰中的男子听完全程，杀气更甚。
「少主，且让奴为你除去那拜高踩低的小人。」
江少虞婉拒，「无妨，留着有用。」
男子沉默两?息，背景声音嘈杂混乱。
江少虞垂首，在符箓的残渣上?摊开手?绘地图，指尖沿着主要线路勾勒描绘。
为什么要送我堪称门派密辛的地图呢？
这?颜料倒也?新奇，色彩多样，看着清新，摸着却有些滑腻，使得幼儿?般的画作也?高级起来，有几分立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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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虞无聊地在空中勾勒线条，试图復刻陆望云的铅笔彩绘画风。
指尖火焰中的男声顿了两?秒，磕磕巴巴道，「少主宽宏，留着他们倒也?好?。那两?位灵仆，嘴碎刁钻，目无法纪，恰恰说明元启明御下不严，他看似心如明镜台，实?则外强中干，连个下人都管不住。只要将他百无一用的自尊击穿，他定?能为少主所用，成为上?佳的养料。」
「少主可?曾想好?，要从哪里入手?？」
江少虞擦去半空中画到一半的地图，无所谓道，「何须急于一时，慢慢观察。」
「可?是，少主……」
「陈最，下次自己上?前说，不要躲在后面，让他传话?。」
「诺。」
黑焰越燃越亮，飘渺不定?的男声缓缓道，「您上?次说的医修，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善。」
江少虞点头，缓缓掐灭指尖火焰，撤下阻隔的结界。
窗外天光大好?，万里无云，对江少虞而言，是个难得的好?晴天。
*
陆望云藉助系统的掩护，化身成一名身娇体?弱的乐修。
系统提供的改头换面功能，不仅改变了陆望云的容貌，修为，连她?的周身气息，灵力流转的痕迹，也?都一併转换为目标样式。
陆望云敢打包票，此时此刻，就算是医仙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这?个娇弱乐修，就是沧澜派的体?修陆望云。
「你这?伪装的法器倒是厉害，虽然也?见过几次，但还是忍不住感嘆，便是传说中仙器，想来也?没有这?般以假乱真的效果。」
钱盈盈真心实?意?地夸赞。
那可?不！
谁让我交钱开挂了，现在，诸位都要尊称我一声——挂姐。
陆望云捂唇轻笑?，自谦道，「一般，限制诸多，除了能稍作伪装，也?无甚大用。」
钱盈盈点头，「也?是，正统乐修大多貌美非常，以弱质纤纤为荣，这?法器不能改变你本来平稳深厚的气息，行家一看就知，你不是乐宗培养出来的乐修。」
「没事儿?，我就说我也?是吹唢吶的哈哈哈。」
钱盈盈想起何知夏唢吶大战群乐的威风场面，也?跟着笑?出声。
「你啊，可?真是生了一张好?嘴。」
「不才，辩口如悬河，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说得正是在下。」
「行，反正也?没人认得出来，等会儿?好?好?表现。」
钱盈盈嘱咐道，「仙盟肯定?派人在暗处盯着，你这?边刚出场，那边留影石就会被送到各大高层的桌上?。」
「我知道，随便说几句算了。多说多错，要是因为多嘴，被熟人认出来，我可?真要裂开了。」
「不会，就算有人怀疑，你不承认，谁能确定?？」
「说的也?是。」
陆望云摸摸新编的流云发?髻，双手?拢袖，跟在钱盈盈身后，踏入秦州宝城新开的总店。
通宝阁总店坐落于秦州，她?最开始创立美丽基金会的时候，就近选在沧州。
沧州秦州相隔两?千余里，害怕仙盟忌惮阻碍，前期，钱盈盈只能隐藏身份，整日两?头跑，老折腾了。
后来，钱盈盈实?在心烦，费了老大劲，在仙盟抵押小半身家，终于让基金会顺利转正上?岸。
陆望云、钱盈盈和基金会的关?系，大概就是生母、养母和小孩？
反正，钱盈盈如愿把基金会迁移到宝城，为了让仙盟安心，和通宝阁的势力有所分割，她?乐修的伪装身份，必须要登台露面，现于人前。
「真是麻烦，谁还记得我最开始只是想偷懒，快速刷支线任务啊？」
陆望云嘆气，坐在台下，单手?支颐，一手?把玩袖上?缝着的金玉铃铛。
系统啐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好?的，『改头换面』用一次十个积分，等你的任务结算以后，立马打给我。我都没给你要利息，你可?不能耍赖。」
陆望云统统答应，「好?好?好?，只要我能活下去，积分都花在你手?里也?没关?系。」
一人一统闲话?时，钱盈盈已经完成了开业致辞，一边在台上?介绍「路漫漫」的事迹，一边示意?她?做好?上?场准备。
好?麻烦啊，俺不想去。
陆望云摸了摸心口，发?出咸鱼的目光。
钱盈盈：「……」可?以不来，但你知道后果。
陆望云：「qaq。」
交涉未果，陆望云熟练地扯出假笑?，规规矩矩走上?台，站到正中央。
她?眼睑微敛，神色镇定?，目光扫过秦州宝城宽阔的主街道，果然见到许多藏在暗处拍摄观察的修士，一个二个目如鹰隼，紧紧咬住她?这?快肥肉，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101稀奇，「宿主，你还挺出名的啊。」
陆望云：「……谢谢，帮我看看都是哪家的人，等我出息了，非得挨个问候一边。」
101应声，连结资料库，逐个对比。
钱盈盈则结束了简短的介绍语，把话?题和台下观众的目光引到陆望云身上?。
陆望云敛目，在无数或善意?或恶意?的打量、探寻目光中缓缓开口。
「感谢诸君前来参加此次乔迁仪式。我是『美丽救急基金会』的创立者，路漫漫，初次见面，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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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修低柔无力的声音，通过灵力加强扩散，传至百米远后，竟显得如仙月神曲般空灵动听。
她?不疾不徐，背出钱盈盈准备好?的书稿。
「某笨嘴拙舌，无甚华丽辞藻可?说。迁址如若新生，此后，惟愿『美丽基金会』生意?如春意?，新行胜旧行，为修仙界的修士们提供更多便利，也?祝愿我早日寻得恩人，得偿所愿。」
陆望云发?言时，台下人声鼎沸，远处各色灵力涌动，各方势力的探子都在观察、记录久负盛名，却鲜少现于人前的漫漫仙子。
有人忍不住好?奇，在人群掩藏下出声，问陆望云如何证明自己就是路漫漫，又有人问陆望云所说的恩人是真是假，是否只是通宝阁的一场骗局。
陆望云和钱盈盈早有预料，做好?了预案。
陆望云正欲按照样本回答，漂移的目光，却突然对上?人群中格外亮眼的白衣剑修。
焯，又是元启明？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陆望云愣神。
在元启明察觉之前，她?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看到了正在无双石和月仙泪中犹豫的青衣棋修。
原来是陪齐等闲逛街来了。
吓死了，还以为要他被逮住了呢。
陆望云稍稍安心，找到方才出声捣乱的修士，正视对方，不卑不亢，反问道，「我就是我，何须自证？」
「至于我所求，为何要对你们这?些受惠者言明？基金会设立的初衷就立在门外，每处驻点皆有竖碑，他若得见，自然知道自己就是我要找的恩人。」
「而在座的诸位，分明与此事无关?，又为何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你们吃了一个灵果，觉得很好?吃，，就一定?要去问这?棵树，你为什么要结果吗？」
此言一出，满堂譁然，陆望云却不愿再多言，给钱盈盈一个我先熘了的眼神，转身向店内楼梯走去。
虽然陆望云和预案中的回答略有出入，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反正送到仙盟和各方势力处后，「路漫漫」温柔或凌厉，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钱盈盈接棒，开口善后，「众所皆知，漫漫身体?不好?，不宜久居室外。诸位若是还有疑问，今日便一併提出来，我同在场的几位元老，必当尽力，为诸位解惑。」
凝滞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众人非常热情。
钱盈盈不得已，在一楼大厅的木台上?多停留了半个时辰，和基金会几位元老一起应付四面八方的试探。
……
台上?柔弱女修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元启明才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
「什么？」
齐等闲犹豫许久，选定?莹白温润，触感温凉的月仙泪，「临川，我觉得月仙泪和你的气质最为匹配，你看看，可?还满意?？」
「行，就它吧。反正小师妹送的，对我来说都一样。」
元启明看都不看，随口答道，心思又回落到刚才发?言的乐修身上?。
他很难不在意?，为什么……
「刚才台上?那位乐修，这?么像小师妹？」
元启明问，随手?为齐等闲付帐，就扯着他往前走，一直挤到围观的人群中。
他指着旁边修士记录的影像，说，「齐等闲，你看，就是这?个人。你有没有感觉她?和慢慢莫名神似？」
齐等闲收好?两?色整块的月仙泪，顺着元启明的指尖望去。
他认真看完留影石復现的影像，在元启明满怀期待的目光中，郑重作答，「没有这?种感觉。」
「此人身娇体?弱，言行举止间有扶风弱柳之感，陆师妹健康可?爱，如同山间身姿矫健的野鹿，自然洒脱又机敏，二人并无任何重合之处。」
齐等闲一锤定?音，「临川兄，你看错了。」
元启明挣扎，「但是，她?行为的细节、说话?的语气、断字的腔调，等等等等，都很像小师妹。」
齐等闲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与陆师妹不甚相熟，对她?的了解自然不如临川兄。」
元启明失落，「你说得对，我和你争辩什么呢？可?能真是我看错了吧，师妹此时应该在陪江少虞。」
「此言差矣。」
满含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还伴随有阵阵金石相击声音。
元启明一听就知道来者何人。
他板着脸转身，沖一身金银玉色的钱济业点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钱济业以扇遮面，笑?不见眼道，「『美丽救急基金会』迁移到宝城，可?是商界大事，我在这?儿?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和齐等闲，都不是爱热闹的人，怎会到此处？」
齐等闲有问必答，温声向钱济业解释前后缘由。
「可?真巧啊。」
钱济业笑?得更凶，摇着扇子，真诚且无辜地建议元启明，「你若心中有所怀疑，不如用玉简传讯给陆慢慢，问问你的好?师妹。」
「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第33章 第 33 章
元启明不解, 「此言何意？」
「你就试试呗，反正也没坏处。」
钱济业笑意加深。
他红唇大张，露出两颗又白又尖的虎牙，莫名让元启明联想到毒蛇出击瞬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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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师妹此时爱做什?么做什?么, 你别?管。」
元启明下意识拒绝, 内心深处, 却有几分想听从钱济业的建议。
钱济业摇头, 「我管她做甚？不过?给你提个醒。别?这么在意啊，到时候走不出来了可?怎么办？」
「走不出来？」
元启明疑惑重复。
「阿兄！」
下了台的钱盈盈穿过?人?群，快速跑到此处, 插入二人?中间，正对着笑意盈盈的钱济业，背朝准备拿玉简的元启明。
钱盈盈面无表情，棕色瞳孔却紧缩成线, 紧紧盯住一脸无所谓的钱济业。
她捏住钱济业手?中金扇尾端, 娇小?白皙的右手?覆在钱济业左手?上, 腕骨压着钱济业手?背，两指缓慢而用力地捏紧金扇大骨, 反手?关合扇面。
钱济业收敛笑容, 于嘈杂人?群中淡然回视钱盈盈。
钱盈盈一字一顿道, 「阿兄怎么一人?回来宝城？也不派人?知会妹妹一声, 我好?早做准备, 派人?去接你啊。」
「接我？」
钱济业低眸哂笑，手?腕转动，反而半包住钱盈盈绷紧的玉手?。
「兄长无用, 上次伤了多多，此次自然不敢再劳烦你。多多不来接我, 我小?心点，也能到你身边来。」
钱盈盈平静的眸光一变，无端有几分狠戾弒杀之感。
她慢慢抽手?，缓声道，「是吗？倒是多多小?瞧阿兄了。」
「不敢当。我自是千百倍不如多多。」
钱济业好?脾气地微笑，指尖微微用力，卡住钱盈盈抽离的动作。
两人?在原地僵持不下，围观的元启明和?齐等闲都?忘了自己的本来目的，满头雾水，盯着他俩交叠的双手?，皆不明白钱盈盈在干什?么。
这两兄妹的关系看着也不好?啊？
元启明和?齐等闲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清澈的疑（愚）惑（蠢）。
「是吗？」
钱盈盈挑眉，右手?轻轻抚摸鬓边钗环，「兄长过?谦了。」
「许久不见，随我回家坐一坐再走吧。」
「好?。」
钱济业缓缓松手?，眸色晦暗不明，但还?是果断答应下来。
「启明兄、等闲兄，失陪，下次有缘再聚。」
「抱歉，事务繁忙，招待不周。」
钱盈盈转身，同二丈和?尚似的两人?致歉，豪气道，「为?表歉意，两位今日在宝城的花销，全记在我私帐上，由我买单。」
元启明：「……？」
钱济业搞什?么呢？不是在说我和?小?师妹吗？怎么变成小?师妹的朋友请客了？
齐等闲：「！！！」
虽然某并不缺钱，但，世?上为?何会有这种好?事？
……
钱氏住宅，望西楼阁楼。
钱盈盈刚进门，反手?关上门，一掌便将钱济业打翻在地。
「钱济业，我警告过?你，秘密要?守口如瓶，才是秘密。」
她眉目冷淡，如霜如刀，踩着钱济业的烫金袖子，威胁道，「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慢慢的身份的，但你敢告诉元启明试试？」
钱济业躺在地上，表情如常，无所谓道，「我没说，是他自己看透了陆望云的伪装，有所怀疑。」
「我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钱盈盈移开脚，居高临下道，「我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去做这件事，也不管你是推波助澜，还?是有意为?之，只要?元启明发现?陆望云是路漫漫，我就认定是你泄露的。」
钱济业苦笑，起身，慢吞吞弹了弹袖子。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讲道理。」
钱盈盈冷笑不答。
钱济业却牵起她的手?，轻轻揉了揉，温声问她，「刚才弄疼你了吗？」
钱盈盈大力甩开钱济业，后退半步，冷声道，「别?碰我，噁心的东西。」
「嗯，我噁心，我对妹妹心怀不轨，我活该被赶出钱家。」
钱济业重复钱盈盈往日常说的几句话，不着痕迹地靠近她。
「想骂便骂，想打便打，你何须同我生气？左右我只是钱家养的一只下贱的狗。」
钱盈盈垂眸，收手?。
「滚吧，别?再回来。」
钱济业摇头拒绝，「除此之外，莫无不可?。」
钱盈盈咬唇，棕色眼睛紧盯着钱济业，雍容华贵的一张芙蓉面阴晴转换，却半晌没有再说出一句狠话。
「随便你。」
*
陆望云就无语。
真的无语。
为?啥乔装打扮，出来办个正事，还?能偶遇元启明？
遇见就算了。
他爹的，连医仙都?看不穿的伪装，他居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非觉得路漫漫神似陆慢慢。
看清钱盈盈发来的信息，下一秒陆望云就吓得撕开传送符，传送回沧澜派山脚。
陆望云不曾停留，到达护山大阵范围，便直接御剑，奔沧澜派主?峰而去。
她一路跑，一路忍不住和?系统吐槽。
「牛牛牛，这就是挂哥的主?角光环吗？」
系统贱兮兮反驳，「不，按你之前的猜测，挂哥头顶是反派光环，你又是个恶毒短命炮灰。」
「他能看穿你不是很?正常吗？毕竟英雄相惜，狗熊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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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你想下岗就直说啊？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七八年的客户关系了。」
渣系统装可?怜，「宿主?，你冷静，把手?从举报键上放下来，我就提醒你一件事。」
陆望云依言照做，「我又忘了什?么？」
系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提醒，「江少虞，起点男主?，荆州硃砂砚。」
陆望云：「……焯，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一脸无辜，「你也没问呀，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从宝城跑回来，宝城商业发达，里面肯定有卖荆州硃砂砚的。」
陆望云：「……下次，我不问你也要?说。算了，没有下次。我去沧州主?城里看看，希望有卖的。」
系统揣手?手?，心想，这边卖的大概率不正宗，起点男主?多牛呀，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个敷衍的女人?！
我才不要?提醒你，让你威胁101，太坏了！
……
陆望云跑了七八家卖法?器符箓的店，总算在城西的一家小?店里，找到一块巴掌大的荆州硃砂砚台。
她如获至宝，当即拍板付，半点不带犹豫。
这店主?是荆州附近人?士，见陆望云进门时神色焦急，付款又爽快，便问她是不是荆州人?士。
陆望云否认，说是给荆州来的人?，准备的礼物。
店家顿时一脸伤怀，趁机给陆望云推荐了荆州特产云雾酥。
陆望云犹疑，「荆州人?都?喜欢吃这个？你确定？」
「当然，这是从荆州江氏传出来的秘方，一开始江氏不允许秘方流传，强制关停了十几家店铺，但云雾酥太好?吃了，江氏没禁住，可?能也不是真的想禁止。反正后来，云雾酥就成荆州的特产和?象徵。」
店家笃定道，「没有一个荆州人?不喜欢云雾酥！这点我可?以拿我门外的招牌保证。」
陆望云：「那……多少钱？给我来一份。」
店家笑容可?掬，「不贵，内子亲手?制作，正宗荆州风味，一斤只需三颗中品灵石。」
三颗，中品灵石，差不多是外门弟子半个月的月例！
陆望云无语，「你分明可?以去抢，但还?是送给我一份云雾酥。是个好?人?啊！」
店家笑出二两褶子，「不敢当不敢当。」
陆望云：「……」
你们修仙界人?的脸皮都?是这样厚吗？
……
最终，陆望云还?是左手?拎着硃砂砚台，右手?提着云雾酥，回到主?峰弟子院。
原因无它。
身为?一只没有底线的颜狗，当然要?尽可?能满足，既美丽又脆弱的小?公主?的思乡之情啦。
区区三颗中品灵石，她不在乎。
陆望云垮这个小?脸道，「我有点在乎，要?是起点男主?不喜欢吃怎么办？」
系统不以为?意，「那就不喜欢呗，你可?以自己吃嘛。」
「要?是我也吃不惯呢？」
「那……拿来餵秃头鹅？嘎——」
陆望云：「……」突然想到一些并不美妙的回忆。
「那我还?是勉强自己吃掉吧。」
两人?说话间，柳叶剑已经到达主?峰大院上空，陆望云抱紧云雾酥，驱使?柳叶剑降落至江少虞窗前，慢悠悠从柳叶剑上跳下来。
「师弟，我回来啦。」
陆望云在沧州主?城浪费了不少时间，到主?峰大院时，正值黄昏，光线本就微弱，她又堵在窗前，挡去大半阳光。
室内顿时昏暗下来，一切家具，似乎都?被若有若无的纱雾所笼罩，看不清晰。
陆望云把两个礼盒推到书桌上，一面朝窗内探头，一面揉眼睛。
「你还?在画符吗？荆州的硃砂砚台我给你带回来了，还?另外带了荆州人?都?喜欢吃的云雾酥。你快过?来尝尝好?不好?吃。」
「小?师姐，我在这里。」
陆望云刚适应室内昏暗的光线，正欲发信息问江少虞去哪儿了，肩上就被笔冠轻轻一拍。
温凉的，带着难以言喻的、腐朽晦暗的香气的气息自耳侧传来。
陆望云起初毫无所觉，反应过?来后，直慌得心口一颤。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心道，我就说吧，起点男主?有一只好?嗓子，太能迷惑人?了！
「小?师姐？」
江少虞不解，刚才他那么大个人?站在院中，陆望云看不见就算了，怎么此时他出声说话，她又要?捂住耳朵？
难道是对我有所怀疑？
或是想进室内查看？
「啊！师弟，你怎么突然到这儿了？」
陆望云后退半步，嵴背抵着窗台，单手?背着伸进窗内，胡乱摸索自己带来的礼物。
江少虞见状，睡眼微眯，面上忽然带了点儿奇怪的笑意。
「小?师姐，你在找什?么？」
他轻声问，声音既飘渺又沉重，形如鬼魅。
第34章 第 34 章
小公主不仅很脆弱, 还很敏感，很有边界感。
是一?直如此，还是因为惨遭灭门而性情?大变呢？
陆望云略一?思索，直白道, 「在找给你带的礼物啊, 刚才扔桌上了。」
江少虞笑意转淡, 抬眼望进窗内, 果然见被陆望云越推越远的两份红纸包装的礼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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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嘆息。
「小师姐，你这样不好拿。可否让某代劳？」
说?罢，江少虞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 在离陆望云两寸远的地方停下?。
他俯身弯腰，一?手?隔着袖子，握住陆望云四处摸索的右手?，一?手?伸平, 勾起桌上的两份礼盒。
江少虞的动作幅度不大, 看似亲密, 却极有距离感。
他用来?系发的红色髮带，却略微调皮, 自黑色长捲髮中垂落, 不经意间擦过陆望云颈侧的小辫子, 在垂至陆望云后肩处, 和陆望云的髮带勾连缠绵。
奇怪的阴冷腐朽香味更重了。
像是从江少虞骨骼血肉深处散发出的一?样。
陆望云下?意识屏息, 圆眼微睁，小扇形的双眼皮挤成线状，只眼尾一?处的痕迹格外显眼。
真?奇怪, 江少虞周身萦绕的灵力，明明还残留有不少魔力, 我竟然不觉得的疼了？
是我适应了，还是这股香气?有镇痛的作用？
陆望云不解，她也没有问，怕再牵动小公主心底的隐痛。
江少虞取出礼盒，退至原位，刚想问陆望云哪一?个是她说?的云雾酥，就见陆望云两眼圆睁，目光涣散，俨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江少虞问，「小师姐，你在想什么？」
「想你。」
陆望云脱口而出，转眼看见江少虞呆愣无措的表情?。
她如遭雷击，连忙摆手?，飞快解释，「不是，不是想你，别误会！我是在想你会不会喜欢吃云雾酥，我花了三颗中品灵石买了一?斤，总觉得是被无良奸商坑了。」
江少虞肩膀一?松，神情?恢復如常。
「让小师姐破费了，是某不对。」
「没有没有。」
陆望云跟着江少虞走到院中石桌旁，坐到石凳上，拆开云雾酥的包装，将粉状细腻，色彩柔和，呈云朵装的糕点推到江少虞身前。
「你快试试看好不好吃？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我记忆中的味道？
江少虞垂眸，轻扯嘴角，一?脸伤怀地伸手?，捏起一?块云雾酥的边角。
他没敢用力，但云雾酥本质就是粉状混合物，禁不住他掰扯，稍稍一?碰就碎全成小块了。
「抱歉。」
江少虞手?足无措地收回手?，盯着指尖细腻的粉末发呆。
好一?个小可怜。
可是他真?好看，虽然生?了一?副张扬潇洒的贵公子脸，伤心难过时，却更好看了。
无端让人联想到芙蓉倾颓，星辰坠海的景象，华丽、绝望、不可阻挡地走向毁灭。
陆望云心下?微软，笑着宽慰江少虞，「肯定?是店家做的不好，太?散了。我就知道他是个奸商。」
江少虞回神，重新连着包装纸，捏起半块云雾酥，缓缓送入口中。
舌尖接触到云雾酥的瞬间，江少虞表情?一?变，虽然早有准备，但……
灵界的食物，还是好难吃啊。
默默闭上眼，江少虞面上维持怀念欣喜的神情?，慢慢咽下?口中的云雾酥。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江少虞一?脸复杂，艰难地吃完手?中剩下?的云雾酥。
陆望云满怀期待，「味道怎么样？」
看小公主的表情?，应该挺好吃的，或许真?是荆州江氏的味道。
小公主肯定?感动死了！
江少虞默默倒了杯清茶，啜饮一?口后，神情?仍旧复杂难言。
「很好吃，我很喜欢，谢谢小师姐。」
陆望云开心，「你喜欢就好。都?是你的，你可以慢慢吃，吃完了我还可以找那位店家再买。」
江少虞沉默，锋利昳丽的美貌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缓缓道，「不必如此，我能再吃到，足矣。事已至此，过多沉溺，也都?只是徒增恶念罢了。小师姐不如拿回去，分给师兄和其他朋友。」
「师弟无需如此客气?。」
说?曹操，曹操到。
江少虞推脱之词刚出，元启明就冷不丁跨进院门。
他回绝江少虞的好意，颇为体?贴大度地说?，「既然这糕点能解小师弟心中苦闷，无论多寡，总是好事。」
「都?是同门，少虞师弟不必和你师姐客气?，也不必委屈自己，如果喜欢，就全留下?吧。」
「这次是师兄思虑不周，下?次我若碰到有人售卖荆州物品，自会留心，为师弟带回来?。」
江少虞微微惊讶。
陆望云则一?脸呆滞，所以说?，不是我的问题，是挂哥的问题。
他这傢伙怎么到处都?是「分身」啊！
「师兄，你怎么又来?了？」
陆望云想起白天差点掉马的场景，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
「你身上是不是有召唤器啊？只要有人提到你，或者?想到你，你就能立马出现？」
「不曾，偶然兴起，便御剑而来?。」
元启明神情?平静，态度也恢復为往日的开阔平和。
经过涂闻野和齐等闲二人的指点，元启明如获新生?。
现在，他不仅清楚了自己这些时日难受的原因，也掌握了和同门师弟师妹相处的技巧。
齐等闲说?的对。
人的感情?都?是由?浅到深，慢慢培养的，而情?感的总量也有一?个总的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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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小师妹对自己的情?感被江少虞分走，获得的感情?少了，因此产生?难受、苦闷、嫉妒等负面情?绪，是正常现象。
他只需以平常心看待，慢慢地，心态就会扭转过来?，还能额外收穫一?个聪明勤奋的师弟。
思及此，元启明眉眼舒朗，平静道，「少虞师弟，你今日可有好转？对了，怎么不见卓凡和熊吉二人？」
江少虞轻叩茶杯，又抿了一?口冷茶，答，「去食堂用晚膳了，熊吉尚未辟谷。」
元启明微微皱眉，「卓凡也跟着去了？」
陆望云摊手?，直接道，「卓凡本来?就不乐意给人打工，你还非把他调过来?。都?不知道是他来?照顾师弟，还是师弟照顾他？」
元启明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陆望云稀奇，戳了戳元启明的袖子，小声问，「师兄，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你刚才又在道歉诶。虽然我也觉得你做错了，小师弟多可爱啊，没必要用卓凡来?折磨他，但你竟然学会道歉了？」
「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我是指精神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元启明想起前几日争吵的情?形，小师妹似乎也是因为自己都?给小呆道歉了，却鲜少向她道歉过而生?气?。
回忆陆望云当时的冷漠，他顿时心悸不止，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脑内神经也随之紧绷。
元启明一?面难受到失语，一?面安慰自己，这种反应都?是正常的，不要过度在意。
「你猜错了，我并非有意为难师弟。」
元启明直视陆望云，解释说?，「熊吉确实踏实稳妥，但为人过于沉闷。卓凡虽心气?高，但会钻营，对沧澜派上上下?下?极为了解。熊吉照顾师弟起居，卓凡解答师弟日常疑问。这两人，本应是很不错的搭配。」
陆望云细眉微蹙，不太?认同元启明的答案。
江少虞见状，及时插话?，说?，「无妨，我明白师兄的好意。」
「本也无甚需要他们照顾的，我又懒得管教那两人，随他们去吧。」
元启明点头，看江少虞顺眼了些，心中更觉得齐等闲的思路是对的。
虽然来?自小师妹的爱变少了，但是他又多了个小师弟啊。
一?加一?减，总数不变，甚至更多样，更丰富，他现在难受，只是还没适应罢了。
没关系，齐等闲说?的对，他总会习惯的。
至多不过两三月，约等于他半次闭关修炼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元启明豁然开朗。
他压下?心底莫名的难受情?绪，建议道，「既然师弟不乐意问卓凡，那待你身体?好转后，我和小师妹一?块儿陪你逛沧澜派，带你了解宗门的日常事务。」
陆望云也喜欢现在其乐融融的气?氛。
她举手?接话?，「好诶！那我可以给小师弟介绍沧澜派的风土人情?和各处美景，天天被师兄拉倒四处训练，为了躲懒，我可太?知道哪里?好看好玩了。」
江少虞点头贊同，虽然有了陆望云赠送的手?绘地图，但他确实也需要有熟人带领，快速熟悉沧澜派。
元启明则沉默不语。
为何看到小师妹这样开心，我反而，又有些难受？
同门友爱的场景，不是我想见到的吗？
甚至，同游的想法?，也是我先提议的。
元启明无声嘆息，忍不住又开始自我怀疑。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绪，还要持续多久呢？
我何时，才能完全适应？
我本不是尖酸小性，心胸狭窄之人啊。
第35章 第 35 章
……
三人表面融洽的关系持续了数日, 直到仙盟大会前夕，他们一同游览沧澜派，才又现裂痕。
这些日子里，因为有求于江少虞, 陆望云又想确认江少虞是否就?是「白衣仙人」。
所以, 她每日都?抽时间去主峰大院找江少虞, 给他送点东西, 讲些闲话，争取培养出坚固的战｜友情。
陆望云像上朝点卯一样准时，风雨无阻, 但好在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也?尊重江少虞的边界感，两人基本都?是在院中坐着?闲聊。
江少虞早先?听说?过陆望云的许多传闻，对陆望云的品性没什么期待, 倒还?能忍受她的频繁来访。
但, 元启明哪见过陆望云这种「自?律」的样子？
从前, 他要求陆望云规律修炼时间，比杀了她还?困难, 让她禁食三日以修习辟谷决, 都?是半逼半哄, 才勉强如愿。
陆望云对江少虞表现出的, 前所未有的在意, 元启明全看在眼里，有前后态度做对比，他难免吃味, 嫉妒，难受。
虽然他总是告诫自?己, 这些情绪和状态都?是正常的，无须过于在意。
但负面情绪，就?像被木板暂时挡住的，汹涌澎湃的洪水，不会消失，越压抑，越要找到出口?，争先?恐后地挤出来。
直至激流，彻底冲散薄纸煳的似的木板。
一片狼藉，面目狰狞。
……
「小师弟，沧澜派其实共有三主峰，掌门?师父的沧澜山处在中线，为了方便区分，两侧拱状陡山，我们都?叫左（西）侧峰，右（东）侧峰，分别有演武场、福禄阁、议事堂等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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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侧峰大殿的掌钵执事是咱们的钱袋子。看到没，后边那个小眼睛胖，最白的那个，师兄给你领的入门?礼包，就?是他给准备的。」
……
游览沧澜派时，陆望云精力十足，走在最前，指着?四?周景物建筑，为江少虞介绍其中渊源，遇到门?派的重要人物，她也?会指出此人特点，让江少虞注意分辨。
江少虞坐在低空漂浮的符笔上，紧随其后，时不时点头，甚至乖巧地准备了纸笔，记录下陆望云的废话。
元启明面无表情，拎着?既白剑，跟在最后。
陆望云的介绍，他都?听在耳中。
不知?为何，小师妹的声音明明清脆悦耳，从前修炼空隙，他最喜欢听师妹说?些无聊的废话。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却总觉得师妹的声音嘲哳难听，刺耳极了。
元启明不解。
他一路上忍了又忍，几次压下苛责的言辞。
熬到现在，胸中无名的怨气积聚，扰得元启明心烦意乱，早已没有任何游览旧景的心思。
他双手抱剑，沉默地站在最后，冷眼旁观土包子进城二?人组交谈。
……
了解完沧澜派各个部门?所在，三人停在惩戒堂上方，相顾无言。
元启明松了一口?气，私以为今日这场「精神凌迟」是时候结束了。
陆望云却站在柳叶剑上，兴致勃勃地环视一圈，转头问江少虞，要不要再去看看沧澜派的特色景点。
元启明：「……」
他不堪再忍受，委婉道，「小师妹，少虞师弟的身?体才刚见好转，你能不能体谅他一点？今日就?到此为止，改日再继续？」
陆望云略有不满，嘟囔道，「师兄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小师弟自?己都?没说?累。而且，你我都?很忙，又不是日日都?有时间，一起带小师弟出来玩。」
江少虞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温声道，「师兄师姐无须为了少虞争执，我一路都?坐在法器上，称不上劳累。」
「师兄，我们就?听师姐的，都?去看看？」
元启明沉默。
心中的真实想法不可对人言，江少虞的善解人意，反倒让他更难拒绝，也?更为烦躁。
陆望云摊手，「你看，小师弟都?说?自?己不累，今天看完，下次就?不用折腾了，不好吗？」
元启明咬牙点头，「好，去看。」
陆望云满意了，领着?神色各异的两人从惩戒堂转道，飞往附近的飞龙瀑，在飞龙池旁稍作修整。
瀑布倾泻，流水轰鸣。
湿润的、凉爽的山谷中，三人在岸旁席地而坐。
陆望云提前准备了灵果点心，还?有用于解渴的整节竹露。
竹筒一排排摆在岸边凸起的石台上，翠绿整齐，看着?很喜人。
元启明抬眸，目光越过对面二?人，看到池水清透，空无一物的飞龙池，不知?为何，他竟莫名有些紧张、烦躁和羞怯？
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元启明，下意识握紧既白剑，陷入呆愣无言的迷茫状态。
陆望云见他这样，还?以为元启明今日真有些疲惫，才会主动?提起散场。
可真稀奇，挂哥也?会累？
他不是修仙界第一卷 王吗？
但他这样迷茫又疲惫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陆望云歪头，打量元启明罕见的脆弱情态。
不得不说?，元启明真的生了一张举世无双的俊脸，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
薄面微腮，眉眼夺目，鼻樑高挺，嘴唇丰润，最妙是下颚角轮廓分明，下巴微方略翘，自?带几分正气，又饱含传统大丈夫含蓄蕴藉的风韵。
更不必说?，他常穿白衣，姿态高雅，神态潇然，恰似高坐神位的神仙君王。
元启明的五官均衡标准到了极致，无论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平常意气风发?，精神饱满时，美得极具感染力；迷茫疲惫，剑眉紧锁时，又是另一种震人心魂，惹人心疼的美。
陆望云一时看呆了去，身?随心动?，慢腾腾地，移到元启明旁边，贴着?他坐下。
不多时，陆望云的半个身?子，都?坐在元启明外衣边角上了，她却毫无所觉，还?欲再贴近美人。
感受到身?侧若有若无的冷香，元启明身?体僵硬，心跳无端加快，一声一声，急促如夺命狂奔的马蹄声。
小师妹这是要做什么？
元启明无措地看一眼神色如常的陆望云，再看看端坐在地的江少虞，又看到清澈干净的飞龙池，蓦地有种如坐针毡的心虚、恐惧之?感。
江少虞见状，长眉微蹙，莫名有些不舒服。
就?像是主人忽然发?现，自?己看不上的谄媚灵宠，原来也?会对其他来客摇尾巴。
真是，让人生厌。
江少虞拿起一节竹筒，撬开上方节片，伸手递到二?人中间，不动?声色地隔开他俩，再自?然而然地提醒陆望云。
「小师姐，方才多亏了你细緻地讲解，少虞才能分清惩戒堂的两位长老。竹露我已加热至温，你是否需要喝一点解渴？」
陆望云终于回神，发?现自?己距离身?体僵硬、如临大敌的元启明只有两拳指遥，顿时不好意思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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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的，谢谢师弟。」
陆望云接过竹露，感激地沖江少虞笑笑，又赶紧学着?江少虞的样子，给面色僵硬的元启明递去一把青果，欲盖弥彰道。
「师兄，你刚才担心师弟会累，我觉得可能是你自?己有点累，所以就?先?带师弟来飞龙瀑这边，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喝点水，休息一会儿？」
说?着?，陆望云快速从后方越过元启明，坐到江少虞旁边，掐了一节空心藤蔓，洗净后插进竹筒中，又把竹露递给江少虞。
「师弟，给你。」
江少虞的眸光落到竹筒中的藤蔓上，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接过，将竹筒捧在手心。
「这种水生藤蔓无毒无味，还?是空心的，最适合当吸管了。」
陆望云放松下来。
她不去想刚才的尴尬，也?刻意不去看元启明的表情，反而紧盯着?江少虞，如法炮制，给自?己做了一杯「竹筒茶」，咬着?藤蔓吸管喝了一口?甘甜的竹露。
「你咬住藤蔓上端，轻轻用力吸就?行。用吸管喝东西，很方便的。」
江少虞疑惑，「吸管？是这种植物的名字吗？」
陆望云笑着?解释，「不是，只是一种代称。圆柱状，中空的物品都?可以当吸管，可以用来吸食液体饮品，比较方便。」
江少虞迟疑，同满眼期待的陆望云四?目相对。
罢了，左右也?不过是难喝，还?不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江少虞慢慢咬住藤蔓吸管，动?作僵硬地吸一口?「甘甜」的竹露，快速吞咽入腹。
寻常修士爱不释手的甘甜竹露，到了他口?中，却比腥臭的泥浆还?要难以下咽。
这样可不行，我都?难以忍受灵界的食物，那其他人又该如何呢？
江少虞低眸敛目，面不改色地放下竹露，夸赞道，「真方便，小师姐果然很厉害。」
陆望云自?谦，「哪有？这都?是前辈们的智慧成果。」
见状，元启明捏紧手心灵果，方才的心虚慌乱，骤然被另一种烦躁、窒息的情绪所取代。
他难以再忍耐内心的焦灼，冷眼睨着?相谈甚欢的二?人，道，「这也?值当惊讶？奇技淫巧。」
陆望云还?有点儿心虚。
她点头，不去看元启明，好脾气地接话，「确实普通，平平无奇。」
江少虞顺手把开口?的竹露推远，跟着?说?，「是我大惊小怪。师兄要喝竹露吗？我帮你开一份。」
他们一唱一和，到显得我小肚鸡肠，眼高于顶。
元启明暗中咬牙切齿，表面神色不动?，道，「不必，我吃灵果就?够了。」
陆望云只当元启明是累了，旧话重提，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则拉着?江少虞，逃一般快走到飞龙瀑下。
陆望云指着?被瀑布沖得光滑的大石头，说?，「小师弟，你看那大光石头，特别滑，根本站不住人。」
江少虞贊同，「确实光滑，但胜在平整。」
陆望云苦着?脸说?，「师兄说?过一样的话！他还?说?可以坐稳，让我上去坐直，接受水流冲击。飞流瀑一股冲下来时，我整个脑门?都?是拔凉拔凉的，每分每秒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秃头。」
「水流冲击？」江少虞问。
陆望云解释，「师兄有段时间，不知?听谁说?的，高压水流可以锤鍊体魄，有助于我进阶，便非要让我在飞龙瀑下修炼。老难受了，简直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还?好小师弟你不是体修，不然……」
元启明闻言，看向金童玉女般相依而立的两人，胸中郁结难解，不由自?主地呛声。
「你且好意思同他抱怨？我如何折磨你了，谁人修道不是全力以赴，与天相争？这不过是最基本的修炼，你自?己贪图享乐，不堪忍受修道的磨砺，难不成还?想让江少虞步你后尘？」
挂哥长得好，挂哥今天累了。
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两天，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陆望云扯了扯发?带，一面自?我宽慰，一面无所谓道，「我哪有这意思？我就?是觉得好玩，说?给师弟听听罢了。师兄不喜欢，我不说?了就?是。」
元启明面色稍霁，冷声道，「我能有什么喜不喜欢？你次次都?说?是为了让我满意，可哪次真如我愿，坚定?信念，一心修道？我不过是你躲懒推卸的说?辞罢了。」
陆望云摊手不语，指着?飞龙池，对江少虞道，「你看这飞龙池，全石以为底，清冽无鱼，而岸边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是不是很好看？」1
「好看。」
江少虞震惊侧首，看一眼老神在在，装聋装瞎的陆望云，对她和元启明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都?能忍，他这便宜师姐真非常人。
陆望云又说?，「我也?觉得好看，就?是有点空。我在这儿修炼之?前，飞龙池还?有半池红莲，皓月当空之?时，颇有半池瑟瑟半池红的美感。可惜都?被移走了。」
江少虞瞭然，低声问，「师兄所为？」
陆望云点头，眼角余光瞥见坐立不安，一脸心虚的某人，顿觉出了口?气，又爽快了。
第36章 第 36 章
三人在飞龙瀑稍作修整后, 起身前往最近的续灵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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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飞龙瀑的尴尬不快，御剑飞行时，陆望云不想和元启明走得太近，免得他哪根筋搭错, 又开?始没完没了地挑刺。
她放缓飞行速度, 不紧不慢地贴在江少虞身侧, 与他并头齐飞。
江少虞见陆望云靠近, 不动声色地调整飞行速度，直到与陆望云同?频。
元启明瞥见陆望云的小动作，皱了皱眉, 没有说话，既白剑飞行的速度却比刚才慢了许多，几乎固定在距陆望云三丈远处。
江少虞见状，不自觉微笑, 侧头问陆望云可是有话要?同?他说。
「没什么。」
陆望云尴尬地把玩髮带, 总不好说, 她是懒得应付元启明，想拿江少虞做挡箭牌吧？
「没有也无妨。」
江少虞笑意微深, 形状姣好的眉眼莫名有些惑人。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
陆望云想, 目光自然?而然?地, 漂移到江少虞脸上。
江少虞不动声色地侧身, 眼含笑意, 镇定自若，任由陆望云打量。
陆望云忽然?发现，江少虞今日的打扮, 同?初见时一模一样，三七分小刘海, 高马尾，红衣髮带一半束髮，一半分两?端垂落，融进黑亮微卷的长髮中，非常有少年气。
他生得极俊美，五官精緻锋利，鼻樑挺直纤细如?剑，薄唇皓齿，唇珠微凸，还有一双天生留情三分的桃花睡眼，美得摄人心魄，却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沉郁阴暗的底色。
他面无表情或哂笑讥讽时，这种阴郁绝望的气质，尤其明显，很?能刺人。
陆望云不大喜欢。
好在他此时，站在陆望云身侧，无端抿唇微笑，目光透亮。
笑意驱散他身上沉郁阴暗的底色，倒显出几分少年自在肆意的本色来。
陆望云看着很?是喜欢，目光顺势下移，看见江少虞袖上贴的止风符——高空风大，他们?行程又多，结界不如?止风符好用。
黄纸硃砂，纹路怪异，却能隔绝御剑飞行时带来的罡风。
陆望云知道符修善用符，隐世家族也有许多不外传的秘法，符箓也不是符修随意所为的产物，而是有着一定规律的独特文字。
可江少虞这止风符中所请的的神?明，所写的秘字，她为何从?未见过？
但观江少虞的样子，这止风符好像又确实有用。
陆望云有些疑惑，默默在灵府中临摹江少虞所画的符胆纹路，却无法復刻其功效，甚至不能成?功引动天地灵气。
真?是奇了怪了。
……
陆望云看了江少虞多久，元启明就跟着，看了她多久。
见陆望云迟迟不能回神?，元启明只?觉自己好似跌入冬日里的飞龙池，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唯独一颗心翻来覆去，焦灼难耐。
他指尖捻动，像掐着细丝般绷紧指骨，冷声道，「续灵崖到了。你再看下去，是准备撞到登云梯上门吗？」
陆望云回神?。
听到元启明不耐烦的阴阳怪气，她心底也有几分火气，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扑到元启明身上的行为，陆望云又心虚地压下怒火，低声道，「没必要?吧，我?再怎么废柴，也不至于连御剑诀都忘了念。」
元启明握拳冷笑，笑声意味不明。
陆望云听得心烦，不想搭理他，目光巡梭，又落回笑意温和的江少虞身上。
江少虞适时出声，替陆望云解围，「小师姐，你刚才在看什么？莫非是某衣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那倒没有。」
小师弟好，小师弟妙，小师弟人美心善会?说话。
陆望云顺坡下驴，离江少虞更近半寸，指着他自然?飘扬的广袖，说，「我?就是觉得，小师弟你，很?好看，也很?适合黑色、红色、灰色。」
江少虞笑意加深，谦虚道，「师姐谬赞。」
闻言，元启明胸闷难忍，心痛得难受。
他深吸一口深秋萧瑟的冷风，克制越发鲜明的嫉妒情绪。
对，他嫉妒。
小师妹向来只?喜欢男修着白衣，他前些日子着黑衣，和师妹道歉，小师妹醉意朦胧，第一反应还是嫌他未着白衣。
都是同?门，一个师兄，一个师弟，其中情谊，又能差别到哪里去？
为何小师妹会?对江少虞另眼相看，夸赞他穿黑衣好看？
元启明不解，因为不解，所以愈发嫉妒难忍。
但他是主?峰的大师兄，应该大度，应该努力友爱同?门。
元启明喉咙哽咽，艰难地咽下一口冷风，只?觉整个胸腔内脏都被深秋的冷风融化了，变成?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陆望云察觉到元启明体内暗流涌动般的灵力激盪，只?当他又要?摘错，真?是个麻烦精，偏生了张祸水脸。
烦死个人。
陆望云烦躁地掐诀，隔绝周身的天地灵气，随后，笑容灿烂地反驳江少虞。
「你太谦虚了。黑色和红色，都是典型的，浓重的色彩，穿到你身上，却也都成?了陪衬。」
江少虞还未回答，元启明却忍不住冷声嘲讽，「无稽之谈。黑色沉重，红色血腥，都是沉重的、阴暗的色彩，一点?也不合适江少虞。」
江少虞挑眉不语，元启明倒是知我?深意。
妈的，早知刚才不留他了，爱玩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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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同?行，出发后变了态度，疯狂挑刺。
不愧是挂哥，天之骄子就是牛呗。
被三番五次泼冷水的陆望云气生气死，搅着髮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气氛瞬间冷凝。
元启明见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有心和陆望云道歉，却又因江少虞在场，拉不下脸面。
元启明迟疑观望，如?此僵持几息，。
最后，他低眉敛目，徐徐放慢飞行速度，落到陆望云和江少虞身后，像个风干木雕一样站在既白剑上，不再多言。
……
续灵崖崖底，登云梯入口。
因为元启明甘愿当个哑巴帅哥，陆望云的心情稍有好转。
她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登云梯，一脸怀念。
「小师弟，你看，这是续灵崖，上面笔直的台阶，叫登云梯，通体为废弃灵石所砌，共有三千阶，是我?最熟悉，也是最讨厌的沧澜派五景之首。」
「五景之首？」
江少虞循声望去，但见灰绿色的玉阶卡在纯黑的山体中，底部?雾霭沉沉，惑人心神?，顶端阳光普照，光明灿烂，两?色交织处足有百米宽，如?云如?雾，如?魔界通路，似登仙神?梯。
确有神?仙美景之感。
江少虞感慨，「不负盛名，修仙界果然?地大物博，风景秀美。」
元启明站在陆望云身后半步，恰好卡进两?人中间，平静点?评，「其实平平无奇，无甚可看。」
江少虞诧异回眸，这傢伙怎么又说话了？不怕惹陆望云生气了。
元启明颔首，回应江少虞的视线。
江少虞：「……师兄所言甚是。」
陆望云听了江少虞无底线的贊同?，白了元启明一眼，不无好气道，「啊对对，对你来说是司空见惯，平平无奇。」
「其实我?也觉得登云梯的景色一般，不对，是很?让人心烦，讨厌，根本配不上沧澜派五景之首的美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元启明依言询问，对上陆望云黑亮沉静的眼眸，心中蓦地生出一种不祥的、尖锐的痛感。
他垂首闭目，竟有种想要?屏蔽五感的冲动。
陆望云不负所望，笑眯眯道，「毕竟美景如?美人，在它?身上吃的苦头多了，自然?就会?脱敏，觉得也就那样，甚至还有点?烦人。登云梯，三千阶台阶，我?带着上千斤的负重环，还不能使用灵力，每日爬一遍，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
「我?会?对此处感到厌烦，也是正常的吧？师兄，你认为呢？」
「我?知道。」
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握紧，元启明只?觉喉咙哽咽，声带滞涩。
他不敢抬头，凤眼紧闭又睁开?，既白剑感知到主?人翻涌反覆的情绪，微微震颤，半晌才又恢復平静。
元启明压下解释的言辞，头一次学聪明了，竟然?对着陆望云，磕磕绊绊地认错，「是我?妄言。」
「什么妄言？分明是你心里话。」
陆望云冷哼一声，不满道，「你就是不情愿陪我?和小师弟，早就想着散伙跑路，一路上都板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小师弟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过来的一样。」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说要?一起游览沧澜派的人，就是你自己啊，师兄！」
「你有问题就去解决，别再反反覆覆，阴晴不定的了。好吗？可以吗？」
陆望云恨铁不成?钢，双眼圆睁，瞪视心虚不语的元启明。
一开?口就在气人，怪不得没几个朋友！
活该啊他！
元启明抿唇，恍然?发觉，原来陆望云，不是因为他反驳江少虞才生气的，而是在不满他前后态度不一。
师妹她，甚至在很?努力地平衡我?们?同?门三人的关系。
元启明惊讶，紧接着，他更加惊奇地发现，虽然?陆望云的态度比刚才更差，但他居然?没有方才难受了？
还诡异地，有几分轻松窃喜？
「我?……」
到底在想什么？！
这真?的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应该有的态度吗？
第37章 第 37 章
……
行程满满的?一天终于结束。
回程路上, 陆望云收到恋红的?消息，半路转道，往器峰去了。
于是，气氛僵硬的?三人?行, 变成?了尴尬的?双人?行。
月向西行, 云淡星明。
扰人?的?虫鸣不停, 间或夹杂有夜鹭、林鸱的?声音。
夜风袭面, 萧瑟但不至于凌厉，经过灵气罩消解后，还有几分柔和的?缠绵感。
这是个极好的?夜晚, 正?适合同门?师兄弟相互谈心，彼此了解，培养感情。
可元启明心有挂碍，怎么看江少?虞都觉得堵心, 自然没?有心思?关怀新?师弟。
这些时日, 他因为江少?虞, 备受陆望云冷遇，对江少?虞实在做不出好脸色。
但他根深蒂固的?正?派三观, 又告诉他, 错不在江少?虞, 他没?道理迁怒, 更不应该伤害一个灭门?案的?受害者。
他所能苛责的?人?,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
自责自伤自恨，对一个骄傲的?天之?骄子来说，又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他连认错道歉都磕磕绊绊, 不甚熟练，又怎能一日之?间, 模样?大变，成?为一个自厌自弃自卑自恼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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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怪江少?虞，也不怪自己，那该怪谁？
小师妹吗？
这更没?道理。
……
理智和情感的?激烈冲突，迫使元启明不断地自我反思?，以?寻求合规合理的?感情宣洩口。
他一面走，一面想。
实际上，小师妹并没?有因为新?师弟入门?，就完全忽视我，她甚至特意找齐等闲为我定制棋具。
小师妹只是很自然地，在同时对我和新?师弟好？
就算新?师弟不是江少?虞，以?小师妹的?性格，也不会不理他。
或许，问题在我？
……
元启明想得越多，便越觉伤怀郁结，难以?排解。
他侧过身，在树影的?遮掩下?，传信给齐等闲，以?期有经验者的?解惑。
「齐等闲，急事相询，见信速回。」
信息顺利发出，玉简闪动一下?，又归于宁静，像黑夜里形单影只的?萤火虫，微微亮了一瞬。
江少?虞注意到阴影里的?动静，转头问元启明在做什么，可是也有急事要先行离去。
「师兄若有急事，大可自行离开，不必顾念少?虞。」
江少?虞十分善解人?意，态度温和，看不出半点不乐意。
「回主峰的?路，我已经记下?了，可以?独自回去。」
元启明嘆息，看了眼没?有回应的?玉简，摇头道，「没?有急事，只是询问旧友一些小事。」
江少?虞点头，「原来如此。」
「嗯。」元启明颔首，惜字如金。
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状态。
江少?虞沉默几息，好像从陆望云离开的?那刻，世?界就突然陷入静默。
入耳只剩虫鸣与风声，偶尔的?两声鸟叫，都显得格格不入。
过分的?寂静，使江少?虞联想到一些不甚美妙的?回忆。
他低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笔记，上面有各峰的?方位和主事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笑话，都是陆望云不辞辛劳，毫无保留地结果。
这具身体本就脆弱，不堪大用。
白日里，他还要一边记笔记，一边调和三人?的?关系，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陆望云清脆的?声音听久了，难免觉得有些吵闹。
此时，她不在身边，又觉得太过安静，死寂。
莫名其妙。
回想起陆望云精力满满的?模样?，江少?虞低声轻笑，觉得自己大抵是被这行事毫无分寸的?女修感染了。
「师兄，小师姐还挺可爱的?。她不在身边，世?界都显得寂寥空旷了，你我好像也无甚话可说。」
元启明剑眉微蹙，江少?虞分明是在夸奖小师妹，可他竟也有几分不满。
真是不可思?议的?情感。
「有什么可爱的?？」
元启明听到自己生硬的?、毫无起伏的?声音。
「你不觉得你师姐话太多了，着?实有些聒噪吗？」
明显是口不对心。
何必呢？
「也没?有吧？」
别有深意的?目光，在元启明僵硬的?俊脸上一扫而过，江少?虞又说，「我到觉得小师姐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那是你不了解小师妹！」
「陆望云总是这样?，偷懒玩耍时才有几分活力，一说道就修炼，就没?了精神，恨不得睡死过去。今日，我们三人?若是在演武场练剑，她肯定神色萎靡，动也不动。」
元启明下?意识反驳，内容是不满的?，贬低的?，语气却颇为宠溺，神情也很自豪。
虽然他自己并无所觉。
江少?虞假装没?发现，又换了个话题，若无其事道，「小师姐态度松弛，如此状态，还能在五年内，由普通凡人?进阶至淬体境九阶。当真厉害。」
江少?虞微笑，又佯装动情地感慨，「其实，我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世?人?大多面目丑陋，内心混浊骯脏，像小师姐这种人?，才最为稀少?珍贵。」
「你别看她现在对你热情，其实也就只是图个新?鲜。她心思?不定，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从前不知道伤过多少?青年才俊的?心。」
元启明还是老样?子，说反话驳斥江少?虞的?样?子，就像个家无长物的?穷书生，在急切地、慌张地防范讨水喝的?路人?。
江少?虞低头哂笑，我心又不在情爱之?上，又为何要在乎陆望云伤过谁的?心？
「师兄，你很讨厌小师姐吗？」
讨厌师妹？讨厌慢慢？讨厌……
元启明忽然沉默，一张丰神俊朗的?神仙面上神情变换，复杂难言。
他思?索许久，最终抬眸启唇，认真地否定，说，「不是。我不讨厌小师妹。」
江少?虞轻笑不答，左手轻抚记事本的?书嵴，想到一个不成?熟的?计划。
但或许有奇效也说不定呢？
*
回到住处后，元启明把玉简放到瓷枕上，一面修炼，一面耐心等待齐等闲的?回信。
齐等闲一进入天地残局，就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不过，齐等闲上次说，他回去就着?手处理月仙泪，还要再把剩下?的?棋盘刻完，此时应该还在崑崙泉旁的?小竹屋中忙活。
或许再过片刻，就有答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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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想，两手相叠，置于丹田处，按照平日的?节奏，开始冥想修炼。
他才刚起势念诀，身前的?玉简就闪烁不止。
正?是齐等闲发来的?讯息。
元启明心下?一松，也不看齐等闲信里的?具体内容，就挥手释放一道灵力，接通齐等闲的?玉简号。
「临川兄？」
投影里，齐等闲自一堆材料中抬头，一脸憔悴，疲惫至极。
「你要说的?事情很紧急吗？我还说，你若是不急，我把最后的?抛光工序完成?，再和你详说呢。」
元启明盯着?齐等闲眼下?分外?明显的?乌青，冷声问，「你为了这副棋具不眠不休了几天？从秦州回去就开始了，还是更早？」
齐等闲笑意温和，「别担心，没?有辛苦太久。」
元启明皱眉，「小师妹只是让你帮忙推荐一副棋具罢了。何须至此？」
齐等闲摇头，认真解释说，「虽然陆师妹不曾言明，但我总觉得她找我帮忙时很着?急，甚至有些慌乱恍惚？想来这件事对她非常重要，也非常紧迫。我若是不抓紧时间完成?，一来对不起陆师妹的?重视，二来也不好进入天地残局参悟棋谱。」
「你也知道，我一旦沉入棋谱中，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都处在闭关的?状态中。」
元启明盯着?齐等闲手中的?棋子，神色恍惚，「抱歉。」
齐等闲摇头，放下?棋子，「临川兄无需道歉。本就是我自己选择的?。」
「不是。」
元启明回神，郑重道，「我是为我自己打扰你而道歉。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何深受棋宗上下?喜爱尊敬了。也好像有点懂得，师妹为什么总对我生气，今日还说我说话让人?讨厌了。」
我是听错了吗？
一向自认完美的?临川兄，因为贸然打扰我，而同我道歉？
虽然态度僵硬，但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临川兄主动认错，还是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这这这，也过于反常了。
齐等闲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他愣了一会儿，指着?自己额心，小心翼翼地问，「临川兄，你最近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遭奸人?所害。」
元启明：「……」
一个二个的?，怎么都和师妹的?反应一样?？
我不就是认了个错吗？
至于惊讶到怀疑我换魂了吗？
「没?有被夺舍，是本尊。」
元启明自然甩袖，正?襟危坐，反问道，「剑意清绝，气质出尘，俊美无双，如此完美而强大的?我，难道是可以?被他人?轻易模仿的?吗？」
「不能。」
齐等闲松了一口气，确认了，真是元启明本尊。
「话说，临川兄深夜传讯，到底所为何事？」
齐等闲不解，他和元启明关系虽好，但两人?都不是粘人?多话的?性子，又各自沉迷己道，往往一年半载都不会联繫一次，更别说半夜闲聊了。
「莫不是最近有了新?感悟？」
「不是感悟，是困惑。」
元启明从自己这几日努力的?状态和结果中，挑了些重点片段，讲给齐等闲听。
「我现在好像不太能做到平常心？你教我的?法子似乎没?太大作用。我，我今日甚至想闭关修炼三个月。」
齐等闲蹙眉，「仙盟大会你不参加了？陆师妹的?修炼你也不管了？还有青云试，你不去看看？纵使你不参加，对于陆师妹和你的?新?师弟来说，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盛事，你都准备缺席吗？」
元启明苦笑道，「我自然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我这些时日，心境着?实过于反常。」
「你说我对小师妹的?感情，是兄长对妹妹的?占有欲，我在凡界，并无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所以?没?有可以?参照的?范本。但我想到何寒洲和他妹妹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如果何知夏对其他人?好，何寒洲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如鲠在喉，辗转难眠。」
齐等闲点头，「确实如此。何知夏若不再拿何寒洲做生意，将注意力分到其他修士上，何寒洲应该会感到如释重负。但……」
「尽管直言。」
元启明目露期待，等待齐等闲解惑。
「钱氏兄妹，也算兄妹？当兄长的?钱济业，倒是和你现在的?情况有些像，他非常在意钱盈盈，排斥他人?。」
齐等闲解释说，「从前的?钱济业，我是指他还未被钱家发配到西大湖前，钱盈盈喜欢谁，他必定会针对谁。我记得钱盈盈对你示好过？你有被针对的?印象吗？」
「有听说过，但喜欢我的?人?何其多，说是过江之?鲫也不为过，我哪里记得过来？」
元启明摇头，「钱济业，我觉得我和他的?关系尚可？算说得上话，我还和他有商业往来，不过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他确实挺在意钱盈盈的?，被撵出家门?了也不生气，还能在荒无人?烟的?大西湖为通宝阁继续效力。」
「我与小师妹，像他和钱盈盈吗？还是更像你和你师妹？」
齐等闲闻言，也有些困惑不解。
他双手交叉，低眸思?索许久，认真道，「我其实不太能确定？不过我还是认为，你的?难受情绪是正?常的?。或许是你思?虑太多，反倒走入迷雾，分不清、辨不明、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境。不妨继续静观其变，以?寻常心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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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明皱眉，「我是剑修，最有天赋的?剑修，最杰出的?剑修。」
剑修，讲究的?就是心无旁骛、一往无前，他连他人?的?想法都懒得关注，又岂会是多思?善妒之?人?？
「这是你现在的?状态。」
齐等闲明白元启明的?言外?之?意，一丝不苟地解释。
「你刚从凡界来时，虽然傲气，但善于解读人?心，做事滴水不漏，路过的?一只狗的?想法，你都想考虑到，利用好。你难道全忘了吗？」
「我并非暗指你本性不纯。只是想说，人?都有在意的?事物，都有沉迷的?爱好，都有不能割捨、分享之?人?，当遇到阻碍或威胁时，心底最深的?恶念便会升腾发酵，因此产生焦虑、不满、嫉妒、愤怒等情绪，都是正?常的?。」
「以?寻常心待之?，接受一切，包容一切，才不致于堕入魔障。」
最后，齐等闲又试探性地建议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虽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你突然发现，或认为，你对陆师妹的?感情并非兄妹之?情，也无可厚非。」
「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陆师妹又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大可松口同意，接受她的?心意，与她结为道侣。」
和小师妹结为道侣？！
此言一出，恰似平地惊雷，惊得元启明心慌意乱。
他慌忙反驳，连说三声怎么会，不可以?，不可能。
「我师妹才十八岁，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沾染情情爱爱？而且，而且，我对师妹根本就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这种话不要再说！」
「自然。」
齐等闲郑重点头，「我也觉得临川兄不是会沉迷情爱的?修士，你对剑道的?理解得天独厚，又刻苦至极，应当同我和医痴一般，只衷于所求大道。」
不知为何，元启明不像往常那样?自然地接受他人?的?赞美，反而莫名地，有几分清浅的?，难以?觉察的?心虚。
「齐兄谬赞。」
说着?，元启明下?意识抬手，想找些东西抚摸，以?缓解内心的?发虚感。
左手自然落空后，元启明突然意识到，他放养在院里的?秃头鹅不见了！
「齐等闲，我的?鹅不见了。」
「鹅？是上……」
「今日多有叨扰，不说了，暂且到这儿吧。我得去找一下?我的?鹅，你也早些休息，这副棋具，小师妹应该不着?急要。」
不待齐等闲细问，元启明就掐断投影，匆匆下?线。
「小呆！小呆，你跑哪去了？」
元启明一面唤鹅，一面震惊又迷茫地起身，四处寻找小呆的?身影，却遍寻不见。
他的?鹅呢？
那么肥一只鹅去哪了？
不会真让人?捉去做成?铁锅炖了吧？
元启明扶额，微感窒息。
*
……
陆望云咬了口新?出炉的?面包，闭目怀念熟悉的?味道，香甜松软的?面包真好吃啊！多久没?吃到了！
早知道温书的?炉子这么好用，就该早点把西点的?方子给恋红，让她多学学，多做做，下?次说不定，能把蛋糕胚也做出来呢！
陆望云狼吞虎咽，吃完一整块面包，对恋红竖起大拇指。
「小红红，你真是我的?小天使。你做的?面包也太太太太好吃了！梦回早八赶课咬面包的?日子，瞬间落泪，谁懂啊？」
「真的?吗？」
陆望云态度夸张，恋红却不像往常被认可时那样?开心，反倒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一脸纠结。
陆望云肯定，「当然啊！你是修仙界最棒的?厨师！学贯中西，博古通今！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恋红闻言，葡萄眼亮了一瞬，吞吞吐吐道，「小陆师姐，我能不能……哎呀，就是，小陆师姐你，你能不能带我回梦仙苑啊？」
「怎么说？和温书吵架了吗？」
「没?有。」
恋红否认，目光躲闪向下?，落到花瓶中斜插着?的?吉祥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望云挑眉，右手握住柳叶剑剑鞘，「被器峰的?臭男人?们欺负了？」
「也没?有。」
恋红委屈，「没?有理由啊，我就是不想在器峰待了，讨厌这里，不行吗？」
嘴里说着?讨厌，眼中却全是委屈和不舍，声音大到像是在虚张声势。
所以?，还是和温书吵架了？
小学鸡情侣真的?很麻烦耶。
「行，那就回去。再也不来这讨厌的?地方了。」
陆望云不再追问，单手提剑，一手拉住恋红手腕，二话不说就往院门?走去。
「敢欺负我们小红红，什么温书，什么黑皮肌肉帅哥，都给我死！」
「等等！小陆师姐！」
恋红不敢置信，颤抖地按住陆望云提剑的?手，小心翼翼偷瞄陆望云。
「小红红你别拦我！」
陆望云杀气腾腾道，「今天我非要给你讨个说法来！我答应你来器峰帮忙，没?说允许他们欺负你！」
恋红抱住陆望云，急忙解释说，「小陆师姐冷静，冷静！没?有欺负我，真的?，师兄师弟们都很好，没?人?欺负我。」
陆望云佯装不信，「你一向好脾气，没?人?欺负你，你能哭着?说讨厌器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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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没?哭。」
恋红小声反驳，在陆望云怀疑的?目光中，缓缓低下?头，期期艾艾，道。
「其实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就是今天，我在公?共炼器室帮忙分器材，有个师弟不太懂，来问我做玉蜂针需要哪些材料。我一边翻书，一边帮他准备材料，他站在旁边，饿得肚子咕咕叫，我听着?好可怜，就把给温书带的?点心，分给他一点。」
陆望云目瞪口呆，故意道，「啊？就这？那师弟没?付钱，吃霸王餐？所以?你不开心了。」
「不是，我哪有这么小气呀？」
恋红的?头越来越低，藏在黑髮间的?耳朵也红通通的?，像是熟透的?小番茄。
陆望云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和温书有关。
少?男少?女的?恋爱啊，啧。
果然，恋红缓了一会儿，含煳其词，说，「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温书突然沖了过来，一脸怒容，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和我吵架，还挤兑嘲讽那个师弟。我气不过，就说他没?个师兄的?样?子。」
陆·满级捧梗·望云适时上线，义愤填膺道，「啊！太过分了！」
「是吧是吧。温书真的?超过分诶！」
恋红跟着?点头，气唿唿地接着?说，「本来就没?有多大事，他非要藉机发作。我都解释了，我和那师弟不熟，他就是不信，还觉得我看人?家看得太久了，向管恆师兄建议，器峰的?弟子在外?行走，不比锻造炉内，应当正?衣冠，就是要其他人?穿好衣服。」
「他真的?烦死了！超级讨厌！」
想不到温书看着?温温柔柔的?，还是个大醋缸子啊。
真有意思?，青涩的?恋爱，啧啧啧。
陆望云听得非常开心，挂机中的?心愿系统101也一样?，它甚至抽空上线，转播黑皮男妈妈发疯吃醋的?样?子。
「这个温书，肯定吃醋了。宿主看他那样?子，不肯低头，咬着?牙俯视恋红，眼眶都气红了，还强撑着?说反话。」
「像他这样?的?态度，是追不到老婆的?。」
「你说得对，但温书师兄和小红红。他守了这么多年，表白都不敢，一个不注意，小青梅差点被别人?偷了，生气不是很正?常吗？搁谁谁不气？」
陆望云说着?，更开心了，简直快控制不住表情，狂笑出声。
这可不行，笑出来怕是会被小红红赶出门?，两个月没?有面包吃。
陆望云心下?一惊，慌忙正?色整容，在脑子里骂了元启明神经病十遍，才一脸厌烦，同仇敌忾道，「温书师兄真是过分，怎么能假公?济私呢？」
恋红先点头贊同，又小声道，「其实温书也没?有到假公?济私的?程度吧？他们光着?膀子到处走，确实影响不好。之?前，启明仙君也和管恆师兄建议过，不过实行没?半个月，大家就又恢復常态了。」
陆望云阴阳怪气，「哈？元启明，他来凑什么热闹？闲不死他。」
恋红乖巧摇头，「我也不知道。」
陆望云懒得追问，揉揉恋红的?脑袋，温声说，「我觉得温书师兄没?恶意，或许就是太在意你了。不过，小红红要是真不想在器峰待了，等我过两天闲下?来，就把你接回来。」
恋红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以?后，又有点犹豫，扭扭捏捏道，「没?关系的?，小陆师姐你忙自己的?就好了。我答应过来帮忙到初春，现在才十月底，我现在走了，好像也不太好。」
捨不得了，我就知道！
陆望云一脸姨母笑，对同样?咧嘴狂笑的?系统表示，她又磕到了。
「有眼光，初恋小情侣就是最甜的?！」
「对，纯爱永不过时！」
陆望云完全贊同。
陆望云被恋红拉着?，从院门?口转身。
二人?正?准备回去，继续大快朵颐，突然，屋外?阴影里，毫无预兆地，窜出一只大白鹅，直直往陆望云怀里扑。
正?是元启明苦寻不见的?小呆。
「你别过来！」
陆望云伸出尔康手，挡住小呆的?投怀送抱。
「你要是敢叨我恋红宝贝，我非拔了你的?毛，拿绳拴着?，全门?派熘一圈不可。」
先被元启明忘在小竹屋，后被元启明无情锁在院子里，心力交瘁，非常疲惫地撬锁逃出来，真心实意来找陆望云投诚的?小呆：「……」
「嘎嘎嘎——」
我真不是来找茬的?，啾啾姐姐，你听我说，我……
听到「啾啾姐姐」四个字，陆望云瞭然，拍了拍迷茫的?恋红，上前一步，从储物袋里找出生发丹，捏着?小呆的?鹅喙，又给它餵了一颗生发丹。
「得，第?二颗了，过犹不及，下?次别来要了。」
小呆呆滞：「……」
不是，啾啾姐姐，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好不容易有个懂鹅语的?，怎么外?交水平这么差劲？
「长头髮这事儿不着?急，得需要时间。」
陆望云嘆气，毫不留情地提熘着?鹅膀子，把小呆丢出门?外?。
恋红见状，问陆望云这是不是伤害过她的?那只大鹅。
陆望云关门?，点头说是。
「那秃头鹅明明伤了你，还害得你被全派通报，你不仅不生气，还送它生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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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红泪眼汪汪，转头就要开门?，「小陆师姐怎么这么好？我讨厌那只鹅。浪费小陆师姐的?善心。」
陆望云察觉到小呆还在门?外?徘徊，真是鹅随主人?，一样?的?难缠、烦人?。
她故意开玩笑，「那，要不要我把它捉回来，当夜宵？铁锅炖大鹅怎么样?？」
恋红闻言，认真思?索后，问道，「可是，晚上吃铁锅炖是不是太多了，太油腻了？」
犹豫不决的?小呆：「……」它火速扇动翅膀，逃离器峰。
妈耶，爸爸误我！
啾啾姐姐比拔毛怪更恐怖啊！
陆望云轻笑出声，捏住恋红肉乎乎的?脸颊，解释说，「是的?。所以?我们不吃它，把它吓走就好了。」
「我知道！小陆师姐说过，万物有灵，生而平等，我们不可随意剥夺任何生命。」
恋红重重点头，一脸骄傲。
陆望云笑容顿住，黑亮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暗沉惘然。
万物有灵，生命宝贵。
可这万物中，真的?包括我吗？
第38章 第 38 章
……
「宿主?, 你不开心吗？」
「倒也不至于。」
陆望云放下玉简，看着刚发出?去的消息，神情怅惘。
101小声道?，「现在太晚了, 修士们不是在睡觉, 就是在修炼。何?知?夏可能要明天才有空回你消息, 你别等了。」
「也没想等。」
陆望云笑道?, 只?是笑容里无端有几分?苦涩。
101看着，也有些难过?。
「宿主?，要不要我给你放首歌助眠？免费的哦。」
「不必, 徒增伤感罢了。」
陆望云婉拒。
101手?足无措，陆望云又菜又爱唱，以?前做噩梦的时候，最?喜欢叫它出?来放歌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望云不再言语, 她?沉默着洗漱完, 躺到床上，目之所及, 都是四方全包的床帐。
浅蓝色棉麻布上, 零散印着些白色碎花, 明明是会让人感到平静宁和的配色, 可她?越看越觉得, 这是个狭窄的牢笼，她?就是其中唯一的困兽，前后左右, 东西南北，都看不见?出?路。
或许有一天, 她?侥倖逃脱了囚笼，也不过?是蒙上眼睛，进入更大更复杂的樊笼。
可困兽犹斗，何?况人也？
不就是大海捞针，没有希望吗？
我又不能真的放弃求生！
陆望云闭眼，轻声说，「101，我的任务完成，你会消失吗？我知?道?，我们会解除合同。」
101摇头，「不会，一般都会保留备份和联络点，除非是宿主?要求系统彻底消失。」
陆望云有点开心，指着西南角，大声说，「好！等我完成任务，积分?都拿来兑换你的宝贝。然后，我就要心无挂碍地四处游荡，不带目的地结交朋友，独自一人去危险的秘境探险夺宝，去看大漠的孤烟直，黄河落日圆，去听琴音，吹龙笛，舞细腰……」
「你到时候，记得帮我记录下来，等我老了，再放给我看。」
「好啊。一千积分?够我少干十几单了。」
101答应完之后，后知?后觉地挠头，发出?灵魂质问，「可是，宿主?，你要是好好修炼，成功飞升了怎么办？那你就不会老了。」
陆望云哈哈大笑，如果101有实?体，她?都想抱着它狠狠揉搓一顿了，明明是个人造物，连人格都是设定好的程序，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啊？
「101，你是不是因为会卖萌，才成为销冠王的？」
「才不是，我哪有卖萌？！」
系统否认，气鼓鼓道?，「我本来就很可爱！」
陆望云连连应声，「好好好，你最?可爱。」
系统惊讶，「你竟然夸我？不嫌弃我不靠谱啦？」
「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陆望云轻笑，指尖无意识攥住胸前的鱼骨链，和系统开玩笑，「对了，101你长得好看吗？在系统界。」
「你想干咩！」
系统瑟瑟发抖，捂紧自己的小被子?，「我们系统是没有性别的，我不喜欢跨物种的恋爱，我还要攒钱包养十七八个小白脸呢。」
「我有这么飢不择食吗？」
陆望云摇头大笑，没再逗它。
消解完夜晚的负面情绪后，陆望云大脑清明，难得有心思，在晚上说起正事?来。
「101，你知?道?江少虞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吗？还有他画的止风符，里面的符胆我没见?过?，临摹后也没效果。我是说，我甚至没法用它勾连引动天地灵气。」
陆望云挥手?，在半空中重画一遍江少虞贴在袖上的符箓。
「就是这个。」
101屏息凝神，仔细查看空中的红色图案。
「这……」
陆望云一脸期待，「怎么样？」
渣系统摇头，「不好说。」
陆望云迫不及待，「直接说，我又不会介意。」
系统言之凿凿，「我看不懂！没见?过?！」
陆望云：「……」我就知?道?，可爱什么的都是假象，狗系统还是熟悉的狗。
「爬。」
系统耸肩，「你管这儿干嘛？就算是起点男主?随便画的鬼画符，也不影响你做任务啊。你赶紧和他搞好关系，让他帮帮你，把他过?掉，我好导入任务，看看他是不是白衣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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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陆望云摇头，暗道?自己杞人忧天。
就算江少虞真的别有用心又如何?？
这鬼扯的世界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自己都是贱命一条，没必要在乎这些。
难不成，拿着两年不到的寿命，她?还想当救世主?吗？
*
江少虞回到主?峰大院时，熊吉已经睡下了，卓凡却还坐在屋顶上，努力吸收月华。
月光如霜，毫无保留地自天空倾泻而下，映得万物冷冷生辉。
卓凡盘腿端坐，闭目沉心，但?他微蹙的眉头，颤抖的指尖，如实?显露出?主?人吃力不怠的状态。
贪多嚼不烂，这种道?理，卓凡不是不懂，只?是不服。同龄好友熊吉的对比和包容，使得他更为骄傲愤懑，总觉得自己是明珠蒙尘，黄金掩泥。
但?，事?实?上，卓凡的天赋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再如何?不服，斑驳的三灵根，都註定了，他此生难成大道?。
若他非要强求，陷入迷障，甚至于堕魔，都是早晚的事?。
像他这样，内心充斥着各种欲望的修士，灵界还有很多，都不用魔种引诱挑拨，就可做魔魂的躯壳，不过?也无甚大用。
江少虞轻咳两声，折身合上院门，插好插销，漫不经心同卓凡搭话。
「你倒是少见?的勤奋，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作为。」
「师兄是在和我说话吗？」
卓凡睁眼。
法决停止的瞬间，他几不可闻地长出?一口?气，整个嵴椎瘫软下来，明显是到了临界点，身体不堪再容纳月华精气。
「院中尚醒着的人，只?有你我了。」
江少虞微笑，「况且，主?峰的弟子?，像你这般勤奋的，也没几人了。」
卓凡目露不甘，咬牙道?，「勤能补拙，笨鸟先飞。」
说话的语气，比起谦虚，更像是自我安慰。
江少虞摇头，意有所指，「有时，勤奋其实?无甚大用。天赋、资源、家世、人脉、背景，这些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卓凡偏头，啐了一口?，「我自然知?道?，用不着师兄特意提醒。陆师姐天赋差到无法引气入体，只?能当个体修，不还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启明仙君的宝贝师妹？」
陆望云吗？
天赋差到无法引气入体？
江少虞睡眼微垂，又想到那日陆望云施法结阵的样子?。
五行元素，她?都能运用自如，怎么会是因为天赋太差，才走体修的道?路呢？
「莫非，小师姐是最?差的五灵根？」
「谁知?道?呢？反正陆望云不行，大家都知?道?她?天赋平平。」
「是吗？」
江少虞问，脸上一直挂着的假笑忽地消失不见?。
卓凡在屋顶上坐着，看不清江少虞的表情变化，只?觉得这病秧子?态度突然差了许多，估计也是看不上陆望云。
陆望云天天来这儿「看望病人」，比上朝点卯还准时，又聒噪得很，病秧子?看着就喜静，能喜欢陆望云才奇怪。
也就元启明个狗屁仙君，眼瞎耳聋心盲，把她?当宝贝。
「可不是。大家私底下都说陆望云是掌门或者剑尊的私生女?，不然她?怎么能成为沧澜派的真传弟子?？」
「她?明明和启明仙君一样，同时拜在剑尊门下，却是个体修。」
卓凡讥笑，接着说，「没天赋走后门就算了，陆望云还极为懒惰，经常找藉口?逃避修炼。简直是在浪费沧澜派的资源，浪费真传弟子?的名额。」
江少虞轻飘飘感慨，「是吗？原来小师姐是这样的人啊。我都不知?道?，谢谢你啊。」
明月西斜，夜色渐深，起雾了。
江少虞的面容笼罩在雾色烟云之中，飘渺模煳，他听着卓凡的肺腑之言，昳丽锋利的眉眼渐渐冷下去，像无情无欲的鬼怪神明。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只?是仰着头，眯着眼，隔着模煳的烟雾，冷冷的、不带感情地看了卓凡一眼。
卓凡一愣，低头回望，明明江少虞嘴角还有笑意，他却觉得自己窥见?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
卓凡顿时毛骨悚然，想要移开目光，眼睑却忽然颤动数下，如同被蛛网绞杀的、在做最?后挣扎的蝴蝶的翅膀。
「师……师，师兄？」
黑暗一闪而过?，卓凡话未说完，就莫名奇妙，打了个哈欠，倒在房顶上，不省人事?。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愚蠢自负的东西了。
灵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江少虞嫌恶地收回目光，用手?背擦了擦光洁的额头。
薄雾渐渐散去，他缓步，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窗前，微微探身，朝屋内望去。
屋内一床一柜，一桌一椅，两凳藏于桌下，一眼扫过?，干净整洁到几乎没有人气，唯独书桌上纸笔堆叠，杂乱无章，显示出?真人生活的痕迹。
江少虞伸手?，扯出?黄色符纸下压着的红色牛皮礼盒。
红纸的色彩过?于艷丽明亮，十分?俗气，折出?的礼盒不大，他单手?就能握住，想必这块硃砂砚台也不大。
江少虞捏着礼盒，快步走进房中，在书桌前坐下后，才记得要挥手?点亮屋内的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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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淡黄色烛光亮起，江少虞微微弯腰，两手?卡在卓沿处，在烛光照明下，缓缓剥开纸盒。
色泽艷红，如血似火的硃砂砚台徐徐显露真容，果然才半个巴掌大，品质也远不及他记忆中江氏所用的砚台，但?好在雕刻得还算用心，中间凹陷成池，左上角凸起的砚额处，刻有栩栩如生的红莲，砚池斜挤在砚堂和砚额间，正是断云依水晚来收，红莲相倚浑如醉。
好一池睡莲卧血，既圣洁又诡异，倒是合他心意。
「倒是选了个好意象。」
江少虞轻笑，指尖摩挲血砚，也染上显眼的红色，像是流了满手?的血一样。
江少虞笑得更为开怀，他把玩血砚，期间自然地翻转砚台，不期然发现，砚台底部，竟刻着两行篆书小字。
他凝神细观，一字一句地念出?小字的内容。
「沧州澜城城西朱雀路胜利宝器。」
「全部正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陆望云，好一个小师姐，好一个做师姐的，理应关心师弟。」
江少虞将?硃砂砚台抛掷到符纸堆里，登时狂笑不已。
笑声苍凉阴郁，响而压抑，许久方止。
其实?，他称不上伤心，也不是真的觉得，陆望云从沧州主?城给他买边角料做礼物，有多好笑。
他就是感觉，有些荒唐，竟然被看不上眼的人，给嘲弄戏耍了一番。
明明早知?她?的真心敷衍又廉价，为何?还会怀有期待，真以?为这痴女?沉溺皮相的行为里，有几分?真心？
连元启明那般贬低批评都能忍耐，想必，只?要所对之人有几分?姿色，她?怕是，都会一视同仁。
但?是，为何?又特意给他带了荆州的云雾酥？
想到难吃至极的糕点，江少虞眉头紧锁，捡起硃砂砚台，抬手?抹去底部的小字，将?之随意地放到笔洗右侧。
接着，他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云雾酥，在书桌上展开包装，掰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一如既往地，难以?下咽。
江少虞面目扭曲，又掰下一块，吃了进去。
他一口?一口?，竟然慢吞吞地，吃完一整块云雾酥。
……
「嘎——」
萎靡无力的鹅叫声响起，元启明抬眼望去，只?见?他遍寻不见?的大白鹅扇动翅膀，左摇右摆，从西南角的草丛里钻出?来。
一脸疲惫，衔枝挂草，好不狼狈。
正准备去灵兽园找鹅的元启明：「……小呆？」
「嘎。」是我。
小呆仰头，生无可恋地晃动脑袋。
这副样子?，不会是偷熘出?去，被人欺负了吧？
元启明皱眉，先挥手?，噼头盖脸地往小呆身上丢了个清洁术，再提熘起小呆，仔细检查它有无受伤。
「没受伤，那是出?去玩累了？」
元启明问。
小呆摇头，一言不发，跟一个不懂鹅语的笨蛋雄性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自己都追不到啾啾姐姐，还虐待鹅鹅。
「算了，回来就好。」
元启明揉了揉小呆鹅绒初生的脑袋，把它放到走廊木板上，转身回屋继续修炼。
虽不明白小呆因何?沦落成这副模样，但?它不想说就算了。
反正连自己对小师妹的感情理不清楚，又怎么能摸明白小呆敏感复杂的少鹅心呢？
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
……
次日一早，元启明出?发前往蓬莱岛，参加仙盟大会。
他走后没多久，陆望云就在系统的催促下，到主?峰大院打卡。
今日的大院略显空荡，卓凡不在练剑，熊吉也没在侍弄花草，只?有江少虞一人，安静地坐在桂花树下画符。
橘黄色的晨光穿过?浓绿繁密的枝叶，零零碎碎，洒在他身上，光影斑驳，更显他肌肤莹润如玉，眉眼锋利昳丽。
真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陆望云心忖，笑眯眯地同江少虞打招唿。
「小师弟，早上好呀。」
江少虞颔首，「小师姐日安。」
「你又在画符？也太勤奋了吧。」
陆望云凑过?去，看见?桌上尚未完成的符箓。
她?的目光在刚起头的硃砂红线上停留几息，自然坐到江少虞对面，换个话题，道?，「卓凡和熊吉呢？又偷懒去了？」
江少虞停笔，擦了擦手?，温声解释说，「卓凡在房顶睡着了，半夜感染风寒，高烧不退，熊吉带他去丹峰拿药去了。」
「发烧感冒？」
陆望云惊讶，「他不是练气期了吗？修士也会感冒？那看来当体修挺好的，我五六年没感冒了，体质倍棒。」
「我也不懂，看样子?像是风邪入体。」
「行吧，他们俩不在正好，省得堵心。反正大部分?事?情都能用法术解决，也不需要他俩照顾。」
江少虞笑而不语。
陆望云略感尴尬，好像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了。
她?一时卡壳，想不到新话题，目光漂移，又瞥见?桌上的红色硃砂砚台，心念意动，下意识问，「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砚台吗？看起来很不错诶，画出?来的笔墨很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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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江少虞反问，他笑意温柔，琥珀色的眸子?却黑沉沉的，莫名有种不露锋芒的窒息逼迫感。
陆望云回望过?去，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拉入黑暗更深处，被一双双意味不明的、没有眼睑的眼睛打量。
她?不喜欢这种被窥伺、被包围、被评判的感觉。
太窒息了。
「难道?是我被骗了？这砚台不好用？」
陆望云皱眉，故作不知?，道?，「你不必顾及我的想法，强迫自己使用它，本来就是堪做纪念的礼物。」
江少虞垂眸，手?指落在砚台凸起的红莲上，轻柔抚摸，半晌方道?，「不是。它很好用。师姐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陆望云看见?他指尖如血似火的红痕，不由得轻嘆一声，道?，「你可以?拒绝使用，可以?说不喜欢，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也可以?，自由一点。」
最?后一句的声音飘渺空灵，像是依附于风的呢喃，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是吗？那可真好，真难得。」
江少虞轻笑。
他微微摇头，提笔蘸墨，补足手?边未完成的符箓，符脚成型的剎那，黑红色的火焰腾空而起，迅勐地、目标明确地吞噬桌上的空白符纸，待符纸燃尽后，又自然熄灭。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等陆望云再回神，石桌上只?剩艷红的硃砂砚台和一堆黑灰色残渣。
「你看，它很好用。」
江少虞，唇角带笑，眼神无辜。
陆望云点头，不着一词。
「小师姐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只?是来看你，你信吗？」
江少虞毫不犹豫，「信。」
周身的阴冷感稍稍褪去，陆望云笑了，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起身欲走，「我今天有约，现在要走了。明天见?。」
「又是何?知?夏吗？」
陆望云摇头，「不是，是个女?性朋友，但?不好告诉你。」
江少虞点头，不再追问，反道?，「需要我帮忙掩护吗？如果师兄追问的话？」
说着，他伸手?，捏起陆望云垂落在桌上的袖角，仔细弹去上面沾染的灰尘。
阳光温暖，风也温柔，桂花浓郁到极致的香气钻进二人之间，竟勾连出?些许缠绵。
陆望云垂眸屏息，居高临下地打量江少虞如瀑如缎的长髮，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次不需要。他去仙盟大会了，忙得很，估计要在师父面前，狠狠告我一状。」
陆望云抽回袖子?，攥在掌心，笑眼弯弯，道?，「谢谢师弟，不过?这是法衣，脏了也没事?。」
江少虞点头，跟着起身。
两人并行至院门处，江少虞忽然出?声，用陈述的语气问陆望云，「小师姐，你是不是很喜欢师兄？」
「啊？」陆望云满头雾水。
江少虞又问，「小师姐为什么喜欢师兄？」
陆望云歪头，倚着门边侧墙，思考几息，非常自然地回答说，「当然是喜欢他的脸啊。」
「这有什么好问的？」
「元启明生得多好看，他那张脸，没人能违心说不喜欢吧？」
江少虞毫不惊讶，甚至一本正经地贊同道?，「师兄有谪仙之资，确实?貌美非常。」
没看出?来，你小子?也是个颜控啊。
陆望云无奈轻笑，在江少虞迷茫的目光中点头，认真说，「可我觉得师弟也好看，和师兄一样好看。」
说着，陆望云伸出?一只?手?，停在江少虞面前一寸处，指尖游移，隔着深秋微凉的空气，一寸寸抚摸描摹江少虞的五官，最?终在他额心停留不动。
一触即分?，若有若无。
江少虞呆愣在原地，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愤怒和无措之下，轰然作响的心跳声难以?掩盖，越来越鲜明。
他甚至凭空生出?一种错觉，似乎他刚才是剥离了这副身躯，以?灵魂的状态存在，赤裸地、毫无保留地被陆望云窥见?，再被她?温柔拥抱。
真是……
让人噁心的错觉。
江少虞身体紧绷，牙关紧咬，可笑他竟分?不出?这种愤怒，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看着陆望云慢吞吞收回手?，拢袖直立，自然得像是摸了一只?猫、一条狗。
他听见?陆望云轻笑，敷衍又轻佻，还佯装好奇，问他，「难道?没有人说过?，师弟是举世难寻的美人吗？」
江少虞回以?意味不明的微笑，咬牙问她?，「小师姐是因为少虞好看，才做出?如此举动？你对所有薄有姿色的人，都一样吗？」
陆望云耸肩，身体肌肉更为放松。
她?打了个哈欠，神情自然，说，「不是，因为你是我师弟，又恰好长得好看罢了。不过?，我觉得你，如果穿白衣会更好看诶。」
又在撒谎了。
江少虞垂眸，忽略心底复杂难辨的情感，直言道?，「某不喜着白衣。」
那是该不喜欢。
都被灭门了，再天天一身白，不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在守孝吗？
陆望云表示理解，她?扯了扯胸前的小辫子?，稍作犹豫，还是好奇地、不好意思地低声问江少虞。
「那师弟，你，是一直都不喜欢穿白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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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虞迟疑，眼前诸多记忆闪烁翻飞，他却难窥全貌，笃定地、快速地给出?答案。
陆望云蹙眉，误以?为江少虞是因为灭族之祸，心性大变。
她?不忍再勾起美人师弟的伤心事?，忙问他，这次有什么想要的，她?顺路的话，就再给他带回来。
江少虞回神微笑，「没有，小师姐有这份心，足矣。」
陆望云心虚，握拳道?，「嘴皮子?动一动谁不会？才不够，我一定给你带些好东西回来。」
「好，多谢师姐。少虞必当翘首以?盼。」
江少虞眉眼温和，目送陆望云御剑飞离。
粉衣消失在云端的剎那，他眼中笑意尽褪，一张昳丽至极的美人面平静无波，却无端让人觉得沉重疯狂，邪气横绕。
好东西？
所谓的心意，不过?是敷衍廉价虚假的情意，建立在枯骨皮相上可耻的欲望。
不痛不痒的关心，谁会喜欢？
谁会期待？
江少虞无声冷笑，身如鬼魅，消失在一片黑雾之中。
第39章 第 39 章（修）
「你总算来了, 再不过来，我就要杀去沧澜派，把你逮出来。」
钱盈盈攥住陆望云的手，急忙领着她踏上飞梭。
「托你的福, 我生平第一次, 要在仙盟大会上迟到了。」
陆望云窝在贵妃椅中, 一脸无辜, 「那就迟到嘛，三年?一开的大会，有啥要紧的, 又不是一辈子?就一次。」
「说不过你。」
钱盈盈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白茶，小口啜饮，以平復情绪。
陆望云摸摸鼻子?, 自己也倒了杯白茶, 「不是故意的, 有点事儿，耽搁了。」
钱盈盈白她一眼, 说, 「算了, 迟了就迟了。反正今天的主角也不是你我。到时候等他们开完会, 你再进去, 这回别乱说话啊，被发?现了可有的麻烦。」
「知道啦，」陆望会心一笑, 「你先进去，不用管我, 我自己在外面等，快结束你给我发?个消息。」
钱盈盈嘆气，下意识抬手，想?要抚摸发?簪，抬手却只?摸到顺滑的头髮?。
怎么?忘了，这种正式场合，她身为通宝阁少主，要注意形象，不能?穿得跟个摇钱树一样。
真不习惯。
钱盈盈放下手，摸了摸手腕的玉镯，道，「好?，但记得避开元启明?，他上次就怀疑你了。」
陆望云扶额，「知道了。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听钱济业说，是细节，神韵？但他也不能?确定，你太在意，反倒显得奇怪。」
陆望云无奈点头，真就是挂哥，这也能?认出来。
飞梭到达蓬莱之前，两人?又就公共论坛的事情讨论一番。
钱盈盈是个勐人?，想?法贼多，行动?力也强。
两人?合作时，基本?是陆望云给出大致框架，钱盈盈细化实施，陆望云持续关注进展，用前世的知识背景梳理，偶尔给钱盈盈一些新想?法。
「少阁主，蓬莱到了。」
陆望云听多了，正有些犯困，钱盈盈的下属就来敲门，提醒钱盈盈该做准备了。
「知道了。」
钱盈盈起身，目光严肃，「目前先这样定下来，我等会儿会在仙盟大会上提出来。但如果你想?路漫漫的身份保密下去，这个项目，就不能?再和基金会联繫起来了。」
陆望云点头，「好?。」
钱盈盈嘆息，「要记得装的像一点。」
「好?，」陆望云懒洋洋挥手，「那，再见？」
钱盈盈离开没?多久，陆望云拢了拢脑后垂髻，起身抚平下裳褶皱，拉开门，也走下飞梭。
围观许久的101开口，「宿主，你要去蓬莱渡口？」
蓬莱岛地处无尽海东海岸，是仙凡两界的中转点，也是修士前往凡间不能?避开的地标。
天地灵气以此为界，由极浓转到极淡，再经无尽海稀释至无，再上西海岸，就是凡界水土。
为了维护世间秩序平衡，凡是前往凡界布道寻徒的修士，都必须经过蓬莱的检查，确认没?有携带足以扰乱凡界命运的法器丹药，记下姓名、出发?日?期和大概事由，才能?离开修仙界。
反之亦然，自凡间返回的修士，穿过禁用灵力的漫长海域，到达蓬莱渡口，留下记录，销去出发?前的记录，方?能?重回修仙界。
虽然也有修士，会走歪门邪道，避开蓬莱渡口的检查，但想?来白衣仙人?不会是这种人?。
「对，去看看八年?前的记录里，有没?有出现过江少虞的名字。」
陆望云说，神情坚定，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或者，是否有荆州人?士出现过。」
101点头，「是哦，起点男主是隐士家族的人?，就算他曾经去过凡间，也不会用真名吧。可能?还会易容？不然他的长相，就算是惊鸿一瞥，也该霸榜各大美人?榜单，小报头条了。」
「聪明?，所以我也不抱希望，都到这儿了，试试吧。」
说话间，陆望云已经到了渡口，往年?记录都已倒入海岸线的界碑上，如有需求，可投放灵石，按需查找某一时间段的记录。
渡口的守界人?只?管检查违禁物品，并没?有义务核实来往修士的具体身份，记录中存在许多化名，但往返日?期和某些基本?信息，不会差得太离谱，总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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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一口气投了自己一个月的月例，选定目标阶段十年?的记录，一目十行，快速浏览投影中的记录，她只?注意表格中江姓、虞姓和自称是荆州人?士的记录。
一路翻看下去，陆望云找到不少符合要求的人?，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江少虞，就先把这些人?的名字、往返日?期、出发?事由记录下来。
「宿主，你的玉简亮了，别看了，该去做正事了。」
101提醒道，又给了陆望云一个惊喜，「你刚才翻阅的时候，我已经把全部的数据拷贝下来，导成?数据文档了，你等等再看。」
「多少积分?？」
陆望云关掉投影，换了一个莲花座法器，疾速往蓬莱岛中央飞去。
「免费。」
「你怎么?这么?好?？」
101挠头，难得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也希望宿主可以早日?完成?任务，自由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陆望云沉默半晌，倏忽哈哈大笑。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感情牌了？这不像你啊，电脑后面不会换人?了吧？」
等着被宿主亲亲抱抱举高高的101，「……？？？」
「爬滚死，另外，一个积分?，记你帐上了！」
陆望云松了一口气，坦然接受，「这才对嘛。」
101：「……」讨厌一些没?有心的宿主！
说话间，陆望云就到了仙盟大会举办点，钱盈盈的属下正在大门外等她。
「路仙子?，请随我来。」
陆望云拱手道谢，跟在狐狸眼女修身后，踏进院门，一路穿花拂柳，七扭八拐，穿过十几楼阁，终于到了开会的大厅。
陆望云推门进去，正对上一双双神色各异，但都极具压迫感和威慑力的眼睛，她沉静拱手，道，「见过诸位前辈，我是『美丽救急基金会』的创始人?路漫漫，无门散修。」
「漫漫？」首座的白孤山摸摸鬍子?，一脸慈祥，「你这名字读起来倒像我徒弟。」
「是我的荣幸。」
陆望云头疼，又行一礼，早知道换个名字了。
「不必多礼，我们这些老傢伙叫你来，可是有求于你，怎么?还能?让你不自在？」
白孤山笑意温和，示意陆望云落座。
「应言尽言。」
陆望云道，目不斜视，走到钱盈盈身旁的位置坐下。
大会已经讨论得差不多，现在留下的都是仙盟核心成?员，一谷两派三阁五坊十宗，各有一到两名在场，都是陆望云眼熟的长辈，她不紧张，却有些疑惑，仙盟能?有什么?事求她？
一番寒暄过后，薛蓝站出来，神情恳切地请求陆望云帮忙。
陆望云听完，却呆住了，她下意识看一眼同样惊讶的钱盈盈，又快速收回目光，问，「您，不，仙盟的意思，是要接管我的基金会吗？」
薛蓝摇头，「并非如此，无论是仙盟，还是各大宗门，都不缺这点儿钱。但仙盟和各大门派，对散修和数万万普通民众，没?有什么?影响力，其中还有些人?相当敌视我们，不发?展到最危急的时刻，他们甚至不会相信仙盟。」
「那您所说的在各分?店安插人?手，在救助包中加入微型留影石，以及未来，在其中添加其他东西，是什么?意思？要靠我收拢权利，掌握修仙界？」
陆望云微微蹙眉，做出西子?捧心状。
薛蓝表情严肃，「修仙界中近十年?来，修士走火入魔的情况频发?，还有近来诡异残忍的兇杀案，灭门案。路仙子?可曾听闻？」
…………
……
「仙盟需要『美丽救急基金会』的亲和力、影响力，来将危险扼杀在幼苗期，如果可能?的话……」
陆望云站院中的曲折走廊上，一面等待钱盈盈出来，一面回想?医仙薛蓝说的细节。
她脚下是翠绿的湖水，身侧是灿烂如烟霞的花树，天光明?亮，仙岛蓬莱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动?人?，可她身处其中，却只?觉死寂无趣。
「宿主，你们的世界要发?生战争了吗？」
陆望云回神，微微摇头，不确定道，「不知道。他们只?是发?现了异常，开始有计划寻找幕后黑手，研制魔种的解药，但不一定能?成?功。而且，往救助包里放微型留影石，啧……」
101小声道，「你不喜欢他们的处理方?式？」
「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由不得我。」
陆望云垂眸，随手扯了朵杏花，揉碎出汁，再不带感情地将其抛掷湖中，砸在肥胖的红锦鲤头上。
「不过也没?关系啦，」101宽慰陆望云，「都是神仙打架，用不着你出手，也影响不到你，你只?要好?好?做任务就够啦。」
陆望云神情怅惘，喃喃道，「或许，还是有点影响的。」
101惊唿出声，提醒陆望云。
「宿主宿主，挂哥挂哥！」
陆望云不解，「怎么?了？」
101急得脱口而出，「哎呀，说不清楚，他已经过来了，你赶紧打发?他走。咱们的任务完成?之前，是不能?让任务对象发?觉的，这会影响最终结果，你知道的吧？」
陆望云点头，慢吞吞转身，看向来人?。
他一袭白衣，玉冠金钗，目标明?确，从雕花长廊的阴影中走出，再一步步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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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恍惚中有种错觉，她好?像回到了初入修仙界，初上沧澜山，初见元启明?的那一刻。
那时，他分?开漫天雷劫，破云踏风，直直向她走来，也是一袭白衣，虽衣衫褴褛，披髮?跣足，却瞬间击中她的颜狗心脏。
她已在凡间找了「白衣仙人?」三年?，却未曾寻得半点踪迹，但见到金光加身，慈悲玉面的元启明?的瞬间，她却忽然觉得，如果这个人?都不是恩人?，那「白衣仙人?」一定在撒谎，他根本?就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于是，她毫不犹豫，入坑沧澜派，成?了他的师妹。
虽然元启明?自恋又卷王，人?际交往方?面还非常笨拙，但可能?因为他生得实在太好?看了，颜控又是没?有底线的，五年?下来，她重新审视便宜师兄，竟然还会因为他的脸而心动?。
颜控果然是最长情的！
陆望云微笑，沖元启明?福身行礼，「见过启明?仙君。」
元启明?眼神闪躲，居然忘了应该及时回应她。
他甚至慌乱回头，似乎在求助长廊内的好?友们。
原来挂哥喜欢这种风格啊。
娇弱乐修果然是斩男神器，连挂哥也不能?倖免。
陆望云掩唇轻笑，问，「仙君前来，可是有事相询？」
闻言，元启明?终于回神，他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拱手还礼，「见过路仙子?。称不上有事相询，只?是想?问仙子?一个问题。」
「如有冒犯，还请见谅，我并无恶意。我宝城初见仙子?，就已有意结交询问，可惜我来得太迟，仙子?已经下台了。」
说着，元启明?一贯的冷脸，慢腾腾升起些淡粉色。
哦豁，挂哥是开窍了啊，准备追女孩了？
陆望云瞭然，点头道，「但问无妨。」
元启明?深吸一口气，凤眸清冷认真，一转不转地盯着陆望云的眼睛。
陆望云莫名有些心慌意乱，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倚着栏杆，平静地回望回去。
还挺会盯人?的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先问我的玉简号，还是上来就说，仙子?，能?和我结契吗？
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傻呗男，我见多了，才不会意外。
「说来实在冒犯，仙子?您真的很像我师妹，每次见到您，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小师妹。所以……」
元启明?终于问出口，声音清冷平和，清稜稜的，但细听之下，却有几分?颤抖。
「请问，路仙子?可与沧澜派主峰真传弟子?陆望云是关系亲密的旧友？」
第40章 第 40 章
……
方才, 元启明等人从大?会上离席，在?院中闲逛，话题从近在?咫尺的青云试转到?江氏魔种案，再转到?天机门的预言。
「听?说江氏灭门案之?前, 天机门的天命灯亮了一半, 你这个新师弟可不简单啊。」
钱济业摇着扇子, 一如既往地浮夸造作。
百年前, 天机门的先?知通过大?天衍术探测到?，修仙界千年未有之?大?浩劫，即将出现, 此劫数或许会改变修仙界的命运。
预言模煳地指向灵气衰竭，天下大?乱，但并未明确地说明未来?到?底如何。
为了寻找破解之?法，修仙界各大?门派联合起来?, 成立了仙盟, 天机门的先?知则以身为祭, 化身成星盘上的天命灯。
每当决定未来?的人出现，天命灯就会亮起, 星盘时针则会给出大?致的方向——元启明登基时, 天命灯顶端亮了一瞬, 修仙界就派人将涂慨接回（拐到?）修仙界。
五年后, 元启明成功入道?, 一日金丹时，天命灯先?是闪烁不止，后又整个亮起, 长明三日。
修仙界高层都?以为元启明就是预言中的救世者，但经过仔细甄别, 发现天命灯另有所指，于是涂慨再度下凡界，几经辗转，找到?了空灵根的陆望云。
现在?，天命灯再次亮起，却指向江氏灭门案的倖存者江少虞。
还?真是……
「一窝蜂地都?挤到?你们沧澜派了，真是好福气。」
涂闻野拢袖，淡淡道?，「三个奇点，倒是都?聚到?沧澜派了，都?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倒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过白掌门看?起来?并不在?意。」
钱济业微笑，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元启明，「元启明，今天陆望云怎么没来?？江少虞还?伤着，不来?倒是情有可原。」
涂闻野笑了，「小师妹？她估计没心情过来?挨骂。」
陆望云是涂闻野的师父涂慨领回修仙界的，钱济业身为通宝阁前少东家?，情报来?源广而精，两人都?清楚陆望云的天赋和特?殊之?处。
仙盟对?陆望云寄予厚望，不仅任她挑选门派，还?为了防止给她压力，重演元启明上山后的局面，故意在?世人面前隐藏她真正的灵根，甚至连体修的道?路，都?是各道?大?拿讨论后，选定的最佳方案。
但陆望云显然不吃这一套。
多数时刻，她都?不露真情，看?着没有原则，全盘接受仙盟的安排，实际上，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天赋，沉迷美色，甘愿摆烂，也就被元启明逼着修炼的时候，会稍微装两下。
所以，只?要陆望云到?仙盟，都?会面临一个固定流程：各个大?佬轮番「关心」她的修炼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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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一开始还?乐意跟在?元启明后面认识前辈，后面就各种推脱，打死也不愿意去了。
「小师妹？」
元启明回神，「她不愿意来?就不来?，你们别管。」
「好好好，我们不管。」
涂闻野好脾气接话，「那你准备拿小师妹怎么办？她这种态度下去，准备到?时候上去送死吗？」
元启明冷脸，毫不犹豫道?，「真到?了那么一天，我自然会挡在?师妹前，护她周全。更何况，天机门自己都?不能确定救世之?人就是我师妹，你何故咒她？」
涂闻野摊手，懒得和妹控争辩，何况自从江少虞上山后，妹控的情绪就更加不稳定，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他没必要自讨苦吃。
钱济业：「……」
剑修果然愚笨蠢直。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认不清自己的心意，活该一辈子抱着剑过。
见到?殿内走出的娇弱乐修，钱济业心痒难耐，合扇做棍，敲了敲元启明的肩膀，提示他。
「元启明，你看?，那廊桥上站着的黄衣女修，可是那日宝城的路漫漫？」
「陆慢慢？小师妹？她怎么自己过来?了。」
元启明立刻转头，顺着钱济业扇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鹅黄绿领，垂髻半偏的瘦弱女子站在?曲折的木制廊桥上，正在?伸手掐花。
她眉眼温和秀丽，皮肤苍白，下巴小巧，掐花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削瘦，整个人站在?花树下，比枝头的杏花，更像一朵不堪折的娇花。
此人容貌、身形、气质，明明都?与小师妹截然不同，可他看?着她揉碎花瓣的手，面无表情的脸，微微前倾的姿势，却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小师妹，就仿佛，仿佛……
这个人是小师妹的身外化身一样。
可以小师妹的修为，想要造出身外身，至少还?要三个大?境界。
所以……
「是她？」
「不是小师妹。」
元启明收回目光，低声?否认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答案。
声?音莫名?低沉沮丧，含着些不愿承认的情绪和无可奈何的妥协。
「我说的就是她，哪里?提到?你师妹了？你刚才不会又看?错了吧？」
钱济业道?，抬扇遮面，压抑住喉间蠢蠢欲动的笑意。
涂闻野不解，「那人是谁？和小师妹有什么关系吗？」
钱济业大?概解释一遍路漫漫的身份，总结道?，「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元启明每次见到?她都?要晃神，说不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莫要胡言乱语！」
元启明惊恐否认，「我只?是觉得她非常像小师妹，但理智又告诉我不可能，才会纠结出神。」
涂闻野闻言细思，郑重道?，「有可能，川儿刚才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有几分怀春少年的意思。」
「二师兄，你怎么也跟着钱济业胡闹？」
元启明百口莫辩，甚至不敢再抬头看?廊桥中的女修。
钱济业笑眼弯弯，怂恿道?，「少年人情窦初开，有何不可能？你既然这么在?意路漫漫与你师妹的相似之?处，不如自己去认识一下？」
元启明斩钉截铁，「不去。」
涂闻野皱眉深思许久，也贊同道?，「川儿，去问问，不然你总要惦记这事，有碍修炼。」
川儿心性执拗单纯，慢慢目前心思不定，又别有心事，两人并不合适合。
若川儿真对?路漫漫有几分好感，未尝不是好事。
就算川儿被路漫漫拒绝了，也好过发现慢慢从未钟情于他。
川儿骄傲至此，真到?那一日，指不定要如何崩溃伤心。
思及此，涂闻野更加坚定，一把把元启明推到?廊桥上，低声?道?，「快去，一定要好好表现，拿到?女孩家?的联繫方式。」
被迫赶鸭子上架的元启明：「……」
不是，我是想问她，但真没男女之?情，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
元启明一脸懵逼，慢吞吞朝花树下的黄衣女修走去，一面走，一面不忘使用谜语传音，继续否认两个损友的风月笑话。
「我就是问问她和我师妹是什么关系，你俩别笑了。」
「好好好，川儿快回头，人家?等着你自我介绍呢。」
「还?笑！你们再开玩笑，就比武台上见。」
「元启明，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与心仪之?人搭话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说罢，钱济业动用法器，隔绝了三人间的灵力通道?，迫使元启明直面掩唇轻笑的陆望云。
元启明自知心无杂念，来?意坦荡，但不知为何，对?上黄衣女修含笑的眼，舒展的眉，他竟然有几分无所适从，就像在?生气的小师妹面前一样。
笨拙地做完自我介绍，竟然在?陆望云略带讥讽的神情下，一拱手，紧张又冒昧地问出了心中所想。
「请问，路仙子可与沧澜派主峰真传弟子陆望云是关系亲密的旧友？」
他其实想问，路漫漫是否就是陆慢慢，但话刚出口，他又意识到?，即使眼前之?人真是小师妹，她做此隐藏装扮，也一定有不可言明的理由，如果他莽撞地揭露小师妹的身份，只?会给师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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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一向不喜欢麻烦，他最清楚。
所以，他换了个略微委婉的说法，同时一转不转地紧盯眼前女修的表情。
但，她居然毫无波动，甚至好奇地歪了歪脑袋，问，「陆望云？你是说那个痴恋仙君，曾豪掷千金，买下九品金缕衣，只?为博仙君一笑的陆望云吗？」
「我听?说过她，她很出名?，但没想到?……」
黄衣女修轻抚脸颊，不可思议道?，「我竟与她这般相似？真是神奇。」
「并非容貌相似，是神似。所以我才想问你们是否是相互影响的密友。」
元启明摇头。
黄衣女修如此作态地否认，无端让元启明想起偷懒被抓，讪笑着撒谎的陆望云。
他忍住笑意，一时失去了继续追问的欲望。
本来?也没有必须查明的必要，不过是他好奇难忍而已，如果小师妹不想让我知道?，那她就不是师妹吧。
反正「美丽救急基金会」的路漫漫甚少现于人前，无需刨根问底。
「是吗？那可更是难得的缘分，如若有缘，或许我们真会成为闺中密友。」
陆望云轻笑，就是不承认路漫漫就是陆慢慢。
元启明不接话，反而拱手道?歉，「是我认错了，抱歉。如有冒犯，还?清多多包容。」
陆望云垂眸，笑意更深。
对?着温柔仙女薛月见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冷脸酷哥样，在?路漫漫面前，居然这么懂礼数，短短三分钟，道?歉了三次吧？
果然，还?是有几分喜欢这副皮囊吗？
「不必挂怀，能与沧澜派真传弟子有几分相似，是我的荣幸。」
陆望云拱手还?礼，接着，拿起玉简，假装有急事，频繁刷新玉简内容。
元启明见状，识趣地退后，「仙子若有急事，我就不多打扰了。有缘再见。」
陆望云惊讶。
这，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居然不趁机要个联繫方式？！
我小号都?准备好了！
「系统，你说，挂哥究竟是太蠢，还?是太能忍啊？」
第41章 第 41 章
「不好说, 」系统摸摸下巴，目送元启明离开。
虽然但是，它怎么，总觉得, 挂哥好像已经认定就是主号了呢？
神一般的光环！
哎呀, 不管了, 只要宿主主观觉得自己没有掉马, 那就是没有。
「你管他做什么？」
系统打定主意煳弄，贴在陆望云耳边惊唿，「你不会还打算用?小号跟他耍吧？」
「怎么可能？我哪有这么闲！」
陆望云仰头望天, 一阵无语。
系统暗自长出一口?气，忙道，「对。我们?时间很紧张，任务很繁重的, 你快问?问?钱盈盈什么时候出来?, 久的话我们?就先分析数据。」
陆望云点头, 不再?和系统吐槽元启明。
陆望云刚要发信息问?钱盈盈还要多久才能出来?，狐狸眼女?修就悄无声息地?出现, 拱手行礼, 道, 「路仙子, 请随我来?。我带您出府。」
「钱少主呢？」
「少阁主稍后会通过玉简, 向您言明。」
陆望云点头，转身跟在狐狸眼女?修身后，离开九曲廊桥, 期间一直能感受到各处暗中窥伺的视线，想必钱盈盈为了让无门无派的「路漫漫」脱身, 付出了不少代价。
何必呢？
陆望云嘆息，本来?就是随手而为的结果，只要不影响她完成任务，就算舍给仙盟又如何？
就当为社会做贡献了呗，还省得被怀疑和魔种案有关。
狐狸眼女?修沉默不语，一路直奔飞梭而去?，到飞梭控制室后，她先吩咐下属开船，再?领着陆望云回到主室。
狐狸眼女?修一脸歉意，道，「陆仙子，情况特殊，烦请您先随飞梭回到少阁主私宅，再?行离去?。」
「好。」
陆望云没有拒绝的道理?，窝在软榻上，无所事事地?刷新?玉简。
钱盈盈动作很快，陆望云刚下飞梭，她就传讯，告诉陆望云，她这几日都出不了仙盟，但仙盟同?意放路漫漫走，从此以?后，一切事由，由她负责对接。
陆望云一看，开心坏了，她就爱当挂名掌柜，钱盈盈愿意负责最好，反正多多也不会贪她那点钱。
陆望云随意回復，「我开了三年多都没找到人，其实也没有这么重要。你不必强求，尽力?而为即可，保不住就弃掉吧。回头给你带小红红做的新?品面包。」
钱盈盈立刻回信，说：「你放心，既然你信我，我一定会为你守好基金会，也一定会帮你找到『白衣仙人』。」
陆望云捏着玉简，看着钱盈盈力?透纸背的决心，居然破天荒地?，感受到一丁点发自内心的心虚和愧疚。
随便开开玩笑，煳弄过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认真？
没必要啊，都是任务的附加值罢了。
陆望云收起玉简，轻扯嘴角，和系统开玩笑，说，「101，你看，他们?古人好古板啊，明明是因为利益而相识的关系，竟然也要做到这一步？」
宿主看起来?好伤心？
为什么？
难道她不喜欢钱盈盈的自作主张吗？
还是不想接受钱盈盈的好？
101不解，但它聪明地?没有追问?，反而认真分析局势，道，「钱盈盈在仙盟，处境不会很危险。但如果是宿主，被仙盟发现真实身份，他们?一定会怀疑你是否和魔种案有关，又是否想要借着基金会的影响力?散播魔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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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人类的权谋里，经常会出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行为。」
「没有人会听你解释，尤其是魔种受害者?频繁出现的时刻。」
陆望云挑眉，「频繁出现？刚才医仙不是说三起吗？」
101摇头，认真道，「我观测到的数据，放到你们?世界的歷史?长河上来?说，已经度过前期的缓慢增长期，开始进入叠加期了，一旦完成叠加，魔种数量就会呈现指数级增长，然后全?盘爆发。」
说着，101在半空中投影出散点图。
横轴为时间，竖轴是魔气波动，很明显从百年前起，玄天大陆就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异常魔气，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直到近十年来?，魔气的波动强度持续走高，已经初现上升曲线的轮廓。
陆望云看了两眼，收回目光，问?系统，「你怎么突然给我看这个?？不会是要我拯救世界吧？」
「想什么呢？！」
系统语塞，总不能说是想安慰你，才给你看数据的吧。
「我是让你有点紧迫感！赶紧做任务，战争期间，任务难度至少得翻十翻。」
「哦，没劲儿。」
陆望云懒洋洋起身，拿出传送符，准备直接回门派，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江少虞带礼物。
但好东西……
她能给他带什么好东西回去?？
他可是一族少主，虽然现在被灭族了，但见过的好东西应该挺多的，寻常物件他肯定看不上，上次硃砂砚台的情况不能再?出现了。
「统儿，你说，我给江少虞买个?什么东西回去?比较好？」
系统随意道，「你之前不是给崑崙派那个?棋修派活了吗？让他给你推荐一副棋具来?着，要不就那个?？」
陆望云拍手，「一举两得，不错呀，统儿。」
「我先发个?消息问?问?，等会儿直接去?崑崙泉找他。」
…………
……
「怎么样？」
见元启明走回来?，涂闻野像个?操心傻儿子相亲结果的家长，慌忙迎上去?，一脸关切，问?，「川儿，你要到联繫方式了吗？」
「啊？我没要啊，我为什么要要她的联繫方式？」
涂闻野扼腕嘆息，「煳涂啊你！我看那女?修都拿出了玉简，你怎么不顺便要一下呢？」
元启明皱眉，认真道，「我说了，我只是去?问?，她和小师妹是什么关系。」
看见狐狸眼女?修来?接人，钱济业收回目光，懒散合扇，倚着廊柱，问?，「甚妙。那你可问?出答案了？」
「未曾，她说她听说过，但不认识小师妹。」
涂闻野惊讶，抬眼细观陆望云离去?的背影。
「真是稀奇，那女?修莲面梨眸，弱质纤纤，又美貌非凡，正是小师妹喜欢的朋友类型。她们?二人居然不相识？」
「这种类型，已经有薛月见了。」
元启明解释，「她是师妹的朋友。」
「说不定是她不愿意承认？不过我想，启明兄心中已有答案，也无无须在多做追问?。」
钱济业微微蹙眉，难得做出笑脸之外的表情。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他日有缘再?会。」
元启明下意识往主殿看一眼，低声道，「虽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小心谨慎为上。」
钱济业无奈笑道，「我又不是去?劫刑场，打听点事儿而已。」
元启明点头，「保重。」
涂闻野跟着拱手，「如有需要，尽管驱使。」
钱济业摇头，不再?多言，快速向走廊深处走去?。
元启明和涂闻野则继续在花园长廊闲逛。
元启明密语传音，好奇道，「二师兄，你说我和小师妹的关系，像钱济业和钱盈盈吗？」
涂·沧澜派小忽悠·闻·修仙界消息通·野：「？！！！」
「你在说什么胡话？」
「二师兄为何如此激动？」
涂闻野深唿吸数次，一脸严肃道，「不像。你和慢慢都不是一个?姓。别想这些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刚才的黄衣女?修。」
元启明嘆气，「我不喜欢她。这一点，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涂闻野不死心，「你不好奇她为什么神似小师妹？今天薛月见跟着医仙过来?了，你要不然还是去?问?问?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薛月见可是小师妹最好的朋友，也是相处时间最久的朋友。」
「好奇，但我为何不直接回沧澜派问?小师妹？」
涂闻野拍拍元启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可小师妹最近很讨厌你啊。」
元启明：「……」
「师兄，你最近说话也很让人讨厌，或许是需要和我一同?静心修炼了。」
「川儿莫生气，实话总是要难听些。」
涂闻野温声道，在元启明伤痕累累的一颗心上，再?插一刀。
*
「路漫漫？」
薛月见表情茫然，半晌才迟疑道，「倒是不曾听慢慢主动提起过。但慢慢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我不知道也正常。」
涂闻野眉头舒展，「竟然连小医仙也不知道，或许那路漫漫当真与小师妹没有关系，说不定只是钱盈盈用?来?分散视线的傀儡。」
元启明沉默不语，无论如何，他总觉得那人就是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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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去?莫名的神似，单说此人与钱盈盈关系密切，又鲜少现于人前，就很值得怀疑。
不过，依照小师妹的想法，在他人眼中，二者?还是分割开比较好。
薛月见微微颔首，抬手给二人倒了杯药茶，「家母也是如此想法，她本来?还以?为钱盈盈会拒绝让路漫漫出场，没想到她竟真找出一个?闻所未闻之人，倒是更坐实了其他人的猜测。」
「那钱盈盈，通宝阁，岂不是要有危险？通宝阁阁主就这么任由她胡来?？」
「危险到不至于，无门无派的散修路漫漫很合适，而且仙盟之间相互制衡，这种关头，哪方势力?敢直接朝通宝阁出手？」
「说得也是。我本以?为医痴只管医术，没想到对天下局势也有此等见解，实在让某倾佩。」
「医术固然能救人，但远见和智慧，能避免更多人的伤亡。」
……
两人有来?有往，说得热火朝天，元启明却罕见的一言不发。
尤其是薛月见斟茶之后，他就双目放空，一副打击过度，神游天外的样子。
薛月见见状，问?，「启明仙君可是有心事？」
涂闻野闻言，也看过来?，「川儿，你怎么了？」
元启明回神，目光落在薛月见置于桌前的手腕腕骨，只见凝霜皓腕上，虚虚繫着一个?红绳手鍊，红绳中间穿着拇指大小的血灵芝。
元启明一看便知，这是用?他那颗铃铛的离火玉玉芯，雕刻成的。
所以?，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情侣铃铛，也没有什么情侣礼物。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癔想而已。
元启明不愿再?细想，刻意忽略心脏蚂蚁啃噬，钝刀割肉般的痛感，木愣愣道，「无妨，我刚刚证实了一件早有预感的事情。」
第42章 二合一
收到齐等闲的回?復, 陆望云立刻出发，前往崑崙派，去找齐等闲拿棋具。
一开始只说帮忙推荐一副棋具，陆望云本以为齐等闲会从自己的藏品中选一副割爱, 或是直接带她去买成?品。
没?想到, 齐等闲竟然?亲手给她做了?一份棋具, 整块乌刚玉做棋盘, 透亮莹润的月仙泪切割整齐，一个个磨成?光滑的棋子，再外行的人?也能看?出他有多用心。
她到来时, 齐等闲甚至还?在不同的棋盒间犹豫。
「陆师妹，你?来了?。」
齐等闲微笑?，示意陆望云坐下说话，「你?说的棋具, 我已经全部做好了?。你?看?看?哪个材质的棋盒比较合适？」
你?们修仙界的人?, 对朋友都这么?固执吗？
本来说好只是随便帮忙推荐一副棋具, 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陆望云有些感动?，又无端有点厌烦。
她随手指中黑檀木的棋盒, 「就这个吧, 黑红色, 适合送人?。」
「黑檀木庄重?, 确实适合送人?。」
齐等闲贊同, 依言将棋盘放到棋盒中，又把棋子放入配套的棋罐中。
「陆师妹今日传信的时间可真及时，我还?想着, 过一会儿要不要托人?给你?送过去。是临川兄告诉你?的吗？」
元启明？怎么?又扯到他了?？
陆望云疑惑，目光落在正在装盒的月仙泪棋子上, 灵光一闪，明白了?。
上次他和挂哥在宝城，是去挑选材料啊。
居然?还?真是偶遇？！
陆望云有些不敢置信，「这回?倒真是碰巧。」
「师兄没?提前和我说，今日一早，他就去蓬莱岛，和掌门师父一起参加仙盟大会了?。」
「原来如此，」齐等闲微微惊讶，露出好奇但真诚的笑?容，认真道，「真是不可思议的巧合。」
「临川兄昨晚找我聊天，我那时正在抛光最后的棋子，和他说明天就能给你?了?。」
「师兄经常找你?聊天？」
陆望云更惊讶了?，昨天他们散场都九点多了?，元启明回?去找齐等闲聊天，差不多得有十一点？
没?想到挂哥私底下不仅自恋，还?是个友宝男，居然?会经常找朋友夜聊！
「那倒没?有，」齐等闲诚实道，「我和临川兄很少聊天，最近是因为他有些心事?，需要借鑑我的经验，也需要找人?倾诉心中苦闷，才稍微多聊了?几次。」
「心事?？苦闷？」
这些词怎么?看?，也不是能和元启明挂钩的样子啊！
挂哥天之骄子，眼高于顶，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居然?也会苦闷心烦？
陆望云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追问齐等闲详情。
齐等闲把装好的棋具递给陆望云，认真道，「临川兄是因你?和新入门的师弟而烦恼。」
「怎么?说？」
「如你?所知?，临川兄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朋友也只有寥寥几个。所以，新师弟入门后，他感到很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同门关系。我的师弟师妹比较多，薄有经验。」
陆望云听了?直笑?，半晌方道，「原来师兄还?有这种感觉啊？他最近老是在我和江少虞身上挑刺，私底下竟然?这么?努力?，向齐师兄学习如何做一个大师兄吗？」
齐等闲点头，虽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但陆师妹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因临川兄的反常而生气。这是个好消息，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临川兄就能适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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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兄是个好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非常在乎陆师妹。」
陆望云笑?意收敛，低头摩挲棋盒圆润的边角。
「你?出现之前，临川兄的生命里只有修炼和任务。即使是做任务，他也是为了?更好的熟悉招式，淬鍊剑意。你?来沧澜派以后，他才又多了?一件事?，也就是教导你?、帮助你?修炼。」
齐等闲微微嘆气，温和俊秀的脸上出现一丝歉意，「陆师妹，临川兄实际上是一个很固执、很纯粹的人?。他用了?五年时间，习惯你?的存在，习惯你?们二?人?的相处模式。」
陆望云不知?想起了?什么?，攥着黑檀木盒子，指尖绷到发白。
齐等闲温声说，「临川兄无法迅速接受、平衡你?们三人?的关系，其?中或许会说出一些口不对心的话，但请你?和江少虞相信，他绝无恶意。也希望你?们师兄弟三人?，能早日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
「我知?道。」
陆望云松开手，抬头微笑?，「齐师兄，你?这几日可有空闲？能教我下棋吗？」
齐等闲略作思索，点头应下，「三两日时间到还?是有的，只是，陆师妹为何突然?想学围棋了?？我听临川兄说，你?对棋道并不感兴趣。」
陆望云晃了?晃手中棋盒，「给人?送礼物，总得会一两招吧。」
齐等闲想到元启明的话，微微摇头，笑?容和煦如春光，「如果收礼物的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会与不会又有何妨？甚至，送的是什么?礼物都不重?要。」
陆望云想起江少虞流于表面的喜悦，「齐师兄所言甚是。不过还?有一种情况，是收礼物的人?不在乎，所以送什么?礼物都没?差别。」
「若他不在乎，为何还?要送给他？」
齐等闲疑惑，但见陆望云神情不对，就没?有再追问，而是新拿出一副棋具，清空棋盘，将黑子的棋罐放到陆望云手侧，「先下两局棋试试手？你?一边下，我一边讲解些基础的规则。」
「好。」
「黑棋先下子，白棋后下子，是以，寻常对弈则通常是由棋力?较差的一方执黑棋。你?可在棋盘上的361个交叉点中，选择任何一点落首子。」1
陆望云捏起一颗棋子，在齐等闲温和舒缓的声音中，随意落下一字。
齐等闲执白棋，在黑棋左上方横两格处落子，「围棋中所下的每一步棋都有特定的名称，比如飞、托、虎、压、跳。像现在，我的白子对你?的黑子，叫作小飞挂。到你?落子了?，黑白双方轮流下子，直到终盘。判定终局，一般是从黑白双方所占围取的区域大小来定。」1
齐等闲是一个优秀的老师，棋艺高超，很有耐心，教授方法也合乎实情，深入浅出，结合实例，便于理解。
陆望云一边学，一边忍不住想起元启明。
元启明教她修炼的时候，其?实和齐等闲很像，认真到有点固执，一面认为她是举世无双的天才，一面又把她当成?一无所知?的小白，连怎么?握剑，怎么?吐息，怎么?抬手出剑，都要一一揉碎了?讲明白。
如果想到或听闻什么?好方法，一定要溯本求源，弄得清清楚楚，最好是自己先做了?一遍，确定有些效果，再教她。
明明是个天生的剑修，有了?她这个师妹后，却乱七八糟，什么?都学了?一遍，一开始甚至还?像个新人?一样，带着锁灵环，和她一起爬登云梯、练习挥剑、在飞龙瀑下打坐……
陆望云知?道，这是因为，她特殊的天赋或许对仙盟、修仙界来说很重?要，所以元启明才这般尽职尽责、呕心沥血。
她偶尔会感动?，但更多的时候，生命线压迫之下，她只元启明很烦，很啰嗦，很……
讨厌。
和薛月见、钱盈盈、齐等闲一样地讨厌。
明明都是别有用心地交往，彼此之间都夹杂着利益、欺骗、隐瞒，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一步？
我根本不需要。
随便煳弄煳弄，面子上过得去不就好了?吗？
何必，非要让我为难、愧疚、讨厌呢？
…………
……
向薛月见告别后，元启明心绪纷乱，难以自制，走了?不到百米，便向涂闻野告辞。
涂闻野心细如髮，又对主峰师兄妹的事?情十分了?解，略一思索，便明白元启明因何烦恼。
「师弟，反正一时半刻也不能离开蓬莱岛，要喝一杯吗？」
涂闻野叫住元启明，指着左手提着的酒壶说，「我这儿还?有些南州巫族的刁酒，酒液清亮，醇香馥郁，回?味绵长，可是巫族不外传的好酒。」
元启明盯着涂闻野提熘着的酒壶，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默中，他不喜饮酒，喜欢喝酒的人?是小师妹，但师妹酒量不好，薄尝些果酒就会醉。
醉酒的师妹会比平时更直率，更可爱，但是不太聪明，反应会慢一些，有时会说一些刺人?的或愚蠢的话。
所以，每每酒醒，师妹都会后悔。
后悔归后悔，下次有机会，她还?会喝，直到喝醉为止。
为什么?要这样呢？
醉酒的感觉就那么?好吗？
和欺骗我，耍我，看?我自得自满自恋，再忐忑纠结失意失落的感觉，一样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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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间苦涩难言，像是吞了?满口的烧刀烈酒，烫、疼、涩。
元启明吞咽一口湿润的、带着杏花香的空气，接过涂闻野手中酒壶，拔掉塞子，一口闷了?半壶。
「你?这巫族刁酒，怎么?像喝水一样？」
元启明问，仍旧神清目明，和又菜又爱喝的陆望云不一样，他酒量很好，几乎从未醉过。
「连辣味也没?有。还?不如我凡界的二?锅头、剑南春，来得有味道。我还?想借它醉一回?看?看?。」
涂闻野笑?眯眯道，「刁酒就是这样，刚开始喝不醉人?，味道又好，值得慢慢品味。」
元启明晃晃酒壶，又小口抿一口。
「确实，回?味绵长。」
「味道极好，又不醉人?，适合给小师妹喝。」
元启明向涂闻野伸出手，笑?得有些傻气，「二?师兄，你?还?有多少藏货？分我几瓶，我带回?去给小师妹。」
唉，又是陆望云。
或许一开始，我就该提醒川儿，而不是放任他在小师妹堆造的假象中越陷越深。
涂闻野不动?声色地嘆气，又递给元启明一壶酒，「你?先喝，回?去再给你?装。」
「可。」
元启明颔首，边走边喝酒，虽是小口啜饮，不至失了?形象，放浪形骸，但对习惯了?完美优雅的元启明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
涂闻野意会，加快步伐，走回?沧澜派的暂居处，寻了?一处清静角落坐下。
元启明已经喝了?一壶半，渐渐品出刁酒的美妙来，单手拖着下巴，撑在膝盖上，慢吞吞喝完最后半壶。
「还?要吗？」涂闻野问，又递给元启明一壶刁酒，还?体贴地先拔了?塞子。
元启明靠着树干，仰头望天，竟有了?几分昏沉的感觉，像是被人?在太阳穴打了?两拳，但不疼，反而又晕又发飘。
原来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啊，一点也不好啊。
元启明苦笑?摇头，伸手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酒开始不醉人?，后面却容易醉？」
「对，其?实并不适合给小师妹喝，你?说过她酒量不好。」
「嗯，不合适。」
气氛突然?陷入沉默，元启明一口又一口地灌酒，眼神渐渐迷离，却仍复杂难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涂闻野静静看?着元启明喝完第三壶酒。
川儿向来骄傲，谁会想到他也有要借酒消愁的一天呢？
「川儿，你?今日为何愁眉不展，心不在焉？」措不及防，涂闻野问。
元启明迷濛地眨眨眼，笑?了?一声，「二?师兄请我喝酒，就是为了?等我喝醉问这个吗？」
涂闻野否认，「本来不准备问。」
「就是有点丢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无不可对人?言。」
元启明道，尾音带着点苍凉凄清的笑?意。
「师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小师妹偷偷做了?情侣铃铛吗？我还?猜测，她每次送礼，都准备过情侣款，只是没?有告诉我。上次医仙说起来，我就有所怀疑，但是一直没?找薛月见求证。」
「刚才，我发现，原来是我在自作多情？」
元启明捂脸，声音喑哑艰涩，不復往日清净冷淡，却又意气风发。
涂闻野又递给元启明一壶刁酒，「别说了?，还?是喝酒吧。」
元启明拒绝，低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薛月见手上的手绳，和小师妹送我的铃铛，是用同一块离火玉做的。根本就没?有情侣铃铛，从头到尾，都是我太过自恋自满，而臆想出的假象罢了?。」
涂闻野沉默许久，而后轻声道，「也不能全怪你?。小师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元启明皱眉，郑重?反驳，「第一次。不许再说我师妹坏话，她很好。」
「奇怪，是个贬义词吗？」涂闻野笑?道，「真护短啊。」
「不是护短，小师妹本来就很好，」元启明捡起靠在树旁的酒壶，喝了?一口，醉蒙蒙道，「我师妹聪明，善良，大方，脾气好，也有主见，有很多很多的奇思妙想。」
「是，陆望云对谁都很好，只是，」涂闻野弯弯眼睛，像个眉眼柔和的土狐狸，「她的善意太短暂、太敷衍、太有目的。你?难道不知?道，她这么?多年，搭讪交好过许多青年才俊？」
元启明沉默，勐灌两口酒，才道，「我知?道。但你?们都说，我是特别的，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
我知?道师妹的兴趣广泛而短暂，对人?对物都是如此，可你?们不是都说陆望云痴恋启明仙君吗？
你?们不是都认为我是特别的吗？
你?们不是都劝我同意小师妹的追求吗？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我终于，可笑?地当真了?。
可你?们现在，怎么?又来告诉我，她的善意太短暂、太敷衍、太有目的？
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呢？
想看?我怎么?做呢？
等着我失意失落，沮丧疯癫，失了?本心，不成?人?形才满意吗？
「我现在知?道了?，只不过前些时日，不愿意承认。我对小师妹来说，和其?他人?或物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因为我过于苛刻地管教，她还?有点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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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啊，」元启明抬手，摸了?摸薄薄的眼皮，又烫又滑，眼珠随着指尖的动?作向一旁躲避。
「我为什么?有点难过呢？明明是既定的事?实。」
「是因为我被小师妹冷遇了?，还?是发现薛月见的手鍊，自觉失了?面子？」
「或者是因为，我终于意识到，齐等闲说的是对的，我从小师妹那里得到的感情，本就不多的感情，越来越少了?。」
「但我不应该难过啊。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掌门师父不靠谱，我更应该尽到大师兄的责任，怎么?能因为这种事?而难过呢？」
涂闻野静静看?着元启明失神地自言自语，竟然?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冷眼旁观川儿陷入慢慢的糖果陷阱。
他被师父捡到后，就顺势入了?红尘道，此后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多情到极致，便是无情，是以，他对大多数人?的感情都很平淡。
除了?代替父亲角色的师父，和被他当成?弟弟的师弟。
「川儿，」涂闻野终于下定决心，冷静地指出问题核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喜欢上小师妹了?？」
「而你?的现在的感情，对小师妹，叫失恋；对江少虞和薛月见，叫嫉妒。」
涂闻野再次重?復，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陆望云喜欢你?，是你?喜欢她。」
第43章 第 43 章
「啪——」
酒壶脱手, 碎裂成块，清亮的刁酒四散开来，在慢慢渗入砖缝中。
空气中都是刁酒馥郁绵长的醇香。
元启明忽然有些头晕，昏昏沉沉, 不?得清明。
「喜欢？」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 神情?迷茫, 像个迷雾中踌躇不?前的孩子。
「我喜欢小师妹？」
涂闻野看了眼滚到他脚边的圆环碎片, 沉默着?微微颔首。
元启明却像受惊的鸟雀，惊唿道，「涂闻野！你在和我开玩笑是吧？你白?日还在说, 我喜欢那位黄衣乐修。可?小师妹不?是旁的什么人，你别拿她和我开玩笑。」
他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和丰度，反驳的声音堪称高亢刺耳。
「师弟，你在害怕什么呢？」
涂闻野问, 而后?轻轻嘆息一?声, 不?再说话。
「害怕？可?笑。我怎么会害怕？」
元启明下意识反问, 声调却在涂闻野的沉默中，越来越低。
他其实明白?, 全都明白?, 只是不?想?、不?敢、不?愿承认, 从头到尾, 心?动的、忐忑的、挣扎的都只有他一?人。
探究真相, 接受真实的过程太可?怕了，好比强行撕开动物裹身的皮毛，将柔软的、脆弱的内脏, 血淋淋地?，袒露在阳光之下。
「喜欢……」
元启明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像是突然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我喜欢小师妹。」
他陡然倒下来，躺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昏沉的天空。
接着?，他毫无预兆地?笑了，但听声音，又有些像哭了。
他轻声说，「哦，原来，我喜欢小师妹啊。」
第44章 第 44 章
搞清楚自己的真实情感后, 元启明缓了两天?，才接受自己对陆望云的不轨之心。
放平心态后，元启明想到了这段时间一直被他打扰的齐等闲，知道齐等闲也?搞错了自己对小?师妹的感情, 元启明决定告诉好友真相。
他打视频电话给齐等闲, 说自己这么多天?的痛苦, 原来是?因?为喜欢陆望云。
这时, 陆望云正?在学?棋。
她先摇头，让齐等闲别说自己在这儿?。
听到元启明荒唐的说法后，陆望云非常烦躁, 直接呛声，问元启明是?不是?疯了，但?说完她就后悔了，闭上眼冷声说, 你喝醉了。
齐等闲见情况不对, 就对还是?懵逼状态的元启明说对不起, 然后挂了电话。
齐等闲想安慰陆望云，解开她和元启明之间的误会, 陆望云却不欲多谈, 直接道歉走?人。
齐等闲懵了, 他想不明白, 就重新给元启明打电话, 解释刚才的情况。
三个人大眼对小?眼，最后还是?江少虞给元启明出主意?，让他不要气馁, 慢慢来。
陆望云离开崑崙泉，持续烦躁。
系统不理解, 就像它不理解陆望云为什么会因?为钱盈盈的好而不开心一样。系统没忍住，问陆望云为什么生?气/烦躁。
陆望云说她讨厌元启明，讨厌所有人，讨厌一切超出她预想范围内的东西。
系统总觉得陆望云不是?讨厌，但?它又理解不了，便劝陆望云别想这些了，任务完成后，她就自由了。
陆望云点头。
一人一统开始分析数据，找江少虞是?任务对象的可能性。同时，陆望云很犹豫，她觉得江少虞可能和魔种案有关，不希望江少虞是?任务对象。
这样纠结中，系统还真找到几个疑似江少虞的记录。它催促陆望云做任务，陆望云却想逃避，不想去找江少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烦，很讨厌，甚至想摆烂。
陆望云没有表现?出来，她按照系统的建议，回去找江少虞。
到主峰弟子院之后，陆望云发现?江少虞不在院中，又想到之前感知到的异常魔力波动，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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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以后，陆望云犹豫许久，还是?带了丹药，去杂役峰探望卧病在床的卓凡。
不写细节，直接跳转到，陆望云探望完卓凡，面无表情地去弟子院给江少虞送礼。
在此过程中，陆望云试探性地提到凡间的一些情况，还出其不意?地叫了记录本上的名字。
不过，陆望云还没试探出结果，元启明就出现?了，他发现?陆望云把棋具送给了江少虞，有一种意?料之内的失望感，但?还是?打起精神，展现?个人魅力。
元启明非要和江少虞对弈，阻碍了陆望云试探，陆望云更?加心烦，直接撂挑子走?人，元启明一脸茫然，他以为陆望云是?因?为喜欢江少虞，讨厌他才会这样，失魂落魄地下完最后一局棋。
江少虞又暗示自己和陆望云的关系很好，刺激元启明。
元启明希望又失望，回去以后，疯狂吃醋，一个人坐在哪咔咔吃芍药春，吓得小?呆以为他要疯了，想着要不要找个人救救他，但?元启明又拔它的毛，问小?师妹讨厌我，不讨厌我。
小?呆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投诚陆望云，并记录下了元启明难过的表现?。
因?为元启明的打扰，陆望云非常烦躁，薛月见给她发消息，告诉陆望云她捡了一个女药奴，两人关系很好，说找机会介绍两人认识。
陆望云莫名想到了卓凡，但?是?没说，也?没有去药王谷查看详情，只提醒薛月见小?心外来者?，不要太相信她。
沧澜下雪了，心烦意?乱的陆望云终于有藉口不出门，何知夏却突然发消息给她，问她要不要跟何寒洲一起去做任务？
陆望云稍作犹豫，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任务是?在荒北平原，狂风大雪，陆望云本来还想装柔弱被何寒洲救一次，结果直接在大雪天?战斗力为零，关键时刻还犯了雪盲症。
何寒洲救了陆望云，也?发现?了她的异常，斥责何知夏玩闹，直接要把陆望云送回去。
何寒洲让陆望云想到梦境中的白衣仙人，但?却没有白衣仙人的感觉，陆望云有预感，他不是?真正?的任务对象，就没有纠缠，但?说自己不缺钱，要报恩。
何寒洲婉拒，故意?说自己只想和元启明打一架。
陆望云没办法，垂头丧气地回到沧澜派，找到元启明，问他能不能和何寒洲打一架，元启明不愿意?，因?为这会损伤两派的关系。
系统就建议陆望云利用元启明的感情，反正?元启明现?在喜欢她。她只要撒个娇，或者?谎称何寒洲欺负她了不就行了？
陆望云拒绝了。
但?另一边，元启明非常在意?，怀疑陆望云去找何知夏玩的时候，被何寒洲欺负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失魂落魄/沮丧？而且，陆望云从来没有求过他和谁打架，这太反常了。
元启明想了一夜，大半夜的时候，没忍住，去敲陆望云的窗户，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陆望云沉默，奇怪地没有否认，元启明脑补出一出大戏，表面安抚好陆望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崑崙，和何寒洲约架。
因?为是?跨级挑战，元启明受伤，不过最终，还是?打赢了。
陆望云没有想到元启明真的会去「替她」出气，何知夏发消息告诉她时，陆望云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何知夏就说，「你不懂。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只要师妹伤到位，打上三十三重天?不是?梦。」
陆望云无语，她并不相信何知夏的玩笑，也?不觉得元启明喜欢她，或者?说，她并不想要元启明的爱慕。（本就是?夹杂着欺骗、讨好和控制的关系，不过是?相较于其他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些，这样就冠之以爱的名讳，还挺可笑的。）
这样想着，陆望云出门去找江少虞，想再行试探之举。
半路上，陆望云却碰到了受伤归来的元启明。
虽然元启明竭力掩饰自己的伤口，但?陆望云还是?从细节处，发现?他的不对劲，元启明只说为师妹出气了，绝不承认自己受伤的事情，也?不许陆望追问细节。
陆望云便花钱，从何知夏手里，买了当日对战的留影石。
看完以后，陆望云很是?愧疚，沉默许久，结束了对元启明的冷遇，别别扭扭地对元启明好了两天?。
元启明为此非常开心，抱着小?呆胡言乱语了很久。
小?呆想着拔毛怪和陆望云的关系有所好转，它现?在去投诚，应该能成功？
于是?，小?呆趁元启明修炼时，偷偷跑去找陆望云投诚。
这次，陆望云没有赶走?它，耐心地听完了小?呆的想法和来意?。
小?呆为表诚意?，给陆望云看了好多元启明吃醋、自虐的视频（都是?它记录下来的，虽然小?呆被迫下岗重修，但?它身上的备用留影石没有被收走?。从它第一次想要投诚，就已经在偷偷记录了）。
陆望云一脸复杂地看完，越发烦躁，和系统说元启明一定是?有病，对他好的时候屁用没有，怼他几次，反倒对我着了迷？什么变态。
系统却不这样认为，它认定元启明之前只是?爱而不自知，毕竟天?才都有这样那样的臭毛病。
系统劝陆望云，既然元启明喜欢她，她又这么颜控，干脆先和元启明玩玩，就当分散压力，寻个消遣，反正?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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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吓了一跳，义正?言辞地拒绝，并强调自己讨厌元启明。
系统这回明白了，陆望云不是?讨厌元启明，也?不讨厌钱盈盈和齐等闲。
她只是?抱歉，愧疚，无措。抱歉有所隐瞒，不能以真心待之，自然也?害怕辜负他们毫无保留的真心。
但?是?系统没明白说出来，反倒顺着陆望云的话说，又催着陆望云对江少虞好，它只在乎宿主一人，希望一直为此所苦的宿主能解脱，当然也?有部分想要积分的私心。
因?为系统的话，陆望云有所警觉，再次和元启明拉开距离，但?她也?没有按照系统所言，去刷江少虞的好感度，她甚至不想去试探江少虞了。
陆望云摆烂了几天?。
元启明因?为陆望云的忽冷忽热，非常受伤，和涂闻野诉苦。
涂闻野建议他带陆望云过来南方散心，陆望云本想拒绝，但?江少虞说他想回南方，就问元启明能不能带他同行。
元启明还没什么反应呢，陆望云就纠结起来。
出于直觉，陆望云觉得江少虞去南方，肯定是?要搞事，说不定沧澜派都已经被他霍霍过了。
她想知道江少虞会做到什么程度，以及，如果江少虞真是?「白衣仙人」，东窗事发之前，自己要不要、能不能完成任务或保住他？
最终，南方之行，变成了四人行——涂闻野就在南方游歷，元启明就直接带着师弟师妹，去找二师兄了。
其中，陆望云发现?江少虞对凡间的情况很了解，更?加认定，他可能就是?白衣仙人，便经常会在暗地里掩护他行动，日常生?活中，对江少虞也?更?加照顾。
元启明吃醋，江少虞迷茫，但?接受了陆望云的好，并顺势攻心，挑拨元启明和陆望云的关系。
涂闻野发现?陆望云的反常，但?找不到具体原因?。
他也?察觉到江少虞的行踪不定，觉得江少虞这人很不对劲，就开始暗中调查江氏。
调查还没出结果，几个人就遇到意?外了：查探妖兽伤人事件时，四人深入密林，中途走?散了，元启明和陆望云在一起，碰到了发狂魔化的妖兽。为了救陆望云，元启明被狂化的妖兽所伤，刚好伤到脸了，整张脸血肉模煳。
意?外发生?时，陆望云愣在原地，直到元启明倒在血泊里，她才反应过来，表现?得非常疯狂：陆望云把元启明推开，吸光了方圆百里的灵力，直接爆发，差点毁了整个括苍山脉。
事后，陆望云崩溃大哭，一边跪在元启明身旁，一边给他疯狂餵丹药，洒药粉，一边骂元启明。
她一直骂，大概意?思就是?说我情愿我自己死?了，也?不愿意?你受伤，你受伤了，只会让我更?难受，谁要你救了，你为什么要扑过来巴拉巴拉？
陆望云的反应太外放，太反常，元启明自然误会了：他以为陆望云只是?单纯地心疼他才会这样，或许自己在小?师妹心中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
虽然伤口很深，妖气纵横，非常疼，但?元启明强忍着，装出没事的样子，反过来安慰陆望云，说自己的伤不严重，让她不要担心，危险已经结束了，别害怕。
（元启明完全不在乎，也?不好奇陆望云的异常，对他来说，只要眼前的人是?小?师妹就足够了。小?师妹弱，他就保护她，替她承担天?命灯预示的责任，小?师妹强，那是?应该的啊。猫猫骄傲.jpg）
这次魔化的妖兽，实际上是?江少虞一手策划的。自从江少虞发现?陆望云才是?元启明的弱点之后，就一直在用陆望云来刺激元启明，放大元启明的负面情绪，跟养蛊一样，寻找、放大，并饲养元启明的阴暗面。
眼看元启明心中积累的情绪到达及格线，江少虞就趁机制造了这场意?外。
按理来说，伤口中附着的妖气被药物克化以后，元启明脸上的伤口，就可以通过灵药快速癒合了，但?赶来的江少虞（四个人之前走?散了），在元启明的伤口处，附上了魔气，魔气入侵经脉骨骼，导致元启明的伤口迟迟不能无法恢復。
江少虞以为自己的行动很小?心，没有人能发现?，而陆望云虽然开挂的空灵根，但?她当时情绪过于激动，又过度使用灵力，并没有察觉到江少虞的小?动作，只感知到了异常的魔力波动，她以为是?妖兽的原因?，就让江少虞联繫涂闻野，处理现?场，调查妖兽狂化的具体原因?。
事后，陆望云反应过来，猜想魔化的妖兽是?小?师弟的手笔，但?陆望云不想追究。
她开始思考，江少虞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要针对元启明？另外，由于江少虞表现?出对凡间的理解，以及界碑记录上的「江荆」，使得陆望云暂时认定江少虞是?任务对象。
陆望云担心自己可能来不及，在江少虞造成大动乱之前完成任务，又因?为害怕（抗拒）承认元启明因?她受伤一事，转而加快对江少虞的攻势，并暗示自己需要他的帮助，也?会报恩之类的。
元启明受伤自闭期间，陆望云刻意?忽视了他，天?天?和江少虞黏在一起，两个人在野外喝酒，看天?看月亮，谈诗歌，谈风月。
其中，江少虞意?外发现?（陆望云故意?的）陆望云的空灵根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可以先用魔毒改变陆望云的体质，再把陆望云做成人形魔种，就可以奏请魔神降临到陆望云身上，以此解开封印，光復魔族，而不必让一个个魔族通过劣质魔种，忍受疯魔爆体的风险，夺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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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少虞却开始犹豫了，他嘴上和自己说，自己是?为了大业才被迫和陆望云虚伪与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享受此时难得的快乐时光。
有好几次下毒的机会，他都放弃了。
有一次，甚至已经把加了魔毒的茶递到陆望云嘴边了，但?他还是?找理由阻止陆望云喝下去。
事后，江少虞和手下的意?见发生?分歧，他选择拒绝利用陆望云。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喜欢陆望云，因?她的虚情假意?而着迷，愿为她捨生?取义，肝脑涂地——因?为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了。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凑到一起，一个渐渐沉沦，一个却逐步清醒。
陆望云其实很不喜欢江少虞的虚伪假面，甚至越来越厌烦他，恨不得马上就划掉这个选项。
她真的很矛盾，既讨厌一切不纯粹的情感和关系，又害怕太纯粹，太无私的感情。
但?，两人相处的情景，落到元启明眼里却变了味道。
涂闻野做事情并不会避着元启明，尤其是?元启明被妖兽狂化伤到以后，他也?猜到江少虞有点问题，就和元启明分享了自己调查的结果。
元启明一听，想起诸多不对劲之处，比如江少虞不会画不出符胆，比起更?擅长、更?有经验的符道，江少虞居然要选修剑术，还放弃去剑阁，非要贴着他和小?师妹。
元启明一寻思，江少虞不安好心啊，现?在贴脸小?师妹，说不定是?想伤害她，利用她。
但?元启明和涂闻野没有证据，无法明确跟陆望云说，也?担心打草惊蛇，他伪装身份，委婉地提醒仙盟高层，高层们也?不相信，毕竟谁愿意?把救世?的希望想像成绝望呢？
出于对小?师弟的嫉妒和对陆望云安全的担忧，元启明就各种往陆望云面前凑，使用各种手段去和小?师弟竞争，但?他脸上的伤还没好，陆望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元启明呢，一边阴暗地黑化和嫉妒江少虞，一边想尽各种法子来恢復容貌，同时还要暗戳戳的在陆望云面前三番五次的露出好看的部分，在陆望云面前刷存在感，偶尔还非常别扭的放下自尊心来装绿茶，阴阳怪气男配。
陆望云刻意?忽略自己对元启明复杂的情绪，只去想大师兄好烦呀，甚至认为怎么人变丑了，心也?变丑了。
然后，她非常冷漠地，讽刺毁容的元启明，追捧江少虞，对元启明说了很过分的话，伤元启明的心。
元启明绷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陆望云一面莫名地感到慌张后悔，一面感到痛快爽快，陆望云心想，她都露出这样可怖丑陋的阴暗面了，元启明一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系统觉得陆望云有点狠，有点疯，它提醒陆望云留三分余地，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陆望云一听，火冒三丈（其实是?心虚+愧疚），不管不顾地，拿元启明之前对她不好的时候的事情，来刺激元启明，说他态度反覆，就是?活该之类的。
陆望云走?后，元启明于原地站了许久，反思自己从前的行为，对陆望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虽然那并非出自他本意?。
他想认真地向陆望云道歉，但?仔细思考之后，在涂闻野的建议下，他决定先去药王谷求医。
但?他又担心江少虞趁他不在，伤害陆望云，就第一次放下面子，表露自己的脆弱和无能，请求大家?和他一起去药王谷求医。
陆望云出于愧疚，答应了，江少虞就也?同意?了。
几人转道，往药王谷方向去，还没到药王谷，陆望云就收到了大忽悠（涂闻野的师父，带她到修仙界的长老）的消息，发现?涂闻野才是?白衣仙人？
（公共论坛建立的十分迅速，很多人都联繫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陆望云之前给过涂闻野师父白衣仙人留下的符纸、药粉，大忽悠藉助公共论坛，找到散修老友，和散修老友确认后，证实这是?自己徒弟的，接着就告诉陆望云了这件事。）
陆望云求证蓬莱，得到涂闻野确实备案过去凡间的信息。
她非常失望，又很开心，终于能找到任务对象了，一路上拼命对涂闻野好，涂闻野觉得很不对劲，和师父通信，才发现?，原来陆望云这么多年奇怪的表现?，是?因?为在找报恩的人啊。
他想到元启明的经歷，感到非常荒唐，元启明怔忪许久，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真是?煳涂啊。
陆望云以前，经常开玩笑说自己的脸颊上的凹陷，不是?救我，被狗咬的，但?大家?都当成玩笑，元启明也?没在意?过。
而且，陆望云怕冷、怕狗，还有雪盲症，又常年噩梦缠身，他都给她寻了冉遗鱼鱼骨，怎么就没有更?多、更?深地探寻呢？
元启明本来以为小?乞儿?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无意?间救下的人能死?而復生?，兜兜转转还成了自己的师妹，自己的心上人。
涂闻野追问详情，元启明却语焉不详，不愿告诉涂闻野当年的事情。
元启明甚至不允许，涂闻野告诉陆望云真相，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当年的小?乞儿?有多惨，既然小?师妹忘了死?前痛苦的记忆，那就没必要想起来，他不需要，也?不屑于挟恩图报，更?不想让陆望云沉溺于过往的梦魇。他也?担心过往的经歷会影响女主的道心，使之走?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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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闻野答应暂时帮忙遮掩。
但?陆望云对元启明冷淡，反倒一直在他面前刷存在感，连江少虞都快疯了。
（江少虞也?因?为陆望云忽冷忽热的举动，而疯狂吃醋，他甚至问元启明嫉妒涂闻野吗？各种挑拨放大元启明的阴暗面）。
涂闻野注意?到元启明的状态越来越差。
这是?由于江少虞想通过元启明来影响涂闻野，便催动了元启明身上的魔种。
元启明识海中的脏东西蠢蠢欲动，他为了压制自己的恶念，状态变得很差，但?不敢告诉任何人，准备和三人分开，独自一人去药王谷求医。
涂闻野却以为元启明的异常是?情伤，没忍住，告诉了陆望云真相。
（当年是?元启明的母后谎称病危，元启明非常担心，便借用涂闻野的玉简和东西，偷偷回凡间见母亲最后一面，顺便斩断尘缘。
元启明再凡间流浪一两年后才回来，回到修仙界，便得见大道，一日金丹。元启明似乎在凡间吃了很多苦，却没和任何人说过细节。）
陆望云听完，心中似有惊涛骇浪。
她嘴上不信，其实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毕竟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元启明是?「白衣仙人」。
陆望云有意?去找元启明道歉，报恩，但?她伤害了元启明这么久，不好意?思去。
后来，在系统的鼓励下，陆望云半夜偷偷潜入元启明的房间，拿元启明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终于确定，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白衣仙人，她顿时又哭又笑，百感交集。
元启明被陆望云的动静吵醒，模模煳煳中看到陆望云的脸，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非常愧疚地说自己没有保护好陆望云，自己又变丑了，让陆望云伤心了巴拉巴拉。
闻言，陆望云心中的高墙终于坍塌为齑粉，她一面哭，一面哭着道歉，不断地重复，你没错，是?我错了。
陆望云怜惜又后悔地，抚摸元启明的伤口，却发现?元启明伤口内藏有极深的魔气。
她立即猜到，这是?江少虞所为。因?此更?加后悔，这么多天?一直放任江少虞伤害元启明。
为了救元启明，陆望云准备先将魔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陆望云是?天?生?的通透之体，不怕毒也?不怕被感染，就算被感染了，她也?能够将毒聚集起来，再找医仙阿姨，想办法化解。）
但?陆望云还没出手，就被突然「清醒」的元启明制止了。
陆望云一看就知道，是?江少虞控制了元启明。
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恨不得直接刀了江少虞，但?系统说不行，江少虞被天?道庇佑，你刀了他会受天?罚。
杀也?是?死?，不杀也?是?死?，那就折中呗。
陆望云没有犹豫。她直接敲晕元启明，温情脉脉地摸了摸元启明的脸，像他曾经照顾小?乞儿?一样照顾元启明，然后将元启明身上的魔毒，渡一部分到自己身上。
接着，陆望云找到江少虞，明白地告诉他自己的非凡天?赋，还是?基金会的创始人，有更?大的影响力和天?赋，无论他想做什么，她都比元启明更?合适。
江少虞不承认，也?不愿意?，反倒逼着陆望云认清元启明的真面目，问她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就这么重要吗？能蒙蔽你的双眼，让你不辩忠奸，不分真心假意?。
陆望云冷笑，反问道，那你这么多天?，在我身上下的是?什么毒呢？
江少虞又惊又怕，同时嫉妒得发狂，他佯装同意?，靠近陆望云的瞬间，突然出手，用秘法控制了陆望云，封印了这部分的记忆。
而元启明，在疯狂自我怀疑中，将夜里的陆望云当成梦境。
他怀疑自己疯魔了，临走?前，他拿着离火玉铃铛睹物思人，铃声却又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春梦，他非常无助、绝望、自卑，然后在魔种的刺激下，没有多做考虑，就留下一封信，一人前往药王谷求医。
元启明到药王谷没多久，药王谷满门被屠，无一活口。
身中魔毒的元启明被指认为兇手，紧接着，魔种造成的惨案频发，修仙界陷入混乱，青云试也?被迫推迟，修仙界集全界之力对抗魔族入侵。
陆望云不信，她立刻想起了薛月见信里的药奴，但?没有人信她，她的月见姐姐也?死?了（其实没死?，被药奴藏起来了）。
因?为陆望云和其他人的力保，元启明暂时没有被废除灵府，只是?被穿透琵琶骨，关在寒牢烈狱中。
陆望云心疼且后悔，还非常愤怒。
她想直接刀了江少虞，但?系统说不行，江少虞被天?道庇佑，你刀了他会受天?罚，而且江少虞可能会狗急跳墙，提前召唤魔神。
陆望云和系统说这些话的时候，总觉得非常耳熟，但?一人一统都没有证据。
系统劝陆望云，不要纠结这些细节，快点把元启明救出来才是?正?事，陆望云却抓住魔神一事不放。
系统详细查找歷史记录后，说自己也?不知道魔神的信息是?什么时候捕捉到的，但?它的资料库中确实有相关的信息。
江少虞其实是?魔族的新任魔尊，他想召唤魔神，打破了魔域和灵界的封印，使两界天?地元素互通，让魔族人过上灵界修士的好日子（指不能吸收灵力的魔族就通过魔种，夺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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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云一听，觉得自己比元启明更?适合当魔神的躯壳，动了走?捷径的心思。
反正?她救不出元启明，也?无法取信于诸位，更?研制不出魔种的解药，不如赌一把，来个极限一换一呗。
系统不同意?，因?为陆望云特?殊的天?赋，魔力进入她体内后会被迅速净化分解，但?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撑不过，短时间大量能量源对沖。
她做不了魔神的躯壳，只会死?在种魔种的过程中。
陆望云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寻找其他的办法解决江少虞，清洗元启明的嫌疑。
但?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又没有通天?之力，哪有什么好办法呢？
眼看寿命将近，陆望云失去了耐心。
她准备赌一把，直接找到江少虞，告诉他自己的非凡天?赋，还是?基金会的创始人，有更?大的影响力和天?赋，暗示江少虞将魔种放到自己身上。
出发之前，陆望云突然收到了薛月见的消息。
薛月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秘密通信方式，告诉她自己所在地点和药王谷的大概经过。
原来，她捡的药奴是?魔族卧底，先是?捣毁了医仙薛蓝的研究，后又设计灭门惨案，还让正?在求医的元启明背锅。
那药奴对薛月见生?了执念，没有啥杀她，反倒将她藏了起来，看来药奴也?不敢让她的主子知道这件事。
这些天?，药奴一直试图洗脑薛月见，诱使她入魔，但?薛月见温柔清醒又坚定，完全不为所动。
薛月见的情况明显更?危急，而且她还是?魔种解药的希望，如果她也?没了，那就算陆望云救出元启明，元启明也?会成为魔神的躯体，被其吞没。
陆望云决定先把薛月见救出来，再解决江少虞。
她表面不露声色，接受江少虞的讨好和追求，实际上在一直收集证据，又暗中将此事告诉了掌门师父，问他应该如何切断「附身之术」。
同时，陆望云去找了涂闻野、钱盈盈等人，和他们一起制定了营救薛月见的计划。
白孤山找到了解决办法：加固封印，锁灵束魂，再请八方天?雷，便可彻底诛灭江少虞体内，魔尊的分魂。
至于后面的战争，只要救出薛月见，研制出解药，来便来呗。
制定好计划后，几人准备行动，各守一方，何寒洲被派去救薛月见，营救成功之际，药奴自杀，转而附身到钱盈盈身上。（钱盈盈一直在高压教育下长大，想全方位赢过所有人，表面上她骄傲自信，无懈可击，实际上非常焦虑，对自己总不满意?，早生?心魔了。）
钱盈盈入魔时，差点误杀了钱济业，其实是?钱济业自愿撞剑上的，他在血泊中，拥抱钱盈盈，给她唱了一半的摇篮曲，钱盈盈就清醒过来了。
她非常后悔，痛恨自己不该因?为嫉妒而引诱兄长，又藉此将他逐出家?门，夺取他的势力。
钱济业却难得正?经，奄奄一息，说没关系，妹妹，不必在意?，为你而死?，是?我朝思暮想的旖念。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钱盈盈崩坏黑化，她动用禁术，锁住识府中寄生?的药奴灵魂，又偷拿阁中至宝为钱济业续命。
随后，钱盈盈找到陆望云和薛月见，她想请薛月见将血灵芝借给钱济业（传说中血灵芝有起死?回生?之效，但?能力有限，只能替命一次），但?薛月见的血灵芝没有成熟，就说自己暂时帮不了她。
钱盈盈发疯，要立即杀了江少虞和药奴，屠尽天?下魔族。
陆望云劝不住她，只能先把她打晕。
薛月见给钱盈盈开了一服静心的药，趁她晕倒时灌了进去。
等钱盈盈再醒来，薛月见和她解释清楚原因?，钱盈盈的情绪暂时平静下来，她软禁了被魔种控制的父亲，暂时掌握通宝阁大权，动用通宝阁的财力和基金会的影响力，为各处抗争势力提供帮助。
而陆望云，继续在江少虞面前假装沦陷，放弃元启明，又藉助系统的力量，一点点定位出魔种具体所在。
陆望云发现?，很多大佬也?中招了，元启明的神志也?渐渐被魔种蚕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只能依靠离火玉铃铛的铃声，勉强清醒一瞬。
陆望云认为，诛魔之战，不能再推迟。
于是?，她故意?刺激江少虞，在他面前提起元启明，表露出还是?有点相信他，想救他的意?思。
江少虞嫉妒得发狂，表面不露声色，打听两人的过往。
陆望云说了很多，还特?意?提了好几遍冉遗鱼鱼骨链（江少虞之前就问过她好几次，但?她都没说）。
江少虞表示理解，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师兄妹情谊。
然后，江少虞又问了曾经问过的问题，即陆望云到底喜欢元启明什么？元启明之前这样对你，陆望云都不会恨他吗？你心里就没有疙瘩吗？
陆望云攥着鱼骨链，脑子里闪过的是?梦中的白衣仙人、沧澜初见的玉面菩萨、强撑病体为她寻找充飢灵果的可靠兄长，呕心沥血教导她成长的一群大师兄、主动为她顶罪，替她在风哭山关禁闭的元启明、危险来临前，不假思索挡在她身前的剑修……
犹豫了很久，陆望云终于意?识到，即使没有白衣仙人的因?果，她迟早也?会喜欢上元启明的。她需要，并且喜爱元启明干净的、纯粹的、毫无保留且没有条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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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陆望云没有像上次一样回答，我就是?喜欢他的脸，反而摇头说，自己并不喜欢元启明。
陆望云眼中流露出的温情和犹疑，刺痛了江少虞，江少虞并不相信陆望云的回答，他表面八方不动，却在暗中破坏了陆望云的鱼骨项鍊，导致陆望云重新开始做噩梦。
或许是?压抑久了，也?有可能是?陆望云找到了真正?的「白衣仙人」，陆望云断断续续，在梦中重新经歷了小?乞儿?完整的一生?。
原来，她自己就是?小?乞儿?。
小?乞儿?和她前世?的名字一样，都叫陆望雪，出生?在寒冷无雪的冬天?，取自「瑞雪兆丰年」之意?，但?她体弱，尤其畏寒怕雪，十岁时，父母就将她的名字改成了陆望云。
小?乞儿?本是?商贾之女，家?庭美满。
幼时，陆家?飞来横祸，破产抄家?，她被奶妈带着，从暗道顺水路出逃成功。
奶妈死?后，她又流落街头，成为乞丐，小?小?年纪，就受尽世?间风霜苦楚，死?不敢死?，活又不想活。
后来，大雪封山，她无食无路无处乞讨，在雪地中，饿到昏迷，磕到石子，受伤流血，引来了飢饿的野狗群，活生?生?被啃咬至死?。
灵魂飘往异界之前，她却遇到了元启明，被元启明救治，因?而留下想要报恩的执念。
临死?之前，小?乞儿?，许愿再也?不要这么痛苦的活下去，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愿，送她穿越到现?代?世?界。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距很大，她在现?代?世?界里过完半生?，后因?心脏病突发而死?，回归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才过去三个月。
冰雪刚见消融，陆望云回到这个世?界，以求完成报恩的执念，但?她却失忆了——因?为之前的记忆太痛苦了，陆望云选择性遗忘了，只有她在现?代?世?界生?活的记忆，所以才会认为自己是?穿越来的。
这边陆望云每日噩梦，在痛苦中想起一切，那边江少虞单方面认为，陆望云是?因?为元启明才会如此痛苦，他恨不得啖之血肉，便加快了对元启明身体的改造。
眼见时机成熟，江少虞布置好魔种分布点，准备以元启明为祭，请魔神降世?，为了召唤魔神，魔尊暂时将全部的神魂投射到江少虞体内，但?江少虞天?赋一般，承受不了太久，他必须速战速决。
陆望云放任他作妖，却在千钧一髮之际，出手，将魔尊的灵魂锁在江少虞体内，早已布置好的八方诛神阵即可启动，剎那间，雷海翻滚，天?道惶惶。
江少虞被顺利解决，修仙界中被魔种污染的修士也?被各大门派和世?家?抓住，集中关押起来（其中钱盈盈的通宝阁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薛月见日夜不歇，研究解药，也?快见到成果了，但?，出问题了。
元启明昏迷不醒，魔毒入魂，可能没救了。
陆望云只能求助系统，系统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陆望云去到元启明的识海中，将元启明唤醒，再把元启明体内的魔毒和魔种引到自己身上。
陆望云毫不犹豫，决定採用系统的方案：其实，如果任务不成功，她也?就剩大半年寿命了。不说任务，单是?元启明一人，都值得她一试。
陆望云把方案和薛月见说了。
因?为薛月见的研究能有这么快进展，除了医仙原先的成果，还离不开陆望云空灵根和通透之体的帮助——陆望云对魔毒有着远超常人的净化能力，对薛月见理解魔毒的作用机理帮助很大。
为保住研究成果和陆望云的性命，薛月见坚决阻止陆望云引魔种/毒入体，但?最终，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薛月见还是?同意?了陆望云胡来。
「作为药王谷谷主，仙盟常委委员，我不能同意?你荒唐的举动。但?作为薛月见，作为慢慢的朋友，我无法看着你痛苦，我不能不答应。陆望云，你会成功的，对不对？」
薛月见以医生?的身份，为陆望云打掩护，在陆望云引魔毒入体时，还为她护法。
陆望云一进入元启明的识海，就也?昏迷不醒，生?命体徵急速减弱。
薛月见非常后悔，拼命施救。
「你答应我，会成功的，会活下来的，陆望云你不能言而无信！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而陆望云，在系统的帮助下进入元启明的识海，才发现?江少虞并没有完全消失，他的一缕残魂在雷阵下附身到了元启明身上，正?在和元启明微弱的自我意?识斗争。
见到陆望云，江少虞发大疯，质问陆望云为何不选他？他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甚至想要吞噬陆望云的灵魂，和她一同消散。
陆望云平静地表示，江少虞一千个一万个比不上元启明，就算让元启明经歷你的一生?，他也?会作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江少虞不信，他觉得元启明比自己更?骄傲、更?独断专行，底色也?更?偏激，只不过是?侥倖一生?顺风顺水，才不至于堕落成魔头。
陆望云懒得和江少虞争辩，江少虞不甘心，主动提出和陆望云打赌。
江少虞以最后一丝残魂，构建出自己生?平的幻境，将元启明的灵魂投入其中，还掩盖了元启明的记忆，让元启明误以为自己就是?江少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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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成型之前，陆望云悄摸摸熘进去了。
她看到江少虞的一生?，唏嘘不已，但?仍然坚持己见。
江少虞是?父母双亡的底层魔族，自有记忆起，唯有一老者?跟随教导他。
虽然少时受过诸多□□，吃过很多苦，但?江少虞天?纵奇才，体质特?殊，不仅天?生?魔骨，对魔气的消耗吸收效率极高，对灵气的耐受性也?很强，和陆望云一样，属于平衡型人才。
江少虞摸爬滚打终出头，却在成名前，眼看着最敬爱、亲近的老者?因?魔域的天?灾，死?在自己眼前。
老者?死?前，用最后的魔力，将江少虞身世?的真相传给他。
「孩子，踏上王座，带领像你一样的魔民见见青山绿水吧。」——老者?唯一的遗愿。
江少虞这才得知，自己竟是?前任魔尊之子。
为了完成老者?的遗愿，江少虞踏上争权路途，歷经百年厮杀修炼，终为魔尊。
执政之后，原本的江少虞，是?个铁血事业批，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改变魔界子民的处境，但?严政之下，魔民虽稍得喘息，魔臣却多怨怼，内乱频发。
后来，江少虞通过姬大家?入魔的徒弟——陈最，见识到灵界的美好，他嫉妒，怨恨天?道不公，决意?改变世?界魔气灵气的分配，为魔界子民夺取更?好的栖息地。
就在这时，魔族一个极端的医修，献上了自己的办法——在修仙界埋伏，挑选优质种子，发动魔种计划，引魔神降临，更?改两界灵力流转。
江少虞考察之后，认为可行，採用了魔族医修的方案，并为此努力多年。
江少虞的记忆到此结束。
而元启明，成为江少虞之后，作出了许多不同的决定，他努力修炼出头时，还一直和老者?生?活在一起，直到意?外来临。
虽然，元启明也?立志完成老者?的遗愿，但?他没有直接参与到继承人的厮杀之中，反而用百年时间，徒步走?遍魔域的每寸土地，研究天?灾频发、吃食短缺、魔力过高，经常暴动的原因?。
期间，元启明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之辈，其中有很多都是?江少虞的记忆里被他不假思索就除去的「竞争者?」、「逆臣」。
后来，元启明也?走?上夺权之路，但?有追随者?帮忙，他的上位之路，显然轻松很多。
成为魔尊后，元启明也?不忘初心，一直致力于预防天?灾、平定叛乱、改善民生?。
他也?看到了灵气充足的修仙界，羡慕草木繁盛，人杰地灵，资源丰富，大多数人都可以安居乐业，不用担心吃食和天?灾的修仙界，但?他却不嫉妒，而是?派出许多手下到修仙界取经，研究同根同源的两地为何会发展得截然不同。
那个极端的医修，也?在此之后献策，但?元启明完全没考虑他的方法，反而从他的毒计中找到了治本的思路。
元启明广纳良计，博採众长，甚至到修仙界和凡间实地考察，歷时十数年，编写出一本《魔界治理方案》。
大概方案是?，派专人从凡间选取未经过灵气侵染和改造的动植物，在魔界土地中，经过短期内的多代?育种，选出适合在魔界生?存的动植物，再在魔界发展养殖业，同时教导魔修们、耕造、提高生?产效率的方法，以解决吃食短缺的问题。
天?灾之祸，则由魔尊和几位魔将逐个开解能量比较集中的地方，封印戒严能量特?别集中的地方，将魔域的魔力平衡到相对合适的范围内。
最后，元启明决定和修仙界的仙盟建交，分享他们对修士（魔修）体质的研究（虽然多数修士，至少70%的修士，都只能接受灵气或魔气中的一种，但?普通魔民和人类中，存在大量两者?皆可的人群，这是?巨大的资源）。
两界的领导层牵头，规划出混合城市，让对两种能量源都耐受的人可以在其中生?活。
修仙界也?开始慢慢派遣愿意?去魔界，并且耐受的修士去魔界学?习交流。
至此，天?下大和平。
江少虞从不敢置信，到输得心服口服，陆望云却一副早有预感的样子。
结束幻境前，江少虞向陆望云认错，并愿意?提供魔毒的解药，至于魔种，他们自己也?没有破解之法。
江少虞的条件是?，让陆望云答应，按照幻境中的发展，帮助魔域子民改造、建设魔界。
陆望云说不用她答应，如果你不清除元启明的记忆，元启明自己会想方设法去做的。
江少虞相信了陆望云的说法，保留元启明的记忆，解开幻境，化为一阵薄烟，消散于天?地之间。
元启明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怕影响识海的主人，陆望云不便与元启明相见，就对他下心理暗示，让他快点醒来，自己则退出了元启明的识府。
陆望云醒来时，薛月见已经因?为过度使用本命法器血灵芝而昏厥。
陆望云坦然地承认自己心中的感动，经过这么多糟心事，她终于与自己奇怪的感情洁癖和解，看见并接受一颗颗真心下的真挚情感。
陆望云先帮薛月见恢復力竭衰退的经脉，而后将魔毒的解法写下来，放到薛月见手中，接着，她将元启明身体中残余的魔毒和魔种，一同引到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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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量的魔力与灵力对沖，陆望云差点死?在这一过程中，最终，她无力承担，陷入沉眠。
陆望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就和系统开玩笑说，这次任务再不成功，她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
系统焦急万分，哪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眼见陆望云的唿吸渐弱，生?命力飞速流逝。
系统纠结至极，到底要不要违规救宿主呢，这可是?它转型后遇到的第一个宿主啊。
在陆望云意?识消散之前，系统终于下定决心，要违规为陆望云启动保命的程序。
就在此时，它突然听见主系统的声音，系统还以为是?自己滥用职权被发现?了，慌张得一匹。
结果，仔细一听，主系统是?判定陆望云的任务成功了，在为她兑现?寿命和积分的奖励。
系统长出一口气，真真是?乍喜乍悲啊。
元启明先陆望云一步清醒过来。
刚醒来后，他还沉浸在幻境的余韵中，并不知道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在批量制作解药的薛月见发现?元启明醒来，和他解释了来龙去脉，元启明才恍觉时间流逝之快。
听到薛月见说小?师妹昏迷不醒，是?因?为自己，元启明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和开心，而是?担心陆望云会不会有事，立即决定要把魔种重新引到自己身上，反正?他也?打算去魔域帮忙，无所谓被污染。
薛月见拒绝不得，两人正?在拉扯间，陆望云醒过来了。
陆望云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元启明，开心又伤感地感嘆，「终于结束了，我不会死?了，你也?不会。我们都活下来了。」
元启明虽不明白陆望云何出此言，但?他能感受到陆望云看似轻飘飘的背后，深入骨髓的沉重情绪，他回抱住陆望云，郑重附和道，「嗯，你活下来了，我们都不会死?。」
元启明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打算重新将陆望云体内的魔种引回自己体内，换自己来承担被魔种侵蚀改造的痛苦。
陆望云在元启明出手之前，推开他，半坐在床上，拿起元启明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哭着笑道，「真好，我终于找到你了。谢谢你。」谢谢你救我于危难之时，此后从未想过放弃我，谢谢你能爱我，不带附加条件地爱我。
元启明灵光一闪，明白陆望云为何这样说，他不想挟恩图报，也?不希望陆望云是?因?为救命之恩才选择自己，但?他又可耻地贪恋陆望云的目光。
元启明吞吞吐吐，嗫嚅道，「二师兄告诉你了？」
陆望云点头，两人又要往下腻歪，薛月见看不下去了，上前挤开元启明，替陆望云把脉，查看她的情况。
陆望云说，不用看了，她体内的魔种已除。
薛月见问是?不是?因?为她体质的原因?，陆望云不能说出任务的奖励，又不能真让修仙界毁在魔种中，便用剩余的全部积分，和系统兑换了魔种的破解之法。
陆望云告诉薛月见，这是?她在江少虞的记忆中得到的灵感，让她试试是?否可行，薛月见一看，说这和她母亲生?前的研究思路几乎一致，或许可行。
薛月见拿了方子，继续去研究魔种的解法。
陆望云则和元启明一起，去拜见掌门师父。
元启明的罪名在八方诛神阵成功后就已经洗清，两人主要是?和他报平安，让老人家?安心。
白孤山很开心，两个宝贝徒弟平安醒来，修仙界的变局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他决定将掌门之位传给元启明，自己效仿师弟（沧澜派大忽悠，涂闻野的师兄），纵情地巡游天?下。
元启明却拒绝了，他向白孤山言明自己的志向。
白孤山很惊讶，陆望云却早有预料，劝掌门师父同意?。
此事事大，白孤山不能匆忙做决定，他耐心地听二人解释细节，最后，他不仅同意?了元启明的想法，还召开仙盟大会，邀请魔族高层一起，共谋两界和平。
会上，大部分的代?表都同意?和平建交，帮助魔界改造的决定，但?钱盈盈强烈反对。
一番交涉后，钱盈盈让步，条件是?要魔尊和研制魔种的医修，以及魔种案的核心成员灰飞烟灭。
魔族来的使者?是?魔尊附属眷族的族长和姬大家?走?火入魔的徒弟（陈最），两人以难以界定核心成员为由，反驳了钱盈盈的要求，但?他们愿意?提供魔族对魔种的所有研究，帮助修仙界解决魔种案的影响。
又是?许久的交涉，两方达成协议，修仙界先派出一部分人去帮助魔族建设魔界，元启明是?第一个报名的人。
陆望云知道元启明心里的疙瘩和他的志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解释和过往的行为比起来实在不足以令人信服，而且，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放手祝福元启明。
此后，元启明在魔界践行理想，陆望云则毫无负担地四处游歷，体验梦想中的生?活，在游歷的过程中，陆望云经常会给元启明写信，告诉他自己最近的经歷，感想，有时也?会寄给他有用的种子、动物幼崽、符合魔族口味的食物方子……
除了回信，元启明空闲时也?会给陆望云写信，说建设的进度，向陆望云介绍魔域的风土人情，说自己新交的魔界朋友，偶尔的偶尔，他还在受挫时，向陆望云倾诉自己内心的迷茫、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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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十几年，陆望云终于抚平两世?经歷留下的伤痕，找到真正?的自我和平衡，元启明在魔界的工作也?初见效果，陆望云就在信中解释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并郑重地告诉他，自己准备去魔界游歷啦。
元启明收到信，非常高兴，即刻回信邀约陆望云。
虽然，元启明心底还有点担心陆望云对他的爱仅仅是?源于幼时的救命之恩，但?这么多年，两人细水长流、知己般的交流，让元启明更?加信任陆望云的真心。
他决定再试一次。
重逢后，元启明对陆望云告白，陆望云接受。
接下来，就是?一些甜甜的番外，主要是?解决元启明的患得患失和自我怀疑，让元启明理解陆望云曾经背负的压力和惶恐，毫无隔阂地结契（结婚），继续甜甜甜。
「我们都活下来了。」
元启明终于明白，那日清醒之后的剖白，对他的小?师妹而言，远胜过千万腻人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