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为霸总王爷揣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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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装迷情] 《意外为霸总王爷揣崽后》作者：沫曦曦【完结】
文案
权贵夜宴上，柳柳顶替好姐妹弹琴，竟意外与人春风一度。事后，矜贵高冷的男人斜靠在床头，疏懒的问，「做妾，还是要钱？」
柳柳平静的扣好衣裳，「要钱。」
男人勾起嘴角，「来人，备三千两现银。」
柳柳摆摆手，「六千两。」
晋王沈停云有一怪病，一旦与女子接触就会头痛不止，可唯独对那个女琴师例外。他无法婚配，更别说有子嗣，外人皆传他患了不举之症。政敌藉此一再施压，再不有子，便会大权旁落。正当他欲行假意抱养之际，那琴师找上门来，声称怀了他的崽。
柳柳冷脸，「我怀了，你认，我生下予你，不认，出了门我会服下送胎药，还请王爷拿个主意。」
沈停云愣住半晌，柳柳起身就走，却在踏出门槛时听见，「我认。」
柳柳嫁进府后签了契约，生完崽，可和离拿钱走人。时间一长，她觉得这王爷倒是烦人的紧，动不动拿孕事烦她，什么她太瘦要多吃，她无聊要陪她赏花，她难受，他像是比她还难受。一遭分娩，柳柳终于解脱时。
沈停云找上门，「柳姑娘，我想和你谈谈续约。」
柳柳提了提肩头的包袱，「还请王爷让让，车夫在外面等。」
沈停云咬牙暗恨，这个无情的女人，「带世子一年，弟弟进朝堂，妹妹高嫁。」
柳柳刚迈出门槛的脚慢慢缩了回去，「我考虑一下。」
一年后。
沈停云再次对柳柳续约，「再生一个，以后你用度我全包。」
柳柳一把把包袱煳在沈停云脸上，「沈停云，你有完没完!」
清贵厌女王爷vs独立落魄小姐
食用指南:
1女主职业非琴师，细究的话应该算点心师。
2男主非完美人设，女主清醒理智。
3朝代架空，私设多，剧情为感情服务，切切切勿考据。
4欢脱小，略带沙雕气息。
内容标籤：恋爱合约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柳柳 ┃ 配角：沈停云 ┃ 其它：专栏免费文《掌心宠她只想变美》
一句话简介：一夜情后霸总王爷爱上我
立意：即便明珠蒙尘，也会发出耀眼光芒。
第1章 追债
「给老子站住！」
「别跑！」
京城东市，熙熙攘攘的拱辰街头，一位壮汉带着一群小弟发出一声暴喝，拼命追赶着在人群中拔腿狂奔穿着青绿衣裙的姑娘。
只见那位姑娘身形灵活，在人群中闪躲自如。天色暗淡，下着细雨，路面湿滑，但也并未影响她的速度。
柳柳一边跑一边想着这次逃跑应该走哪条路比较好，上次走的西有街被人赌个正着，这次要不去宁华街试试。
那是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街，街道位置偏又窄，平日没什么人走，就是远了些，不知她这次的体力能否跟得上。
柳柳这几年身子逐渐健壮起来，个头高挑，身姿匀称，百病不生，倒是应该感谢黄三平日没事就带着这些小弟满大街地追她的债，甚至还练就她抗打、躲闪和一点的自保功夫。
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巷子，闪身就跑了进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黄三带着一众人，眼看着柳柳没了人影，转身对着身边的小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娘的，小妮子腿还挺快，把她给我抓住！今儿爷说了，定要这小妮子还债，还不上就拿她身子抵。」
小弟忙点头回是，四散开来，准备对柳柳围追堵截，小妮子能跑他们又不是吃素的，看谁跑得过谁，这追债就是和人家斗智斗勇的过程，只是这些年他们总是输多胜少，叫人挺挠头。
众小弟一直觉得，在逃债这件事情上，柳柳姑娘是个高手，他们甘拜下风，心里承认，嘴上是绝对不敢说，暗地里没少研究对策，今日正好来试试新方法，必须要争个高下。
......
高大的城门前。
一辆华丽精緻的马车连带着后面一队人马缓缓走到城门，守门的侍卫瞥见马车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刻着的晋字，立刻跪下行礼。
马车刚进了城，南储从车后驾马走到车旁。
「爷，咱们今日进城，一个时辰前黎阳探过，不知是谁走漏了今日回城的消息，现下朱雀街那边有点嘈杂，嗯...女子有点多...」
「走宁华街。」
车内传出清润冷冽的声音，声音不大，透着威严。
南储转头朝后吩咐，「走宁华街。」
晋王府的车队在蒙蒙的烟雨中朝宁华街走去。
朱雀街是京城主街，歷来打了胜仗了将军、外出办差有功的臣子、犯了重罪的犯人，甚至王公贵族大婚等，都会入城走这条街直入皇宫。
此时的朱雀街，人头攒动，哪怕是下雨都未能影响百姓迎接晋王回京的热情。
只是这些百姓中大部分都是京城贵女。
地位高一点的、不差钱的，在朱雀街上的茶楼或是酒楼开个雅间，一开窗户就能看到晋王风姿。
这就导致朱雀街上的茶楼酒楼这几日，日日爆满，往来皆是钗环珠翠，衣香鬓影，晋王归来自然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谈资。
「听说了吗，晋王此次平了边疆的流寇，全靠一张嘴和谈，没费一兵一卒便让作乱多年的流寇对朝廷俯首陈臣，着实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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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圣上为了嘉奖晋王，要给晋王指一桩好婚事。」
「指婚？你可拉倒吧，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咱们这位晋王最不喜女色，别说娶妻，这晋王府上下连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就连府里面伺候的都是清一色的八块腹肌小厮，各个相貌顶好。」
「啊？难道晋王喜欢...」
「男的？」
「害，谁知道呢？」
众人等了一个上午，依着时辰该看到车队的时候，却连个人影都没有，众人纷纷疑惑，难道是算错时日了？
晋王的车架此时正走在宁华街的街道上，伴着细雨，街上行人稀少，沈停云在车中安静闭眼小憩，连日赶路的辛苦，让他的脸色浮现一丝疲惫。
「站住...」
忽然听到从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唿喊，他耳力极好，睁开了眼，挑起车帘向外看了看。
「站住...」
又从另外方向传来一声叫嚷，声音由远及近，从方向上判断，不是一人而是七八个人，有混乱的脚步声，不知是发生什么事情。
「停车。」叫住马车，沈停云朝外吩咐。
「去看看怎么回事。」
驾车的黎阳立刻领命，下车查看。
还未等黎阳走远，只看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极为轻盈灵活地从一条小巷闪出，直直地在宁华大街上奔跑，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人就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掠过。
柳柳只觉得此时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胸腔里的肺腑再跑下去也快要炸裂了，这帮人今天怎么跑哪赌哪，害她绕了好大一圈才跑出来。
可才跑出来，又被人盯上，柳柳的心都要被蒸熟了，以往跑三条街就能甩掉那些人，今日跑了五条街还甩不掉，这些人一定是好好研究过她逃跑路线了。
这可怎么办？
宁华街可不长啊，她再想不到脱身的办法，怕不是今日就要被抓到了！
不能慌，不能慌，她一定要清醒。
柳柳正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法子，看到迎面有一辆马车停在街道正中央，这马车高大宽阔奢华别致，定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算了，不管了，不管里面坐着的是谁，先让她进去躲一躲，保命要紧，她一个闪身沖了进去。
马车后面的侍从只看到在茫茫的雨雾中有一抹青绿像是一阵风似的飘进了晋王的马车，还未来得及拦下，就已经让人从车内关上了门。
刚才是有人进了王爷的马车吗？
好像是。
是男人还是女人？
好像是...
女人！
完了！
完了！
完了！
众人反应过来以后，纷纷拔出佩刀指着马车，架势颇为骇人。
南储立即上前，「爷？爷？」
沈停云正靠在软垫上闭眼等着黎阳的消息，感觉有人朝马车奔来，待他睁开眼，柳柳人已经坐在他身边。
只见她不受控制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掉下，她抬手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身青绿襦裙，有些发旧，脚上一双破旧的绣鞋还踩着自己选玄色的衣襟。
女人！
沈停云微不可查的蹙起眉，一股怒意悄然袭上心头，刚要在掌心发力将她一掌推出去。
柳柳低着头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哭道：
「老爷您行行好...让民女躲一下...民女被恶霸追赶，他们欲强抢民女...民女宁死不从，等躲过了这阵民女马上出去...老爷大恩大德，民女定噹噹牛做马好好报答，老爷行行好...老爷行行好...」
柳柳一边拼命地拜着，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做戏做得十分真实。
狭窄的车厢内，充斥着陌生女子的气息，让沈停云无比厌烦，他勉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更何况这女人还叫他。
老爷？
他有那么老吗？
「老爷！你要躲也得看清楚人再说话。」
冷润清冽的声音夹杂着怒意和威严自柳柳头上传来。
她颤颤巍巍抬起头，只见一位雅人深致、俊朗非凡的郎君坐在她身边，他眉目温柔，可神情却又清冷淡漠，从里到外透着高贵，神圣不可侵犯一般。
这人也太...
太好看了吧！
好看归好看，怎么像欠了他十万两银子似的，那表情恨不得将她一脚踹出去。
南储在外面又焦急地问了一句，「王爷！您没事吧？」
沈停云听见南储的问话，朝外回冷喝，「退下！」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敢松懈，直到南储挥手，才将收刀入鞘。
柳柳听见车外侍从的声音，一脸疑惑。
啊？王爷？
老爷变王爷？
她大着胆子细细瞧去，胸前的大金，怒目圆睁，头顶上的金冠，双龙戏珠，腰间的玉佩，盘龙云海。
柳柳咽了一口口水，要镇定。
她起身扑通一声跪在车厢上，抓着沈停云一片衣襟，颤抖着哭腔。
「民女...给王爷请安，王爷一定要给民女做主啊...民女被恶霸追赶，实在不得已才逃到王爷车上暂避...」
这女人竟然用手去碰自己的衣服！
沈停云垂眸瞥了一眼杨柳柳，她的绣鞋还踩在自己的衣襟上，泥水混着脏污，浸湿了他上好的玄黑金丝蟒袍。
她这一踩打从上车就没松下来过，混着泥水的脏手还握着他另外一片衣襟，他撇过头不想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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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等黎阳过来禀报情况，他早把她一掌推出去。
「松手。」沈停云冷声吩咐。
柳柳正真情实感地哭着，不知听见沈停云说了一句什么
「啊？王爷您说什么？」
沈停云咬着牙，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直接伸手将自己的衣襟一点点从柳柳脚底和手心拽出来。
「哦，哦。」
柳柳慌乱之间反应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啊，王爷，民女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擦。」
她看着被踩脏的衣襟，忙上前用手去擦。
沈停云看到这幅场景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冷着声音慢喝道。
「把你的手拿开。」
柳柳正擦着，听见沈停云的声音，立刻不敢再动了。
黎阳抓了其中一个小弟，匆匆赶到马车前復命。
「王爷，这些人是追债的，这债主是一位穿着青绿衣裙的娘。」
沈停云听着黎阳回报，再看着车内跪着的青绿衣裙的姑娘...
柳柳听到车外侍从回禀，瞬间石化。
完了，被戳穿了...
沈停云冷声一笑，「你胆子倒不小，敢煳弄本王？你就不怕送官府？」
柳柳脑袋飞速旋转着，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将这炸了毛的王爷捋顺？
收起了哭腔，清了清嗓子，轻轻将沈停云的衣角捋平，平静地朝他一笑。
「王爷民女不是有意要欺瞒您，实在是刚才情急之下，民女脑子有些混乱，说错了话，您那么忙，您看您要是报官也挺麻烦的，要升堂，要做笔录，您作为证人要当场作证，要不我自己自首，我争取宽大处理，王爷您看看，行不行...」
柳柳偷偷打量着沈停云的神色，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大不了再跑五条街。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身落魄，并非像是有钱不还的样子，就是满嘴没一句实话，煳弄人的功夫一流。
按理来说，此事应由京兆尹管辖，他应该送官府。
只是...
沈停云无奈闭了眼，抬手扶额，朝外冷声吩咐。
第2章 立志
「让他们走，本王未见过什么女子。」
黎阳听见，把那些小弟打发了。
柳柳轻唿一口气，抬眼含泪看着沈停云，「王爷大恩大德，民女定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以后就是民女的再生父母...」
柳柳口若悬河、感激涕零的感谢沈停云放她一马。吹起牛来草稿都不用打，要不是马车太小，一定再给他好好磕两。
沈停云扶着额，冷声命令。
「下车。」
柳柳还在滔滔不绝地念着，像是没听到一般，「咱们大宁能有您这样的王爷，可真是...」
沈停云怒气上顶，咬着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我让你下车。」
柳柳才听明白沈停云的吩咐。
「哦哦，下车，这就下，那王爷您保重，您的大恩大德民女无以为报，民女一定日日祈福祝祷王爷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民女就先告退了。」
说着柳柳又拜了拜，慢慢从车中退出。
黎阳和南储看着柳柳从沈停云的马车里出来都吓傻了。
这个月的例银怕是没了，唉！
柳柳刚下车，就从车中传来一声怒喝。
「黎阳，回府！」
黎阳哆嗦了一下，大声回道：「是，王爷！」
他将马车驾得飞快，只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到了晋王府。
沈停云下了车，气势汹汹跨过大门，疾步朝正堂走去。
和光堂的小厮早已经将里外打扫一新，看到沈停云这副模样就知道的发生什么，连大气都不敢出。
沈停云踏进堂内的时候，黎阳和南储心里七上八下的。
今天是怎么能让一个女子进了爷的马车？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沈停云坐在圈椅上生着闷气，感觉自己身上就像是被母蚊子叮了一口全身不自在。
他起身朝外大喝，「把那个马车给我烧了！」
整个院子的小厮大声回话，「是，王爷。」
「更衣！」
此时七八个小厮立刻端着一应盥洗用品进来，训练有素一般快速地给沈停云更衣。
脱下厚重的玄黑云锦暗纹金丝长袍，中衣里衣都是上好的面料，又卸下了一应配饰，金冠、玉带、玉佩、再到长袜、裤子、靴子从外到内纷纷换了遍，一样也没落下。
沈停云的这一身看着上去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有些还是孤品，无价，宫廷内造，买不到的。
他匆忙换上宽松的月白长袍，衣带都没系，就这么敞着胸口，披着发疾步往浴室走去，路过那些换下来的衣服配饰。
他冷看一眼，「给我烧了！」
黎阳南储忙拱手，「是，王爷。」
两人对视一眼，战战兢兢，还好他们两个没接触到那个女子，要不他们两个恐怕也得烧了。
沈停云慢慢走向巨大的汤池，整个汤池泛着氤氲的水汽，驱散他连日办差赶路的疲惫，还有那个陌生女人的气息。
一个时辰过去后。
黎阳与南储来浴室门口，问着守门的小厮，「爷还没出来？」
门口小厮摇头。
两人唉声嘆气，「这一下子，没两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两个时辰后，沈停云不知将自己里外洗了多少次，水换了三遍，皂荚与香膏被用掉了大半，身子都泡皱了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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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平息了怒气。
沈停云换了一身夕蓝宽松长袍，墨发刚刚被小厮绞干，半扎着垂落在身后，颇像是仙风道骨的谪仙一般。
南储有些担心，他上前大着胆子问。
「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属下进宫去请齐太医。」
沈停云只是觉得累、生气，却没有料想中的头痛。
「无碍。」
他坐在圈椅上，今日被这女人搅得都没能进宫述职，为避免圣上担忧，亲自写了一封手书，命黎阳送进宫。
南储刚接到一封请柬，上前禀报，「爷，淮阳侯明日请您赴宴。」
沈停云伸手接过，随意看了一眼放在一边。
淮阳侯向来与他交好，三四个月不见，自然是要为他接风洗尘。
沐浴的时间长了有些闷，他焚上一炷香，开了窗，慢条斯理地烹茶。
看着阴郁的天色中，烟雨濛濛，沈停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那一抹青绿。
他下意识扶住桌沿，脸色微微泛白，可等了许久。
竟然...
没有痛吗？
沈停云的心有些噪郁，起身坐在琴前，伸手轻轻拨动，一曲《高山流水》从袖长润白的指尖缓缓倾泻而出。
黎阳和南储听着从房间里传出悲怆又清寂的琴音，两人苦着一张脸，互看一眼。
唉，爷的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
柳柳走到甜水巷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雨还在下着，她心里暗咒，这个洁癖变态狂。
如今京城里的权贵们简直越发的变态，她以为那个梁王就挺变态的，想不到这个什么王更变态，没看到自己下车他那副表情，活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似的。
她走到一个胡同墙角的小破圈，在雨中蹲下，伸手将怀里包着的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糕点碎屑，她将碎屑撒在破圈里的破碗里，即可传出此起彼伏，「喵呜」的声音。
里面大概有十来只的流浪猫在里面避雨，看到柳柳各个两眼放光。
「猫兄，今日口粮实在不多，你们多担待啊。」
餵完猫，柳柳接着向前走，她在一个十分破落的院子停下，不仔细看，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倒像是普通人家后院放杂物的仓房。
刚一进了院子，从前屋出来一位老妇倒水，看到柳柳回来，一脸热情，「柳柳回来啦！」
柳柳点头，「王大娘，今日下雨，先收东西呀。」
王大娘点头，「知道，正收着呢。」
「我忙过了就来帮您。」
「我老婆子自己能行，你快些回家吃饭。」
王大娘心里一阵感动，柳柳这孩子总是这么热心肠。
柳柳点头，「那我先进屋哦。」
打过招唿进了屋，看到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正端着盆往外倒水，少年生的模样极好，与柳柳有七八分肖似。
「你怎么才回来？」
柳柳伸手拂了拂刘海上的水珠没说话，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开始大口喝起来。
杨白杨看着自家阿姐这副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又来了？」
柳柳将喝剩下的水泼出门外，「你们吃了吗，没吃我给你们做饭去。」
「吃过了，给你留了，你吃完快点来接水，房顶又漏了，还有不少东西没有收，晚上怕是有大雨。」杨白杨又拿起一盆接满的水往外倒。
正说着，只听见从屋内传出两声轻咳。
「咳咳！是阿姐回来了吗？」
杨依依从里间出来扶着门，她今年刚及笄，可身量却比正常女孩小了一圈，因常年的久病缠身，让她的脸色泛着虚弱的苍白。
她听着两人姐弟两人刚才的对话，就知道柳柳今天又被追债了。
「阿姐...咳咳...阿姐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啊。你今天好些没啊，小可怜？」
「我好多了。」依依话说得十分轻快，「你快进来换衣服。」
柳柳进了屋，看着放在一旁盒子里半成的绣品，又看着微弱的烛光。
「身子不好就别绣了，难受起来，喝苦药你愿意？」
杨依依点头，「嗯，听阿姐的，我好了再绣。」
杨柳柳无奈，这个妹妹看似柔弱，骨子里却是最要强的。
从箱笼中给自己翻出一身衣服匆匆换上，吃了一个馍馍，就开始收拾家中要紧的东西，依依的绣品和药材，杨白杨的宝贝书籍，还有自己做糕点的材料...
春日的雨夜，细雨变成了大雨，噼啪拍打着破旧的门窗。
房间内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柳柳与杨白杨、依依、在各个漏雨处，拿着家里所有能用上的容器接着。
雨丝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下越大，姐弟三人在屋内忙个不停。
柳柳的住处地势极低，只要下点雨，雨水就能够漫进来，家里各处的地方，早被淹得七七八八，水已经漫了满地。
如今最要紧的是抢救杨白杨的书籍和依依的药材，可尽管这样，还是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三人忙了整整一夜，看着被淹了一半的家，柳柳心里咒骂，这雨就不能等她找到了新房子再下？
可转念又一想，就算是有了钱，也还是要还债的啊，他们永远也住不上不会漏雨的大房子，弟弟不能进书院读书，就不能考取功名，妹妹没有药，身体就不会好，连说亲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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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不认命，柳柳望着下着小雨一般的棚顶，暗自发誓。
她将来一定会还上债，一定会暴富，弟弟会进朝堂位极人臣，依依会高嫁权贵世家一辈子幸福。
天明之时，雨终于歇了，三人忙碌起来善后工作，柳柳做好糕点，就挎着篮子就出了门。
春日的阳光总是格外恩惠，耀眼而温暖。
她抬眼看着日光，真好，今天杨白杨他们晾东西也能快点干。
柳柳到了拱辰街，来到自己的摊子前，上面的小牌子写着云香斋，检查一番，完好无损，感谢昨天那帮人没砸了她的摊子，要不她还得修。
她又转头进了旁边的德仁堂，堂中央坐着一身青衫的郎中，年纪不大，性子却极为耐心温和，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加之德仁的堂药价公允，城中的百姓都十分喜欢到这里来看病。
「林大哥。」
林璟正在写药方，看到柳柳温和一笑，「柳柳姑娘，你没事吧？」
林璟有点担心柳柳，每次被追完债，柳柳都会给自己弄一身伤回来，
「林大哥放心，这次一点事也没有。」
林璟从面色上瞧了瞧柳柳，确定没事才放下心。
柳柳去后院取出自己的小车子，好在昨天逃跑时德仁堂的学徒阿德将她车子里的糕点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坏，还可以卖。
摊子摆好，柳柳开始叫卖起来。
「糕点呦，香喷喷的糕点呦，梅花糕、桂花糕、蝴蝶酥了呦...」
今日天气好，拱辰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柳柳的糕点临近中午就已经卖得差不多。
快要收摊时，前面茶楼里的清官叫晚晚的匆匆忙忙跑到柳柳的摊子前。
自从晚晚喜欢上柳柳的糕点，两人就像是亲姐妹一般要好。
柳柳见晚晚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晚晚，看我给你留了什么，你最爱的蝴蝶酥，哦，对了。」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吊钱来放在晚晚手心里，「上次借你的钱还你，这次又借了好久，怪不好意思的。」
见晚晚一直未说话低着头，柳柳仔细一看，晚晚的双眼又红又肿。
她拉着晚晚去到墙角，「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晚晚啜泣起来，「柳柳，茶楼让我晚上去赴官家宴。」
「什么？」柳柳瞪大了眼。
「茶楼让你去赴官家宴？」
第3章 夜宴
江晚晚含泪点点头，「嗯。」
柳柳伸手一拍桌子，「这帮王八蛋，竟然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去赴官家宴，那还能有得好？」
江晚晚哭的直发抖，「上次，云香姐姐去了，回来的时候，失了清白，又被那帮人折磨得身上没一处完好的，逼得云香姐姐险些吊死，后来那些人怕闹到官府，给了五百两平了事情。」
柳柳一听都头皮发麻，这条街上谁不知道，哪怕就是茶楼的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去了官家宴那种地方，对女子来说就算是九死一生。
柳柳思虑着，「那茶楼指名要你们谁去了吗？」
晚晚摇头，「没有，这种事，都是姐妹之间轮着来，这次只不过轮到我了。」
柳柳松了一口气，「这好办，我替你就是了。」
晚晚睁大了眼，「这怎么可以？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办法，更何况你知道的，我缺钱嘛，他们给的报酬还挺丰厚的吧。」柳柳拍着晚晚的肩膀。
晚晚点点头，「嗯，可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柳柳道：「哎呀，别可是，他是的了，就这么说定了嗷。」
晚晚点点头。
......
傍晚时分，一辆精緻的马车停在京郊的松间别院前，从车里面下来一位身姿裊娜带着流苏面纱抱着古琴的姑娘。
即刻有小厮上前，恭敬询问，「可是悦来茶楼的琴师？」
柳柳点点头，小厮引路，「姑娘随我来。」
柳柳一路随着小厮旖旎而去，松间别院极大，里面迎来送往皆是达官显贵，其中不乏看到柳柳的，眼珠子都要贴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个不停。
吓的柳柳不敢随意多看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就怕一个弄错，变成云香的下场。
她深唿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不紧张，不紧张。
柳柳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里面熙熙攘攘，有许多姑娘在里面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有穿着十分暴露舞衣的舞伎，她们妆容精緻，身段柔软，相貌出众。还有一些穿着华丽的妓子，等着贵人传召，上前伺候。再看一眼，还有跟她一样抱着乐器的乐师。
仔细看着他们的神情，有轻松自如，又有谨小慎微，甚至还要躲在角落偷偷哭泣的。
此时门突然开了，被推进一个姑娘，身后跟着一位嬷嬷。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那嬷嬷上前就给了姑娘一掸子，大骂起来。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让你上前敬个酒都能摔碎酒杯，我要你有什么用！」
说着又落下一掸子，抽得那姑娘全身抖个不停。
她哭道：「嬷嬷，别打了，啊...」
柳柳哪见过这等场面，她心乱跳着，这种地方千万不能出错，要不然那姑娘岂不就是她的下场。
此时门又开了，管事高喊着，「都谁是跳飞天的，上场了，下一个弹古琴的姑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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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听见弹古琴，忙举手，「在这。」
管事点点头，「做好准备，等我叫你。」
柳柳高声回好，再也不能想更多，因为眼下要紧的是要将她的琴弹好。
她找了一个地方，将琴调了一下音，这是晚晚的琴，柳柳也弹过，但也不是经常弹，手略微有些生，只盼能够唬住那些，完全不懂音律，只知道饮酒作乐，脑满肠肥的老头子们。
舞蹈跳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些舞伎有一些回来了，还有一些没有回。
柳柳知道马上就到自己了，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手心里都是汗。前所未有的紧张一併袭来，让她在等待的时候有些坐立难安。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紧张，不紧张。
「古琴师何在？」管事在门口高喊着。
柳柳起身，「民女在。」
「随我来吧。」
柳柳抱琴，跟着管事来到松间别院正堂。
到了门口，管事叮嘱，「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贵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柳柳对管事低头敛身，「谢过管事提醒。」
管事点头，倒是个镇定懂事的孩子，「进去吧。」
柳柳抬起头，抱着琴，仪态万千地入了正堂。
一入堂，那是一室的雕樑画栋，金碧辉煌，偌大的堂中明亮的灯光耀眼极了。
只见堂上坐着几位达官显贵在饮酒作乐，还有一些人拥着那些没有归来的姑娘谈笑着。
柳柳并未看清堂中坐着权贵面貌如何，她暗自深唿吸，平息自己紧张的情绪，将琴放在台上，对着众人，屈膝施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紧接着，她坐在琴前，凝神静气，伸出纤指开始弹奏。
一曲《高山流水》从她的指尖缓缓倾泻而出，整个宴会上迴荡着空旷悠扬的琴曲，为原本奢靡的气氛，增添了一丝高雅。
琴音随着节奏时快时慢，其中夹杂着无穷变化，若是用心听去，似乎还能听出这琴音里似乎充满着无限的悲凉和不甘。
能够将技巧奏对的人有许多，但能够将自己的情绪付诸在演奏中的人确实少之又少，作为喜好音律之人，沈停云自然能够体会几分，而在场众人，却也只能听一个皮毛罢了。
沈停云不禁抬头看向宴中的琴师，只见她身着月华百蝶香云纱曳地裙，长发盘成单螺髻，上面斜插着一根攒金丝步摇，垂下的流苏因为主人姣好的仪态，连晃动也无。
她眉间一点嫣红花钿，更添一丝妖娆，面上罩着流苏面纱，叫人看不清容貌，但透过那双无辜清透的小鹿眼，就知道是个美人无疑。
堂中众人纷纷停了喧譁，柳柳的到来似乎成了乏味宴会中的一丝惊喜，众位权贵眼中皆都闪着熠熠光芒，心里对柳柳摩拳擦掌。
「嘭」的一声。
柳柳指下的琴弦忽然断裂，传来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这是柳柳从未料及的，她万没想到，琴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绷断。
演奏之时，琴弦断裂，本就是大忌，更何况现在还有一群手握权势的人在听着。
柳柳强迫自己从慌乱中清醒过来，手下的动作未停，她在心里重新谱曲，暗自将的七弦的音律改成六弦，消除不和谐音律。
这一改倒是将这六弦的《高山流水》演奏的别有韵味。
一曲毕，柳柳起身恭敬施礼。
沈停云不禁暗贊，能在瞬间转调，重新谱曲的，怕是整个大宁都是没几位，不曾想一个茶楼里的琴师竟然可以？
在场众人才恍然惊醒，刚才经歷了什么，琴弦断掉竟然丝毫未影响演奏？
这是什么神仙吗？
「好，好，好。」
沈驰一边摆手，一边起身叫好，慢慢朝柳柳走去。
柳柳恍惚之间，只觉声音熟悉，待人走近了，柳柳慌了。
梁王！
她的...
债主。
柳柳心里期盼着她变成这副模样，梁王能认不出来。
她赶紧低眉敛身，给梁王施了一礼。
沈驰见她低着头，拿起扇子，慢慢将柳柳的脸挑起。
仔细端详一番，邪魅一笑。
他在她身前俯身轻声，「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未找到，想不到竟然在这碰上你，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柳柳姑娘？」
柳柳的心彻底凉透了。
这些年她跟梁王斗智斗勇，从来没输过，想不到今夜将自己送上门了？
她暗恨自己，当时疏忽大意了。
柳柳挤出一抹笑，「殿下说得对，当然有缘分，咱们缘分可长呢。」
「哈哈哈，哈哈哈...」
沈驰听见柳柳这么说，当即笑起来，「有意思。」
「来人，把柳柳姑娘带到偏殿，好生照看。」
管事会意，梁王殿下这就是要留人，带着柳柳往偏殿走。
柳柳被待下去，心里却想着脱身计谋，如今要紧的就是要先稳住这位爷，给自己争取点时间，这间别院地形她还没摸透呢，逃跑成功也不是十分有把握的。
离开时，她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昨天那个冰碴子王爷？
他怎么也在这？
只是人家正在喝着酒，连看都没看她。
柳柳被管事领到一方偏殿，偏殿极其狭窄。
柳柳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告诉自己此时千万不能慌，她回想自己走在别院中的路线，暗自计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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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先要出去才是要紧，柳柳未再迟疑，推开门竟然看见门口有两个的人把守着。
她笑着道：「两位大哥，民女想要去出恭，不知官方在哪？」
那两人面无表情，一人从廊下端了一只恭桶放到房内。
柳柳无语，这些人连恭桶都准备了？难道逃跑真的无望了吗？
她笑着点点头，又退了回去。
正当柳柳焦急万分之时，刚要再开门，只感觉自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身子一软，便没了知觉。
宴会结束，众人早已经醉倒，沈停云今日喝得有些多了，被言玉伯留宿在别院内。
别院管事细心周到地安排着各家贵主的住处。
「晋王，卧云轩。」
「梁王，随心阁。」
「......」
过夜有人想要人伺候的，自然也要一併安排。
引路的小厮仔细记着十几人的住处，可人多混乱，难免有疏漏，刚被安排下去，引路的小厮便乱了套。
他恭谨地来到七八分醉的沈停云面前，「王爷请随我入住处。」
沈停云恍惚着起身，迈着轻浮的步伐随那引路小厮慢慢朝随心阁走去。
一进阁中他便感到阁中薰香格外浓烈，这股香催得他醉倒在床上，连衣服也未脱下就闭上了眼。
待沈停云再有模煳的意识，感觉到暗夜中，似乎有一双手触上自己的胸膛...
第4章 雨夜
帘外的细雨霏.霏，空气中尽是潮.湿雨雾，像是为雕樑画栋的别院挂上一条银白色披帛，为这间别院装点了别.样风.情，檐下吊着的风铃随夜风摇.曳轻声作.响，细细碎碎传进屋内，惊扰了入.梦的公.子佳.人。
巨大的身体本能反应，让沈停云瞬间清醒，他在暗夜中低头顺着那双手看去，竟然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躺在自己身侧。
待沈停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同时体内生起一股陌生的燥热，慢慢席捲全身。
言玉伯清楚他的习惯，他是万万不敢让他看见女人，应该是小厮引错了路，让他误入这间房。
他勉强支撑起自己身体，想要运用内力化解这股热意，可尝试了许久都是徒劳，反而因为他的压制越发旺盛。
沈停云变得有一丝狼狈，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这种药，只能咬着牙忍.耐着，他别过头去，用尽全力调整内息，企图让自己加速涌动的血液慢下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雨下得又细又急，细细密密地敲打着门窗，远方暗沉的天空中，还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檐下的断断续续的风铃声混着风雨声传来，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一切的温柔都淹没在这场暗夜的春雨中。
帐内潮.湿的空气中混着闷.热，沈停云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如今他已然想不出更好解决当下问题的办法，只能用他异于常人的忍耐力在拼命地克制。
他垂眸看着同样在床上挣.扎的女子，闭月羞花一般的面容，正泛着异常的潮.红，咬着红艷欲滴的唇闷.哼着，想来她也应当是同他一样。
兇勐的药力发作，不断催.促着，支.配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慢慢靠.向那在他眼前挣.扎的白色身影。
沈停云勐然惊醒，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一定是疯了，要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碰一个女人。
头脑里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可...
沈停云又把自己的身体往床角挪了挪，尽量不靠.近那个女子，他别过脸去无力地倚在床柱上，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身子在药力的催促下不住地颤.抖，汗如雨下，」他无奈轻声苦笑起来，坐在阴暗里喘.息着，凌乱的髮丝随意在额前垂下，俊朗无尘的面容此时染满欲望，为他增添一丝邪.魅气质。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为自己人生染上败笔，他沈停云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会只心悦一位女子，他会只跟她一人行周公之礼，他不会辜负不会背叛，他不可以因为这些下三滥的手法妥协。
他可以在战场上厮杀千军万马，他可以在朝堂上唿风唤雨，他也可以为了天下鞠躬尽瘁，唯独不能，让这场情.欲将他至高无上的信念粉碎。
沈停云伸手摸.到腰.间用来防身的匕首，瞪大双眼看着，伸出颤.抖手紧紧握住，一把将它打开，对着的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刀，鲜血瞬间混着汗液滴落下去，落在那女子洁白的衣裙上，触目惊心。
手臂上的疼痛让他慢慢回过神来，一时间热浪、痛感，还有对女子莫名地反感统统交织在他体内，撕扯着他的神经。
他喘息着，身上的空黛团龙云纹织锦袍早已经凌乱不堪，手臂上的血还在流着，整个人像是被水泡过，他无力地靠在那里的轻笑，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
沈停云无法再对抗，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守，他又往自己的手臂上一划，血珠又一颗颗涌出来。
他颤.抖着绝望低吼，「不...我绝不...谁也不行...」
鲜血浸染了他的蟒袍，让空黛色渐深成一股浓浓的黑，他用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雨丝越下越急，细细密密，带着沙沙的响声沖刷着亭台楼阁，山川雾霭，一道绚烂的闪电在空中炸裂开来，像是盛放的烟花将整个阴郁的夜空在一瞬间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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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暗夜中看着女子绝美的脸庞，她的容貌美极了，清透的皮肤，浑然天成的五官，此刻因为与他同样染.上情.欲而变得更加妖.娆。
沈停云双眼迷茫地微.睁，心里的痛.苦像是丝线紧紧将他捆起来。顺着巨大的热浪袭.来，将他的心底的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
他的信仰、他的信念，过了今夜将不復存在，像是一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圣者，被拉入泥潭，乱入这世间，最痛的不过就是圣洁者堕落。
他圣洁灵魂中的黑暗像是魔咒一样，紧紧拉扯着他，不断在唿喊他的名字。
「沈停云...别再徒劳了...过了今夜，你就会跟众生一样，陷进泥淖中，污秽不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停云的头脑在唿啸着，他捂住双耳，想去隔绝那让他心烦意乱的声音。
「我不...」
他闷哼着，又抬起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落下第三刀。
热意与痛苦一併袭来，让沈停云不由自主地呻.吟，
可是这一刀，竟然像是反噬了一样，更加催动了效力，沈停云脑海中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最后将他的双眼中的血丝充满，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慢慢...
许是感受到沈停云因痛苦发出的□□声，柳柳睁开了眼，全身巨大的燥.热袭来，让她瞬间头昏脑胀。
她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可是浑浑噩噩的头脑像是被人重击过，热意自腹内升起，慢慢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起来，随着热意涌上，柳柳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煳。恍恍惚惚之中，她好像看到有一个人，朝她伸出手，而自己却无力抵抗...
素白的衣裙和空黛的长袍散落了一地，有无尽的春.光发生在这场春三月。
轰鸣的闷雷在远处的空中作响，伴着闪电的盛放，春雨媚.如丝，丝丝入扣，滴滴答答打着门窗，廊下的风铃随着疾风乱晃，叮叮噹噹作响，春风毫不留情地吹过，一阵又一阵地混着雨，仔细沖刷着那精緻的斗拱飞檐。
雨势渐大，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下，一颗一颗，落在青石板的地上，砸出无数个水花来，远处的重峦叠嶂，被暗夜地染成了一股墨绿，透过轩窗朝外相望，山峦耸翠在雨中更加巍峨雄壮。
檐下的风铃任由疾风吹动着，又像是被雨打碎了一样，在风雨中飘摇，发出清脆的嘶吼，与这场大雨相和。
所有的温柔和梦境都隐匿在这春夜雨中，无休止...
直到雷声远去，大雨缓和，疾风也像是被人叫住，停了脚步。
檐下雨声滴滴答答做响，一滴一滴轻轻砸在那摇曳的柳枝。
风铃时不时叮的一声，在寂静的雨后，倍显悠扬，空荡……
沈停云望着空荡的帐顶，他像是刚从水中上来，轻轻喘着。心里有无限怅惘，要命的是不知道要过多久，他会头痛欲裂，还会呕吐不止。
也许下一刻，也许一个时辰后。
外人皆传他不喜女色，是因为性格使然，而事实却是因为他只要与陌生女子接触就会头痛不止。
这也就意味着，他沈停云大宁最尊贵的王爷，永远不能爱上一个女人，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世间疾苦大抵不过如此，他不能热烈的拥抱这个世界，一辈子只能冷冰冰的活着，终老一生。
所以他将全部的心血放进朝堂，把那些沉重隐秘的心事，都化作拯救天下万民的疾苦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好过一些。
沈停云轻嘆一声，沉重的困意袭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春三月夜里的细雨，窸窸窣窣地落，随风潜进这夜里，浸湿着沉.睡了一冬天的地，潮湿的空气中混着闷热，像是要将所有的柳枝催发，也不过一夜的功夫，原本枯干的枝头，就已经发出了嫩芽。
它随夜风舒展，轻轻飘荡在雨中，那丝丝入扣一般的雨雾，为它慢慢染上迷雾一样的绿，它用新生的轻盈，迎接那一场盛大的夜幕，又睁开沉睡的眼，去拥抱这异常华美的春色。
清晨阳光洒入一地，透过轻纱帐幔，刺进了柳柳的眼睛。她蹙起眉，想要翻个身，可她竟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
感觉身边好像有一个大枕头，柳柳不自觉地将手臂和腿搭在上面。她睡觉总有骑枕头的习惯，今天的枕头是真舒服，柳柳不禁用脸蹭.了.蹭，触.感好极了。
「嗯...」
她满意的发出一声轻.哼，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姿.势，刚要抱住身边的大枕头，接着会周公。
柳柳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冷喝。
「你住手！」
第5章 事后
大清早的谁吼她？烦...
柳柳的手顿了一下，停在那处，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的俊美无尘的脸庞，神情骇人像是能将人冻住。
这不...
这不是冰碴子王爷？
「把你的手拿开！」沈停云无奈，再次严厉地警告她。
手？
柳柳忽然感觉自己的手，似乎摸到...
「啊。」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撤，摸过的手像是瞬间被热水烫了，她忙抽回手，双手在被窝里反覆搓着。
这什么情况？她怎么跟他睡在一起？
她的头还有些晕晕的，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而这个梦里男人，她想了想，又抬眼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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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跟这个冰碴子王爷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
如果是梦，那自己怎么会跟他睡一起？
难道这梦是...
柳柳抬眼震惊地看了看他，又打开被子看了看自己。
「我...」
「你？」
梦是真的！！！
「我们？」
全身的酸软和微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沈停云此时靠在床头，露出精壮的肩膀，冷冷地看她。
他也是到了天明才发现，这女人竟然是前日进到自己马车里躲债的姑娘，不知怎么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昨日夜宴上的女琴师。
他轻蔑冷笑，「我跟你还真是冤家路窄。」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这句话愣住了。
即便她见过大场面，即便对方是个王爷，即便他还...
挺好看的。
可失了身子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经歷啊。
回想起昨夜，冰碴子王爷活儿是真不错，至少比以前她梦到过的无脸男好多了。
从道德伦理上讲，她一个姑娘失了清白，挺吃亏的。但是从对方的相貌和技术上来说，柳柳觉得自己好像不亏。
她轻唿吸一口气，不紧张，不紧张，要清醒，要镇定。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也发生了，吵闹改变不了事实。
她转头对着沈停云换上标准的假笑，皮笑肉不笑，「真巧啊，想不到王爷您也在这啊，咱们果真有缘分。」
柳柳在心里实则想的是，谁跟你有缘分？有缘分也是孽缘。
沈停云一脸冷漠，陈述事实。
「昨夜他们将本王送到这个房间，燃了迷情香，你我发生之事，只不过是药力使然。」
他可不想她误会他对她有什么企图。
「哦...」柳柳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顺着沈停云的话仔细回想，昨夜她想要逃跑来着，后来也是不知道闻了什么东西就没了知觉，再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就自己就像是半梦半醒一般，做了什么完全不受控制。
想来她闻到的那个东西就是他口中所说的迷情香。
「王爷所说的东西，民女被带到一个房间里也闻到过，闻过以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她想说她是被当成留下侍寝的姑娘了，所以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有点丢人，如今还是快走吧。
柳柳低下头，看见自己，又看了看自己衣物，散落满地。
一些零碎的片段闪进脑中，她仍记得沈停云似乎对她很温柔又克制，完全不是现在这副臭脸。
初经人事的身子格外敏感，哪怕是回想，都能让她的身体战慄起来，柳柳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她偷偷瞥了一眼沈停云，「还请王爷让一下，让民女下床穿个衣服。」
柳柳话说得十分客气，可沈停云却将自己被子往上拽了拽，并没有想动地方的意思。
他让了，不久让她看见自己...
没穿衣服？
不让，绝对不能让。
「你自己去。」他将头撇向一边。
柳柳看着沈停云不为所动的样子。
啧啧啧，她怎么感觉两人像是调换过来，他倒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自己像个爷们？
算了，多纠缠无意。
她哭哭啼啼，央求他对她的清白负责吗？想想云香是个什么下场？
哼，男人！
靠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还是靠自己来的靠谱，反正她已经做好这辈子都不结婚的打算了。
柳柳瞥了一眼沈停云，「好，王爷不让，那我自己起。」
随后一掀被子，从床上站起身，跨过沈停云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床下，开始拾捡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那叫一个淡定从容。
反正他昨夜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该占的便宜也都占过了，输了身子，不能输了气势。
沈停云好像看到从被子里钻出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从容又淡定地在眼前走过，好像看到了阳春白雪，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哐哐乱撞。
柳柳身姿匀称，每一块肉都长得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头过了臀瀑布一般的墨发散落在她光滑的嵴背上，每一处都是傲人的资本。
沈停云斜眼看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像潮水一般涌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可否认的是，昨夜他的感觉倒是真的很好。
他没想到，一个市井民女的身子还...
挺软的。
他敛下神色不欲再看她，即便在心底有意地去克制，可眼神还是止不住地往柳柳身上瞟。
柳柳平静又从容地一件件将自己的衣裤穿在身上，沈停云看着柳柳的神色，波澜不惊，这倒是跟他认知的房后事略有不同。
以往好友聊起这些事情，他或多或少地知晓，若是跟一个陌生女子发生这些事情，事后总是要纠缠不清，甚至要赎身纳妾、安置外室，以此来平息事件。
就算是事后不予理会这些女子的纠缠，总有一些不甘心的被告到上面，最后落了一个负心薄倖，强占民女的骂名。
沈停云衡量一番，他觉他应该马上就解决此事才对，况且不管怎样，他沈停云也不是做了就不敢承认，做了就不负责之人。
不过她要是跪下来求他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他还是会勉强答应的，毕竟他觉得跟贤名比起来，女子的清白还是挺重要的，毕竟昨夜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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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斜靠在床头，疏懒地问：「做妾，还是要钱？」
柳柳正穿衣裳，听见沈停云这么问话，穿衣服的手臂一顿，怔在原地。
做妾？
要钱？
他这是在给她选择吗？
这么看这冰碴子王爷还不算没良心。
钱，钱，钱。
她当然选要钱啊！
要钱！要钱！要钱啊！
给他做妾？做他的春秋大梦。
稳住，稳住。绝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那么在意这个钱，万一不给了怎么办。
唿！她暗自唿出一口气，看着靠在床头等着她答覆的男人。
柳柳平静地扣好衣裳，「要钱。」
男人愣了愣，不是...
一般女子不都是选做妾？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不是更能够打动人心？
也罢，他沈停云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想要多少。」
要多少？
柳柳立刻来了好奇心，要多少？这自己还能有得选？
不都是你们给多少我要多少？既然他问，那她就不客气了。
柳柳在心里快速给自己盘算个价，迟疑着张口，「三...」
三十两，他一个王爷能拿得出来吧，反正这对于柳柳来说已经是天价了。
「南储。」
南储此时并着黎阳，已经在外面守了许久，意识到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时，自然不敢上前打扰。
南储听见沈停云传唤，忙在门口应声，「在。」
「备三千两现银。」
三...
千两！！！
柳柳咽了一口口水，冰碴子王爷这么豪横吗？
她后悔了...
她要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柳柳在心里嚎叫着，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转头恢復平静，甚至一脸冷漠，颇为瞧不起对方的样子，她继续扣扣子。
切，就这...
她对着沈停云摆摆手。
「六千两。」
沈停云看见柳柳这副表情，又听见她重新要了价，不甚在意。
「南储，准备六千两，连带着这位姑娘一併送回住处。」
南储回是。
房门被打开，灿烂而耀眼的光芒笼罩在柳柳全身，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沈停云看了一眼柳柳，怔愣了一瞬。
她确实是美的...
「姑娘请。」
柳柳跨出房门，心里就一个感觉。
又要少了啊啊啊啊啊啊！
松间别院的卧云轩内，沈驰看着自己床上陌生的女子一脸愤怒，一掌将那女子打下床去。
「谁让你上本王的床上的？滚！」
那女子全身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无一处完好，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全身抖个不停。
沈驰咬着牙，冷眼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一字一句咬牙道。
「杨柳柳，我不会放过你的。」
......
柳柳带着一大箱银子回家的时候，杨白杨与依依盯着一大箱银子，瞧了许久。
杨白杨一脸正气，「杨柳柳，你是去抢劫了吗？」
要是真劫了，他会带她自首的。
杨依依也一脸疑惑，「不，阿姐应该是去要饭了吧，遇到一个大财主看着阿姐怪可怜给的。」
杨柳柳双手支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要怎么跟这两人解释这些银子的来歷，难道真的要告诉他们这是她用她的初夜换的？
当然不行，杨白杨一定会将她的腿儿打折。
「喂，你们两个听好喽，我没有抢劫，也没有要饭。总之是我光明正大得来的，我拿我暴富发誓。」
杨白杨抬起头来眼里透着严厉和毋庸置疑，「杨柳柳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马上就去报官啊。」
柳柳扶着额，「哎呀，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不就是我去官宴，宴上王爷赏的嘛。」
杨白杨听见柳柳说她去了官宴，脸色一愣，随即又冷了三分。
「什么？你说你去了官宴？原来昨夜框我们去晚晚家，是去了那种地方，杨柳柳你疯了不成！那种地方也是你去得了的？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能折磨女子的？你怎么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
杨白杨开口就是训斥，颇像是家中执法坐堂的长者，这要是有个祠堂，柳柳觉得他都能够加法伺候，然后跪三天祠堂了。
「别骂了，别骂了，我这次是替晚晚去的啊，你都不知道她都被吓成那个样子了，话都说不全，我能不帮忙吗？」
杨白杨听见柳柳是替江晚晚去的也就算了，可还是不放心。
「喂，他们对你...没做什么吧。」
听见杨白杨这么问，柳柳随即低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害，他们能对我做什么，不过我就是弹弹琴，他们听听曲罢了，能有什么事情，你知道我逃跑技术的。」
柳柳拿起一锭银子，仔细擦了擦，嘿！真可爱。
杨白杨还抱着怀疑的目光看她，杨依依则是安静地看着两人吵架。
反正他们从小就吵，吵到大，她都习惯了。
柳柳看着满箱子的银白，笑得合不拢嘴，她想了想。
唉！
终究还是要少了...
往事不可追，小银子们，让我来想想该怎么宠幸你们呢？
柳柳笑得一脸猖狂，暴富，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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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沈停云的马车慢慢停在门口，刚下了车，沈停云冷声吩咐。
「进宫去请齐太医，进府入凌渊阁等候传召。」
黎阳回是，随即驾马往皇宫方向走去。
沈停云回到和光堂，八块腹肌小厮们依旧训练有素地帮沈停云更衣。
换下衣服后，有人端着衣服上前请示，「王爷，这些...」
沈停云淡漠回应，「烧了。」
众人点头，看着他往浴室方向走去。
沈停运一点点走进水池内，单手支着头靠在池壁上，想到昨晚那些荒唐，心中尤为膈应，开始反覆为自己擦洗起来。
可最重要的是，那要命的头痛不知什么时候会来...
第6章 诊治
在擦洗身体第五遍结束，换了第四遍水以后，沈停云终于从浴室中走出来。
命人点燃上好的雪松香，清新冷冽的味道慢慢沁入他的肺腑，好像这样就能够驱散他昨夜残留的浊气。
沈停云静静躺在书房的贵妃榻上，随意地看着手边的话本，《沉船记》一本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他不禁淡漠一笑，哪有什么爱情，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梦幻泡影罢了。
整个和光堂的小厮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飞来横祸，凭以往大家的经验来看，沈停云每次碰了女人都将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那样对整个王府来说无异于颳起一场狂风骤雨，本来近些年来王爷这些事情已经好多了，外界传出王爷厌女的习惯，也没什么人不长眼往上凑。
可最近不知怎么了，王爷烧衣服烧得勤快，洗澡半天不出来，今日更是连齐太医都叫来候着了，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南储上前给沈停云身边放了一碟糕点，里面有梅花糕、桂花糕等各式糕点。
沈停云拿起吃了一口，蹙起眉，「糕点怎么一回事？」
南储立即禀报，「爷，您常爱吃的那家糕点今日没出摊，手下的人换了一家。」
「撤了吧。」沈停云瞬间没了兴致。
他现在烦躁的是那要命的头痛到底什么时候发作，按理来说他从昨夜就一直在接触女子，还做了那等亲密之事，此次发病应该很严重，可他现在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沈停云忽然意识到，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南储，去传齐太医。」南储立刻去往凌渊阁，将齐太医招来。
齐桓素来有大宁神医之称，在宫廷之内众皇亲国戚无不信服齐太医的医术。除非十分人命关天的棘手之事，齐桓会紧急出诊，其他大部分的时间，齐太医只给皇帝太后皇后，再有就是沈停云看诊。
而是沈停云的病也只有齐太医能够治得，确切地来说并不是治而是减缓病痛，这些年他想了多少法子想要根除沈停云这一怪病皆不管用。
沈停云看着齐桓捋着自己花白的鬍子为自己诊脉，鬍子都要被他捋掉好几根，诊了半晌也不说话。
沈停云急了，「齐太医，本王究竟如何？」
齐桓收了脉枕，慢声道：「回禀王爷，从脉象上看，并不像是有发病的迹象。」
「怎么可能？本王自昨夜已经接触了女子。」
齐太医看着沈停云一脸不解的样子，心里判断，「或许是因为王爷跟这女子接触时间短暂，造不成什么影响。」
沈停云有点无奈，「本王跟她接触时间还挺长的。」
挺长？
齐太医在心里衡量着，沈停云从小长在内廷，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那个女人在他身边待不上一盏茶的时间。
「哦，那没有症状，也可能是女子与您待的时间虽然长，但是与您并不亲密，这种情况也并未能造成王爷的头痛。」
沈停云轻咳一声，「那个，她与本王...与本王，还挺亲密的，我们做...」
「做了那种事...」
「啊？那种事？」
齐桓有点不明白，沈停云口中的那种事？是他理解的那种事吗？
沈停云能做那种事？？？
他试探着问，「王爷是跟那女子...嗯，跟那女子，同房了？」
沈停云被齐太医这么一问，脑海当中忽然联想到柳柳妖娆的身姿，他下意识地掩饰性看向别处，轻声回应，「嗯。」
得到确定答案，齐太医亲耳听见从沈停云口中承认做了那种事，那表情活像是被雷噼了。
他又默默地从药箱当中拿出脉枕，再次十分仔细地为沈停云搭脉。
可诊来诊去，还是没有丝毫要发病的迹象。
「真是奇了，王爷脉象平和有力，真的并未有任何发病迹象。」
以往，只要沈停云不经意跟陌生女子接触，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内就会让沈停云头痛不止，接触时间越长、越亲密，发病时越痛苦。
齐桓每次都能够提前精准地诊治出来，从而及时採取措施，减少沈停云发病时的痛苦。
而这一次，沈停云不光跟陌生女子接触，还跟女子同了房，这对沈停云来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而他现在依旧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
一老一少两人对视，百思不得其解。
齐太医不敢下任何断定沈停云这次没事，只说道，「或许发病时间略有延迟，还请王爷静心等候，一旦有不适立刻宣召。」
沈停云只能叫齐桓先回凌渊阁候着，自己则是在和光堂休息，按照叮嘱，静心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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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你要面对痛苦，而是你明知道要面对痛苦，却不知道这种痛苦什么时候来才最可怕。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停云的每一刻无异于都是倍感煎熬。
可一日过去了，沈停云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对他免疫的女子？
他的病会不会好转？
......
数日过去，京城的气候已经完全开了春，像是渴睡的少女慢慢睁开了眼，为整个京城装点一新，春日清晨，清新空气中透着暖意，让一切都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杨柳柳，你怎么还不起？」杨白杨在门口大叫。
杨依依来到门口，「你小声着些，阿姐这几日格外犯懒，不喜欢被人吵。」
杨白杨哪里管这些，「杨柳柳，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再不起，连饭都吃不上。」
柳柳翻了一个身，烦躁从炕上坐起来，「你吵死了，鹦鹉都没你能说。」
「杨柳柳，你不会因为有了这六千两你就满足了吧，你的暴富志向呢？」
杨白杨抱臂斜倚在门口，看着炕上的她一头乱髮，遮住她浑然天成的美貌，心里轻笑。
柳柳没搭理杨白杨，挣扎一番起身，快速梳洗，从箱笼中拿了二十两齣门，进到院子里的前屋。
「王大娘？」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笑着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柳柳姐姐。」
柳柳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发顶，「小豆子，奶奶呢？」
小豆子忙跑去到东厢房，「奶奶，柳柳姐姐找您。」
王大娘看着柳柳过来，十分热情地招待她坐下吃茶，「柳柳姑娘，有事？」
柳柳笑着将银子放在桌上，「王大娘，我最近挣了点银子，这不赶快将之前欠您的债还上，剩下的就当是我预支给您的房租，欠了您许久，真是不好意思。」
王大娘看着柳柳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不禁担心起来，「柳柳姑娘，银子倒是不着急，只是...我老太婆说句不该说的，你可千万别做煳涂事。」
柳柳心里十分感谢王大娘的好意，笑着摆摆手，「大娘您就放心收下，这些银子来得清白，这些年您帮助我们姐弟不少忙，以后若是挣得多了，还想多孝敬您一些呢。」
柳柳话说得贴心，王大娘心里更加心疼这几个苦命的孩子了，柳柳转头摸了摸小豆子，「小豆子，好好跟你白杨哥哥学学问，长大好考功名呀。」
小豆子对着柳柳咧嘴笑，「我当然会好好学，等考了功名，我就娶柳柳姐姐做妻子。」
王大娘听见小豆子这么说，啪地一下打了小豆子的肩膀，「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
柳柳倒是不在意，「嗨，他才多大呢，孩子的玩笑话罢了，王大娘我先走了。」
王大娘笑着将柳柳送出去，心想着，要是小豆子真与柳柳一边大，她倒是能认定这个孙媳妇。
柳柳性格开朗，为人义气，每当有了事情她总是第一个出来帮忙的，要不是从前生了那些事...
唉，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可惜那么一个好孩子了。
柳柳回到家，先是做了点心准备出摊子，虽然暴富了一小下，但是老本行不能丢。
她又拿了些银两，准备还给各处，她拿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林大哥一百两，晚晚五十两，阿禾二百两，大债主十万五千六百二十一两...」
柳柳嘆息一声，不打算将剩下的银子都付给大债主，她打算每次来追债的时候再分批给他们，多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临走之时她又包了一大包银子，推着自己的小货车，到拱辰街上出摊子。
先是把各个欠的债还了一遍，瞬间便放松了不少，去了成衣店，给自己还有杨白杨杨依依做了几身春装，这也是这么多年，姐弟三人第一次能够赶上穿应季的新衣服。
又给杨白杨添了一些书，还打听了进书院读书需要多少钱，又给依依续了药钱，转了一大圈柳柳才回来。
将摊子摆好，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柳柳青绿的衣裙上，心情不禁变得畅快起来。
今日柳柳出摊子吆喝得格外卖力。
「糕点呦，香喷喷的糕点呦，梅花糕，桂花糕，蝴蝶酥呦。」
柳柳的糕点今日卖得格外快，卖到最后一份时，柳柳将要把这份糕点收起来。这可是有大户人家预定的，是她的老主顾了，等着人家来取，柳柳就可以收摊了。
可柳柳刚要将那最后一包糕点收起来时，却有一只手上前阻止了她。
柳柳抬起头，一位俊朗的公子站在她面前，待柳柳看清来人，瞬间冷了脸。
今日她运气不好，真是晦气。
第7章 小聚
「这包糕点已经有人预定了，还请你去上别家看看。」
就算是没有人预定她也不打算卖给他。柳柳说着欲将那包糕点收走，可是却被那公子一把抓住了柳柳的手腕。
「杨柳柳，真的是你？」那公子语气激动起来。
柳柳用力挣脱那只手，冷言道：「你认错人了，我等市井民妇自然认不得像公子这般富贵之人。」
那公子像是没听见柳柳的话，一脸深情地望着她，「柳柳，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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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一听这话更加火大了，「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什么人？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
她语气激动，引得周围的行人停下了脚步看起热闹来，连隔壁林璟都被惊动了，来到柳柳身边，就怕有人对她图谋不轨。
柳柳仍旧一脸镇定地收着摊子，要不是等那个主顾，她早就熘了。
张怀清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瞬间不安起来，怎么说他也是新上任的京官，若是在这街上惹了风波会在朝中影响声望的。
他看着柳柳一脸的担忧，「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可是发生那种事，你应该体谅我的，你闹，我能理解，待我日后稳定下来，我再接你回去，你一个姑娘家不该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林璟听见这话心底怒意油然而生，「她想在哪里与这位公子无关，没有人可以安排她的生活，我奉劝这位公子还是少操心为妙。」
柳柳左右看了看，在墙角抄起一个扫把指着那人，「你走不走，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张怀清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温柔可人的姑娘，如今会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般，当街拿着扫把对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担忧看着柳柳。
「好，我走，等我改日再来寻你。」
说着张怀清在众目睽睽中离去，柳柳收了扫把，对众人嚷着，「哎呀，热闹看完了，都散了吧。」
此时那预定糕点的主顾姗姗来迟，他笑着地对柳柳道：「柳柳姑娘实在抱歉，今日有事耽搁了，我的糕点还在吧。」
柳柳把糕点拿出来，「没事的，糕点当然在，说给您留就一定留。」
那主顾把银子拿出来递给柳柳，「您不知道，我家主子就喜欢吃你的糕点，打从吃上你的糕点，这京城里别家的他都不吃了。」
柳柳笑着，「他吃得开心就行，这些日子，我得了闲，正想做些新花样，到时送给你家主子试吃看看。」
「那感情好，我想他一定乐意。」说完，那人笑着离去。
林璟一直站在柳柳身边，有些担心地问她，「柳柳姑娘，你没事吧。」
柳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林大哥放心，我没事的。」
林璟一脸温和「他若是还来，你来找我，有个人站在你这边，总是好出头一些。」
柳柳点点头，「嗯，谢谢林大哥。」
「柳柳！」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有人叫柳柳，转头一看是徐念禾。
徐念禾自闺中时就与柳柳是好友，嫁给自从嫁给英国公家二公子以后甚少能够出来。
林璟见两人见面不容易，十分识趣地告辞。
「阿禾！我好想你啊。」
柳柳见好姐妹出来，立刻上前十分亲热地给了徐念禾一个大大的拥抱，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她忙收了摊子，将徐念禾拉倒江晚晚的茶楼，柳柳十分点大方地给三人开了一个雅间，三人亲昵地在一起小聚。
她又点了一桌子的茶果上来，徐念禾和江晚晚都惊呆了，「柳柳，这还是你吗，平日多花一文钱都要拿出你那小算盘扒拉半天，怎么就今日这么大方，这是暴富了？」
柳柳摊在圈椅里面，十分不顾忌形象，「害，那天不是替你去弹琴吗，宴会上的大佬喝多了赏了不少，你们就当是我一夜暴富吧。」
江晚晚与徐念禾十分斯文地吃着茶点，看着柳柳一脸猖狂，两人的眉头都要挤在一起了。
「喂喂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活像是我被人扒皮了似的。」
江晚晚十分认真地看着柳柳，「柳柳，我都没仔细问你，那些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徐念禾也同样好奇，听见柳柳去了官宴，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柳柳心里转了十八个弯，跟山路似的，犹豫着要不要跟好姐妹说出那晚的事情。
徐念禾倒是瞧出来一些门道，「柳柳，你该不会，被人...」
江晚晚也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
面对姐妹们的死亡逼问，柳柳心虚得不行，「哎呀，你们...」
她眼神乱飘，都快从眼眶子飞出去了。
徐念禾与江晚晚对视一眼，两人一同道：「老实交代。」
柳柳知道瞒不住，低下头缴着手，十分小声，完全不是刚才嚣张的样子，她心虚极了。
「就是，就是跟人睡了一夜...」
「什么？睡了！」江晚晚与徐念禾惊呆了。
柳柳一慌，「俩祖宗，小声点成吗？」
两人立刻噤声，又十分小声问，「跟谁啊？」
一问跟谁，柳柳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张冰碴子脸。
「一个冰块人...」柳柳一脸严肃，「他好像得了中年老大爷的面瘫症，就跟街口二愣子差不多，说话都不带有表情的，反正是个王爷。」
「王爷？是哪位王爷」徐念禾疑惑。
京城权贵遍地都是，但是王爷却没多少，仔细算算常在京中居住的也就三五位。
柳柳一口炫了一个草莓，仔细想着，那冰碴子王爷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我穿衣服的时候...好像看到...他那个令牌好像写着一个...一个...晋字...」
草莓有点大，汁水流了柳柳满口，她在嘴里含煳不清说着。
晋王...
徐念禾与江晚晚正喝茶吃着茶果，听清楚柳柳的话瞬间石化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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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念禾慢慢靠近她，「柳柳，你没看差吧。」
草莓太好吃，柳柳又炫了一个，她摇摇头，「没看差啊...确实写的是晋字...我的银子就是他给的。」
徐念禾两人听到肯定答案。
「咳咳...咳...」
两人呛茶的呛茶，噎着的噎着。
柳柳看着两人一脸疑惑，「你俩怎么这个反应，怎么那个冰碴子王爷有问题？」
徐念禾好半天才顺过气来，江晚晚也终于把糕点顺了下去。
两人惊嘆，「好傢伙。」
「你竟然把晋王睡了...」
柳柳不以为意，开始炫糕点，「怎么晋王有啥问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徐念禾喝了口茶，「你知不知道，在大宁流传着一句话，晋王府连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
江晚晚拼命地点头，「就是，就是，晋王他权势滔天，素有贤王的美名，颇得圣心，可他就是有个毛病。」
柳柳立刻来了好奇心，「啥毛病？」
徐念禾低下头，十分小声地对她讲。
「他...厌女...」
「啊？」
柳柳蒙了「厌女？」随即哈哈哈笑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
话在嘴边，柳柳突然剎住，让两个好姐妹心都痒痒起来，「怎么跟你的，你倒是说啊。」
柳柳轻咳一声，压低嗓子，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包括那日误入他的马车里的事情，对两人娓娓道来。
两人听后表情更夸张了，「好傢伙，没想到晋王是这样的晋王。」
这是她们不花钱就能听见的吗？
以往茶楼里地说出先生要讲晋王的段子都要花钱预订才行。
徐念禾嘆息，「就算晋王是这样的晋王，可是他凭藉出众相貌还有杀伐果断的气质，整个大宁的贵女还是排着队想嫁他，每年让皇上赐婚的奏摺都能堆成小山。」
晚晚也跟着嘆息，「唉，可惜，再好有什么用，他厌女啊，谁那么好福气能嫁给晋王啊，咱们柳柳能跟他有这一夜的缘分也真是天赐了。」
柳柳嗤之以鼻，「切，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这辈子就是累死我也不想嫁他，天天对着一个冰碴子脸哭哭啼啼，还不如想想怎么靠自己多赚点钱来得实在。」
徐念禾听见柳柳这话疯狂点头，深有感触，「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柳柳吃着茶，看着好姐妹的神情还挺有意思的，这两人平日一个端庄典雅，是贵妇，一个清新可人，是清官名角。
哪里想到私下是这副模样，也只有跟柳柳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放飞自我。
柳柳跟徐念禾许久未见，关心她：「阿禾，你最近怎么样，我给你送钱，谢家都没让我进府。」
徐念禾嘆息一声，「还是老样子，不过就是熬日子罢了，最近他又养了两个外室，让我择日接进府，抬成妾呢。」
柳柳一拍桌子，「谢启临这个王八蛋，他哪来的脸这么干。」
徐念禾摇摇头，「谁叫我是商贾之女，没有身份地位，只能任他们压着。」
柳柳道：「商贾之女怎么了，只要凭着自己努力，一样可以闯出自己的天地来，阿禾，这种男人真的要不得。」
「就是，就是，阿禾别在意那些，这种人不值得你一心一意待他，咱们女子还是要有自己的事情做嘛。」江晚晚这些年被柳柳同化得十分独立，原本懦弱胆小的性子也坚强了不少。
徐念禾无奈嘆息，「可是家中兄长要考功名，还指着他能助益一二，父亲千叮万嘱要我伺候好他，可他根本就不理会这些。」
「这是什么道理，满京城谁不知道，谢启临是个纨绔，家中婆母又是那样严苛，将你推进那火坑也就算了，如今还要你做这样的事情。」柳柳实在气不过。
徐念禾平日哪敢在家中发这些牢骚，也就是面对好姐妹能够放松一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又该回府了，晚了一刻也是要遭人说的。
柳柳与江晚晚十分不舍地将徐念禾送出茶楼，江晚晚嘆息，「阿禾姐姐好可怜啊。」
柳柳拍了拍晚晚的肩膀，「我会想办法，一定要我的阿禾好起来。」
江晚晚点头，柳柳刚想要与江晚晚道别。
忽然一阵眩晕上来，柳柳脚底虚浮，一头栽在晚晚肩膀。
晚晚惊唿，「柳柳，你怎么了！」
第8章 局势
柳柳神思一晃，这几日她到底怎么了，总是感觉眩晕乏力。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从晚晚肩膀挣扎起来。
江晚晚扶着柳柳坐在茶楼的墙角下，看着柳柳面色苍白，一脸担忧，「柳柳你生病了？」
柳柳向来身子强壮，就算是大冬天全京城的人染风寒，她都不会染上风寒，现在怎么会这样？
柳柳摆手，「没事，累的。」
听见柳柳这么说，可晚晚还是不放心，将柳柳送到甜水巷才回家。
柳柳回到家里的时候，神色有些疲倦，倒在炕上连衣服都不想脱，就想闭眼睡觉。
依依自然不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柳柳劝起来，把衣服脱了，帮她擦身子才睡下。
依依心里地纳闷，阿姐这几日怎么这么爱嗜睡呢？以前她从不这样的啊...
......
晋王府内。
「什么！你跟女子在一起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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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扶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位好友一脸震惊的样子。
「就那天，言玉伯设宴，我走错了屋子，中了助兴的催情香，没注意就跟一个女子...」
顾辰泽仔细地看着沈停云的神色，「我怕不是听错了吧，你都跟女人那样了现在在能好好地坐在这跟我们说话？」
闻景行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沈停云这两好友，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常胜将军，两人一文一武是大宁王朝的定海神针。
沈停云自年少时与他们交好，这些年三人渐渐得了势，成了朝堂之上锐不可挡的新贵，颇受皇帝倚重。
而跟随先帝的老臣派自然看不上这些年轻气盛的初出茅庐的小子把持朝政，总想着挑刺。
沈停云嘆息一声，已经数日过去，他却没丝毫要发病的迹象，齐桓早就已经被他送回太医院，自己迟迟不发病，一直拘着人家也不是那么回事。
「这次好像真的没事。」
两位好友再次确认沈停云没事，也就放下心来，开始谈会。
顾辰泽道：「你这次又立了功回来，圣上对你明升暗降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闻景行点了点头，「那些老臣派弹劾你居功自傲的摺子堆满御书房，圣上这会怕是正焦头烂额呢。」
沈停云拿出一块糕点放在自己口中，这次的味道才对。
「他们不过就是想藉此机会打压罢了，我立功归来，正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兵符自打我回京之时就已经交给圣上，若不然，圣上都能被那些老臣的口水仗淹死。」
顾辰泽一脸无奈，「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才能有此局面，如今还要再等等才能将那些老顽固完全踢出朝堂，刺要慢慢一根一根剔，拔得太多容易把老虎惊醒。」
沈停云嘆道：「恐怕已经醒了，我们这些人首当其冲。」
闻景行想了想，「停云说得没错，最近关于我们结党营私的言论甚嚣尘上，还有停云...」
顾辰泽抬头看了一眼闻景行，示意对方闭嘴。
沈停云敏感地感受到不对劲，「还有我什么，我倒是想听听他们这次是怎么往我身上泼脏水的。」
闻景行沉声道：「他们传你不近女色是因为你患了...」
再接下去话闻景行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脸色一红，因为真的是太难听了，那些话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沈停云倒是好奇起来，「我患了什么？」
顾辰泽眼看掩饰不住，只能说实话，「他们大肆宣扬你有厌女之症不能胜任要职，是因为你患了不举之症。」
此话一出，沈停云愣在原地半晌，脑海当中忽然闪现如白天鹅一般妖娆的身姿，让他身下瞬间起了反应。
随即他低头浅笑一声，不甚在意，呵，不举，这些日子他好像举到自己都怀疑人生，是不是禁慾太久，最后会被反噬。
闻景行随即道：「不过停云竟然说自己跟女子同房一夜，现在并无大碍，依我看倒是一个好事情，说明停云并不是对所有女子都头痛的。」
这话提醒了三人，沈停云也点头，「好像确实是这样，因为我与这个女子接触并不止一次，之前还有过一次在马车上，也并没有什么事。」
两人听见沈停云这么说又愣住了，好傢伙，马车上，这玩得也太花花了吧...
沈停云一看就知道两人误会了，「我们在马车上什么都没做，说了两句话而已。」
两人同时喝了一口茶，「哦。」
顾辰泽道：「要我说要想平息流言，停云现在最好立刻娶妻生子，若是有了孩子关于停云的流言瞬间就能止住了，还何来厌女之症不能胜任要职呢？」
沈停云想了想，「要不抱养一个孩子说是我的不就可以解决了？」
闻景行摇头，「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估计圣上那边会扛不住压力，为了平息流言，给你指婚也未可知。」
沈停云听到指婚两个字，蹙起眉，「此事容后再议。」
如今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实在不想逆来顺受地就这样接受一个陌生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妻子。
他伸手拾了两块糕点给闻景行和顾辰泽，「你们尝尝，今日新买的，味道还不错，等了好几日才买到。」
两人尝过，味道果真不错，只是两人纳闷，沈停云在自己的吃穿用度上一向讲究，为什么这些年竟然会喜欢吃市井外食糕点。
.......
御书房。
宁惠帝一脸愁容，他看着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喝茶的沈停云，简直气就不打一处来。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无比信任对方，自然随意亲昵。
「你这些日子倒是逍遥快活，你看看朕过的是什么日子，朕简直都要被那些老臣唾沫淹死了。」
沈停云依旧一脸平静，「圣上想要卸磨杀驴，他们当然急，不敢骂您，那自然就骂我呗。」
话说得难听，但是却不无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推行新政，想要革新变法就要剔除老顽固，这个过程就像是去除病灶的过程，虽然痛但是得割。
沈霄珩扶额，「我将瑶华郡主指婚给你如何？这样暂且能够让那些老臣闭嘴。」
果不其然，沈霄珩还是选择指婚这条路。
沈停云脸色冷了三分，但依旧波澜不惊，「臣愿意为此甘当骂名，还请圣上收回指婚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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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珩听见沈停云想都未想就拒绝，瞬间气得脸色发白。
他起身不耐烦地负手在沈停云面前走来走去。
他大声嚷道：「他们哪是在骂你，他们那是在往朕的头上泼脏水！」
面对皇帝的震怒，沈停云仍旧是一派的淡定，「难道圣上真的就觉得，我依了你的旨意奉旨成婚，他们就能放过我们？未必吧。」
沈霄珩被气到脸色从白变红，「变法迫在眉睫不得不推，可是你好歹让朕喘口气吧。」他脑瓜仁直突突。
此时沈霄珩身边的小太监王顺近前来禀，「启禀圣上，皇后娘娘来了。」
沈霄珩想也未想，「让她进来。」
凌知梦仪态万千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对着皇帝施了一礼，走到沈霄珩身边，看了看两人的神色，瞬间会意。
她淡淡一笑，「呦，看来我来得不巧了，皇上正在气头上，那我先回去餵我的鹦鹉，改日再来。」
说着起身就要走，沈霄珩忙拉住她，「你跑什么，我去找你又说忙不见我，你来看我又要走，我何时生气了。」
沈停云听见沈霄珩说这话都要笑出声，刚才沈霄珩气势汹汹的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现在转脸面对皇后就像受了伤的小绵羊一脸委屈。
他倒是觉得沈霄珩变脸的速度好像比戏台上川剧变脸的名角还快。
凌知梦并未理会沈霄珩，坐在圈椅上对着沈停云说话，「阿孝，他又在为难你了？」
凌知梦与沈停云沈霄珩三人自小在一起长大，凌知梦比两人都要大一些，从小兄弟两人生气，凌知梦总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但是她大部分都是偏着沈停云。
沈停云淡淡一笑，「应该的。」
凌知梦温声道，「有些事情是不应该操之过急，阿孝对于感情向来敏感慎重，你随意给他安排一个他不喜欢的人成亲，对阿孝来说不公平的。」
沈停云听见凌知梦这么说，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从小长大的情分，凌知梦就像是亲姐姐待他，自然能够理解他的苦。
沈霄珩听见这番言论，沉声道：「朕也并非不知道，他娶了完全可以放在一边啊，待日后有了喜欢的另娶就是了。」
凌知梦摇摇头，「你可知道，这样对阿孝对那指婚的女子都不公平。
娶妻生子本就是最自然之事，而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娶到自己心爱之人呢。应该庆幸你我有之，而阿孝尚有机会。
他本就心思细腻敏感，才会生出那样的毛病。依我看圣上还是另寻他法，对阿孝更好一些。」
凌知梦一番话说到沈停云心坎里了，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沈霄珩听见凌知梦这么说，也慢慢打消为沈停云赐婚的念头。
沈停云此时却忽然张口道：「我的问题也并非全然不可治，最近好像有些好转。」
两人听见有些好转，皆都惊讶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停云点点头，「或许吧，只是还并未能完全证实。」
沈霄珩一脸激动，「太好了，齐太医去看过吗？若皇兄真能痊癒，那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要知道，沈停云的病这些年他有多头痛。
沈停云掩饰性轻咳一声，「痊癒的结论为时尚早，皇上还是多想想，怎么解决眼前事。」
沈霄珩点点头看着凌知梦，「还是梦儿说得有道理，皇兄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一定要告诉朕。」
沈停云敛下神色，「皇上放心，我自然不会有的。」
凌知梦笑了笑，「那倒未必，阿孝话别说得太满。」她又转头轻敲了沈霄珩的额头，「你啊，你那是病急乱投医。」
沈霄珩一把握住凌知梦的縴手，怎么也遮不住眼里的喜欢，「朕知道了，你别骂了。」
沈停云看到这幅场景，眼底不禁又晦暗了几分。
喜欢的姑娘吗？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
拱辰街。
柳柳卖力地叫卖着糕点，今日天光甚好，糕点也卖得好，柳柳心情更好。
她看着来买糕点的主顾，眼里都是白花花又可爱的小银子向她招手呢。
柳柳开心极了，十分熟练地捡糕点打包收钱。
可是她今日怎么却总是觉得眼前的小银子...有点重影呢？
临近午时，柳柳感觉体力越发不支。
这些日子她越来越觉得身体乏力，虚得不行，又嗜睡，连饭也吃不下。
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生病了？
终于柳柳咬着牙硬撑着将最后一份糕点卖完后，她泄了力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
看着阳光缓慢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还有林璟关切的眼...
直到意识全无前，她都在想。
扶她起来她还能干，她的可爱小银子！可千万别丢啊...
第9章 有孕
待柳柳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林璟一脸平静地坐在自己身边，旁边的小炉子上还煎着药。
「林大哥，我怎么了？」柳柳仍旧有些虚弱，她强撑着自己身体坐起来。
林璟忙将一杯热茶送上，面对柳柳的询问，他敛下神色避而不答。
柳柳见林璟不说话更蒙了，她怕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她放下茶杯，轻咳一声，「那个，林大哥，您就直说吧，我能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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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璟将熬好药汁倒出来，端给柳柳，「趁热喝。」
柳柳接过药碗，十分听话地将药慢慢饮起来，得了绝症，该治就得治，她不会放弃治疗的。
她一边喝着药一边试探着问，「林大哥，我的病...还有多长时间可活？您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你治疗。」
林璟听见柳柳这么问才发现她误会了，「你是...」
柳柳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我是什么？」
他看抬眼看着她，仍旧是一贯的温和，「你是有喜了。」
柳柳拿着手的药碗，瞬间落了地。
愣了好半天，她眨着眼笑了笑，「林大哥怕不是诊错了吧。」
她忙伸出手腕给他，「您再诊诊看？」
面对柳柳的要求，林璟一脸无奈，「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诊脉从来不会诊错。
柳柳对着林璟眨了眨眼。
她有孩子了？
心脏无序乱跳起来，难以相信，此刻在自己的腹内，有一条小生命。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她自己再冷静也很难接受自己当娘的事实。
「那个人是谁，可会对你好？」林璟不得不去想柳柳的未来是否能够幸福。
面对林璟的询问，柳柳脑海中瞬间浮现那张冰碴子脸。
那个人？
柳柳并不觉得那个晋王会承认这个孩子，也并不觉得晋王会对她负什么责任，毕竟他们早已经钱财两清，她毫不犹豫地拿钱走人，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璟见柳柳一时没有说话，便知此人身份不简单。
他温声道：「这个孩子是你是想留下还是打掉，做好决定告诉我，我都会保你无虞。」
柳柳听见林璟这般说，心里划过一股暖意，她抬起头看着他。
「林大哥，你会不会觉得我...」
林璟敛下神色，仍旧一副温和模样，「世间之事本就悽苦众多，又岂会事事如意，不必太在意他人眼光，只求自己安心就好。」
柳柳点点头，「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林大哥。」
她觉得她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还要好好想一想，自己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柳柳这几日都过得有些昏昏沉沉，觉得腹内总是生出一股胀气，什么都吃不下，还格外嗜睡。
林璟看到这些，给她配了一些药丸让她服下，来减轻害喜的症状。
柳柳趴在自己的摊子前，无精打采地支着头，心里是满腹的愁绪，不知该作何主意。
林璟知道柳柳心里烦扰，思虑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柳柳姑娘。」
听见有人叫她，柳柳抬起眼，懒懒地看着，「林大哥，有事？」
林璟低头轻咳一声，「有事，请柳柳姑娘随我去个地方。」
柳柳点点头，「好啊。」她将自己的小摊子收了，随着林璟坐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朝京城西坊驶去，柳柳没精神，坐在车里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林璟自然也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到了西坊一座十分豪华气派的大宅子前停下，车夫打开车门恭敬道：「公子，到了。」
林璟看着快要昏昏欲睡的柳柳，「柳柳姑娘，我们到了。」
柳柳清醒过来跟着林景下车，两人一同进了府。
一路上三五小厮侍女见到林璟都会恭敬地喊一声，「公子。」对柳柳也是十分客气。
柳柳也奇怪，林大哥似乎跟这里的人很熟悉，莫非是出来看诊的时候认识的？
直到林璟将柳柳带到这座大宅子里湖心亭，湖不大却分外精巧别致，坐在湖心亭当中，自有一番景致。
柳柳坐在湖心亭，看着林璟对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交谈了几句。
不过一刻，便有小厮侍女端着糕点茶果过来，柳柳打眼看去，都是她爱吃的。
她心想不就是说几句话，不至于这么隆重吧。
那些小厮侍女退下后，就只剩了林璟与柳柳两人。
柳柳心里有点不安，「林大哥，说几句话而已，不用这么正式吧。」
林璟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
柳柳点点头，「哦，那你想说什么。」
林璟看着柳柳一身青绿坐在那里，清秀五官浑然天生，她性子要强活泼，为人仗义，重要的是无论怎样艰难，她总是能够乐观面对，从不心生抱怨。
这样的姑娘，让他心动，让他欣赏，可是她不该被那个人伤害和辜负，这个责任他愿意担。
林璟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
「柳柳姑娘，吾倾慕汝已久，不知柳柳姑娘可愿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用这座宅子做聘，求娶柳柳姑娘。」
柳柳听见林璟这番对她表白，都吓傻了，「林，林大哥，你说什么...」
林璟起身看着柳柳，十分正式作揖，「吾倾慕汝已久，请柳柳姑娘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用这座宅子做聘，求取柳柳姑娘。」
林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柳柳这次听清楚了。
这个宅子是他的，他说他要娶她。
柳柳愣住了，完全没有料到林璟会这么对她啊，她也完全没想到，林璟居然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西坊有个这么大的宅子，还想要拿这个宅子做聘礼娶她，这是得多有钱啊。
她回过神来，尴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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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你坐嘛，这个...」
柳柳低下头，「我不是有喜了嘛，我们...不太合适吧。」
她不想嫁人的，也不会喜欢上人，林璟的好意她怕是难以领。
林璟满心满眼地看着柳柳，「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跟了谁，是否有了孩子，就改变对你喜欢。」
林璟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也不得不让柳柳正视起来。
「林大哥我...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我...我现在没有成亲的打算。」
她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敢面对林璟一腔深情。
「可若是你想留下这个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林璟有些着急，这些日子他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原本他是想等两人慢慢培养出感情，再来求娶，可是现在时间不容等他，她有了孩子，需要人照顾。
柳柳感激地看了一眼林璟，她低下头迟疑了，她做事向来果断，这次却是犹豫了很久没回答。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林璟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那好，你若是想好了，可是随时来找我。」
柳柳点头，「嗯。」
......
这日柳柳照常出摊，她眼看着那黄三又带着一众小弟过来催债。
柳柳看着他们人多势众一定不好逃，况且她现在也不能逃啊。
林璟看着外面又来了追债的，马上出来站在柳柳身边，她现在可是不能受一点伤，更不能动了...
胎气。
只见柳柳一脸镇定地抱臂坐在小摊子前不躲也逃，抬眼看着黄三一脸轻松地打了一个招唿，「好久不见啊。」
那黄三倒是颇为意外，「这次是不打算逃了？」
柳柳一扬头，开始和黄三斗智斗勇，「不逃了，你们每次都追不上我，忒没意思」
黄三见柳柳一脸猖狂，在他的专业上碾压，关键人家说的还是事实，他简直都要气炸了。
「小妮子，我警告你不要太猖狂，当心主子把你锁进笼子里，快些还钱！要不我砸了你铺子！」
黄三粗犷的大嗓子，吼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柳柳捂着耳朵，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扔到黄三怀里，「你吼那么大声干啥，我又不是听不见，你要钱给你便是喽。」
黄三打开一看果然是钱，足有二十两，可是爷交代过，他现在不想要钱，他想要的是人。
他一脸横肉，居高临下一脸兇相地看着柳柳，「爷说了，十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后日交到爷府上，不然就拿身子抵债。」
林璟听闻上前冷喝，「你放尊重些，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逞兇斗狠的地方。」
柳柳一拍桌子，「黄三我告诉你别太嚣张啊，当初我签的契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黄三哈哈笑起来，「契约怎么写的，还不是爷说了算，爷就是王法。」
柳柳依旧无惧地看着他，这是摆明了要欺负她，点了点头，「好，我告诉你，我没钱，你们若是敢逼我，我就去报官，定是要闹到御前那里，届时损了名声，看到底是谁得不偿失。」
她知道以梁王的势力，她说这些于事无补，可是现在也只能先吓唬一下黄三，自己随后再想办法。
黄三走后，柳柳一脸颓丧地坐在那里，趴在小摊子上。
林璟看着柳柳这样有些心疼，「柳柳姑娘，那些钱我先替你还上，老被这些人骚扰，也不是个办法。」
柳柳也是不胜其烦，她摇摇头，「谢谢你，没用的，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而是她的人啊。
她看一眼那个梁王就觉得万分噁心，从上到下都在打她的注意。
如今这十万两拿出来，还有下一个十万两，若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迟早会被梁王抓去当玩物。
其实柳柳说不怕，心里也是怕的，因为是她债主的缘故，这些年他对梁王也多少有些了解，为人纨绔，风流成性，侍妾成群，心肠狠毒，落在他手里的女子没一个好下场。
傍晚柳柳回到家中，刚到院子前就看到院门还有房门大开着，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窗台下她种的小花被打得稀碎。
架子上的衣服衣也落了满地，柳柳忙进了屋，到处散落着杨白杨的书，柳柳做糕点的面粉，依依的药材...
「嘶，你轻一点。」隐约听见东屋有杨白杨的声音。
她快步走进去，看到依依正在给杨白杨上药。
杨柏杨脸上好几处挂了彩，柳柳上前，扳过他的脸。
搞得杨白杨一阵抽痛，「你轻着点成吗？」
「是不是黄三来过了？」柳柳眼底满是急切和心疼。
依依哭起来「阿姐，他们把剩下的银子都拿跑了，哥拼命拦着，还被他们打了。」
柳柳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气得全身发抖。她又上前仔细察看着杨白杨的伤，身上还有几处轻伤，好在没有大碍。
三人简单收拾过后睡下，这一夜三人同时失眠了。
柳柳看着窗外月色不禁陷入沉思，面对今日的危机，若是以后再多了一个孩子，她又有什么能力保护他，不过是多增累赘罢了。
半夜，风雨袭来，屋内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姐弟三人又起来接雨水，三人累到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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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十分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把屋子修补上，
她实在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杨白杨还没有进书院读书，依依的病也还没有好。
她不甘心！
她为什么要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为什么这么努力了，还是要熬着，为什么！
柳柳一把拍着桌子，大喝一声，「这帮王八蛋！还我银子！！！」
而回应她的除了轰鸣的雷声就是见大的雨声...
第10章 上门
第二日傍晚。
柳柳上门朝林璟要了一碗药，林璟十分细心地给她熬好了。
坐在德仁堂里，她面对桌上的那碗药，静静坐着，端起碗来，放到嘴边，想了想，慢慢放下。
再端起碗来，又想了想，再放下。
柳柳烦躁起来，现在在她肚子里的怎么说都是一条小生命呢，虽然是个意外，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或许她也应该问问那个人的意见才对，他要是肯要这个孩子，她生下来给他也无不可，只眼下她真的没法养他啊。
待林璟从后堂进来，看到昏暗的灯光下放着一只未动过的药碗，桌前空空如也。
皇宫御书房。
沈宵珩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摺，眼底泛着隐隐的青黑，眼中满是血丝。坐在他面前的沈停云同样案牍劳形，两人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白日在朝中跟人骂战，晚上转战摺子上接着骂，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成排山倒海之势像两人涌来。
原本要推行下去的新政也不得不因此耽误下来，可是春耕在即，要重新划分丈量田地，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转嫁矛盾的这一招，这些老臣这么多年玩得十分熘，可以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也不知因此耽搁了多少大事要事。
现如今沈停云连放个屁都要被那些老臣弹上大不敬之罪，逮到他的一丢丢错处都要大做文章，骂得天花乱坠。
两人再找不到解决眼前局面的办法，这些年两人做的所有努力，都要付诸东流，大权旁落。
沈停云扶额，眼下只要是他成个婚生个孩子就能平息所有的事情。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他能够遵从指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成亲就能解决问题了。
而是他不光要找一个女子结婚，还要跟这个女人生个孩子才行，不然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不举之症。
他不禁苦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这么一个女人？要知道他连靠近女人都会头晕。
过了子时，在宫门下钥的最后一刻，沈停云才慢慢从宫中出来。
他闭眼靠在马车上，脑海里全是奏摺上密密麻麻对他的口诛笔伐，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今就算是自己肯娶一个女子，可怎么跟她生孩子？
刚进了王府，沈停云朝南储吩咐。
「去找一个有孕的女子，背景干净些，说明利害关系，若是肯，就接到王府候着。」
沈停云别无它法，新政要推，变法要改，福祉要做。
他不可为一己私利，将让他们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付出东流，这已然是他能够想到最快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娶一个带有身孕的女子，对外宣称这是他流落在外的外室。
沈停云有些无奈，有时候名声跟江山设计比起来还真是一文不值。
南储领命，转头出府办差，按照主子吩咐，去找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刚走到王府大门，就看到一身绿色衣裙的姑娘在门口徘徊。
柳柳见王府终于有人出来，她忙上前，十分恭敬地施礼。
「侍卫大哥安，我想见你们王爷，请务必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特意前来请他拿个主意。」
南储打眼看着柳柳，借着灯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姑娘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是...
这不是那日他从松间别院送回来的那位琴师？
等等。
她刚才说什么？
南储走到柳柳面前，恭敬拱手。
「这位姑娘你是说...」
柳柳也认出来南储是那日送她回家的王府侍卫，心想有认识的人应该容易通传。
她上前客气道：「侍卫大哥，请帮忙转告你家王爷一声，我怀了他的崽，就是那日的事，你问问这个孩子他认不认，或是他能见我一面，好让我当面把话说清楚。」
南储听见柳柳的话头嗡的一声，有孕的女子，她还说怀的是王爷的孩子，这不是现成的吗？
南储笑起来，马上对着柳柳恭敬地拱手，「哦，王爷当然是有时间的，姑娘请快随我来。」
真是天降祖宗，让他这么快完成任务，南储此时恨不得将柳柳供起来，全大宁怕是都找不到一个能怀上王爷崽子的女人，竟然真的有了，还真是机缘巧合。
于是柳柳在晋王府小厮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府，众人那表情活像是惊掉了下巴。
因为这是打从晋王府开府以来，唯一一个进到府中的陌生女子。
南储带着柳柳足足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来到沈停云书房前。他在门口回禀道：「王爷，有孕的女子找到了，是那日那个女琴师，她说她怀了您的孩子。」
沈停云抬起头，怀了他孩子的女人？
他又隐约听见是那日女琴师？
难道！
他沉声道：「叫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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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储开了门，让柳柳进去。
柳柳有些忐忑，又要面对那个冰碴子脸，竟然有种不自觉的紧张。
她轻唿吸一口气，怕什么，他又不能吃了她，随后扬头跨进了沈停云的书房。
柳柳往里走着，看到这间书房足有她家院子那么大，墙面四壁整整齐齐地摆满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真豪横啊。
直到最里处，她才看到沈停云，只见他一身宝蓝云纹锦缎长袍，胸前照例绣着大金龙周围带着小火苗，头戴金冠，腰间玉制缂带，矜贵又清冷地坐在桌案前低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柳柳走到距离桌前一丈的位置停下，轻咳一声，示意对方。
「民女给王爷请安。」柳柳屈膝施礼，请安请得毫无感情。
沈停云停下笔抬起头，一张俊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起身吧。」
他打量着柳柳，仍旧是那日闯进她马车的装扮，青绿的衣裙洗得很旧，脚踩一双绣鞋又破又脏，他不禁蹙眉，不是给了银子？怎么还是这副装扮。
可尽管她是这身装扮，也丝毫难掩她身上婉转灵动的气质，细细品去这姑娘里外还都透着一丝的小倔强，对于不喜欢的人，皆是疏离和淡漠，这点倒是跟他很像。
这是沈停云迄今为止接触唯一一个没有头痛的陌生女子，他们在雨夜中缠绵了一整夜，他至今依旧安然无恙，他始终想不透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带着孩子找上门来，简直解了他天大的难题。
如今只要将这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娶进门，再等十月之后，她生下他的孩子，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很好。
她来找他认亲，他只要等她求他许给她名分，再顺理成章的答应她成亲就好了。
将柳柳引到茶案前，沈停云让她坐下，随后开始烹茶。
「你叫...」
柳柳平静的脸色中带着一丝冷意，「杨柳柳。」
沈停云抬眼看她一眼，又伸手倒水，「沈停云。」
柳柳冷声回，「知道。」
两人冷冰冰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算是认识了。
沈停云将烹好的茶推到柳柳身前。
「不知柳柳姑娘家住何处，家中几口，父母是谁，可读过什么书？」
他总不能娶一个来歷不明的女子，一些基本的情况还是要了解一番。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问话活像是堂上审犯人的官老爷，一脸的板正加严肃。
她心底一沉，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这么自讨没趣，不过就是一个孩子，她咬咬牙也能养得起，为啥还要来这让他质问，更何况她是...
柳柳低头缴着手指，看了一眼快要冒出脚尖的绣鞋。
他一个王爷，她一个市井民妇，两人云泥之别，她竟敢肖想让他来认这个孩子？
她最后一丝的倔强和尊严，不允许她再在这里坐下去。抬起眼，冷淡淡看着沈停云，她才不想回答那些什么破烂问题。
他那种人不是都讨厌女子纠缠吗，她就单刀直入，快些结束这场谈话。
柳柳冷脸，「我怀了，你认，我生下予你，不认，出了门我会服下送胎药，还请王爷拿个主意。」
沈停云被问得猝不及防，没想到柳柳会对他这么冷，比他还冷...
就这？
她怎么没求名分？
他眨了眨眼，愣住半晌。
柳柳看沈停云迟疑，明白了，不认。
狗屁王爷，孩子她自己养了。
她起身就走，却在踏出门槛时听见。
「我认。」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话，慢慢收回了脚，转身朝看着他。
认了？
「好，十个月以后，我会把孩子送到王爷府上。」
沈停云没想到，柳柳竟然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没有趁机要求名分地位，甚至连入府养胎的请求都没有。
名分。
这个女人为什么没有给自己求一个名分？
话说清楚了，柳柳不想再多留，转头就走。
「且慢。」
沈停云张口拦住她，这个女人怎么动不动就要走，从进门到现在连正眼都未瞧他一眼，话里话外都跟结了冰一样，怎么比他烦女人还烦他？
柳柳站住，「还有事。」
沈停云起身走到她身前，垂眸淡淡看她，轻咳一声。
「柳柳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柳柳被沈停云问得有点懵，「我忘了什么事情？」
沈停云看着柳柳绞尽脑汁的提醒她，「你一定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要不你坐下来再想想？」
被沈停云提醒着，柳柳也怕自己忘了什么事情，她左想右想。
灵光一闪，「哦，王爷是说...」
第11章 契约
「这个钱么……」柳柳迟疑着开口
「你说个数。」沈停云十分干脆，心道这个女人就知道钱，难道这个时候有点脑子的不都会想着要个名分？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说，反倒是不好张口。
「那我先记着，想好再问你要成吧。」
这回她可得想好了，稳，准还得狠。
沈停云看着她，「你除了要钱就不想要点别的？」
柳柳更疑惑，她还应该要点什么？
哦，对了！
「王爷是怕我照顾不好孩子？」
柳柳看着他，「这你放心，这十个月的我会尽我所能养胎，到时候一定给你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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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扶额，他要怎么张口让她来求他？
柳柳看着沈停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管他想什么，话说清楚了她就该走了。
「好了，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柳柳再次起身。
「柳柳姑娘，你难道就没想过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一个名分？」
沈停云实在等不了，他脱口而出。
柳柳微微一愣。
名分？
她随即嗤笑一声，「王爷怕是忘了，我不做妾。」那天她不就给他做了选择了吗？
「不是做妾...」沈停云否认。
「那是做外室？做通房？」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柳柳一脸不屑，「王爷省省心，民女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了。」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冷言冷语，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这女人哪来的骨气这么拽。
「你听清楚我沈停云不屑纳妾，搞外室，留通房，我要娶就只娶我的正妻，我晋王府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沈停云这话说得一脸正气。
柳柳一时间没明白，娶正妻？
「你是说...」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脸疑惑，这女人脑子简直笨得可以。
「我的话你听不明白？我是说娶你做我的王妃，可清楚了？」
柳柳震惊住了？
王妃！
这...
这不可能吧，冰碴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杨柳柳，你可千万要清醒一点，就算是做王妃下场就一定会好吗，看看阿禾是个什么下场。
不行，不行。
可是...
那可是王妃啊...
全京城贵女最想嫁的王爷，排着队都想嫁得梦中情郎，关键是人家长得俊，有钱，还...
活好。
她这...
她转身抬起头看着沈停云那张清俊又淡漠的脸，真特么好看。
这谁能顶得住啊。
此时柳柳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柳柳啊，记住，一定要离开权贵的是非之地。
她瞬间清醒过来，低头嗤笑「娶我一个市井女子做王妃，王爷可真会说笑。」
沈停云都无语了，他真想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打开看一看里面装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拿你我二人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柳柳看着沈停云一脸气愤，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不瞒王爷说，民女不想成亲。」
沈停云不解，「为什么？」
柳柳抬眼倔强地看他，「我...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就是不想，王爷想娶另找别人吧。」
这男人真墨迹。
柳柳想先走为上，「民女就不叨扰了，告辞。」
她起身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推门。
「你等一下。」沈停云急了。
他不能放弃最后的机会，整个大宁的未来就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你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忍心看着他在你肚子里被人风里来雨里去地追债？那时候恐怕连孩子的命都保不住！」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柳柳推门的动作一顿。
可惜男人都靠不住，现在说得天花乱坠，等结婚以后便会冷待在一边，成群的妾室往家抬。
看看阿禾，当初谢家为了阿禾的嫁妆，每日在阿禾身边知冷知热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可，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更何况母亲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相信人，尤其不相信男人。
杨柳柳你一定要清醒一点，今日来是为了给肚里的孩子找个爹，可不是给自己找夫君的。
更何况这位爷，还是个厌女的，她怎么知道婚后哪一天他忽然厌女症发作，一个看她不顺眼给她噶了也未可知。
柳柳头也不回冷声道：「民女蒲柳之姿，你我身份云泥之别，实在配不上王爷，还请王爷另择她人婚配。」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说，瞬间有种挫败感。
他知道京城倾慕他的少女众多，亦知晓她们对他的倾慕也并非全是真心实意，多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势。
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半点都不为他的权势所动，就算不为权势，单论他自己，他也没那么差吧，竟然被她三番五次地拒绝自己。
她说她蒲柳之姿？沈停云忽然想起那夜柳柳妖娆的身姿，如果不曾发生那样的事，谁能知晓在这破落的衣裙之下，是怎样的天资绝色。
他今天必须要把她拿下，他就不信真的没有女人不喜欢荣华富贵？
沈停云又坐回到圈椅里，抬着柳柳挺直的嵴背。
「柳柳姑娘，我们来谈一个契约吧，你拒绝成亲，听听我开出的条件，再考虑也不迟。」
「契约？」柳柳疑惑，转过头看他。
沈停云此生最拿手的一件事情就是谈判，大到两军交战要谈判，小到出使别国要谈判，这些年他数不清自己谈判了多少次。
而面对这个软硬不吃，冷心冷血的女人，他不得不那拿出他公事化的一套。
他相信是人都会有软肋，寻找突破，以利诱之，徐徐图之，事半功倍。
谈条件，谈契约，签字画押，一切都能够完美解决，就当他在谈判时一样。
沈停云又恢復常日高贵淡漠的模样，可冷漠中又不失亲和。像是高高在上的谪仙，慈悲俯视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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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谈判，他总是有足够的魅力去不由自主地吸引对方，无论是人格还是实力，最后他都会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当然有信心能够将她拿下。
他淡淡开口，「我不忍骨血流落在外无人保护，更不想因此事有损你我清誉，我认为眼下成亲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而你又不想成亲，不如想个两全的法子？」
「什么两全的法子？」
「两全的法子就是你我签订契约，成亲只在你怀胎十月到生下世子一个月以后，契约到期立刻和离，放你恢復自由之身，这样既可以保护世子，又不会一直拘着你，你我按契约办事，其他互不干涉。」
柳柳一脸思索，恨不得将脑汁炸出来，这冰碴子王爷要跟她签契约？
不行，她可不能被他绕进去，不然被人卖了还吧嗒吧嗒给人数钱呢。
「这...王爷怕是不知，我有弟弟要娶亲，妹妹要嫁人，有这么一个跟王爷成过亲和离的姐姐，只怕会影响他们姻缘。」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话不无道理，「名声之事不用担心，和离时本王自然能给柳柳姑娘正名，让你弟妹顺利议亲，必要之时本王可助力一二。」
「哦，这样啊。」柳柳想着，这要是杨白杨和依依能说一份好亲事好像还...
不错。
沈停云看出柳柳神色，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以往谈判的架势来。
沈停云看向她，「柳柳姑娘若是成为王妃，契约到期后本王会给你十万两报酬，就当是为我生了一位世子的谢礼。」
「十，十万啊...」柳柳咽了一口口水。
她怕不是听错了吧，沈停云要给她报酬，十万两，她正好可以用来还债，心底熄灭的小火苗又嗤嗤燃起来。
柳柳抬起头看着沈停云，对方云淡风轻一般淡定地看着她。
「对，你没听错，十万两。」
「哦。」柳柳心脏已经怦怦跳起来，可她面上仍旧一副冷色，不能慌...
沈停云说要给她十万两银子，她眼里此刻可全是白花花可爱的小银子在向她招手啊，再看看沈停云，那就好像是财神爷抱着聚宝盆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若是还上债，她终于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天天被人追着躲债了，弟妹也不用整日躲在小院子里，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面对梁王这个定时炸药。
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的银子刚没了，她的心到现在都还在滴血，还有杨白杨身上的伤她恨不得将那帮人千刀万剐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心理防线被一点点打开，不禁面露悦色。
「本王手下的侍从说，柳柳姑娘与弟妹住的地方太过简陋，本王也可在西郊另置别院安置他们，那里占地千亩，景色别致。」
啊啊啊，房子！
柳柳的小火苗又多了一簇，好像此时沈停云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给她添柴加薪，她转头看着沈停云。
但是...她摇摇头，「他们应该不喜欢离开现在住的地方的。」
「那便把原有住处推掉，另起宅院也可，随他们选择，这样也就能给你弟妹更安逸的生活。」
啥？
沈停云说他要给她重新盖房子啊，这是真的吗？那岂不是他们的不用再躲在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小破屋？每次下雨他们不用再忙碌一整夜？
杨白杨会有书房，依依的身体会好，她可以拥有一个大大的膳食间，天天做好吃的糕点。
柳柳咽了口口水，小火苗已经变成大火苗了...
她抬眼看着沈停云，咬着唇，「可是...」
他若是结了婚纳了妾，抬外室，她还是要跟人斗来斗去，麻烦死了...唉，还是算了...
她一个市井女子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纳妾，不抬外室，寻常当官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常见，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王爷。
不行，不行。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太合适。」
柳柳站在原地不动。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神色似乎还有顾忌，他仔细回想刚才两人的谈话，还有什么遗漏的？
揣测一番后，一想到她对那两个字十分反感。
沈停云镇定自若道：「成亲以后，本王不会纳妾不抬外室不设通房，柳柳姑娘想必也知晓本王有厌女的毛病，本王不喜女人伺候，这些事情自然无需担忧。」
柳柳想起打从她进了王府起，看见的都是小厮，各个都相貌出众，看来他果真不近女色。
不过亲耳听见沈停云保证，柳柳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哦，那好像还行...」柳柳低声。
她觉得她好像就要被他说服了，关键是，上哪找条件这么好的啊...
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沈停云淡淡一笑，终究还是以利图之，无往不胜，他也该谈谈他的条件。
「说了这么多，本王就只有一个要求。」
他一脸认真，关乎朝政之事，他必须给自己留点余地，眼前这个女子倒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有主见之人，不落实到白纸黑字他当然不放心。
「要求？」她就知道没这么便宜的事。
沈停云轻咳一声，「在必要之时，柳柳姑娘与本王装作鹣鲽情深，恩爱不疑的样子即可。」
「没了？」她问。
沈停云点头，「没了。」
要是就这一条她还可以勉强接受，扮演恩爱假夫妻嘛，演戏她最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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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条件，那我也有条件。」
沈停云喝了一口茶，「但说无妨。」
「除了你说的那些，我还要，成亲以后不能拘着我，我要任意出府，我做什么不得横加干涉，不侍公婆，不掌家事，不...」
「不什么？」沈停云问。
第12章 商议
柳柳咬咬牙，「不同房...」
上次的那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好了，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要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羞红的脸，瞥了她一眼，心里轻笑，这女人竟然还会害羞？
他靠在圈椅里，一脸淡漠。
「这你放心，你的条件本王都接受，本王对女人从来没兴趣，上次完全是个意外，现在就算是你脱了衣服躺在本王身边，本王也绝对不会多瞧你一眼。」
柳柳抬起眼，盯着沈停云，喝，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一拍桌子。
「成交！」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
她杨柳柳就要趁着这个机会的彻底咸鱼翻身。
沈停云嘴角一勾，眼底漾出隐约的笑意，这不就拿捏了吗，哪有女人不爱银子？又哪会有女人不爱权势？眼前的女人终究跟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
他来到桌案前，在纸上将两人所谈之事一字不差地写下来。
柳柳看着沈停云潇洒俊逸的书法，心里轻嗤，字如其人，狂放不羁。
她提笔在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一手正楷十分漂亮。
沈停云看着柳柳下笔写的字，一脸错愕看了看她，这像是一个市井民女写的字？
练成这样至少也要十年...
柳柳将自己的契约收好，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停云，「没什么事民女就先告退了。」
看着柳柳一脸公事公办冷漠疏离的表情，完全不似刚才与她谈判时的随意自在。
这个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一页一张脸。
他淡淡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王，你只管等着大婚。」
柳柳扬头，「那还请王爷快些办，时候多了肚子大，被人瞧出可就不好了。」
「行，切记，此事万不可为外人道。」沈停云叮嘱。
「我自然知道，先走了。」柳柳实在不想听她再啰唆，转身出了门。
出了书房门的时候，柳柳觉得自己怀里好像抱了一座大金山，她心脏怦怦跳，感觉一切都有点不太真实。
沈停云命南储将柳柳送回去，并吩咐派暗卫日夜保护柳柳。
南储觉得柳柳从沈停云书房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好像闪着一层金光，从此以后这就是晋王府的正头主子，他当然要好好伺候，直接派了王府的精锐放在了柳柳身边。
柳柳前脚刚走，沈停云在坐在桌前揉了揉眉心，乍一放松下来，沈停云觉得自己好像比打了一场仗还累。
他起身朝外唤，「黎阳。」
黎阳站在门口，「王爷，有何吩咐？」
沈停云冷声，「我要沐浴更衣，另外今日的茶具拿去扔了，整个书房重新打扫，再把那女子从书房到大门走过的路清洗一遍。」
黎阳立刻点头回是，随后下去吩咐。
沈停云来到寝殿，有小厮上前给他更衣，沈停云换下衣服后往浴室走去。
小厮端着他换下的衣服上前问，「王爷，这些衣服...」
沈停云冷瞧一眼，「烧了吧。」
......
昏暗的灯光下，几张纸平静地躺在桌上，杨白杨、杨依依、杨柳柳三人看着那几张契约，默不作声。
杨白杨冷着脸，都能冰冻三尺厚了。
杨柳柳连个屁都不敢放，杨依依也是一脸紧张。
「行啊，杨柳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跟我们说？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柳柳心里慌得一批，她小声道：「之前不是觉得没啥大事吗？」
「你被人下了药失了清白，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跑去跟人签这什么契约，说把自己卖就给卖了，这还不叫大事？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大事？」
杨白杨手心紧握成拳，此时简直都要被杨柳柳气的半死。
「哥，阿姐一定有她的难处，你不要这么大声啊。」杨依依出来打圆场。
柳柳挠头，杨白杨绝对是他们杨家最过正气之人，凡事讲究一个理，跟她那个老爹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这些事情又岂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她也很委屈啊。
「杨白杨，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再天天被人追债，不想挨饿受冻，更不想住在这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破房子。
我只是想给这个孩子安稳的环境，想给你和依依更好的生活，这难道有错吗？」
柳柳十分无奈，杨白杨生气，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无法再隐瞒这些，不管他接受不接受，她都要抓住这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杨白杨冷着声音，「一个人怀着孩子固然不容易，可嫁进王府当一只金丝雀，失去快乐和自由就能事事顺心？」
他太了解杨柳柳的本性了，她绝对不会想过被人困住的生活，她心里的世界，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千山万水，只不过现在他们一时窘困，才不得不流落市井之中。
柳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杨白杨，他果然是最懂她的，「我只要忍过这十个月就好了，你放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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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白杨也知道，这件事柳柳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愿他能遵守约定。」
「他当然要遵守约定，他若是敢不从，那我就跑呗。」柳柳笑了笑。
杨白杨面色缓和了许多，怎么说也是自家亲姐，他最是担心柳柳进了王府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被人嘲笑，又或者，会不会被那个人冷待。
一切都未可知。
杨依依目光坚定地看着柳柳，「哥，你就放心吧，阿姐要是在那受欺负了，我们两个一起去把阿姐抢回来，然后躲得远远的，让他们谁都找不到。」
柳柳笑起来，捏了一下杨依依嫩白的小脸蛋，「我就知道依依最爱我呀。」
杨依依靠在柳柳肩膀，「嗯，阿姐你一定要幸福嗷。」
杨白杨十分不情愿，「那你自己小心，他对你不好随时回来告诉我们。」
谁叫是自己亲姐呢，他不情愿也只能忍着，在心里默默支持她。
柳柳两只手臂搭在两人的肩膀上，「这就对了嘛，以后跟着姐，姐带你们吃香喝辣，嗯？」
那表情，十分社会，好像自己已然飞黄腾达。
......
御书房。
「什么，找到了？」
沈霄珩手里正握着笔，顾辰泽正喝着茶，闻景行正在看兵部的摺子，三人齐齐地看着沈停云，愣在原地。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赶快说清楚。」三人轻声道。
沈停云一把打开手的摺扇，心里嘆息一声，又要长篇大论满足几人的一脸八卦。
于是在他慢条斯理一步一步把事情讲清楚，当然略去了契约不谈，三人的表情慢慢从八卦变成了震惊。
沈停云说得口渴，喝了一大口茶。
「好傢伙，停云果真勇勐，一战告捷啊。」顾辰泽一脸的佩服。
「朕无不及。」沈霄珩也赞嘆，天知道他当初跟梦儿要个皇子有多难，默默耕耘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停云不光武艺才学出众，想不到连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闻景行简直要膜拜了。
沈停云扶额，瞧瞧他都交了一些什么朋友，一把收了摺扇起身。
「你们就别取笑我，我难道不是正常人？」
虽然他确实不怎么正常，但是那方面经过他确认，正常的很。
三人对视，看着神采奕奕风度翩翩的沈停云，果真是人中龙凤，无怪乎会让那么多女人为之倾倒。
只是谁也想不到，连被女人多看一眼都要烧衣服的沈停云，竟然有了孩子？
「如今还请圣上为我赐婚，早日完婚也好平了那帮老臣的嘴。」沈停云十分自然的请旨赐婚。
沈霄珩嘴角一笑，「是谁跟朕说，不想取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成亲的？」要不是那样他才不会拖到现在，平白无故受了多少骂。
顾辰泽和闻景行听见也同样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停云。
沈停云尴尬一瞬，不自觉地转头看向窗外，御书房前的芭蕉叶正好被风吹过，拼命拍打着墙面，发出啪啪的响声。
他打开摺扇摇了摇，「这不为了大宁的朝堂设计，况且她怀了，我不能不认，我自然不会让我沈停云的骨血流落在外。」
沈停云说完，嘴角无意识浮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正好被顾辰泽看见。
「停云，你若是接近她，没有任何不适，那不正好你可以尝试喜欢上人家，万一你两互相看对眼，岂不是美事一桩。」
「喜欢她？」沈停云眼里立刻浮现杨柳柳那张拽上天的表情。
他毫不在意的轻声一笑，摇摇头，「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三人看见沈停云这副表情就知道，唉，没戏。
「不过，停云若是娶了这个市井女子当王妃，必然要引起整个朝堂和京中的议论，届时想必会有麻烦。」
闻景行直接点出要害，不无道理。
「这件事情，我也想过，届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沈停云一脸思索。
想到杨柳柳那身张狂不羁的市井气息，让这样的人当王妃？他的太阳穴立刻疼了，好在她这个十个月在王府养胎，外出的时候应该很少，不会多生事端。
沈停云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件事暂且定下，只是太后那边还请圣上周旋一二。」
沈霄珩恍然，「朕怎么把母后忘了，要是她知道你要娶这么一个女子当王妃，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沈停云点点头，我自会向太后解释。
沈霄珩想了想，「梦儿或许能够助益一二，只不过要想说服母后，皇兄还是要换个说辞。」
「换个说辞？」
沈霄珩低声在三人身前，仔细分析一番。
三人听后，不约而同地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第13章 赐婚
慈宣殿内。
一股淡淡的佛偈香从铜鼎中飘出，萦绕在整个殿内。
「什么？你要娶一个市井之女当王妃？」
白月疏一脸厉色坐在慈宣殿的正位上，尽管听见这样一个惊天的事实，可她仍旧端庄典雅地坐在那，身着一袭银硃色织锦缎凤袍，华美的刺绣上一只九尾凤栩栩如生，更加彰显她的雍容华贵。
太后年岁已过半百，可她保养得当，看上去才三十不过，风韵犹存。
沈停云年少之时，陡生变故，在太后跟前养了好些年，成年以后封王立府搬出了宫，但是跟太后的情谊却丝毫未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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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要娶一个市井女子当王妃自然要徵得太后的同意。
坐在殿中的沈霄珩与凌知梦看见太后这般反应，两人对视一眼，皱起眉头。
沈停云跪在地上，他抬起头回道，「是。」
白月疏看着沈停云一脸坚定的神色，不禁嘆息一声，「阿孝，哀家这些年也心疼你，为你相看了那么多女子皆不中用。
可就算是你要找王妃，也要找一个家室、相貌、才学能够与你门当户对之人才行，怎可找一个市井女子为妃。」
白月疏说得十分在理，在大宁寻常人家说亲尚且都要讲究门当户对，家世匹配，而像沈停云这样贵族中的贵族，婚姻大事自然要尤为慎重，不光家世匹配，更加看重女子的相貌才学性情。
沈停云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臣与她一见如故，十分心仪，整个大宁只有她才能够做我的王妃。」
白月疏冷道：「此话是从何而出？」
「娘娘，因为臣对她没有头痛之症。」
白月疏听见沈停云这么说，也惊住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停云点头，「臣与她接触不止一次，皆没有任何反应，臣可以确定，臣对她没有头痛之症。」
白月疏听见沈停云的一番解释，神色有些松动。
凌知梦上前笑着道：「母后，阿孝向来不能与任何陌生女子接触，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罪，如今这个姑娘的出现让阿孝的病情有了转机，依我看阿孝的病趁此好了也未可知。」
沈霄珩也起身道：「母后，如今在朝堂关于阿孝的流言甚嚣尘上，相信您也有所耳闻，我跟阿孝在前朝日日殚精竭虑，正在为此事苦恼不已。
如今阿孝又对那姑娘一见倾心，不若母后成全他们，也好平息流言，阿孝也能成家立室，何乐而不为？」
白月疏听见沈霄珩与凌知梦的一番说辞，神色平和下来许多，「可是一个市井女子，毕竟散漫，又无才无德，怎堪配得王妃重任。」
凌知梦笑着道：「母后，若是那女子真如母后所说，那儿臣愿意担负调教重任，一定不会给阿孝和母后丢脸。」
沈停云感激地看了凌知梦一眼，「娘娘放心，此女子性格开朗大方，做事委婉周到，相貌也可，臣相信她定能够当好王妃。」
沈停云忽然想起杨柳柳那张十分痞气的脸，心里不禁嘆息。
白月疏面露难色，她为沈停云相看这么多年，可无一人能够入的了他的眼，也无一人能够跟他接触。
每次相看过后，沈停云都要头痛上好几天，时间一长白月疏也就不敢再随意张罗，竟然想不到他对一个市井女子免疫，她实在想不通。
白月疏扶额，「哀家累了，此事容哀家好好考虑一下，你们退下吧。」
殿中三人听此，只得纷纷施礼告退。
白月疏看着沈停云远去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气，他是先皇最爱的皇子，先皇驾崩之时特意託付，她心里自然也是在意喜欢这个孩子的，谁叫他那般命苦...
可现如今他因为身上的怪病，竟然要娶一个市井女子为妻，没有背景势力，又怎能保住他的权势，两人身份云泥之别，难道阿孝真的要成为大宁的笑柄？
那时她又有何颜面面对先皇的嘱託，她究竟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停云沈霄珩一行人出了慈宣殿，三人皆都松了一口气。
沈霄珩隐隐地担心起来，「如今看母后的态度，此事怕是难以成全。」
沈停云负手，「臣看未必，太后娘娘答应不答应，全在皇上。」
沈霄珩疑惑，「朕？」
沈停云道：「只要皇上每日在太后娘娘身前请安时谈论几分朝中局势，再让太医院给您多送几碗药，太后娘娘未必不会答应。」
沈霄珩与凌知梦两人恍然，凌知梦笑着，「还是阿孝鬼点子多，这事交给我去办好了。」
沈停云随后拱手，「微臣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沈霄珩那是一脸的无奈，「朕这次可是拼了老命给你争取这桩亲事，事成之后，你可要将那几盆茶花送我，梦儿喜欢。」
沈停云笑着道：「好说。」
......
赐婚的圣旨下来是在五日后，那时候沈停云正在府中浇茶花。
他接过圣旨，转头吩咐，「南储，将这盆抓破美人脸和玉搔头送进宫。」
圣旨一下，朝堂震动，京城譁然。
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怎么也想不通，整个大宁最有权势之人，竟然要取一个市井女子为妻。
关于柳柳的身份自然有了诸多揣测。
这日柳柳仍旧在拱辰街出摊子，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听着街头巷尾的八卦。
「哎，大兰子，你听说了吗，咱们晋王这次要娶的女子是个天仙，相貌顶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个才女，听说是晋王特意进宫求的，太后想都没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哎呀大刘子，你可拉倒吧，我咋听说人家是市井女子，这还能样样精通？」
「我说二愣子，说啥呢，你们听的是市井女子，人家那是流落在民间的异国公主，为了朝堂稳定，咱太后特意指给晋王的。」
「你们知道不，咱们晋王娶亲，就是因为那方面不行，做给外人看的，咱太后听见，好傢伙还有人想嫁晋王，那还不赶紧指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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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就是说，晋王那方面不行，那不是断了子嗣了？」
「害，怕啥，现在想给晋王生孩子的老多了，听说太后和皇上那边给张罗了，想给晋王生孩子的都排上队了，到时候一过继，孩子这不就来了吗？」
「哦，那这么看，晋王哪方面确实不太行啊，也不知这新进门的姑娘可还能受得住？」
柳柳听见瞪大了眼，吃了一大口西瓜，吐了一口西瓜籽，惊嘆。
「好傢伙，还能这样？」
江晚晚吃了一口哈密瓜，「这一版没有我昨天听的好听。」
今日天气好，杨依依也出来晒太阳，她吃了一口香瓜，「我昨天在家门口听得挺好的，说阿姐是菩萨转世，上辈子拯救人间来着。」
三人就自己听见的传言细细品评一番，又交流了一番心得。瓜也吃得差不多，抖了抖身上的瓜子壳，柳柳带着两人回到自己家中，准备给依依和晚晚做些吃食。
玉阳公主府。
「啪。」的一声。
上好的珐瑯掐丝缠金云纹瓶落地，价值五千两，就这么被摔得稀碎。
苏雪卿一脸愤怒，转头又抓了一只汝窑青花瓷，再次举起来。
所有的侍女嬷嬷皆都求着，「郡主，您别摔了...」
可苏雪卿此时哪听得进去，沈云芷刚走到门口，那青花瓷瓶还是落了地。
她看着满地狼藉，嘆息一声，「你们都下去吧。」
屋内的侍女嬷嬷应声而出。
沈云芷慢慢走到苏雪卿身边，看着她嫩白的小脸上全是泪痕。
沈云芷是先帝义妹，因全家殉国被接进宫养了多年，被封为玉阳公主，与太后最是交好，地位极高，膝下独有一女，封为瑶华郡主，宠爱非常。
苏雪卿及笄时就盼望着能够嫁给沈停云，可是尽管沈云芝在中间斡旋多次，也未能够让沈停云和太后点头。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沈停云每次与苏雪卿接触，强烈的头痛症状就会爆发，有几次差点要了他的命。
几次下来，太后与沈云芷再也不敢提两人婚事。
沈云芷轻声安慰，「囡囡啊，别想了，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你再生气又有什么用？」
苏雪卿此刻简直要把手里的帕子缴碎，「我哪点不如那个市井女子，本郡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停云哥哥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沈云芷嘆息一声，「男女情爱之事，又岂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苏雪卿哭起来，「我不，阿娘，就算是我不能嫁给他，可是他也不可以娶别人...」
这个女人，别让她见到她...
沈云芷无奈，「囡囡你清醒一些，他是晋王，大宁最有权势之人，无论他娶谁都是他的自由，你万不可做傻事。」
沈云芷很是头疼，她这个女儿性子她最清楚，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她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
如今苏雪卿在气头上，沈云芷也只能耐心安慰她。
梁王府。
沈驰正拥着几个小妾取乐，忽有侍从上前禀报，「王爷，圣上给晋王下旨赐婚了。」
沈驰听见晋王两个字，立刻将手里的小妾扔在一边，「是谁？」
「是个市井女子，在拱辰街卖糕点的，叫杨柳柳。」
沈驰听见杨柳柳的名字立刻变了脸，「你说叫杨柳柳？」
侍从点头，「正是。」
万没想到，沈停云娶的居然是杨柳柳，他不是厌女吗，又怎会跟人成亲？
他撺掇了那么多人骂他，想不到他竟然成亲？他以为他成个亲就能将所有的流言平息。
随便找一个女子，娶进门放进王府，偌大王府住着外界自然管不到他日子过得如何？
沈停云，你那厌女的毛病是真还是假，别人信得，我可不信。
杨柳柳，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抓到手。
「去给我严密监视晋王府，连飞出去一只苍蝇也要向我报告。」
侍从拱手回，「是。」
晋王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二。
婚期定得实在匆忙，又是皇家赐婚，而晋王的大婚又是圣上亲自下令，必须要用最高的规格礼仪，丝毫马虎不得，整个内务府为了准备晋王的大婚成日忙得人仰马翻。
沈停云停云更是命人在一个月内给柳柳在甜水巷里盖好了房子，届时她可以像模像样地出嫁。
整个京城的花期到了，迎春花开了又谢，而桃花灼灼，清淡的芬芳好似在为这对新人贺喜。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二，两人的大婚之夜。
第14章 大婚
晋王府，和光堂寝殿。
红烛高照，烛花时不时跳动着噼啪作响，入目皆是一片吉祥喜庆的大红色。
柳柳十分端庄地坐在大红楠木雕花大床上，一动不动，敛声屏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了。
「咕...噜...」
一声十分响亮的怪叫从寝殿内发出。
柳柳在盖头之下蹙起眉，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
万没想到成个亲会这么累，简直要了她的小命了，天不亮就要起床梳洗打扮，再到游街拜堂，再给她送到这个地方，到现在她还一口从西没吃呢，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
「咕...噜...」
她的小肚子里又发出一声嚎叫，抗议着，那声音十分洪亮。
柳柳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她总是容易饿，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呢，而是两个人要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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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她好想找吃的啊，可是大婚前，宫里的嬷嬷教导过，新娘子在揭盖头之前是不可随意下床走动的。
她摸了摸左右，有一些用来撒帐的花生，柳柳摸了一颗，两只手在宽大的袖袍里扒开，再用极快的速度送进自己的口中。
于是一盏茶过后，柳柳身边已经堆了一大堆的花生壳，吃得正欢，她听到门吱呀一声作响，她又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坐端正。
沈停云今日被灌了不少酒，脚步有些虚浮，他来到内间，看到柳柳正端庄地坐在床上。
他不经意地一瞥，微微一愣，身边放着一大堆的花生壳是怎么回事？
有内室监上前来提醒，「王爷，您该行洞房礼了。」
沈停云点点头，站在床边顿了一刻，随即坐在柳柳身边，任凭礼部的内事官一一按照礼制，行使繁琐的礼仪。
可就是在行礼的过程中，这新娘子总是发出腹叫，叫内事官憋着笑，憋得十分难受。
沈停云听见也是无奈的蹙眉，可碍于礼制也不能立刻传膳。
最后沈停云终于在内事官的指引下，慢慢揭开了柳柳的盖头。
只见盖头之下，皙白清透的脸庞之上，眉目如画，一双小鹿眼闪着熠熠光芒，朱唇轻点，两颊白里透着淡淡的红晕，为她增添一丝娇羞，眉间点着花钿，显得她更加妖娆，红烛之下盛装的新娘，此刻就像是院中的盛放的海棠花一般，昳丽的美貌叫人沉醉。
柳柳慢慢抬起头，看到灯火之下沈停云那张十分清冷贵气得脸，此刻尤为端方雅正，在红烛的映照之下，少了几分冷冽，多了一点温润，也就是这么一点温润让柳柳觉得沈停云今日好看得有点过分。
对方也是同样瞧着她，两人就是这么盯着对方看了许多眼。
直到柳柳腹内又不争气地发出一声嚎叫，打破了这片刻的平静，两人惊醒，才堪堪收回目光。
繁琐的洞房礼仪结束，内事官纷纷退了出去，沈停云即刻起身。
柳柳吐出一大口气，直接委坐在那，双手靠后支在床上，头上重达两斤的冠子，早已经让她的脖子都快累断了。
她一扬头，「沈停云，有吃的吗？我真的快要饿死了，你儿子最近有点不太安分，格外能吃。」
沈停云微不可查的蹙眉，怎么忘了她还怀着身孕，朝外道：「传膳。」
柳柳听见传膳，十分感激地看了沈停云一眼，「谢谢，谢谢。」
她随即起身坐在妆奁前，开始拆卸她头上十分奢华的大金冠，压了一天，都给她的额头压出印来了。
可眼看着自己就快要拆下来了，头后面有一只用来固定的髮钗她怎么也够不到，看了看左右也只有沈停云能帮她。
柳柳唤到，「沈停云？你过来帮我拔一下我头髮后面的那个钗，我够不到。」
沈停云正要准备让小厮为他沐浴更衣，可听见柳柳就这么唤他拆头髮，神色一凛。
拆头髮？他堂堂大宁王爷竟然被一个市井民妇指使拆头髮？
她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柳柳努力了半天，见沈停云没有动静，有点不耐烦，精巧别致的髮髻，早就在她的辣手摧残之下，变成了鸡窝一般，「沈停云，你快点啊。」
沈停云随即一愣，随即走到柳柳身后，就看在她怀孕的份上。
他轻声问，「哪里？」
柳柳伸手指了指后面，「这个地方。」随后她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等着。
沈停云伸出修长的手指，先是慢慢将柳柳抓乱的髮丝捋顺，再从浓密的墨发中，挑出那根髮钗，慢慢拔下，如墨一般的髮丝瞬间从他的手中散落。
女人浓浓的发香充斥在他面前，沈停云顿在那里，压抑着油然而生的反感。
此时黎阳正带着一众小厮进来要给沈停云更衣，刚跨进门就看见沈停云正在给柳柳拆头髮的一幕。
众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他们爷这是在干啥？
爷是在给人整理头髮。
什么人？
女人！！！
沈停云抬起头来，见小厮们一个个像个石头人那样站在那里，冷声道：「更衣。」
小厮恍然惊醒，差点撞在一起，强迫自己恢復理智，来到沈停云面前，为他更衣。
沈停云换好衣服，马上走进浴室，在铜盆里洗了不知多少遍手才算完。
换下来的大红吉服，小厮照例上前询问，「爷，这吉服？」
沈停云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想了一下，「跟王妃的吉服存放起来。」
这时，南储带着膳食间的小厮走了进来，快速地布好一桌菜，「爷，膳布好了。」
沈停云坐在正位上，等着柳柳。
柳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双手将拆下的大金冠放在妆奁上，又伸手将自己外面的大红吉服的罩衫脱下，瞬间松泛了不少。
她看着外间的桌上已经放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五脏六腑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疾步走到沈停云身边落座。
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眼睛雪亮一般，不断在桌子下面搓手手，就等着沈停云一声令下，她好开动。
可没承想，此时又进来七八个小厮，端着一应器具进来。
她看着沈停云先是慢条斯理地擦了三遍手，然后又漱了四遍口，小厮又将他专用的金筷子放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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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盘上验过菜，又用银筷子在每样菜上夹了一些盛在银碗里，再放在沈停云身前，又毕恭毕敬地退下才算完。
柳柳看着繁复的饭前仪式都惊呆了，她怎么觉得她活了十八年，好像忽然不会吃饭了呢？
此时又有七八个小厮端着跟沈停云一样的器具走到她身边。
其中一名相貌十分姣好的小厮，端着一块热棉巾在她身前，温声道：「王妃，请净手。」
柳柳回想着沈停云的做法，十分潦草地擦了擦手，她现在想吃饭啊。
又有小厮端着棉巾上来，柳柳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手挺干净的。」
沈停云看见柳柳这个样子，冷脸沉声道：「不干净。」
柳柳感觉自己嵴背一直，直发冷，她都能感觉到沈停云对她是有多嫌弃，唉，好吧谁叫她是在人家地盘呢，还是乖乖当鹌鹑吧。
于是在柳柳浮皮潦草地擦了三遍手，漱了四遍口以后，她终于能够开吃了
于是众小厮看到，自家王爷慢条斯理，王妃大快朵颐，风捲残云，片甲不留。
只不过沈停云吃的都是自己碗里的饭菜，也就用了三四口而已，就再也不动了。
柳柳有点不明所以，「你不吃吗？」
沈停云就在那静静喝茶，「我吃饱了。」
直到柳柳吃完，她靠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嗝！」
沈停云频频蹙眉，他看着桌上的菜所剩无几，嘆息，「杨柳柳，你是饿死鬼托生吗？」
柳柳摸了摸自己饱足的肚子，「我觉得我不是，你儿子应该是。」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说，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又忘了她在怀孕呢。
用过膳后，沈停云照例又让小厮换了一身衣服，随后走进自己的浴室准备洗澡。
沈停云当然不会跟柳柳一同入浴，于是在婚前，他命人把寝殿西边开了一个门，扩出一间小浴室来，方便柳柳盥洗沐浴更衣。
此时在七八位小厮端着新衣服上前，其中一名长相姣好的小厮上前温声道：「王妃，属下为您更衣。」
还未等柳柳反应过来，那小厮上前就来脱柳柳的衣服。
柳柳看着站在自己的前面的美男，相貌清秀，身材匀称，身高一米八三，连王府里统一的蓝黑色制服都穿得那么好看，刚才听见他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沈停云到底上哪里找这么多好看的男人伺候他？柳柳不禁咽了口口水，可衣服上的扣子都被人解开一颗，她才慌忙反应过来。
她是个女孩子啊，怎么能让男人给她换衣服。
不行，不行。
柳柳瞬间红了脸，咽了一口口水，她往后一撤：「我不用你帮我，你们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东西放着。」
众小厮互相对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杨柳柳催促，「哎呀，你们快出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啊，听话。」
众小厮听见只能出去，柳柳望着满院子的男人兴嘆，沈停云果真厌女，果然美色误人，好看的男人更误人，一想到以后要面对这一院子的美男，她这要怎么活啊...
柳柳自己正一点点脱下繁复的婚服，沈停云都已经从浴室出来了，穿了一身夕雾蓝丝绸制的里衣，墨发已经绞干，在脑后随意束着，十分仙风道骨。
他看到柳柳还在跟自己的婚服奋战，不禁蹙眉，「黎阳？」
黎阳即刻进来，看见柳柳正在内室脱衣服，马上转身，「爷。」
「这是怎么回事？」
黎阳立刻回禀，「爷，是王妃自己不许人伺候。」
沈停云听见，思索了一刻，冷声道，「退下吧。」
柳柳费了半天的劲终于将繁复厚重的婚服脱下，抓了小厮放在桌上的礼里衣，进了浴室。
看着水汽氤氲的大浴桶，上面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柳柳觉得自己瞬间开心极了。
她一直都想要有一个大浴桶，她做梦都想要有一个大浴桶，如今大浴桶就在自己的眼前，柳柳瞬间忘乎所以。
「芜湖，大浴桶，我来啦。」
柳柳不容分说，把自己脱得□□，慢慢走进了水中。
当温热的水淹没柳柳整个身子时，她慢慢唿出一口气来，太爽了...
于是在柳柳开开心心跟自己的大浴桶奋战一个时辰后，黎阳在窗外提醒着，「王妃，您该出浴了。」
柳柳听见有人催，才依依不捨地从大浴桶里出来，用大棉巾给自己擦好，在身上擦了一些香膏。
柳柳走到桌前拿起自己大红色的里衣，在自己的眼前展开一看。
瞬间惊呆了！！！
第15章 初夜
好傢伙，这件里衣也太...
暴.露了。
只见一件正红色的肚兜上面刺绣的花朵十分繁复精緻、栩栩如生，上面的带子都是纱织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柳柳拿起来试着给自己穿上了。
她一边穿，一边红着脸，第一次穿这样的里衣，简直太害羞了。
拿起那条红色的小裤，做得也是十分精緻短小，上好的丝绸手感光滑舒适，上面还有纹样精緻的小花边，穿上去衬得她的双腿更加嫩.白修长。
再看那件里衣，那是一件用银红蝉翼纱裁剪成的里衣，银红蝉翼纱本就质地轻薄，近乎透明，柳柳穿上以后，完美的好身材在纱衣的笼罩之下几乎是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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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晋王大婚的一用物件都是皇宫里准备的，想必这件衣服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几乎光.着的身子，这身上的一点薄布，心里赞嘆，还是皇室玩的花花，准备这件衣服的人实在是费心了。
这时远在坤云宫的凌知梦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咦？大半夜里的谁在想她？
柳柳一想到穿成这样要出去面对沈停云，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忙用双手捂住。
「哎呀，她该怎么办？这可实在是太...」
不好，不好，这怎么见人呢？
「杨柳柳，你好了没有？」门外传出沈停云的声音。
她忙回道：「嗯，好了。」
柳柳纠结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出门，许是太紧张，她没有看清地上的水渍...
沈停云在门后听见杨柳柳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洗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她现在可是怀着他的孩子，浴室里面没有人伺候，虽然他们成了亲，可女人的浴室...想想他都头疼的要命。
就算是天王老子让他进他也不会进！
「啊！！！」
正当他在门外合计的时候，听见从浴室内传出一声惊唿，沈停云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浓浓的水汽扑面而来，伴着昏黄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楚里面，他四下打量着找人。
「杨柳柳？」沈停云急唿。
柳柳坐在地上听见沈停云进来，而自己又是那副样子，实在是难堪，她忙把自己缩成一团。
「沈停云，你...你别过来，我...我没事啊。」
沈停云此时哪里管这么多，顺着柳柳的声音寻去，在浴室的角落发现她。
水汽太厚他完全看不清，只隐约看到的地上像是有一团雪白。
他俯身在她眼前，隔着浓浓的水汽，终于看见杨柳柳缩在角落里，皙白的脸上带着惊慌，眉头微蹙着。
柳柳坐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手臂还捂着前胸，生怕沈停云看到半点，湿润的墨发贴在身后，也未绞干，纤长的眼睫上挂着水珠，一双小鹿眼直直地盯着他，倍显无辜。
温热的水汽瀰漫在两人中间，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柳柳盯着沈停云的俊脸，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你没事吧。」沈停云问。
柳柳的心脏怔怔地跳，她轻声回他，「我刚才不小心滑倒了，就是脚有点疼。」
「自己能走吗？」
柳柳实在不想让沈停云看到她现在穿的那个样，「我自己能，我没事，你走吧。」
沈停云有点不放心，「你确定？」
柳柳一脸轻松，「我确定啊，你快走嘛，我没事，我还有东西没擦完呢，你在这我不方便。」
沈停云一时间也不知是退还是进，在柳柳的连声催促下，慢慢出了浴室的门。
出了浴室，他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才靠在椅子上驱散着刚才在浴室中的闷热，还有浓浓的...
女人气。
沈停云万没想到他此生会进到一个女人的浴室里，他自己的忍耐力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他平息着心里巨大的反感，伸手扶额，难道以后他要这么一直面对这个女人？
沈停云走后柳柳扶着墙，一点点走出来，刚开了浴室门，她忍着脚腕上的疼痛，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上床。
好在她的浴室离床很近，不然她不完全被沈停云看光了？
沈停云正在外间喝茶，只感觉卧间一道白光一晃一晃的，便没了踪影。
他起身朝卧间走去，看到杨柳柳躺在床上给自己包得像个大粽子一样，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你很冷吗？」
柳柳眨了眨眼，「嗯，有那么一点。」
「刚才伤到了哪里？」
「脚腕上。」柳柳据实回答。
沈停云从床边的小柜子里翻出一瓶药，放在柳柳身边。
「这瓶药，专治跌打扭伤，你自己涂上，明日应该没有大碍了。」
柳柳想了想，自己要是起来涂药，那不是还会被他看光光？
她裹着被子，慢慢坐起来，一只光滑白皙细緻的脚从被子里慢慢伸出来。
她对沈停云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帮我涂呗，我有点不太方便？」
沈停云坐在床边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要求他给她脚上药，说自己不方便？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沈停云神色一冷，「杨柳柳，你别得寸进尺，我没那个义务给你上药。」
柳柳见沈停云瞬间变脸，心底一沉，撅着嘴碎碎念，「不上就不上，小气吧啦，人家怀了孕的像个宝，唉，我呢，像棵草...」
沈停云听见，他看着杨柳柳又躺了下去，闭上眼，那只伸出去的脚丫还露在外面，他斜眼一看脚腕已经红肿得老高。
没有再说话，他暗自深唿吸一口气，咬咬牙，脱下鞋，上了床。
将那药油倒在手心里用掌心的温度晕开，拉过杨柳柳的那只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细心地给她擦药油。
感受到自己的脚被人拉过去，柳柳忙翻过身，看着沈停云正默不作声地坐在床上，她的脚腕落在他的手心里，正被他轻轻揉捏着。
正摸到痛处，杨柳柳眉间一皱，「嘶，沈停云你轻点...疼...」
沈停云冷声，「不揉开，怎么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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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子的小厮、管家、侍从、暗卫，听见和光堂的主院寝殿里，传出不和谐的声音，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梁王派来的探子入了夜便隐在和光堂后院的大榕树上，就等着抓到沈停云做那貌合神离的假夫妻，两人猜测今日铁定连圆房都没有，可是那两探子听见从和光堂传出的声音，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杨柳柳被刺激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那你慢一点也行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沈停云一脸正气，「这种事，怎么能慢，自然是越快越好。」
众人的脸色白了白，好傢伙，越快越好，王爷果真勇勐。
杨柳柳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在沈停云手里被□□得像是大馒头。
「可是，我喜欢慢一点的，你太快我真的受不了，还是有人第一次这么对我。」
沈停云道：「你忍一下，等适应了就好了，等适应了以后，你就会求着我快一点，你忍一忍。」
他正骨推拿的手法向来一绝，他常年习武，扭伤最是常见，久而久之练就了这精炼的手法，寻常扭伤自然不在话下。
柳柳咬着牙，呜咽着，「那，好吧，我忍，啊...嘶...哦...沈停云，我受不了，好痛，真的好痛啊...」
沈停云安慰着柳柳，「忍一忍啊，忍一忍，我就快好了。」
沈停云不禁加快手下的速度，柳柳也止不住地跟着发出声音来。
满院子的人此刻像是猫头鹰一般，盯着寝殿中微弱的灯光，好傢伙，这是他们能听到的吗。
「啊...轻一点...慢...啊，沈停云，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沈停云看着柳柳痛苦的神色，「你再忍一下，这必须要揉开，揉开了就舒服了。」
柳柳无法，只能闭着眼，咬着牙，嘴角不自觉地发出，「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小厮听见柳柳嚎叫一般的声音，觉得他们的王爷未免也太无情，怎么说也是新进门的王妃，这般辣手摧花，以后可还能够好好相处了？
再说王爷，这现在王爷还是他们从前的王爷吗，他们的王爷向来清贵禁慾，连多看一眼女人都觉得噁心。
如今不光跟王妃一同用膳了，还跟王妃一同行云.雨之欢一发不可收拾，还这般的勇勐。
众小厮觉得，小厮还是从前的小厮，但是王爷已经不是从前的王爷了。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屋内的声音渐渐歇了下去。
沈停云问：「舒服了吗？」
柳柳点头，「真的舒服了许多，沈停云你技术真不错啊。」
沈停云起身，「这是自然。」
从此，沈停云的形象在众小厮心中又高大了许多，毕竟那可是一个时辰要了三回水的人。整大宁也找不到几个。
那梁王的探子也觉得自家主子也不过如此，不及晋王万一。
杨柳柳折腾到了子时，才稍觉好些，脚腕上的胀痛减缓了许多。
沈停云低头看着杨柳柳白皙细緻的脚，她的脚并不大，小巧的脚趾十分可爱整齐地排列着。
手中光滑的触感，不禁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让他盯着杨柳柳的脚看了许久。
杨柳柳看着沈停云发愣不禁问，「我的脚有问题吗？」
沈停云被这一问才回过神，「没有大碍，明日再按一下就会好。」
柳柳这才放心，「哦，那就好。」
沈停云将她的脚放在一边，起身，「我去洗洗手。」
「嗯。」柳柳点头。
又把自己缩进被窝里，这次变成一条大虫子。
一个时辰内，沈停云朝外要了三回水，他在浴室，反覆洗了多遍手，终于驱散了那浓浓的药油味道才算完。
过了好一会，沈停云才从盥洗室出来，他站在床前，不禁嘆息，眉头皱得不像话。
难道，他真的要跟女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第16章 参观
尽管他心里万分不想再跟杨柳柳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他成亲就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他沈停云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他跟杨柳柳有契约在先，但也不想让人怀疑他取王妃进府不过是做了一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坐戏就要做得逼真，刚才他已经借着杨柳柳的脚给他们演了一场精彩的大戏，相信明早就会传遍朝野。
可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到底，他若是现在出了这扇门，定会前功尽弃。
面对床上昏昏欲睡的杨柳柳，沈停云深吸一口气，脱下鞋，慢慢躺在床上，拉过另一边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可还未等自己盖好，就被柳柳一个翻身，沈停云的半边被子瞬间被捲走了。
沈停云望着身上空空，瞬间血气上涌。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抢他的被子？
他咬着牙坐起身，伸手将杨柳柳身下的被子一点点拽出来。
沈停云将抢来的大片被子都盖在自己身上，才满足地躺好。
柳柳觉得身上冷极了，她顺着身边的温热，往沈停云身上蹭好来取暖。
这一蹭，沈停云再也不敢动。
这女人平时没规矩礼教也就罢了，怎么连睡觉也这般不老实。
前所未有的紧张，让他局促不安起来，出于对女子本能的厌恶和抗拒，让他觉得躺在这张床上犹如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沈停云的心脏重重敲打着他的胸膛，他静静的调整内息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杨柳柳，对方早已经睡熟，甚至还发出轻轻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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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空荡荡的大红帐幔，红烛整夜高照，烛花时不时跳动着，一切安静而静谧。加速流动的血液，凌乱的心跳终于平静，疲惫与困意袭来，沈停云闭上了眼睛。
柳柳睡梦中觉得十分燥热，她翻了个身，总是觉得身上似穿未穿的衣服难受得紧，她挣扎着起身，闭着眼将那衣服从身上扯了下来，这下倒是舒服极了。
再次钻进被子里，环住她大抱枕，柳柳的脸上去蹭了蹭，又继续睡下，完全没有看到在暗夜中犹如鹰隼一般的眼眸盯着她姣好的身姿。
沈停云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睁眼看着大红的缴销帐幔，日光照进帐内，让一切变得柔和又朦胧。
他垂下眼，看到胸前横着一只如雪一般藕臂，光滑又细嫩。
再往下，自己的腰间上还搭着一条长腿，卡在他的腹肌上。
忽然感到自己的耳边有轻轻的唿吸，沈停云慢慢转过头。
借着照在帐幔里的日光下，他看见一张芙蓉玉面一般的脸，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斜眼看去，她光洁柔软的身姿上只穿着一件正红色肚兜，下身也仅着一条小裤，身后的墨发铺了满床。
那肚兜和裤子的主人此时正像一只白熊爬树样子，慵懒又满足地趴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沈停云意识到这些，满床浓浓的女人气息，让他瞬间清醒起来，不光他的意识清醒，身体的某处也十分清醒。
他伸手小心地将杨柳柳的胳膊和大腿拿走，起身，一脸颓丧地坐在床上，要命的反感袭来。
打开被子下了床，看到地上还凌乱堆放着杨柳柳银红蝉翼纱里衣？
昨日夜间她脱下应当就是这一件吧。
沈停云恍然明白，杨柳柳昨天夜里为什么把自己包成一条大虫子。
他嘴角一勾，这个女人也害羞？
这件衣服上等敕造，一整套价值三千两，他想也不用想这是谁的手笔。
妆奁上尽是女人脂粉髮饰首饰，空气中充斥着女人淡淡的脂粉香，到处都是女人的东西，让沈停云无比烦躁。
他坐在正堂朝外唤，「黎阳。」
黎阳早已经带着一众小厮在外等候，听见沈停云的唿唤，立刻带人进来，用极快的速度为沈停云更衣盥洗。
黎阳与南储仔细打量着沈停云的神色，昨晚沈停云与王妃同房，两人做得那般激烈，他们担心沈停云会头痛，甚至提前备下了应急的药物。
可看着沈停云一切如常，两人对视一眼，王爷果真对王妃免疫。
简单用过早膳，沈停云进了宫，如今大事已成他无需再被流言所扰，现下正是应该推行新政的最佳时机，刻不容缓。
沈停云离府前交代南储：「去上玄机阁为王妃挑选两个得力的侍女来。」
南储听见沈停云的吩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爷？您是说...」
沈停云骑在马上有些不耐，「去给王妃选侍女，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可是南储更加担心了，他们爷见不得女人啊！
「爷，可是您...」
沈停云道：「无碍，只要住得远一些...
我走以后，和光堂上下打扫一遍，另外带王妃参观一下王府，在望春阁、紫竹轩、沉香榭这三个地方让她自己择一处院子住。」
南储想了想，犹豫着，「爷，这三个地方是不是离您的和光堂有点远？」
沈停云听此冷看南储一眼，「当然是越远越好。」他实在觉得她有点吵...
南储即刻拱手，「是，爷。」
沈停云驾马往前走了没几步，又转头吩咐，「那两个侍女要手脚麻利，武功高强一些的。」
「哦，是，爷！」
南储拱手嘴角一笑，爷还是在乎王妃的嘛。
沈停云就这样在大婚后的第一天进了宫，美其名曰，处理公务。
梁王府内。
沈驰一脸的震惊。
「你说什么？一个时辰内要了三次水？」
两个探子点点头，「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沈驰再问，「那你可看到沈停云在夜里出了房？」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属下守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也并未看见的晋王出房间。」
沈驰听见探子的属实禀报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
他不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沈停云在伪装的证据...
沈停云到宫门下了马，往集宣殿走去，脱离了女人他明显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若是继续在府中待下去沈停云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那个女人压制了。
「停云哥哥！」
正当沈停云朝集贤殿走去时，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见苏雪卿一脸忧愁地站在他身后。
「停云哥哥，你大婚了...」
苏雪卿万没想到会在沈停云大婚后碰见他，本来她是要给太后请安去的，看到前面的人像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停云冷漠的扫过苏雪卿，闻到她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心底的反感油然而生，他瞬间血气上涌是，头脑间熟悉的刺痛传来，让他不得不紧紧握住负在身后的手。
「本王还有要事去办，就不跟郡主多叙了。」沈停云的语气冷得就像是寒冬里结了三尺厚的冰锥子那么冷。
他对苏雪卿微微颔首，算是客气，接着也未等苏雪卿回应，他转头继续往集贤殿走去。刚到了集贤殿的门口，头脑之中强烈的刺痛让沈停云不得不扶住廊下的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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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以后，他仰头将整瓶药倒入口中，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喘息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沈停云原本以为，自己的病症已经好了许多，可如今看来，一切并非他所想...
难道他真的只有面对杨柳柳的时候才不会头痛吗？
.....
「啊～」
柳柳睁开眼，在床上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在抻了十几个懒腰以后，她终于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她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枕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乱发，沈停云走了？
她摇摇头，管他呢。
再看了看周围，她衣服呢？
柳柳从床帐中探出头去，看着偌大的内室空无一人。
她轻声唤道：「有人吗...有人吗...」
黎阳在门外听见里柳柳发出轻微的声音，带着一众小厮即刻鱼贯而入。
柳柳看着黎阳又带着一堆美男走了进来。
她立刻从帐幔中将头缩了回去。
黎阳带着众小厮上前行礼，「给王妃请安，属下来为王妃梳洗更衣。」
柳柳坐在床帐中，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还请侍卫大哥把我的衣服放下离开就好，我自己更衣梳洗就行。」
众小厮互相看了看，不得不听从吩咐，将柳柳的衣服放下退出去。
柳柳又把头伸出床帐，看着内室空无一人，她的衣物被工整地放在妆奁前。
柳柳下了床，眼疾手快地将那衣服拿进帐幔，先将自己的里衣中衣穿好，才敢再下床。
又费了半天劲儿，柳柳勉强将那身繁复常服穿好，起身去了浴室，梳洗一番后，再次坐在妆奁前，为自己盘了一个简单的髮髻，才出了门。
黎阳见柳柳出门，即刻上前恭敬道：「还请王妃随属下去往膳堂，那里已经备好了早膳。」
杨柳柳点头，随着黎阳去往膳堂，在美美的饱餐一顿之后。
南储上前对柳柳说道：「王妃，王爷临走时叫属下带您参观王府。」
柳柳听见参观王府，有点兴奋，「好啊。」
于是南储传来了一架轿椅，柳柳看着两个精壮的小厮抬着一架精緻的轿椅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惊呆了。
柳柳抬头看着南储，「侍卫大哥，这不用吧。」
南储直接道：「王府园子大了一些，还请王妃上轿。」
柳柳听见南储这么说，迟疑地上了轿，开始王府一日游。
南储带着柳柳刚从和光堂出来以后，黎阳即刻带着一众小厮开始上下里外打扫和光堂。
柳柳这边则是听着南储介绍晋王府一个又一个的园子，一个又一个的景观，每一处都新颖别致，精巧非常。
南储介绍道：「晋王府占地上千亩，是先皇在世时亲自督工建造的，整个王府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咱们王爷。
王府里我主外，黎阳主内，王妃有事可以随意指使我们。
整个王府的下人僕从、侍从、小厮皆是男子，没有女子。」
柳柳点点头，「哦，知道了。」
南储带着柳柳转了大半圈，参观了一些府中重点景色以后，打算原路返回，可是原来的路正好在修葺，不得不择了一条小路回去。
走到王府的西北角，柳柳瞧见一座精緻的楼阁，楼阁斗拱飞檐，八角上还带着小风铃，她指着问道：「那里是什么？好漂亮啊。」
南储眼底晦暗了一瞬，「那里是王府一座破落楼阁，里面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了。」
柳柳疑惑，引起了她大大好奇，破落楼阁？
这么精緻的破落楼阁？
「哈哈哈哈....哈哈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柳感觉在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还有吟诗声...
一阵冷风颳过...
她不自觉地身子一冷，低头看着在身侧的南储。
「侍卫大哥，你有没有听见女人的声音？」
南储表情一僵，抬眼心虚地看着柳柳...
「王妃怕是听错了，并没有什么声音。」
柳柳坐在椅上有些不安，「没有吗？我明明听见...」
她再看着南储一脸严肃的表情，再也说不下去，沈停云他该不会...
第17章 暗夜
柳柳的心沉了下去，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刚才参观王府的兴致全无。
南储带着柳柳在园子转了半日，才参观了整个王府的十之一二。
看着柳柳脸色不佳，他抬头道，「王妃，王爷临走时交代，在您看过的望春阁、沉香榭，还有前面的紫竹轩，可以择一处居住。」
柳柳不禁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南储看着柳柳的神色有点心虚，哪有刚入府就把人往外安置的？
这的确有些过分。
他低着头慢声回，「是...王爷吩咐，王妃可以...另择喜欢的...地方住。」
南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柳柳装作不经意地伸手捂住嘴，「哦...」
嘴角那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咬住手指，死死憋住笑，因为...
不用和冰碴子住在一起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要住在哪个地方比较好呢？
南储仔细打量着柳柳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打起十二分伺候。
柳柳一行继续向前走着，看到面前出现一片竹林，竹林前面还有一小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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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院子前面翠竹遮掩，自有一番清幽气质，柳柳不禁心生好感。
她朝里面瞧去，「这里倒是不错。」
南储指挥着小厮，「你们进去看看，王妃，这里就是紫竹轩。」
小厮立刻将柳柳抬进院内落了轿。
柳柳看着院内景色雅致，跟周边的翠竹相映，大有避世隐居的感觉。
她要是窝在这个地方，岂不是八百辈子都没人来打扰她？
又抬眼看了一眼沈停云的和光堂，几乎看不到。
很好，就是这里。
柳柳转头对着南储道：「这里不错，我想住这里。」
南储轻咳一声，「王妃，这里离王爷的和光堂远了一些。」
柳柳摆摆手，满不在乎，看到院中放着一张竹制躺椅，她一把躺在上边，闭眼晒着太阳，真舒服啊。
他对着南储道：「那没关系，这里挺好的，哦对了，你们帮我把我的东西整理一下，我晚些时候再回去搬。」
柳柳在园中逛了半日，她算是彻底开了眼，外人都说沈停云什么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她觉得那些人就是吹牛，现在柳柳觉得外人那根本就是吹的就是九牛一毛。
现在再想起沈停云的那张脸，那就是一个大型的聚宝盆。
可尽管沈停云有再多的钱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柳柳正坐在紫竹轩里的竹制躺椅上摇摇头，她要的是她杨柳柳有钱，沈停云的钱永远是沈停云的钱，自己的钱才是自己的。
呜呜，等她有钱了，她也要盖这么好看的大房子啊。
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变有钱呢？
柳柳眼睛一转，或许她可以...
「给王妃请安。」
正当柳柳在闭眼晒着太阳，听见有人给她请安，柳柳慵懒地慢慢睁开眼。
看见黎阳身后带着两个侍女来到自己身前。
他拱手道，「这是王爷吩咐伺候您的侍女。」
只见两个十五六的姑娘来到柳柳身前，屈膝福身，带着淡淡的笑，「给王妃请安。」
柳柳看清这俩姑娘，眼里立刻放光，好傢伙，一高瘦一矮胖，绝配啊，但看上去模样倒是顺眼的。
「你们叫什么名字？」柳柳摇起自己的小摇椅。
高瘦地上前，「奴婢飞瑶。」
矮胖地上前，「奴婢採薇。」
柳柳笑着应，「哦，名字倒是挺好听，在我身边不用拘谨，大家都是朋友。」
飞瑶和採薇相视一眼，王妃倒是好相处的，她们带着笑回，「是，王妃。」
柳柳让黎阳回去给她收拾东西，自己转头进了屋子，带着飞瑶採薇前后仔细地参观一遍，她真的是太爱着这个小院子了，因为有个大厨房，里面的工具十分齐全，她可以好好在里面做糕点啦。
沈停云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他踏进和光堂，坐在圈椅上，伸手支住额头，苏雪卿带给他的头痛和反感到现在还未消除，平息了一阵，身子才感觉松泛了些。
抬眼看着周遭整齐干净的摆设，女人味少了许多，他终于觉得舒服些。
「黎阳，更衣沐浴。」
黎阳即可带着小厮上前手脚利索地为沈停云更衣。
褪下的衣服还未等小厮上前问，沈停云即刻吩咐，「拿去烧了！」
小厮点头。
一下午的时间柳柳的东西已经搬得七七八八，还有最后一个小箱子。
她带着飞瑶採薇欢快地从自己的紫竹轩走到和光堂，虽然横跨整个王府，要走上好久，但是柳柳还是高兴极了。
黎阳怕她劳累，要叫人帮她搬，可奈何柳柳根本闲不住。
柳柳路过和光堂的后院，就看到黎阳带着小厮似乎是在烧什么东西，看着那未烧毁的东西，嘶，别的她不认识，胸前的大金龙她挺熟悉的，这怎么像是沈停云的衣服？
她好奇地上前，听见两个小厮道：
「唉，咱们爷今儿不知是碰上哪个女人了。」
「唉？爷自从上次烧过碰到王妃的衣服，就好长时间没有再烧衣服了呀，昨日爷跟王妃同房那般激烈，也没见爷吩咐烧衣服啊。」
「我也以为爷好了呢，今日看爷的脸色不佳，八成是碰到瑶华郡主了吧...」
柳柳听得不是十分完全，但是她听得明白就是。
哦，沈停云在她大婚后的第一日就去见了别的女人。
然后他竟然把见过她自己穿过衣服烧掉！
行啊，沈停云，原来他这么嫌弃她？
呵！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柳柳冷着脸气势汹汹地走到和光堂门口，黎阳看见她立刻拱手，「王妃。」
柳柳眸色清冷，直接站在门口连进也不进，「黎阳，将我的箱子搬出来！」
黎阳有些不明所以，将箱子递给柳柳身后採薇，柳柳随即转身。
「王妃。」黎阳叫住柳柳。
柳柳转头，「有事？」
「王爷刚回来，正在沐浴，王妃可要同王爷一起用晚膳？」黎阳好心提醒，他们爷实在太孤独了，好不容易娶了像王妃这般平易近人的，又没有头痛症，自然要多相处。
未曾想，柳柳语气越发沖，「我这便不留了，省得浪费你家王爷的衣服...」
黎阳看着柳柳远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妃这是因为什么这么生气？
柳柳把最后的一个箱子从和光堂搬走时，沈停云刚好从浴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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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他蹙眉问：「刚才是谁来了？」
黎阳上前回，「是王妃带着侍女来搬箱子，已经搬去紫竹轩了，王妃...似乎不太高兴。」
沈停云惊讶了一刻，「搬走了？」
他没想到杨柳柳居然会这么快就搬走？不高兴？难道是因为他让她搬走不高兴的吗？
低头沉思了一刻，如今该撤的人都已经撤了，监视他的探子也已经放了回去，沈停云望着的空荡荡的房间，大红的缴销仍在，提醒着他已经大婚了，妆奁前却是空空如也。
沈停云有一刻的恍神，空气中的女人气息已经淡了许多，他不会那么反感。
外面已经掌灯入夜，沈停云照例在睡前看过书以后，准备入睡。
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沈停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柳柳在月色之下脱下银红蝉翼纱的那一瞬。
他闭上眼，让自己静下心来，可心底生出那股莫名烦躁却是让他再难以入睡。
夏夜中阵阵的暖风袭来，沈停云起身穿上衣服在府中闲逛，不自觉地便走到了紫竹轩。
只见门前的灯笼还在亮着。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里面传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沈停云不禁一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是杨柳柳的声音，这是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柳柳在堂内大声笑着，「採薇力大无穷，飞瑶能飞檐走壁？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啊...」
她白日已经见识过，採薇一人能提两个箱子不在话下，而飞瑶的脚力果真要比一般人都快上许多。
柳柳觉得自己的力气也很大，脚力也很快，在跟採薇与飞瑶深入交流讨论一番后，三人像是找到了共同语言，迅速打成一片，两人都十分膜拜柳柳，也想见识一下，柳柳是怎么被三十个大汉追，让人连她的衣襟都没有摸到的绝技。
「啊...」
柳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困了，我们睡觉吧。」
採薇飞瑶点头，「奴婢这就服侍王妃入睡。」
两人已经开始给柳柳铺床，准备梳洗用的温水。
柳柳想起还没关大门，起身去关。
沈停云正在愣神，待反应过来，柳柳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看见沈停云站在她的门口，脸色一冷，「哟，这大晚上的，王爷是在偷听我的墙角？」
沈停云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解释，他轻咳一声掩饰着，「本王只是路过。」
「哦，路过。」柳柳点点头，她随即嗤笑一声，「我这紫竹轩在这等偏僻的角落，王爷还能特意来路过？」
不似烦她烦得要死，连衣服都要烧？
被柳柳这么一问，沈停云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她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吗。
难道是因为他让她另居别处而生气？
还未等他回，柳柳熄灭了门口的灯笼，又利索地关上了大门，再没多说一句话，毫不留情地转身走进房内，再将房门关上，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十分完美。
沈停云眨了眨眼，有些悻悻，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头一次觉得，怎么...
他竟然被眼前的女人厌烦到如此程度？
他难道过来关心她换了地方过得好不好，是为了来听她的嘲讽吗？
一股愤怒在他的胸中油然而生，他紧紧握住手心，冷冷盯着那扇窗。
开什么玩笑，他还没烦她呢，这个女人！
为什么她每次都在他的底线上横跳。
杨柳柳，她以为她是谁啊？
别以为怀了他的孩子，就能为所欲为。
他抬眼看了看门口的牌匾，紫竹轩，好。
他再来看她，他就是狗！！！！
第18章 回门
转眼到了回门的日子。
回门日一早，沈停云照例起床，更衣盥洗，黎阳带着人进来，端着一件正红色蟒袍放在沈停云面前。
沈停云看着这件袍子蹙眉，「怎么穿这件？」
黎阳笑着，「爷，今日是您陪王妃回门的日子，穿这件喜庆。」
沈停云一愣，他忘了回门这一茬...随即恢復一脸冷色。
「换月牙白的那件来，用膳过后，叫人备马车，我要进宫，给王妃备一份回门礼，叫上小厮护送她。」
黎阳以为自己差点听错了，回门的日子，爷竟然要进宫，这两日爷可是天天泡在集贤殿，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对于王妃更是连问都不问。
沈停云的命令，黎阳当然不敢不从，他命人将沈停云那件月牙白的袍子取了过来。
沈停云更衣用膳之后就去了皇宫，黎阳上车前嘴里碎碎念着，「唉，这新娘子回门的时候，姑爷若是不陪着定然会招人耻笑的，以后再在娘家可怎么抬起头呢。」
沈停云被黎阳念得有点烦躁，他在车里轻斥，「黎阳，今日车驾得怎么这么慢？」
黎阳听见沈停云说话，一抖缰绳，马儿立刻跑得飞快，不到半炷香就到了皇宫。
顾辰泽看到沈停云出现在集贤殿的时候都惊呆了。
「今日不是你陪王妃回门的日子吗？你还能有闲心来这？」
沈停云一撩袍子，坐在案前，一脸平静地开始研墨润笔，批阅公文，他仍旧像是往常一样不苟言笑一般，「儿女私情跟国家大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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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辰泽一把将摺扇打开摇了摇，「停云啊，这我可就要说说你，你为了国家大事，将人家娶进府，如今又把新婚妻子冷待在一边，这...实非君子所谓啊，你瞧瞧这两日公文都快要被你批光了，还有什么要办公的？」
沈停云手下的笔一顿，「只怕人家未必肯领情...」
他想起杨柳柳那夜对她的态度，像是吃炸药一般，他又何必往她眼前凑，没得招人烦？
顾辰泽看着沈停云兴致不佳，嘆息一声摇了摇头，这个榆木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阳光暖暖，透过片片竹叶的缝隙，照进紫玉轩的院内。点点斑驳竹影投在地上，别有一番景致。
柳柳早早地起了床，在厨房与採薇飞瑶忙活了的好一会，做了一大箱子的糕点，才满意地准备出发。
南储则是在紫竹轩的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柳柳出来，上前行礼：「给王妃请安。」
柳柳摆摆手，这几日已然跟南储相处得十分熟悉，「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等时间长了吧。」
说着将两包糕点塞到南储手上，「这是给你和黎阳的，你帮我转交给他。」
南储有点受宠若惊，「属下不敢。」
柳柳笑了笑，「有什么敢不敢的，给你你就拿着，不是得听王妃的命令吗？」
南储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多了一丝笑，「哎，属下谢王妃。」
他随即将回门的礼单送上，「这是王爷特意嘱咐给王妃准备的回门礼。」
柳柳看着那本厚厚的礼单，心里像是炸开了花，但面色却是不显，「这些都是我的了？我可以随意处置了？」
南储点头，「王妃回门礼，自然凭王妃任意处置。」
柳柳点点头，「哦~我们出发吧。」
在南储的安排下，柳柳先是乘轿椅到了王府侧门，早有一众美男小厮在门口的等候多时，看着柳柳出来，一顺齐齐的下跪，齐声道：「给王妃请安。」
柳柳吓了一跳，阵仗倒是挺足，看着后面好几车子的回门礼惊呆了。
有钱，任性！
南储看着柳柳看来看去，知道她一定在找王爷了。
他硬着头皮上前，「王妃，王爷他...」
柳柳的眼里全是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回门礼，她漫不经心道：「王爷咋了？」
南储咬咬牙，「王爷他今日公务颇多，就不陪您回门了。」
柳柳眼里就是那些回门礼，她可以给依依、晚晚、阿禾、杨白杨...
也没听清楚南储说了什么？
她转头问，「你说什么？」
南储看了柳柳一眼，低头道：「王爷今日公务多，就不能陪您回门了。」
柳柳这回听清了，轻轻回了南储一下，「哦。」
转头带着採薇飞瑶上了车
南储蹙眉，哦？
这就完了？
这「哦」是什么意思？
生气了？他瞧着王妃的神色，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啊。
那感觉...嘶...就好像，并不在乎这个事？
南储十分迷惑，但眼下还是护送王妃回门要紧。
柳柳坐在马车上，十分开心地跟採薇与飞瑶谈笑着，还说等回到甜水巷，要把她们介绍给大家认识。
杨依依杨白杨也是一早起身，把宅子打扫的里外一新，等着杨柳柳回门，虽然他打扫了跟没打扫没啥区别，但是心情不一样。
依依在屋里喊着，「哥，你到门口看看阿姐回来了吗？」
杨白杨在厨房忙活着，正在刮手里的那条大鲤鱼，一旁的王大娘自然来帮忙。
「还没呢。」他十分敷衍地回着，眼神却时不时向大门口瞟去。
王大娘笑着，「白杨心里还是蛮在意柳柳的嘛，你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杨白杨脸色一红，继续低头跟手里的大鲤鱼奋战，新娘子回门，总不能连一顿好菜饭都没有。
柳柳下车的时候，照例朝门内大喊，「杨白杨，我回来啦！」
杨依依在屋内听见柳柳的声音，赶忙提裙跑出门外，看见柳柳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姐！」
柳柳笑着，「怎么样啊，小可怜，有没有想我？」
杨依依都要掉泪了，天知道柳柳出嫁那日，她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只怕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陪她睡在一个被窝里了。
柳柳抱着杨依依，看到杨白杨从厢房的小厨房走出来，仍旧是一副板正的样子。
她咋舌，「杨白杨，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回门耶，就不能赏个笑脸？」
杨白杨听见，十分配合地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僵硬一笑。
柳柳忙道：「行了，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杨白杨又朝外张望了一下，「他人呢？」
柳柳松开杨依依，丝毫不在意，「他忙去了，哎...」
她随即指挥着小厮，「你们把那些东西都卸下来，放在厢房里...」
杨白杨听见沈停云没跟来，眼底晦暗了一瞬，皱起眉头，无人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
柳柳忙着将採薇和飞瑶介绍给大家。
王大娘和依依帮着招唿众人进屋落座，往日清冷寂静的小院，瞬间热闹起来。
採薇和飞瑶自然不敢随柳柳坐，直接进到厢房里的小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柳柳正跟王大娘依依说着话，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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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
柳柳一出门，眼里瞬间笑起来，上前激动兴奋地将江晚晚和徐念禾搂住，又看了一眼两人身后颀长的身影。
「晚晚、阿禾、林大哥、你们都来了...」
江晚晚和徐念禾是约着一同来的，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林璟在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
两人二话不说，一把将林璟拉进了院子，既然是柳柳的回门日，自然要热闹一些，给她撑场面啊。
柳柳十分热情地招唿着三人进屋，又介绍了一遍採薇和飞瑶，连站在门口把守的南储都介绍了，尽管柳柳再三邀请，碍于王府规矩南储只能和那些美男小厮在门口等着。
只不过大家看到沈停云没有陪柳柳回门多少有些在意，徐念禾拉着柳柳问她，「晋王对你可还好？他有没有欺负你。」
徐念禾这一问，简直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直盯着柳柳，像是有好几强光照在柳柳身上，柳柳觉得这几双眼比照妖镜都灵。
她被盯得心虚的一批，在嘴角挤出一个笑意，起身走了两步，步伐十分的六亲不认，「你们看我，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一大堆的人伺候我，一不留神还胖二斤，难道你们不羡慕吗？」
众人看着柳柳两手一摊，那模样要多咸鱼有多咸鱼。
众人纷纷摇头，这孩子彻底没救了，唉...
林璟从面色上看柳柳气色不错，稍稍放下了心，一会还要找个机会，给她切一切脉才好。
众人其乐融融地谈会了一阵，採薇和飞瑶的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大桌的饭菜。
柳柳招唿着众人落座，准备跟大家开心地饱餐一顿。
集贤殿内，沈停云抬起头望了望天色，已经临近午时。
顾辰泽伸了伸懒腰，「停云，你这一上午，连我的摺子你都批完了，你还不走？」
沈停云实在没有理由待下去，他起身理了理衣袖，「这就走。」说着，跨出了门槛。
顾辰泽看着沈停云走出去的身影，狡黠一笑，从别的桌内掏出一堆没批完的奏摺，欢快地批起来。
沈停云上了马车，闭眼道，「回府。」
黎阳转头看了一眼车内，一抖缰绳开始驾车，却走向平日不经常走的另外一条路。
过了片刻，黎阳忽然禀道：「王爷，前面的路正在修葺被封了，我们只能换一条路了，只不过这样会有些绕远。」
沈停云在车内闭眼，「无妨。」
过了不知多久，沈停云坐在车内，似乎隐约听见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停云一睁眼。
杨柳柳？
第19章 同乐
他掀开车帘，看到一个不大的小院内，里面谈笑声甚大，南储带着一众小厮守在门前。
沈停云吩咐，「停车。」
黎阳停车，南储看见沈停云，随即上前施礼，「爷。」
「怎么到这来了？」
黎阳道，「爷，咱们今日绕路回王府，不承想，路过王妃的宅子。」
南储听见迅速与黎阳交换了一个眼神。
南储道：「爷，王妃刚刚开席，您要下车去看看吗？」
小院里面的笑声不断地传来，原来不止一个人笑，而是许多人在笑。
沈停云顺着笑声朝内看了看，放下车帘，「回府。」
黎阳垂下头，又继续驾车而去。
南储嘆息一声，又站回原地。
可沈停云的马车走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道月白的身影，他仍旧是一脸冷色，负手慢慢走进门口。
「哈哈哈...我跟你们说....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柳柳魔性的笑声充斥着沈停云的耳膜。
他微微蹙眉，犹豫了一刻，还是抬脚踏进了院内。
小院打理得十分干净，周围都种上小花，很。
「哈哈哈...」众人从正堂发出闹堂的笑声，不止有杨柳柳的，隐约听见还有男子的声音。
沈停云走到门口，只见在不大的正堂摆着一张十分大的桌子，围了一圈人，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谈笑着甚是热闹。
那些人有的在给身边的人夹菜，有的在和要好的人窃窃私语，杨柳柳更是拉着好几个人在谈笑，众人氛围其乐融融。
沈停云眸色一闪，有点点的光，负在身后的手指摩挲了几下。
直到众人看见沈停云站在门口，纷纷禁了声，整个堂中只剩下杨柳柳不停地讲着。
「我跟你们说，就那冰碴子，他有一个怪癖...你们知道是什么不？」
「哈哈，不知道吧，他喜欢养美男，就是身子健壮，面容姣好，让人见了都想上去摸一把的美男，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们说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呵，外界传闻果真不假...」
柳柳轻声，「丫，断袖...」
沈停云脸色一冷，已经从冰碴子脸，变成冰锥子脸。
坐在一旁的杨依依拉了拉杨柳柳，柳柳说得正起劲，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继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柳柳手一挥，「你拉我做什么？我跟你们说，沈停云还有一个怪癖...」
她转头看着使劲拉她衣服的杨依依，「你总拉我做什么？别拉我啊...」
杨依依扶额，「阿姐，晋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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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对着她眯眼一笑，「你说谁来了？」
杨依依无奈，「晋王...」
杨柳柳大手一挥，差点打到人，一脸的不屑，「切，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相信沈停云能来。」
沈停云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冷声道，「那你说说，沈停云的另外一个怪癖是什么？」
柳柳笑了笑，「害，烧...」
她堪堪反应，缓慢的转过身，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料，看到沈停云的冰锥子脸，她轻声吐出几个字。
「衣...服...呗...」
柳柳眨了眨眼，咽了口口水，随即换上一副标准的假笑，「嗨，好巧啊，怎么在这碰见你呢，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啊，既然，这么有缘分，那当然得坐下来吃个饭啊。」
说着柳柳把脚从椅子上撤下来，用袖口擦了擦，「您坐，都是自家人呢，别客气，採薇快来填一副碗筷。」
採薇和飞瑶哪还敢与众人同坐一桌，打从沈停云进来，两人就起身恭敬地站在众人后面。
众人看着杨柳柳翻脸如同翻书的绝技，行云流水一般化解了与沈停云见面的巨巨巨大尴尬后，心中暗自佩服这种事情也就杨柳柳能做得出来。
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沈停云看着满桌子的男女老少，心底略微迟疑，即便是参加宫宴，他也从不和人坐一桌。
杨柳柳看着沈停云不动，一把拉过他，按着他的肩膀硬是坐了下来。
「你就坐下吧，不用客气。」
这一按在沈停云意料之外，他面色一僵，随即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又成为清冷矜贵模样。
他向来忍耐力极好，从不会因为身体上的反应而展露给众人半分，时刻保持从容与淡定。
众人看着柳柳胆大包天地对沈停云又是按又是拉的，可是王爷好像并未生气？
但沈沈停云到底是来了，证明他还是在意柳柳的，在众人心里的坏印象也消除了不少。
柳柳面上热情可心里嫌弃着，她说的正是开心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沈停云怎么来了？
不对啊？
他不是忙公务，不来了吗？
柳柳转头看着沈停云的表情，仍旧是一副冰碴子模样，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就那样。
其实仔细一想，沈停云对她也没那么差，除了烧见她的衣服，但那是人家的喜好，她也管不着，契约上该履行的他目前都办到了，还在园子里给她安排了飞瑶和採薇。
别的不说这间小院子盖得是真不错，跟她之前幻想的相差不大，杨白杨与杨依依终于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今日又特意把公务放在一边，来找她回门，冰碴子还是挺讲究的...
她眨了眨眼，沈停云被她盯得不自在转过头，「我脸上有东西？」
「有啊。」柳柳顺嘴回，「冰...」
碴子两个字硬是被她给咽下去了。
沈停云倒是疑惑了，「冰？」他伸手拂了一下脸。
柳柳才回过神来，直摆手，「没有，看岔了。」
柳柳朝他眉眼弯弯一笑，「你长得挺好看的...」
沈停云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扬，轻咳一声，「嗯，还好。」
众人见沈停云落座，拘谨许多，毕竟是和大宁最尊贵的王爷做一桌，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立刻冷了起来，好似几只寒鸦唿啸而过...
就...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尴尬。
柳柳又换上标准假笑，直接起身道：「那个，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旁边坐着的这位，戴着金冠的，是我夫君，他叫...」
江晚晚一摆手，「他叫什么大家都知道啦。」
依依也笑起来，「就是就是，晋王的大名在京城谁人不知呢？」
柳柳点头也是，「哎，沈停云，这些人都是我最最最重要的人，我给你介绍一下啊。」
「这位是我弟，杨白杨，学问好，志向高，将来人家要位极人臣的，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呢，是我妹，杨依依，人美心善的刺绣大师，以后可是要...」
在柳柳十分尽职尽责地将众人介绍一圈，沈停云皆都十分有礼的朝对方颔首致意，众人不得不在心里赞嘆，王爷仪态礼仪果真是好，再加上那张谪仙一般的脸，怪不得大宁贵女都想嫁了。
众人难得看见沈停云竟然这般随和，也纷纷放下之前的拘谨，敬酒的敬酒，谈会的谈会。
杨依依大着胆子上前，虽然笑着，可是眼底还有一丝羞涩，「我来敬姐夫一杯，希望姐夫日后与姐姐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沈停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姐夫，看着杨依依的笑，一股暖流划过，他抬起酒杯，「谢谢祝福。」随后一饮而尽，众人忙叫好。
杨白杨见此忙上前，「阿姐不懂规矩，还请王爷多多提点看顾，少生是非，杨白杨在此敬王爷。」
沈停云看着这个清俊的少年，长得与杨柳柳十分相似，说话句句切中要害，心底不禁对杨白杨高看一眼，他点头回，「好，放心。」
晚晚又与阿禾上前，说了一派祝福话，沈停云皆是十分客气的来者不拒。
最后轮到了林璟他只轻声说了一句，「你要对她好一些。」便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皆都心知肚明，可沈停云在这，木已成舟，哪敢再多说一句。
沈停云看着众人的其乐融融，言语间皆是对柳柳的关怀和照顾，他不禁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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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又被杨柳柳拉着喝酒，与众人谈笑。
「沈停云你既然来了，你就多喝点，下回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喝酒有多难受啊。」
众人听着哈哈哈笑起来，沈停云则是默默无声地又饮下一杯。
黎阳与南储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已经石化很久了。
「嘶，不对啊，咱们爷不是向来不会与人同坐一桌吗？就连单独一桌隔壁也要隔上两丈远以上，我没看错吧。」
黎阳抻着脖子摇摇头，「你没看错，爷不光跟人家同坐一桌，他还跟他们喝酒...唉，你看见没，王妃正拿着酒让爷喝呢？」
南储瞪大了眼，「爷还真喝了？」
两人唿吸管对视，瞬间对柳柳产生无比崇敬之情，他俩觉得，王妃一定是天上神仙派来拯救王爷的救兵。
要不然怎么王爷的所有怪癖在王妃面前统统失效呢？
这顿宴直到傍晚才结束，在众人相送的目光下，柳柳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杨白杨一定要照顾好依依的身体，自己的功课别落下，等入了夏就要去书院读书。
又担心阿禾受欺负，告诉她有事尽管来晋王府找她，担心晚晚被茶楼派夜宴，不过现在她倒是不怕，要是茶楼让晚晚去唱曲，她直接就让沈停云手下把晚晚带走，反正有沈停云这个大腿她不抱白不抱。
沈停云看着柳柳跟众人絮叨个没完没了，有点无奈，他在车中轻咳了不知多少声催促，柳柳才上了车。
南储与黎阳坐在马车前，嘴角的笑都要咧到天上去，把马车驾得格外慢，绕了更远的路。
沈停云觉得自己耳膜终于安静下来，抬眼看着柳柳已经昏昏欲睡。
明明他被灌了许多酒，怎么先睡下的是她？
正想着，只见柳柳头一栽，直接倒在沈停云的腿上。
沈停云千钧一髮之际，抬起手臂，低头惊讶地看着她...
第20章 回府
沈停云盯着柳柳的睡颜，有一些不知所措。
隔了良久他嘆息一声，慢慢把手臂放在自己的身侧。
柳柳在小院子里玩闹了一天，睏倦得很，躺在沈停云的身上，柳柳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往里面靠了靠，小脸睡得红扑扑，看上去憨憨可爱。
马车轻微的晃动，柳柳的身子轻轻摇摆，像是柔嫩的柳枝，轻轻拂过沈停的腿，总是似有若无地撞击着某处。
沈停云的眸色逐渐混乱起来，沉睡了许久的欲.念，又不受控制地觉醒。
这个女人好像总是能够轻易将他撩拨起来，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是一个多么正常的男人。
沈停云暗自咬牙忍着，不断轻微地调整着姿势，让自己好过一些，可是这个女人却总是的不要命的贴上去。
柳柳翻了一个身，感觉自己总是要掉下去，她双手紧紧抱住沈停云的腰际。
嘴里碎碎念着，「别走啊...别走...」
睡得憨憨的小脸又在沈停云的身上蹭了蹭，一嘴的哈喇子就这么粘在沈停云六千两的月牙白云锦上。
沈停云瞬间蹙起了眉头，杨柳柳你可真是...
可真是不怕他！
他转头看向窗外，希望尽早回到王府。
忽然一个始料未及的颠簸，让两人同时一颤，眼看着柳柳就要顺势掉下去，沈停云下意识地伸手托住柳柳的身体，才让她倖免于难。
柳柳被这一颠，蹙起眉，小嘴嘟囔着，「轻点...」
刚才那一颠，沈停云的心慌了一下，再往后的一路，他的手就这么一直托着柳柳腰肢，再也没松过。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脸的无奈，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娶了一个祖宗...
终于到了王府，沈停云的手早已经酸麻，但他还是忍着，将柳柳打横抱下马车，径直朝紫竹轩走去。
整个王府里的小厮看到这幅情形，在继初夜一个时辰要三回水以后又是一片混乱。
他们王爷，今天抱着个女人回来...
王妃果然能耐，这么多年，也就只有王妃一个女人能够近得了王爷的身。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停云终于将柳柳抱到紫竹轩，当他将柳柳放在床上那一刻，他十分后悔...
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让她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个女人就不知道选一个近一点的地方！
他揉了揉自己的酸麻的手臂，要不是看在她怀了身孕的份上...
沈停云刚要走，自己的手臂一把被柳柳抓住，嘴里还念念有词。
「沈停云，你别走，来喝呀...」
沈停云轻轻皱眉，看着她睡出一脸印子发红的脸，梦里还要灌他的酒吗？
他一点点将自己的手臂从柳柳的怀里抽出来，为她盖好被子才起身走出门。
看到採薇和飞瑶，他轻声嘱咐，「你们两个照顾好王妃，有事去找南储和黎阳。」
採薇和飞瑶立刻敛身颔首回，「是。」
她们两个自然不敢马虎，因为王妃真的是她们伺候过最好的主子了。
沈停云回到和光堂，即刻朝外传唤，「更衣沐浴。」
小厮们训练有素地上前，沈停云气定神闲地张开手臂等着众小厮伺候他更衣。
小厮们时不时传递眼神和表情用来交流。
爷今日身上的味道不对啊？
一个小厮眨眼，有酒气，还有女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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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小厮点头，不光是这些，好像还有老人和小孩...
再一个小厮皱眉，爷今日好像并不着急脱衣服。
众小厮终于将沈停云的里外衣服配饰皆都退下后，照例上前询问，「爷？」
沈停云一脸冷漠，「烧了。」
众小厮齐齐点头，哎，对了，这才是他家爷。
要不这又是抱女人回府，又是跟众人聚餐喝酒，有种让他们觉得眼前的爷灵魂出窍了的错觉。
在沈停云洗了五次澡，换了四次水以后，一个时辰已经过去。
小厮们不亦乐乎地忙前忙后着。
因为，爷，没变！
他们心中的爷，永远那么高贵，完美，清冷，孤傲，干净，无人可以替代。
沈停云终于将自己里外收拾好后，靠在躺椅上，心不在焉地看着话本，从《沉船记》换成了《乱世美人记》，讲述一个女子如何在乱世艰难生存后成为一方首富又收穫自己爱情的故事。
沈停云的心绪乱糟糟，今日他跟这么多人一同用膳，一同喝酒，他抱着杨柳柳走进府...
事隔这么久，他竟然丝毫没有反应！
沈停云睁开眼，他...
好像，好转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
要知道他从前跟人一桌，他能忍受吃东西，跟人喝酒，但是事后要把自己吃喝下去的东西通通吐出来才算数。
好像自打遇见杨柳柳以后一切都变了...
此时南储忽然在外禀报：「爷，四日后宫宴，太后指名邀您和王妃赴宴。」
沈停云听见指名邀请杨柳柳，凝眉思索起来。
按理来说，他们两个大婚以后，沈停云应该跟杨柳柳进宫谢恩的。
可今日才回过门，太后就指名道姓地让人去见她，必定是等着抓杨柳柳的错处。
因为沈停云不顾皇家脸面娶了一个市井女子为王妃，从向来讲究身份地位大宁来看，杨柳柳的出生在皇室中人看来註定就是一场笑话。
沈停云娶她一是为了江山设计，为了推行新政，二是因为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怪癖他好似只对杨柳柳一人没有那些要命的厌女反应，三也是因为两个人意外的春风一度，让杨柳柳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得已而为之。
又有几个人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如今还是要应付眼前的麻烦事，沈停云一想到，杨柳柳那顾上不顾下，随意散漫的性格，来到一个行走坐卧都讲究规矩，讲究身份地位的皇宫，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少麻烦笑话来。
况且他娶了杨柳柳坊间对沈停云的私议甚大，届时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热闹，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正好可以利用其中机会从中作梗。
他都已经可想而知杨柳柳被那些人刁难的场面。
沈停云抬眼无奈地望着棚顶，若杨柳柳是个懂规矩知进退的也就算了，可偏生她又是个那样的人。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大不了进宫当日他跟她身后形影不离。
他沉声吩咐：「明日通知王妃准备吧，另外派人给王妃做几套上好的宫装与首饰送过去。」
南储回是。
紫竹轩内。
柳柳一觉睡到太阳老高。
睡醒以后，她被採薇和飞瑶通知三日后要进宫面太后，心情顿时就不美丽了。
她坐在床上发着愣，一时间心里有些迷茫，如果嫁给沈停云以后要经常面见这个面见那个，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烦躁得要命，出了府，来到了晚晚的茶楼，不承想，徐念禾出来取做好的春装，两人正站在一起说话，三人再次相聚，自然分外亲热。
柳柳二话不说，开了一个单独的小雅间，三人开始难得的茶话会时光。
可打从柳柳进到房间里，就一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徐念禾和江晚晚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发生什么事。
徐念禾低头看着柳柳，「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呢，怀孕累着了？」
柳柳摇头。
江晚晚问，「那是王爷欺负你了？」
柳柳摇头。
徐念禾急了，「你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出个主意啊。」
柳柳脑海里一团乱麻，「沈停云让我去见太后，我实在不想见太后啊。」
徐念禾跟江晚晚听见柳柳这么一说吓了一跳，「什么？沈停云让你去见太后？」
徐念禾低声道，「这确实不太妙。」
柳柳起身，「太后很难对付吗？」
徐念禾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我也只是在每年重大节日，宫中宣召内命妇赴宴的时候，远远地看上一眼，她是宫里最讲究规矩，身份地位之人，严肃古板得紧，依着柳柳的出身，怕是太后定会刁难你。」
「啊？」柳柳扶额，「天啊，我要怎么办...」
江晚晚拍着柳柳的肩膀，「没事，没事，咱们柳柳这么聪明伶俐，自然招人喜爱。」
徐念禾一脸凝重，「皇宫这种地方还真不是聪明伶俐就行的，对了，你这次进宫赴宴一定要小心那个瑶华郡主，她可是玉阳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她喜欢晋王，她要是对上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柳一惊，「好傢伙，这...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徐念禾接着道：「那我可不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瑶华郡主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你抢了人家的心上人，对你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至于太后娘娘那里，你只能随机应变了，必要时候可以求助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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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与江晚晚，一同疑惑，「皇后娘娘？」
徐念禾点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宠冠六宫，从小跟圣上与晋王一同长大，三人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所以我想着她看在晋王的面子上应该会助你一二。」
柳柳若有所思地点头，「哦...那个...」
徐念禾啃着柳柳欲言又止，「还想问什么？」
柳柳想了想，「那个，梁王会去吗？」万一她碰上樑王那个变态可怎么办呢...
徐念禾与江晚晚一同看向柳柳，这可不妙，梁王是她的债主，一直对柳柳心有觊觎。
徐念禾道：「这次是春日宴，梁王依照规矩，应当去赴宴的，只不过如今你嫁给晋王，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吧。」
柳柳点点头，「但愿。」
晚晚不放心，「到时候你就跟紧晋王殿下。」
「好。」柳柳转移话题，「阿禾倒是对宫里的事情了如指掌啊。」
徐念禾听到这些，不免有些辛酸，「不过就是多年，不敢行差踏错的结果罢了，府中求生艰难，多了解一些内幕，出门少一些差错也是好的。」
这些话她从来不会对外人讲，也就只有在柳柳和晚晚面前毫无顾忌，讲出来可以舒服许多。
柳柳与晚晚听见这些立刻抱住徐念禾，「阿禾，若你真的过得难受，咱们就和离。」
徐念禾擦了擦红了的眼角，「别的到都还好一些，就是他待人实在凉薄，心思都花在那些姬妾上，家里人又催得紧，我这肚子竟也是一点信都没有。」
柳柳想了想，「男人都是贱骨头，阿禾，你若是把心一辈子拴在他身上，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正眼瞧上你一眼，阿禾，如今你就是要想好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徐念禾有些伤神，「夫妻感情这个东西我这辈子竟是不敢再想，从前他那般待我的好，早就在成亲以后无尽的冷遇中消耗殆尽了，如今我只求内宅安宁，而我能有这一份自由便罢了，如今就差一个孩子而已，但是他现如今对我理也不理，我也是没法子。」
柳柳听见这些一时间气愤不已，「你若是真的想要让他回头，那你就听我的...」
徐念禾听见柳柳的话一脸迷茫，「那我应该怎么做？」
柳柳道：「这个简单，你从前对他有多好，那你现在对她有多冷就是了。」
徐念禾疑惑，「这...真的可行吗？」
江晚晚则表示怀疑。
柳柳喝了一口茶，「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阿禾还能比现在更差？」
徐念禾点点头，「好，那我先按照柳柳说试试看。」
柳柳趴在晚晚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唉，如今我还是要想个法子，应付过宫宴才行啊。」
徐念禾又将自己知道宫廷内幕详细跟柳柳交代一番，三人聊到了傍晚方才散去。
三日后。
柳柳一早起身，在厨房忙活好一会才结束，又被採薇和飞瑶拉过去梳洗打扮。
她坐在梳妆檯前，採薇开始给柳柳上妆，眼看着採薇给自己的妆越画越浓，柳柳忙叫停。
第21章 赴宴
「哎，停一下。」
採薇不明所以，「怎么了王妃？」
柳柳在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脸蛋，像个猴屁股。
「妆太浓了，改淡一些。」
採薇道：「王妃，宫中盛行浓妆，那些公主、妃子，都是这么画的。」
柳柳道：「还是淡一些好，听我的，不光妆容淡，髮髻也要简单一些，髮饰不宜奢华，嗯，但是材质要好，飞瑶你去把我陪嫁里的那串手串拿来。」
飞瑶立即取来，柳柳把手串带在手上，心想着，今日可就靠你了。
沈停云昨日便叫人给柳柳送了好几套的宫装，柳柳看着那些衣服皆都是用上好的面料精緻的刺绣花纹所制成，每一身都要值上千两银子。
她嘆息道，沈停云可真是太有钱了，一看见他，就像是一个行走的聚宝盆，不过他捨得为她花钱她倒是挺开心。
柳柳在其中择了一身最是淡雅素净的，採薇和飞瑶对视一眼，不禁对柳柳的做法有些质疑。
美是美矣，王妃穿成这个样子去赴宴，真的可以吗？
待一切收拾好后，南储刚好带着轿椅来接。
採薇和飞瑶不放心，一定要送柳柳到大门口，柳柳刚出了紫竹轩的门，南储带着众小厮施礼。
「给王妃请安。」
「起身吧。」
柳柳站在众人前等着上轿椅，待众人起身看着柳柳...
南储起身看着柳柳...
柳柳十分自然地坐上轿椅，等着小厮们起轿。
等了许久众人都在没有任何动作，她看了看众人仍旧在一脸怔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南储忙道，「哦，王妃恕罪。」
柳柳轻轻笑了笑，「别老恕这恕那的，我们走吧。」
众人又失神了一下，王妃今日好像是仙女下凡一样，实在是...
太美了。
南储轻咳一声，「都小心着点。」
小厮们这一路走得格外稳当，柳柳到了王府侧门的时候，沈停云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柳柳让小厮在门口落轿她自己出门，採薇和飞瑶上前握着柳柳的手。
「王妃进宫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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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若是他们敢欺负您，您就去找王爷。」
柳柳点点头，「你们两个放心吧，相信我，嗯？」
採薇飞瑶又给柳柳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才敢把柳柳放出门。
柳柳带上小篮子，笑着安慰採薇和飞瑶，「你们回去把我的小厨房收拾好，回去我给你们两个做糕点吃，我先走喽...」
沈停云已经在门口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正有些不耐，小厮提醒他王妃来了。
他负手转身看到，从朱红色的大门中走出一位少女来，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篮子，踩着朝阳升起温和的光，脸上尤带着淡淡笑意向他走来。
她梳着朝云髻，白皙的脸上只略施粉黛，就已经足够惊为天人，跟那些宫廷中的浓妆竟然有天壤之别，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一双无辜的小鹿眼在朝阳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神采奕奕，嘴角上的笑意让她显得分外灵动。
柳柳身着兰苕祥云暗纹云锦襦裙宫装，挂着淡青色暮云纱披帛，从上到下一应首饰质感高级，华贵而不失低调。
既能凸显出她晋王妃的身份，又在人群中不那般的扎眼，而再细细品味，方能够瞧出其中绝色来。
沈停云有一瞬间的失神，头脑间微微的刺痛倏忽而至，惊醒了他。
「我没有来晚吧？」柳柳问。
沈停云道：「现在走刚好。」
两人坐进车，马车缓缓启动。
柳柳坐在车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我今天装扮的可还行？特意选了一身淡色的，就怕抢那些人的风头。」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话，深深看了她一眼，「甚好。」
不得不承认这一身很适合她，她从上到下装扮的小心机，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沈停云不吝赞美，柳柳略微放下了心，「沈停云，进了宫你不会不管我吧，听说今日进宫的人多，我胆子小，怕得紧。」
沈停云轻嗤，「你还有怕的？」
柳柳睁大了眼，「我也是个人，当然怕啊，进了宫你一定要陪我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能闯出什么祸来。」
沈停云思虑着，「放心，本王自然不会把你扔在一边，记住必要时一定要配合本王把戏唱好。」
唱戏？
这不柳柳的拿手绝活？
柳柳朝着沈停云微微一笑，眉眼舒展，小鹿眼中满是沈停云的影子，她微微颔首，恭敬又顺从地温和回应，「是，王爷。」
沈停云有一瞬间的晃神。
柳柳又马上变成嘻嘻哈哈的模样，「沈停云，你看我刚才怎么样？」
他想了想，认真评价：「表情再放松一些更真实。」
「哦，那我再练练。」柳柳说着就开始练习表情，看上去一会笑，一会冷，十分奇怪，就像是，年老以后患了痴呆症一般。
沈停云再朝柳柳看去，才注意旁边放着一个小篮子，「那是什么？」
柳柳道：「给太后的糕点啊，一般大家闺秀、贵女进宫什么的不都是要带上糕点孝敬宫里的娘娘吗？」
沈停云点点头，貌似也没问题。
柳柳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沈停云，太后娘娘，她很严肃吗？」
沈停云点头，「嗯，太后是一个恩威并施之人，新帝登基之初，政权未稳，是太后稳坐中宫，把持政权，跟那帮顽固派老臣周旋全多年，才能得朝堂安稳，若不杀伐果断，怕是难以服众。」
柳柳若有所思点头，「哦，那她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沈停云想了想，「端庄持重中又能透着一些睿智的女子吧。」
若不然，凌知梦专宠多年，太后还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柳道：「还真是很难搞，若我冲撞了太后会怎样啊。」
「这你无需担心，自有本王为你兜着。」沈停云有点无奈。
杨柳柳混迹市井多年，真到了要在皇室众人面前的时候，难免会惊慌、出错漏、冲撞，如今...
沈停云看了看杨柳柳，也就这张脸能蒙过人去，但是...
只要她一开口。
他瞬间头疼，届时保不齐要他豁出脸打圆场，好在有凌知梦在，他也不至于难办。
柳柳点点头看着沈停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迟疑着问，「今日宫宴，皇室中人都会来吗。」
沈停云道：「宫中例宴，从规矩上来说，正四品以上官员亲眷都会参加。」
柳柳听此心头一颤，完了，她又要对上那个人了...
梁王府内。
沈驰正在书房内逗着新得的金丝雀，侍从来报，「爷，今日晋王那边带着王妃进宫觐见太后了。」
沈驰抬起头来，拿起放在一边的雪缎帕子擦了擦手，「这倒是个好机会，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这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还能演到几时。」
他跟杨柳柳玩了这么些年，如今到手的鸭子飞了，他当然不甘心。
杨柳柳你以为你躲到沈停云的怀里就能万事大吉了？
他沈驰想要得到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沈停云的东西，他偏要挣上一挣，抢上一抢。
本王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了它，别人也休想得到。
沈驰放下帕子，冷声吩咐，「来人，更衣，进宫。」
皇宫很快就到，宫门口早有好几辆马车在那停留，里面的贵人都已经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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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先下了车，柳柳提着裙摆随后跟上，站在车门时她看见沈停云朝她伸出手来。
柳柳瞬间明白，哦，演戏嘛。
她将手轻轻搭在沈停云的手心里，一步一步拾级而下。
柳柳刚下了车，便有一位年纪略大但气质极佳的宫女上前施礼。
她笑着道：「给晋王、王妃请安，太后一早就惦记着，定要我叫宫门接你们，可见咱们的这位新王妃有多受关注了。」
沈停云微微颔首，「梅若姑姑不必客气。」
他接着给柳柳介绍，「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梅若姑姑。」
柳柳微微欠身，朝梅若姑姑点头笑了笑，温声道：「梅若姑姑安。」
她知道在这皇宫里面，最是论资排辈的地方，有些权势资歷的宫女太监都顶半个主子，更何况像是太后身边的女官。
梅若看着柳柳通身的气派，一举一动，得体端庄大方，装扮淡雅素净，倒是别有一番韵味，都说这王妃出身市井，可乍看上去，那样的容貌和气质竟然跟这皇宫上下丝毫不违，就是这出身实在是...
梅若笑着在前引路，「且跟我来吧，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瑶华郡主刚去请过安，又去了御花园，太后落一会清静，这会正想有个人能陪她安静地说会话。」
柳柳听见梅若站在前面似有若无的碎碎念传递出来的信息，想来这梅若姑姑平日应该跟晋王处得极好，若不然怎能特意来给他放水...
一般接引贵人的差事都是由宫中的小太监小宫女来，而她这个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来亲自引路，自然是想提点些什么？
瑶华郡主刚给太后请过安，她性子骄纵，走到哪里自然喧闹不停，太后想要安静，柳柳分析，那自然就是要少说话，不过这少说话，当然是要说到点子上，能让她开心便是了。
到底说些什么，才能让太后开心？
柳柳这一路经过一番揣摩，思虑了一个大概，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太后的慈宣殿。
梅若让两人站在殿门口等，柳柳端庄地站在殿门前，闻见一股似有若无的佛偈香。
她想起在史书中描述，歷朝歷代的太后似乎都很喜欢礼佛。
正在凝神想着，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
她抬起头，看到沈停云正在看她，轻声道：「跟着我，不会说的可以不用说。」
柳柳仍旧端庄，朝沈停云点点头，「好。」
柳柳又问：「如果，我会说呢？」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般说，症愣了一瞬，「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柳柳觉得太后对她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她再怎么不说话，印象还能好到哪去？
要想改变局势，还不如主动出击，随意发挥来得自在些，至少她现在还挺想保住她的王妃之位的，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正想着，梅若从殿中走出来禀报两人可以进去了，至于那篮子点心，自然是不能随意带进殿中的，梅若叫小宫女好生保管着，指不定主子们聊得开心就要吃。
柳柳暗自深吸一口气，挺直腰际，拿出最好的仪态，随沈停云走进慈宣殿。
第22章 觐见
一进殿中, 没有想像中的金碧辉煌，各处虽然名贵非常，但里外都透着典雅素净。
正中间的铜炉上燃着佛偈香，丝丝缕缕飘了满殿。
太后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坐在上首凤位上, 一身暗红暮云纱, 上面的九尾金凤刺绣活灵活现像是要飞起一般，她垂下眼眸, 怀里抱着一只睡着的狸花猫, 时不时伸手拂着那猫儿的毛。
下首还坐着一位年轻貌美头上戴着凤钗的女子，她衣着华丽, 身段姣好, 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柳柳心想这应该就是皇后了。
沈停云携柳柳上前，拱手道：「阿孝携妻杨氏给太后请安, 给皇后请安。」
柳柳随后敛身低眉，双手轻提裙角，跪在地上, 温声道：「杨氏给太后，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太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语毕，柳柳双手抬起至额头, 慢慢俯身在地上磕下去。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一举一动，这宫礼, 这么标准的么？？？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大大咧咧从来没个正形, 任何时候都吵个不停地杨柳柳？
端坐在上首的太后始终在垂眸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并未发话叫起身, 柳柳便就这么一直磕着，丝毫未动。
过了半晌，沈停云看着太后这副模样，不禁有些着急，瞥了凌知梦一眼。
皇后笑了起来，「母后，儿臣看着阿孝的王妃，模样生极好，穿戴也跟其他贵女很是不同呢？您不若让她抬起身来，好好让臣妾看看。」
整个大宁，也就只有凌知梦能够讨得太后的欢心，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宠冠六宫，长盛不衰的最大原因，大宁两个最尊贵的人都被她拿下了。
太后听见凌知梦说话，才堪堪抬起头，看着柳柳还恭谨地跪在地上。
她缓缓道了一句，「起身吧。」
柳柳薄汗都快要沁出来，听见太后叫她起身，才松了一口气，她仍旧用一贯的口吻说道：「谢太后娘娘。」
随即慢慢起身，然后换上浑然天成的、似有若无的标准假笑，站在沈停云身边。
太后叫赐座看茶，可赐座却是只赐了沈停云的，柳柳只得端庄地站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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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望向柳柳，「你叫...」
柳柳忙回，「回娘娘，妾身杨氏，名曰柳柳。」
「杨柳柳...」太后在口中念叨着柳柳的名字，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她，「模样倒是齐整。」
柳柳微微一笑，表情控制得恰到好处，「妾身中人之姿，娘娘抬爱了。」
话音刚落，太后手里猫奴，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喵呜」一声。
它像是听见殿内陌生的声音，嗖的一下从太后怀里窜了出去，直奔柳柳而来，满殿的宫女太监惊恐不已。
太后与皇后、沈停云皆都起身。
太后急道：「抓住猫奴！」
沈停云眼疾手快地要将那猫抓住，谁料那猫奴竟然灵活地跃过，直接朝柳柳冲去。
柳柳站在原地看着那只猫，若是不想被这只猫冲撞了仪态，不是躲，而是直接迎住它。
她蹲下身，伸出手臂，一把将那猫奴迎在怀中，猫奴似乎脾气不太好，有些焦躁，柳柳起身抚了抚它的后背，才稍稍安定下来。
见那猫奴乖顺，柳柳又拂了拂的头和下巴，暴躁的猫奴更加乖顺无比。
柳柳上前将猫奴交给豢养的宫女，叮嘱道：「猫奴似乎不太有安全感，可以将猫奴的窝做小一些，再放上它常玩的布偶，时间长了就不会在睡梦中惊醒。」
沈停云与凌知梦看着刚才虚惊一场，皆都不免有些紧张，好在柳柳及时化解，遇见这种事情看的就是一个反应能力。
太后看着柳柳临危不乱，并对养猫之道说得头头是道，不禁问，「怎么，你也养猫？」
柳柳道：「回娘娘，妾身养过几只才会有些拙见罢了。」
太后点点头，又细看了柳柳，「听说你出身市井，是做什么的，因何与王爷相遇？」
柳柳温声道：「妾身以做糕点为生，因王爷喜欢吃妾身的糕点而结缘。」
沈停云看着柳柳眼都不眨一下地编排着两人的相遇，心底暗自佩服。
「你会做糕点？」太后问道。
柳柳点头，「妾身今日觐见太后，特意为您做了糕点品尝。」
太后即刻唤，「梅若...」
梅若带着宫女将柳柳做好的糕点分发给太后、皇后与沈停云。
太后拿起一块荷花酥，面相看着十分精緻，果真是有些手艺在的。
一口咬下，酥脆香甜，清香不腻，味道适中，细细咀嚼，颇有惊艷之感，竟是要比御膳房里的还要好吃一些。
凌知梦也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她双眼一亮，看向太后。
殿中众人纷纷看向太后的表情...
太后点点头，「杨氏的手艺果真不错。」
柳柳敛身屈膝，微微一笑，「谢过太后夸奖。」
此时，太后眉眼已经温和了许多，她又问，「平日都喜欢看些什么书？」
柳柳回，「也不曾读过什么书，就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多是一些佛经，寥解郁结，开阔眼界。」
太后一听柳柳看佛经，来了精神，「哦？那你喜欢看什么经。」
柳柳眉眼温和，加上皮肤皙白，足像是被养出上好温润的美玉一般，叫人看了就有一种舒服感，加之她的表情语气控制得极好，每一个角度都十分完美。
「回禀太后，妾身喜欢看《法华经》《华严经》《楞严经》...」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光，「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喜欢看这几本经？」
柳柳微微笑着，「回太后，妾身少时曾随父游歷，在九华山见过空闻大师，有幸听他开坛讲经，因此才对佛经有了一些感悟...」
太后听见柳柳曾经见过九华山的空闻大师，来了兴致，「哦？快跟哀家说说，空闻大师说了什么？」
柳柳笑着，不紧不慢地将一些高深的佛法深入浅出地讲给太后听。
凌知梦递给沈停云一个眼神，柳柳进退得宜，应付自如，言行得当，他当初可不是这么说杨氏的？
什么放荡不羁、不学无术、唯利是图、散漫懒怠...
就为了这，还特意让她帮忙找李嬷嬷进府教规矩？
如今看着柳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等规矩做派，又岂能像是两三日就学会的？
沈停云也纳闷，他看着柳柳十分得当回太后的问话，不多说一句，也不少一句，声音像是被水浸过的温润，在太后面前，侃侃而谈高深佛法，这何曾是他认识的杨柳柳？
柳柳在太后问话的间歇，用极快的速度，朝沈停云眨了一下眼。
半个时辰后，柳柳已经从下首，坐在了太后身侧...
慈宣殿内，时不时传出一阵欢笑声。
沈停云看着坐在上首的太后眉眼已经不似刚才那般的严肃，她看着坐在身边的柳柳言笑晏晏，言语慈祥温和。
「哦？不知空闻大师，现在还是否在九华山修行，我在九华山行宫的时候去拜会了几次，皆都无功而返，实属遗憾。」
柳柳摇头，「这几年空闻大师喜欢云游四海，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九华山了，不过娘娘若是想与空闻大师一会，妾身得了机缘一定替娘娘转达。」
说着，柳柳从手腕上退下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来，放在太后身前，「娘娘，这是我前些年，有幸偶遇空闻大师的时候，他将这条开过光的手串赠与妾身，妾身随身携带，爱如珍宝，您若是不嫌，我将它转赠给你，聊表妾身对您的崇敬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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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伸手从柳柳的手心里拿起那串手串，仔细地端详一番，材质名贵，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的佛偈香。
太后笑了笑，「那哀家就收下了。」
柳柳颔首笑着，「谢太后。」
沈停云坐在下首轻咳一声，他完全没有料到最后会是这副模样，只不过现在结束谈话正是好时机，意犹未尽，念念不忘，才是最好的。
凌知梦也看得呆住了，她和沈停云交换了一个眼神，你媳妇这什么情况？都要把太后哄上天了，还要我助攻？
沈停云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他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凌知梦赶紧叫停，凌知梦会意。
她起身道：「想不到母后会和杨氏聊得这么开心，儿臣看着外面春光正好，御花园的花开得正旺，杨氏难得进宫一趟，不若让阿孝陪着杨氏出去走走如何？」
太后笑了笑，「呦，不叫梦儿提醒，哀家都忘了，你们小夫妻的，必定要好好在这皇宫走走才行，玩得尽兴些，待晚点再去晚宴上。」
柳柳起身施礼道：「妾身谨遵娘娘旨意，待日后得空妾身再与您叙话。」
她又感激地看了凌知梦一眼，两人心领神会自然什么都懂。
太后如今瞧着，阿孝的这个杨氏，无论言谈举止，礼仪规矩，竟然是半点挑不出错处来，尤其是她身上娴静典雅的气质，又从不多说一句，甚得她心，一时间心喜欢地跟什么似的，就是这出身...
唉，罢了...
她点点头，笑道：「好，好孩子，去吧。」
沈停云起身拱手，「阿孝告退。」
随后携着柳柳出了慈宣殿，柳柳看着照在身上的阳光，长长地唿出一口气来。
沈停云并未说话，将杨柳柳引进一处偏殿内，两人刚进了殿，沈停云转身关上门，看着柳柳，一脸的严肃。
「杨柳柳，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一个市井女子，明明在他面前不拘小节，放荡不羁，如今成了一个进退得当，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信？
柳柳坐在椅子上，用帕子擦着汗，又恢復往日那市井懒散模样。
「我...给你什么解释？」她不太明白沈停云为什么这么问？
沈停云负手慢慢走到她面前，「礼仪规矩，高深佛法，开过光的手串...」
杨柳柳听见这些，笑了笑，「你别当真啊，我...」
她抬头看了看左右，起身在沈停云的耳边轻声道：「我演的...」
「你演？...」沈停云听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空闻大师作何解释？」
柳柳道：「至于这空闻吶，那是我邻居。」
柳柳脱口而出的话语再一次惊呆了沈停云，「杨柳柳，你到底有几句真，几句假？」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你爱信不信。」柳柳满不在意。
「空闻那老头，早些年化缘，快饿死在我家门口，我那时候也挺穷，但是比他好一点，我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顿饭。
他非要给我讲上三天的佛法，送我那个手串，说是什么万事自由机缘，他和我有缘，又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后来就当了我一年邻居，我俩没事下下棋，就是这样喽。」
沈停云也想不到，他眼中的市井女子，竟然能跟佛界中的高僧有这样的缘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在她而言却是风轻云淡？
柳柳终于消了汗，抬眼看着沈停云，「不是说去御花园赏花？」
沈停云抬头问她，「你确定想去？」
柳柳点头，「嗯，还是挺想的。」
沈停云带着柳柳走出殿门，「行是行，就是有点麻烦，你跟紧我就是了。」
柳柳有一丝小雀跃忙上前双手握住沈停云的手臂，沈停云低头看着柳柳握住沈停云的手，微微蹙眉。
柳柳抬眼看他，「你不是叫我跟住你嘛。」
沈停云轻声，「本王不喜跟人触碰。」
柳柳看着沈停云嫌弃的眼神，慢慢松开手，「沈停云，你讲究可真多，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近得了你的身？」
沈停云负手向前，「几乎，至亲除外，被人伺候时候除外，紧急情况下除外。」
「啧啧，你可真是挺隔路的。」柳柳一边到处看着宫内的红墙绿瓦，一边说着。
「隔路是什么？」沈停云疑惑。
「家乡话，就是说你这人挺孤僻的意思。」柳柳解释。
沈停云想了想，「如果按你那么说，那本王确实有一些...」
他轻咳一声，「隔，隔路...」
柳柳笑了笑，从冰碴子嘴里说家乡话还挺有意思。
「你啊，这样岂不是少了很多快乐？你比空闻都独呢？」
柳柳看着朱红的宫墙上冒出的一只杏花，开得分外妖娆。
她伸手指着，「那株花开得不错，我们怎么才能过去？」
沈停云抬起眼来看过去，「那株杏树在御花园的西北角，你要去，我们走近路。」
柳柳点头，「好。」
两人刚刚要走，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唿喊。
「大皇兄！」
两人回头，看到一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着一身桃色宫装，提着裙摆，向两人疾步走来。
走近细瞧，少女的容貌姣好，分外灵动，天真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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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两人身前屈膝一拜，笑着道：「大皇兄，真的是你？」
她又转头打量了柳柳一下，「这位就是我刚过门的皇嫂了？」
沈停云神色轻松，微微一笑，给柳柳介绍，「这位是宁和公主，沈念惜，这位，杨柳柳。」
柳柳听见这个小姑娘竟然是先皇和太后所生最宠爱的宁和公主，赶紧敛身施礼，「公主金安。」
沈念惜忙笑着让柳柳起身，「哎呀，跟我可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柳柳心里有点惊讶，宁和公主年岁不大，却是这般随和讨喜，跟皇宫这个上下都讲规矩的地方十分不一样，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眼神看过去她就知道，她和她是一路人。
沈停云三个月没见沈念惜似是又长高了些，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病可是好利索了，我叫人送去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沈念惜年前得了咳疾始终不见好，太后心疼得紧，直接命人将她送到遵化温泉行宫去养病，连年都没有回来过，但终究是养好了。
她笑着回，「这不才刚回来嘛，早没事了。」
沈停云对这个小妹妹，从小就照顾有加，沈念惜也总爱黏着他，感情甚至比她那个亲生的皇帝哥哥还要亲上许多。
柳柳看着沈停云跟沈念惜的相处，不禁道：「沈停云，我可终于看见你有一丝的人情味了。」
沈念惜听见柳柳这般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沈停云跟柳柳站在一起挺亲密，感觉有点碍眼，她上前把沈停云拉到一边。
「你让让。」
沈念惜随后亲热地挽着柳柳的手臂，这才对嘛。
「嫂子，你可简直说出我的心声了呀，我这个皇兄可真是...」
沈停云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胳膊跨在一起的姑娘，两个人好像连体婴儿那般亲密，他不禁纳闷。
不是...
她们不是才认识？怎么瞬间就好得像是一个人？
一行人刚到了御花园门口，正巧看到顾辰泽走来。
顾辰泽一看到沈停云柳柳立刻两眼放光，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可是过关了？圣上那边也关心着呢，特意让我过来问问，我还有要事与你说，梁王那边似乎有所动作...」
柳柳一听梁王，立刻竖起耳朵。
沈停云瞥了一眼柳柳，低头轻咳，「此事说来话长。」
这等私密事，沈停云自然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给他，顾辰泽拉着沈停云到了一处亭内叙话，柳柳刚要随着沈停云。
沈念惜直接道：「让皇嫂跟着我，叙完话来那棵杏树下找我们吧。」
「可...」沈停云刚想阻止。
沈念惜不耐烦，「哎呀，别可是那是的，这才成亲几天，就这么放不下？这不有我呢吗，保证没人敢欺负她。」说着就给柳柳拉走了。
柳柳看了沈停云一眼，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你说了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
沈停云跟着顾辰泽来到一处凉亭内，此处地处高势，能够看到半个御花园。
沈停云将慈宣殿发生的事情讲给顾辰泽听，顾辰泽听后也表示惊讶。
「不是，这不可能吧，她一个市井女子能演成一个大家闺秀，还能跟空闻当邻居，这蒙谁呢？你可有仔细查过她？」
「成亲之前就已经查过，她父母双亡带着弟妹，以卖糕点为生，再简单不过。」
顾辰泽若有所思，「哦，对了，听说今日梁王那边进宫了，你可千万别叫人看出马脚来。」
沈停云望着远处的御花园，轻声应着，「我自不会让他看出来。」
杨柳柳的演技不是比他好多了？
顾辰泽笑起来，看着沈停云望向远处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沈念惜和杨柳柳。
「停云，我发现你成亲以后这演技越来越有进步了，你该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沈停云听见这句话，脸色一冷，「你说我假戏真做？我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假戏真做，你难道不该担心她对我假戏真做才是吗？」
顾辰泽马上点头，「哦，知道了，你沈停云绝对不会假戏真做。」
沈停云好像看到御花园那边躁动起来，转身负手下了亭子。
顾辰泽望着沈停云疾步走去的背影，都要飞过去了，这还不算假戏真做？
御花园内。
百花争奇斗艳，一股浓浓的芬芳扑鼻而来。
因着今日要举办宫宴，各家贵女照例喜欢在赴宴之前在这御花园唇枪舌剑一番，一定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拱火的拱火，挑事的挑事，热闹非凡。
沈念惜和柳柳到了那棵杏树下，果真开得旺盛，花香四溢，沈念惜折了好几枝。
两人站在树下等沈停云来找，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几句谈话声。
「呵，不过是市井出来的贱民罢了，也配当皇妃？晋王殿下到底看上她什么？」
「就是，那贱民怎么能及得上咱们郡主的万分之一。」
「郡主也不必担忧，听说那贱民这会正面见太后呢，也不知太后娘娘会气成什么样，趁此机会发落了才是。」
瑶华郡主等了良久才开口，「太后娘娘自然会发落，只是停云哥哥是不允许任何女子接触他的，两人如今成婚也不过是为了权宜之计。
那女子若是知晓停云哥哥这辈子不会喜欢人任何女子，她又会作何感想，况且，她必定不知，停云哥哥到底是为什么才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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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莫要生气，晋王殿下迟早会与她和离，她那身份和地位在这后宫中怕是待不上一日，就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说着，众贵女发出一阵闹笑，十分放肆地传遍了整个御花园，也惊扰了其他正在赏花的贵女，纷纷看过来。
沈念惜看了看柳柳，微微一笑。
「热闹听够了，时候该登场了，不然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呢。」
柳柳听见这些个话倒是丝毫的不在意，她看着沈念惜，轻咳一声，「公主，如果我跟你说这些话我不在意，你信吗？」
沈念惜笑了笑，「我信，但不代表我要忍，好长时间没了我全身痒痒，正好今儿来让我练练手。」
柳柳咽了口口水，「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没啥经验，不知需要注意些什么。」
沈念惜扬头，「你只要跟在我后面。」随后伸出手臂，「跨住我就行了。」
柳柳思索，「这么好用？」
沈念惜十分自信，「她们喜欢玩权势玩地位是吗，我就让她们看看什么是权势，什么是地位，哦，对了，你要是想跟她们说上几句，尽管说就是，有我在呢。」
柳柳换上标准假笑跨上沈念惜的胳膊，慢慢从假山后走到御花园中间。
沈念惜挺直腰板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大孔雀，她大声道：「我竟不知我母后皇兄的事，也能让你们在背后随意议论了去？看来是我走得太久了，也没人来竖竖这宫里的规矩了。」
众贵女看到是沈念惜出现，纷纷屈膝施礼，「宁和公主金安。」
随后大部分贵女皆都簇拥在宁和公主的身边，开始嘘寒问暖。
苏雪卿看到沈念惜出现，深深皱起眉，宁和？她不是在养病，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众人抬起头来以后才看清，沈念惜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出尘，容貌清丽绝俗，一身装扮清淡素雅的大家闺秀，始终带着笑意看着大家。
柳柳看着众人对沈念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样子，终于明白，刚才沈念惜是哪来的自信了。
她看了沈念惜一眼，高。
沈念惜笑了笑，还行。
沈念惜走到苏雪卿身边，笑着问，「想不到，三个月不见，瑶华的舌头还是这么长，怎么？我不在宫中，是没人能掌得了你的嘴了？」
瑶华听见沈念惜这么说，她咬着唇红着眼快要哭出来，委屈极了「念惜姐姐，为何这般说妹妹，妹妹并未说什么啊。」
沈念惜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呦，在我面前装可怜，刚才你议论我皇兄皇嫂时可不是这副样子的。」
苏雪卿直摇头，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晋王殿下人人敬仰，臣女等微不足道之辈，又怎会随意论之。」
沈念惜冷笑一声，「不承认，在这御花园赏花的可都听见了，你是如何议论我皇嫂的，如今我念你也是皇室贵女的份上，当众给我皇嫂道歉，再自打五个巴掌，这事就算完了。」
柳柳听见沈念惜这么惩苏雪卿，看了她一眼，是不是玩得有点大？
沈念惜笑笑，这才哪到哪啊。
苏雪卿这才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沈念惜身边站着打扮素净天生丽质气质难掩的贵女，想必这一位就是那晋王妃了。
苏雪卿转头就朝柳柳哭诉，「想不到姐姐就眼前，臣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只不过你我才初见，姐姐何故让公主刁难于我，臣女从小与晋王殿下一同长大，敬仰晋王殿下，殿下也从未对臣女说过一句重话，若是姐姐不能有容人雅量，将来又怎能照顾好侧妃和妾室？」
柳柳站在苏雪卿眼前，被她哭得猝不及防，好傢伙，这几句话说的。
一箭四雕啊。
她好像闻到一股浓浓的茶香味。
柳柳看了一眼沈念惜，你来？我来？
沈念惜笑笑，你来，我助攻呗。
柳柳会意，她忙伸手将苏雪卿扶起，温声道：「妹妹是说的哪的话，论规矩我可当不得你姐姐，我虽出身市井，但也是晋王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妃，依着规矩妹妹还需称一声皇嫂才是。
如今你我才不过初次见面，妹妹就在这御花园大肆议论我的出身，宁和公主心地善良，不容有人侮辱皇室体面，自然要与你分辨一二。
妹妹从小敬仰晋王殿下，与我无关，我能不能照顾好侧妃和妾室，自然也与你无关。
妹妹若是真的喜欢晋王殿下，那不如尽早求圣上赐婚，兴许还能占个侧妃之位？
再者，我还是想告诉妹妹一句，你处心积虑想要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不过现在既然你犯了规矩，那还请依照规矩给我道歉，哦对了，还有五个巴掌。」
柳柳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皆都等瞪大了眼，众贵女大开眼界，晋王妃不好惹。
苏雪卿抬起头，便看到一抹夕蓝身影朝这边走来，那是...她绝不会认错。
她随即哭起来，泪如雨下，「姐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你我才不过初见，姐姐就这般刁难于妹妹，也不知妹妹做错了什么，若妹妹真的打自己能叫姐姐开心，那妹妹也是愿意的。」
说着，苏雪卿还真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圆圆的脸蛋上瞬间有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离远看去，那简直就像是杨柳柳以权势压人欺辱宫廷贵女似的。
「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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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走近，看着这副情形，脸色带着一丝怒气。
苏雪卿抬头，哭着行礼：「给殿下请安。」
众人纷纷行礼，柳柳和沈念惜对视一眼，心里默默承认，苏雪卿演技比她好，颁个奖都不为过，甘拜下风。
「都起身吧。」
沈停云站在杨柳柳身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雪卿逮住机会忙哭诉，「殿下，臣女不知因何冲撞了姐姐，竟惹得姐姐不悦，逼着臣女在众人面前道歉自打巴掌...臣女实在委屈...」
说着，苏念卿看了一眼左右，那些与她交好的少女纷纷站出。
「想不到王妃竟以权势压人。」
「王妃委实过分了些...」
「......」
苏念卿听完这些又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般地哭了起来。
沈停云皱眉转身看着柳柳，柳柳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沈停云冷声道：「宁和，你说。」
沈念惜向来记忆极好，将刚才几人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甚至还十分逼真地演出了几个人说话的语气。
沈停云听完脸色更黑了，他冷冷地看着众人。
沉声道...
「既然是你冲撞了王妃，那还请瑶华郡主当众道歉。」
瑶华听见脸色一白，怎么会...
她抬起泪眼看着沈停云，「停云哥哥，我...」
沈停云冷道：「她与我夫妻一体，你羞辱于她，就等于羞辱于我，请瑶华郡主道歉，另外依照规矩，还请尊称她一声皇嫂。」
瑶华咬着唇，脸色更白，全身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过了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苏雪卿垂下眉眼道歉，「臣女冲撞，还请皇嫂恕罪。」
沈停云脸色依旧冷得不像话，他伸手揽过柳柳腰际，转身欲离开之际，对着跪在地上的瑶华郡主道：「哦，对了，还有五个巴掌，众人为证。」
说完毫不留情带着杨柳柳与沈念惜离开，留下身后一众贵女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沈停云皱着眉，满园子的脂粉味，让他无比的厌恶，想想瑶华那张脸，她们这些人又有几个不是为了攀附权势而生的，但凡她们能够清醒独立些...
众人完全没有想到，平日嚣张跋扈的瑶华，竟这般自取其辱，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雪卿看着杨柳柳与沈停云并肩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都要扯碎，她冷眼瞧着那抹淡绿。
既然让我叫你一声皇嫂，那我自然要对你多加照拂才是。
她伸出帕子将眼角上的泪拭净，若无其事地起身，恢復一脸平静，好似与刚才判若两人。
沈停云带着柳柳从御花园出来，面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宫宴即将开始，一行人去往毓秀宫赴宴。
柳柳心里七上八下，她看着沈停云脸色，微微泛白，神色冷得不像话，覆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还时不时微微地颤抖。
他这怎么气成这样？？？
果真这男人发起火来，挺吓人的，她就说皇室豪门真的不好混，像沈停云这种喜怒无常的，自己指不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总之柳柳下定决心，平日一定离他有多远走多远，真的是太吓人了。
待进了毓秀宫，两人入席，喧闹的殿内已经有不少皇亲国戚到场，柳柳借着沈停云的光坐在十分显眼的位置上，好在沈念惜坐在她斜对面，柳柳放松不少。
沈停云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看见瑶华，又让他感到不适，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
趁未开席间隙，柳柳扯了一下沈停云的衣襟，小声道：「沈停云，刚才我那个样子，你不会生气吧。」
沈停云自顾自地倒茶，还不忘给柳柳倒一杯，「没有。」
「那你冷着那张脸干什么？」柳柳接过茶杯开始喝茶。
沈停云道：「习惯使然，再有，也能震慑众人。」
柳柳若有所思，「哦。」
「那些人说的话你不必在意。」沈停云随意说了一句。
柳柳心中一暖，「我真没在意。」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丢丢在意，不过早就在沈念惜和沈停云出来帮她的时候都消失了。
接下来，又有一大波的皇室贵族来先后来到殿中，柳柳在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她险些将手里的茶杯掉落。
梁王，他还是来了。
对方在她对面的位置上落座，沈驰看见柳柳坐在自己对面，邪魅一笑，对着柳柳抬起茶杯致意。
沈停云感受到柳柳不自在，「怎么了？」
柳柳忙转过视线不去看那人，朝沈停云勉强笑笑，「没什么。」
正说着，太后、皇上、皇后入到殿中，众人纷纷行礼，宫宴正式开始。
柳柳第一次参加宫宴，满室的金碧辉煌，美酒佳肴，她却怎么也吃不出味道，一举一动都讲究规矩动作表情，一顿饭下来累极了。
这也是柳柳第一次以沈停云正妃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太后频频看向她笑着点头，柳柳不断举杯，表达敬意。
宴中，各家贵女轮流起身给柳柳这个皇嫂致礼，轮到苏雪卿之时，只见她乖巧温顺，完全没有刚才嚣张气焰，「给皇嫂致礼，之前是雪卿不懂事，还望皇嫂勿要见怪。」
柳柳淡淡一笑，「哪的话，妹妹已经道过歉了，我自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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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卿转身对着太后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听闻皇嫂才艺甚佳，臣女今日有幸见到皇嫂，自然想要一睹才情，还望太后能够恩准皇嫂来一曲《潇湘水云》助兴。」
太后听见柳柳还能弹琴，来了兴趣，「哦？你还会弹琴？」
柳柳看了一看苏雪卿，面色有一丝难看，她就知道，她不会消停。
她缓缓起身，「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妾身实在惶恐，怕有辱圣听。」
苏雪卿哪里肯，「皇嫂过谦了，不若今日趁此机会当众展示，也好叫大家开开眼界。」
柳柳道：「启禀娘娘，妾身今日并未带琴来，实在不方便展示。」
苏雪卿笑了笑，「无妨，臣女成日在宫中教坊司习琴，上好的琴自然是有的，来人。」
说着就有宫女太监搬来了一早架上的七弦琴，放在殿中央。
太后道：「杨氏，若你真会弹琴，不妨一试。」
沈停云倒是一脸镇定自若，沈念惜有些着急，这下是她母后发话，她实在不好插手。
沈霄珩和凌知梦也是一样着急，可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沈驰始终在摇着扇，静静地欣赏这齣大戏。
其他众人，只等着看着这个从市井里出来王妃的笑话。
柳柳只得勉为其难坐在琴前，她抬指轻拨，空旷悠扬的琴声从她的指尖缓缓流泻出来。
沈停云静静地品着茶，他记得他那次在宴上见她弹《高山流水》，用了六根琴弦依旧能够完美演奏出来。
《潇湘水云》虽然很难，但是对于柳柳的琴艺来说，自然不成问题。
春日的暖风透过朱红色的宫窗袭来，萦绕在整个殿中，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柳柳的身上。
若是从远处看去，柳柳好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在这一室的金碧辉煌中，奏出天籁之音，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的完美。
流畅的琴音，在指尖倾泻而出，送进殿中每个人的耳朵，带给人以美的享受，众人心中暗贊，想不到一个市井出身的女子，竟然能够将如此高难的曲子演奏得如此流畅自然，没有经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沈停云看着柳柳，与那日不同，她今日的琴音中，似乎透着一种悲愤和不甘，那些技巧足可以让众人赞嘆，可琴音中的情绪和小心思，恐怕也只有他能够懂得。
她不愿意，不愿意给这些人弹琴听。
沈停云看着全身发着光的柳柳，嘴角微不可查的浮现一抹笑意。
杨柳柳，她挺美的。
随着琴音他好像回到那夜，夜里的一切都好像在他的眼前重演，沈停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他此刻有种将杨柳柳拉回到自己身边的冲动。
一曲闭，柳柳起身，对着上首的太后谢恩，「妾身献丑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依旧是梁王第一个反应过来。
柳柳顿时紧张起来，她连梁王的脸都不敢看，只对他低头屈膝一下算是道谢。
众人像是看傻了一般，太后才堪堪回过神来，苏雪卿的脸色更加白了。
柳柳着实给众人一个惊喜，对某些人则是变成了惊吓。
太后笑起来，「好孩子，何故练得如此高超的琴艺啊？」
柳柳回答，「不过是平日排遣郁节之时的习作罢了。」
太后十分满意，「你太过谦了，杨氏琴艺有佳，来人，赏玉如意一柄！」
门口的太监忙尖声道：「太后赏杨氏玉如意一柄。」
柳柳听见忙叩谢，「妾身谢过太后娘娘。」
玉如意很快拿来，柳柳恭敬地接过抱在怀里，心里顿时觉得怀里抱了一块大金子。
苏雪卿怎么也没料到，让这个市井贱民出丑的计谋，竟然让她成为展示才艺的高光时刻？
她实在不甘心...
沈驰看着柳柳小鸟依人一般坐在沈停云的身侧，眼下怕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上次没有得到她，这次他定不会再跑空了，沈驰看着柳柳轻扬了一下嘴角，今日他志在必得，想要得到她...
那就先从毁掉她开始吧。
第23章 构陷
沈驰起身走出殿外, 跟自己的贴身侍从低耳交代了几句，又返回到殿内。
这时候沈念惜突然起身道：「母后，想不到皇嫂琴艺如此之好，儿臣真是意犹未尽吶。」
太后听到也跟着点头, 「你说的是。」
沈念惜笑着道, 「刚才瑶华郡主说自己在宫中常年习琴，那想来琴艺也甚佳, 不若让她把皇嫂刚刚弹过的《潇湘水云》再弹一遍, 咱们细细品评，让两人一较高下如何？」
太后听到沈念惜的提议, 轻斥一声「就你会玩。」沈念惜调皮一笑。
太后看着苏雪卿, 「瑶华，那就请你再弹一次吧。」
苏雪卿听见自己要弹《潇湘水云》，登时紧张到不行, 心脏怦怦地跳起，全身颤抖起来。
拒绝也不是，可不拒绝, 自己根本达不到那样的水平啊。
她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琴前坐下，伸出手指弹起，一时之间错漏百出，生涩无比, 难听至极。
太后更是一脸冷色，此等琴艺, 还说是在宫内常年习琴？简直有辱大宁宫内的琴艺。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就连玉阳公主都一脸黑，最后她一拂袖, 起身将苏雪卿从琴前拉起来，用极快的速度行礼道：「太后娘娘，本宫有些不舒服，需要瑶华去照顾，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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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等太后同意，拉着苏雪卿愤然离场。
众人早已经在心里笑掉大牙了，可是面色却不敢丝毫显露，唉，以后做人还是要善良一些，不然迟早会被反噬。
苏雪卿被沈云芷拉着刚到毓秀宫门口，苏雪卿一把扯开沈云芷的手，「母亲，你放手！」
沈云芷早已经怒不可遏，「你不嫌丢人，本宫还嫌丢人呢，你难道看不明白，今日太后就是有意向着杨氏吗？」
苏雪卿气嚷道：「向着又如何，若不是女儿一时不察，中了那贱民的奸计，我又怎会这般难堪，我定不会放过她！」
沈云芷早已经被气得浑身发冷，自家的这个女儿从小骄纵任性，飞扬跋扈，不懂收敛，她多年小心翼翼行走内庭，才能赢得今日名利和地位，难道要因为女儿要毁于一旦？
沈云芷重重嘆息一声，「囡囡，你休要再想了，沈停云已经娶了正妃，你要接受这件事情。」
苏雪卿一想到她喜欢的停云哥哥娶了这个贱民为妻，就是一脸的不甘心，「不，母亲，我不甘心，王妃之位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沈云芷见劝说无望，只得拉着自家女儿回府。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径直撞了苏雪卿。
苏雪卿正巧心情不爽，那小太监冲撞了自己，上前就是一巴掌，「哪来不长狗眼的东西，连本郡主都敢撞！」
那小太监被打，一脸委屈，拼命求饶，「瑶华郡主饶命，瑶华郡主饶命，实在是因为奴才看到晋王妃与人苟且，奴才害怕极了，才不小心冲撞了郡主。」
苏雪卿与沈云芷听见，直接变了脸色，苏雪卿上前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太监拼命点头，「当然是真的。」
苏雪卿命令，「带我去！」
小太监立即引路，苏雪卿与沈云芷到了地方，听见从殿内传出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苏雪卿盛怒的脸色，听后立即缓和下来，她轻声冷笑一声，「母亲，你可要随女儿去看一出大戏？」
沈云芷不明所以，「你要做什么？」
苏雪卿道：「母亲随我来就是了。」
毓秀宫内。
沈念惜一脸悠闲自在地喝着乳茶，她朝柳柳看过去，眨了眨眼，柳柳朝她一笑，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此时，御膳房又上了新的佳肴美酒，正好缓解了殿内尴尬的氛围，可小宫女上到柳柳这一桌的时候，不知是新来的还是不小心，将柳柳茶水打翻，正好将柳柳身前弄上一团湿。
小宫女吓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原谅，柳柳没在意，让她起身，沈停云则是冷着脸，叫小宫女取来新的衣服，让柳柳去换。
小宫女很快就将柳柳的衣服准备好，请她到偏殿去更衣。
柳柳起身捂着胸口，随着小宫女去偏殿，可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到，柳柳看着这个偏殿可真是够偏的，已经离毓秀宫很远了，心头的一丝的恐惧袭来，柳柳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对。
她轻声对着在前面引路的小宫女道：「哦，我想起来，我的马车上有备用的衣服，我去王府的马车上换吧。」
小宫女听见柳柳要走，忙敛身道：「启禀王妃，偏殿就在前面了。」
说着她打开前面的殿门，柳柳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人经过，一股冷风袭来，她全身一冷...
柳柳朝里面看着，确实有一套衣服在桌上摆着，她犹豫要不要进去。
小宫女突然跪下，一脸惊恐，「王妃恕罪，若是您不换下衣服，奴婢今日怕是就要被打死了。」
柳柳嘆息一声，「哎呀，你别这样，我换就是了。」如今之际，就是要快换快走。
她走进殿内，快速将晕湿的外衣脱下，里衣虽然湿了但是她却没敢脱，拿起桌上的衣服，抬手迅速地穿上，可衣服还没穿好，门就被推开。
她转头看见...
正当宴会和乐之际，苏雪卿带着沈云芷疾步了进来，众人看见苏雪卿去而復返，纷纷惊诧不已。
只见苏雪卿走进殿中，不容分说即刻跪在地上，「太后娘娘！」
太后不解地问道：「瑶华为何又去而復返？」
苏雪卿做出一脸难堪状，她咬着唇，看向了晋王和杨柳柳坐过的位置。
心中不禁有了疑问，为何停云哥哥不在？
若他看不见，那要怎么样才能休掉那个贱民呢？
可眼下也顾不到那么多，杨柳柳不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雪卿一脸惊恐道：「太后娘娘，此事实在有辱皇家体面，雪卿惶恐不敢随意禀报。」
太后听见有辱皇室体面，立刻冷下脸来，「你且如实禀告，哀家恕你无罪。」
苏雪卿听见太后如此说，瞬间放下心来，她在地上磕下一个头，「启禀太后娘娘，臣女本欲陪母亲回府休息，可却不承想在回宫途中，无意中撞见晋王妃在偏殿与人...」
苏雪卿咬住唇，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太后厉声问，「与人什么？」
苏雪卿一脸为难，红着脸说出，「无意中撞见晋王妃与人行苟且之事。」
殿中在场众人听见苏雪卿禀报之事，无不惊唿，立刻纷纷私议不止。
上首的太后、皇上、皇后、沈念惜，立刻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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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惜急了，「母后，皇嫂不会的，定是瑶华嫉妒皇嫂的王妃之位，构陷于她...」
凌知梦十分理智道：「凡事都讲究证据，瑶华郡主口出此言，可有证据说明，若是没有证据，可是触犯了我大宁的构陷知罪。」
苏雪卿笃定道：「臣女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然不会拿自己名誉开玩笑，母亲也可作证。」
沈云芷上前点了点头，「本宫确实听见晋王妃的声音。」
满殿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想不到，这晋王妃竟然是此等人？」
「晋王妃不会做这般的煳涂事吧？」
「这说不定呢？还是看看这瑶华郡主是否能拿出证据来。」
沈驰则是始终摇着扇，十分闲适地看着众人喧闹不已，这可真是妙啊。
张怀清听见柳柳与人苟且的消息，心都要从喉间跳出来，本来她嫁给晋王就够难以让他接受，可乍然听见她竟然与人苟且的消息更加紧张。
他了解的杨柳柳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他曾经那样对她...
苏雪卿道：「太后若是不信，自可以带着众人，去往偏殿一看究竟。」
太后一脸戾色，起身道：「来人，摆驾！」
苏雪卿看着太后的脸色，叩首之时，眼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的狡黠。
杨柳柳，你且等着，过了今日你便能够在大宁永不翻身。
偏殿内。
柳柳看到一个陌生的太监走了进来，那人人高马大、面向长得极其平庸，柳柳瞬间惊慌不已，要知道她只身着一个抹胸，露着光洁的膀子，她忙将衣服胡乱扣在身上，捂住胸前厉声问。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太监并未说话，直接走到柳柳身前，将她按在床上。
柳柳正要大声唿救，可是被那太监将嘴捂得严严实实。
她拼了命地挣扎，可那太监竟是力大无穷，饶是柳柳这样懂得一些逃跑技巧的都躲不过。
柳柳被那太监死死压在被褥里面，那太监一把将柳柳身上还未穿好的衣服抓出去。
柳柳情急之下拼命撕扯，只听见，「撕拉」一声，衣服被扯成了两半。
柳柳心都绝望了，难道今日就要被这么一个粗鄙之人玷污了身子吗？
她不！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够了，她再也不要发生第二次...
柳柳挣扎不得，眼泪不住地往外涌出。
腰间的襦裙刚被那太监扯下，柳柳不顾一切伸手咬住那太监的脏手。
这一口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柳柳都能感受到咬进了肉里，只是这肉太难吃...
那太监吃痛缩回手，柳柳趁此机会，从床上起身逃走，可刚跑到了门口，还未摸到的殿门，柳柳又被那太监抓了回去。
这一次，那太监像是不顾一切，直接将柳柳扛在肩头，快步往床上走的去。
柳柳惊慌着求饶，「这位公公，求你放过我，我已有了身孕，求你念在孩子的份上...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那太监听见柳柳的求饶，动作明显一愣，可随即又开始继续手中的动作，柳柳的裙带已经被那太监扯松了一些。
柳柳哭着，「公公，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夫君是晋王，若是知晓你做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那太监此时竟是什么也都听不下去一般。
柳柳觉得自己再无力挣扎，她眼前恍惚着，只觉得眼泪不住地像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出。
到底是谁，要这样害她。
是他，一定是他。
柳柳一想到梁王那张脸，因为惊恐发作，柳柳发了狂一样地挣扎着尖叫。
那太监也被吓得一愣，眼前的女人挣扎起来，力道竟然跟他不相上下，他只得拼尽全力死命按下柳柳，只要撑到有人过来，一切便结束了。
柳柳绝不放弃，她依旧在寻找合适的机会，那太监在她眼前按着她，双腿自然分开，正好给了柳柳机会，虽然她也不知道，男人没有那个东西还会不会疼，但是试试总比不试强。
她暗中蓄力，膝盖重重向上一顶。
只见那太监闷哼一声，柳柳这一顶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她都能看见那太监额头上因疼痛冒出的青筋和冷汗。
太监倒吸一口冷气，疼到颤抖，本就脆弱的剩不了什么东西的地方，传来巨大的疼痛，可是依旧不敢放松手里的动作，他气到眼眶发红，这个女人！
又加重了手中的动作，柳柳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那太监捏碎了。
心里一股气上来，柳柳再也不心慈手软，她伸直了腿，暗中蓄力，又是一顶。
如果刚才力度是十成十，那这一次就是十成二十。
太监又是一声闷哼，双腿.间传来巨大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起来，松了力道，柳柳刚要起身。
此时，殿门被人一脚踢开。
柳柳的心都沉下去了，若是她被人瞧见她被一个太监...
那她定然会身败名裂，不光是自己会，沈停云也会成为整个大宁的笑柄。
柳柳的心都绝望了，可正当绝望之际，她看见那道夕蓝色身影，像是一道光一样，从天而降，如同盖世英雄，向她走来。
「放开她！」
那太监听见，一道如同冰裂开的声音，不敢再继续，定在原地，他慢慢回过头，看清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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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
柳柳愣在原地，全身依旧在颤抖着，她恍惚之间，好像看到眼前的太监从自己的眼前飞了出去。
直接被扔在殿中大红色的柱子上，沈停云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到那太监的面前，刚才那一摔，已经让他全身一半的骨头碎掉，这可比被人顶疼多了，他靠在那里痛苦地□□着。
沈停云俯身站在他面前，神色冷冽，像是能够瞬间冰冻周遭三尺，他伸出一只手，扣在那太监的脖子上，开始慢慢蓄力在指尖。
「七，扯，咔，嚓...」
在凝滞一般的空气中，慢慢传来骨头碎裂声音...
也不过只用了三四下，那太监便断了气，死相极其可怖，看得出死前承受的是千百倍的痛苦。
沈停云冷漠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来到柳柳身边，看见柳柳缩在床角，双臂抱紧膝盖，眼神惊恐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沈停云来到她身前，眉宇之间满是担忧，「杨柳柳，你伤到哪了？」
柳柳听见沈停云叫她的名字，才慢慢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慢慢抬起头，看着沈停云，眼泪簌簌地落下。
旋风哭泣，「沈停云，你怎么才来啊...」
沈停云坐在床边，看着杨柳柳全身狼狈，心里像是被人握住一般，揪起来。
「杨柳柳，你还好吗？」沈停云的语气温柔。
柳柳鼻子一酸，起身靠在沈停云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
「沈停云，你知不知道，你再晚来一点，我就折了...呜呜呜...」
柳柳靠在沈停云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沈停云双臂僵在半空中。
一时之间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他好像跟杨柳柳并没有那么熟，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他的怀里哭过...
他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女人。
犹豫一瞬，他还是将手臂慢慢落下在柳柳光滑的嵴背上。
他轻轻拍了拍，柳柳颤抖的肩膀。
「是我来晚了。」他轻声。
他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待他反应过来...
好在一切都没有酿成大错。
柳柳一边哭一边道：「下次你能不能来早一点，你知不道我跟那个太监，我累死了...呜呜呜...」
沈停云无奈，轻声安慰，「好，我下次来早点。」
柳柳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都抹在沈停云六千两那一身的夕蓝蜀锦团龙蟒袍上了。
沈停云转头看了看，已经氲湿的大半个肩头，柳柳还正在上面擦着鼻涕。
他微微蹙眉，但依旧伸手安慰惊魂未定的柳柳。
「哭够了吗？我们就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柳柳抬起泪眼看他，「我...没哭够，嗝...就是觉得害怕、委屈，我们能先走，嗝...回府我再接着，嗝...哭吗？」
沈停云想了想，「也行。」
柳柳又打了一个哭嗝，眨着泪眼，「那你...还会...嗝...安慰我吗？」
沈停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柳柳的问题，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忙的话，可以...」
柳柳点头，「那行，你说的嗷，不然我自己一个人哭，多没意思。」
沈停云听见柳柳说的话，「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童年时光，他有天大的难处，真到落泪时，他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偷着哭，那种滋味...
柳柳点头，捋了捋自己乱发，抬眼看了一眼沈停云，他刚才替她杀人报仇的时候挺帅的，毕竟刚才那一瞬她是真的感受到沈停云很生气。
柳柳没想到沈停云的武功那么高强，他要是能教她个一招半式...
「你那个龙爪手挺厉害的，什么时候教教我，下次遇见这样的，也不至于麻爪。」
沈停云看着柳柳，「麻爪？」她怎么总是能蹦出他不知道的新鲜词彙？
「哦，就是手足无措。」柳柳解释。
沈停云道：「那个不难，可以教你。」
柳柳重重点头，「不行耍赖哦，我们走吧。」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身凌乱，「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柳柳看了看自己，伸手挡住自己身前，「你转过去一下呗。」
「哦。」沈停云尴尬一瞬转过身去，柳柳快速将自己襦裙整理好。
「好了。」柳柳发话，沈停云转过身看着柳柳，除了裙子穿好意外，好像跟刚才没什么两样。
沈停云蹙眉，「你确定要穿这一身出去？你衣服呢？」
柳柳指着地上的那一堆破布，「那呢。」
沈停云看着，想了想，只得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给柳柳穿上。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宽大的蟒袍，一时之间有些嫌弃，实在是，太大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坐在床上，脸上尤带着泪痕，惊恐未定。
他问：「你还能走？」
柳柳咬牙，「能吧...」
刚把腿挪下床，不知是刚才顶那太监顶得太用力，还是怎么的。
刚落了地，膝盖一软，就摊在那，她惊唿，「啊！」
沈停云蹙眉，「你受伤了。」
柳柳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腿，「刚才顶那个太监那来着，可能太用力，抻到筋了。」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腿疼的原因，瞬间觉得自己双腿一紧，都能给顶抻筋了，这得是多大的力？疼痛应该不亚于自己的锁喉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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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刚要伸手把柳柳抱起，就听见门外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停云用超高耳力判断，不是几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们好像走不出去了。」
柳柳有点烦躁，「那怎么办？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差点被人给...沈停云你想想办法。」
沈停云道：「用你的拿手绝活配合我。」
「拿手绝活？」柳柳愣着，「啊？」
正当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停云一把揽在怀中，沈停云背对着殿门。双手扶起柳柳的脸庞，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眨了眨眼，明白了？
柳柳瞬间瞭然，懂！
他轻声道：「这个地方还不错。」
柳柳也同样一脸温柔地看着沈停云，娇柔着声音。
「你说想跟妾身幽会的地方，就是这里？」
沈停云点头，「就是这里，我等不及了。」
柳柳忙道：「不，爷，这里是宫里，不合规矩。」
沈停云呵气在她脸前，颳得柳柳的心直痒痒，温柔道：「宫里又如何？我现在就要。」
柳柳娇声，「您轻一些，妾身实在受不住...」
门外站着合宫上下，听见从殿内传出脸红心跳的对话....
苏雪卿站在门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快意。
看吧，这个贱民果真在行苟且之事呢。
太后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脸色更加阴沉了，沈念惜此时恨不得直接跳进去，告诉杨柳柳别再荒唐了，她母后带人来了呀。
凌知梦与沈宵珩，两人凝眉对视一眼，皇兄在哪呢？能不能把媳妇看好啊。
沈驰始终风轻云淡一般地站在众人后，瞧瞧，这多有意思，沈停云，你怕是也想不到，今日这般的羞辱，以后你还何以在大宁朝堂立足？
至于这杨柳柳，他说过，等他玩够了，他就要毁掉，就算是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任何人...
张怀清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是杨柳柳无疑了，到底杨柳柳是被人陷害的，还是，她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他从前看到杨柳柳都是她的伪装，而到了宫廷之中，她被富贵迷了眼睛，杨柳柳她怎么会堕落成这个样子？
他就说嫁给沈停云没什么好下场，若是她落了罪，他出面求情保下，以后当他的妾室也好。
太后实在听不下去，她冷声命令道：
「开门！」
第24章 送琴
太后一声令下, 身旁的梅若姑姑缓缓打开殿门。
待众人看清殿内景象，皆都是一脸的意外。
只见沈停云抱着他的怀中的晋王妃，两人拥吻得难捨难分一般，浑然不知众人正在看戏。
沈停云的眼睛被一丝强光照射, 刺了眼, 在一片白光中，他看到了众人站在殿门外。
他轻轻推了推怀里的杨柳柳, 柳柳浑然不觉, 仍旧闭着眼，卖力索吻在沈停云的嘴角。
沈停云再次推了她一把, 柔声道：「柳柳, 你等等...」
柳柳蹙眉，撒娇，「我不...」
沈停云无奈, 只得用双手抬起杨柳柳的脸庞，将她转向门口。
众人像是定在原地，刚才晋王那是...
晋王在抱女人！
接吻！！！
是他们眼花了？
还是晴天打雷了？
不！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众人又擦眼的擦眼, 揉眼的揉眼，眨眼的眨眼...
晋王怀中果真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自然就是他新娶的正妃，那个市井女子。
宫中早有传闻，晋王向来不近女色，若是晋王沾染上哪个爱慕他的女人, 就会头痛不已。
可如今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两个人当中, 更主动的明显是晋王...
哪有什么王妃苟且，分明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在这蜜里调油大秀恩爱。
沈驰站在众人后，阴郁的脸色，沉了又沉，险些要将手中的摺扇握碎，在人群中转身疾步离去。
柳柳看着众人惊呆了，笑了笑，又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乱发，「嗨，大家...好啊...」
沈停云对太后施礼，「给太后请安，柳柳初次进宫，本王想带她参观一下，在这处说起儿时趣事，一时情动，不禁...」
他轻咳一下，「还望太后见谅。」
柳柳整理了一下衣裙和髮髻，屈膝道：「妾身初次进宫，就生出这等事，实在不该，只是王爷他...」
柳柳抬眼可怜兮兮看了一眼沈停云，「还请太后降罪，只不过妾身与王爷在此谈会，又是何人竟然惊动太后凤驾来此...」
降罪，难道晋王亲了自家王妃也要降罪？那未免也太可笑一些。
太后深深皱起眉头，朝那个始作俑者看去，众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苏雪卿身上。
苏雪卿慌张一跪，「太后饶命，雪卿明明听见那贱民在跟其他人苟且，怎么会是王爷...不，不是这样的！」
苏雪卿跪在地上拼命解释，声泪俱下。
太后这一顿宴被苏雪卿搅得兴致全无，不免心生烦躁，「瑶华郡主，竟然在宫廷之内，构陷污衊他人，瑶华郡主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
苏雪卿听见太后下的这道口谕，哭得更加厉害，直到被小太监拉走，沈云芷连出口求情都不敢，苏雪卿犯下了这么大的错，只得了禁足，已经是太后的恩慈了。
扔下口谕后，太后冷着脸起驾回了慈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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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十分端庄地微笑屈膝施礼，「恭送太后。」
众人热闹看够了也纷纷散去，柳柳看着远去的众人，僵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恢復一脸平静，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沈停云的身边，开始十分淡定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乱发和衣袍。
沈停云看着柳柳，有条不紊地收拾，想起刚才那一吻...
他低下头，伸手擦了擦嘴角，刚才那一下，实在意犹未尽，因为...
杨柳柳唇实在太软了，甚至她的口脂已经掉得差不多，竟不承想，原本的唇色更加红嫩欲滴。
正想着，沈停云的嘴角泛起一阵酥麻，他及快速地轻瞟了一眼杨柳柳。
「杨柳柳？」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什么事？」柳柳低头系自己松散的裙带。
沈停云看着她的唇，依旧红润的不像话，像是耀眼的光，在不断地吸引着他，他此刻有种强烈的，想要再次...
亲吻她的冲动。
「我想...」他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他要说，我再亲你一下？
他不是疯了，那就是傻了...
杨柳柳不明所以，抬起头，脸色平静中带着微微冷意，「你想...什么？」
沈停云看着她的神色清冷，这女人翻脸果真比翻书快。
他看着她歪斜的髮簪，伸手将那髮簪往里插了插，「你髮簪歪了。」
「哦。」柳柳伸手摸了摸，「好了吗？」
沈停云点头，「好了。」
「谢谢。」柳柳道谢。
沈停云伸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微动的心思，「我们先走吧。
柳柳点头，临走看了一眼歪在角落里的太监，「他怎么办？」
沈停云道：「南储会来处理。」
「哦。」
柳柳心想，沈停云果真是权势滔天，在皇宫里杀个人，跟玩一样。
沈停云带着柳柳回到王府后，已经渐近傍晚，刚到王府，南储上前禀报，爷，他们的人又过来了。」
沈停云蹙眉，显然今日他跟杨柳柳的事情又让他怀疑了，如今这场戏只能接着唱下去。
他在车中冷声吩咐，「去把齐桓请来，今晚王妃留宿和光堂。」
柳柳听见沈停云吩咐立刻急了，「和光堂？不对啊，我紫竹轩啊？」
沈停云在柳柳耳边低语几句，柳柳才安静下来，朝沈停云眨着眼。
这配合也忒频繁了一些？
他将柳柳抱下马车，又吩咐南储进宫请了齐桓过来。
在众美男小厮的瞠目结舌下，沈停云直接将柳柳抱进和光堂。
爷怎么又抱女人了？
柳柳仍旧是有些狼狈，採薇和飞瑶听见柳柳回来到了和光堂，赶紧跑过来伺候。
齐桓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在沈停云的监督之下，为柳柳细细诊治了一番。
最后他捋着花白的鬍子道：「王妃小腿是用力过勐导致的筋脉受损，需要每日用药，再加以用手法按摩才能恢復。」
沈停云二话不说将齐桓留在府中给柳柳治腿，可这次被齐桓一口给拒绝了，说今日太后回宫身体抱恙，需要他在跟前调理。
齐桓看了一眼沈停云，又看了一下柳柳，沉声道：「不若老臣先将按摩手法交给王爷，王爷每日在睡前为王妃按摩，三五日后，王妃自会痊癒。」
沈停云看了看左右，柳柳、採薇、飞瑶、南储、齐桓一众人皆都看着沈停云...
都看着他做什么？
沈停云愣了半晌，硬着头皮，「那...好...」
见沈停云应下，众人才松一口气。
好在沈停云记忆能力十分强，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将按摩手法学会。
当沈停云的手触在柳柳光滑的小腿上的时候，柳柳惊唿着笑起来，「啊，沈停云，好痒啊。」
众小厮在外听见，面红耳赤一般，王爷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白藕一般的小腿，又细又滑，纤细笔直，漂亮极了，他不禁心思微颤了一下。
再将力气凝在指尖，用力按下去，柳柳再次惊唿，「啊，沈停云，痛，你轻点。」
沈停云看着柳柳，都要将眼泪飙出来，不禁放松了手指上的力道，柳柳才稍觉舒适。
柳柳打量着沈停云的神色，见他始终低着头不说话，认真地给她的小腿按摩，一时之间挺受感动。
她抬起头轻声道：「沈停云，今天...谢谢你啊...」
沈停云听见柳柳道谢，微微一愣，又继续手中的动作，「不必谢，举手之劳。」
「哦。」柳柳若有所思点点头。
按摩结束，沈停云将柳柳的小腿放下，朝外吩咐，「更衣，沐浴。」
一众小厮进来服侍沈停云换衣服，换下的衣服照常问，「爷，衣服？」
沈停云道：「烧了。」
小厮应声而去，柳柳呆坐在那里，在她眼里，那哪是烧衣服，那烧的可是钱啊。
她的小银子！不要给她啊，她也能换点钱不是？
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
柳柳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採薇和飞瑶也将浴室准备好，两人服侍柳柳沐浴更衣。
一番折腾后，柳柳与沈停云再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柳柳望着低调且奢华的床帐问，「沈停云，我在你这得住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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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柳柳又问，「我这么卖力，你是不是得加钱啊？」
沈停云问，「加多少。」
柳柳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这等好机会她当然要狮子大开口一把，「嘶，五千两吧。」
沈停云也有点困，「行，明日去找南储支。」
柳柳有点后悔，又特么要少了...
她就不应该小看沈停云的财力，什么是财大气粗，他就是财大气粗。
累了一天，柳柳很快入睡，还时不时伴有轻轻的鼾声。
沈停云看着柳柳睡颜，特别像是太后养的那只猫奴蹦跶了一天睡下的样子，不自觉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
只是没多久，身上的被子就被柳柳一卷而光。
沈停云皱眉，起身将杨柳柳身上的被子抽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柳柳感觉到冷，直接转过身往沈停云身边靠，又把沈停云身上的被子抓了回来。
沈停云微怒，闭着眼咬牙道：「杨柳柳！你能不能老实些！」
柳柳蹙眉，许是听见沈停云的说话声，翻个身回了一句，「沈停云，你别吵。」
沈停云听见立刻坐起身，在暗夜中看她，他都要被气笑了，嫌他吵？
占着他的床，他的被，还嫌他吵，他就不该一念之仁看她可怜，让她上他的床！
沈停云再次躺下，毫不留情地将被子抢过一半，压在自己的身下。
看她还怎么抢。
柳柳抢不过，睡得昏昏沉沉，最后为了取暖，直接将手臂和大腿搭在沈停云身上，像是小猫抱树的姿势。
沈停云转身看着睡得香甜的柳柳，这个女人，她就这么抱着他，她难道就不知道注意一些？
她还有没有羞耻心？他们之间有那么熟悉吗？
可柳柳睡得死，哪还管那些熟悉不熟悉？
沈停云被柳柳折腾到后半夜才堪堪睡去。
月移西楼，晨光东升。
柳柳从床上坐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是开心快乐的一天啊。
可她刚睁开眼便看到沈停云的俊脸地出现在眼前，沈停云？他怎么在她床上？
柳柳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给沈停云踹下床。
哦，对了，这不是她的床，是沈停云的床，昨天他非让她留在这陪他演戏。
柳柳眨眼看着沈停云，晨曦的光照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色。
柳柳不禁伸手碰了碰，真好看耶。
「你在做什么？」
沈停云眉头轻蹙，闭着眼问她。
柳柳吓一跳，「沈停云，你睫毛好长啊。」
睫毛的主人睁开眼，「是吗，没感觉，从小就这么长。」
柳柳听这话有点生气啊，「喂，你不知道，女孩子都可想要自己的长睫毛，好看。」
沈停云抬眼看着柳柳的睫毛，「你的好像也很长。」
柳柳想了想，「我的虽然长，但是没你的密。」
沈停云起身靠在床头，「本王倒是听齐太医提起过，在眼睫根部涂抹一些特制的高脂，能够促进睫毛生长，你若是喜欢，本王帮你讨一些回来就是了。」
柳柳惊喜，「真的吗？那我谢谢您嘞。」
她朝他十分热情地笑起来，起身去往她的小浴室里面小解。
沈停云也是十分纳闷，自己为什么一清早起来要跟一个女人讨论生长睫毛的话题？
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沈停云起身去往浴室盥洗。
杨柳柳腿还未好，连着在沈停云的和光堂住了四五日，腿好一些，又搬回了紫竹轩。
一回到紫竹轩柳柳就忙个不停，一会去厨房，照着小书本上做糕点，一会又在小竹林前面的花园里面跟採薇和飞瑶种花种菜。
每日忙活起来大半日的时光便过去，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自从柳柳从和光堂搬走，沈停云又叫人把和光堂上下打扫三遍才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准时起，准时睡，准时洗澡吃饭，准时去集贤殿办公，一板一眼生活。
这日，顾辰泽带着闻景行，来找沈停云。
刚进了和光堂，顾辰泽就嚷起来，「停云，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沈停云从内室走出来，看见顾辰泽身后的侍从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他一打眼，就知道是一把古琴，「这是谁做的，什么时候的的？」
顾辰泽道：「这是老闻上次出使南召的时候，他跟人比武，那人输了，就把这把琴赔给他，机缘得见得此琴，他想着你会喜欢，就送来了，至于好不好用，也就只能请你这个内行人看看喽。」
沈停云瞬间来了兴致，将那把琴打开放在桌上，伸手拂过硃砂橘的杉木，伸手轻轻一拨，琴音清脆响亮，悠扬空旷，果真是一把上好的古琴。
沈停云又将古琴抬起，仔细看了看，终于在一方角落发现制琴者的落款名字，大鸿。
两人看着沈停云惊讶的神色，闻景行问道：「怎么，停云，这琴有问题？」
沈停云摇头，「没问题，此琴是悟道散人所制，并不常见，且十分珍贵，景行能得此琴，可见是缘分颇深了。」
闻景行笑着道：「害，我一介武夫，成日舞刀弄枪的，要这些个东西干什么...」
顾辰泽插了一句，「所以，我看到，就立刻让他拿到这里来啊，这些人也就你好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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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笑着，「难道你们两个来此就是为了给我送琴？」
顾辰泽笑着，「是为了送琴啊，可也不全是为了送琴...」
沈停云慢条斯理给三人烹茶，「那还有什么事？」
顾辰泽看着沈停云，「你跟你那小王妃可还行？你对人家什么感觉啊。」
他拿起桌上的一块从闽南快马加鞭运过来的红西瓜，大口地吃了起来，都没吐籽。
他一边吃一边道：「呦，这瓜不错，快尝尝。」
闻景行听此，十分专注地拿了一块吃起来，「啊，这瓜果真好吃。」
顾辰泽勐点头，「是吧。」
沈停云看着面前的两位至交好友，这哪是来送琴来着，这分明就是要来吃他的瓜，看他的热闹。
他把茶放在两人眼前，慢声道：「还行。」
闻景行听见急了，「还行是什么意思？」
「我对她，没什么感觉。」沈停云沉声解释，一语双关，完美避重就轻。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杨柳柳那张调皮精灵一样的脸，没事就喜欢笑，但是也喜欢哭，十分肆意洒脱，又张扬。
顾辰泽吃瓜吃得无聊，「停云，你难道对小王妃，没有那个...」
沈停云道：「哪个？」
顾辰泽和闻景行看着沈停云这副模样，直接跳脚，「喂，我们可都是看到了，你们两个都亲在一起了。」
沈停云听见神色晦暗了一瞬，「当时情况紧急，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哦~」顾辰泽看着沈停云似有所思，「紧急情况，权宜之计？是谁说天塌下来也不会假戏真做？」
两人低头又吃了几口瓜。
沈停云听此眼底晦暗一瞬，打脸打的猝不及防，他真的是假戏真做了吗？
不！他才不会，他对杨柳柳除了没有头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感觉。
两人看着沈停云恢復一贯冷漠，不敢再深说。
三人谈会到傍晚，两人方才散去。
夜间，沈停云看着眼前被封为大宁名家的珍稀古琴，一把价值千金。
他细细将琴弦校好，沉声吩咐，「黎阳，将此琴抱好，随我到紫竹轩。」
黎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爷，属下记得您一直想要一把悟道散人的琴，如今得了您不...」
沈停云冷眼看过去。
黎阳不敢再说，双手抱琴，随沈停云走出和光堂。
三盏茶过后，沈停云在月色中隐约看到紫竹轩的翠竹，他暗自蹙眉，冷声问，「黎阳，是谁给王妃安排这么远的住处？」
抱着琴的黎阳更累，他听见沈停云的问话，咽了口口水，小心道：「启禀爷...是...」
沈停云此时无比痛恨那个安排杨柳柳住处地方的人，「是谁，叫他明日去戒律房领二十棍。」
黎阳擦了擦汗，「爷，那人是...您。」
沈停云顿住脚步，负手转身，看着黎阳，一脸疑惑，「你说睡？」
黎阳十分艰难的再次回话，「是...您...」
沈停云听清后，那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是本王？」
黎阳点头，小心回，「那时候王妃刚进府，您指瞭望春阁、紫竹轩、沉香榭让王妃选，您还说...」
「我还说什么？」沈停云问。
「你还说越远越好...」黎阳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随后就是沈沈停云长久的一阵沉默，还有夜风浮动竹叶传来的啪啪声，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紫竹轩内。
柳柳正躺在躺椅上，採薇和飞瑶说什么都要给她的脸上和手上敷上一层厚厚的用牛奶蜂蜜混合珍珠粉的泥浆状东西，说是每日敷这个十分养肤。
柳柳任由两人敷完，说好东西一定要大家一起分享，非要让採薇和飞瑶也敷上。
于是三人并排半躺在紫竹轩的正堂，桌上点着一炷香。
柳柳半躺在竹椅上，两旁一边坐着採薇，一边坐着飞瑶。
柳柳的脸被泥膜紧紧覆盖着，说话都是不敢张口，只能轻微挪动，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个东西要敷到什么时候。」
採薇也同样呜呜地回答，「听说要敷上一炷香。」
飞瑶呜呜道：「这个东西不能着急，一定要敷到时间才有效的。」
「你们在做什么？」
沈停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堂中央有三个脸色貌似黑白无常的白脸躺在堂中央，口中在不断发出呜呜地叫人听不懂的声音，十分奇怪。
柳柳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呜呜道：「咦，你来了？」
採薇和飞瑶听见沈停云进来，直接吓得起来屈膝施礼，呜呜道：「给王爷请安。」
沈停云看着主僕三人的白面，这等场面简直是形容不出来的诡异和滑稽。
沈停云挥手，让两人退下，採薇和飞瑶速速跑到浴室洗脸，柳柳看见立刻急了，呜呜说着，「喂，不是说没到时间效果不好吗？你们等会儿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採薇和飞瑶哪还管这套，匆忙把脸洗去，都没洗彻底，忙着给沈停云沏茶，上茶果。
王爷好不容易来找王妃一趟，她们说什么都要伺候好才是。
柳柳看着没人陪她接着敷立刻觉得无聊了，又躺回到自己躺椅上，看着棚顶，呜呜道：「沈停云，你要来试试不？他们都说，这个对养肤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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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看着柳柳脸上厚重的白色泥膜，愣住一瞬，「这个还是算了。」
柳柳在厚重的泥膜后面看着沈停云的脸，「其实你不用敷，皮肤也挺好，比小姑娘还细腻，你怎么保养的呢。」
沈停云想了想，「本王自生来就是这般，并未有什么特殊保养。」
柳柳有点酸，「行吧，多少小姑娘羡慕你这种，你来，有事？」
沈停云吩咐，「黎阳。」
黎阳立即将琴放在桌上，将琴套退下。
「偶尔得了这个，让你来试试。」
柳柳看见桌上发亮的红杉木古琴，「这个貌似不错，挺难得的吧，少说...」
「三千金吧。」
沈停云有点惊讶柳柳竟然能这么识货，不过想想能和空闻大师下棋，又能随意熟练弹出潇湘水云的人，认识一把琴也不奇怪。
他越来越好奇，杨柳柳的过去，到底都经歷了什么。
「依你的造诣，应该适合这把琴。」
柳柳点头，「你等我一会啊，我马上就好了。」
沈停云问她：「你还要多久。」
「看桌上那株香了吗？燃完了，我就好了。」
沈停云看着快要燃尽的香点头，「行。」
于是他坐在琴前伸手抚了一曲《酒狂》。
柳柳一边摇着竹椅，一边听着沈停云的《酒狂》，嘿，大宁最尊贵的美男子王爷给她弹曲，她敷着泥膜。
芜湖，这日子，好不惬意自在啊...
第25章 赏花
一曲《酒狂》毕, 一炷香燃尽，柳柳将脸上的泥膜洗净，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果真白嫩不少，她开心地从内室走出来。
沈停云转过身, 看着柳柳的面容如同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沈停云不禁顿住，柳柳走到他面前, 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琴弦, 才将沈停云唤回神。
「是把好琴吶。」柳柳评价。
「你拿到这里做什么？想听曲？」柳柳问。
沈停云被这么一问，一时也说不上来, 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你且弹一曲, 我听听。」
「行。」
柳柳坐在琴前，随意地用手拨弄琴弦，空旷悠扬的古琴声在柳柳指尖上跃出, 为这无边的月色更添一份妖娆和婉转。
沈停云听了半晌，也没听出是什么曲子，但是却格外好听, 果然，在他心中，杨柳柳的琴艺还是能配得上这把琴。
「这是什么曲？」
「自己随意弹着玩的。」
沈停云一惊，想不到此等妙曲竟然是她随意所做？
倒真是有趣得很。
「本王倒是好奇你的琴，是何时所习？你别跟我说你是演的。」他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你说着琴艺吶, 这可是吃饭的本事呢，你也知道我欠债嘛, 为了还债, 不是得多少学一些技艺傍身呢。」
柳柳一边调教着琴弦，一边道：「一首曲子弹得好的话, 大概得有一两银子的打赏。
我成日弹，自然而然也就会了，但是那些市井里的土财主喜欢的大多都是艷俗的曲子，不像你喜欢的这么高雅。」
沈停云看着在灯下拨弄琴弦的女子，轻盈灵动，髮丝随意的散落，像是一块尚好的璞玉，他的心重跳了一下，头间传来一丝微痛。
「好啦，这下终于准了，我再给你弹一个有意思的，保证你没听过。」
柳柳伸手就弹，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次的曲子与之前不同，似乎更加符合这把琴的清脆响亮的音色，弹的曲风也是欢快的风格。
沈停云也被这样的琴声带到一片快乐之中，他的心好似随琴声飞起，掠过山川雾霭，看到世间繁华，杨柳柳的琴声像是有魔力，总是能够让人不自觉带入一种境界当中。
他看着弹琴的柳柳，认真、专注，琴艺超高，富有情感。
一时之间，许多心中的怅惘和不快，好似都随着琴声烟消云散。
如果每天能够来她这里听一会琴那好像...
也不错。
一曲毕，柳柳问，「怎么样？好听不？」
沈停云点头，「甚好。」
沈停云轻咳一声，「下次得空，本王再来找你听琴。」
啥？
杨柳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要再给冰碴子弹琴，开始什么玩笑！！！
她换上标准假笑，「王爷，妾身很忙，没空。」
你要听曲，找别人去。
沈停云听见杨柳柳的话，瞬间冷下脸色，「没空？」
她竟然敢跟他说，没空！
杨柳柳看见沈停云变脸了，吓了一跳，她立刻发自内心地真诚地笑起来。
「啊，王爷想听曲，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银子么...」柳柳看了看房顶，嘴里唱起来。
「有了我可爱的小银子呀...想要干啥都行呀...」
沈停云听见「银子 」两个字，他一扶额，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干啥都要银子的。
「那本王就给你一千两...」
柳柳听见一千两...
她咽了口口水，看着沈停云，不行，这次必须拿捏，这等好机会，她当然要把握。
她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切，就这。
「一次一千两？王爷未免也忒小气...」柳柳抱臂讨价还价。
沈停云嘆息一声看着她，「是一曲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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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和曲之间，那差别可就大了，曲可长可短啊，并且一次可以弹好几曲呢，她不亏。
柳柳一拍桌子，这下朝沈停云露出一个特别真诚的微笑，标准的八颗牙。
「成交！」
沈停云此刻的形象，柳柳眼中高大了许多，她看他，就像是...
嘶，就像是一个高数十丈全身挂满金元宝的财神爷。
有钱，可真好呀。
她可爱的小银子，在向她招手啊。
一旁的黎阳唿吸都紧了，此生他就没看见他家爷给任何一个女人花钱，也没看到任何一个女人敢对我王爷讨价还价，还讨成功了，这王爷怎么对王妃，这一花就是一大把，爷到底是哪根筋撘错了啊。
又略坐了片刻，沈停云看着杨柳柳，还有一些话想说...
他要怎么跟她说，你住得太远，他来找她不方便？
柳柳看着沈停云心不在焉的样子，「沈停云，你还有事？」
沈停云听见柳柳问，即刻起身，「没事，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他说就说了，做就做了，一个大男人岂有反悔的道理！
杨柳柳不过就是跟他有着交易的女人，他日后还能来找她几次？
沈停云负手大跨步走出了紫竹轩的大门，柳柳忙起身相送，并且送到大门口，毕竟现在给的价不一样了嘛。
她笑着对沈停云的背影道：「王爷，您慢走，王爷，您下次再来哦！妾身恭迎您的大驾哦。」
採薇和飞瑶看着柳柳这副模样，不禁对视一眼。
于是，她俩看着柳柳转身之时，嘴角瞬间没了笑意，恢復一脸平静，吩咐道：「採薇关门，飞瑶把院子里的灯熄了。」
随即提裙去了屋内的床上躺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话本，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採薇与飞瑶再次对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王妃演技一绝，无人能敌。
转眼快到农历三月初三，要践花神。
大宁贵族中自来都有贵女办赏花宴的习俗，尤其是在京圈贵女当中十分常见，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得，邀请的对象十分有限，必须是京圈上层贵女才行。
可以说，谁得了这个邀请，多少能够证明自己在京圈贵女中的地位，如果连赏花宴都去不上，那可就别说自己是京圈贵女的身份了。
柳柳自从在宫宴上正式露脸，因为沈停云的缘故，又跟宁和公主这种贵女中的贵女罩着，地位自然尊崇。
每日邀请她赴宴的帖子像是雪花片一样飞进紫竹轩，但是杨柳柳自然有这个自知之明，之前那是太后亲自召见她不能拒绝，现在这等小宴，她当然不会随意去赴，主要是她嫌麻烦。
她实在懒得跟那帮贵女今日比穿戴，明日比地位，后日比权势，唉，忒庸俗，主要是跟她没啥太大关系，她生完孩子，该去哪就去哪。
柳柳这厢看到赏花宴的帖子，刚把它扔进废纸堆，沈念惜后脚就踏进屋。
「皇嫂这是在做什么？」
柳柳看是沈念惜来，眼色一亮，「没啥，日常处理一些内务。」
沈念惜看着柳柳那一堆生了灰的帖子，嗤笑，「皇嫂说的日常处理内务，就是随意拒绝贵宴？这倒是挺有意思。」
柳柳轻咳一声，「就是，我这不是也挺忙的，没空去嘛。」
沈念惜道：「那还挺可惜的，今年赏花宴在吏部尚书陆家办，他家大小姐的花园打理得不错，我还挺想去凑个热闹，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听见，有一丝动摇，「这...」
两人正说着，飞瑶来报，说是徐念禾来了。
柳柳听见一脸喜色，忙去打开小竹门，将徐念禾迎了进来，给沈念惜介绍。
两人认识一番，沈念惜看到徐念禾性格温柔随和，又与柳柳关系亲昵，自然印象极佳。
徐念禾给柳柳带了一筐大樱桃过来，三人坐在竹林中，晒着太阳，柳柳准备好一些材料，三人一边聊天，柳柳一边给两人用大樱桃做樱桃塔。
徐念禾拿起一口樱桃塔放进口中，忙点头，「柳柳，这个可真是太好吃了。」
沈念惜也忙吃了一口，狂点头，「确实好吃啊。」
柳柳笑着，「半躺在竹椅上，现在懈怠了，以前做得比这要好一些。」又转头看着採薇和飞瑶，「你们两个也尝尝。」
採薇和飞瑶听见一脸喜色，拿起来草莓塔，小口吃着。
沈念惜暗中佩服，听说这个皇嫂用点心，养活了两位弟弟妹妹，如今看来果真厉害。
沈念惜心里又对留柳柳多了一丝喜欢，「皇嫂，你今年且就去陪我一年吧，我一个人无聊得很。」
徐念禾听见，忙问，「公主想让柳柳陪你去哪里？」
沈念惜噘着嘴，「就是赏花宴嘛，我想让皇嫂陪我，奈何皇嫂不感兴趣。」
徐念禾笑了笑，「巧了，我也是为此事而来。」
柳柳与沈念惜瞪大眼，「啊？」
徐念禾道：「我也接到请帖了，想着自己去自然没什么意思，不若来看看柳柳，能否一同前去。」
沈念惜听见瞬间兴奋起来，「这下有了阿禾姐姐，皇嫂就该不会拒绝了吧。」
柳柳无奈，「额，行...吧...」
她看着阿禾，本来在府中日子艰难，最是需要她要出门结交稳住地位的时候，所以这一趟她说什么都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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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惜和徐念禾十分高兴。
一想她上次在宫里差点丢了半条命，心里就有点憷，也不是斗不过人家，只不过她实在怕麻烦啊...
唉...
三月初三一早，柳柳梳妆完毕，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淡妆，淡色，衣服也是青碧的香云纱春装，垂下发，远远看上去十分的仙气飘飘。
沈停云一早刚要上马车，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等一下。」
柳柳疾步走到马车前，喘着粗气，「能捎我一程吗。」
沈停云问，「你要去哪？」
柳柳抬头，「陆尚书府中。」
「上来吧。」沈停云让她上车。
柳柳刚上车，南储在门口低声对沈停云道：「爷，您不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议政要进宫参加，陆尚书府要多一炷香的时间，您再进宫怕是会迟了，不若我再让府中出一辆马车送王妃过去？」
「就坐这辆吧，先送王妃过去。」沈停云冷声吩咐，随后上车。
自送琴后，两人有好几日未见，杨柳柳看着沈停云，今日穿着一身银色团龙蟒袍，头戴银冠，腰间玉制缂带，脚踩银白皂靴，十分正式，也...
十分英俊。
「王爷要做什么去？」柳柳随口问。
「进宫。」沈停云简单回。
「哦。」柳柳点头，她转头看着窗外，欣赏美景，总比欣赏冰碴子脸强。
她觉得沈停云有一种能力，就是一句话把天聊死的能力，柳柳不得出承认她每次都甘拜下风，无论你起个什么头，他都能一句话终结，这你不服不行。
嘶，嘿，她就不信那个邪，柳柳转头看着沈停云。
「你早上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玉米燕窝粥，银丝卷。」
「早晨几点醒的？」
「卯时。」
「晚上几点睡。」
「亥时。」
「喜欢做什么？」
「喝茶，看书，养花。」
几个回合下来，柳柳承认，她输了，输得很彻底，沈停云居然没有问上一句，你呢？
「你还想问什么？」沈停云问，他其实想说，她还想问什么他都可以告诉她。
杨柳柳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没了，你歇着吧。」
她又转身看着车外的风景，果真比冰碴子好看。
沈停云纳闷，他刚才明明回答得尽心尽力，实话实说，杨柳柳怎么这般不高兴？
他说错什么了？
是不是说得太多，她误会了？
那下次他还是少说点好了...
尚书府很快就到，当杨柳柳从沈停云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在场所有的贵女仿佛看着杨柳柳的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发亮。
那可是晋王妃耶！
她可是从晋王马车上下来！！！
马车刚要启动时，沈停云掀起车帘，喊道：「杨柳柳，傍晚，申时，我来接你。」
杨柳柳冲着沈停云点头有点不耐烦，「行，知道了。」
众贵女看着沈停云远去的马车，啥？
她们听见晋王说要来接晋王妃？
噼里啪啦...
贵女们的心碎了一地。
从前，她们以为沈停云即使不属于她们，但是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因为他厌女。
可是如今的晋王，他好像从上到下，都属于一个女人。
那就是晋王妃。
那个市井女人！
众贵女对杨柳柳，是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就是不爽。
恰在此时，沈念惜与徐念禾也到了。
沈念惜望着沈停云走远的马车，转头对着杨柳柳道：「你坐皇兄的马车来的？」
杨柳柳随意点头答应，望着府中风景，好像挺好看的样子，「对啊。」
沈念惜忙给柳柳拉到一边神秘兮兮，「我跟你说个事。」
柳柳一头雾水，「啥事啊？」
沈念惜道：「早上我去给皇兄请安的时候，他们正在议政，整个六部加我那皇帝哥哥就等着一个人开始。」
柳柳眨着眼睛问，「谁啊。」
徐念禾也一脸好奇，「谁啊。」
沈念惜看着徐念禾，「她夫君呗。」
柳柳定住了，看着沈念惜，又看着沈停云远走的马车，不可思议，「啊？合着，他为了送我，让皇帝和六部等？」
徐念禾听见也呆住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沈念惜笑着，「恭喜你帮大皇兄打破了十五年议政从来不迟到的记录，你果真厉害，哈哈哈哈。」
柳柳挠头，「我也不是非要坐他的车，这不赶上了，早跟我说一声，我换一辆不也是可以的？」
沈念惜嘆息一声，「唉，你知道大皇兄，最讨厌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啥？」柳柳问。
沈念惜道：「就是跟女人同坐一辆马车。我记得有一次，不知是谁家的贵女，疯狂爱慕大皇兄，钻进了他的马车，他后来啊...」
柳柳问：「他后来怎么了？」
沈念惜道，「他后来把那辆马车烧了呗，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汉白玉马车，价值一万两银子呢，连那匹上好的汗血宝马都被他送人了。」
柳柳瞪大了眼，暗骂沈停云，「这个败家玩应。」
沈念惜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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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朝她一笑，「他应该的，厌女嘛，我知道...」
嘶，照沈念惜这么说，那她岂不是钻进了沈停云的马车许多次，柳柳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头，啊？这要烧掉多少辆的马车啊...
不行，不行，她回头得问问南储，沈停云会不会把她进去过的马车都烧了。
这银子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啊。
再者依沈停云的架势，她觉得坐他的马车，也不是烧马车送人马那么简单，话说万一啊，万一他哪天不高兴，她一不小心上了他的车，那可不是只烧马车那么简单的了，那可是也要把她也烧了不成？
不行，不行，还是离沈停云远点才对，越远越好，别银子没拿到命先没了，毕竟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比如，大宅子，比如躺着数银子，比如去很远的地方看看风景。
「柳柳，走了！」柳柳的沉思被沈念惜与徐念禾打破，随徐念禾一行入了宴，刚一落座，一看。
呦呵，这不都是宫宴上的熟面孔？连苏雪卿都在这，太后不是下了禁足三个月的命令，这才几天就被放出来？
长长的流水宴席摆开，长桌上放着从陆家花园里刚摘下来的玫瑰、月季、牡丹...
每一株都是经过陆家小姐精心的修剪，花朵的形状各异，姿态妖娆。
作为此次赏花宴的举办人，陆朝云在京城一众贵女中的地位极高，满门的清贵，世代簪缨，上有三位哥哥，各个立功沙场，保家卫国。
因此陆朝云的成长一直备受京城各方关注，凡是能够有一些名望的贵女都想要结交，只不过这陆家小姐，性子实在太过清冷，任凭是各家贵女使出看家的本事都很难成为陆小姐的手帕交。
这次赏花宴，各家贵女更是费尽心思地想要得一张请帖，无非就是想要结交陆朝云这个名门贵女，要知道她那三个哥哥随意挑出来嫁一个那都是绝绝了。
晋王的主意就是打了也没用，但是陆朝云她哥，打了，使使劲还是有些用处的。
而苏雪卿这次费尽心思让长公主向太后求情解了自己的禁足，要参加这赏花宴，为的就是要结识这陆家小姐陆朝云。
陆朝云在京中贵女地位高，若是能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有了她的支持以后办什么事情不是方便许多，无奈这陆朝云是软硬不吃，苏雪卿送了那么多的花给她，全都被退回来，如今也只能够来她的赏花宴上碰碰运气。
没想到在这竟然能够看见杨柳柳，有了宫宴上的梁子，苏雪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她现在仍在禁足期，不能随意惹事，可她却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心想不能整她，噁心噁心她也是好的。
柳柳这次来，就是个来陪角的，虽然她也看见苏雪卿，但是并未有那个闲工夫搭理她，她紧紧跟着沈念惜与徐念禾在宴会上吃喝玩乐，好不快哉。
宴中，各家贵女用过流水宴，通常会到府中各处景色优美的地方游览一番，府中自由小厮丫鬟引路介绍，这也是彰主办贵女实力最好的时候。
试问谁不想嫁入这样的簪缨富贵之家，传出去名声极好，将来自己的后代更不乏好说亲的。
听闻那陆家大小姐极其惜花爱花，将陆家三百亩的花园，打理像一个艺术品一般。
当陆家花园向众人开放之时，饶是众位见识广泛的小姐们，也都惊唿，身处此处，如临仙境。
春色旖旎，万花齐放，彩蝶翩跹起舞，浓香四溢，各处花种竞相开放，随着各处景观，错落有致地栽种在各处，或是古朴典雅，或是高雅圣洁，或是富贵逼人，连一处小小的苔藓，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变得格外有生命力。
众人惊嘆这陆家小姐果真审美高雅，与众不同。
柳柳随着沈念惜一行，在园中随意走着，偶然看到一盆夏娟气色不佳，柳柳歪头想了想，还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那盆花往旁边的树荫下轻轻推了推，随后才满意而去。
这一举动落在一位身穿白衣的小姐眼中，她张口叫住柳柳。
「晋王妃，请等等。」
柳柳听见有人似乎在叫她，她转过头，指着自己，「叫我？」
那白衣姑娘点头，朝柳柳走来。
柳柳有点忐忑，她没做错什么吧？「不知这位小姐有何见教？」
那白衣小姐上前，「不知王妃为何将那盆夏娟挪走？」
第26章 回府
哦, 原来是这个，柳柳笑了笑。
「夏娟，喜阴怕晒，这府中想必是为了更好展示花开的繁盛景象, 把它放在了日光下, 可是这盆夏娟看上去实在是晒得太久，再不挪移, 日后不好救的。」
那白衣小姐听见柳柳的解释, 微笑着轻轻屈膝施礼，「朝云谢过王妃怜爱。」
柳柳听见对方说自己是陆朝云, 有些意外, 「你就是陆小姐啊，恕我眼拙了。」
陆朝云上前，看着柳柳, 眼中满是欣赏，「想不到王妃也是如同朝云一般，是惜花爱花之人。」
柳柳随意道：「不过就是从前在老家的时候常养, 比常人多了一些侍弄花草的经验罢了，时间一长呢，就会觉得这花啊草啊的也就跟人一样，万物皆有灵性。」
陆朝云听见柳柳的一番感慨，心里大大地认同, 她上前亲昵地握住柳柳的双手，「想不到王妃竟然与朝云是同路之人, 你我一见如故, 以后我自认王妃为姐姐，不知王妃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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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被陆朝云的举动惊呆了, 这陆小姐不是难交得紧？
她怎么看着她对她挺随和的啊...
柳柳笑着点头，「当然好啊。」
当园中其他小姐贵女看到大家一心想要结交的陆家大小姐亲热跨着晋王妃的胳膊时，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
陆家小姐不是谁人不交，那是人家没有遇上喜欢的人吶。
苏雪卿看见，险些要将手里的帕子搅碎，陆朝云怎么会跟那个市井贱民交好？
她到底哪点不如那个贱民？
一时之间，嫉妒愤恨在苏雪卿的心里交织起来。
柳柳一在陆朝云的陪伴下游览了大半个园子，一行人不胜疲惫，于是陆朝云提议几人在亭子里设上茶宴让众贵女以便休息。
徐念禾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提出要帮助陆朝云去打理，沈念惜正好被其他想要结交的贵女拉走。
柳柳则是坐在亭子中等着茶宴摆上，她靠在红柱上摇着帕子去热。
「想不到晋王妃今日还有落单的时候。」
柳柳听见熟悉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果真看到苏雪卿站在她身后。
她随意慵懒地靠在亭子里靠背上，用手支者头，「呦，妹妹何时出来的？我记得太后的三个月禁足好像只过了半个月吧。」
苏雪卿听见也不生气，笑着回，「自从上次在宫宴上一别，雪卿在家中甚是思念皇嫂，听闻皇嫂前来参加赏花宴，雪卿特意前来赴约。」
柳柳笑起来，「这么说来，那实在是让妹妹费心了。」
苏雪卿依旧温和，「这是自然，皇嫂嫁给停云哥哥，我与停云哥哥自小一同长大，感情自来深厚，他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雪卿当然要好好关心关心皇嫂了。」
柳柳一脸相信地点头，「哦，那谢谢妹妹关心了，只不过，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也没成亲，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
苏雪卿听见柳柳的话，一口气赌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她垂下头，咬住唇，一脸难色，「妹妹自然比不过皇嫂，只不过，雪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柳道：「哦，那你别讲了。」
苏雪卿被柳柳已经气到浑身发抖，「皇嫂难道就不好奇，停云哥哥这等高贵身份为何娶你一个市井女子为妻？」
柳柳一脸懵懂，摇了摇头，「不好奇。」
苏雪卿又被噎了回去，简直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不想跟杨柳柳绕圈子，自顾自地说起来。
「停云哥哥手握权势，身份高贵，为大宁尽心尽力，多年心性高洁，从不沉溺于儿女情爱，而朝中老臣竟然藉此机会打压，停云哥哥被削弱了权势，才不得已娶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
说得直白一些，你不过是他夺权的工具罢了，只不过，这工具嘛，用完了也就要丢了，因为这并非是他真心喜欢的，不知皇嫂这下可听清楚你在停云哥哥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柳柳坐在那里听见苏雪卿的话愣了半晌，她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就是想要让我生沈停云的气，回去不搭理他，最好我们心生龃龉，从此不再恩爱，最后你再从中一挑拨，陷害我个什么的，然后他再休了我，然后你在求太后娘娘赐个婚，让沈停云娶你，最好我回到市井生活，最终落一个悽惨的下场才好，是这样吧。」
柳柳一番话，这下让苏雪卿瞪大了眼，「你...」
怎么会有人把看不惯对方的想法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想不到瑶华郡主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清冷的声音自苏雪卿身后响起，她堪堪转过头，彻底傻眼了，「停云...哥哥...」
柳柳依旧慵懒地靠在那从始至终半点没挪动过地方，她随意问，「你怎么来了呢？」
沈停云不喜欢苏雪卿身上的脂粉味，绕了一圈才来到杨柳柳的身边，「我说过，来接你的。」
柳柳才想起来，沈停云早上走的时候确实说过这句话，「啊，你不是说是申时吗？」
现在好像也没到申时吧。
沈停云轻咳一声，「那个，今日下值早一些。」
柳柳点头，「哦。」
她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那走吧。」
沈停云有些意外，「你不再玩一会。」
「不想玩了，有点累了。」
沈停云点头，「好。」
柳柳随后起身去找沈念惜陆朝云她们，而沈停云跟在柳柳身后，自始至终都没看苏雪卿一眼。
苏雪卿看着沈停云对待杨柳柳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与亲和。
她终于明白，原来沈停云不是对谁都冷漠...
执着多年的信念在一瞬间彻底崩塌，苏雪卿觉得自己的心此刻比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冷多了，她说过，既然她得不到，那就毁掉，她一定要毁掉！
柳柳找到陆朝云与沈念惜一行道别，说是沈停云来接她回去。
沈停云自然站在柳柳身后等她，众贵女看见沈停云，纷纷定住在原地。
大家心生感慨，整个大宁这么多年就出了这么一个金尊玉贵一般的人物，奈何晋王总是深入简出，一年都见不上几次。
这次竟是託了晋王妃的福，才能在赏花宴上得缘一见，自然是能多看几眼看几眼。
一时间整个陆家花园躁动去起来，直到柳柳带着沈停云出府，都能看看到门口还站着各家小姐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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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储见柳柳出来，立刻撩开车帘，「王妃请上车。」
柳柳提起裙，抬起脚刚要上车，耳边忽然响起。
沈停云把进过女人的马车都烧了。
柳柳全身一激灵，又把脚缩了回去。
她转头看了沈停云一眼，指着车门，「你先上。」
沈停云有些不明所以，「你还有事？」
柳柳抬起头，看着京城傍晚的天色，太阳还未落，空气中不冷不热，微风正好。
她满脑子都是沈停云烧马车的样子，不再看他。
「我觉得，今天天色不错，我走回也挺好的，不若你先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听见柳柳说走回去，蹙起眉。
走回去？
这个女人倒是不怕累。
只是...
若要走回去，身边的人实在太多，他受不了那么嘈杂...
罢了...
「车...」
「那走吧。」
柳柳的「车」还没说出来，就看到沈停云已经慢步走在他前面。
柳柳瞪大了眼，看了看沈停云，又看了看南储，一脸疑惑，你家王爷什么情况？
他不是从来不见外人的吗？
南储也蒙，耸了耸肩膀，也是一脸疑惑，爷，不对劲啊，陪一个女人走回家，传出去这谁信啊。
「喂！」柳柳快走几步，这个情况，她怎么跟听来的不一样？
「沈停云...」
沈停云有意放慢脚步，让柳柳跟上。
「沈停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柳柳在他身边走着。
「问。」
「你怎么不坐马车呢？」
不坐马车？
沈停云对着柳柳眨了眨眼，还不是你这个女人不坐马车，她怎么好意思问他。
「不是你说不坐马车的吗？」
柳柳摇头，「我不坐马车可以，但是你不必啊，你该坐坐你的呗。」
「你为什么不坐马车？」沈停云反问她。
啊？
柳柳被问到重点了，要不是你那变态的特性，她能不敢坐马车，她怕烧啊。
柳柳假装抬头看天，「沈停云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出来走走看看景色，他不香吗？」
沈停云负手点头，朝柳柳的视线看过去，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乱云也无，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抬头看天了？
这样看上去确实不错。
「你说得对，今日的天色确实不错，本王应该下来走走。」
柳柳听见简直要扶额了，「啊...确实啊...天...真蓝哈...草...真绿啊。」
这位爷，您怕是不知道您在大宁受欢迎的程度，过不了多久，这条街上全都是女人，那个时候看你还怎么走。
于是，在京城繁华的西街上，众人看见一位王爷跟着他的王妃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后面还跟着马车，远看上去，像是一幅奇景。
没过多久，果真水泄不通了，杨柳柳二话不说，把沈停云拽上了马车，让南储换了路线，才躲过一劫。
她横下心，马车烧了就烧了，总比自己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着跟回家强，她现在可是需要低调，越低调越好。
沈停云坐在马车当中，刚才陌生人将他围起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确有不适反应，但却也不是那般难以忍受。
他努力调整着乱息，静静平復着心跳，看着坐在对面的杨柳柳，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色，若是能够陪她一直走回府，好像也不错。
柳柳坐在沈停云宽大的马车中，她抬头仔细看着这辆马车，内饰奢华，车壁座椅是被真丝包裹着，要多舒适有多舒适，车内的小几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所做，一个价值千金，车内四角皆都用上好的汉白玉镶嵌着，车外亦然，晋王府所有拉车的马皆都是被驯养极好的汗血宝马，可快可慢，让它往东，它绝不敢往西，动力十足。
好像沈停云的马车每一辆都不一样，她参观王府的后院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专门放沈停云的马车和马。
并且他还规定了，出门坐白色的马车的时候就要配上白马，若是暗红色的马车的时候，就要配上枣红马。
那是绝对讲究。
再想想他烧掉的马车，和送出去的马，那简直就是在烧银子啊。
沈停云看着杨柳柳四下打量着，「你在看什么？」
柳柳一惊，「哦，没什么...」
沈停云看着柳柳极其不自然的神色，「你有事。」
柳柳咽了口口水，「那个...我问你个问题啊。」
「问。」
「你不许生气。」
「好。」沈停云想了想，他那么爱生气吗？
「听说，你喜欢烧马车？」
喜欢烧马车？
沈停云一脸疑惑，他烧过马车，但也谈不上喜欢烧马车吧。
柳柳道：「就是，我听说，有女子坐进了你的马车，你就会烧掉。」
沈停云这才明白，「确有其事。」
他大方承认。
「为什么啊？」
「因为有脂粉味，散不去。」他闻到这种味道，会头晕噁心不止，最严重的一次吐了三天才算完，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让女人进过他的马车，进了也会烧掉。
柳柳若有所思点点头，冰碴子穷讲究还真多。
她又小心翼翼问道：「那个...那个...」
沈停云喝了一口茶，「你问，我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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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好奇她想问什么。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说，大着胆子，「你烧掉过我坐做过的马车吗？」
沈停云放下茶杯，看着柳柳，十分干脆地回答。
「烧过。」
柳柳听此心沉了一下，他果然烧过。
「哦。」
柳柳点点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原来他对她也跟对其他的女子并无不同。
更何况，沈停云不是为了保住权势才娶了她吗？跟她肚子里的孩子相比，权势才是更重要一些的吧。
对，她就是他的工具呀，夺了权势生完孩子就可以扔了的工具呀。
柳柳偷偷瞟过沈停云一眼，他生得如此耀眼，仿佛就是天生的王者，身上总是有清冷和温润气质完美并存。
叫人见了就移不开眼，她这些日子，也曾在心里偷偷想过他...
算了...
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他们之间，就仅限这十个月，十个月而已，很快的啊，她生下孩子，拿了银子，她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以后，他是好是坏，关她什么事呢，更何况，她还签着契约呢。
柳柳沉默无语，她转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
沈停云看着柳柳没了动静，心里有一丝的噪郁，「怎么不说话？」
他开口问她。
柳柳转头对他假笑一下，「没有啊。」
沈停云眼力向来极好，他能看得出柳柳不开心，难道是因为...
「我只烧了你第一次躲进来的马车，之后你坐过的，我就再也没有烧过。」
柳柳眨了眨眼，他特意跟她解释一下？
她心又轻轻飘了起来，嘴角扬了扬，「哦。那我以后不坐你马车了，我自己走，省得你烧车送马的，多浪费啊。」
沈停云道：「那倒不必，你想坐我的车随时都行。」
「啊？为什么啊。」柳柳这下不懂了。
沈停云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我习惯了你的味道吧。」
她跟那些女子不一样，他跟她在一起总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而不是...
厌烦。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习惯她的味道，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身上有什么味道？
或许是常年做糕点店的原因，需要碰到很多面粉和乳脂、糖之类的东西，依依总是说她身上带有淡淡的奶香味。
这种味道沈停云会习惯？
算了，何必去想那么多呢，总之，不管他习惯不习惯，她都不会跟他再有什么交集了，沈停云跟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云泥之别啊，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今她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如今还是得想想，自己怎么搞多多的钱才是。
哼，男人。
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杨柳柳，你必须清醒，绝对不可以沉浸在美色之下。
回到晋王府，柳柳下了车，对着沈停云屈膝施礼，然后标准假笑，「王爷您早些歇息哈，妾身先回了。」
沈停云刚想说让她一起吃晚膳，他甚至让黎阳准备了一只肥大的龙虾，他记得她爱吃来着。
可看着杨柳柳一阵风似的就没了踪影，他的心不禁顿住。
她怎么对他，像是...
避之不及？
结果沈停云一个人对着硕大的龙虾，吃了没几口便落了筷。
满屋子的小厮都能看出主子不高兴，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
爷的脸上常年平静，温润和冷意并存，叫人看不出情绪，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高深莫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最近，小厮们觉得，爷最近怎么不对劲呢？
偶尔能看见爷在笑，今日居然能看见爷在生气，这...
到底什么情况？
黎阳贴心地问，「爷，是不是今日龙虾做得不合您的胃口？我叫厨房换些别的来。」
沈停云想起杨柳柳那张脸，有点烦躁，「都撤了吧。」
黎阳一挥手，满桌子的菜立刻就被撤下去，美男小厮们手脚麻利，又将上下打扫一新。
暗夜，亥时到，沈停云准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起身穿了一件青黛常服，在偌大的王府闲逛，黎阳照例跟在他身后一丈远的位置。
刚出了和光堂，沈停云像是受了不自觉地牵引，三盏茶过后的功夫走到紫竹轩附近。
沈停云不知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他走向紫竹轩的时候，平日里觉得格外远，时间过得格外长，可今日，竟然感觉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
黎阳看见沈停云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一惊，爷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每日都要来到紫竹轩门口转一转？
爷素来厌女，如今看着怎么竟像是一直在围着一个女人转？
沈停云站在紫竹轩门口，小竹门虽然锁上了，可是屋里的灯却还亮着，隐约还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谈笑声。
他现在来找她听琴，不算叨扰吧。
他让黎阳上前敲了敲门，飞瑶立刻出来，随口问道：「谁啊？」
直到走出来，飞瑶才看见门口站着沈停云，吓得飞瑶立刻屈膝问安，「给王爷请安。」
在屋内的柳柳听见沈停云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忙让採薇去确认，採薇看完回：「王妃，确实是王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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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即刻吩咐，「採薇，快，熄灯，就说我睡了。」
採薇不容分说，忙将紫竹轩内的灯全都熄灭。
沈停云站在门口，看到屋内的灯瞬间灭掉，一脸疑惑，刚刚不是还亮着。
飞瑶问道：「不知望王爷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沈停云负手道：「告诉王妃，本王来听曲。」
飞瑶点头，「王爷稍等。」转身去到屋内禀报。
飞瑶看着漆黑的屋子，摸着黑走到柳柳身边，看到柳柳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轻轻扒开一个缝，「王妃，王爷来找您听曲。」
柳柳一把把被子盖住脸，在被子下面回，「就说我睡下了。」
飞瑶只得跑出去回，「启禀王爷，王妃已经睡下了。」
沈停云听见飞瑶的回答，有一丝挫败，他刚才明明看见里面亮着灯，说着话，难道是给的银子不够？
他抬头道：「你转告她，一千金一曲。」
飞瑶点头又急速来到柳柳身边，「王妃，王爷让我告诉你，一千金一曲。」
柳柳在被子下，差点以为自己听差了，她一把坐起来，大声问。
「你说什么！！！！一千金一曲！！！！！！」
飞瑶点头，「嗯，确实是，一千金一曲。」
柳柳的脑袋疯狂地转着，沈停云他疯了不成，一千金一曲，他可真败家啊。
可是...
她不是下定决心，要离他远一点的吗，她不能再招惹他呀，更不应该见她啊。
不行...
可...
那可是一千金啊。
她能放着这么大好的钱不去挣？
此刻，她全身上下好似有无数个金元宝在转。
沈停云又化身为数十丈高的财神爷，捧着聚宝盆，在向她撒钱，撒的还是金子。
啊，沈停云这个土财主，干啥这么为难她！！！
于是採薇和飞瑶，看着柳柳在床上痛苦地挣扎着，将自己的墨发揉成一团乱麻。
「哎呀...」
柳柳下定决心，双手一把打在被褥上。
「飞瑶，你过来！」
第27章 出摊
飞瑶应声过去, 柳柳在飞瑶耳边低语了几句，飞瑶听后一脸难色。
「啊？王妃这样可以吗？」
柳柳有点丧气地坐床上，闷声道：「你别管，只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飞瑶咬牙点点头。
沈停云在外等了许久, 飞瑶从里面出来。
她先是对着沈停云屈膝施礼, 「王爷，王妃有几句话让女婢转达。」
「她说了什么？」
飞瑶道：「王妃说...」
「咳...」飞瑶清了清嗓子。
随即伸了一个大大懒腰, 揉了揉眼睛, 「沈停云，今天实在太晚了, 我困得要死哦, 你改日再来，还有你那个一千金一曲，不许赖帐啊, 不行不行，我太困了，先睡了嗷, 哈...」
说着，飞瑶又十分逼真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恢復正常。
沈停云与黎阳惊在原地，飞瑶刚才将杨柳柳语气动作神态学了一个十乘十，这满院子上下都是戏精託身吗？
沈停云见此有些悻悻, 他点了点头，冷冷扔下一句, 「行。」随后负手而去。
採薇在屋内在一旁看着柳柳一脸痛苦纠结的样子, 不禁道：「王妃想让王爷进来，何不直接开门让王爷进来呢。」
柳柳用被子闷着脸, 嘆息一声，「唉，你不懂。」
她那哪是拒绝沈停云，她那可是拒绝银子。
哦不，是金子！！！
她的心在滴血，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
柳柳觉得，自己这辈子没那么艰难过。
但是，她人穷志不穷，她绝对不可被沈停云迷惑了，他实在太危险了。
成天顶着一张芳心纵火犯的脸，还朝她身上撒钱，这谁能顶得住。
所以离开他，离他越远越好，最好到她生，她们两个不见面都才好。
飞瑶见沈停云走远，又回到柳柳身边报导，「王妃，王爷已经走了。」
柳柳盖好被子，躺下，一脸轻松吩咐，「睡觉。」
採薇和飞瑶收拾好一切，将门窗关好，又把柳柳床帐放下，才放心离去。
真让自己睡下的时候，柳柳反倒是有些睡不着。
她在胸前抱着被子，思虑起来，这是十个月她要怎么过？
不光是要天天面对沈停云这张冰碴子脸，还要时不时看到苏雪卿那张时时刻刻想要将她踩在脚下的脸，唉，真难啊。
怀胎十月之后，她歷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为沈停云生下了一位小世子，沈停云名利双收之下，拿出两人之前和离的契约，一把甩柳柳脸上。
冷声命令，「杨柳柳，契约到期，你我和离！！！」
沈停云像是扔一块抹布一样，将她弃之敝屣。
而苏雪卿则是拿出太后的赐婚，站在沈停云的身边，将她孩子抢走，抱在怀里，依偎在沈停云的怀中，轻声对他说，「停云哥哥，我终于嫁给你了。」
沈停云一脸温柔地看着苏雪卿，「雪卿妹妹，其实我不过就是利用她得到权势罢了，我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苏雪卿听此感动流下了眼泪，她靠在沈停云怀里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将柳柳的脸踩在脚下，一脸猖狂地看着她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下场，停云哥哥喜欢是我啊，你的王妃之位是，你的孩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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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趴在沈停云与苏雪卿的脚下，拽着里两人的衣襟苦苦哀求着，「不要，不要，不要这么对我...」
「不要！！！！」
柳柳蓦地从床上坐起，睁大眼睛唿喊着...
她大口喘着气，心脏重重地乱跳，额头上的冷汗沁出。
清晨的阳光此时已经透过片片的竹叶，洒在她的帐前。
柳柳伸手轻轻撩开床帐，看着清晨的阳光和竹影，眨了眨眼...
原来是一场梦，却又是这么真实的梦。
柳柳擦了擦额头上薄汗，平息了片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吗？或者又是她在隐隐的无意识的...
期待些什么？
不。
杨年忠曾经告诉过她一句话，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无所求，柳柳相信，只要无所求，远离男人，那梦中的一切就不会上演。
银子，她自己挣就是了！
她日后绝对不可以任由沈停云他们将自己踩在脚下。
这时採薇和飞瑶走进屋，看到柳柳坐在床上，脸色泛白，额头出着汗。
两人不禁担心上前，「王妃可是不舒服？」
柳柳不说话，起身来到桌前，喝了一大口水，才平息下来。
她一把拍在桌上，出口道。
「我要出摊！！！」
「出摊？？？」採薇和飞瑶惊唿。
柳柳换上一身兰苕色襦裙，坐在梳妆奁前，将髮髻利索地盘起，是她在市井中卖糕点的式样，又将一只古朴的髮簪别在发间，只用了一刻钟便梳洗完毕。
主僕三人简单地用过早膳，柳柳进到厨房忙碌起来，一个时辰后。
梅花糕，荷花酥，蝴蝶酥，糯米糰子，在柳柳娴熟的技艺下很快摆满了好几盘子。
採薇和飞瑶自然第一个要尝尝，可是尝完第一个就想尝第二个。
柳柳最后给两人留了一小碟，将剩下的装好，放进一个大大食盒里。
又休整一番，柳柳提着食盒就出了王府，採薇和飞瑶要跟着，柳柳不让，但是採薇与飞瑶，是被沈停云下过死命令的，只要柳柳出门，沈停云不在，那她们两个必须跟着，时刻贴身保护柳柳安全。
柳柳出府的时候，沈停云早已经去集贤殿议政，黎阳看着柳柳带着採薇和飞瑶提着两个大大食盒要出府，放心不下，他上前问道：「王妃要去何处？」
「去拱辰街。」柳柳如实回答。
黎阳一听是去拱辰街，那么远的路，要走上半个时辰才会到，而柳柳如今又怀着身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黎阳忙道：「王妃稍等，属下这就为王妃安排马车。」
柳柳一听坐马车忙制止，「不用啦，我自己走过去也是一样的。」
沈停云的马车可太贵了，她可坐不起，回头他闻见她的脂粉味，知道她坐了他的马车，又要烧车送马的折腾人，实在没那个必要。
「不用了，我觉得走一走也挺好的，就当是锻鍊了嘛。」说着也不等黎阳回话，转身就走。
黎阳哪里肯，飞快地上后院驾来一辆精緻的小马车，赶到了柳柳身前。
柳柳停住脚步，黎阳单膝跪在柳柳身前道：「请王妃上车，王爷特意吩咐过，如今王妃身子贵重，万万不可怠慢王妃出行」
要是让王爷知道他让王妃走着出门，非剁了他不可。
柳柳一时纠结，「不是我不肯坐马车，而是...」
她不是怕沈停云...
黎阳看出柳柳犹豫，拱手道：「王妃放心，这辆马车是王爷命人新造的，特意为了王妃出行所使用，只有王妃一人能用得。」
柳柳看了看那马车果真精巧别致非常，拉车的是一匹大白马，看上去性子十分温顺，眼睫毛超级长，朝她眨眼。
唉，沈停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就勉为其难地用一下吧。
柳柳带着採薇和飞瑶上了车，柳柳坐在车中，看着周围四内饰，承袭了沈停云一贯的风格，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十分完美。
到了拱辰街口，柳柳让黎阳自己找个地方等，她要卖完糕点才能回府。
于是柳柳后面跟着採薇和飞瑶，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大大食盒，走在喧闹拱辰街上。
这条街上的人看见了许久不在街上出现的柳柳分外亲切，纷纷打招唿。
「呦，这不是杨家小娘子吗，这阵子哪去了？」
柳柳笑起来，「哎，刘大爷，我最近有点事呢。」
「杨小娘子，你可终于来了。」
柳柳摆摆手，「张大娘，好久不见啊。」
「啊，我老婆子可是很想杨下娘子的糕点呢。」
柳柳笑着，「一会一定给您留一份哈。」
于是，原本喧闹的拱辰街，因为柳柳的归来，又更添一份喧闹。
只不过众人瞧着，这杨家小娘子几日不见，变得丰腴许多，也更加漂亮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天仙似的姑娘。
三人在拱辰街支起了糕点摊子，成了一道十分亮眼风景线。
林璟听见有人说柳柳回来，他不顾医馆里还在排队的医患，疾步走了出去。
果真看见在他门口出摊子的柳柳，柳柳回过头，对他笑着打招唿，「林大哥，好久不见。」
林璟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不过是一个月未见，却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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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以为，她嫁进王府，往后再见她就难了，却不承想她今日从天而降。
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相思的苦，就这样被解开，让林璟措手不及。
他扬了扬嘴角，「嗯，好久不见。」
看着柳柳面色红润，略微丰腴，嘴角扬着淡淡笑意，比之前不知变美了多少倍，看来那个人将她照顾得不错，林璟略微放下了心，可是既然在王府待得好，又怎会重新到街上出摊子？
林璟走到柳柳身边，「抽个时间去堂里，我给你把把脉。」
柳柳点头，「嗯，好。」
「林大夫...」堂里的医患开始催促，林璟不得不回去。
「你当心着些，别累到。」他轻声叮嘱。
柳柳点头说好。
两人随后又各自去忙。
因柳柳长时间未出摊子，拱辰街上的喜欢吃柳柳糕点的人马上就排起了长队。
江晚晚听见柳柳出摊的信，马上把手里的瑶琴放下来，一路小跑着找到柳柳。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来了啊。」
江晚晚看见真的是柳柳在这，简直两眼放光，柳柳一边卖糕点，一边拍了拍江晚晚的肩膀，「怎么着，想死本小娘子了？」
江晚晚看着柳柳依旧是那一脸的市井气息，感慨，熟悉感觉又回来了，「是是是，想死你了...」
她又趴在柳柳耳边问，「我干儿子，还好吗？」
柳柳转头低声，「好着呢，他十分安静。」
她也好奇哦，寻常妇人怀孕，那必然是噁心头晕呕吐的，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一会还真得要去找林璟好好看看。
拱辰上喧闹的人群，很快将柳柳的摊子淹没，好在有採薇和飞瑶还有江晚晚帮忙，柳柳才能忙得过来。
这厢沈停云议完政刚刚下值，南储驾车路过拱辰街，看着喧闹的街头照比往日热闹不少，他好奇地往里看去，竟不承想这一看，看见了黎阳停着马车在街口等着。
「黎阳？」
南储有些不敢确定，「你怎么在这？」
黎阳一看沈停云来了即刻下了马车，透过车窗看到沈停云坐在车里，回话，「爷，王妃一早来拱辰街出摊子，属下奉命保护。」
坐在车内的沈停云一听杨柳柳居然来拱辰街出摊子？
他撩起车帘，远远望去，果真在喧闹的拱辰街中，看见一个爆火的摊子前，围上一层又一层的人。
其中有一抹青绿的身影，晃来晃去，十分显眼，热情地迎来送往。
不用细看，沈停云也能看出那是杨柳柳的身影，因为那是他...
沈停云撩开车帘，看了半晌，这些日子她总是避开他，也不知到底是怎么...
她那么讨厌他？
他想找她问清楚，奈何，杨柳柳连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
黎阳与南储看见沈停云的眼神，震惊了。
他们爷什么时候用过那种眼神看过别人啊，漆黑的眸子里面，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
南储在车外对沈停云道：「王爷，王妃的糕点好像很受欢迎，您要不要下车去看看？」
爷这几日不是一直想去见王妃，可奈何王妃总是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拒了王爷，这下不正好有机会。
沈停云听见南储让他下车去看看？
他瞬间惊醒了。
开什么玩笑，他在此等地方下车去见她！
想想杨柳柳这几日对他的态度，沈停云靠在座椅上，冷声吩咐。
「南储，回府。」
南储与黎阳听见沈停云的吩咐互相对视一眼。
他俩看着爷明明挺想下车看王妃的，怎么又要回府呢。
南储无奈，只得将车缓缓驾走。
「糕点呦...香喷喷的糕点呦...」
响亮的叫卖声，像是出谷的黄莺，传遍了整个拱辰街，也传入的沈停云的耳朵。
勾得他不禁转过头，频频张望那个在人群之中的一抹青绿色。
直到走远，沈停云才转过身来。
头脑间一股轻轻的刺痛传来，让沈停云扶住额，他皱起眉，明明没有碰到女人，怎么回事？
柳柳的糕点很快卖空，她看着盒子里的一些碎银子，十分满足地笑起来，这种感觉才对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卖完糕点过后，柳柳照例给江晚晚、林璟留下糕点。
林璟见柳柳终于忙完，直接将她拉进堂里，给她诊脉。
柳柳看着林璟一脸沉思，不禁有点着急，「林大哥，我怎么样？我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小傢伙有点问题？」
林璟收了脉枕，温声道：「你别多想，孩子很健康，大概是看你这个当娘的辛苦，对你少一些磋磨。」
柳柳听见林璟这么说就放下了心。
「但是，也并非一点症状也没有，只不过每个人的体质不尽相同，有些人要早一些，有些人则是晚一些，也有些人一直都是无症状。」
「哦。」柳柳听见林璟详细的解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依旧精细的腰身，想像几个月后自己大腹便便的样子。
唉...
她抬起头笑了笑，「谢谢林大哥关心了，有事我会再来找你，这段时间我还会再来出摊子的。」
林璟听后心下一沉，「怎么还会来，是他对你不好吗？」
柳柳摆摆手，「没有啦，我现在吃得好睡得好，这不是闲着没什么事情做嘛，出来活动活动也挺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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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璟笑笑，还是那个无论做什么都那么积极向上的杨柳柳。
「好，那你万事小心，觉得劳累一定要停下。」
柳柳点头，「知道啦。」
说着出了门，柳柳又回家将杨依依接了出来，杨白杨早就已经去了书院里学习去了，为今年的科举做准备，说起来还多亏了的沈停云的五千两。
之前他在睡前答应给她五千两，柳柳记得死死的，第二日她真的去找南储支钱，还别说还真的支出来了，她二话不说，给了杨白杨四千两，让他藏好，然后拿钱进了书院。
剩下的一千两给了杨依依，让她跟王大娘搭伙过日子，祖孙三代，因为有了这笔小钱日子好过许多，柳柳琢磨着，如今还是要给杨依依说一个正经的亲事才是要紧。
杨依依被杨柳柳接出来去了江晚晚的茶楼，开了单间，叫了一桌子的菜。
杨依依江晚晚，採薇飞瑶，柳柳几人吃得十分开心。
除了柳柳，其他几人都喝了几口小酒，朋友见面分外开心。
几杯酒下肚，晚晚问柳柳，「柳柳，王爷对你可好？」
柳柳想了想，「他对我，应该算是挺好的吧。」
至少他们按契约办事，他还从来没有为难过他。
杨依依听见柳柳这么说有点不开心，「阿姐你胡说，他要是对你好，你怎么又来出摊子。」
柳柳听见这个，忙摆手，「我出不出摊子，跟他对我好不好没有啥关系，毕竟自己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吧。」
总比最后被人家扫地出门，自己一无所有来得强。
杨依依听见这个想了想，「阿姐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晚晚道：「可是柳柳，你有那个出摊子的功夫，怎么不好好想想把握住王爷的心，让他爱上你啊，他那么有钱，随便伸出一根小手指，都比咱们的腰粗吧。」
柳柳听见让她把握沈停云的心？
开什么玩笑。
「你们说什么？让沈停云爱上我？你们是不是忘了，沈停云他厌女啊，我亲眼看见他是有多嫌弃女人，烧马车...烧衣服啊...那都是常规操作，让那么一个成日冷得跟冰窖的人爱上我？
那叫做梦，还不如自己动手挣点小钱钱来得实在呢。」
他沈停云就等着，她十月怀胎一到，一朝分娩，她把和离书甩在他的脸上，然后她潇洒地拿钱走人，从此躺平，多好嘛。
让他爱上她，那太复杂了，她干不来，苏雪卿不是还跟人家一起长大，家世不比她好？人家努力了那么多年，也没让沈停云爱上她啊。
她一个市井贱民就两人云泥之别，她就能让他爱上她了？
她凭什么呀？
并且，她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她想一辈子不成亲才好呢。
杨依依和江晚晚听见柳柳的一番话，思虑一番，不禁点头，「确实啊。」
跟这么一个王爷，还不是正常人的王爷在一起生活，还真是挺难的。
众人一个下午的时间，吃吃喝喝叙旧到傍晚，柳柳才起身回府。
刚回到紫竹轩，柳柳累的不行，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採薇和飞瑶，自然要让柳柳舒服一些，一个按手臂，一个按大腿。
在两人的努力之下，柳柳终于又觉得自己满血復活。
她从床上坐起身子吩咐，「扶我起来，我还能干。」
採薇和飞瑶都傻眼了，「王妃还要干啥呢。」
柳柳想了想，从一个箱笼中掏出一本书来放在两人眼前，「当然是做糕点啊。」
採薇和飞瑶看着柳柳手里泛旧的书籍，上面写着《周氏食记》，两人面面相觑，疑惑极了。
「王妃，这是什么书？」
柳柳将这本书珍重地放在眼前，翻开它之前，甚至洗了洗手。
她说道：「这是我饭碗啊。」
柳柳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翻开，採薇和飞瑶才明白，原来柳柳的糕点做法，都是从这本书上学来的。
柳柳道：「这本书是我娘留给我的，我用了许多年，后来总觉得一成不变没意思，就自己开始创造，改变，前半本是原来的食谱，后半本就是这些年我自己编制的。」
採薇和飞瑶对视一眼，都傻眼了，想不到王妃琴艺高超，还自己编制食谱，这也太神了吧。
她们看到书后半部分的字体，图样，无不精细，详尽，王妃到底是什么人呢，才能写出这般的书籍。
真是太厉害了。
柳柳将书中几种糕点做法抄写下来，随后又将书放回原位，那是一个上了锁的精緻小木匣。
她又拿着抄写好的方子来到厨房，准备开始试验自己的新糕点。
好在这次有採薇和飞瑶帮忙，她能很快就开始做，以前就管自己准备材料也要准备上好久，紫竹轩的厨房又大又宽敞，工具材料齐全，在灯火通明之下，柳柳带着採薇和飞瑶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里面时不时传出阵阵的欢声笑语。
和光堂。
沈停云一个人照例用过晚膳，这些日子在睡前，他习惯性地在府中走上一走。
可每一次他都会走过杨柳柳的紫竹轩，可自打杨柳柳开始莫名其妙地疏远他，他便再也没有去过。
今夜...
第28章 一夜
沈停云独自一人靠近紫竹轩的时候, 隐约看见院内的厨房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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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他出来得晚一些，此时已近午时，她怎么还没睡？
沈停云的脚步不受控制的朝紫竹轩的方向走去，刚走到院门, 只见平日锁得死死的院门, 大开着。
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走进去，抬眼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 他不禁好奇, 杨柳柳大半夜地在厨房到底做什么？
沈停云的脚步不自觉地迈了进去，一步一步无声地靠近那个灯下的身影, 像是有魔力一般, 蛊惑着她，不自觉地吸引他。
走进厨房，只见在灯火通明之下, 杨柳柳娇小的身影在一张巨大的案板前忙碌着，上面摆放着各色造型的点心。
她手法娴熟，在不停地揉面包馅料, 像是感受到有人，柳柳随口吩咐，「飞瑶，帮我拿一下小剪子。」
沈停云看到在柳柳身后的採薇和飞瑶早就已经靠在厨房的一角昏昏欲睡。
柳柳见半晌没有动静，又吩咐了一句, 「帮我拿一下小剪刀。」手里的动作未停。
一把精緻的小剪刀递在她的旁边，柳柳顺手拿起, 开始专注地在刚整成形状的面团上, 用剪刀剪出造型，转瞬间一只小兔子活灵活现地跃然在柳柳的手心里。
可剪着剪着, 柳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採薇和飞瑶怎么这么安静，往常她做出这么精緻的点心，她俩可是马上会连声夸赞的呀。
她慢慢转过头去，看见沈停云颀长的身影正站在灯下负手看着她。
柳柳定在原地抬头看着她，手里还托着那只小兔子，一双小鹿眼在灯下变得格外晶莹透亮，脸蛋两旁还沾着一些白色面粉，一身兰苕色襦裙，宽大的袖子被襻膊缚起，露出纤细的手臂。
柳柳眨了眨眼，过了半晌，吞吞吐吐着朝沈停云打招唿，嘴角不自觉地笑笑，「嗨，要吃...兔子吗？」
沈停云的心怔怔，下意识地问，「多少钱一只？」
柳柳温和道，「看您熟悉，一两银子一个吧。」
沈停云依旧是那般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恍若谪仙，即便出来散步，全身上下，也是一丝不苟，干净整洁。
沈停云嘴角一扬，「成交。」
柳柳听见这句也笑起来，伸手就将做好的小兔子糕点，托在沈停云的眼前，「我刚做好的，你尝尝。」
沈停云低下头，深看了一眼柳柳的眼睛，负着手，慢慢低下头，对着那只雪白的小兔子的尾巴，咬下了一小口。
当沈停云的嘴唇触到柳柳的手心时，她慌了，像是有一股酥麻穿过自己的全身，奇异的感觉袭来，让她险些没有将手里的小兔子托住。
沈停云在口中细细咀嚼，小兔子做糯软香甜，入口即化。
「好吃吗？」柳柳看沈停云吃得认真，眨着眼问。
沈停云点头，「嗯，好吃。」
「真的？」柳柳有点不敢相信，看着手心里小兔子。
左看看，右看看，对着那小兔子的兔头就是一口，仔细品尝，做了一晚上，终于做出自己想要的味道了。
沈停云见此，脖颈一凉，皱起眉，她怎么这么狠，说咬就咬，豪不留情，他的小兔子没了...
「这兔子不是卖给我了吗。」
柳柳眨了眨眼，「哦，对，我再给你做一个。」
柳柳又重新揪下一团面，在手里揉开，包进一些水果和馅料，不出一刻，一个小兔子的模样，又在她手上出来。
「沈停云，剪刀给我。」
沈停云伸手把剪刀递给柳柳。
柳柳剪出小兔子耳朵，捏了捏，「沈停云，小木棒给我。」
小木棒？
沈停云快速地在案板上寻找小木棒，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他眼疾手快地拿起小木棒递给柳柳。
柳柳拿起小木棒在小兔子的头上按出眼窝，又塞了两个红豆，她又揪了一小块面团，揉了揉，贴在小兔子的屁股上当尾巴。
杨柳柳转头托给沈停云，带着淡淡的笑意，「喏，好了，给你。」
沈停云的心头一窒，心头像是生出一缕缕的丝线，将自己紧紧缠绕起来，连唿吸都变了轻薄了。他望着灯下姑娘的笑意，一时之间，他像是掉进了深渊，怎么也挣脱不了了。
沈停云伸手，轻轻将那只软糯糯的兔子接过，没忍心再吃，放进了一只小盘子里。
柳柳又转头埋首揪了许多许多颗面团，开始大批量制作小白兔。
她看着沈停云在一边就这么站着，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嘛。
「沈停云，你帮我做兔尾巴呗。」
兔尾巴？
「这要怎么做？」
「那我给你做一个你看着啊。」柳柳伸手揪了一个小面团，在手里揉捏着。
沈停云在灯下认真地看着柳柳制作兔尾巴。
「看，就做这么一个圆圆的小面团，然后贴在兔子屁股上就行了，明白了？」柳柳问。
「明白了。」
没那么复杂的技术含量，沈停云配合着柳柳，很快将十只小兔子的尾巴做好，然后小心地给每一只小兔子的屁股安上尾巴。
做完以后，「你看，这样行吗？」
柳柳在灯下看着沈停云一张面若冠玉的脸，恨不得都要贴在那十只兔子的屁股上，十分认真地，竭力要求每一只尾巴噹噹正正，位置分毫不差，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地将那些小面团一个一个细心地贴在上面。
柳柳不禁笑起来，「沈停云是不是你做什么事情，都这么认真？都要力求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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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问，「嗯，凡事不可懈怠。」
十只小兔子做好，柳柳将它们小心地装进食盒，附上白纱布，用来保鲜，又开始下一批的制作。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柳柳一边做一边问。
「还好，我从始至终就这样被要求着，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沈停云又做了十只兔尾巴，等着杨柳柳的小兔子，等待的间隙，这次连小兔子的眼睛都挑好了，十对大小相同的红豆眼。
「那你这样多累啊。」柳柳抬起头，左右晃了晃酸胀的脖子伸手轻轻捶了一下肩膀。
沈停云见柳柳的动作，料想是她太过劳累肩膀不舒服，他站在柳柳身边，轻声叮嘱，「你别动。」
柳柳有些不知所以，「你要做什么？」
沈停云伸出拇指，精准的找到柳柳肩膀上的穴位，将力道灌进去。
柳柳瞪大了眼，立刻觉得好了许多，「喂，好了耶，你真厉害。」
沈停云又低下头专注做自己的事情，柳柳也继续手里的动作。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吧，但是后来我真的就挺累的，彻底放飞自我了，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不受规则的束缚是一件多开心的事情。」
柳柳手法娴熟，又一批小兔子做好，沈停云负责来安尾巴，安眼睛。
「或许，你不能感受身肩重责。」他也曾挣脱过，任意妄为过，可依旧没能逃过宿命。
「当天下百姓，朝堂重担压在你一人身上时，就再也无法随意待之。」沈停云有一丝无奈。
「哦...」柳柳手里的动作慢了，她看着沈停云，心头乱绪飘起，手里揉捏着面团。
沈停云察觉，抬起头问她，「你怎么了？」
「娶我，也是为了责任吗？」柳柳转过头眨着眼，轻声问她。
她从来不是矫情扭捏之人，心里有了想法就会说，就会问，有了事情就会解决，结局如何她尚且都能接受，就算是不能，她也会让自己的派遣忧思，毕竟这么多年，她的日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歷过。
沈停云愣住，剎那间，心头微颤，头脑间传来一丝刺痛，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娶她，却是为了保住权势，还能将江山握在皇上的手里，而他也不过是治理这大好河山的工具。
可是现在...
还是这样的吗？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契约到期，他们的交易结束，按照杨柳柳的性格，她会十分潇洒地拿钱走人。
可他...
现在一切都好像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沈停云想了想，据实已告，「是，是对江山的责任，也有对你和孩子的责任。」
柳柳听后，点点头，「哦。」
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说不出，那就是没感觉。
她对沈停云一点感觉也没有，很好，非常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沈停云，看着他洁净的脸上，早已经沾上面粉，玄青云锦的蟒袍上面的大金龙上也沾着面。
柳柳不禁掩面笑起来。
沈停云疑惑，「你笑什么？」
柳柳憋不住地哈哈哈笑起来，「哎呀，想不到如谪仙下凡的晋王也有今日...哈哈哈...」
沈停云看着杨柳柳这么放肆猖狂地笑，更加摸不着头脑，看着杨柳柳指着自己的脸。
他十分认真地问，「我脸上有东西？」不禁伸手摸了摸，可是这一摸，手上原有的面粉又涂了满脸。
柳柳笑的都直不起腰了，「行了行了，我帮你。」
她擦了擦手，抬起头，轻轻踮脚，伸出手臂去擦沈停云脸上的面粉。
一下一下，她柔嫩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英俊的脸。
几乎是在碰到他脸的那一瞬，沈停云的全身像是被闪电击中。
他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俯身向她，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杨柳柳的影子，将他缠得越来越紧。
感觉到男人危险的气息逼近，柳柳往后靠了一步，却一不小心靠在宽大的案板上。
她对沈停云眨了眨小鹿眼，失去了刚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却是犹豫、慌张、还有胆怯...
柳柳的手就这么僵在沈停云的脸庞，一时之间也不知放在哪里好。
眼前的男人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她吞灭，她看着沈停云逼近的俊脸咽了口口水。
「好了吗？」沈停云看着那双惊慌的小鹿眼，倒是有趣极了。
「还有点。」
我呸！
柳柳鬼使神差地说完这句话，简直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是沈停云的脸确实挺好摸的，她也好想再...
摸一摸。
「那你继续...」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这句话，心情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她会不会也...
「哦...好...」
柳柳的手刚要触上沈停云的脸...
「王爷...」
一声轻唤，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黎阳进屋便看见王爷靠在王妃身前，哎呀我去，完了！怀了爷的大事了。
他忙捂着脸出了门，「爷恕罪，属下容后再报。」他觉得自己的腿就要被打折了。
沈停云与杨柳柳从中惊醒，他忙转过身抬头看灯，柳柳则是转身靠在案前，大口地唿吸着，心脏怦怦地乱跳，抬手扇着自己熟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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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她刚才在做什么呢？
她跟沈停云也太...
太近了。
偏生得他那张脸，最能蛊惑人心，原本叫人看了就十分容易想对他有什么想法，现在他竟然还对她那么的...
温柔？？？
他不是一向看不上她？
不行，不行，杨柳柳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唉，可是沈停云实在太...
好摸了。
柳柳不断在私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不禁慢慢转过头，偷偷瞥向沈停云。
可不承想对方也在同样转过头看向她。
两人的眼神又不期而遇，当看向对方眼中的时候，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两人的心跳好似重锤锤在自己的心坎上，空气变得凝滞起来。
沈停云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我脸上还有吗？」
柳柳仔细瞧了瞧，大着胆子回，「有...」
「那，还请劳烦你。」沈停云像是偷不到糖，不死心的孩子。
柳柳深唿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她必须清心寡欲，对，清心寡欲。
她依旧举起刚才那只手臂，仔仔细细地将沈停云的脸擦干净了。
「好了。」
「嗯。」沈停云点点头。
不知不觉，清晨的第一缕日出照在两人之间，柳柳朝外看了看，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一个一个将做好的小兔子装进食盒中。
沈停云想起昨日柳柳在的街上叫卖的样子，「你今日还要去拱辰街，出摊子？」
柳柳点头，「嗯，这就去。」
沈停云看着柳柳熬了一夜的脸上有一丝疲倦的神色，「不若休息一会再去？」
柳柳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眼睛，「害，没事，习惯了，没来王府之前，也是这样整夜地做，卖完了然后再睡。」
柳柳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做？」
沈停云看着柳柳忙碌的身影，「我有什么事情要做？」
柳柳疑惑，「刚才黎阳不是来找你。」
沈停云才有些后知后觉，「嗯，那我先走了。」
临走沈停云还十分小心地将那盘子里小白兔端在手里，又恢復往日的玉树临风芝兰玉树一般的姿态走了出去。
柳柳看着沈停云这副模样，再加上手里的小白兔，画风十分奇异啊。
她不禁轻笑出声，意识到以后，她赶忙收了笑意。
沈停云刚要跨出门槛，听见柳柳笑，「怎么了？」
柳柳忙摆手，标准假笑，「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就不留您了，王爷慢走，王爷下次再来。」
沈停云端着小白兔走出去，黎阳一直在紫竹轩的门口一直等着，看着沈停云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爷，宫里来了要.......务」
他看见沈停云一身面粉，脸上还沾着些，手里端着一只小白兔形状的糕点，好傢伙。
爷跟王妃待了一夜，陪她...
做糕点！！！
「更衣，进宫。」沈停云冷声吩咐，端着小白兔疾步走出了紫竹轩。
沈停云走后，柳柳将採薇和飞瑶唤醒，三人简单梳洗一番过后，照例来到紫竹轩的摊位。
当柳柳将一只只可可爱爱的小白兔摆在摊子前，立刻吸引了大批的顾客。
「哇，这是什么啊，好像真的兔子啊...」
「这是糕点吗？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小孩子则是拉着自家阿娘的衣服，「阿娘，你看那是什么，小白兔好可爱啊。」
「众人纷纷抢购，唉多少钱一只，我要来一只。」
柳柳道：「一钱银子一只。」
众人一听这可可爱爱的小白兔要一钱银子，有些囊中羞涩地望而却步了。
而有些财大气粗的自然不在乎，「给我来一只。」
柳柳看着即便在高价之下，依然有人来购买，放下心来，大胆地卖起来。
没过多久，柳柳小摊子前又排起了长龙。
人逐渐多了起来，柳柳让採薇和飞瑶维持起了秩序，连林璟都出来帮忙了。
柳柳大声地嚷着，「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每人都有的哦。」
「给我来三只。」温柔清润的声音在柳柳上方响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抬眼一瞧，惊呆了。
「陆小姐，你怎么来了？」
陆朝云依旧是一身白衣戴着围帽，她笑着道，「侍女说这街上有人在卖极好吃的兔子糕点，一朝火爆全城，我心生好奇自然要来看看，想不到竟然是你。」
柳柳笑起来，「我这小家小业的不值一提，陆小姐想吃尽管派人知会我一声就好了，自然会送到你府上的。」
陆朝云笑着道，「王妃客气，不过是觉得亲自到这里来买更加有烟火气。」
这话倒是让柳柳颇为意外，她总是觉得陆朝云这样的高贵出尘的大小姐，自然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当她看见陆朝云戴着围帽，和那些平头百姓一样排队来买糕点时，柳柳觉得，嘿，原来她们是一路人呀。
柳柳笑着将打包好的小兔子递到陆朝云手里，陆朝云给了钱，柳柳接过。
「那谢谢陆小姐捧场了，我这边有点忙，改日再找你好好叙旧。」
陆朝云也没有过多停留和打扰，拿了小兔子道了谢，便只身离去，隐在嘈杂的人流中，不失为一种独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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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心生感慨，仙女就是仙女，就算是落入凡尘，那也是仙女。
她笑着迎来下一位顾客，林璟则是在一旁认真地帮她收钱找钱，迎来送往。
柳柳对林璟道：「林大哥，谢谢你，这次又劳烦你帮忙了。」
林璟依旧忙碌，「无事，我比你大两岁，与你兄长无二，不必对我这般见外。」
柳柳听见林璟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唉，林璟对她实在太好了，她也明白林璟心意，尽管她早已经表明对他的态度，可是林璟还是对她这般好，实在让她受之有愧。
难道她要帮林璟也说个亲，有了媳妇，才能将她彻底放下？
....
御书房内，今日的议政刚议完一些重要事情，还有小事没议完，沈停云便起身退出。
顾辰泽看见，直接追了出去，「哎，今日不是还有一些别的事？你怎么就要提前走？」
沈停云轻咳了一声，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藉口和理由来搪塞，他随口道，「昨夜处理了一夜公文，有些睏倦，回府补眠罢了。」
「补眠？」
「你沈停云什么时候也需要补眠了，你怕是忘了之前在战场上不眠不休七日跟敌军周旋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一夜没睡要补眠，谁信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对顾辰泽的轻斥，沈停云的脸色一沉，有些挂不住，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没议完政就要离去，他怎么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在想的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自己竟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心里脑海里始终在盘桓一个身影，或是一个名字。
「停云，你跟我说说，你这几日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顾辰泽看着沈停云一脸的失魂落魄，轻声劝慰起来。
沈停云眼底黯淡了一瞬，「我...我也不知道。」
是的，他确实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皇兄？」
沈念惜笑着叫住，沈停云和顾辰泽，两人回首，顾辰泽拱手，「宁和公主金安。」
沈念惜一挥手，「起身，起身。」
两人同时看向沈念惜手中用纸包着的东西，宝贝一样。
顾辰泽问道：「那是什么？」
沈念惜小心翼翼地打开，「皇嫂做的糕点，特意托人送给我的。」
沈停云看着沈念惜手上的小白兔，心口一紧，强烈见到杨柳柳的冲动袭上心头。
「你们在这聊，我还有事。」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宫门。
沈念惜一脸迷茫，「他这是怎么了？」
顾辰泽笑了笑，「傻子开窍你见过没？」
沈念惜瞬间会意，「嗯，以前没见过，刚才见过了。」
顾辰泽道，「公主聪慧。」
沈停云出了宫门，南储吓了一跳，爷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回，这也忒早了点吧，难道是有要事要办？
他上前拱手道：「爷，我们要去哪？」
沈停云是上了马车，沉默了半日也不没说出到底要去哪？
最后他轻轻嘆息一声，朝外吩咐。
第29章 售卖
当南储将马车驾到拱辰街的时候, 整条街已经是人声鼎沸，黎阳照例在街口等候，看到沈停云来的时候，差点没从马车上掉下来, 他疾步来到沈停云面前拱手施礼。
众人在柳柳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龙, 购买柳柳的小兔子，她昨天晚上做了五百只小兔子, 才一会的工夫就已经卖了一半。
採薇和飞瑶卖力地维持秩序, 柳柳眼疾手快地打包，林璟临危不乱地收钱找钱, 对着柳柳夸赞, 「你的新糕点大家很喜欢。」
柳柳洋洋得意，朝林璟笑得十分猖狂，「那是, 我可是研究了一夜呢。」
她的小银子宝宝可是越来越多了。
沈停云掀起车帘的时候，只见喧闹的人群中，围着那一抹青绿。
他看见, 杨柳柳在街头肆无忌惮地对别人笑，那般开心与洒脱。
沈停云看着柳柳身边站着的林璟，那个郎中？
他记得回门宴上也有他在，再细瞧林璟看着柳柳的眼神，是人都能瞧出来, 他是有多喜欢她。
沈停云的眼底晦暗了一瞬，喧闹嘈杂的人声像是海浪传进他的耳朵, 而街头的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让沈停云倍感不适。
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杨柳柳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那些不适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他看见杨柳柳在人群当中肆意张扬的笑, 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沈停云捏着车帘的手，关节泛白，此时此刻，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走到她身边。
他可以深入田间地头探查百姓疾苦，可以筑堤坝治理河患，在大坝上与劳工同吃同睡，几日不休，也可以深入黄沙战场，或是守城到最后一兵一卒，但是...
他唯独无法深入繁华巷柳，热闹街头，只要踏进这样的街道，他就会感到有一种深深的不适感，甚至晕厥呕吐，只不过他向来忍耐力极好，即使不适，也不会在人前表露半分。
沈停云走下马车的那一瞬，黎阳和南储都惊呆了，「爷，你要去做什么？」
沈停云负手站在阳光下，朝繁华热闹的摊位前，深深望去。
黎阳南储忽然意识到沈停云要做什么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爷是要疯了吗？
南储上前拉住沈停云的胳膊，「爷，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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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转头看着南储拉住他的胳膊，抬眼看了他一下，「我没事，去去就来。」
黎阳与南储看到沈停云落寞又孤寂的背影，像一片云一样，融入这浓浓的烟火之中。又像是一尘不染的谪仙，堕入这大千世界，万千凡尘。
总有一日，他会好的，他会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拥有欢笑和泪水，拥有喜怒哀乐，而不是数年如一日，长久与寂寞相伴。
沈停云踏进拱辰街，街道两旁的小吃摊子滋啦啦地冒着热气，臭豆腐刚刚下锅开始炸，香臭的味道瞬间飘满了整条街，当然也传进沈停云的鼻子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热闹的一群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你追我赶，恰好把慢行的沈停云当做当盾牌，围着转了好几圈才算完。
拉货的力工伏着身，身上流下一滴滴汗液，正好与沈停云擦身而过。
不远处的妓院的妓子，在二楼对他拼命地挥舞着手帕，甚至将帕子扔在他的肩头，浓浓的脂粉味冲进他鼻腔，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让他胃里翻涌起来。
他伸手拂下那帕子，朝前走去。
沈停云强压下身上的不适，抬眼看着的人群中的杨柳柳，很好，还有几丈的距离，他就要到了，他又快走了几步，在茫茫却又嘈杂的人群中，慢慢靠近杨柳柳。
终于到了柳柳的摊子前，沈停云不顾排着长龙的众人向前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人吵着，叫住。
「喂，前面那个郎君，怎么不排队呢？」
「就是，就是，怎么插队呢？」
「哎，这人怎么回事？」
沈停云听见被认人指指点点着一脸窘迫，看了看长长长的队伍终点的杨柳柳，嘆息一声，又灰头土脸地跑到后面去排队。
刚排了没一会，採薇和飞瑶正在维持秩序的时候，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抹银白的身影。
採薇擦了擦眼睛，拉住飞瑶，「瑶啊，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看到咱家王爷在排队呢？」
飞瑶听见採薇这么说，当然不相信，「你开什么玩笑，咱家王爷排队，就算是一条狗来排队，我也不相信咱家王爷来排队。」
採薇伸手指着队伍的末端，「你仔细看看再说话，天底下除了咱家王爷，谁还能长成那个样？」
飞瑶顺着採薇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她愣住半晌，随后咽了口口水，「我他...」
两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瞬间疾步狂奔，直接冲到沈停云的身边，可也得顾及场合，不敢张扬，飞瑶低调地敛身问，「爷，您怎么来这。」
沈停云看着採薇飞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採薇怼了一下飞瑶，这不废话吗，当然是来看王妃的呗。
採薇道：「我带爷上前，不用排队。」
沈停云被採薇和飞瑶硬拉走了，他犹豫地看着那些排队的人，心里道了一声抱歉。
当沈停云被採薇飞瑶推到杨柳柳身边的时候，杨柳柳都惊呆了。
「沈...沈停云？」
她眨着眼在喧闹的人群中看他，一身银月白的长袍，上面精緻地刺着祥云，从上到下纤尘不染，犹如圣者，在他面前闪闪发光，降临世间。
柳柳看傻了，来买小白兔的客官也同样看傻了。
这是谁家的郎君吶，这般貌美，这般高贵，要不是亲眼所见，哪敢相信天底下有这般貌美郎酒，这怕不是哪个下凡的神仙吧。
沈停云出现在她的摊子前，这完全出乎柳柳的意外，她盯着他，「你怎么来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我来看看...」
他看了看杨柳柳手下的小白兔，「我来看看你的小兔子卖得怎么样。」
林璟看着柳柳身边站着的沈停云，瞬间瞭然，能让这么个金尊玉贵一般的人物入凡尘，杨柳柳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沈停云看了一眼林璟，林璟看见沈停云微微颔首，算是对他王爷身份的施礼。
柳柳依旧手脚麻利地打包，看着他笑笑，「哎，你今天衣服挺好看的，您拿好，慢走哦。」
林璟接过客官手里的银子，又找了钱，微笑着，「您的钱。」
好像这两人天生就是这样适合，而他此时站在这里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沈停云看着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怒意，他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嗯，还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柳柳一边飞速地打包，一边说道，「你也看见了，我都忙成狗了，哎，你帮我拿一张油纸呗。」
沈停云听见杨柳柳的指使，低头捻了一张油纸递到柳柳手里。
柳柳伸手抓了一只小白兔，轻柔用油纸将小白兔抱起来，又用绳子绑好，交给客官才算完。
沈停云就这样又被杨柳柳抓来成了免费劳力，她可来不及跟沈停云叙旧，就让他一直给她拿油纸了。
时不时还嫌人家慢，「沈停云你快点哟。」
沈停云脸色一冷，惊的柳柳没敢再说话，可是递油纸的动作却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沈停云黏油纸的动作越发娴熟起来，也试着对眼前来买糕点的客官迎来送往，这种感觉似乎在明里暗里地跟林璟较劲。
柳柳扬着嘴角，看着沈停云越发熟练的动作，「喂，你上手很快嘛。」
沈停云一手给她递油纸，另一只手已经捻起一张，准备着了，他扬声道：「这也没什么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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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道：「这确实没什么难度，就是累点。」柳柳又晃了晃头，摇了摇肩膀，沈停云忽然想起昨夜杨柳柳的那个地方。
抬手在杨柳柳的身后触到她肩膀与脖子连接的那个穴位，灌进力道，按了两下，让柳柳瞬间舒适了不少。
柳柳转头感激地看了沈停云，「谢谢喽。」她有点意外，沈停云在嘈杂的喧闹之中还能顾及她的这个小毛病。
他其实挺贴心的。
毕竟，他一个王爷完全没必要来陪她卖糕点。
本来就破旧的小摊子，因为沈停云的到来，变得更加火爆起来。
试问谁能抵挡一个高贵出尘的美男子卖给你可爱的小兔子糕点？
小小的摊位前，都要被老的少的女人挤疯了，採薇和飞瑶费了好大的劲才维持住秩序。
当黎阳和南储隔着老远看见自家王爷，在帮着王妃卖糕点的时候，险些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谁能想到，一个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王爷，会在闹市之中被人拉来卖糕点啊。
要不是亲眼所见，这传出去，谁信啊。
信他个鬼！！！
一上午的时间，杨柳柳马不停蹄地卖了五百只小兔子糕点，她对林璟道了谢，又照例将预留好的糕点送上。
沈停云看着林璟的手里也提着一只跟他同样的小兔子，心里瞬间生出一股不自在。
「你卖完了，我带你回府。」
柳柳看望着收钱的小盒子里面装得满满的一盒子，别提有多开心了，「好啊。」
她将那些小银子，倒进自己大大的布袋里，随后塞在自己的胸前的衣服里，双手抱着，离远看，那就像是怀胎十个月了一样。
她喊道：「採薇，飞瑶？」
採薇，飞瑶应声来到她身边，柳柳将两把碎银子，放在两人手心里。
好傢伙，她杨柳柳也有打赏人的一天了。
沈停云在一旁看着，「她们的钱，府中自会支。」
柳柳摆手，「那不一样，那是你给的，这是我的，她们帮我的，我理当赏。」
沈停云看着柳柳，倒是挺有原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柳柳身后，出了拱辰街。
远处的林璟看着在人群中并肩而行的两个人，心底生出一股失落，他曾经以为杨柳柳无论去了何处，最终都会是他的，她也只能是他的，可从刚刚沈停云的行为看来，也许，他算错了。
算错了，他的柳柳是那样好...
柳柳与沈停云自然同坐一辆马车，在沈停云面前，柳柳可不敢使小性，毕竟那可是说烧就烧，说扔就扔的人。
一天一夜没睡，柳柳此时睏倦得很，在马车轻微地晃动之下，柳柳很快就睡着了。
她一头靠在窗棂上，眼睫轻闭着，转瞬便什么都不知。
沈停云看着柳柳靠在车窗上的头，时不时随着马车晃动着，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就在一个大晃动之下，眼看柳柳的头就要掉下。
沈停云眼疾手快地用肩膀接住，柳柳才倖免于难。
当柳柳的头靠在沈停云的肩膀上的时候，感受到巨大的舒适感，她迳自寻了一个舒适的家角度使劲靠了靠，才放心如梦而去。
沈停云垂眸看着睡着的杨柳柳，怀里还抱着那一大包的银子，许是因为放松下来，显得她疲倦极了。
「不能做，就别硬撑，就不怕累吗？」沈停云在她耳边轻声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眼底，尽是温柔。
到了府中，已经过了午后，沈停云打横抱着柳柳径直回了自己的和光堂。
众小厮又看自家王爷地抱女人了，只是王妃的怀里还凸出一个大球是个什么东西。
沈停云抱着柳柳走到自己床边，看着一身烟尘的她，睡得格外香甜，沈停云只犹豫了一下，就把柳柳放在自己的床上了。
还怕柳柳睡不好，他十分贴心地把她胸前抱着的那一大包的碎银子取出来打算放在她的枕边，好似感受到有人抢自己的银子，柳柳蓦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沈停云。
沈停云愣了一刻，手里还在握着柳柳的钱袋子，他慌张地解释，「我就是想帮你放好。」
也不知柳柳是听懂还是太过睏倦，又闭上了眼，沈停云将柳柳的钱袋子放在她的枕边，才起身离去。
沈停云来到正堂朝外吩咐，备水，更衣。
美男小厮早已准备好衣物上前，为沈停云更衣。
只不过这次看着沈停云换下的衣服，上面脏了多处，什么味道都有，众小厮不禁纳闷，爷这是去了什么地方...
从里到外换完，沈停云往浴室走去，小厮照例上前问，「爷，这衣服。」
沈停云看着自己换下的衣服，想起杨柳柳今天似乎在市井里说他这身衣服好看，他沉声吩咐：「洗干净。」
小厮听见沈停云的这个吩咐衣服险些没拿住。
什么？
他听见什么？
爷说，要把这身又臭又脏，什么味道都有的衣服洗干净？？？
他怕不是听错了吧？
平日那必然是烧了的呀。
沈停云见小厮半晌未动，又吩咐了一句，「今日穿的所有衣服配饰都要洗干净放好。」
小厮点头，「是，爷。」
是的，这次他没听错，爷是说今日不是烧衣服，而是洗衣服。
沈停云泡在巨大池子中，整一个时辰才出浴，终于将身上的味道散干净，不适感也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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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一身宽松的常服来到柳柳身边，看到她安睡的脸，轻轻扬了扬嘴角，躺在她身侧阖眼小憩。
柳柳这一觉直接睡了天黑，待她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她望着屋里的漆黑一片，从梦中惊坐起。
这是哪啊？
这也不是她的屋啊，一般她醒来，飞瑶跟採薇一定是会给她留灯的。
柳柳刚要起身，却被一个人绊住了，吓她一跳，这谁？
借着隐隐月光，她看见那个人是沈停云。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沈停云的额头，十分小声道：「沈...停...云？」
沈停云有些不耐，一把握住杨柳柳的手，「你要做什么？」
杨柳柳见沈停云醒了，忙缩回自己的手，「这是哪啊？」
沈停云坐起身，点上灯，「自然是本王的寝殿。」
杨柳柳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沈停云的和光堂，「你怎么把我弄这里来了？」
她不是应该在紫竹轩才对吗？
沈停云还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看着她，「紫竹轩太远，本王抱不动你。」
抱？
杨柳柳听到沈停云的意思，难道她是他抱到这里来的？
这...不好吧。
「哦，那谢了啊，我该回去了。」
柳柳起身跨过沈停云，刚到了床边，好像忘了什么东西，柳柳又转身跨过去，在枕头旁边拿起了自己的钱袋子才走。
沈停云就这样在一抹幽暗的烛光中看着杨柳柳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生出一丝烦躁来。
柳柳刚要下地，只听到一声，震天响一般的腹叫传来。
「咕...噜...」
好像在廊下值守的小厮都听见了，不禁频频往里张望起来。
柳柳的脸刷了一下就红了，有些难堪地看了眼沈停云，露出标准假笑，「打扰了。」
沈停云仍旧在幽幽烛光中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直到柳柳走到了门口，又传来比刚才那一声还要想的腹叫，得，这下整个院子的小厮都听见了。
沈停云幽幽地开口，「杨柳柳...」
柳柳抱着银子转过身，「哎，啥事？」
沈停云起身坐在床边，轻描淡写一般说道，「我有龙虾，你吃吗？」
杨柳柳瞬间瞪大了眼，扬声问，「你说啥？」
直到她看到在自己面前，一只手臂那么大个的龙虾，不禁开了眼。
一位美男小厮上前，专管沈停云的膳食的，他手脚十分麻利地就将那只手臂那么大个的龙虾，卸成了数块，放在柳柳和沈停云的身前，又把调好的小料放在一边。
柳柳看着沈停云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沾了小料，随后放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也学着沈停云的吃法，夹了一块龙虾肉，蘸小料放进嘴里。
当柳柳吃进第一口龙虾肉的时候，眼睛瞬间睁大，这...
也太好吃了吧！！！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柳柳又夹了一口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满口生香。
她不禁赞嘆，「沈停云，这个好好吃啊。」
沈停云也就吃了两三口，便放下筷子，开始帮助柳柳剔龙虾肉。
柳柳也真是饿了，一路吃得撒欢。
直到她面前堆了一堆的龙虾壳子，柳柳打了一个大大饱嗝，「嗝...」
「嗝...沈...」
「嗝...停云...」
「嗝...谢谢你啊...嗝...」
沈停云没说话，将一杯热茶放在柳柳身前，温声叮嘱，「喝点这个应当就会好。」
柳柳依着去喝，过了一会果真好多，她连忙点头，「哎，谢谢啊，真的好了。」
她在灯下望着此刻的沈停云，神色轻松，额前的两股髮丝随意地垂下，显得他放松极了。
柳柳笑笑，「哎，你这样就很好，别老是那么严肃，脸色成日冷得跟冰碴子一样，谁喜欢看呢。」
沈停云听见柳柳说冰碴子，「什么是冰碴子？」
柳柳惊讶，「这你都不知道。」
沈停云想了想，「跟冰块差不多？」
柳柳憋着笑，「冰块磨碎了不就是冰碴子了嘛。」
沈停云倒是第一个听见有人这么来形容他，不过他非但不想生气，更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轻声一笑，「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柳柳见沈停云这么说有一丢丢的心虚，毕竟骂他的话她可是万万不敢对他说，谁叫他是土财主呢。
「好啦，我回去了，谢谢你的龙虾啊。」
沈停云听见柳柳要回去，瞬间失落一刻，可挽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要怎么留住她，用什么理由留住她？
好似也没什么，又合理又合适的理由。
「杨柳柳。」
沈停云不受控制，不假思索地叫住她。
柳柳抱着小银子回过头，「什么？」
沈停云张了张嘴，「别那么辛苦，你想要银子，来找我。」挽留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柳柳听见这句话，沈停云高大的财神爷形象瞬间在她眼前立住了。
唉，您倒有钱，可那是您的钱啊，也不是我杨柳柳的钱，毕竟你我就是个假夫妻，十个月以后，你我分道扬镳，谁还认识谁呢。
她还不趁着现在，好好挣钱多存点银子才是呢。
「嗯，谢谢哦，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挣来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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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感谢他的，毕竟沈停云是将她从泥坑里拽出来的人吶。
柳柳看着沈停云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在寂静清冷的夜，倍显寂寞，对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转头又坐在桌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30章 修房
沈停云见柳柳又落了座, 心跳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他轻咳一声。
「我...」
他要怎么张口让她留下？
「你？」柳柳看着沈停云欲言又止，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犹豫着张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要是太累, 就不要出摊...」
这话一说出口，沈停云就有点后悔自己的胡言乱语, 他在说什么呢？
这个女人最爱银子, 他不让她出摊，岂不是断人家财路？
「不要出摊？你给我银子啊...」柳柳轻嗤, 他居然挡她挣钱！！！
看着柳柳拉下来的脸, 沈停云就知道，他说错了...
「你出摊一次能挣多少钱？」沈停云只得硬着头皮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柳柳抬着头想了想，伸出手指点了点, 「啊，今天可是挣了五十两银子呢。」
「那我给你一百两，你留在府中好好养胎, 考虑一下？」
沈停云似乎找到了拿捏柳柳的办法，那必然就是...
谈银子。
只要一谈银子杨柳柳就会变了一个样。
柳柳听见沈停云出一百两，让她在府中养胎？
她瞬间瞪大了眼，看沈停云云淡风轻的模样，一百两丝毫不在意。
她累死累活了一整天, 才挣了五十两，结果沈停云张一张嘴, 就要给她一百两, 让她留在府中。
一股难言的委屈袭上她的心头，眼泪漫上眼眶。
这是个什么道理！！！
凭！什！么！
她就要听他的？
就因为她需要钱, 爱钱？
她是他的什么？姬妾？包养的外室？
柳柳咬着唇，感觉到自己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么些年她风里雨里在烂泥里挣扎，被人追债，四海为家，从没有觉得自己自尊有什么可真贵的。
可现在，她抬眼看了看着这一室的金碧辉煌，雕樑画栋，一切的富丽堂皇。
都没有自己怀里的这包银子来得实在，没有人能够给她什么，有的也只是自己。
柳柳轻声一笑，笑中带着一点轻蔑，「沈停云，有时候，钱也不是万能的...」
说完，她抱起银子，转身就走。
沈停云看着柳柳决绝的背影，心里忽然被刺痛，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瞬间变了脸。
他明明给了她最想要的，可为什杨柳柳这么生气？
沈停云怎么也想不通。
柳柳回到紫竹轩的时候，採薇和飞瑶吓了一跳，王妃今夜不是应该留宿在和光堂吗？
这怎么回来啊了？
两人看着柳柳一脸冷色，不敢随意谈笑，柳柳将银子放好，吩咐採薇和飞瑶要去入浴。
洗澡水很快准备好，当柳柳全身浸在温热的热水中，舒畅通透感瞬间流进四肢百骸，驱散着她长久的疲惫。
即便她现在嫁给沈停云身份贵重，即便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她怀着孩子，她依旧丝毫不敢放松，她知道自己身上几斤几两。
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要被这泼天的富贵迷了眼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沈停云那句话竟然像是拿走柳柳身上唯一的一点安全感。
她这辈子为钱所累，但也不想为钱所困。
柳柳烦躁撩了一把水洗了洗脸，「杨柳柳，你必须清醒点，可千万别听那冰碴子忽悠你，别以为他陪你卖了一次糕点，又给你银子你就飘了，绝对不可以！！！」
出浴后，柳柳在採薇和飞瑶的帮助下收拾好一切，直接趴在床上，一闭眼便什么也不知的睡了过去，她可实在太困了。
就这样一夜无话，柳柳第二日再醒来之时，已经近了午时。
她一觉醒来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色，阳光热辣辣地洒在竹叶上，投在院子的地上点点斑驳。
「採薇，什么时候了？」
採薇和飞瑶听见从内室传来柳柳的声音，忙起身过去，伺候柳柳起身梳洗。
採薇道：「回，王妃已经巳时了。」
「巳时？」柳柳不敢相信地再次朝採薇确认。
採薇点头，柳柳揉了揉自己的头，「我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才醒？」
飞瑶道：「昨日王妃做糕点又去卖糕点，又怀着身孕，实在劳累，睡到这个时候也不奇怪。」
柳柳嘆息一声，以前她都是可以凌晨就起来做糕点的啊，现在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么不经折腾？
这具身体果真是被沈停云给养娇了，真是大不如从前了。
柳柳有点抑郁，跟着採薇和飞瑶闷闷地吃了午饭后，又带着採薇和飞瑶出了府。
这次自然不是卖糕点，而是抱着昨日的那一大包碎银子，回了甜水巷。
柳柳前脚刚走，沈停云下了值，他坐在车中眼看着黎阳驾着柳柳的马车出了府。
沈停云坐在车中沉声问，「王妃今日都做了什么？」
南储回道：「王妃今日巳时起，与侍女用过午饭后，这会出府去往甜水巷。」
「甜水巷？」沈停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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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是王妃的家。」南储解释。
「跟上她。」
沈停云一声令下，南储驾车跟上了杨柳柳的马车。
当他来到甜水巷的时候，坐在车中，只听到。
「阿姐，你小心点啊，阿姐，你一定要扶住哦。」
沈停云不禁好奇，他下了马车。
只见不大且破旧的小院子里，被打理得极为干净。
院中一位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小姑娘，抬头看着，一脸的担忧和焦急。
一旁还站着採薇和飞瑶同样是一脸担忧和焦急地仰着头看着头顶的同一个方向。
沈停云顺着小姑娘的眼神看过去，只见在破旧的碎瓦之间，有一抹兰苕色身影。
他再仔细定睛看去，沈停云瞬间慌了...
他疾步走到院中，抬起头，大声喊道：「杨柳柳，你在做什么！！！」
柳柳听见在院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转头往下看去。
「啊，你怎么来了？」
沈停云皱眉，脸色冷的不像话，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还怀着身孕？
沈停云怒吼，「杨柳柳快点给我下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冲上他的心头，南储黎阳採薇和飞瑶惊呆了，印象中的沈停云的从来都是温润如玉，对待任何事情都是从容不迫，何曾这般惊慌失措过？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怒吼不禁烦躁，「你没见我在修屋顶吗？我下来，谁帮我修屋顶？」
她一手拿着材料，一手拿着工具，从前修屋顶都是她自己来修的，也没见怎么样。
这次这么人在下面看着她，她都紧张了好不好。
柳柳小心地在碎瓦片之间，艰难地挪动着。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她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
「啊！！！！！！！」
柳柳惊唿着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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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搞不好自己还得碎骨断手，可是她的孩子咋办，柳柳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来不及想更多，电光火石之间，柳柳已经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
一双臂膀紧紧地锢住她，稳稳地将她圈住在自己健硕的胸前。
她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龙涎香，那胸前银白色大金龙正在怒目圆睁瞪着眼睛看着她，像是在嘲笑她怎么如此不知死活？
沈停云带着柳柳安全落在地上的时候，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柳眨着眼，看着沈停云，看着他帅气的下巴，啧啧，这个男人啊，怎么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是这么好看？
沈停云低下头，冷声道：「杨柳柳，你就作吧。」
柳柳一听这话立刻不愿意了，她从沈停云的怀抱挣脱开，下了地。
「你说我作？我不作，那你来帮我修屋顶吗？你不知道，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感觉，普通小老百姓的人间疾苦，又岂是你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能懂的。」
柳柳一边说，一边走到梯子旁，又要抓住梯子往上爬。
众人看见忙上前拉住柳柳。
「阿姐！」
「王妃使不得！！」
「王妃使不得！！」
柳柳可是不听，刚要登上梯子。
「我替你修！」
众人惊呆了，柳柳也惊呆了，伸出去的腿惊在半空中都忘了落下。
柳柳双手还扶着梯子，她转过头，「你说什么？」
沈停云已经将袖子挽起，露出手臂，走到梯子前，伸手晃了晃，固定住。
「我说我替你修。」
沈停云想，他修过堤坝，想来修房顶也差不多吧。
柳柳愣在原地，众人也愣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停云已经走在了房顶上，他在房顶上接过柳柳之前放置的工具。
一桶和好的黄泥，一把小铲子。
他低下头，仔细地走在碎瓦间，开始寻找着漏雨点，随处可见的漏洞，让他不得不将一片片碎瓦掀开，他挖了一坨黄泥，煳在上面，又用小铲子抹平，每一下都力求完美，抹平以后，他在小心地把瓦片一块压一块地覆好，遇到碎的也会用黄泥加固一下。
沈停云在房顶上忙了一个时辰，金丝蜀锦蟒袍早就已经脏污不堪，胸前的一团大金龙的龙头也被黄泥煳了一脸，而沈停云的脸上手上，手臂，皂靴之上，则是随处可见的脏污。
直到最后一块瓦片地放好，沈停云坐在屋嵴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臂，用袖子擦了擦滴下的汗液。
朝着院中站着的人，说道：「修好了。」
院中众人看着沈停云这副模样，纷纷惊住，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杨柳柳抬头看着沈停云坐在屋嵴上的形象，瞬间高大了不止十丈，并且闪闪发光。
沈停云一提气，一手提着黄泥桶，一手拿着铲子，用轻功飞跃下来。
柳柳看着，此时的沈停云他好像全身闪耀着金光的天神从天而降。
沈停云将小铲子扔进黄泥桶放在墙角，又转头看了看房顶，颇有成就感。
「这回应该不会漏雨了。」
想不到，修屋顶跟修堤坝也没什么区别和不同，不过倒是也挺有趣，要是杨柳柳以后还想修屋顶，来找他，他也是可以再来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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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见众人没什么反应，「你们怎么了？」
众人反应过来。
「王爷您喝水吗？」
「王爷您洗洗手...」
「王爷，您快进屋歇一会...」
唯独杨柳柳看着沈停云那一身用金丝绣着的蟒袍，脏污了大片，肩膀还刮破了一个洞。
杨柳柳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沈停云走近杨柳柳，「怎么不说话？」
柳柳回过神，对着沈停云眨了眨眼，幽幽道：「沈停云，你衣服破了。」
那件衣服少说也得七八千两吧，胸前大金龙金线织的就得三千两。
沈停云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在哪？」
柳柳上前，伸手指了指沈停云的肩膀。
沈停云转过头，不以为意，「无碍，回去叫他们换一件。」
柳柳温和道：「你且先去洗洗，我帮你缝一下。」
「嗯。」沈停云点点头进了屋，採薇和飞瑶早已经准备好热水，棉巾，茶水。
沈停云洗净了手，坐在杨柳柳那个小破屋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他蹙起眉头，难喝得紧。
採薇和飞瑶知道这茶不好喝，可这还是跟对面的王大娘家要来的。
沈停云放下茶碗，打量着这间昏暗逼仄又低矮屋子，因为过于矮小，阳光只能照进来一点点，家中连一样像样的家具也无，屋内有种淡淡的发霉味道，那是梁木泡了水发出的。
柳柳洗干净了手，将杨依依绣花的针线拿出来，来到沈停云的身边站好，她穿针引线完毕后，轻声道：「沈停云，你可别动啊，我这手艺可没依依的好，万一要是扎到你就不好了。」
沈停云抬眼看着柳柳表示怀疑，他轻声道：「本王回府直接换下，也是可以的。」
柳柳听此忙说道，「那怎么行，你一个王爷穿一件破衣服回家，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不行，不行。」
沈停云对着柳柳眨了眨眼，「那...你来吧。」
柳柳一脸自信点头，「嗯，开始了嗷。」
纤长的手指有些不甚灵活地开始在沈停云的肩膀捻着针线开始游走。
杨依依站在一边，心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咬着嘴唇，一脸紧张地看着沈停云的神色。
果不其然，柳柳没缝两下，沈停云全身一颤，一身闷哼，随即皱起眉头，抬眼一脸幽怨地看着柳柳。
柳柳也好像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扎针了？」
沈停云的脸色已经跌破冰点了，一屋子人的心瞬间慌了。
被沈停云这一下，柳柳也有点慌，她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我这就给你把针拔出来。」
说着，柳柳捋着线，将沈停云肩膀上的那根针拉了出来，柳柳又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脸专注地认真地缝起来。
可还没缝两下，众人又听到沈停云一身闷哼，随即深深皱起眉头看着她，心想，他跟杨柳柳无冤无仇的，她不至于趁机暗害他？
看她一脸认真的神色，正在努力跟他肩膀上的破口奋战着，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把这件衣服缝好。
柳柳低头看着沈停云一脸痛苦，就知道自己下手又重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已经十分小心注意了呀，可就是不争气地又给他扎到了，啊呀呀呀，真是烦死了，怎么办。
柳柳烦躁起来，众人只见王妃深深皱起眉头，甚至鬓角已经生出了薄汗，正在对着沈停云的肩膀较劲，那种架势恨不得要将沈停云的衣服焊在他的肩膀上。
而众人只见平日有如谪仙一般温润的晋王，在这间昏暗狭窄破旧小屋里，在杨柳柳的手下，时不时传来一声闷哼和皱眉，好像杨柳柳缝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皮肉。
漫长的缝合终于结束了。
「唿，妥了。」
随着柳柳的一声宣告，意味着沈停云无尽的痛苦与折磨终于结束了。
他转头看着杨柳柳的大作，众人也都上前来观看柳柳的成果，当众人看见沈停云的肩头好像趴着一条又粗又壮的毛毛虫的时候，众人终于知晓。
晋王妃不是无所不能啊，晋王妃的女红此等水平才是「堪当一绝」。
杨依依捂着眼，看着众人在沈停云的肩头细细研究杨柳柳的作品，她就知道，阿姐废了...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阿姐又有什么不会的，可唯独一样，就是这女红，一想到，她曾经被杨柳柳扎针的经歷，那情形比今天的王爷好不到哪去，从此以后杨依依立志，一定要做杨家女红第一人，从此以后远近闻名的杨家小绣娘应运而生了。
但是柳柳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喜欢在人家的身上缝衣服，并且不扎个几针，那绝对不算完。
要是谁跟谁有仇，那就忽悠他去找杨柳柳缝衣服，一准能将仇报了。
杨依依看着闲适地坐在一边喝着茶水的杨柳柳，小声问道：「阿姐，你这行吗，王爷回去会不会跟你生气啊。」
杨柳柳一听沈停云可能会生气，不禁有些好笑，「我帮他缝衣服是对他好，他生什么气呢，虽然扎了他几下，你看最后不是缝得挺好的吗，最后说不定他还得谢谢我呢。」
沈停云坐在一旁，想起刚才杨柳柳替她缝衣服专心致志的模样，连汗都下来了，又想到昨日她跟自己生气走了，今天他帮她修了房子，她又帮她缝了衣服，想来现在应该跟他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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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沈停云走到柳柳身边，轻声，「杨柳柳。」
柳柳正跟依依坐在小板凳上说着话，听见沈停云喊她，不禁转头仰起头看他，「咋了？」
沈停云转身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毛毛虫」，轻咳一声，「嗯，谢谢你啊...」
柳柳听见沈停云跟她道谢，先是愣住，随即眨了眨眼，最后轻声回了一下，「哦，甭客气。」
沈停云勾了勾嘴角，「回家了。」出门上了马车。
杨依依瞪大了眼睛，果真...
道谢了。
「阿姐。」
杨依依唤她，柳柳回过头，「啥？」
「一个字。」杨依依道。
「绝！」
「绝！」
两人十分有默契异口同声，最后柳柳朝依依傲娇地一扬下巴，「走了，你自己小心点，不够银子就来找我。」
杨依依道：「放心吧阿姐，我跟王大娘过得很好的。」随即她把杨柳柳送上了马车，看着晋王府一行的马车渐行渐远，心道，阿姐真的是把王爷拿捏的...
死死的。
柳柳回府，刚下了马车，就打了一个大哈欠。
「哈....」她转头看着沈停云，「沈停云，我困死了，不跟你说了，先回了。」
沈停云挽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眼看着柳柳带着採薇和飞瑶一熘烟地朝紫竹轩走过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背影愣了半晌，随即一个人落寞走进和光堂。
和光堂的小厮看见沈停云样子进来的时候，差点要将人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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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
「不造，这谁啊？」
「咋看这人怎么眼熟呢？」
「嘶，有点像咱家王爷？」
「你可拉倒吧，咱家王爷能这样，这从泥堆里出来人是咱家王爷？」
「说笑呢？」
「说笑呢！」
直到从堂内传出一声，「更衣，沐浴。」
众小厮开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声音倒是像，可是这人的确不像。
沈停云在堂里如往常一样，站着，张开手臂，等着，可等了半晌没人进来。
他蹙眉，不耐烦地冷声吩咐，「更衣！沐浴！」
众小厮这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气。
「坏了！」
「坏了！」
真的是王爷...
众小厮赶紧忙活起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备水的备水，七八个人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直到来到沈停云面前，才终于确认，只是他家从来都是纤尘不染的，连一根头髮丝都不能乱，连鞋底都不能有灰尘的王爷，此时怎么像是从泥里出来一般？
怎么肩膀上还有一条「毛毛虫」一样的东西趴在上面，再脱下来，连着王爷的中衣和里衣都连带脱下来，三件衣服好像是被线缝在一起了。
而王爷的肩膀上，出现了好几个小红点，远看上去成一小片，细看像是被东西扎了一样。
好傢伙，爷不会是中暗器了吧？
暴雨梨花针？
这是射在肩膀上了？
小厮们看见沈停云肩膀上泛红的针眼，实在担心。
「爷，要叫齐太医过来给您瞧瞧肩膀吗？」
沈停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沉声道：「无碍。」
小厮们还是有点担心，只是实在不知，今日爷到底是去哪了？
但是众小厮确认的是，这一身，八千两银子的衣服，当然是要不成了。
当小厮们将沈停云褪下的这一身衣服拿到他面前时，沈停云冷声吩咐道...
第31章 逃债
「洗好, 放好，别弄坏上面的针线。」
众小厮们后院里的火都已经生好了，沈停云这厢却下令要把衣服洗好，放好, 还说不能碰到上面的针线。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爷最近是怎么了, 原有照常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改换？
到底是因为什么？
众小厮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也是在不敢忤逆, 只得按照沈停云的吩咐去做。
沈停云照例洗了三次澡才出来, 他洗澡的时间漫长，此时已近深夜, 简单用过晚膳, 照例开始在府中慢步消食。
初夏的夜风含着暖意吹来，沈停云的心情舒畅许多，自从杨柳柳含着怒意离去之后, 沈停云的心就像是被一块冰压着一样。
今日他终于看见杨柳柳又如往常一般跟她说话，还帮他缝衣服，心里的郁结消散不少。
沈停云不知不觉地走到后院, 照例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哭笑声，角楼上的风铃随风轻摇，清脆地飘散在风中，沈停云负手站在那里抬头看了那角楼许久，轻轻嘆息一声后, 又无声离去。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杨柳柳的紫竹轩，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路过时, 便看见院子里的小厨房灯似乎在亮着。
信步走过去确认, 厨房里窗户开着里面的灯确实是亮着，正堂却是漆黑一片。
再仔细看去, 小厨房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影晃动，此时已近午时，谁这么晚还在厨房，难道杨刘柳柳又熬夜通宵做糕点？
沈停云推门上前，却发现小竹门落了锁，他垂眸看着只到了自己腰间的小竹门，上面上了一把漆黑的大黑锁，他不禁蹙眉，就这么个门被人一掌就能震碎，充其量做美观装饰院子使用，还上锁，这是锁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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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从那竹门上一跃而过，动作颇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落地的那一瞬，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怎么他一个王爷进自家王妃的院子，竟然跟做贼一样，需要翻墙？
这未免太可笑。
可转念一想，他虽然跟杨柳柳是夫妻，但是两人只不过是签了契约有名无实的夫妻而已，最基本的尊重和隐私还是要给人家的。
但是，他也不至于每次来都翻墙？
如此这般，还需向她讨要一把钥匙，能够来得光明正大一些。
沈停云负手走进小厨房，他抬眼看到在昏黄的灯光下，杨柳柳正坐在桌前吃东西，吃东西的架势跟往常一般快、准、狠。
沈停云走近，轻咳一声。
柳柳吃的正香，听见有人抬起头来，看着沈停云站在她眼前，不禁一愣。
她转头朝小厨房开着窗户往外看去，小竹门上的锁落得好好的，她揉了揉眼睛，确实锁得好好的。
柳柳又转头看了看沈停云，上下瞧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沈停云面色有一瞬间尴尬，轻声道：「...翻进来的。」
柳柳眨了眨眼，「翻墙？哦不，翻门？」
哦，她忘了沈停云会武功了，这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那当然是文武全才，身手了得。
只是...
她紫竹轩的门，说翻就让人给翻了？真是好笑哈。
沈停云见柳柳不开心，忙说道：「不是有意而为之，下次绝不会再做梁上君子。」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说心里才舒服一些，「这可是你说的啊。」
她上锁不就是给沈停云上的，要不他老是三更半夜地顶着他那张芳心纵火犯的脸来找她，她看着这张脸，她又不能吃，又不能怎么样的，老是这样她也很烦的，好吗？
沈停云打量着柳柳的神色有些松动，试探着，「你若不喜欢我翻墙，不若送我一把那锁的钥匙，我这般光明正大地走进来，也不算不合规矩。」
什么！！！
他竟然管她要钥匙？？？
柳柳坐在桌上扶额，指着旁边的长凳，「来，坐。」
沈停云依言坐在柳柳身边，柳柳看着他，「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沈停云看着柳柳神色和语气，朝她问出的这句话，心里已然猜到七八分，心脏忽然重跳了几下，头脑间一丝微痛传来。
沈停云勉强克制下来，随后一脸懵懂地问，「不知什么？」
柳柳看着沈停云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心道，唉算了，人家是谁呢？
老圣人。
别让自己的私心侮辱了面前这个高高在上不然凡尘的老圣人的心。
柳柳接着咬着手里的馒头，喝了一口水，含煳着回答，「想要钥匙，看你表现啊。」
听见柳柳没直接拒绝，沈停云勾了勾嘴角，看着柳柳正在吃馒头。
「你为什么大半夜的在这吃馒头？」
柳柳道：「饿了呗，最近总是在半夜的时候有点犯饿啊，可能是孩子长大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手里的馒头不禁蹙眉，「你就吃这个？」
柳柳不以为意，「这个？哦，採薇和飞瑶睡下了嘛，我就不扰她们两个了，自然厨房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喽，唉，主要是我自己也懒得做。」
柳柳刚要再吃一口，只听到。
「你且等等...」
「嗯？」
柳柳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停云，「咋的了？」
沈停云起身巡视了一圈小厨房，食材用料一应俱全。
他随意挽起袖子，舀了一碗面粉在盆里，又添了一些水，开始揉面，一下一下，很快成了一颗光滑的面团。
又拿起一旁擀面杖，擀成了一个大大的薄饼，摺叠以后，用刀一下下均匀地切好。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沈停云将面下进锅里，又细细地洗了几棵青菜，切了一些香葱碎，拿了一个鸡蛋，一起打进了面里，又用了一些猪油和盐巴调味，自己还试吃了一下，确定无误后，才将面盛进碗里。
当这碗面放在杨柳柳面前时，她看着清亮的鲜汤上面泛着热气，上面有油花点点，飘着香葱碎，一个荷包蛋和两颗青菜卧在上面，再往下就是根根分明的面条。
柳柳惊呆了，「看不出来啊，沈停云，你还有这一手？」
沈停云将用过的厨具一一清洗，归回原位，像是从没有人使用过一般，他洗了洗手，落下袖子，重新坐在杨柳柳身边，拿出一副筷子和勺子地给她。
「以前，行军打仗，治理河患，平息匪寇，艰难的地方一待就是几个月，总下属顾不上的时候，甚至他们生病了，本王还要担起照顾的重任，时间一长，自己自然要学着做些，庖厨之事多少懂点，好久没做了，快尝尝。」
柳柳看着这碗面，直流口水，接过筷子，「这倒是没看出来，你今天这样有点颠覆我对你的认知啊，我可得好好尝尝，咱们不食人间烟火的晋王做出的面是个什么味道。」
她挑起一缕面，放进口中，丝丝缕缕，又香又滑又劲道的面，混合着猪油香葱特有的香气，进到柳柳的口中，味道果真鲜美非常，面条更是劲道弹牙。
「嗯。」
柳柳瞪大眼，「沈停云，好好吃啊。」
她一边吃一边说，沈停云坐在她旁边，看着柳柳吃的开心，自己的心情好像也随着柳柳的夸赞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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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颜悦色地看着柳柳吃面条，时不时还叮嘱她吃慢点。
柳柳看着沈停云这么看她，忽然有点不适应，「餵...你能别...这么...看我吗？...」
「我怎么看你？」
沈停云自己当然意识不到，此时他是一个什么表情。
柳柳想了想，「你这么...看我...好像...老杨在看我啊...」
「老杨是谁？」沈停云疑惑。
「哦...老杨...就是...我爹...」
「哦。」
沈停云点头，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神情了，只能将眼神瞥向别处，可是无论他在看什么却总是还想将眼神落在杨柳柳的身上。
此时她身着一身淡绿色丝绸里衣，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皙白的脸上未施粉黛，就已经足够美，美的浑然天成，只是娇小玲珑的身子，还是过于纤瘦了。
「你怀着身子，多吃一些才是。」
沈停云十分自然地叮嘱起来。
杨柳柳放下面碗，喝得连一滴汤都不盛，柳柳有些幽怨地看着沈停云。
「你怎么跟老杨一样啰唆，他也老这么说我。」
沈停云看着空了的面碗，「你还要再来一碗吗？」
柳柳擦了擦嘴角，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嗝...不用了...嗝...」
说着便起了起身，吃饱喝足，她该睡了，这一天天的真的是累死了唉！
沈停云看着柳柳即将出了门的身影，他已经不期待杨柳柳还能留下来对他说些别的，能够有刚才相处的那段时光，他已然很满足了，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空空的面碗发愣。
杨柳柳一脚刚踏出门口，想了想，又缩了回来。
「沈停云？」
她轻声唤他。
沈停云有些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深深看着她，柳柳离的很远，若是近一点，她一定能够看得到，沈停云眼里此时尽是晦暗，尽是欲望，尽是...
她。
「嗯！」
他坐在原位看着她，轻声应着。
夜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扬起了柳柳几根髮丝和沈停云白色衣袍的衣襟，尽管隔着这么远，尽管今天这个男人今天亲手为她做吃食，可她依旧觉得，他圣洁高贵，他完美无缺，她只能敬而远之，只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柳柳扬了扬头，语气轻快。
「你今天表现不错，钥匙我会叫人送到你那里去，我去睡觉啦。」
说完这句话，她朝沈停云笑了笑，随后就出了小厨房的门，去往正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听见柳柳撂下这句话，便透过开着小窗，看见柳柳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
他又转过身坐着，嘴角不自觉地漾出一丝笑...
.......
过了几日柳柳终于恢復一些精神，趁着精神好，她当然又要去拱辰街出摊子。
沈停云自打上次因为这个事情跟柳柳起过争执，就再也不随意说起这件事，柳柳一出门他只能多增加暗卫来保证她的安全。
但事情总有意外。
梁王府内，沈驰正在拥着自己新纳的美妾作乐，贴身的黑衣侍从疾步上前禀报。
「启禀爷，晋王府那位，最近又开始在拱辰街上出摊子了。」
沈驰正吃着葡萄，一听说柳柳出摊子，一口葡萄皮吐在金盏里，「你说真的？」
侍从点头，「据属下观察，已经好多天了。」
「她不是在沈停云那，沈停云怎么能放她出来？」
「这...属下也不知，但是她确实出摊子了。」
沈驰听见，脸色阴沉一笑，「沈停云既然捨得，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谁叫你不看好你的人？叫张三多带些人，记住，我们不过是催债的，光明正大，可知道了？」
黑衣侍从听此有些为难，「爷...这，晋王知道了是，会不会跟爷...」
沈驰坐起身拢了拢自己散乱的领口，「怕什么？本王要的就是他来找我，沈停云，本王一定要叫你看看，本王得不到的东西，是怎么亲手毁掉她的。」
黑衣侍从看着沈驰阴沉的脸色，全身一冷，「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着，拱手离去。
......
「今天这天可真不错。」
柳柳站在摊子前，伸手放在自己眼上遮阳，话音落下没一会，原本晴朗的天色忽然起了黑云，转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啊...这是个什么的道理，啊，我说晴，就非要给我来点雨，那我说雨呢？」
柳柳话音落下，雨势好像又见大了一些，她又嘆息一声，慌忙地跟採薇和飞瑶收拾着糕点。
可糕点还未收拾完，就看见江晚晚从茶楼的方向，冒着雨慌忙地提着裙，朝她跑过来。
她惊唿：「柳柳！」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柳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晚晚？」
江晚晚喘着粗气，「快走，张三又来收你的债了，这次他们好多人...柳柳...你快走...」
柳柳听见晚晚说的话，二话不说，连糕点都扔在一边，拽着採薇和飞瑶，顺着街道便开始跑起来。
柳柳才跑起来，就听见后买传来了张三熟悉的追喊声。
「杨柳柳，你给我站住。」
柳柳转头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以后。
好傢伙...
后面乌泱乌泱的一片，全是人，这是要布下天罗地网来抓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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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排面简直比缉拿朝廷要犯还大呢，这张三今天是怎么了？
柳柳心底涌上慌张，她依旧在跑着。
不！
她现在怀着身孕，不能跑的...
不能慌，不能慌，不能跑，那只能躲，以前用过这一招也是好使的。
柳柳将採薇和飞瑶拉到一个小巷子里，冷静叮嘱着，「听我说，这个张三是奔着我来的，你们两个躲好了别出来。」
说着柳柳就要把採薇和飞瑶拉进一个巷子里破旧的小院子中。
採薇和飞瑶看着柳柳这个时候还顾着她们两个，心里不胜感动，可是她们的任务可是保护王妃。
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躲？
採薇和飞瑶拉住柳柳的手，「王妃只管躲便是，这些交给我们，还有晋王府的暗卫。」
「暗卫？」柳柳惊讶。
採薇朝天空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后大批晋王府的暗卫从天而降。
飞瑶站在柳柳身前一身肃杀冷静的气质让她此时如同化作一个女杀手一般的英姿飒爽，她冷声道：「王妃快走，这些交给我们。」
柳柳看着从天而降的大批人马，一个个身怀绝技一般，好像绝不次于对方的那些乌合之众。
柳柳见此才放心离去，只不过，这次她不敢跑了，她改快走，她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跟自己有什么闪失，万一弄没了，到时候她也没办法跟沈停云交代，那她的银子岂不是泡汤了。
正疾步走着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中暗道，不妙。
一定是那些人追来了。
柳柳无奈，又改成跑了，只是也不敢动作太大，孩子要紧，她能保住孩子就还是先要保住孩子的。
她看了看左右，好在这条巷子她很熟，只要在跑上一百米再一拐弯，就会有一个被人遗弃的一口大箱子。
她以前就靠着在这个箱子里躲过一劫的，想来这次也应该不会差。
柳柳又快跑了几步，可身后的人也快了起来，她不敢回头去看，终于跑到了下一个拐弯处，一个闪身便不见踪影。
柳柳终于钻进了狭窄逼仄的箱子里面，那口破箱子里面发霉潮湿的味道冲进鼻孔，让柳柳瞬间呛咳几声。
她喘着气，外面下着雨，她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头髮乱糟糟地贴在自己的鬓角和额头上，因为全身发冷再加上被人追杀的紧迫感，让柳柳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她在箱子里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护住自己的肚子。
听着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和搜索声。
一种难言的恐惧和焦躁涌上柳柳的心头，真他妈的是受够了，等她从这里出去，她一定先去管沈停云借一笔银子，先把这个钱还上，至少欠沈停云的钱，能比欠那个变态的钱好一些吧。
柳柳听着一人脚步声，走在地上的水洼声一下一下，离她越来越近。
透过缝隙，柳柳都能看见这个人穿着玄色长袍，在她的箱子前站住不动。
柳柳暗自祈祷着，快点走啊，你最好识相，赶紧给老娘滚开，不然这个人要是敢开这个箱子，她一定一口咬死他。
柳柳屏住唿吸，心跳加重，一下一下，在狭小又阴暗的箱子里，跳的一下...一下...一下...
唿吸又加重了一些，唿...吸...
一切都紧张得要命...
吱嘎一声，箱子应声而开。
柳柳颤抖着身子惊恐的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面孔。
她惊呆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就是他，可偏偏这个张脸，这个人就站在他眼前。
他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身穿铠甲，脚踏七彩祥云，朝落难的她伸出手，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然后保护她一辈子。
杨柳柳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想此时此刻这般的不真实过。
一股委屈和心里的酸涩化作眼泪，漫上柳柳的眼眶，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她在雨幕中眨着眼，强迫让自己清醒着，这个人真的是他吗？
沈停云低着头，看着蹲在箱子中瑟瑟发抖的杨柳柳，像是一落难的小兽，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
她仰起皙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上面沾满了细小的雨滴，几丝乱发垂下，有些难以置信，睁大的眼眶里涌上水汽，可是她就是倔强的不让泪掉下，那样惊恐地看着他。
剎那间，沈停云的心像被人撅住一般，那样的紧，又是那样的痛，他的唿吸好像都在这场细雨中凝滞住了。
「沈停云...」
她小声地唤他，声音是颤抖着的，又是破碎的，经歷这一场逃难，卸下所有的伪装，沈停云好似看到了杨柳柳最真实的面目，难道这才是她？
「快...快去前面找找...」
两人一同转向声音来源，应该是在隔壁那条巷子里。
柳柳知道他们又追回来了。
「快进来。」
她不容分说地将沈停云拉进箱子，又眼疾手快地再将箱子盖上。
沈停云猝不及防地被柳柳拉箱子，箱子并不大，只能够勉强藏得下两个人。
沈停云在杨柳柳的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
狭窄阴暗的里，因为下着雨，蔓延出一股潮气，和发霉的味道来，让人有些想要作呕。
沈停云忍住不适，他在黑暗中望着杨柳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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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
雨还在沙沙作响，柳柳听见沈停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十分温和。
让她原本僵冷的身体，涌进一股暖流
「我...没事...」
柳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寒冷让她的声音变变得支离破碎。
沈停云听出异样，「你很冷？」
他头脑间一股刺痛传来，让他在黑暗中蹙起眉头来。
柳柳摇摇头，嘴唇都快要被自己咬破了，双手又把自己抱紧了些，「我还好。」
沈停云在黑暗中咬牙，这个女人好像一生都在要强，是不是也打算跟他一生较劲？
那好，那这一次，他妥协了，不光这一次...
沈停云忽然想...
这一生一世，他都想对她，妥协...
当温热的手慢慢将柳柳颤抖的肩膀扳过来...
第32章 归来
当柳柳颤抖着冰冷的身子, 被沈停云转过来的时候，她借着投进箱子缝隙昏暗的光线里，看到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看到沈停云的眉宇之间皱得很深，脸色是一如往常的冷, 眼里写满了的深深的担忧和心疼。
尽管杨柳柳一再逃避, 她好像受到，沈停云是在...
心疼她？？？
此刻沈停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眼前可怜的姑娘, 或者他应该说些什么, 能够让杨柳柳感觉到舒服一点的话，但是他知道, 她需要安慰, 她需要保暖，需要人保护。
杨柳柳在黑暗中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沈停云似乎在做些什么, 直到一件宽大的衣裳裹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明白他是在脱衣服。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袭来，丝丝缕缕沁入肺腑, 那是沈停云身上的味道，十分的好闻，驱散着这口箱子里叫人作呕的味道。
「你好些了吗？」
柳柳依旧在发抖，「好...些...了...」
两人呢离得这样近，沈停云自然能够感受到杨柳柳有多冷了。
他一咬牙, 「冒犯了！」
说着他伸手揽过柳柳的腰际，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用手臂紧紧地圈住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温暖袭来, 像是即将冰冻的人得到一座火炉，又像是快要渴死的人发现了一汪甘泉, 又像是快要饿死的人面放着一桌...
柳柳靠在沈停云的怀中，能够听见他胸膛温暖有力的心跳，能够闻见许多许多的龙涎香，能够感受到沈停云的手臂是这样的有力量，好像要把所有的温暖和力量都给她。
从前若多的风里雨里烂泥里，她杨柳柳从来都是无坚不摧，风雨打不倒，她在这个箱子躲了这么多次，她从来不会指望有人能够来救她，不会期盼谁能够保护她。
可是温暖这个东西，一旦你拥有了就会变得很贪心，很贪心...
她也曾暗暗地想，在这世上，谁免她孤苦无依，谁能免她颠沛流离，谁能将她妥善收藏，谁又能将她捧在手心里。
她也期待，或许会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走过及笄，走多豆蔻，走过二八，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已经过了说亲的年级，普通女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有两三个了，或与夫君美满和乐。
而她，却只能在泥淖里打转，在市井中流离，在风尘中浮沉，杨柳柳不过是跌在烂泥里的杨柳柳而已...
这一闪而过的温暖，就像是一根燃着的火柴，很快就会不见了，而她就是卖着火柴的小姑娘...
这一刻柳柳想了很多，无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穿行而过，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含不住，流了满脸，还好是在黑暗里，沈停云看不见，要不然他看见她哭，还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
这一刻就让她的私心在他的怀里，安放。一刻，她只要一刻就好了，这样下次她再躲进这个箱子里的时候，恐惧和寒冷蔓延在她身体上的那一刻，她就会又有坚强和勇敢，那时候她会对自己说。
看，杨柳柳，在这个箱子里，曾经有过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抱着你，温暖你啊...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就这么想着，杨柳柳又往沈停云的怀里靠了靠，大口地唿吸闻他身上清香凛冽的味道，贪婪得像个孩子。
沈停云在黑暗中感受到怀中的人，往自己的怀里靠了靠，他全身一震，低下头。
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沈停云不经意地伸手将她的头又往自己的胸前轻轻按下。
却摸到了一大把眼泪。
杨柳柳...
她在哭吗？
沈停云的心此刻像是被数根针一起扎来一样的疼，这种细密的疼让他的唿吸仿佛要窒息起来。
他伸出手搭在杨柳柳肩膀上。
他轻声问问，「还冷吗？」
混着沙沙的雨声传进杨柳柳耳朵，格外好听，格外温柔。
「嗯...还有点...」
柳柳的鼻音很重，她轻轻抽吸着，眼泪像是决堤了一样，颤抖着肩膀。
「那我再抱紧一点，等出去以后，我再给你道歉...」
沈停云伸出手臂，将温热的手掌覆在柳柳的脸庞上，在黑暗中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再小心地将她的脸收拢在自己的怀中。
「忍一下...马上就不冷了，嗯？」他轻声安慰她。
柳柳无声点点头，又把头往沈停云的胸口埋了埋，眼泪鼻涕蹭上去一大把，她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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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谢谢你，把所有的温暖和温柔送给我...
正在此时，一大片的脚步越来越近。
即便柳柳这种普通耳力的人都能感受到，对方来者不善，人多势众。
柳柳抬起头，看着沈停云，「他们来了。」
「嗯。」沈停云依旧轻柔地回答。
「你留在这里，待我把他们引出去，你回府便是。」柳柳强迫自己清醒，镇定，她欠的债她自己还，她一定不要扯到沈停云头上。
刚才的温暖和温柔已经够多了，此刻她好像有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无所畏惧。
沈停云在黑暗中听见柳柳的这句话，蹙起眉，这个女人怎么永远都是这样不知死活？
刚才还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转眼就变成想要吃人的大狼狗。
听脚步，对方少说也有一百多人，从四个方向赶过来，而她却妄想保护他，她可真是...
太傻了。
沈停云伸手拂过柳柳湿润的发，又把给她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拢了拢，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拉过她冰凉的手，握住暖了暖。
「你且在这等等，一炷香以后，我带你回家。」
沈停云的语气依旧很温和，看上去没有任何波澜，杨柳柳觉得他好像无论身在什么环境都是那样的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圣人，谪仙，哪怕施捨一点点的恩惠给世人，都会让人心生敬仰和崇拜。
柳柳的心一顿。
沈停云对着柳柳的手呵了呵气，握了握她的手，「乖乖的，听话...」
沈停云的话像是有巨大的魔力蛊惑着她，此刻别说是他让她在这等，就算是他让她为他去死，她也是可能照做的吧。
他可真是太会哄人了唉。
趁着柳柳还在发愣，沈停云一掌打在漆黑的箱盖上，只见在雨中那箱盖翻了几个个，又精准的落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抹玄黑的身影便稳稳的落在那口箱子上。
而这，不够就是一瞬间发生事情。
沈停云冷眼看着脚下的这帮乌合之众，沈驰就是派这些货色来追他的柳柳？
他冷笑一声，而狭窄拥挤的小巷子中，大片的黑色打手从四面八方赶来占满了整个巷子，此刻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蚊子也别想从这个巷子飞出去。
沈停云伸手摸上腰间一颗精緻的宝石，霎时间，沈停云的手里便落了一把又细又长的软剑，剑身很窄却极为锋利，又可弹可硬，技能防御又能攻击。
一个飞旋的身影，落在众人中间，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近了沈停云身子的人已经有几人倒了下去。
头领见此，举着手里明晃晃的大刀便带着人往前沖，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沈停云身形极快，走着轻盈诡异步伐，挥舞手里的软剑，瞬间又有大片的打手在他身边倒下。
众人心里见此又惊又惧，可又不敢贸然撤离，只得硬着头皮往上沖，可最后皆都是一个下场。
好在这些人被沈停云手下留了情，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丧失行动能力。
这些打手们都在惊嘆，他是怎么能够做到伤人于无形时，又精准地伤人于有形的？
当南储带着大批的暗卫赶来的时候，沈停云已经将这一巷子的打手放倒。
南储看见沈停云的神色有些肃杀，心里紧张起来，拱手道：「爷，其他人已经处理好了，只是...王妃依旧没有找到...」
南储低下头，心里一紧，没人能能够知道，沈停云刚才发了疯一样地找杨柳柳，差点就要将整个京城翻过来，梁王府被他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就差掘地三尺了。
沈停云将手里软剑收回腰间，他转身掀开那口箱子。
柳柳在里面惊慌地抬起眼，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她颤抖着声音。
「沈停云...我...我好像见红了...」
沈停云听见这句话，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样。
他俯身将手臂穿过柳柳的后背和腿弯，将她从箱子中抱出来，已经能够看见箱底有隐隐的血迹。
柳柳抬眼看着他，自己也慌了，但更多的是愧疚和不舍，她好像就不该来找沈停云。
就该将那碗送胎药服下去，落得干净才对。
「我自己可以走，我那个挺脏的...」
沈停云心头一紧，「无妨。」语气依旧温柔。
他转头朝南储道：「进宫去请齐桓进府，无论他在做什么。」
南储看见这样的情况时，不敢耽搁片刻，立即动身。
柳柳依旧想要从沈停云身上挣扎，可一阵眩晕过来，她终究失了力，意识消散之际，她轻声说了一句。
「沈停云，对不起...」
沈停云见此，一脸惊慌失措。
「柳柳！」
沈停云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将柳柳的乱发别在耳后，露出她的脸，他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他像是将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抱在怀里，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她的脸太凉了，此刻毫无血色。
沈停云伸手握住杨柳柳的手，也是同样的冰冷。
「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柳柳，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到了王府，沈停云抱着柳柳下了马车，疾步走向自己的和光堂。
他抱着杨柳柳走进内室，放在自己雕花金丝楠木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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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小厮们，看着自家王爷抱着毫无血色的王妃，跑进来，就知道...
出大事了。
整个王府的小厮们即刻严阵以待，听候吩咐。
沈停云将柳柳放下后，对着身后的黎阳吩咐。
「去准备热水，炭火，王妃的衣服来。」
黎阳点头便去办，片刻后，一切都准备好，放在沈停云眼前。
採薇和飞瑶也赶了过来，看见柳柳的情况，就差跪在沈停云面前请罪了。
两人不敢再多说，将所有的该做的事情默默揽下，帮助沈停云一丝不苟地照顾柳柳，但是近身伺候的活，无论什么都是沈停云亲自来完成，两人尽管想帮忙，可看着好像根本插不上手。
整个内室在几处燃着的炭火下，立刻温暖如春。
可是还是不能够暖和那昏睡在榻上姑娘。
採薇和飞瑶往柳柳的被褥里放了两三个汤婆子暖着。
沈停云先拿来棉巾，投好热水，将柳柳里外擦了干净。
就算是擦到那一处，他也是小心翼翼，仔细清理，又贴心地帮她换上月事带，穿好小裤里衣里裤。
此时她是他的妻子，怀着他孩子的女人，他不许自己有任何嫌弃。
忙了半个时辰，才把柳柳清理完。
齐桓也在此时过来，看着柳柳躺在沈停云的床上，还弄得到处都是脏污，也吓了一跳。
他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看来沈停云的厌女反应确实是好多了。
齐桓坐在床边，仔细的给柳柳诊脉，自然不敢随意待之，用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来。
过了半晌，齐桓起身自动向沈停云禀告，「启禀王爷，王妃此次乃是动了胎气，好在王妃身子健硕，底子好，孩子暂时无恙，但王妃需静卧调理一个月，方能稳住胎，只不过王妃受了寒，加之受惊过度才会昏迷，安睡一觉就会醒来，王爷不必担心。」
满屋子的人听见齐桓说孩子无恙，皆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王妃孩子无恙。
沈停云听见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杨柳柳旁边，低头看着她。
这下，你不用自责了...
「去准备药吧，还是...」
齐桓会意，「哦，老臣明白，用最好的药材。」
沈停云点头，「有劳。」
忙了一阵，沈停云给柳柳餵完了药，所有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剩下就要交给时间，让柳柳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
这是一间不同别处的地牢，这里干净，宽敞，所有的家具都是上好的，也没有什么恐怖又吓人刑具，更没有什么阴暗气息，更多的像是一个房间，而不是地牢。
但是这确实是地牢，是沈停云的地牢，只是他见不得脏污，曾经也有一些人，在这待过，不过人走以后，都会被清理掉所有的痕迹。
沈停云换了一身帝释青的常服，负手走进地牢之中。
立即有人为他搬来了软座，沏好了的上等茶叶。
沈停云坐在软座上喝了半盏茶，看着面前略有狼狈的人，正是张三。
张三此时面对一派闲适的沈停云，心里那是七上八下。
自打杨柳柳出事到现在，两个时辰过去，沈停云歇过的也不就是刚才那半盏茶的工夫，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三，十分温和地问道：「说说，你跟杨柳柳全部的事情...」
「记住，我说的是全部，你的生与死，就在这两个字上面。」
张三听见的是沈停云一贯温和的声音，可这话中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
他当然想要活着，他当然要毫无遗漏地要将这些年是怎么追杨柳柳的债，全部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个时辰后，从晋王府的地牢里，传出若干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震天一般痛苦的哀嚎声。
沈停云望着摊在地上的张三，反覆用帕子擦着手，地上没有一滴血，可眼前的人，这辈子就只能痛苦地摊在床上过下半生。
沈停云仍旧是一贯温和的口吻，「替我转告沈驰，杨柳柳的债我替她担了，以后想讨债尽管来找我。」说着便起身离去。
南储看着摊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张三，命人将他抬到梁王府的门口，他看着沈停云离去的背影，嘆息着。
爷，是有多少年没有亲自动手了，可见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沈驰看见躺在地上的张三，也不禁有些意外，这确实是沈停云的手笔，以前就是用这一招让多少贪官闻风丧胆？
只是这些年倒是极少用了，这是什么，向他挑衅？
杨柳柳的债？
当然要杨柳柳亲自来还了，他要来担，那可经过他同意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张三，冷笑了几声，随即一摆手，「处理了吧。」
张三听见是沈驰的吩咐，惊恐唿喊着，「爷，不要啊，爷...」
可奈何一切都已无用。
.......
雨依旧在下着，雨中的打杀声，刀剑声，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血顺着雨水流了一地，怎么也逃不掉，杀不完。
快跑！
「沈停云，快跑！」
杨柳柳惊唿，睁大了眼睛，大声唿喊着。
沈停云正坐在杨柳柳身边，听见杨柳柳惊慌着看到他，伸手握住沈停云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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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地看着他，「沈停云，你快跑，他们...他们来了！」
柳柳挣扎着就要下地，也不知自己是在哪里。
沈停云勉强摁住她，可是摁也摁不住，柳柳还是要拉着他跑。
沈停云最终无奈，只能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柳柳在她耳边轻声道。
「柳柳，我们到家了。」
柳柳惊慌地喘着粗气，听见沈停云的声音，才慢慢反应过来，平息过后。
她双手扶着沈停云的脸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你...没事？」
可能是柳柳过于激动，用力太大，沈停云的脸被柳柳按的有点变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伸手拿下柳柳的手握在手里，「我没事。」
柳柳看了看周围，她怎么又睡在沈停云的床上，不行，这怎么行？万一他烧床，烧房子怎么办？
「哦，你没事就行，那我就先回家了。」
柳柳不容分说，用极快的速度下了床，「採薇？飞瑶？」
採薇和飞瑶听见柳柳的声音惊恐地从隔壁飞奔而来，看见柳柳下了床，吓得心肝都要出来了，柳柳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怎么能下床？还要回家？
两人同时惊唿：
「王妃，这使不得啊...」
「王妃，和使不得啊...」
「什么使不得？啊！沈停云，你干啥？」
柳柳还未走几步，双脚就离了地，落在沈停云怀里。
沈停云那是一脸的无奈，给採薇和飞瑶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又退出去。
他将柳柳放在床上，「你跑什么？」
柳柳看着他，小心翼翼，「不敢躺...」
「不敢？」沈停云一脸疑惑，还有你杨柳柳不敢的事情？
「为什么不敢？」沈停云问道。
柳柳在沈停云的怀里不安，「你不是爱干净，又讨厌女人吗？我又脏，又是女人，自然不敢在你眼前，还躺你的床？」
沈停云在灯下仔细地看着杨柳柳皙白的面容，原来她一直迴避他，一直努力地仔细掌握着两人的分寸和距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停云将柳柳抱在怀里，「杨柳柳，现在，这两样，我好像都没有了。」
柳柳眨着眼睛，心脏又扑腾扑腾地跳，沈停云抱她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推开沈停云，不明所以，「你好了啊？」
沈停云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有点越界，他轻咳一声，「嗯，快了。」
沈停云将她小心的放回被窝里，盖好被子。
柳柳听见这个说辞，笑了笑，「哦，那恭喜恭喜啊。」
轰隆隆...
远处的雷鸣电闪，传进了柳柳的耳朵，将她久远的记忆唤醒，今日的事情又歷歷在目在她的眼前。
她记得她被黄三追债，她躲进了箱子，然后沈停云打开了箱子，她拉沈停云进了箱子，她冷，沈停云抱住她，还对她说了很多温柔的话。
然后打手就来了，沈停云出去打架，然后沈停云又把箱子打开，她感觉到下面一股温热流出来，自己见红了，沈停云把她抱出来，她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柳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对着沈停云眨了眨眼，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
沈停云看见杨柳柳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柳柳慢慢地艰难地点点头，「嗯。」
沈停云没再说话。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柳柳道。
「你问？」
「你受伤了吗？」
「没受，那些人伤不到我。」
「孩子还在吗？」
「还在，只是你需要卧床静养。」
「那些人呢？」
「打不过我，就回家了。」
「哦...」
柳柳得到答案，十分满意。
还好一切都不算太糟糕。
「那我回紫竹轩静养吧，就不在你这打扰你，怪不好意思的，谢谢你救了我。」
柳柳笑了笑，说着又要下床，沈停云的床她可住不起，少说十万两银子。
看见柳柳不安分的身子，沈停云有些愠怒。
「杨柳柳，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生疏和客气吗？」
第33章 将养
柳柳尴尬地朝沈停云笑了笑, 「啊，您不是王爷吗？您身份尊贵，当然要对您尊敬...」
她做得不对吗？
不能冒犯，不能松懈, 今天险些没了孩子, 她的银子还没拿到手，她绝对不能对沈停云乱来, 尤其不能触碰他的禁忌。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沈停云看见杨柳柳的申请又晦暗了一瞬, 头脑之间传来一丝微痛，心底五味杂陈。
他伸手别过柳柳耳边的一丝乱发, 温柔地看着她。
「我是王爷, 那你自然是要听我的。」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那张俊脸，心跳扑腾扑腾，顺着他的话, 像是不受控制的，慢慢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
沈停云耐下心来又轻又慢地说道：「那我说这个月你都要住在和光堂，你就要住在这...」
柳柳听后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嗯，您说得对...」
刚顺着沈停云说过的话说下去，柳柳就反应过来，沈停云他说什么？
她要这个月都歇在这？？？
不对！！！
柳柳反应过来，有点惊恐, 「不，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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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摆手, 不对, 她要是住在沈停云是身边，那她不是有十万个小辫子给沈停云抓到？
到时候她还怎么要钱, 不行不行啊，杨柳柳，你可千万别被沈停云的美色迷倒了。
她抬起头看着沈停云，轻声道：「我能不住这吗？」
沈停云听见柳柳反悔，有点愠怒，这个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就那么讨厌他？
对他避之不及？
他觉得他也没那么差吧。
「为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杨柳柳伸手圈住自己的膝盖，看着周围一室的金碧辉煌雕樑画栋，还有面前犹如谪仙一般的男人，对她还....还听挺好的。
看看自己，刚从泥里爬出来，跟这里是这般的格格不入...
她轻声地低头，含煳说了一句。
「可能我觉得我配不上吧...」
柳柳的声音极小极轻，小到她自己都听不见了，说完柳柳便疲惫地将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墨发散落下来，像是浓密的海藻。
柳柳觉得自己有些累，与其跟沈停云争论这个住在哪里的问题，她此时真的很想睡上一觉。
一双温和又修长的手掌，将柳柳的脸庞扶起。
「杨柳柳，你看着我的眼睛...」
柳柳睁开眼迷茫地看着沈停云，她总是不能够很认真地看他，尤其是眼睛，不然就会陷进去，唉...
可是此时她却又不得不好好地去看他，还得看他的眼睛，柳柳的心再次扑腾扑腾。
「你听清楚，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住在这，你就应该住在这，你说过，我是王爷，我身份尊贵，你就应该听我的。」
沈停云刚才听见杨柳柳的那句话，心头一震，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从前他最不屑这个王爷的身份，可是现在他竟然为了留下这个女人利用他最不屑的权势。
柳柳看见沈停云不容置疑的眼睛，她知道她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那就是蹬鼻子上脸，千万不能将这个冰碴子惹怒，她在箱子里看见了，沈停云打架有多厉害，说把人放倒，就放倒。
「好，我住。」
沈停云听见柳柳乖乖听话，伸手拂了拂柳柳发顶，恢復惯常的温柔。
这时南储走进来，在沈停云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匆匆退下。
沈停云有些无奈，他看着柳柳道：「刚才南储来报，我又被人监视了。」
柳柳听见这话朝沈停云眨了眨眼，「啊？」他被人监视了？她怎么不知道。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停云轻咳一声，「就在刚才。」
「哦！那我这次要怎么配合你？」柳柳单纯的眼睛看着沈停云。
沈停云的俊脸慢慢靠近柳柳，「与前几次一样，让他们觉得我与你再恩爱不过。」
柳柳心脏重跳了几下，轻声问，「怎样才叫恩爱...」
沈停云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头脑间丝丝缕缕的微痛传来，可他并不在意。
他靠近柳柳，近得不能再近，直到他碰到她的鼻尖，「比如，像上次在殿中？」
柳柳瞬间头皮发麻，当沈停云的吻落下的时候，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消失了，好像这个世界就在只剩了她跟沈停云两个人而已。
她不是没跟沈停云接过吻，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觉，比如上一次她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在跟一团肉亲了几下而已。
而第一次在雨夜的那一次，自己昏昏沉沉的早已经忘记其中是个什么滋味但是她隐约觉得沈停云对她很温柔，而这一次，她好像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心动。
柳柳的心此时已经像是乱云一般，一会上一会下，全身所有的感觉都源自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温柔与耐心。
沈停云的吻落得很轻柔，他只是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甚至不敢去再往里一点点。
片刻后，柳柳目光柔和下来，看着沈停云，脸色泛上云霞，她被沈停云吻得七荤八素，全身软得不像话。
「现在他们还在监视你吗？」
「好像走了。」沈停云静静说道。
「哦。」柳柳垂下眼眸。
沈停云看着她，心底生出欢喜，他好像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亲吻她的理由。
「下次还这样，要加钱。」
柳柳依旧用很轻柔的话语，让沈停云给她加钱。
沈停云早已经习惯，杨柳柳对他予取予求，也好，想想她曾经经歷过的那些事情，他轻声道：「好。」
夜深人静时，沈停云睁开眼，看着柳柳在他身边均匀地唿吸，他的心里生出满满的满足感，他从被子里，拉过柳柳手轻轻握着，好像这样还不知足，他又放在唇边吻了吻。
又将她的手十指相扣，放在被子里面，这样才安心，一切前所未有的情绪在沈停云心里蔓延滋生，不受控制疯长。
而在睡梦中的柳柳浑然不知发生的这一切。
一夜无话，天直至天光大亮，柳柳才睁开眼。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睡在她旁边的沈停云，又回想起昨日夜里的一切，在眼前歷歷在目，有点不太真实。
她真的又留宿在沈停云身边了，而且不光留宿在沈停云身边，他们好像还...
还那个了...
啊！！！
柳柳懊恼地揉了揉头髮，啊，怎么办呢？
她有点讨厌自己，怎么自控力就这么差，说被他诱惑就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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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有些颓丧地坐在床上，望着睡着在一边的沈停云，心里生出无奈。
他似乎对她太...
好了一些？
柳柳起身慢慢伸出手臂和腿，跨过沈停云，刚要跨过去的时候，沈停云睁开眼看着她。
柳柳正好停在沈停云的眼前，两个不过咫尺之间。
互相对视着，两人心头皆都是一跳，互相看着对方，一股叫做暧昧的东西生出来，扰乱了一早清新的空气。
柳柳笑了笑，「早啊。」
沈停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过了辰时了，「不早了。」
「哦。」柳柳下了地。
沈停云蹙眉，「你做什么？」她是不是忘了需要卧床一个月？
「哦，我去...」柳柳指了指浴室的门。
沈停云瞬间瞭然，他坐起身，下了地，将柳柳打横抱在怀里。
柳柳惊呆了，「这么近，不用了吧。」
况且让一个男人看她...
她会疯掉得好吗？
沈停云不容分说，将柳柳抱进浴室的恭桶上，柳柳一落座，就催促着，「你快出去啦！」
沈停云看着她这样，她可实在不行。
沈停云只得转身往外走，「你好了，要叫我。」
柳柳点头，「知道了，你快出去，我快忍不住了。」
她简直要扶额，这男人怎么这么啰唆。
柳柳看着沈停云出去，又将门关好，才放下心来小解。
过了半晌，沈停云终于听见从浴室里传出声音来。
「沈停云，我好了。」
沈停云才又推开门走进去，将坐在恭桶上的柳柳抱起，走出浴室放在自己的榻上。
他拉了床铃，即刻就有小厮和採薇飞瑶进来，服侍两人梳洗穿衣。
只不过沈停云去了自己的浴室盥洗更衣，而柳柳所有盥洗更衣皆都是採薇和飞瑶在床上完成的。
至此柳柳可算是体会到，什么才是真....主子。
这待遇，可真的是相当可以了，她可真要感谢齐桓那个老头，下了这么一个月卧床的死命啊。
啊，她这一个月要怎么活啊？
柳柳无比烦躁地看着帐顶，沈停云已经更好衣走进来，他负手垂眸看着杨柳柳，依旧穿着一身兰苕里衣，墨发散落，她只洁了牙和洗了脸，卧在床上她有什么可打扮的。
自己此刻一定是丑死了，柳柳眨着眼，看着沈停云一声白衣，胸前的大金龙怒目圆睁，头戴金冠，腰配缂带，怎么看怎么帅，人家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风光霁月，就算是昨天在雨里跟她一样淋湿，可也是那么英俊好看，再看看自己，唉...
柳柳捂上自己的脸，「沈停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沈停云坐在柳柳身边，嘴角一勾，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的相貌了？
他轻轻将柳柳的手拿开，「不丑，甚美。」
柳柳坐起来，「你就会拣好听的哄我吧。」
「我没哄。」
沈停云道，他只是说实话而已。
柳柳看着沈停云坐在她身边，没有丝毫要走的迹象，「咦？你今天不用进宫议政吗？」
沈停云道：「我告假了。」
啥？
杨柳柳惊呆了，沈停云不是一向议政从不迟到不请假的吗，哦不，上回特意为了送她迟到了，怎么这次，他又为她破例了？
那不一定，哪能是为了她啊？
她是谁啊，只得沈停云这么一个天天把国事政事挂在嘴边的人，让他告假，似乎不太可能。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柳柳试探着问？
沈停云点头，「有。」
「做什么呀？」
「在这陪你。」沈停云实话说，昨日他让南储进宫请齐桓的时候，就跟皇帝打好招唿了，对方自然是要允的。
柳柳愣住了。
天...
还真是陪她啊...
她咽了一口口水，「陪多久啊。」
沈停云想了想，「先陪一个月，要是你还不太好，再告假不迟...」
柳柳听见，简直头皮发麻，像是沈停云这么日理万机的人特意告假在家陪她，这简直是浪费国家栋樑啊。
她可不敢，「啊，这个，你在家陪我，把那些政事扔下不太好吧。」
她记得，他说过，肩上的责任重大。
「他们会把文书送进府，有重要的事情也会在府里议。」
柳柳看着沈停云，这是为了她把事情都拿到府里来做了，她实在是罪过。
终于能够体会何为书中写到的红颜祸水了。
「哦。」柳柳点点头，其实沈停云特意告假陪她，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你也不用特意陪我，我会按照太医指示好好卧床养胎的。」
柳柳小心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告过假，趁此歇一歇也很好。」
天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因为太过孤寂无聊，在各种节庆时，沈停云一直在宫内值守，批阅公文，好像除了这些，他也无事可做，沈霄珩不止一次劝过他，让他歇一歇，而沈停云始终未允。
这次，他告假一个月，沈停云以为沈霄珩不一定会允，没想到沈霄珩不仅允了，而且还把告诉他，想休多久休多久，不用急着回来。
「哦。」柳柳点点头，「咕噜...」一声腹叫，从她肚子传出，柳柳有点难堪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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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朝外，「传膳。」
瞬间就有小厮将一张小方桌放在两人中间。
柳柳瞪大眼，有点不太确定，「在这吃啊...」
「你要卧床。」沈停云一脸平静。
柳柳知道沈停云怪癖多，平日更是爱整洁干净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如今他竟然跟她在他的榻上吃饭，这实在是有点过分啊。
一道道精美的小菜上来，柳柳看着皆都是清淡可口又精緻，又有一个汤蛊放在她的眼前。
柳柳打开一看，里面奶白色的鲜汤，散发着阵阵香气，「这是什么汤？好香啊。」
「鸽子汤。」
柳柳刚喝了一口，确实是香，可是一听是鸽子汤，瞬间放下了汤匙，「啊，鸽子汤，这个应该很贵吧。」
她知道晚晚茶楼里鸽子汤至少要卖五两银子。
沈停云看着柳柳放下了汤匙，他忽然想起那晚柳柳一个人坐在厨房吃馒头样子，再看着她宽松的里衣，纤细的手臂。
「不必考虑钱，这是太医开的补身子药膳汤，你太瘦要多吃。」
「哦。」柳柳只得从命，她忽然觉得沈停云怎么变得这么啰唆。
最后柳柳在沈停云严密监视下喝光了汤，吃了里面的肉，又吃了一些小食才算完。
沈停云见柳柳吃的香，忽然觉得这满桌子的饭菜也有了味道。
用过膳后，沈停云又叫人过来里外打扫一番，採薇和飞瑶也上前来给柳柳重新换了一套宽松的常服梳了简单的髮髻，然后再躺着。
柳柳也纳闷，不是叫卧床，怎么还又梳洗了一下，没过多久，柳柳才知道沈停云做的这个决定，是多么英明。
刚收拾好，两人坐在屋里还没几句话呢，外面黎阳就来报，说是皇上带着皇后过来了。
柳柳听后问道：「你早知道他们会来了？」
沈停云放下茶碗起身理了理衣服，「不知道，就是猜的。」
沈霄珩与凌知梦刚踏进堂内，沈停云从内室走出来，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这时沈念惜也从后面钻了出来，笑着道，「大皇兄。」
沈停云抬起头看见沈念惜也颇为意外，但是也不意外，沈念惜与柳柳本就要好，知道她出了事情自然要来，只不过，这一次来，依着她的性子，怕是往后也要日日来了。
沈霄珩忙道：「起身吧，她呢，怎么样了？」
沈停云道：「无碍，可进去一探。」说着将总人引进内室。
杨柳柳见真的是皇上带着皇后进来还并着沈念惜，忙恭谨跪在床上，头磕在手背上，「妾身给皇上皇后公主请安，不知皇上皇后公主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沈霄珩和凌知梦见此相视一笑，沈念惜则是直接坐在妆奁前，笑着看着柳柳，凌知梦赶紧上前，将柳柳扶起来，「晋王妃不必紧张，本宫与皇上只是微服私访私下来探，你只需在床上好好将养，不必施礼，恕你无罪。」
晋王妃这可真是，在病中还不忘了规矩，就差将规矩两个字写在头上了。
沈念惜看见杨柳柳这个样子，心里的都要笑翻了，她们两个几次接触下来，两人谁不知道，规矩这个东西，从来没再放在心上过，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这个东西做得不好，因为什么，因为叫不醒装睡的人啊。
柳柳得了恩准，又起身，十分标准地半躺在床头装一个正在病中的王妃的样子。
凌知梦抬眼看着沈停云的内室，放着杨柳柳妆奁，上面放上胭脂水粉，珠翠首饰，帐幔依旧是大婚时的大红色，还未换下来。
床边的架子上又多了许多的瓶瓶罐罐，里面大概都是一些养胎的药材，能够方便杨柳柳随时是服用。
凌知梦嘆道，果真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阿孝从前那些个毛病，现在还真是一个不差的都给治好了。
凌知梦看着此时沈停云坐在杨柳柳的床边在跟沈霄珩与沈念惜叙话，但是看着沈停云看向杨柳柳的神色，她心中便已经瞭然，此后若是一切顺利还好，若是再有下一次，沈停云可就不只调动巡防营这么简单了。
昨日，沈停云照常提前一些下值，料想柳柳回去拱辰街出摊子，而刚到了拱辰街上，便看见一片混乱，天色下着细雨，整个拱辰街上密密麻麻挨家挨户地找一个绿衣女子，沈停云见此抓了路边的人问，才知道柳柳又被追债了。
沈停云当即带着身边所有的暗卫搜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也没有找到人影，情急之下，他直接放出暗讯烟花，调动了巡防营。
要知道整个京城能够调动巡防营的除了皇帝就只有沈停云，而沈停云自打有了这个权力以来，为了避免他人说他拥兵自重，从未使用过特权。
这一次沈停云不光调动了，而且还调动得很彻底，当他知道是沈驰派人出手时，整个巡防营的人将梁王府围得连一只蚊子都出不去。
可见眼前这个女子在沈停云心里分量有多大了，只不过看上去，好像都只有阿孝在一往情深，而对方似乎并不入他一般。
看来，两人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只不过...
凌知梦觉得，沈停云从始至终就少了一个这样能够让他心动人，如今多受一些磋磨，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
杨柳柳怀孕这件事情，好多人都不知，知道的也仅有皇上皇后，伴着柳柳身边的那些人，与沈停云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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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并未选择公开的原因也只是两人刚开始感情淡薄，皆都是拿钱办事各取所需。
可是现在...
柳柳最后真正地去留倒是成了沈停云应该认真思考的事情。
沈停云跟沈霄珩在外间说着话将内室让给女眷，「皇上怎么亲自来了。」
沈霄珩揉了揉太阳穴，「你不在，他们吵得朕头疼，下了朝，只对一些要事做了交代，便来你这躲灾来了。」
沈停云给沈霄珩倒了一杯碧潭深雪，「怕是因为臣调动了巡防营一事。」
沈霄珩淡淡一笑，「你倒是了解他们。」
沈停云恢復往日面对政事上的冷静和淡漠，「怕不仅仅于此，那些人定会逮住这样的机会点大做文章。」
沈霄珩道：「朕又不是何尝不知，就算你今日不调动巡防营，他们又有一日未找出你的错？」
沈停云想了想，「从前我们羽翼未丰，现在时机倒是在渐渐成熟，只怕竖清的那一日指日可待。」
沈霄珩道：「若是你没有万全的把握定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沈停云道：「微臣只愿圣上皇位做的安稳。」
沈霄珩听见沈停云这话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但是兄弟之间又岂是需要多说一句。
沈霄珩喝下那杯碧潭深雪，「阿孝，朕，信你。」
沈停云仍旧是一脸的淡漠和冷清，但是手边仍旧富有余温的两杯茶，此刻茶香交融，益了满室。
沈念惜知道柳柳怀了孕可是高兴坏了，她上前摸着柳柳平坦的小腹。
「皇嫂，这里真的有小宝宝吗？」
柳柳想了想，「你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太医日日都来把脉，他说是有的就应该是有的吧，并且我的月事却是不曾再来过。」
凌知梦在一旁道：「念儿可是太着急了，三个月的宝宝在肚子里就像是一个土豆那么大，这个时候通常母亲还没有什么感觉。」
凌知梦这个问题回答得非常专业，她已经给沈霄珩生过两个皇子一个公主，自然对这些关于孕事比较熟悉。
柳柳听见凌知梦这样说，又问道：「那我要等到多久才能感觉到孩子在我肚子里动呢？」
沈停云原本在跟沈霄珩说话，听见柳柳提这个问题也十分好奇，他不禁坐在柳柳身边，听着凌知梦的回答。
凌知梦想了想，「通常要等到怀孕到五个月以后，孩子大一点点，也长得更有力了才能够感受到。」
「那，那个时候应该怎样保养？」沈停云问道。
凌知梦看着沈停云与杨柳柳，两人对于女子怀孕之事真的是一无所知，她不禁嘆息，杨柳柳这是三个月是怎么过的。
寻常家妇人怀孕，整个家中都是将怀了孕的妇人金尊玉贵地娇养着，而在沈停云这，却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还险些小产，实在是不该。
她笑着道：「阿孝不必着急，我回去找找一些关于孕事的书籍与你，你一看便知。」
沈停云点头，「好。」
凌知梦笑着起身道：「好了，本宫跟圣上出来也有大半日了，就不叨扰了，阿孝你跟柳柳好生歇息吧。」
沈霄珩也起身，站在凌知梦身边，沈念惜则是不情不愿一般，「啊，现在就要走，我跟皇嫂还有很多话要说啊。」
凌知梦拉着沈念惜，「你皇嫂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劳累的。」
沈念惜听见，只好依依不捨地跟杨柳柳告别，「皇嫂，等我明日，哦不，后日，后日来找你哦。」
杨柳柳勐点头，「好的，后日来。」
沈停云起身，将凌知梦与沈霄珩一行送出堂外，柳柳则是又恭敬地跪在床上，「妾身恭送皇上皇后公主。」
沈停云会来的时候，杨柳柳仍在床上跪着，他嘴角一勾，轻咳一声，「他们走了。」
柳柳抬起头来，脸上都快笑僵了，听见那些人走了瞬间萎坐在那，唿出一大口气来。
「啊，累死我了。」
沈停云问，「哪里累？」
柳柳摇了摇肩膀，「肩膀累。」
沈停云想了想，应该是她经常酸胀的那个地方，他将柳柳的身子转过，将手指精准地捏在穴位上，力道灌进去，反覆揉捏着。
柳柳酸胀感立刻好了很多，「啊，沈停云，真舒服呀。」
沈停云听见，笑了笑，「你这里经常痛吗？」
柳柳点头，「老毛病了，这些年干的活多，时间长了，这里就痛。」
她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指一顿，随即有慢慢将捏起来，力道适中，十分舒服。
沈停云未再说话，揉了好一会，柳柳道「我好了，不疼了。」
沈停云这才停下手，「你想吃些什么？」
柳柳摇头。
「那想喝些什么？」
沈停云又问。
柳柳依旧摇头。
沈停云看见柳柳神色有些倦怠，「那你睡一会儿。」
柳柳确实有些累，她点点头，「嗯，好。」
沈停云将採薇和飞瑶传进来，服侍柳柳小憩。
放下帐幔的时候，柳柳看见沈停云也脱下常服，跟她一般身着里衣，躺在她的身边。
柳柳见此问道：「你也困？」
沈停云想了想，「还好。」
「那你怎么也躺在这？」
柳柳总是觉得，依照沈停云这样人的性格，他不是应该在议政就是在批公文，而不是在这儿的跟她大白天地躺在床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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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睡我在这处看一会书。」
沈停云在一旁的架子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来看，《化蝶记》又是一本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柳柳惊讶地看着沈停云看着的书名《化蝶记》。
「沈停云，你居然看话本？」
「嗯。」沈停云修长的手指已经翻开第一页。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喜欢看话本，不是应该看一些治国之策什么的吗？」
柳柳印象里，像是沈停云这样的人那一定是，史记，兵书，不离手的呀，怎么会是话本呢？
「治国之策在年少之时就已经看过了，现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更喜欢看话本。」
柳柳想着，想不到沈停云这样一个圣人，居然也有喜欢看话本这样小兴趣，瞬间觉得他接地气了许多。
但是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再想太多了，瞌睡虫上脑，她瞬间梦会周公。
当柳柳均匀的唿吸声传来，沈停云放下手边的话本，看着柳柳睡颜，将她乱发别到耳后，他放下手中的书，跟柳柳同盖一衾，虽然他每次跟她盖一床被子，都会让他觉得胀痛的难受，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因为柳柳身上香甜的味道，实在是让他觉得很舒服。
睏倦很快袭来，沈停云闭上了眼。
而他的梦似乎在此刻都是甜的，暖的，而不似从前，冷冷冰冰。
柳柳一觉睡到了下午，她是被渴醒的，她在梦中迷迷煳煳地喊了一声。
「沈停云，我想喝水...」
刚说完，柳柳迷迷煳煳被人扶起，嘴边端来一杯温水，柳柳大口喝了下去，瞬间一杯水见了底。
「还要吗？」
柳柳摇头，不想再喝。
「杨白杨和杨依依来了，你要见见吗？」沈停云在柳柳身边说话说得很温柔。
但是对柳柳来说竟然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和意外一般。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在你睡觉时候来的，他们来看了你，见你睡得香不让我叫醒你，说是叫你会生气。」
柳柳道：「到底还是他们两个了解我，叫醒我确实是会生气，你让他们进来。」
沈停云命人将杨白杨和杨依依去杨柳柳的紫竹轩请了过来，两人进来之时，柳柳仍旧是一副慵懒模样趴在床上。
沈停云早已经恢復一贯的整洁，不似像刚才跟她睡觉时候的穿戴。
杨白杨看见柳柳躺在床上当大爷，一个王爷被她鞍前马后地指使着，那是一脸看不过去，实在是有伤风化。
杨依依看着柳柳现下的境况虽然险些小产，但是看得出来沈停云将她照顾得不错，也放下了心。
「杨柳柳你可注意点，你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来的，不该你干得不该你想的，你可千万弄明白。」杨白杨一脸严肃地说道。
柳柳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你放心吧。」
「阿姐，若是那梁王再来追你的债可怎么办啊，这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下次若是没有王爷，只怕阿姐再难逃出来。」
沈停云坐在一边轻咳一声，「债务之事不必担心，本王一力担下，不管以后杨柳柳身处何地，本王保证不会有人再找你的麻烦。」
姐弟三人听见沈停云这样说不禁同时齐刷刷地看向沈停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杨柳柳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依依和杨白杨对视一眼，杨柳柳怔怔地看着沈停云，脑中乱得像是一团乱麻。
这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比霹雳还霹雳。
冷静，冷静，再冷静，杨柳柳本能的反应其实是不想跟沈停云有过多的牵扯，现在倒好了更乱套了。
「依依你跟白杨先出去，我跟他有事谈谈。」
柳柳冷声吩咐，杨依依跟杨白杨十分识相地听从。
当屋内只剩了柳柳与沈停云相对时，她反倒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昏迷的时候。」
「你去找梁王了？」
「没有，我让张三去的。」
「那梁王怎么说？」
「他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估计这会应该想着怎么对付我吧。」
柳柳急了，「可是，这是我的事...」
沈停云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没有可是，你既然嫁给我，这也是我的事。」
柳柳一脸委屈咬着唇看着沈停云，「沈停云，那也就是说现在你就是我新债主了？」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脸委屈的模样，听见从她嘴里说出的这句话，淡淡一笑，「你说得对。」
柳柳嘆息一声萎坐在床上，把头埋进被里...
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停云让杨白杨跟杨依依进来，四人晚间在和光堂用过膳。
杨白杨科举在即，见柳柳无恙，又连夜赶回书院。
杨依依自然是留宿在柳柳的紫竹轩，柳柳怕她一个人害怕，让採薇和飞瑶过去陪她。
第二日，徐念禾跟江晚晚也过来探望柳柳，正好有杨依依在，四人又凑在一起，热闹一番。
柳柳自由了十八年，从未想过想过这一个月这般难熬，她成日梦想着躺平当咸鱼的日子，能有个人对她知冷知热的，如今什么都有了，她反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她还是觉得自由自在的日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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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见柳柳躺在床上无聊，而外面花开的正旺，沈停云看着柳柳趴在床上百无聊赖，便命採薇飞瑶给她穿好衣服。
沈停云再将柳柳抱着走到花园里陪她赏花，她赏花倒是赏的很开心，就是觉得沈停云最近在她身边唠唠叨叨的烦人的紧，什么她太瘦要多吃，她无聊他要陪她赏花，她难受他像是比她还难受。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好在，杨依依和徐念禾、江晚晚、沈念惜她们总是来看她，总之杨柳柳这一个月，来看她的人每隔三五日总是没断过，甚至中间陆朝云也跟着沈念惜过来看过她。
这日凑巧了，沈念惜带着陆朝云，杨依依又带着徐念禾跟江晚晚一同过来。
天气极好万里无云，柳柳跟沈停云说想要在花园里设宴，奈何自己不能下床。
沈停云道：「这有何难？」
转头他出门去跟黎阳交代，柳柳看着一屋子的人，心里忽然很感动，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对她好的呢？
也不过半个时辰，沈停云命小厮先将众人引到花园中落座，然后他亲手将柳柳抱起，就这样一路走到花园中，柳柳到了才知道，沈停云名人将一张软塌放在流水宴上。
她就能半躺着，招唿众人一同来吃吃喝喝了。
柳柳心中嘆道，不愧是沈停云能办到的事情啊，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她能办到吧。
陆朝云倒是对沈停云的茶花十分感兴趣，在花园里研究起了各种花。
沈念惜则是拿来一些凌知梦托她给杨柳柳带来的孩童话本，说是在孕期对着孩子读话本，孩子出生以后会变聪颖。
徐念禾则是担心柳柳，吃睡是否安稳。
柳柳这些日子总是在想，以后她是万不能再出摊了的，虽然她换了沈停云当她的新债主，但是并不代表债就不存在了。
她还是要想办法挣钱的，毕竟依依的嫁妆还是要准备，房子还是要盖，她还没有要躺平的资本呢。
所以这些日子闲来无趣，她躺在床上，酝酿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而这个想法离不开她眼前这些好姐妹的支持和帮助。
而能否成功那就要看她杨柳柳的魅力有多大了。
柳柳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嗯哼...大家先停一停，我在这里有事要跟大家商量...」
众人听见柳柳说有事要商量纷纷来到她的身边，沈停云则是坐在远处看话本，原本这就是柳柳的宴，他不便参与其中，也只是远远看着，她需要些什么，他及时帮她送上才是。
柳柳看着众人，半躺在榻上，盖着小薄被，但是颇有气势地说道。
「众位姐妹都是我杨柳柳此生最好的朋友，所以今日我柳柳有一事请众位姐妹来帮忙。」
第34章 赴宴
众人看着柳柳, 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沈念惜十分好奇和不解地问道，「皇嫂你要做什么？」
柳柳清了清嗓子道，「我宣布，我, 杨柳柳, 要开一间茶楼。」
「茶楼？」
「茶楼！」
「茶楼...」
「茶楼耶！！！」
众人异口同声道。
柳柳十分得意地坐在榻上点点头，「对, 茶楼, 我杨柳柳要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茶楼。」
因为众人声音太大，甚至引起了沈停云的注意, 当他听见杨柳柳要开茶楼的时候, 也吓了一跳。
柳柳道：「我在拱辰街经营多年，早已经看了好几家的铺面，奈何一直没有银两, 但今日众位在此，我杨柳柳保证，凡是想要一起和我出资经营茶楼的, 赚了钱一定分给大家。
而茶楼的经营都交给我，大家只管拿利钱就好，当然众位如果想要来茶楼打工的工钱是要另算的，我会将我这些年所做过所有好吃的点心放在茶楼里面，一定能够保证客源。
为表诚意, 我先出一千两作为筹集银子。」
众人听见柳柳建议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在座众人除了杨柳柳都是不差钱的主, 柳柳想要集资开茶楼自然容易许多。
沈念惜听见柳柳的提议一脸的惊喜, 「皇嫂想要开茶楼，看起来好有趣啊, 我自然第一个支持，嗯，我也先出一千两银子吧。」
众人听见沈念惜出资一千两，果真是受宠的公主，大方得紧，紧跟着徐念禾与江晚晚一个是富商千金一个是茶楼名角，两人各出了五百两，就这样启动资金瞬间已经有了三千两。
杨依依自然是跟柳柳一起，并未发话，柳柳看了看陆朝云安静地坐在一边从始至终并未说话，她也怕陆朝云尴尬，又轻声道：「当然此事全凭大家自愿，若是不愿，也无伤大雅，并不会伤了与我之间的友谊，众位千万不要介怀。」
陆朝云笑了笑，知道柳柳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不是不想出，而是不知道出多少合适，如今见大家都报出了价，陆朝云笑笑，「既然如此，那我出八百两银子入股吧。」她总不好高过公主去。
柳柳笑着说道：「谢过陆小姐支持了。」
「如此说来，我杨柳柳在此谢过众位姐妹，茶楼一事我定然不负众望。」
众人听见皆都带着笑意纷纷鼓掌。
柳柳接着道：「那谁还想来茶楼里打工呢？」
江晚晚第一个举手，「我来。」
柳柳知道江晚晚现在在茶楼虽然名气大，但是总是要赴官家宴，这也是她最反感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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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道：「晚晚，我的茶楼刚开，一定赚得不如以前多，并且会很累，你可想好了？」
江晚晚道：「我开茶楼，我怎有放着自家茶楼不管，给别人打工的道理？况且我早就想走了，奈何没有好地方，现在看来好地方不就来了吗？」
柳柳听见江晚晚慷慨激昂，心里也跟点燃了一把火一样，有了江晚晚这个茶楼里的名角加入客源更不用愁了。
徐念禾道：「我若是有了时间也会来帮忙的。」
柳柳点头。
杨依依道：「给茶楼打工也算我一个吧，我虽然不能出钱，但也能够出一份力。」
「依依你身子弱，自当量力而为。」
杨依依点头，「阿姐放心，我晓得。」
柳柳道：「如此，在茶楼打工的便是，晚晚，阿禾，依依，还有我，公主和朝云若是想来也可，届时按时辰来拿工钱便可。」
两人听见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柳柳笑着道：「那好啦，我们现在就细节来商量一下，最后大家签下契约才好。」
众人纷纷点头，柳柳将事情办得严谨，契约上的每一条都听从众人的建议，众人举手表决通过才会立下。
就这样众人商议此事直至傍晚才散去，沈停云看着柳柳十分开心地将众人目送。
他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坐下，柳柳看见沈停云，心里一慌，糟了！
刚才怎么没问问他的意见呢，之前不是还跟人家保证，要好好养胎的吗？
柳柳心虚极了，「沈停云，我...」
沈停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对她说些什么。
可柳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沈停云问：「你想说什么？」
柳柳想了想措辞，「沈停云，我要开茶楼，我忘了问你，我能不能开，你不会...」
「生气吧。」
沈停云坐在那处，看着落日余晖洒在花园里，微风正好，不冷不热。
「有一点。」
柳柳心道不妙，她把沈停云惹得生气了，这可怎么得了，还是好好哄哄。
「那，我要怎样你才不会生气？」
这个问题问得好。
沈停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一张俊脸慢慢靠近她。
「你是问，你要怎样我才不会生气？」
感受到男人危险的气息靠近，柳柳心虚地眨眨眼，「嗯。」
沈停云慢声道：「或许...亲一下，就好了。」
亲一下？
柳柳脑袋差点没转过来，这...
最近是不是亲的有点太频繁了？
沈停云最近动不动就说老有人在监视她，要她配合着假装一下恩爱。
虽然他每次都加钱，她也确实乖乖配合了。
可是这次...
关于亲这个事情，柳柳似乎有点反应过来，难道沈停云他....
根本就是在骗她？
单纯想要骗她的吻？
可是她为什么想要跟她...
亲...
而且每一次他都会亲得那么的，仔细？温柔？并且一次比一次长？
好吧。
她也私心的承认，这个事情确实是有点叫人...嘶，挺...挺想的。
她刚睡在和光堂那一夜，他亲她的时候，她险些一夜没有睡着啊，脑海里总是反覆地会出现沈停云一直跟她接吻的感觉。
沈停云看着柳柳露出迟疑的神色，只说，「你不想，我不勉强...」
柳柳忙拉住沈停云的胳膊，「我想，想得要死，那个你...快来...」
他刚才可是说亲一下就不生气的，万一她没让亲，他不同意她开茶楼怎么办？
所以得亲，得好好亲才行，必须把他哄开心。
说着便闭上眼扬起嘴巴，十分配合的，等着沈停云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沈停云看着柳柳这个模样，轻声一笑。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笑，睁开眼，「喂，你笑什么啊。」
她都准备好了，沈停云却笑上了，简直浪费她感情呢。
沈停云伸手摸了摸柳柳的额头，「笑某人实在太过可爱。」
柳柳摸了摸自己脸，「说我呢吗？」
她也憨憨笑起来，「要是说我，那确实挺可爱的。」
迷之自信又来了，她杨柳柳当然是人见人爱的。
她又细细观察沈停云的神色，「怎么？现在你不生气了？」
沈停云伸手颳了一下柳柳鼻子，「我何曾真正的气过你？」
柳柳见沈停云是神色轻松，才放下心来，这位爷还真是喜怒无常的。
无妨，只要他开心就好，毕竟她的目标是开茶楼而不是哄他开心呀。
「那我可以开茶楼了？」
话还得是要沈停云同意才行。
沈停云想了想，「你月份渐大，多有不便，有事多吩咐黎阳南出去办便是，实在要亲自去办，也要我陪在你身边才可。」
柳柳听见沈停云松了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狂眨眼带点头如捣蒜。
「你放心，我一定听话照做。」
沈停云从前觉得杨柳柳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她的自由，他无权干涉，但是现在。
杨柳柳做什么事情依旧是他的自由，他无权干涉，但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陪在她身边，他不容许杨柳柳再出现任何意外。
太阳已经落下，沈停云起身将杨柳柳抱起，准备往和光堂走去，柳柳落在沈停云的怀里，对着沈停云的脸就是吧嗒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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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之间，沈停云驻了脚步，低下头来看她。
「你...」
柳柳转头看着外面，「那个...今天天色不错哈...」
沈停云笑笑，「是不错。」
两人一同走进和光堂。
柳柳漫长的小月子终于结束了，从齐桓下命令那天起，柳柳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了一样。
她睁大眼睛问，「齐太医，我现在已经好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紫竹轩了啊。」
齐桓听见杨柳柳这么问愣了一下，他捋着花白的鬍子，「从王妃身子上看...」
「咳...」沈停云在一旁轻咳一声，打断了齐桓。
柳柳回过头，「你怎么了？」
沈停云道：「嗓子痒。」
柳柳把茶碗推到沈停云旁边，「你喝水。」
她转头又对着齐桓问，「齐太医，我回紫竹轩应该可以了吧。」
齐桓抬眼看了一眼沈停云，对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王妃这一阵还是暂时歇在和光堂比较好一些。」
柳柳听见有点失望，她又不能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那岂不是她做什么都要在沈停云的眼皮子底下。
这可是真难啊。
柳柳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齐桓想了想，「哦，这个还是要根据王妃腹内孩子的情况，只是如今看来还是不宜回去。」
沈停云对齐桓的这个回答非常满意，此时正闲适地喝着茶水。
柳柳算是明白了，不管怎么问，反正现在就是不能回。
她回过头看着沈停云，有点烦躁。
沈停云淡定地放下茶碗，表示无奈，人家太医这么说的跟我没关系。
但是好在柳柳终于出关了。
这天恰逢端午节，柳柳很久都没有看见杨白杨与杨依依了，她转头就问沈停云。
「我想回甜水巷行吗。」
沈停云道：「好，我陪你去。」
柳柳问：「你不用进宫陪陪太后皇上他们，赴宫宴什么的吗？」
他已经陪她一个月了呀，其他的人其实也很想见到他吧。
在她眼里，总是会有那样一些人，夺目耀眼优秀，所以无论他在做什么干什么，都总会叫众人惦念，尤其像是过年过节这样与家人团聚的日子。
沈停云看着柳柳，「他们知道，我不喜欢赴宴，也不喜欢热闹。」
「哦。」柳柳点点头，也是，沈停云那可是在过年的时候都在宫里值守的人呢。
「那我们走吧。」
柳柳现在就想走，这一个月她在和光堂待得都要长毛了。
当马车出府那一刻，柳柳甚至都觉得自己心都要飞了，她太雀跃了。
去甜水巷当然要路过拱辰街，柳柳透过马车在街边看到有卖泡好的粽叶和糯米，还有一些红枣蜜饯腊肉蛋黄什么的，柳柳转头对沈停云道：「我想买点粽叶包粽子吃。」
沈停云命人把马车停在那家摊贩前下了车，他挑了三种粽叶递到车窗前，问柳柳要哪一种，柳柳接过仔细看了看，挑了叶片肥大的，因为她想包大粽子。
沈停云又问，想要吃什么的，有红枣、蜜饯、蛋黄、腊肉...
柳柳坐在车里指使沈停云每样都买一些。
沈停云一一照做，又买了包粽子的彩绳，沈停云叫人把材料放进车里，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柳柳拉开车帘左右张望了大半圈也没看见沈停云的影子，柳柳问驾车的南储。
「你家王爷呢？」
南储道：「爷说他去买些东西，一会回来，叫我们在这等。」
柳柳有点担心，沈停云本来就招风，上街以后又不舒服，如今说自己要去买东西，这上哪买东西？不会一会看见他身后跟着一堆女人过来吧。
柳柳半晌见沈停云未归，刚要下车亲自去找，就看见沈停云从喧闹的街上走出来。
柳柳这才放下心，沈停云上了马车，南储驾车而去。
「你这是去哪了？」柳柳张口问道。
沈停云并未说话，从袖口中掏出一条精緻的五彩绳，那绳子编得很细，却分外精緻，皆是以绿色为主，上面还挂了一个精緻的小铃铛，摇起来清脆作响。
他将柳柳的手腕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又仔细地把那根五彩丝线，在柳柳的手腕上仔细地系好。
「你是去买了这个？」
沈停云点头，「嗯，我让她们新编了一根耽搁一些时间，想着这个颜色你应该会喜欢，他们说端午节后下第一场雨的时候，再把绳子取下，才会吉利，可消灾抵难。」
柳柳心跳一怔，「那是他们给小孩子说的。」
小时候老杨也给柳柳带过这个的，可自打老杨走了，柳柳就再也没有带过。
沈停云道：「那今日在我这，你就暂且当一回小孩子。」
柳柳心里忽然有了重重满足感，她看着沈停云，心跳又像是被他揪住了，她其实很怕，这种倏忽而至的痛，倏忽而至的好，真的会叫她难受。
她在心底轻轻嘆息，不要对她好，她会流连...
很快到了甜水巷，柳柳刚下车，惊呆了...
这是她家？
前后两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院子铺着的石板，还留出窗下小花池的位置，连外面进车的小路都扩宽了一倍。
柳柳愣住了，转头问：「沈停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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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在柳柳身后负手，「没走错。」
柳柳刚要走进院子里，杨白杨跟杨依依就迎了出来。
杨白杨说道：「杨柳柳你怎么才回家？」
柳柳听见熟悉的声音就知道自己没走错。
她迫不及待地走进自己的家门，里面是宽敞明亮的正堂，有东稍间抱厦，有西稍间书房内室，甚至两侧的耳房浴室，厢房里的小厨房都建好了。
而前院王大娘的家也是翻修一新。
柳柳里外看了个遍，转身问跟在身后的沈停云，「你什么时候建好的？不是说要等生下孩子以后吗？」
「从你上次修房顶以后。」
这个院子，这个房子，沈停云建地让杨柳柳十分满意。
「那...谢谢你了。」
她十分郑重地跟沈停云道谢，眼眶里的泪有些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做梦都想要拥有的小院子，冬天不用漏风夏天不用漏雨，她可以在温暖又明亮的房子里舒舒服服地服服地睡觉。
如今这一切就这样的出现她眼前，杨柳柳心情有点抑制不住的激动。
沈停云看着柳柳情绪激动，不想她太伤感，他在一旁轻声提醒，「不是说要包粽子？」
柳柳擦了擦眼泪，听见沈停云的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回来要包粽子的事情。
「哦，对了，杨白杨，杨依依，我们一起来包粽子，我买了材料。」
杨柳柳命人将材料端进明亮的正堂里，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开始包粽子。
沈停云还买了艾草和彩色纸葫芦，柳柳指挥着沈停云在房檐上挂上艾草和葫芦。
「过节就是要有你是怎么知道过节要挂这个的？」
「书上看到的，去买五彩绳的时候看到有卖得顺便就买了。」
柳柳看着眼前一亮的新房，「沈停云，为什么提前盖了房子呢？」
他原本可以等到她完全履行了契约以后再来盖的啊。
沈停云想到那日柳柳差点从房上滚下来的样子，第二日就命人开始动工了。
「因为，我怕某人再从房子上摔下来。」
沈停云的这个理由可谓是堂堂正正的，柳柳都无从辩驳。
「行，你提前履行了契约，但我也不是不守承诺的人，你想让我做什么，以后吩咐一声就行。」
沈停云笑笑，「杨柳柳，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要说话算话啊。」
柳柳道：「我当然，我杨柳柳一诺千金啊。」
沈停云伸手揽过柳柳的腰际，在她耳边轻声道：「亲吻，也是可以的对吗？」
柳柳身子一震，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停云简直给她挖了一个巨大无比坑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他都给她盖房子了，她让他亲几次，也不亏。
柳柳脸色透红，不敢再多说，转身进了屋子，跟杨白杨包粽子去了。
沈停云紧跟在柳柳身后，进了屋与众人一起包粽子，他看着满屋的粽叶飘香，柳柳则是跟着杨白杨与杨依依在一边说笑着一边包着粽子，一旁的王大娘和小豆子也在一旁帮忙，採薇和飞瑶在外间烧水，南储和黎阳在外面喝茶吃点心歇息。
这平淡生活中的一丝烟火气息与喧闹，像是一股暖流流进沈停云早已经冰冻的心，或许有朝一日他再也不用在节日中与公文和政事相伴。
沈停云平日冷冽的表情此时多了几分笑意跟着众人一起包粽子，做饭他倒是可以，但是包粽子却是第一次，他像模像样地看着柳柳的动作，怎样将竹叶挽成一个桶，又将糯米放进去，再将一个馅料放进去，再添加一些糯米，再将竹叶扣下来，包好用线缠绕，便做成了一个粽子。
奈何，沈停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试了几次，粽子总是被他包得松松散散。
柳柳实在看不过去，「啊，还终于有你不会做的事情了？」
沈停云摇摇头，偏不信那个邪，在努力地跟手中的粽子奋战。
柳柳坐在沈停云身边，拿起粽叶，「看好了啊，要先这样，然后再这样，你那样挽就不对的吗？」
沈停云终于明白问题在哪，「但是包的时候要怎么才能结实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像是个小学生一样提出问题来。
柳柳想了想，「这个吗，你要用巧劲，一手握住粽叶，一手用力地将粽叶扣下来，像是这样你感受一下。」
为了能够让沈停云更好地体会，柳柳将自己的手放在沈停云的手上，做着包粽叶的动作，真可谓是手把手教学了。
「像这样，你会了吗？」柳柳认真地看着沈停云问他。
沈停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双手仍旧覆在他的手上，软软嫩嫩，触感好极了。
他眨了一下眼，明确说了一句。
「没会。」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不会有点烦躁，她又耐心地扶着他的手，教了一遍，「就是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就行了嘛。」
沈停云迟疑着点点头，「嗯，你再来一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终于在柳柳坚持不懈的手把手教学之下，沈停云包出了一个标准的粽子。
包好了粽子，採薇和飞瑶将一大锅粽子煮好，分给众人吃。
大家吃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自然分外好吃，席间谈笑风生，一个和乐又美满的端午在傍晚的余晖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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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想着，再过三个月又是中秋，那个时候，也是要将众人请到府中去聚一聚才算好，想来那个时候柳柳的月份也大了，在府中过节会更加方便一些。
柳柳跟沈停云回到府中的时候，门房送来请帖，沈停云一看是宫里来的，眼神一暗。
柳柳刚进了屋就累得不行，她直接歪在贵妃榻上，採薇和飞瑶伺候着柳柳将钗环卸下，又换了一身宽松常服。
她看着沈停云正在看手里的烫金请帖，不禁问道：「怎么，你没进宫陪太后她老人家，她不高兴了？」
沈停云摇头，「太后了解我，不会在这上不高兴。」
柳柳问：「那是因为什么，怎么看你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沈停云将请帖放在桌上，沉声道：「太后知道你有身孕之事，想邀你入宫。」
柳柳一听到牵扯到自己，立刻来了精神，她咽了口口水。
「啊？我还要再进宫？」
「你不想进，我想办法推掉就是了。」
柳柳想着，沈停云的身份向来受关注，本身她嫁给沈停云已经是备受瞩目的一件事，现在再加之怀孕，之前她又被沈驰追债，弄得满城风雨，逼得沈停云都动用了巡防营。
不知道内情的人会以为是王妃于市井中走失，怕王妃遭遇不测，王爷心里焦急，不得不调动巡防营满城寻找。
可事实确实是，她杨柳柳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满大街的追债，最后躲进箱子里，而他这个王爷为了救她，调动了巡防营，最后还险些将皇室血脉落得小产。
杨柳柳一惊，在此等情境之下，她要怎么去面对太后，她不知道太后知道多少内情。
之前她一直居在紫竹轩，更是时时避着沈停云，就是不想再跟其他皇室中人有太多牵扯。
因为真的实在是太险了，她的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扒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年的惨剧又会重演一次。
可是她若是不去，那恐怕也不是很妥当，谁叫沈停云身份贵重，况且她已经能够下床行走，天后那边自然也是在齐桓那里了解柳柳情况的。
杨柳柳陷入了无限的沉思，她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沈停云看着柳柳，「我还是去回太后，只说你胎像不稳。」
柳柳忙摆手，「哎，还是别了，那样又要惊动齐桓过来，我还要再躺一个月，要是那样我宁愿去赴宴。」
沈停云听着柳柳的话不无道理。
柳柳道：「其实我去也没什么，只是不知上次的事情太后知道多少？」
「上次，除了皇上，所有人以为你只是在京中不小心走失，遇上了接头混混打架而已。」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解释不禁瞪大了眼，「大家真是这么以为的。」
沈停云拿起一杯茶碗点了点头，「不然呢。」
柳柳恍然，「可是梁王那边...」
「他你放心，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
有沈停云这尊大佛在柳柳身边所有的事情自然是能够化险为夷。
柳柳也暗自佩服，沈停云看似这么一个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可是确实能够将阴谋手段玩到极致，这她不佩服不行，可惜老杨就是没玩过人家，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因为老杨最后遵从了自己的信念吧。
柳柳收起凌乱的思绪，「我去。」
她起身坐在妆奁前，拿起犀角梳一下下梳顺着自己的墨发。
「不就是去见太后嘛，只是寻常问候罢了，无碍的。」
沈停云点头，「我陪你。」
沈停云想着，终归是有一切都结束那一天，那时候朝堂不会有纷争，天下会海晏河清四海昇平，那时候万民和乐，那时候也是他自由的时候。
只是眼下，他还是要保护好，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王妃...
皇宫内，趁着端午整个朝堂休沐，也恰逢外国使臣觐见，整个宫内忙作一团，大宴小宴不断。
沈停云带着柳柳一早动身，柳柳今日穿了一身夕岚云锦襦裙，髮髻利索挽起，沈停云照旧是一身白，不过远看上去两人走在一起倒是十分相称。
柳柳已经怀胎四个月了，却还是身姿窈窕，打扮起来，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一般。
齐桓每隔是十日来请一次平安脉，柳柳也问过他，为什么自己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了孕一般。
齐桓说是因为柳柳太瘦，而瘦的人往往不易显怀。
这话一出，沈停云逼着她吃了半个月的肉，看见她多长了二两肉才算完，导致柳柳现在看见肉就噁心。
后来她倒是真的开始噁心，每日早晨先要去浴室干呕几次吐点东西才算完，柳柳也纳闷寻常妇人都是怀胎二月的时候开始呕吐，她四个月开始吐，属实是晚了一点
但是那齐老头也说了，这也是正常反应。
有了上次入宫的经验，柳柳这次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不会像上次那么紧张。
到了宫门口，照例是梅若姑姑来接引。
柳柳看见梅若姑姑屈膝问安，淡淡一笑，拿出大家闺秀的风范来。
沈停云自然不担心柳柳面对太后，他只是在心里揣度，怕是梁王那边会借题发挥，遂这次柳柳进宫他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柳柳一行进了太后的慈宣殿，依旧是上次的模样，太后高坐在殿中央，好在她旁边坐着沈念惜与凌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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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看见杨柳柳进来神色一亮，柳柳与沈停云施礼问安，一番规矩过后，柳柳与沈停云共同落座。
太后平日表情甚为严肃，看到柳柳，想起上一次的相谈甚欢，柳柳又琴技绝佳，给太后留下深刻的好印象，如今听到柳柳有孕自然要想着见一见。
太后朝柳柳道：「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柳柳依言一步步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拉过柳柳的手，看着满心欢喜，让柳柳坐在她的身边。
沈念惜在一旁噘着嘴抱怨，「母后果真见了皇嫂，就不要念儿了。」
这话一出逗得整个殿内的人哈哈笑起来，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太后拉着柳柳话了一会家常，又问了问胎像，知道柳柳一切都好，才放下心。
柳柳见太后对追债一事只字不提，就是知道沈停云将事情做得有多做得有多好。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日，太后知道她真面目，届时还能像现在喜欢她？
那可真的是不可能了，那时候，怕是沈停云也会将她踢得远远踢得远远的吧。
所以她现在赶紧生完孩子，和离拿钱走人，到时候她就会离开这里，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
开宴的时辰到，太后一行一起去了落霞殿，一进殿中，柳柳跟在沈停云身边落座，再一抬眼，好傢伙，又是原班人马，一个不差。
不过，在这宴中还多了几个胡人，穿着特有的民族特色服装，柳柳在书中见过，这样的人通常在漠北，以打猎为生，个个骁勇善战。
那两个胡人身边一边坐着顾辰泽一边坐着闻景行作陪，有大宁一文一武两大肱股之臣陪着，可见这两胡人来头不小。
沈停云落座之时，倒了一杯茶，向那两个胡人举杯致意，说了一句柳柳听不懂的胡语，瞬间让那两个是胡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声回了一句胡语。
柳柳惊呆了，看着沈停云道：「你还会说胡语？」
沈停云喝着茶，「一点点。」
柳柳看着沈停云刚才说胡语时神色自若的模样，可不像是一点点，于是她来了好奇，「沈停云，你会说几门语言啊。」
通常他这样的人都会说很多种语言吧，老杨就会三种呢。
沈停云想了想，「七八种吧。」
「七八种！」
得到这个答案实在超出柳柳的想像，「那你比老杨厉害。」
沈停云放下茶杯，「邦交需要。」
柳柳点点头。
宴会正式开始，柳柳坐在沈停云身边装鹌鹑，一句话不敢多说，要是普通的宴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外国使臣都在这，柳柳更不希望出什么事情，尤其是上次的那种事情。
所以，柳柳打定主意，沈停云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她自己是绝对不敢随意乱跑的。
可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她安静了到是别人起了么蛾子。
今日在场赴宴的王公贵族不少，柳柳抬眼一看除了苏雪卿，连陆朝云都到场了，场面实属壮观。
只是柳柳实在好奇，这两个胡人到底是谁，怎么今日来赴宴的贵女这般多，她勐地看向沈停云，该不会是？
沈停云仍旧是一派淡定深沉的模样，虽然柳柳觉得最近沈停云在她面前有点越来越不正经，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沈停云仍旧是那副清冷高贵的模样。
「这两个胡人是谁啊？」柳柳在一旁小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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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柳柳单听这两个人的名字就知道来头不小。
沈停云又转身在柳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柳柳的脸色唰地一红，冷汗都要沁出。
「真的会这样吗？」她抬起眼来不可置信的问。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沈停云冷眼看着那两个可汗，之前他跟这两个人在军事上交手多年，相当了解和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柳柳稍稍往后坐了坐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她可是坐在沈停云的旁边，想不引起别的注意却很难。
一旁的宫女此时上了一个精緻的果盘，沈停云将其中一颗切好的瓜用竹籤扎起，另外一只手揽上柳柳腰肢把她往前提了提，随后将那块瓜放进了柳柳口中。
在场众人纷纷跌破眼睛，这是真的吗？
那般高冷俊美如斯的晋王，竟然亲自给自家王妃餵东西。
沈驰见此，眼角的阴鸷又冷了几分，上次他没有得手，沈停云用折了张三的一身骨头，送给他作为警告。
很好啊，他们的较量终于放到檯面上来，游戏终于有意思了许多，而杨柳柳就是这场游戏的彩头，有些东西啊，他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而真正得到以后，却不见得真的喜欢。
而张怀清看着柳柳依偎在沈停云的怀中，被沈停云视为至宝一般，心里五味杂陈，曾经杨柳柳与他也是有婚约在身的，只不过杨家遭逢巨变，婚约不得不作废。
如若不然，今日杨柳柳依偎在身侧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苏雪卿今日安静了许多，柳柳看向她的时候，苏雪卿则是回了她一个似有若无的笑，这个笑可是实在太过诡异了，让柳柳有待嵴背发凉。
她绝对跟这个女人犯沖，每次只要她撞见苏雪卿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憋着坏呢，反正今日不管怎么样她就像胶水一样黏在沈停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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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轻瞟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很好，大家的反应正合适。
柳柳又指了指桌角的一碟小菜，娇声道：「王爷，那盘菜太远，妾身够不到。」
沈停云便伸出筷子，将那小菜一筷一筷夹到柳柳面前的磁碟里。
柳柳吃了几口又放下，「这样可以吗？」
沈停云嘴角一勾，往柳柳身侧偏了偏，轻声道：「正合适。」
「哦。」柳柳又小声对沈停云道：「可是我现在想要小解怎么办？」
沈停云笑了笑，「光明正大地办。」
光明正大地办？
这种事情怎么能光明正大地正大地办？
柳柳简直都要蒙圈了，沈停云想要搞什么？
还没摸清楚沈停云想要干什么，只见沈停云起身，眼眸十分温柔看着身侧的晋王妃。
他俯身将手臂送进柳柳的腿窝下，一手穿过柳柳的嵴背，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当着合宫上下，京城权贵上下，外邦使臣的面，将柳柳抱起来。
「啊！」柳柳小声惊唿了一下，显然也没有料到沈停云会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起来。
沈停云，你是不是玩得有点大。
她在心里腹诽。
这以后，她还怎么在宫里做人呢，连出个恭都要沈停云抱着去。
沈停云抱着柳柳走到殿中央说道：「吾妻身怀六甲，需时时出恭，叨扰各位雅兴，停云在此赔罪，望圣上太后降罪。」
柳柳简直都不敢看向众人了，从她目光看过去，她只能看见沈停云的下巴。
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死角的好看，他从不留须，颳得很干净，虽然他二十有三，某个角度看上去却仍有少年气质。
那一刻，柳柳承认，她好像对沈停云...
心动了。
第35章 搬走
柳柳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众贵女一片的眼刀子中走了出去, 那些眼神要是真的化作刀子，一定能够将柳柳身上戳上千八百个窟窿。
沈停云刚把她抱出殿门，柳柳见四下无人忙说道。
「好了，我可以下来了。」
天知道, 她卧床的那一个月想要去哪里都是沈停云抱着她。
她也承认, 自己好像习惯了沈停云的这种抱，每次被她抱在怀里的时候, 心脏都会像小鹿乱撞。
沈停云听见柳柳说要下来, 未允，真的直接将她抱到偏殿的恭桶上才退出去。
柳柳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要被丢没了, 虽然感觉是自己在丢脸, 可再想想也是在长脸，试问，沈停云这样的人谁不想得到, 而谁又能被他抱在怀里？
两人今天虽然事出有因，出此下策，但是柳柳的心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地被他迷住。
整理好衣物, 柳柳摇摇头，告诉自己。
杨柳柳你可要记住，千万不能再陷进去了，回府以后必须跟沈停云保持距离才对。
她开了殿门，看见沈停云仍旧在外面等她, 她换上标准假笑，「我好了。」
「嗯。」
沈停云来到柳柳身边, 又将她抱起, 走进落霞殿。
可到了殿中的时候，两人恰好看见其中的一个胡人可汗站在殿中央, 说着她听不懂的胡语。
柳柳只见沈停云脸色一冷，将她抱回到座位放好。
他负手站在那可汗身边，脸色阴冷得不像话。
柳柳看着那可汗，说了几乎胡语之后，又将眼神看向她，还十分猥琐地朝她笑了笑。
柳柳被那胡人看的全身不自在起来，她看着沈停云的脸色已经不只是冷，而是变成了她最开始认识的冰碴子模样。
她是有多久没有看见他的冰碴子脸了？
柳柳只听见那可汗叽里哌啦地站在殿中央对着皇帝一顿说，皇帝脸色也是一冷，时不时看向沈停云，又时不时看向柳柳。
柳柳直觉他们谈论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难道是...
那可汗站在殿中说完后，沈停云缓缓开口，不快不慢地对着那胡人讲胡语。
整个殿中安静下来，清润冷冽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
柳柳看着站在殿中的沈停云像是周身有光一般，原来他可以将胡语讲得这样好听。
沈停云说完，只见那挑事的可汗灰熘熘地回到自己的席上。
沈停云才又一脸淡定地回到柳柳身边坐下来。
柳柳担心极了，也害怕极了，但是却什么都不敢问，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吃不下任何东西。
那可汗的意图应该跟她料想的没错。
通常在胡人的部落里，可汗的权利至高无上，他喜欢的女人，哪怕是有妇之夫，对方也要乖乖送上。
而刚才那位可汗，显然是将他们部落里的规矩拿到这里来，想要将柳柳讨了去做妃子。
她不知道沈停云对他说了什么，让他灰熘熘地回去，但是现在事情已完，她实在不能在这个场合多问，今日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没被人讨去当胡人妃子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她轻轻瞥过苏雪卿，好傢伙，怪不得她今日朝她这么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委，这里面怕是有她的收笔在，只不过，未能看见柳柳真的被那胡人讨去当老婆，多少有点失望。
一场宴会下来柳柳战战兢兢，当她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但凡今日换作是别人，怕是都逃不掉这样的厄运。
她抬眼看着沈停云坐在她身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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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转过身来，看着柳柳低着头。
他伸手将柳柳的脸扶起，看见的是满脸的泪痕，轻声问：「害怕了？」
柳柳点点头。
沈停云伸手将柳柳揽进怀中，拍了拍她肩膀，「有我在，不会有人动你。」
柳柳无声点点头，「你对他们说了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道：「莫罗和萨尔是我和景行的手下败将，我说他若是将你讨去，我会带着大宁铁骑将他们的部落夷为平地。」
柳柳听见沈停云对着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震慑人的话语。
她伸手抱着沈停云的腰，「那他若是不听你的，真的对大宁开战了，我岂不是成了挑起战乱的千古罪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若是想挑起战乱，还怕少了藉口不成？」
柳柳摇头，「那我也不想成为那个祸国殃民的人。」
「你是我沈停云的妻子，大宁的晋王妃，又是大宁的子民，保护你责无旁贷。」
柳柳忽然觉得沈停云身上此刻散发着浓浓的说一不二的霸道气质。
她觉得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成办不好的事情，大到两国纷争小到给她的小兔子安尾巴，都能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若是一辈子能够在沈停云身边，这种在他羽翼之下的安全感，会让她一辈子无后顾之忧...
柳柳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好像有点越来越依赖沈停云，从前她明明可是万事都靠自己解决的，可是现在怎么连一点点的小事情都离不开他了呢。
她这是怎么了？
不，不对，不对劲，杨柳柳，你好像越来越不争气了，再这么下去她还要怎么做坚强独立的杨柳柳？
柳柳勐然从沈停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拉出一尺远的距离来，自己收了眼泪，擦了擦。
感受到怀中人勐的抽离，胸前的空虚感，让沈停云一顿，他望向柳柳。
「怎么了？」
柳柳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一衣裙鬓髮，收起自己刚才的矫情，一脸的平静。
「没事，我好了。」
沈停云蹙眉，这好得未免太快了些，他还想杨柳柳在她身边要哭上很久，而他要哄上很久。
可未曾想，杨柳柳在他面前展现的脆弱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瞬间他眼看着柳柳趴在他怀里哭，又从他怀里起来，一脸平静地收起了眼泪，翻脸翻书还快，迅雷不及掩耳。
沈停云心底有一丝失落，但是他想无妨，来日方长总是会再找到机会靠近他的。
......
英国公府。
谢启临一身酒气推开门，徐念禾听见声音立刻迎了上去。
她温柔道：「你回来了...」
谢启临对徐念禾视而不见，晃晃悠悠地走进内室，站在木施前抬起双臂。
徐念禾踩着碎步上前，伸手为谢启临解扣子更衣。
浓浓的酒气混着脂粉香袭来，徐念禾蹙起眉，可手下的动作未停。
谢启临伸出手轻轻挑起徐念禾的下巴，他轻蔑一笑。
「怎么，这么讨厌我？」
徐念禾手中动作一顿，冷下几分神色。
「夫君说笑了，妾身不敢。」
谢启临垂眸看着灯下的徐念禾清冷的神色，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他伸手掐着徐念禾的脸，捏到变形。
「若不是因为你家里的几个钱，你以为你还会留到现在？」
徐念禾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咬着唇怎么也不让眼泪掉下来，一句话也未说。
她默默将谢启临的袍子一如往常地放好，随后来到妆奁前，从小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来放在谢启临面前。
谢启临喝得醉醺醺，他迷茫半睁着眼眸，「这是什么？」
徐念禾平静地将那封信展开，「爷不必去问这是什么，只需在这处写下您的名字，以后爷便随意自由，妾身也再也不会惹爷厌烦。」
徐念禾看着谢启临喝到烂醉的一般，这一年谢启临纳的妾室纷纷有孕，就连在青楼买下的外室都有了身孕。
谢启临为了养活这些妾室，甚至动了她的嫁妆银子。
徐念禾所有耐心和爱意早已经在日復一日的磋磨中，消失殆尽，和离成了她唯一的路。
「爷，签下吧，签下以后，您便再也没有束缚，也再也不会有人干涉爷的生活...」
徐念禾耐心劝慰着，来到桌前伸出手慢慢地在砚台上磨好了墨，拿出笔来润了润，放在谢启临手中。
谢启临醉意加深，半睁着眼眸看着徐念禾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蛊惑着他，柔得不像话，说只要他在那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再不会有人管他。
他慢慢听着徐念禾的指令，提笔在那张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徐念禾笑着将那张纸收好，又服侍他睡下，再吹灭了燃在鼎中的奇香。
天光大亮之时，谢启临醒来，他揉着宿醉的额头，看着空空的床帐。
房内空无一人，往常只要谢启临醒来，徐念禾总会温柔地上前，来为他更衣盥洗，可眼下竟空无一人。
谢启临不禁疑惑，他起身来到窗前，在窗下的桌上看见了一封信。
他看着那信有几分眼熟，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和离书是三个字。
谢启临草草看完，落款之处正是自己写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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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一惊，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签下的和离书？
他转身疾速地在周围巡视一圈空无一人，他又匆忙地将徐念禾平日里管用的首饰盒打开，皆都是空无一物。
谢启临又疾步走到衣柜前，打开一看，只有他用的一侧平整地放着他的衣物，而徐念禾的那一侧却是空空如也。
在房间内仔仔细细地扫视一圈，除了一封和离书，徐念禾像是一股风一样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谢启临慌坐在板凳上，他万没想到徐念禾会与他和离，重要的是，徐念禾似乎将所有的陪嫁与银子都带走了。
另一厢徐念禾带着陪嫁侍女来到甜水巷。
她一早跟柳柳与杨依依提及和离一事，依依与柳柳当然支持，甚至帮助她暗中一点点把自己的嫁妆偷运出来，徐念禾秘密运了一个月，一些大件也让她折成了银子，如今的徐念禾也就只剩下了银子。
但是她知道这些银子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这是她后半辈子的安身立命之本。
所以她拜託柳柳将她的银子藏起来。
自打柳柳上次的银子被人搜出去，她自己就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再丢了，她让杨白杨挖了一个小地窖，保证安全，把银子藏在那里无比安全，这次徐念禾偷偷往外运银子便派上了用场。
天色还未亮，杨依依打开门，见是徐念禾在外面，左右看见了无人，将徐念禾迎了进来，又小心地锁好门。
杨依依看着徐念禾眼眶泛着青就知道她一夜没睡，坐在屋中，杨依依心疼地一把抱住徐念禾。
「阿禾姐姐，辛苦你了。」
徐念禾也靠在杨依依肩头落了泪，两人哭了一起才算完。
杨依依安慰她，「以后，我们就要过好日子了，阿禾姐姐，你放心，我跟阿姐一定会帮你。」
徐念禾点头，她心生感慨，为何女子在这等世道，想要好好的过日子，是如此不易，可这些年看着柳柳，那样艰难的生活之下，依旧每日笑对。
徐念禾暗下决心，从此，她就要做新的徐念禾。
天亮以后徐念禾与杨依依敲了晋王府的大门，守门的见是杨依依和徐念禾，都知道两人跟王妃关系匪浅，不敢怠慢，直接将人引到和光堂。
柳柳一早听见杨依依跟徐念禾来了，懒觉也没睡，从被窝爬起来，叫採薇和飞瑶快速给自己梳洗。
昨日胡人可汗来访，沈停云一早进了宫，这是他睡前再三叮嘱给柳柳的，就怕柳柳醒来找不到人。
好在沈停云不在，柳柳在和光堂还能自在许多，她知道徐念禾这个时间来找她一定是和离的事情办成了。
柳柳从内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一身憔悴的徐念禾披着暗红的斗篷站在那里，不容分说，上前给了徐念禾一个大大的拥抱。
「阿禾，真是苦了你了。」
徐念禾含着泪笑笑，「不苦，对我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柳柳的心一沉，好在阿禾心坚强，又有脱离苦海重新生活的勇气，但凡寻常意志不坚定的女子忍气吞声一辈子，也就磋磨了一辈子。
柳柳叫採薇和飞瑶准备了丰盛的早膳，可三人都未用多少。
柳柳暂时让徐念禾住进了甜水巷的新房子，这倒是把杨依依乐坏了。
「哥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住怪无聊的，这下有阿禾姐姐陪我，真是太好了。」
徐念禾自然也高兴，「我只是暂时住在你这，待柳柳茶楼开起来，也稳定了，那时候，我自然是要重新找房子的。」
柳柳还是有些担心，「你娘家那边怎么办？」
徐念禾道：「先暂且瞒着，过几日我自会亲自回去解释。」
柳柳道：「若是需要帮忙的尽管张口便是，我跟依依晚晚都会帮你。」
徐念禾点头，柳柳又害怕谢启临去甜水巷闹，让南储派了两名暗卫日夜护着甜水巷，等过了这阵她自然要帮徐念禾重新找更好的住处去。
柳柳听见徐念禾将和离之时的情形讲给她，心下一凉。
送走徐念禾跟杨依依，柳柳失魂落魄一般坐在妆奁前。
她知道徐念禾早晚会有这一天，可是真正来的时候，一想到这么多年的夫妻，最终还是要一朝和离，柳柳怎么也气不过。
她一拍桌子，骂了一句。
「呸！狗男人！！！」
从此以后她的阿禾谁也别想夺走。
杨柳柳有些沮丧地看着这一室的金碧辉煌、雕樑画栋，忽然觉得就不香了。
住什么住，住到最后还不都是别人的？小妾的？外室的？
柳柳大声朝外唤，「採薇？飞瑶？」
採薇和飞瑶迅速走进来，「王妃。」
「搬家。」柳柳坐在椅上冷声命令。
「搬家？」
「搬家？」
柳柳点头，「对，搬家啊，都别傻愣着，把我的东西衣服，全都搬回紫竹轩去。」
採薇和飞瑶见柳柳一脸的不容置疑，不敢违抗命令，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满院子的小厮还有黎阳看见柳柳在这指挥人往紫竹轩搬东西，心里更是急得不像话。
爷呢？
进宫了啊？
啥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啊...
爷再不回来，王妃就要跑了。
众人急得团团转之际，可算看到来了沈停云的马车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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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第一个冲出去，沈停云刚下车就听见黎阳在跟前禀报说柳柳要搬回紫竹轩。
沈停云听见眉头一皱，疾步走进和光堂。
刚一进门，见柳柳正在指挥着採薇和飞瑶搬最后一波东西。
沈停云神色一冷，沉声吩咐道：「都出去。」
众人不敢再停留，默默出去，临走柳柳还不忘把箱子给採薇让她往紫竹轩搬。
採薇路过沈停云的时候，沈停云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那箱子上。
採薇瞬间明白，无声地将箱子放下后默默离去。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神色忽然有点害怕，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敢看他。
沈停云慢慢负手走近她，眼神犹如鹰隼一般的摄住她。
他向前走冷声问，「是我对你不好？」
「没有。」柳柳往后退了退。
「是手下人伺候不周？」他又向前问。
柳柳有点慌，往后再退退，「没有。」
「那是你在这住得不舒服？」
「没有。」
「那为什么走！」沈停云已经走到柳柳身前。
柳柳退无可退，看着沈停云慢慢逼近的俊脸尽是冷冽和怒意。
「我...」柳柳一时语塞。
「你今日不把话说明白，我自不会放你。」沈停云此话一出，柳柳心慌得不行。
她看见沈停云阴冷骇人的神情，感觉自己这些日子就像是他养在笼子里的一丝金丝雀，而她现在想要飞出去，而沈停云只要勾勾手指，她自然要乖乖飞回来。
柳柳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一个巨大的深渊，谢启临尚且是那无权无势，无心机成日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徐念禾要跟他和离筹谋了许久才能够脱身得手。
而像是沈停云这般权势滔天的聪明绝顶之人，若他想要困住她，她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去他的手掌心啊。
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柳柳收起慌乱，不，她不要做他的金丝雀，也不要做第二个徐念禾。
她是杨柳柳，她这辈子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自由，没有人可以把它拿走，沈停云也不行。
柳柳抬起头直面沈停云，丝毫无惧地看着他。
「沈停云，我明确告诉你，我在这住腻了，我再住下去，我心情不好，我不快乐，我想搬回紫竹轩去住，怎么了？不行吗？你以为你是王爷你就能够决定我的去留了？沈停云，或许别人会听你的摆布，但是我告诉你，我，杨柳柳，绝对不会！」
柳柳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星子喷了沈停云满脸，满院子的小厮听见，王妃对着自家王爷吼得震天响。
众人都为柳柳捏把汗，他们还没见过谁敢这么对他家王爷，杨柳柳是第一个，真是牛啊。
知道她厉害，天天把王爷彻底改造，但是他们没想柳柳这么厉害，这次直接开吼。
沈停云的神色冷了很久，不知道早晨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回府以后杨柳柳说什么都要搬回紫竹轩。
而搬回去的速度之快，是迅雷不及掩耳一般。
看着杨柳柳风捲残云一样地将自己的东西从和光堂收走，沈停云的心好像也随着杨柳柳走了。
过了良久，沈停云无奈看了一眼外面，轻轻嘆息一声。
「杨柳柳你说的对，就算是我也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你走吧。」
走？
柳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了，她还要以为她要跟他干上好久。
害怕沈停云反悔，柳柳立刻消失在沈停云眼前，但是她走得太快，胳膊刮到了架子上的瓶子，摔在地上，砸得稀碎。
柳柳又慌了，现在倒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是她害怕沈停云反悔啊，只说。
「我，我先回紫竹轩收拾东西，这个瓶子我改日再赔给你啊。」
沈停云上下打量着她，就怕她被那碎片划伤。
柳柳走的快，又险些被和光院门门槛绊倒，她心中暗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他妈！！！
她简直了，人家让她走，老天不让她走。
好在她稳住身形，头也不敢回，出了和光堂。
她并没有看见身后的沈停云一脸惊恐担忧的神色，但是满院子的小厮看见了，他们看见柳柳险些被绊倒的那一刻自家王爷用极快的身形出了门跑到了柳柳的身后，看她没有摔倒才放心放她走。
柳柳终于到紫竹轩，心里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比冰碴子还冷得多。
採薇和飞瑶不解，「王妃咱们没在和光堂住得好好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回来啊。」
「就是，就是，王爷对咱王妃多好啊，王妃为什么要走。」
柳柳抱着一串大葡萄，一口一个，把葡萄皮裹得滋滋作响，随后扔在一边。
「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明白，跟他走太近不行。」
採薇也吃了一颗葡萄，「为什么不行呢？别人家王妃都巴不得王爷能够对自己好，可是王妃你却避着咱家王爷。」
柳柳摆手，「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我以后还怎么...」
飞瑶吐出葡萄皮，「王妃以后要怎么？」
柳柳又咬了一颗葡萄，「没什么。」
夜深人静时，沈停云静静看着紫竹轩亮着的灯火，一言不发。
黎阳道，「爷您都站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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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商讨
沈停云想了想, 转身默默离去，这一刻恰好赶上柳柳关窗，她不自觉地抬眼朝门外望了望，见没什么人, 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 把窗关好。
柳柳让採薇和飞瑶准备好纸笔，她坐在桌上快速地写下一些字来, 不过片刻, 几张工整的楷书便写好放在採薇和飞瑶跟前。
採薇问道：「王妃，这是什么啊。」
柳柳道：「这些你跟飞瑶好好看看, 这几日你们就要按照这上面交代的事情去办, 必要的时候要去求助黎阳和南储。」
採薇和飞瑶拿过这几张纸看着，上面尽是写了一些关于开茶楼的详尽事宜，每一件小事都交代得事无巨细。
柳柳又对採薇和飞瑶将上面的要事再一一细细交代, 三人商讨到深夜才入睡。
过了三日，柳柳看着採薇和飞瑶拿来所有的图纸摆在桌上，又将徐念禾与江晚晚连着的杨依依一同请进府中。
沈念惜与陆朝云的银子早就送过来了, 这几日又因为宫宴一事将开茶楼的事情耽搁下来。
如今柳柳又搬回了紫竹轩，没在沈停云眼皮子底下自在得多，更加方便她商讨茶楼一事。
徐念禾与江晚晚已经拿着桌上的图纸看了好几家铺面，江晚晚本就出身茶楼多年，自然知晓其中关窍, 所谓人多好办事，三人就这几家看好的铺面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柳柳看着摊在桌上的一张张地形图, 开茶楼首要考虑的就是位置, 能够开在闹市当中，人多流动之处, 并就着远近方便大家。
柳柳拿起一张铺面的地形图，看了看，江晚晚说道：「这家铺面原是一家布庄，在拱辰街的西面，我去看过的，房子看起来干净整洁，价格合理。」
柳柳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这房子虽好，但是位置太远了些，人流也没有拱辰街中段的人流量大。」
江晚晚又拿起一张图来，「你看看这个，这家铺子，在拱辰街中段，铺面也大，但是房子老旧，陈年未修，并且价格极高，可我觉得这个并不是首要选择，首要位置虽好，但是附近的老牌茶楼有很多，竞争也大，大家去往原有的茶楼习惯，不见得能够轻易接受新的茶楼。」
柳柳拿起来看了看，徐念禾开口道，「我倒是觉得，晚晚说的有道理，靠近中段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柳柳点头，「这个我也认同，我想开的茶楼至少也要跟附近的茶楼间隔百米才合适，并且，我更偏向于吸引这京城当中的贵女。」
「贵女！」
「贵女！」
「贵女！」
徐念禾、江晚晚、杨依依异口同声道。
柳柳点点头，「你们看啊，正常的茶楼都是各家公子爷们遛鸟、赏花、喝茶、消解时间、听书听曲的地方。
而我们小姐贵女们出门想要走出门消遣时间，只能带着围帽，小心地跟那些公子爷们拉开距离，躲在包厢里，实在是无趣极了。
若是这京城中的贵女能有一个像公子爷们那般解闷的去处岂不是妙哉。」
三人听见柳柳的分析，震惊在原地，徐念禾眼中闪着亮光，「柳柳，你可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确实在这天子脚下规矩甚多，试问哪家女子出门不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城中真有这样的一个去处，那定然会一炮而红，备受欢迎。」
江晚晚也和徐念禾同样激动，「柳柳，你的想法真的好极了，要知道，我在茶楼弹琴唱曲的时候，也有一些小姐喜欢听，但是叫价总是被那些臭男人夺了去，还得她们听不成，如今我们开一家这样的茶楼，那我自然是要唱给小姐们听才好。」
柳柳听见三人无比认同她的想法放下了心，「我能有这样的想法啊，主要也是因为有了公主与陆小姐的这两尊大佛在。」
「谁说我们是佛？」
柳柳这厢正说着，沈念惜挟陆朝云便走进了屋。
屋内的人见了两人进来，皆都纷纷起身相迎，柳柳笑着道：「我还怕我这临时起意的请你们这两尊大佛请不动呢，没承想这佛竟真的来了。」
一屋子的人听见柳柳的话瞬间哈哈哈笑起来，沈念惜扶着柳柳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杨大老闆一声令下，叫我和朝云进来，我们两个恨不得跑断了腿，岂有敢不从的道理，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佛了。」
沈念惜说完大傢伙笑得更凶了。
谈笑一番过后，柳柳看着沈念惜陆朝云，简直就是她未来茶楼的两个活字招牌。
她敞开道：「两尊佛，为啥这么叫你们啊，那可是因为我想开的贵女茶楼可就靠你们了。试想是，有身份贵重的皇家公主，还有名动京城的贵女坐镇，那必然就像是两个活字招牌啊。」
陆朝云起身道：「我自是明白你的用意，以后我若是想办宴，当然有了去处。」
柳柳听见直接笑了起来，伸手搭在陆朝云的肩膀上，「如此一来，我可少不了给我这茶楼栽种上花木才成了。」
众人听见又笑起来，陆朝云道：「无妨，我正是喜欢这些东西，若是信得过，这茶楼里的花木我负责便是。」
柳柳听见陆朝云要亲自负责茶楼的花木，心里都要乐开了花，「倒是朝云懂我的心意，我这厢又是怕劳烦你，又是盼着你，如今你竟然这么体贴我，自己揽下，我杨柳柳不胜感激。」
陆朝云露出笑意，「自家生意，自然不必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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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点头，「还是朝云懂我。」
沈念惜上前，「皇嫂，朝云都有了事，那我呢？我好歹也为咱们的茶楼出一份力啊。」
柳柳笑着，「瞧瞧，这还有一个不甘落后的，放心吧，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因为我想要办一次宴。」
「办宴？」
众人疑惑...
柳柳点头，「对，办宴，有朝云和念儿在，我要办一次宴，想要让我们的茶楼不缺少贵女光光顾，自然要在众贵女之间好好宣扬一番，而办宴就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我还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办宴。」
沈念惜道：「这好办，我叫皇嫂办一次，不就是了，你想邀请谁，都能邀请到。」
柳柳摇头，「这场宴不适合在宫中办，宫中办宴的门槛高，而我想的是，我们的茶楼不光是京中贵女能够玩乐，而普通的女子想要去消遣也能够入得起门。」
众人恍然，徐念禾道：「我能理解柳柳的心思，只不过这场宴还是要好好策划一番。」
柳柳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阿禾去办，有任何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
沈停云手下有的人，她不用白不用。
徐念禾点头。
「好了，说完我的想法，我们就要重新想想我们的茶楼到底开在哪里合适了？」
众人看到柳柳放在桌子上一大摞的图纸。
「这些是我这几日让採薇和飞瑶，将城中所有要出租的铺面，画下来的地图和铺面的平面图。」
众人看见桌子上分门别类放着的图纸不禁惊呆了，沈念惜惊唿，「皇嫂，这才几日啊，你就将京城里所有的要出租的铺面都画下来？」
柳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有些难堪的解释，「那个...那个不就是，沈停云他们帮了不少的忙嘛...」
好在沈停云的暗卫人多，才用了三日就将城中要出租的铺面弄得一清二楚，反正她就是让飞瑶和採薇跟南储说了一声，没想到南储办事这么有效率，由此可见沈停云驭下的能力实在是高。
「哦...王爷...」众人闹笑着。
柳柳的脸刷的一红，怎么也控制不住，她原本觉得自己这辈子跟害羞这种东西是沾不上边的，自己这个大咧咧的性格，跟谁都是一样的相交，何曾存在过害羞这种事情。
可是遇见沈停云以后，自己的脸就像是长在别人身上似的，说红就红，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唉，她的天爷餵...
「哎呀，你们就别说我，赶紧看看房子吧。」
众人乐此不疲地取笑着杨柳柳，又及时地被杨柳柳拉了回来。
徐念禾道：「柳柳若是想要开一个招待女子的茶楼，那自然是要选在一个女子出入多的地方。」
杨依依问道：「可是这京城中哪里贵女出入多？」
柳柳道：「这就得问问咱们这位贵女中的贵女了呗。」
众人一同看向陆朝云，若说是京中的贵女，恐怕没人抵得过陆朝云了吧。
陆朝云见众人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我？」
柳柳道：「就是你呀，想想你平日都在京城的哪条街出入的比较多？」
陆朝云想着柳柳的提问，起身理了理自己的一袭白衣，向前走了几步，「若说是买吃食自然喜欢上桂云街的食客来。
平日做些衣服首饰，那自然要去的是福禄街的香香阁。
至于这消遣时间，则是去朱雀街多一些，我不怎么出门，但想来这也是京城大多数贵女的习惯。」
徐念禾也勐点头，「陆小姐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众人听着陆朝云与徐念禾仔细的分析，柳柳这些年被张三追债，自然熟悉京城的每处街道，她陷入沉思，「朝云说的这几个地方，都隔得很远，几乎是每条街都有几处贵女喜欢去的地方。」
她来回走着，「朝云，若是你买过衣裙首饰胭脂水粉，还会去做什么？」
陆朝云想了想，「若是还有时间就会去买些喜欢的吃食，再有一些时间就会跟相交好友去茶楼了。」
众人听见陆朝云说出这些话来，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
「难道你想把茶楼开在福禄街？」徐念禾问道。
柳柳打了一个响指，「就是这里。
福禄街以售卖女子衣裙首饰脂粉为主，你想，若是贵女们在这处，逛完了街，买完了自己喜欢的衣裙首饰。
最后在咱们的茶楼，歇脚喝茶，又能消遣剩下的时间，我们再提供精緻的小食糕点美食给她们，自然也省去了她们要去别的去处买吃食的时间，岂不是一举三得？
加之此街茶楼较少，我们也好立住脚，人流也大，我们自然不愁客源，有咱们公主与朝云这两尊大佛，更能为我们在京城中的贵女圈打开名声啦。」
众人听见柳柳的一番分析，简直是精明透了，于是众人纷纷将在福禄街上出租的铺面找出来，一个一个地分析，终于找出了一间最是合适的，占地大，房子也新，可就是租金太贵。
除去装饰和开张的钱，还有两千两的缺口。
这倒是给柳柳愁坏了，沈念惜与陆朝云说可以追加银子，但是被柳柳拒绝了，开茶楼她是第一次，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赚钱，现在大家出了这些银子，已经是对她最大地支持了，她不能够让大家再陪她承担更多的风险了，剩下了两千两银子的缺口，柳柳决定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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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最大的问题铺面的选址，柳柳马上叫採薇和飞瑶和那个铺面的东家去谈，看看能够砍下来多少的价，众人又就着一些小问题商讨过后决定下来，到了傍晚才散去。
和光堂。
沈停云听着黎阳一字一句地将白日众人商讨的情形一字不差地对他复述，直直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完。
黎阳说完过后，沈停云陷入了一片沉默中，半晌沈停云淡淡开口。
「去把那间铺子买下，再让那老闆跟她来谈。」
黎阳眼神一亮，心里直嘆道，还是爷这招高啊，他拱手道：「是爷，属下这就去办。」
沈停云看着黎阳出门的背影，院内夕阳的余晖偏斜，杨柳柳已经搬走许多天，不知怎么他忽然感觉到和光堂里的一切此时是如此的寂寥，而杨柳柳好像是将他遗忘了一般，仿佛他从来没有在她的生活中存在过似的。
沈停云想到这里，起身去到厨房中，和光堂里的厨房又大又宽敞，聘请的厨子也是宫中的御厨，专门为沈停云一人做吃食，他进到厨房中，对着正在做菜的御厨交代几句，便转身去了紫竹轩。
沈停云去到紫竹轩的时候，柳柳正在小憩，商量了一日的茶楼事宜，柳柳困的不像样子。
採薇和飞瑶看见沈停云进来，只默默施了个礼，就无声退了下去。
沈停云坐在柳柳床边，看着眼前卧在榻上的姑娘，正抱着一个又长又圆的枕头酣睡着，额间沁出细密的汗，将细小的绒发帖在额头上，脸蛋也睡得粉扑扑的，看着柳柳的嘴角还是时不时地带着笑意。
沈停云不禁伸手将柳柳的乱发别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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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她梦中的茶楼顺利开了张，生意红火，日进斗金吗？
沈停云看着柳柳在梦中笑，嘴角也不禁一弯。
这些日子她总是避着他，他连好好跟她坐下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真想知道他，她那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少做了什么？
沈停云到底是觉得，他在杨柳柳的世界里，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唯一重要的人罢了。
他能得到所有人对他的仰望、崇拜，但是却不能够让她多看他一眼。
余晖快要落幕，沈停云也觉得睏倦袭来，他只褪下外衣，将她怀里的枕头抽走，躺在柳柳不大的榻上，在她枕头边的一角躺下来，合上眼。
柳柳白日劳累，这一觉睡得十分长。
不知过了过久，直到掌灯十分，柳柳才堪堪从睡中醒过来，虽然醒了，但是柳柳不愿意睁开眼。
她喜欢在醒来的时候闭着眼，赖一会床再起。
一股十分好闻的龙涎香沁入柳柳的鼻子，她不禁往那股味道上靠了靠。
真好闻啊...
一股沈停云味。
柳柳很喜欢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整洁的沈停云，哪怕跟他生活在一起，那样琐碎的时光中，她觉得沈停云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他自律得近乎可怕。
而看看自己散漫多年，那些曾经她也引以为傲的自律，怕是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嘶，今日身边枕头实在是太舒服了，又不光有沈停云味，还有沈停云的手感。
柳柳伸出手臂抱着，又伸出腿骑着这个「长枕头」。
脸庞又在「长枕头」上，蹭了蹭，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来，赖着床。
沈停云从上到下被杨柳柳锁在那，他只得偏过头看着她，刚刚柳柳快醒来时，他便醒了，刚想开口问她要不要喝水，就被她上下其手。
沈停云有些无奈，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反应。
他承认，他很想杨柳柳，很想...
她离开他的这些日，让他思念她近乎发狂，哪怕他们同住在一个府中，哪怕他可以随时来找她，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何杨柳柳在一夕之间对他避而不见。
他其实很害怕杨柳柳对他拒绝和淡漠的眼神，这些日子，他已经尝够她给他的拒绝，可是他却还是想不要命地过来找她。
沈停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二十有三的年纪，无论在外多么的老成持重，在杨柳柳面前却成了刚刚弱冠要说亲的小书生模样。
他觉得这些日子都要将自己这辈子的傻事做尽了。
杨柳柳在沈停云的肩膀蹭了第一百二十下的时候终于睁开了眼，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哈欠。
「哈....」
柳柳又眨了眨眼，让自己精神了片刻，朝外唤，「採薇？飞瑶？」
沈停云在黑暗中支着头，看着柳柳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
「採薇？飞瑶？我要喝水。」
柳柳坐在床上等了半晌，见採薇和飞瑶没来伸出脖子，在黑暗中朝外望了望。
刚要起身，身子就被一股力量拉了下来。
「啊！」
柳柳惊唿。
刚要挣扎，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感受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柳柳心头一颤，恍然知晓这个在她身上的男人是沈停云。
她轻轻的配合他的亲吻，慢慢的柔柔的，柳柳的双手在榻上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有些无处安放，直到沈停云的手慢慢覆上他的，十指轻扣，轻轻握住，柳柳才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力量，轻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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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沈停云的手温暖而干燥，修长的手掌骨节分明，比许多女人的手都要好看，虽然他牵过她很多次，可每一次在他手心里的感觉，都足以让她心动。
不可否认，沈停云的身上每一处都是完美的。
柳柳顺从了沈停云铺天盖地的亲吻，他将有力地臂弯支撑在柳柳两边，生怕压到她，也怕压到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人吶，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珍宝，他此生要尽全力护着。
柳柳不知道沈停云是在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是当她意识到身边的人是沈停云的时候，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沈停云的气息将她笼罩在怀里，她沉溺在沈停云所带给她一切的温柔当中，无可自拔，柳柳只能暂且将那些不得已拒绝他的理由统统抛到脑后。
柳柳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痛，这样的机会怕是不多了吧，她觉得她被沈停云吻，她不亏，倒是赚了，吻一次赚一次，所以她从没有拒绝过。
他们两个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此时此刻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浮木。
沈停云的气息有些凌乱，他的眼在黑暗中像是鹰隼一般盯着柳柳皙白的脸庞，他日思夜想的这张脸，此时因为他的吻，变得生动起来。
每当沈停云的吻落下，头脑间丝丝缕缕的痛就增加一点点，头痛与亲吻带来的巨大的酥麻在他的体内交织。
可是沈停云不在意，他只在意她，他怀里的人。
「柳柳...」
他在黑暗中，亲吻的间隙中轻轻唤她的名字，像是失了神志...
他吻再次落下，留恋在她的唇齿之间，呵气如兰。
柳柳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是不知，她跟沈停云现在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想再深究，只想沉浸在这短暂的欢愉中。
「嗯...」
她轻轻应他...
沈停云隔了良久终于听见身下的人回应，内心涌上狂喜。
再次把亲吻落下，星星点点。
「为什么...」
他混着粗重的喘息，在亲吻的间隙问她。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询问，有些疑惑。
「你说什么？」
沈停云在她的耳畔轻呵，「为什么避开我...」
柳柳在耳边听清沈停云的疑问，身子一震。
感受到身下人儿的身子僵了一瞬，沈停云慢慢抬起身体来，低头看着她。
第37章 承租
月华初升, 柳柳在朦胧月光之下看到沈停云的眼眸如水一般的温柔。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回答沈停云的问题。
为什么避开他，她是真的想要避开他吗，如果真的是，可此刻她的身体却是给了他最诚实的反应。
他向来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但是他却对人心一眼见底, 他心中暗自庆幸，既然杨柳柳对他并不是真的抗拒, 那她有意避开他定然是有其中的缘由, 那是不是他弄清楚她的缘由，打消她疑虑, 她是否就会与他正常相处了？
柳柳慢慢将沈停云推开, 坐起了身。
沈停云在床头上的小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柳柳。
柳柳接过，大口地喝起来, 又将茶杯递给沈停云。
「还要吗？」沈停云轻声问。
「不要了。」柳柳回答。
沈停云将茶杯放好，起身穿放在一旁的衣服。
「你怎么来了？」柳柳问。
沈停云将衣服穿好，又燃着了灯, 「没什么，路过时看到门开着，就走进来看看你。」
柳柳听着沈停云的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
牵强。
紫竹轩这个地方在晋王府那是要多偏僻有多偏僻，若是不特意过来，这个王府怕都不会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是沈停云说路过那就当成做是路过吧, 柳柳也不想细究沈停云到底是路过还是特意来找她。
「咕噜....」
柳柳腹内传出一声长响，她现在已经习惯在沈停云面前出丑了, 毕竟卧床跟沈停云生活的那一个月, 她在沈停云面前什么丑没出过。
「我有点饿了，你要是没啥事就回去吧。」
柳柳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她下床穿上鞋，又穿上一件宽松式的常服。
沈停云对杨柳柳的逐客令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也不生气。
「正好，我也饿了，我叫他们做了点吃的，现在就叫人摆上。」
沈停云负手走到门口，朝外轻唤，「黎阳。」
黎阳听见沈停云叫他，在外应了一声，片刻后，就有小厮端着一些菜饭端上了桌。
柳柳走到桌前，眼神一亮。
手臂那么大个的龙虾，极为罕见，此时正乖巧地趴在桌子中央的大盘子里，看上去煞是可爱。
柳柳已经好久没有吃龙虾了，主要是齐桓不让她吃，现在她每日吃的饭菜都是齐桓根据她的体质配置的药膳，绝对的温补，对孩子有益，素食多一些，没什么味道，柳柳觉得自己再吃下去就要成了兔子。
至于龙虾啊她有多久没有吃过了，更新奇的是，有一位小厮直接端上来一块滚烫的铁板上面还煎着一块肉，滋啦啦的作响，那肉混着油脂，香极了。
柳柳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散发着奇异的香气，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二里地那么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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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你喜欢自然都可以尝一尝。」
沈停云在一旁坐着，静静欣赏柳柳的表情。
「齐桓那老头能同意你这么餵我吗？这对孩子没啥坏处吧。」
沈停云心想，杨柳柳到现在还能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可见她还是很尽职尽责。
他伸手用一只夹子将那块烤肉翻了一个面，「我问过齐太医，每样少吃一点，没有大碍。」
杨柳柳算是明白，沈停云是看这两日她食慾不佳特意给她改善来了。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客气了啊。」
沈停云笑了笑，「你好像从来没有对我客气过。」
杨柳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有吗？我对你还是很尊敬的好吗？」
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
沈停云低头将那块烤好的牛肉，用小刀切成小块，又倒上一些黑色料汁，放在柳柳身前。
「你对我只是面上尊敬，至于心里是否尊敬，你我自然清楚。」
柳柳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吃起来，又香又嫩，她瞪大了眼，「嗯，沈停云你快尝尝这个肉，这也太好吃了吧。」
一旁的小厮将另一块烤好的牛肉切好放在沈停云面前，沈停云夹了一块放在口中吃着。
「确实不错。」
柳柳道：「唉，咱们之间别在乎那些虚礼，毕竟你也不是很喜欢，我更不喜欢，至于我真的是否从心底尊敬你，我当然...」
沈停云虽然在吃肉，但是耳朵却是认真地听着柳柳的话，「你当然什么？」
柳柳想了想，垂下眼眸，「我当然尊敬您，我打从心坎里尊敬您啊。」
沈停云低头一边吃肉一边笑起来，「杨柳柳，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
柳柳笑着道，「我心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我打从心里希望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天天喜乐，好人一生平安...」
沈停云听着杨柳柳的一番吹捧，嘴边的笑意扩大，轻轻笑出声来。
好像每次跟杨柳柳聊天都会在自己犹如死水一般的生活，盪起波澜，她总是能够语出惊人，能够叫人在漫长无趣的生活里，感受到一丝烟火和快乐。
沈停云笑着将一块龙虾肉放进柳柳的盘子里，「行，我看出来的你确实很尊敬我，可除了尊敬之外呢。」
柳柳将要把龙虾肉放进口中，听见沈停云问的下一句话，立刻把筷子放下。
好傢伙，这哪是投喂，这是鸿门宴才对。
杨柳柳看着沈停云，大脑飞速地旋转着，思考他的问题，她对沈停云除了尊敬之外还有什么呢？
她从来不敢细想也不敢细究，那是她从未触碰过的...
禁区。
柳柳有一丝无奈，对沈停云眨了眨眼，楚楚可怜，「沈停云我有点吃饱了。」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话，眼神晦暗了一刻，「我不问，你再吃一些。」
柳柳对着沈停云点点头，又乖巧，又听话，「嗯，好，那我就我再吃一点。」
说着她十分不客气地对着眼前的大龙虾肉，一扫而光，就差把壳都吃了。
沈停云的心一沉，反问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能够被杨柳柳精湛的演技骗过。
晚膳过后，沈停云在院内焚香泡茶，夜风轻吹，阵阵竹香飘了满院。
柳柳用过膳后开始犯懒，躺在贵妃椅上，又因为傍晚睡了两个时辰，一时半会再也睡不下，只得在院中，躺着看星星消磨时间。
沈停云将泡好的茶递到柳柳手边，「尝尝。」
柳柳转过身，看着沈停云伸出修长的手掌，灵活熟练地操作地操作着各种茶具，加之他一身白衣，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十分养眼。
柳柳伸手将茶拿起尝了一口，「这茶不错，味道、水温，烹得的得恰到好处。」
沈停云不动声色地又给柳柳倒了一杯，柳柳又喝下，想着沈停云的生活是有多无聊，能将茶烹到这个手艺的，那可真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穷极无聊才会到这种火候和地步的。
「喂，沈停云，我给你弹一曲吧。」
柳柳在躺椅上，转过身看着他，沈停云转过身来，愣了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荷包又要瘪了...
柳柳笑了笑，「不加钱，就当是感谢你给我吃大龙虾。」
沈停云轻笑一声，随即道：「好。」
柳柳让採薇和飞瑶将琴架好，柳柳坐在琴前，随手一拨，婉转流畅的曲子，便在指尖缓缓倾泻而出。
沈停云静静听着古朴典雅的琴声迴荡在整个院落中，依旧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想来又是杨柳柳的即兴发挥所做。
可再仔细听去，又有几分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一曲终了，还未等沈停云听出来那隐藏在旋律之中的另一首曲子，柳柳的手指就已经停在琴弦上。
刚才的那一段，她不敢再弹太多，沈停云的琴艺虽然不及她造诣，可却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柳柳有些心虚，看着沈停云的神色，他应该是听不出来的吧。
「既然你没有要银子，那我便再赔给你一首曲子。」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样说，自然乐见其成，让出位置。
沈停云坐在琴前，将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古朴典雅的琴声再一次在小院中响起，一曲《凤求凰》精准地被沈停云弹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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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杨柳柳第一次听见沈停云弹琴，只见月下，沈停云一袭白衣，坐在琴前，墨发束起，剑眉星目，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优雅潇洒，真恍若画中走出的谪仙人。
杨柳柳也从没想过沈停云会将《凤求凰》弹奏得这样好听，琴随心动，每个人弹奏出的琴音自然随心境变化，遂古人为了能够弹出美妙的乐曲来，在弹琴前要寻高山流水之处，要焚香沐浴更衣，要静心，方能弹奏。
别人或许不懂，但是对于柳柳这种以抚琴为生的人，自然会懂。
她笑了笑，沈停云的《凤求凰》，她早已经回过了。
一曲闭，沈停云忽然身心通透，他静静看着杨柳柳，对方也仍旧在看着他。
「如何？」
他像是等待老师点评的学生，询问她。
柳柳伸手鼓起掌来，「甚好，甚好。」
她嘴角的笑意渐深，沈停云终究是懂她的，只是可惜再懂又有什么用呢。
柳柳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沈停云，我有点困了，要去睡了啊。」
沈停云望了望天色，看着杨柳柳，「你不过才醒一个时辰。」
柳柳十分担心自己的掩饰被看出来，「啊，这个么，我是孕妇嘛，孕妇就是容易困的啊。」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搪塞他，有点无奈，「那好，你去睡。」
他起身将柳柳送进内室，看着柳柳上床躺下，盖上被子，才默默离去。
待沈停云出了院门，柳柳又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沈停云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一丝落寞。
柳柳再次睡下，只是这次却失眠到天光大亮时才睡着。
过了几日，柳柳心心念念办宴的事情在沈念惜与徐念禾的策划下，终于在京郊的一座别院里举办起来。
这次的宴邀请了城中大多数的贵女，以沈念惜的皇家公主的身份办踏青宴。
皇家别院的占地极大，在京城以西三十里，各家受邀的贵女一早出发，时值初夏，众女纷纷换上轻薄的夏装，将整个别院装点得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衣香鬓影一般。
柳柳自然在沈停云的陪同下一早来赴宴，只是她一进别院，就能够感受到，沈念惜与徐念禾将这宴办得有多用心了，整个别院皆都用轻纱装饰，到处都是盛放的鲜花，淡淡的花香在整个别院中飘散着。
柳柳知道沈念惜想要办宴，皇后娘娘自然是出了不少的力，不然这样的场地和装饰，这样的银子花出去，那必然要跟流水一般，当然不是她能承受的。
没办法，为了自己茶楼的未来，要借一下皇家的光了。
柳柳踏进正堂便看沈念惜、徐念禾、陆朝云、江晚晚、连带着杨依依都已经到场了。
众人看见柳柳身后站着沈停云不禁会心一笑，自打沈停云在皇家宴上为了柳柳差点跟那个胡人可汗开战。
众人终于明白，咱们这位晋王殿下，并不如传说中不识情爱，而是没有遇见那个能够让自己心动的人啊。
如今看来这晋王妃自打嫁给晋王后，少有的几次公开楼面晋王都紧紧地跟着，紧怕着晋王妃出了什么意外和不测。
柳柳上前看着京城的各家贵女皆都陆续到场，场面颇为壮观。
「皇嫂看看，可还满意？」沈念惜仰着头看着眼前情景说道。
柳柳点头，「自然是满意的。」
随后宴会开始，柳柳随沈念惜一同入宴，她却并未与沈念惜坐在一起，只随意找了位置落座，沈停云自然坐在她身边。
只不过柳柳身边跟着这么一位大圣人，自然招了不少贵女的觊觎，纷纷想着能够与柳柳沈停云同坐。
柳柳落座后虽与身边贵女并不熟识，但却丝毫不拘谨，她游刃有余地吃着流水宴席，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再次将大家闺秀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宴上柳柳随意与周围的贵女攀谈着，皆都是一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类的高情雅兴，柳柳在其中游刃有余地迎来送往，几乎将来赴宴的贵女结交个遍。
柳柳心里都要乐开了花，她知道那些贵女之所以主动找她攀谈，当然是因为沈停云这尊圣人在身边，这可真是太好用了，她只要往沈停云身边一坐，那就是自带人流。
沈停云坐在那里始终未起，并未动几口菜，只随意喝着茶，眼神时不时瞥向柳柳，看着她跟众女谈笑炎炎，迎来送往，一举一动无不是大家贵女的风范。
不到半日已经将前来赴宴的贵女结交个遍，又在跟每位贵女攀谈结束时加上那么一句，我的茶楼最近要开张了，某某小姐可一定要来捧场呦。
沈停云不禁明白了，杨柳柳这是利用沈念惜和陆家小姐再就是他的名声在给自己的茶楼打头阵。
如此一来，待这场宴结束，杨柳柳的茶楼新开张之时，那些贵女们岂不是可以日日来那处相聚。
再想想杨柳柳将茶楼开在的福禄街，正是各家贵女成日都要去的地方。
沈停云忽然觉得杨柳柳的头脑还真是天生适合经商，混迹市井，不得不承认她抓住了最好的机会，若是有朝一日她生下孩子离了自己，她依旧可以过得风生水起。
思及至此沈停云的心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在他身边与贵女谈笑的柳柳，自始至终好似都未看他一眼。
沈停云的心落寞一刻，在一旁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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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宴下来，柳柳、沈念惜、陆朝云、徐念禾几人已经将京中贵女的情形摸了个大概。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柳柳接下来已经着手准备装饰茶楼。
宴会结束的第二日，柳柳叫採薇约了那家之前看好的在福禄街上的东家去谈门面。
这日沈停云没有跟来，说是有公务派了南储驾车，柳柳戴着围帽，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伸手撩开帽纱，抬眼看着这家铺子，八成新，有上下两层，门面占地极为宽广，足有七八丈那么宽。
柳柳但看门面就极为满意，她在採薇和飞瑶的搀扶下进了屋子，那房子的东家迎面而上，笑呵呵地将柳柳一行迎进去。
柳柳打量了一圈，又在那东家的陪同下上了二楼，二楼则是各个精緻的雅间。
柳柳下了楼，在那茶楼的后面又有一个宽敞的院子，里面有一间极为宽敞的正常，柳柳看着这个宽敞明亮的正常极为满意，心想以后各家贵女想要办宴，这处自然是首选。
这间铺面大概有八成新，里面的一应家具用品齐全，柳柳想要开张，只消简单装饰就能开张，简直不要太省心啊。
柳柳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东家，她开口问道：「听说租这间铺子您要五千两一年？」
对面东家是一个小老头留着八字鬍一脸精明的样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鬍，抬眼看着柳柳，南储在柳柳身后静静地看着那东家。
那小老头一笑，「这个价格么，是有那么一些高哈，娘子若是嫌贵，可以商量。」
柳柳一听对方松了口，才放下心来，准备砍价。
「那东家觉得多少合适呢？」
小老头抹了一下八字鬍，哈哈一笑，「这个嘛，不知道小娘子觉得多少合适啊。」
柳柳听见对方居然跟自己在打太极，心想一定要把价压得低一点好方便自己慢慢加价，心底想了开一个对方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价格。
她扬声对着那小老头道：「不瞒东家说，我想要开这茶楼，这里外都需要银子，实在紧张，现如今，这租金么...只能先出...」
柳柳伸出一根手指。
小老头看见柳柳伸出这一根手指也有点蒙圈，他也跟着柳柳伸出一根手指，问道，「不知小娘子，这是何意啊。」
柳柳艰难地吐出，「这租金么，就是，一年...一千两...您看行吗？」
「一千两！」
小老头听见柳柳出价一年一千两，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他做生意几十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价。
小老头抬眼看了看，南储在柳柳身后轻咳一声。
小老头吓了一跳，伸手一拍桌子，「成，就按娘子说的办。」
柳柳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呛咳着，「你说什么？」
小老头眨了眨眼，「我说成啊，一年一千两啊。」
柳柳伸出帕子擦了擦嘴，「您没事吧？」
小老头笑了笑，「小娘子不必担心，老头我这不是着急用钱嘛。」
柳柳道：「您着急用钱，应该是加价，而不是就这么应下吧。」
那小老头听见柳柳的分析面色一慌，他抬眼看了一眼柳柳身后的南储，南储此时眉头皱得已经跟小山一般。
小老头尴尬笑了笑，「小娘子有所不知啊，我这不是着急将铺子脱手么，怕租不出去啊。」
柳柳抬眼看了看周围，「怕这铺子租不出去？依我这铺子每日想要来看的租客不下十多户吧。」
小老头再次被柳柳质疑，一时之间竟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可是对面那位爷说了啊，一定是要给这小娘子最低的价格，怎么他给了对方还瞻前顾后的呢？
小老头决定铤而走险，一拍桌子，「哎呀，小娘子到底是租还是不租，若是这个价您不满意，我自然找别人承租就是。」
柳柳一定对方要跑，直接道：「东家哪话，自然是要租的，您说您着急用钱，我只怕我给的价太低，让您不好做就是呢。」
柳柳偏头，「採薇。」
说着採薇将一千两银子放在了桌上，柳柳道：「东家，如此，我们便签契约了。」
那小老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契约，放在桌上，让柳柳从前到后仔仔细细地看细细地看了两遍。
柳柳确认无误后，才在契约上签字画押，那小老头笑着抹了抹八字鬍，拿着一千两走人。
小老头走后，柳柳又抬眼仔细看了一圈这件房子，觉得哪里都甚好，最重要的是这租金，实在是太便宜了餵。
柳柳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倒是把在一旁的南储吓了一跳，这小老头险些将事情办砸，好在最后力挽狂澜，将事情办妥，若是弄巧成拙，回去他也不知怎么跟爷交代。
柳柳租下铺子，又根据这铺子的实际情况，把之前的图纸修改一番，随后给了南储两千两银子，让他照着图纸上改造。
不过一半个月时间，整个茶楼便被改造一新，这日柳柳带着沈念惜一行人来看改造一新后的茶楼。
第38章 启程
茶楼竣工这日, 时值入夏，柳柳一早带众人赶到福禄街，众人看着装扮一新高大气派的茶楼，心情顿时舒畅。
众人纷纷对茶楼的门面议论起来, 现在茶楼里外都已经装饰完毕, 连陆朝云的花草都已经搬了进来，现在每日由专人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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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云的到底是审美水平极高, 在装饰茶楼的过程中, 还是多亏了她给提出了不少好建议。
众人自然无不听从的，现在看来这茶楼的装饰风格, 高雅之中透着贵气, 清新当中又带着一丝温馨，各处的花草或是苍松翠柏，或是花草盛放, 让整个茶楼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清新淡雅之风。
是个十分适合女儿家玩乐的好去处，柳柳对门面装饰得十分满意，又带着众人走进茶楼来, 里外巡视一番，众人见到整个茶楼哪怕是很小的一处都十分的细緻入微，自然十分满意。
柳柳不禁赞嘆，南储与黎阳找的人事情办得那是相当到位，沈停云始终负手走在人群的身后, 这个茶楼装饰造价用了上万两银子...
到底能让那个「东家」满意，他也就放心了。
一行人对茶楼巡视一番后, 自然要准备接下来事宜。
柳柳带着众人在院中大正堂落座, 听从着大家的意见，众人纷纷表示, 当然要早开张好。
柳柳想了想，「想要开张容易，但是我们一定要拿出一个，与其他茶楼与众不同的东西才行。」
众人不禁思考这是个什么东西。
柳柳道：「这个东西，也许是我们的风格，是我们的待客之道，也许是一种吃食，总之一定要无可替代才好。」
众人听见纷纷陷入沉思，什么才能够是无可替代？
江晚晚道：「我们的茶楼多以招待女子为主，难道还不是无可替代的吗？」
柳柳点头，「女子可以进我们的茶楼，但是也可以进别人家的茶楼，自然不是独一无二的。」
徐念禾灵光一闪，「不若我们多招揽一些女子来当小二，不是更能够贴近想要招揽贵女的需求？」
众人听见徐念禾提出的这个意见，纷纷认同，让女来当小二还真是前所未有，要知道整个京城的茶楼可都是男子来当小二的。
柳柳点头，「是个好主意，这个可以採纳哦。」
沈停云在一旁坐着默默喝茶，静静听着众女七嘴八舌的讨论。
柳柳听见大家讨论半晌，但是并没有提出一个让她眼前一亮，不能够地让他们的茶楼无可替代的好点子。
沈念惜此时忽然灵机一动，「哎，皇嫂，我倒是觉得你上次的小兔子点心很好吃，那个算不是算是独一无二呢。」
众人听见沈念惜的想法纷纷贊同，杨柳柳的小兔子点心可以真是全城独一份了，毕竟大家尝过的可都说好。
柳柳笑了笑，「这个想法倒是让我到一个东西，我不知大家吃过没。」
众人纷纷惊奇，「是什么东西呢？」
柳柳道：「灵州有草，名为仙，取草烧制，制出来的汁液，可得软糯滑嫩，异香扑鼻，遂名曰，仙草。」
「仙草！」
众人纷纷惊唿，饶是沈念惜这等金尊玉贵的公主，也是惊奇，「这个东西，我等倒是从未听说过，皇嫂这个东西好吃吗？是草吗？」
「这种草，生长在灵州一带，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跟着我阿爹去过那里，但是那种草生长之处极为隐蔽，不易寻，所以十分珍贵，当地人採摘以后都会运出海，卖给异邦人，用这种草制作出来的饮品，我保证诸位吃过一次终生难忘。」
众人听见柳柳所说，纷纷私语起来，毕竟都是吃过柳柳小兔子的人，众人对于柳柳的制作糕点的手艺还是十分信任的。
柳柳道：「若是得到这种草，那我们的茶楼，怕就算是京城中独一无二的，要知道仙草本身就不易寻，而用它制作出来的美食，我有信心一定能够受到大家的喜欢。」
陆朝云道：「这个无妨，若是得了种子，与草类习性，我自然有办法能够培育出来。」
柳柳道：「这恐怕就要去一趟灵州去买仙草和种子了。」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柳柳见众人无异议，遂说道，「如今我们兵分两路，阿禾与晚晚在店内照看，招揽合适的姑娘来当小二，还要再招手艺极好的厨娘才行，我这边启程去往灵州寻找仙草。」
「不行！」
「不行！」
「不行！」
「......」
众人异口同声，其中好像还掺杂了沈停云的声音，吓了柳柳一跳。
「喂，你们干吗这么看着我。」
柳柳听见众人反对，心里有些不自在，她自然知道众人是为了她好，可是开茶楼也同样重要。
徐念禾走到柳柳身边，「你现在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虽然还未太过显怀，自然要以孩子为重。」
柳柳低下头抚了抚自己已经有些凸起的小腹，也就只是比之前胖了一些而已。
「可是在座除了我，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见过仙草了啊，我若是不去，谁又能够识得。」
众人听见柳柳说的话陷入沉思，思来想去到底没有人能够见过那仙草...
「我见过...」
不大的声音在堂中响起，众人纷纷朝一个方向望去，沈停云手里的茶杯仍旧泛着茶香，他清润冷冽的声音甚是好听。
「我在灵州修过堤坝，对那处地形比较熟悉，你说的仙草我是见过的。」
柳柳万没想到沈停云居然会见过这种仙草。
众人陷入一片寂静，沈停云虽然见过，可就跟没人见过没啥区别，他一个高贵不沾尘世俗事的王爷怎么能够为了她们一群京城的贵女闲来无事所开的茶楼而特意去找一种从未见过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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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无视沈停云的话，开始讨论起来。
「柳柳，你将仙草的模样画出来，我去找。」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看茶楼，这种事情我比较喜欢。」
沈念惜嚷道，「都别抢，这次我是一定要去的，让我来。」
沈念惜一出，众人纷纷反对，公主身份贵重，自然不能以身犯险。
「都别吵！」柳柳一声令下，「还是我去。」
「你吗都在京城好好看着茶楼，仙草的事情就交给我。」
「我陪你去找。」
柳柳话音刚落，沈停云不大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什么！
沈停云说他陪杨柳柳去找仙草。
此话一出众人迅速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再一次地看向沈停云。
柳柳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沈停云依旧风轻云淡地看向众人，再次重复，「我陪杨柳柳去找仙草。」
众人眨了眨眼，柳柳看着沈停云，「那个...你...方便？」
「灵州多匪患，自来安全，你若是要去自然要做万全准备。」
沈停云知道，杨柳柳想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拦着，也是拦不住的，既然拦不住，那他便陪她这一次，更何况，灵州却有匪患，他万不会放心杨柳柳只身一人前去。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态度，不容分说，众女也知道沈停云绝对不会让杨柳柳一人只身犯险，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众人纷纷放下心来，各自散去，准备自己该做的事宜。
杨柳柳与沈停云一同回到府中，她下车以后直接被沈停云拉去和光堂，沈停云吩咐黎阳与南储准备，又让採薇和飞瑶去紫竹轩准备柳柳的细软衣物。
柳柳看着沈停云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不禁有些愧疚。
「其实你也不必一定陪我去，只要带着採薇和飞瑶，我不会有事的。」
沈停云坐在桌前，抬眼看着她，「我说过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认为此次我该去，我就应该去，去与不去是你的自由，也是我自由，不是吗？」
柳柳想了想，打从沈停云听见她要去灵州找仙草，从未出口阻拦她一句，也并未否认一句，而是选择亲自陪她去，她若是再对他有疑义，那就是不识抬举。
可她就是觉得沈停云陪她去这一趟像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她实在是很难安心，她觉得她欠沈停云的好像不止一件，最近变得越来越多了...
思及至此，柳柳朝沈停云淡淡一笑，「嗯...沈停云...谢谢啊...」
沈停云放下茶杯转身看着她，眸光变得很深很深，「你说谢谢我，那要怎么谢我。」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一说，心头一颤，有点慌乱。
「啊，这个吗...这个，谢啊，你等我想想，怎么好好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啊。」
沈停云放下茶杯，「不必想，只要你做一件事，就能抵下...」
柳柳看着沈停云慢慢逼近的俊脸，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她慢慢问，「那...要做什么事？」
沈停云伸手慢慢扶住柳柳的脸，「自然是亲我。」
柳柳喉间一紧，差点不能唿吸，沈停云最近为什么总是在撩她！
天啊，谁能救救她...
最近一段时间沈停云总是喜欢见缝插针的亲她，再就是找尽各种理由与她同睡，趁着她睡觉的时候隔着衣料对她上下其手。
从前那个一本正经，严肃高冷的王爷怎么就...
变成这样...
柳柳只得闭上眼，无声承受沈停云温柔而绵密的吻。
她总是觉得关于亲吻这件事情，沈停云的主动，或许是因为他长期一个人生活，禁慾太久，若是换做另外一个女人跟他这样的一起生活，那他或许也会...
可是一想到，沈停云对待别人跟对待她不无差别，柳柳的心就会有点闷闷的。
或许她生完这个孩子，从此以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或许就会天各一个方，届时他是不是很快就会将她忘得干净？
或者再取一个能够跟她匹配得上的真正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她这样的市井女子？
她跟沈停云现在算什么呢？
服从生理本能罢了，感情什么的，她觉得谈不上...
「专心些...」
沈停云温柔的语气自柳柳的耳边传来，让她产生一阵酥麻。
「哦...」
从胡思乱想中，慢慢回过神来，专心地承接他的吻。
沈停云见柳柳心不在焉，亲吻过后，将她轻轻抱在怀中。
「刚才在想什么？」
他轻轻拂过她的墨发，光滑的手感下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让他爱不释手。
柳柳此刻感觉她在沈停云的怀里，就像是珍重待之得珍宝一般，她静静靠在沈停云怀中，心里嘆息一声，唉，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不趁现在能靠近他，以后想要亲啊摸啊的也没啥机会了，毕竟她对于男人这个东西，一般的也就算了，但是像是沈停云这样的极品，并且总是送上门来着，她实在是难以抗拒。
只要，不谈情，不走心，其他的无所谓。
柳柳抬头看了看沈停云，「我在想，咱们什么时候走呢。」
沈停云神色有一瞬间颓丧，「明日。」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明日瞬间从他怀中坐起来，惊唿，「真的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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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的神色更加颓丧了，这个女人一旦做起事情来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但是只要说到感情，就又跟扎进了沙子里的鸵鸟。
沈停云总结出来一条结论。
他神色晦暗地看着她，轻声道：「杨柳柳，我怀疑你是不是没长心？」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轻声斥责，心虚得不行，她转头给他一个的标准的假笑。
「王爷说笑呢，妾身对王爷的心意，可是日月可见，忠心可表，王爷这般说妾身，可真叫妾身寒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垂眸看着柳柳在她怀中情真意切的演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从什么时候，他连杨柳柳对他演戏他也愿意看了？
纠结了片刻，沈停云终于放下，他轻嘆一声后，「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柳柳听见明日一早出发，立刻来了精神，忙让採薇和飞瑶伺候她更衣盥洗，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柳柳就躺在沈停云那张雕花楠木的大床上。
沈停云盥洗结束的时候，已经看到杨柳柳地躺在那，他嘴角轻轻一扬，眼底神色尽轻松，坐在床边，将被子轻轻揭开，随后躺在杨柳柳身侧。
慢慢的安心感，充斥在他的心头，时隔一个月，他终于又躺在柳柳身边，沈停云的心此刻才觉安宁。
他不管柳柳是否真的睡着，在被子下伸出手臂，将柳柳圈在他臂弯里，他的脸轻轻靠在柳柳的墨发上，柳柳发间淡淡的桂花香，钻进他的鼻子，像是极好的催眠香，沈停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柳柳还没睡，被沈停云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感觉自己的肋骨被他压得有点酸酸的。
柳柳闭着眼，「沈停云，你胳膊挪一下，我怕压到孩子。」
沈停云在柳柳身后听见她的命令，不觉地将手放缓了力道，柳柳才觉得舒服一些。
刚才听见她说孩子，沈停云不禁伸手轻轻探向柳柳腹部。
柳柳立刻本能地紧张起来，虽然沈停云跟她渐渐变得亲密，但是他从未对她逾矩，也只限于亲亲抱抱，在被窝里靠一靠，她有时候也会不经意地触碰到沈停云的某些禁忌，比如在清晨...
但那也只限不经意罢了。
她知道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天天抱着一个女人睡觉，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可是沈停云却始终守着礼，他从未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关于柳柳自己，她拼命地避开他，也不过是因为，她怕自己先扑上去啊啊啊啊啊啊，若不然她怎会夜夜春梦时，尽是梦见沈停云的脸。
尤其是他总是想尽各种理由，腻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忍得很辛苦。
沈停云修长温热的手掌，隔着意料，轻轻抚上柳柳腹部，感觉她似乎有些隆起的小腹，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孩子真的长大了一些吗？」
「好像是有一点，以前这个地方摸上去都是软软的，现在有点变硬变大了。」
柳柳能够感觉到沈停云温柔干净的气息，轻轻喷在自己的后颈上，让她觉得微微的痒。
沈停云又轻轻抚了一下，似乎感受到柳柳柔软的腹部下面，有一股极为微小的力道划过自己的手掌。
他暗自一惊。
「哦...」
柳柳惊唿一声。
两个人同时有了反应，那就不是他一个的问题。
柳柳转过身，看着沈停云，「沈停云，你刚刚有没有...」
沈停云笑了笑，「我有。」
柳柳也笑起来，坐起身，低头摸着自己的腹部，「沈停云，刚刚他在动是吗？」
沈停云也坐起来，眼光柔得像是化不开的浓雾，他伸手将柳柳圈在自己的怀里。
轻轻对她说，「是。」
他跟她同样感受到第一次的胎动，是这般神奇，有趣。
柳柳抬眼对着沈停云笑起来，「沈停云你儿子第一次动耶，还挺有意思的。」
沈停云看着杨柳柳对他终于不是那种标准假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杨柳柳，我们的孩子，第一次跟我们打招唿，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沈停云低下头，从柳柳的身后抱住她，温柔无比也耐心地无比地问她。
柳柳还沉浸在感受到一次的胎动中，「怎么庆祝？」
眼角的笑意渐深，伸出手，将柳柳转向自己，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无处躲藏。
「这样庆祝。」
待柳柳反应过来，沈停云的吻已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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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啊，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你的冷静自持端方雅正呢？
她能忍受有人对她图谋不轨，她能瞬间手撕了对方。
可是她受不了，一个完美无比的人对她图谋不轨啊，她忍不下心，也下不去手。
罢了。
她杨柳柳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恐怕就是这段时间，时不我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只是她实在是搞不懂，沈停云一个厌女恐女这般眼中的人，这么偏偏对她一点那个什么头疼呕吐的反应也没有。
要知道他在平日可是连多看一眼女人都会难受上半日的人，却可以跟她时时拥吻，夜夜相拥而眠，实在是奇特。
或许，这就是什么。
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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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再一次顺从了，毕竟沈停云的吻也同样让她沉醉，好在每一次他都能够及时止住，吻得恰到好处，不会让她担心剎不住。
唉，这种事情又怎能忍得住？
迟早吧。
柳柳有些累了，最后靠在沈停云的臂弯里昏昏沉沉地睡沉沉地睡了过去。
「柳柳？」
「柳柳？」
「杨柳柳？」
天亮之时，柳柳被一声声轻唤叫醒，她睡得正香，实在困得不行。
「嗯...」
柳柳在沈停云怀里挣扎了一番，发出一声回应。
「杨柳柳，起床出发了。」
柳柳隐约听见沈停云在她耳边说要起床出发的事情，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起身。
採薇和飞瑶快速的将柳柳伺候完毕，柳柳还在困着的时候便被沈停云抱上了马车。
可柳柳依旧困，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又昏昏睡过去，待再一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伸手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在绵软的被窝里爬起来。
恢復了一些精神，才看清周围，沈停云正半躺在她的身边，看着话本。
柳柳打量了一圈，宽敞的马车里，车壁上都是上等的丝绸附壁，自己此时却不是坐在马车上，而是躺在马车上。
柳柳拽了拽沈停云的袖子，「这是哪？」
沈停云转过身，「马车上。」
柳柳一脸的蒙，「你这马车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昨夜，他们连夜改的。」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回答，简直是不可思议，沈停云这个人真真正正是把有钱任性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她有生之年还能躺马车，也是不枉此生了。
「要吃一些东西吗？」
沈停云问她。
柳柳点头，「是有点饿了。」
「南储。」沈停云朝外轻唤一声。
南储停了马车，片刻后採薇和飞瑶上车来伺候，将一样样精緻的小食摆在沈停云与杨柳柳中间的小几上。
柳柳心里惊嘆，这简直就像是在家里一样，感觉跟沈停云出来，实在是太...
舒服了。
柳柳十分满意地吃完了这一餐，才有些精神透过车窗看风景。
第39章 灵州
入夏的季节, 到处都是莺歌燕舞、鸟语花香，走在官道上也不至烦闷，柳柳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来到南方了。
年少的时候，老杨在南方各个地方当官, 她也曾经跟着老杨去到任上几年, 还能时不时地帮助老杨一下，那几年她老是抱怨, 老杨为什么总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官, 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老杨来之前, 寸草不生, 老杨来之后，歌舞昇平。
灵州就是老杨治理过其中的一个县，也不过就是短短两年时光而已, 柳柳仍旧记得老杨离任的时候，家家户户靠着栽种仙草，每家每户都能丰衣足食, 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光景，怕是早就靠这种仙草发家致富了吧。
入了闽浙一带，沈停云又叫换了船，柳柳看着几丈高的船，连人带马车的全部都能装下, 并且整个船上，只有他们一行人而已。
坐在豪华宽敞的船舱中, 柳柳惊嘆, 这哪是出来找仙草啊，沈停云分明是借这样的机会来跟她出来玩的。
採薇和飞瑶这一路伺候得格外细心, 甚至把齐桓那老头的安胎药都带出来了，每日定时地点地熬给她喝。
柳柳虽然不喜欢喝，但是在沈停云眼皮子底下，她自然不敢。
上了船，一切都变得宽敞起来，不用在马车中躺着赶路，柳柳在这艘大船上自在很多，她时不时朝外看着风景，又时不时跟沈停云在甲板上，在晴朗无云的夜赏月亮。
柳柳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他，「沈停云，这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沈停云在甲板上悠闲自在地喝着茶，「大概四五年前吧，看着好看就买了，后来一直停在闽浙的码头上，偶尔会过来游玩一次。」
柳柳认真地点点头，「我们还要多久能到灵州啊。」
沈停云抬眼看了看夜空，「两日。」
「嗯。」柳柳回应了一声，随即半躺在甲板上的贵妃椅上，仰头看着星星。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派神色轻松的模样，嘴角轻轻扬了扬，他的私心，也不是陪她来找烧仙草，而是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时时刻刻地跟她在一起。
而灵州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除匪患。
灵州地处闽浙要地，又临海，自然身负承上启下的重任，三年以前，沈停云在灵州修过堤坝，可修过以后，边疆又起战乱他不得不动身去打仗，灵州匪患一事便耽搁下来。
这些年，朝廷数次出兵剿匪都未能成功，久而久之，便成了灵州的隐患。
此行沈停云恰好能够，将灵州匪患一事摸得清楚才行。
「哈...」
柳柳对着下像是玉盘一样月亮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吹着温的江风，甚是舒服，直接闭上了眼。
沈停云见此，走到柳柳身前，将她抱起，柳柳伸手攀在沈停云的脖子上，睁开眼。
「我们要回去？」
「在外面睡会着凉。」
沈停云抱着柳柳进了船舱，又帮她把外衣褪下，两人在宽敞的榻上相拥而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日后，沈停云的船准时到了码头，南储黎阳则是先把马车等一应细软先运送上岸安置好，才会请沈停云与杨柳柳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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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柳坐了三五日的船，虽然这条大船十分平稳，但是当柳柳上了岸，还是觉得脚下是虚浮。
南储请她上车，柳柳拒绝了。
「沈停云，咱们这一路不是坐马车就是坐穿的，要不是咱们下地走一走，再不走，我觉得我好像就快要不会走路了。」
沈停云点头，「好。」
于是两柄剑从灵州的码头走向灵州城中。
柳柳与沈停云一路仔细地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禁有些惊呆了。
所到之处，土地贫瘠，并无草木，并且周围的百姓穿衣打扮看上去十分简朴，打眼朝这一条街看过去，皆都是老弱妇孺居多，并未有青壮年。
再看所到之处的房屋瓦舍，皆都是数年以前的旧屋，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杨柳柳觉得打从她踏上这片土地，就到处散发着一种衰败气息，跟她七八年前来的时候简直大相迳庭。
看着如此景象，柳柳在脑海中就一个疑问，这几年灵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柳转头看着沈停云的神色，对方显然跟她是一个问题。
沈停云看着这一切，神色冷了下来，他仍记得三年前他离开灵州的时候，还是一片繁华景象，为何现在会衰败至此。
柳柳拉住沈停云的衣襟，十分不解地说道，「奇怪，我之前在此地的时候，一进城就能够闻到浓浓的仙草香，即便在城中，家家户户也会开闢出小片的地方来栽种仙草，可是现在从我进城到这里，连一株仙草的影子都没看见。」
「嗯，我三年前初筑堤离去的时候，家家户户尤爱这栽种这种草，现在竟是这般，也确实奇怪。」
柳柳看着衰败的灵州城不禁心生古怪，她在街头随意拉住了一位老妇。
柳柳温和地笑着问，「这位大娘，请问这城中可有仙草？」
那老妇听见柳柳说仙草，即刻变了脸色，她一脸的惊慌直摆手，「我没见过什么仙草...」
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离去。
柳柳又拉过一位大姐，「这位大姐，请问您见过仙草吗？」
那大姐听见柳柳询问仙草两个字，也是一脸的惊慌，「我没见过仙草。」
两人看见大家是这个反应更加奇怪了。
柳柳又是不死心地问了好几个路人，得到的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回答。
柳柳与沈停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先去客栈休息一下，再想对策吧。」
沈停云看着一脸失望的杨柳柳，轻声提议。
黎阳与南储早已把城中最大，最好的客栈一个小院子包了下来，又临时雇了人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这才能让沈停云与柳柳入住。
柳柳看着不大的小院，自然是不如京城的奢华，但是这已然是在这灵州城所能够找到的最好的住处了。
进了屋，柳柳闷闷地趴在桌上，一心想要来到灵州大肆收购仙草的愿望落了空，并且亲眼看着老杨治理过的城，衰败成这个样子，柳柳的心失落到了极点。
沈停云看着柳柳兴致不高，给她倒了一杯茶，「依照刚才看来，这城中的问题怕是没那么简单，还需我们好好调查一番，你说你曾经来过这，你将你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我们再来想办法。」
柳柳坐起身接过沈停云的茶杯，缓缓说道，「十年前，我跟着老杨上任此地，我记得那时的灵州虽不似现在这般繁华，但家家户户也能够丰衣足食，当时城中的仙草随处可见，一进城就会飘着淡淡的仙草味，城中百姓皆都是热情和乐，又怎会像现在这般见到生人时避之不及。」
沈停云道：「三年前，我在此地修堤筑坝，那时盛像犹在，仙草亦是遍布满地，只是不知我走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在公文和邸报中能够听到关于灵州的只言片语。」
「那公文和邸报上都说了什么？」
「只是提到这里匪患猖獗，朝廷多次出兵剿匪，无功而返。」
「匪患猖獗？」
沈停云点头，「只是后来我驻守边疆，对这边的情形始终不太了解。」
「那仙草失踪会不会跟匪患有关系？」柳柳分析。
沈停云道：「若是但从个猜测上看又一定关系，但是需要找出切实证据才行。」
「你这一次只是陪我来找仙草，随意卷进关于剿匪的事情，似乎不太好吧。」
柳柳担心，沈停云身份贵重，走到哪里都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若是他随意贸然出手的话，势必会引起当地官府的注意，她实在不想将此事闹大。
沈停云理解柳柳的用意，「你且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既然我们来了，顺便为民除害，又能帮你找到仙草，一举两得岂不是更好。」
柳柳听见是沈停云这般说便是打定主意要将朝廷剿了多次的匪，当作此行的目标了。
柳柳道：「如此说来，仙草一事还需从长计议，只是现在的情形一切都毫无头绪，又该从哪里入手才对。」
沈停云将新鲜的水果推到柳柳身前，「不必担心，我让他们去查，想来一会应该就会有消息。」
柳柳大口地吃着新鲜的瓜果，「你让他们去查，什么时候去查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停云只喝茶，「在我们进城看到那些情形的时候，现在首先要搞清楚，城中是不是真的没有仙草，还是有人将仙草隐匿，我们并不知情，查探清楚后，我们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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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沈停云话音刚落，南储与黎阳进门禀报。
「启禀爷，属下刚才已经在城中细细的打探过...」
「怎...么...样？...」
柳柳嘴里吃着瓜，但是却十分着急，她含煳不清地问着。
南储道：「属下晚于入夜与黎阳分别在城中各处查探，确实未有一处人家栽种仙草。」
柳柳得到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大失所望，她抬眼看着沈停云，看来他们确实有事情做了。
「跟我所料不差，如此看来，灵州城中一定是出了某种变故才会导致，曾经在城中风靡一时的仙草，在一夜之间全无。」
柳柳惊唿，「你是说，出了某种变故？」
沈停云道：「对，出了某种变故，三年前我在此地之时，还能够看到当地百姓尤为喜爱栽种这种植物，甚至开垦了许多耕地来栽种，就为了能够运出海，以此为生，可是现在城中人人谈草色变，一定是因为发生了某种变故，让他们一夜之间再也无法栽种这种植物。」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一番分析忙点头，「你分析的不无道理，可是灵州城又会出现什么变故能够让这些人在一夕之间无法栽种？」
沈停云放下茶杯，「这件事情，恐怕也就只有生活在当地人，肯与我们袒露实情的才能得知。」
「当地人，这你应该认识不少吧。」柳柳看着沈停云，不是在这修过堤坝吗？
「是认识一些，但并不熟识，不知是否还在，明日也只能凭运气去看看。」沈停云照实回答。
柳柳笑起来，「沈停云，你不喜社交的毛病，现在想想，还是挺吃亏的吧。」
沈停云听见柳柳对他的吐槽，轻轻摇头笑笑，南储则是张口说道，「王爷确实不喜交际，但这并不代表，王爷不受众人喜爱。」
黎阳也张口道：「确实如此，为灵州防了海患，王爷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将堤坝筑好，临走的时候，我仍旧记得那日万人相送，感谢王爷呢。」
柳柳听见黎阳与南储的形容，再看看眼前这淡漠地喝着茶的男人，脑中立刻上演一出，沈停云在众人簇拥之下离开灵州的情形，他那个时候会怎么样？
全身不自在？
想到这里柳柳噗嗤一声笑起来，惊得三人一同看向她。
柳柳忙摆手，「你们继续，我就是想到沈停云，你被万人簇拥着离开，那你得多难受。」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分析，嘴角也不禁浮出笑意，「你说的倒是没错，不过是后来，烧了马车换了衣服罢了。」
柳柳道：「看吧，跟我所料相差无几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像好久都没有烧衣服烧马车了耶。」
沈停云想了想，「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黎阳与南储对视一眼，随后狂点头，两人异口同声。
「好像是这样。」
「好像是这样。」
沈停云思索了一刻，「大概是最近事情太过繁杂，顾不上了吧。」
柳柳点头，「嗯，确实是挺繁杂的。」逼得人家连讲究毛病都少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在灵州，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一个熟识的当地人呢？
「熟识的当地人？」柳柳在脑海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就连新鲜水果都不吃了。
「熟识的当地人！」忽然她眸光一亮。
「沈停云！我倒是认识一个熟识的当地人。」
沈停云、南储、黎阳听见柳柳还能认识一个在灵州的当地人，都惊呆了。
「就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认不认识我。」柳柳又大口地吃起来水果。
「是谁？」沈停云问道。
「那个人叫...」柳柳在脑海里想了半晌，才勉强记起来那个人的名字。
「叫刘贵，曾经是这里的衙门师爷。」柳柳说道，曾经老杨在任上的时候，就是这个刘贵当他的师爷，她小时候还总是喜欢去他家里玩呢，那刘贵怕是念在她是老杨的闺女，一直对她都不错，直到老杨三年任满被调走，两人关系还不错。
沈停云点点头，「好，明日我们就去找他，黎阳与南储就去找与我认识的那些人，打探消息。」
黎阳与南储拱手道：「是。」
天色渐晚，採薇和飞瑶伺候柳柳梳洗过后上床休息，沈停云也在黎阳的伺候下上了床。
沈停云照例喜欢在柳柳身后拥着她入眠，只是灵州地处闽浙，气候多炎热湿润，不过片刻柳柳就觉得闷热。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闭着眼闷闷道：「沈停云，我好热啊，你能把窗子打开吗？」
沈停云透过轻薄的衣料确实感觉到柳柳出了许多汗，他将帐幔挑开了一些，又把窗户打开了一个缝。
一缕缕微风透进来，柳柳才觉得好多了。
只是沈停云总只是在身后贴着她，她真的很热好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转过身，面对着沈停云，「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什么事？」沈停云闭着眼问她。
「你转过去，我靠着你，行不，我实在热。」杨柳柳就纳闷了，沈停云是冰做的吗，大夏天的抱着个向她这么出着汗的人，难道他就真的不怕捂住自己？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要求，默默地将身子转过去，还不忘拉住柳柳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这才算满意。
柳柳偷偷跟沈停云拉开一定的缝隙，终于觉得舒畅了很多，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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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柳柳不知道的是，沈停云并不是冰块所作，他也是怕热之人，只不过是一个人孤独寂寞了太久，柳柳的出现终于让他体会什么是人间至乐。
他乐此不疲地任她予取予求，想她一切所想，满足她所有需要，好像这样，他的心也能够同时得到满足。
不可否认，沈停云的这段时间过得是快乐的，而他在启程来灵州的那一刻便决定，他要将这样的快乐延续很久才对。
翌日，柳柳依旧是在一片闷热中醒来，她本身就极为怕热，如今来到这么一个地处东南沿海的小城，那对她来说可真是热得要命了。
柳柳醒来后，闭着眼，趴在沈停云的胸膛上，无精打采地说道：「沈停云，我真的好热啊。」
沈停云伸手抚了柳柳的发，「你且等一下，我让她们备水。」
沈停云起床，让南储与黎阳快速备水，片刻后。
沈停云将柳柳从床上打横抱起，走进浴室。
柳柳在沈停云的怀里，心尖一慌，「你...」
沈停云该不会是要跟她一起洗？
柳柳被沈停云连人带衣地放进了水里，好在还有一层里衣啊，要不柳柳真得羞的要掘地三尺了。
柳柳被泡在了水里，觉得舒服极了。
「现在可好些了？」沈停云站在浴桶外问她。
柳柳此刻简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就是沈停云在她面前，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脱衣服啊。
「我好多了，那个...」柳柳迟疑着张开口，却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赶她走。
「哪个？」沈停云问。
柳柳扶额，「你确定要在这里看我脱衣服？」
我呸！
此话一出，柳柳简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到底凭什么在这跟沈停云说这种话？
就凭她脸皮厚，凭她蹬鼻子上脸，肆无忌惮？
沈停云轻声笑笑，「你若是想脱，我自然不在乎。」
其实，他在乎极了，他很在乎。
柳柳咬牙，「沈停云，我今日才发现，你的脸皮倒是比我厚多了。」
沈停云笑意更深了，「那时你没有发现为夫的好，以后你总会发现更多脸皮厚的地方。」
柳柳看着沈停云笑起的俊脸，一巴掌打在水上，「你！你快点出去啦。」
她昇平对谁没无奈过，也就是沈停云这个人哪，让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只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她刚认识的沈停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停云见柳柳气得抓狂，笑着退出浴室的门，让採薇与飞瑶进去伺候。
柳柳洗了一个温水澡，瞬间觉得舒服极了。
两人用过早膳以后，开始去往灵州衙门。
沈停云今日仍旧是一身白，多配了一把摺扇，看上去霎时潇洒自在，柳柳则是戴着围帽，跟在沈停云身侧。
两人站在衙门门口，等着南储进去询问。
片刻后南储出来，对沈停云禀报，「启禀爷，他们说刘贵早已经辞官回乡了。」
「辞官回乡？」柳柳惊唿。
「他老家在哪？」
南储道：「不远还在灵州地界，出城往南三十里，靠近海。」
柳柳转头，「啊，还好。」
沈停云吩咐南储与黎阳备马车，柳柳一行上了车，出了城。
「你说刘贵这么多年没看见我，还能认识我吗？他要是也跟他们一样，不跟我们说变故，该怎么办？」
沈停云十分悠闲自在地摇着扇，「晓之以情，动之以情，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找到人的弱点，便能无往不利。」
柳柳想着沈停云话说得这么有道理，是不是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这么解决的？
比如...
她也是这般？
果然，沈停云就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得了道的万八千年的老狐狸精。
柳柳觉得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沈停云卖了，还给人家吧嗒吧嗒数钱呢，都不知道唉。
过了一个时辰，沈停云一行人的马车终于到了灵州城以南三十里。
只见在礁石遍地的海岸间伫立着一座小木屋，小屋看上去不大，周围了一圈木质的栅栏。
柳柳下了车，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感慨。
「哇，这地方倒是不错耶，面朝大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你喜欢？」沈停云问。
第40章 真相
柳柳与沈停云并肩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 有细小的沙砾落进她绣鞋当中，柳柳见那小屋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不禁放慢了脚步。
甚至脱下了绣鞋和袜子，她一手提着裙, 一手拿着鞋, 在追赶着海边的浪花，看上去下像是一个赶海的小孩子一样。
「我喜欢啊...」柳柳不禁转向大海, 迎面而来的海风将她的髮丝扬起, 不经意之间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沈停云负手持扇站在柳柳的身侧，转头看着她, 嘴角轻扬, 他看着享受自由与海风的杨柳柳，忽然感觉到，柳柳此时好像与那海和风融为一体。
沈停云不禁悠然嘆息, 杨柳柳这样的人好像天生适合自由，她就像是误入他生命中的一阵清风在他怀中兜兜转转，不知是什么时候就会飞走, 而他始终摸不透也抓不到。
承认杨柳柳是天生属于自由这件事情，沈停云隐约觉得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好似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她像是一阵风一样钻进他的马车，俯伏在他脚前, 像是春日里最有韧性的柳枝，怎么也折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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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天生就是自由的, 与风作伴, 随风轻摆，在他面前摇曳最动人的身姿, 让他不断地陷进去，陷进他从未体会过却又如此嚮往的世界。
「杨柳柳...」
沈停云轻柔淡漠的声音混着海风传进柳柳的耳朵。
柳柳转过头，「你说什么？」
她一边脚踢打着浪花，一边问他。
「我陪你浪迹天涯可好...」
沈停云的眉目温柔，说出来的话也同样是温温柔柔的。其实不熟悉沈停云的人，都觉得这个人高高在上，严肃极了，对人也冷淡极了。
可真的了解他的人，却会因为沈停云的温柔而倾倒。
沈宵珩说他心里能够容得下天下，顾辰泽说他是圣人，能忍常人所不能极，闻景行说他天生慈悲，对待万事万物都有一份深沉的爱意。
可这样的评价，却不是大多数人对沈停云的评价，或许，杨柳柳还需要很久才能够看到那个真正的沈停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与沈停云的距离有点远，并没有听清楚沈停云对她说了什么。
她侧着耳朵对着沈停云大声地喊，「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沈停云一袭白衣外照着透明的白纱，站在海边看着玩浪花的杨柳柳，打远看去十分仙风道骨。
柳柳玩的够了，才往回赶，看见沈停云站在日光之下，真像是误入凡间的仙人，心里又涌上对他惦念。
她轻声问，「沈停云，我嫁给你可好？」
沈停云离她太远，等风送到沈停云耳边的时候，柳柳的声音早已经消失不见。
柳柳笑笑，有些话不必说出来，这样就很好，她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柳柳走到沈停云身前，两人又一同往小木屋走去，她笑着问，「刚才你对我说什么呢？」
「我只是让你快些回来。」沈停云抬眼望了一眼远方，他又问，「那你刚才又说了什么？」
柳柳抬眼看着在海面上伸开翅膀掠过海面捕鱼的海鸥，「我说呀，你看这片海多好看啊。」
沈停云听见柳柳话，点了一下头，附和道：「是很好看。」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着，终于快要走到了小木屋，柳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沈停云用帕子将柳柳脚丫上的沙子擦干净，又穿好了袜子和鞋子，跟在沈停云柳柳身后的黎阳与南储，採薇和飞瑶，都整理了一番，几人靠近了院门。
那院门很矮，形同虚设，沈停云让南储上前叫门。
南储十分恭敬地站在低矮的院门前，拱起双手，扬声道：「这里可是刘老先生家，有客到访，还请刘老先生现身一见。」
南储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隔着几里都能听得见，可是众人等了半晌却丝毫未见动静。
南储见此又上前说了一遍，小院子依旧是毫无反应。
沈停云让南储开了门，上前查探。
南储在那小木屋的房前屋后转了一圈，都未见一个人影，他来到沈停云身前禀报。
「爷，这房子里没有人。」
「没有人？」柳柳疑惑着。
「可像是有人生活过的迹象？」沈停云又问。
南储点头，「却像是有人生活，想来房子的主人应该是赶海，或者出门劳作去了。」
柳柳倒是十分认同这个说法，「时辰还早，不若我们在这等等。」
沈停云点头跟柳柳坐在房屋前的大石头上，耐心等着，柳柳倒是不觉得时间难过，正好她可以好好享受海风。
沈停云自然也不觉得时间缓慢，因为好像与杨柳柳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过得无聊。
一行人等到了傍晚，柳柳倒是与沈停云坐在海边看了一场很美的日落。
她觉得美极了，即便今日不能见到刘贵那老头，柳柳也觉得不虚此行。
太阳一落，众人觉得劳累，沈停云看着柳柳靠在她身边昏昏欲睡，提议回去。
柳柳劳累，靠在沈停云身上，没再说话，沈停云刚要抱着她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提着一只木桶往那小木屋走去。
「老人家，您且等等。」
沈停云叫住那个老头，那老头似乎听见有人叫住他，转过身，大声嚷着。
「你叫谁？」
沈停云一扬头，南储立即上前，看出那老头似乎听力不好，他放大声音问，老人家，您可是叫刘贵？
那老头扬声道：「正是我老头啊。」
众人听见那老头正是他们要找的人，纷纷来了精神。
沈停云低头看着要在自己怀中昏昏欲睡的柳柳，「杨柳柳，快醒醒，我们找到他了。」
柳柳听此半睁着眼，迷迷煳煳问，「找到谁了？」
「我们找到刘贵了。」沈停云放大了声音回答她。
柳柳这才听清，「啊，找到他了？人呢？」
众人抬头，那叫刘贵的老头早就消失在自己眼前，再仔细望去，刘贵已经进了院子，又进了那小木屋。
众人纷纷上前，柳柳从沈停云的怀中下来，听见刘贵现身她自然来了精神。
沈停云一行人走进院子里时候，刘贵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一股浓浓的海味道扑面而来味道香极了。
众人本就等了一整日，早已经飢肠辘辘，看着刘贵的海鲜大餐出炉，柳柳别提有多馋了。
沈停云让南储去找刘贵，问给他一些银子，是否愿意供众人一顿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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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见南储给的报酬丰厚，勉强应下，让众人他的小院子里吃上一顿饭。
採薇和飞瑶自然闲不住，带着黎阳与南储，将刘贵的厨房承包了，又多做了一些吃食。
众人在小院中，面朝着大海，吃了一顿十分特别的晚膳。
这一餐柳柳吃的十分满足，她转头对着沈停云说，「想不到，刘贵这老头捡来的海鲜比你那里的好吃多了。」
沈停云这点倒是一点也不否认，「你若是喜欢，我派人在这着专门捡新鲜的海鲜给你吃。」
他心里已经在暗自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将这处的海鲜用极快的速度运到京城的府上，可是再怎么想，好像也比不上，真的在这处现捡现吃。
柳柳酒足饭饱过后，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对着刘贵大喊起来。
「刘师爷，你还认识我吗？」
刘贵侧着耳朵，仔细听着，「啊？你是谁啊？」
柳柳扶额，这老头年纪大，不光耳聋，记忆也差，也难怪，柳柳在这处的时候是十年前，十年的时间早已经物是人非，谁还能记得谁啊？
柳柳对着刘贵的耳朵得大声喊，「刘师爷，我是杨，柳，柳，您还记得吗？...」
柳柳紧迫刘贵听不见，故意放慢自己的语速。
刘贵想了想，点头，平静地回答道，「我记得啊。」
众人听见刘贵说记得杨柳柳惊喜极了，柳柳更是面露喜色。
「刘师爷！您，还，好，吗？」
刘贵蹙眉，「我过得挺好的啊，你那么大声干啥？」
柳柳被说得都无语了，小声道：「你这不是耳聋吗？」
刘贵听见更不开心了，「谁说我聋？」
柳柳刚要分辨，沈停云拉住柳柳，低声道，「他好像时好时坏，神志也是一样，趁着他现在神志清醒，你问重要的问题。」
柳柳被沈停云提醒才恍然，「哦，对，我都被他气忘了。」
「刘师爷，您对我说说，这城中的仙草是怎么一夜之间全无的。」
那刘贵听见柳柳问他关于仙草的事情，立刻变了脸色。
「你们走吧！」
柳柳跟沈停云对视一眼，柳柳急了，「刘师爷，不瞒您说，我们此次来是特意解决关于灵州仙草一事，还请您，将详情告知于我。」
刘贵听见柳柳说倒是特意为了灵州仙草而来，神色有些松动。
柳柳趁机再次说道，「想想您与老杨在灵州衙门的时候，那时候满城的仙草散发着幽香，那时候百姓丰衣足食，如今灵州成了这个样子，您不想找出这罪魁祸首吗？」
刘贵听见柳柳如此说，则是一脸气愤，「这罪魁祸首，当然就是那坐山虎，要不是他把仙草抢跑了，这灵州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吗？」
「到底发生什么了，您快细说与我们听。」
刘贵嘆息一声，随后陷入遥远的回忆，他坐在院中的小板凳，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悠悠说起当年事。
「当年，我与老杨来到灵州此地，当年灵州还是一个依山靠海的小渔村，只不过，因为有一个朝向东南沿海最深的吃水码头，而慢慢发展成为一个小城，而因为背山靠海的独特的地理优势，村民们发现，随处长在山上的一种草，将其烹制后，能够做出顶好吃的食物来。
后来各家各户纷纷上山採摘，开始食用制作仙草，久而久之这种仙草就成为灵州的特色美食。
而后朝廷开了海运，有高丽族和倭族人来到灵州，发现灵州仙草做成的这种食物，于是将仙草到了高丽与日本，并为当地贵族所食用。
而灵州百姓藉此机会，开始发现一条发家致富的新方法，就是将自家的土地栽种上仙草，然后卖给来到灵州採买的高丽人和倭国人。
久而久之，灵州百姓为了能够将灵州仙草卖个好价钱，不得不将仙草种植技术发展得越发成熟，遂后来只要是灵州的百姓家家户户都会种植仙草。
那个时候啊，只要一进到灵州成立，就能够闻见，那仙草特有的香气了。
我跟老杨上任的那几年，也正是把灵州的仙草生意推向高丽与日本最好的那几年，所以这灵州百姓都是靠着仙草生意富饶起来的。
可惜后来，好景不长...」
刘贵说到这处，神色黯淡了下去。
「后来怎么样了？老杨走了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了。」柳柳双手支着下巴问。
柳柳仍旧记得在她跟老杨走的时候，灵州仍旧是一个靠着栽种仙草和这个港，是富饶一方的小城，百姓歌舞昇平，而不像是现在这般萧条。
刘贵嘆息一声，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城中的百姓都十分有默契按照集市上大家约定俗成的价格来将仙草售卖给外邦人，各家挣银子的多少，全在于自家能够栽种多少的仙草，种得多更多的，种得少便少的，十分公平。
可后来，满满的城中栽种仙草的大户，开始不满足于此，自然是想要赚更多的银子，于是那些大户竟相处一个将灵州仙草啊断送了的办法。
他们私自压低价格，用极低的价格将仙草卖给外邦人，逼那些栽种少的仙草小户活不下去，而这时那些大户再将小户的仙草收回，就这样，灵州的仙草在几年之间，慢慢都落在了城中几户人家的手里。
而这时，除了海患，生意十分的不景气，因为海水的倒灌，将岸上的土地冲垮了大半，栽种仙草的人在逐渐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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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朝廷出了人，来修好了堤坝，就在灵州的百姓终于能得到一方保证，重新开始栽种烧仙草的时候。
城中来了一帮外邦人，有高丽人的，也有倭国人进了城便开始大肆损毁仙草，甚至最后放火烧了整个仙草园，从此那些高丽和倭国人，只要是在灵州见了仙草，就会大肆在城中损毁。
灵州百姓都害怕惹祸上身，时间一长，自然便不敢再擅自栽种仙草，甚至谈草色变，如今这城中，竟是再也无人敢栽种仙草了。
众人听见刘贵的一番叙述，盘旋在心里几日的问题终于揭开了。
柳柳眨着眼看着沈停云，「原来仙草竟然是这样消失的。」
沈停云点头，又陷入一阵沉思，他快速理顺着刘贵所叙述出来的事情，又抬起头问道。
「那您可知道，灵州匪患一事从何而起。」
刘贵想了想，「此事发生在修筑堤坝后，高丽与倭国人进城抢烧了仙草，灵州百姓再也不敢栽种仙草的时候，那时候灵州百姓原本富足的生活失去了赚银子的来源，各家各户开始败落，壮丁找不到赚银子的法子，只能出海打鱼，可朝廷后来又实施了海禁，那些壮丁也只能往北方去寻找新的生计，只在灵州留了一片老弱妇孺。
时间一长，灵州便是这样更加没落了，而匪患便是这样生出来。」
柳柳嘆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沈停云点头，「那您知道，这匪患现在何处？」
「这匪患就在灵州往北走二十里的大乌山上，听说他们可是十分兇勐，朝廷派了好几拨人来剿匪都没成功，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
「大乌山？」柳柳惊唿。
「有什么问题？」沈停云问道。
「那里曾经是灵州栽种仙草最繁茂之处，那里的土地极为适合仙草的生长，长出来的仙草，又大又茂盛，香气也格外浓厚馥郁。」
沈停云垂眸，「原来如此。」
柳柳见刘贵终于将事情说得差不多，起身在夜空之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刘师爷，谢谢你嘞。」
刘贵扬着耳朵大声道：「啥？你说什么？」
柳柳惊讶地看着刘贵，又看着沈停云，「他还真像是你说的，这耳朵时好时坏的？」
柳柳不甘心，又大声地对着刘贵喊道，「刘师爷，您知道我是谁吗？」
刘贵看着柳柳凑近的脸庞，一脸迷茫，「你谁啊？」
柳柳扶额，印证了沈停云的猜想，她嘆息一声，有点担心，刘贵在这生活可怎么办呢？
「还好，他明白，是在我们问事情的时候，他要是一直煳涂着，我们岂不是要等上很久？」
沈停云看出柳柳的担心，沉声道：「万幸，如今我们也只能够多给他一些银钱，待剿匪后，再把他接到城中生活。」
柳柳点头，「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沈停云一行在夜色中，回到了，客栈。
柳柳白日折腾得疲惫，回到客栈里，採薇与飞瑶立即伺候她梳洗，柳柳泡了澡，洗了干净才觉缓和许多。
夜间，她与沈停云同榻而眠，柳柳心里不禁冒出一大堆的问题。
「沈停云，你说那些城中大户卖得好好的仙草为什么，要抢别人家的生意呢？为什么老杨在的时候他们不抢，老杨走了他们都赚那么多钱的时候开始抢？」
沈停云望着帐顶快速思考，「市场所制，在一片市场中人，若是没有朝廷和官府监督控制一方经济，很快就会出现乱象。」
柳柳恍然，「你是说老杨走了以后，没人管他们了？」
沈停云道：「有这个可能，箇中还有其他缘由也说不定。」
柳柳转过身眨着眼睛看着沈停云，「那你说，那些高丽和倭国人，买得好好的仙草，又为什么到城中去抢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以后就再也买不到仙草了？」
「这倒未必，若说，他们与被人打成某种协议，依旧能够买到仙草呢？」
柳柳惊讶，「你是说，他们跟仙草大户达成协议？」
「嗯，但也只是猜测罢了。」
沈停云面对柳柳的惊奇，语气越发柔和下来，「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沈停云的声音甚是好听，柳柳瞬间像是被催眠了一番。
「哦，对对对，我好累啊，又困又累。」说着，柳柳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窝在沈停云怀里。
她轻声说，「沈停云，刘贵家的海鲜可真好吃啊...」
柳柳话说得极轻极柔，沈停云笑笑，宠溺地摸了摸柳柳的头髮，与她相拥而眠。
翌日，因为昨日折腾狠了，柳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来的时候，沈停云已经穿好衣服躺在床边的贵妃椅上看话本，廊檐下的风铃时不时被风拂得叮噹作响，清脆又悦耳，甚是好听。
柳柳慵懒地侧过身垫着自己的胳膊盯着沈停云瞧，又听着那好听风铃声。
看了半日，沈停云才放下话本，转身问她，「醒了？」
柳柳觉已经醒得差不多，从床上坐起身，「嗯，那个风铃不错，我记得昨日还没有呢？」
沈停云道：「早上去了集市，看到好看，想着你应该喜欢，就顺便买下来。」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说有满满的满足感，看着那风铃笑了笑，「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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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深看她一眼，没再说话，朝外唤人进来伺候柳柳梳洗。
採薇和飞瑶端水进来，帮柳柳更衣，柳柳一边梳洗一边问。
「你去集市做什么？」
「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打探到什么了？」柳柳转身眨着眼睛，瞬间来了精神看着沈停云。
「仙草好似并不是全然失踪。」
沈停云仍旧在看着话本，在书后报告着自己发现。
「什么？」
柳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顺着沈停云打探到的消息猜想。
「你是说，大乌山？」
沈停云点头，「极有这个可能。」
柳柳心里又升起一团希望，「太好了。」她原本心里已经不指望找到仙草了，只要能够帮助灵州百姓解救于水火之中也是好的，这里毕竟是老杨上任过的地方，她年少时也亲眼看见老杨为灵州付出那么多的心血。
要是老杨知道自己曾经治理过的地方，现在是这样颓败，心里一定很失望，来到灵州了解灵州全部情况的时候，柳柳便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里的问题解决。
柳柳梳洗完毕过后，沈停云让黎阳与南储传了膳。
柳柳坐在妆奁前，就闻见一股特殊又熟悉的香气，她起身顺着香气而去。
待看清桌上放着的膳食，简直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转头看着沈停云，「沈停云，这不是那刘老头家的海鲜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沈停云道：「早晨在市集上买的。」
黎阳将最后一道石斑鱼端上桌，「王妃可是不知道，王爷为了能够买到最新鲜的渔获，起了一个大早呢。」
黎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说出沈停云起早去集市的真正原因，实在是让沈停云的面子上稍稍有点挂不住。
沈停云看了黎阳一眼，轻咳一声落座。
黎阳南储相视一笑，两人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无声退了出去。
沈停云给柳柳夹了一些鱼肉，「尝尝这个，刚刚捕上来，味道想来应该极为鲜美。」
柳柳点头吃起了鱼肉，果然入口鲜嫩细腻，做法简单，可竟是无上的美味。
「沈停云，这个可真是老好吃了，你也快来吃点。」
柳柳赶忙用自己的筷子给沈停云也夹了鱼肉放进他碟子里，让他尝。
沈停云也尝了起来，果真同柳柳说的一般，老好吃了。
从前他在这里修筑堤坝的时候，也曾尝过这里的海鲜，却没有今日的味道。
柳柳这顿膳吃得十分开心，客栈老闆将鱼虾螃蟹做出来的味道很地道，柳柳吃的十分满足。
用过膳后，柳柳见沈停云依旧留在客栈里，不禁纳闷。
「咱们今日不用出去做些什么事情吗？」
沈停云正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看话本，要多悠闲自在，就有多悠闲自在。
他抬眼问，「那你想做些什么？」
柳柳想了想，「我以为你会着急去大乌山呢。」
沈停云放下茶杯，「是着急，但是你休息好了更重要。」
柳柳有点讶异于沈停云对她竟然如此细心，还顾及她是否休息好。
「啊，这个，我是不是给你拖后腿了，毕竟你时间那么宝贵。」柳柳问。
沈停云看着她，「还好，时间很充裕，你尽管休息便是。」
毕竟他以后，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提前来适应一下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
「哦。」柳柳觉得沈停云今日的举动忽然有点跟自己惯有的印象不太一样呢。
「沈停云，我最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柳柳实话实说。
沈停云依旧在一边看话本，一边喝茶，「哪里变了。」
哪里变了？
柳柳看着沈停云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干净整洁，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又哪里都没变。
柳柳一挥手，「哎呀，我也说不清楚。」
她不再细究，转身去了床上躺着，昨日折腾得很，她确实有点累。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沈停云明明是在桌前看话本，又变成了半躺在床上柳柳的身边看话本。
柳柳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似乎感觉的在睡梦中，有人拥着她，她身上又热又黏，睡梦中又好像有人帮她脱了衣服，才舒服一些。
柳柳昨日折腾一天，昨夜又睡得晚，这一觉睡得很长，又到了傍晚才醒。
醒来的时候，柳柳听见沙沙的雨声，风声，还伴着廊下清脆又轻盈的风铃声，简直美妙极了。
柳柳虽然已经睡饱，凉爽的风从窗棂吹进来，因为下了雨，赶走了一连几天的闷热，房内流转着凉风，柳柳觉得舒服极了，身上少了黏腻感，还有一丝丝的凉意，她往沈停云身边靠了靠。
沈停云仍旧闭着眼，感受得到怀中的人，轻轻地动，下意识将搭在身上的薄被往柳柳的身上盖。
柳柳靠着沈停云的胸膛，能够听见他均匀的唿吸和强有力的心跳，一切都是那样地叫人安心。
以前她总是觉得离沈停云远一些跟他保持距离，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比如她眼不见心里就不会喜欢。
比如她眼不见，就不会总是想起他，或者胡思乱想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想到心都痛痛的。
可是他对她虽然很好很好，却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她，所以柳柳私心地想，沈停云对她也不过就是觉得新鲜，等他觉得腻了，那她也就是同那些女人一样，会不会也把她用过碰过的东西统统都烧掉扔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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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柳柳便不再多想了，管他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呗，沈停云对她好她就受着呗，只要不动心，不付出真心，她管他对他做什么。
柳柳打从怎么想以后，对沈停云也越发的放肆起来。
比如像是现在，柳柳正在伸手戳沈停云的睫毛。
难得有片刻的悠闲时光，沈停云嘴角勾起，仍旧闭着眼，伸手将柳柳的手握在怀里。
柳柳看着沈停云仍旧穿着一身白色中衣，闭着眼带着笑意小憩，握住她的手，像是一只慵懒的大白猫，好看极了，也耀眼极了。
她心里一坏，伸手在沈停云的胸口轻轻挠了一下。
这一挠，像是点着了沈停云身上的引信。
他睁开眼，神色晦暗地垂眸着怀里的始作俑者。
柳柳的动作慢下来，觉得不对劲，她堪堪抬起头，对上沈停云深沉的眸光。
柳柳心道，糟糕，玩大了！
她总是觉得沈停云一旦浪起来可真是要人命，外冷的人不可怕，内骚的人才可怕。
「张开嘴。」
沈停云感受到柳柳咬紧的牙关，在唇齿之间命令她，她点的火她要自己负责灭。
柳柳被沈停云吻得无所适从，良久才回过神，听从沈停云的命令，张开贝齿，让他滑进。
拥吻的奇异感在她的身体里升起，柳柳轻轻扬着头承接他温柔又细密的吻。
雨声混着风声相互交融，透过窗棂，将帐幔扬得微动，这个雨夜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因为天气凉爽，柳柳这夜歇得极好，晨间醒来精神也好了许多，疲惫感一扫而空。
她主动请缨，「沈停云，我觉得我今天休息好了，可以去大乌山了，你觉得呢。」
沈停云在桌前放下话本，「我觉得也是。」
两人意见达成，沈停云一行又坐上马车去了大乌山。
大乌山在灵州城出城一往西北方向走二十里。
刚刚出城时还有些人烟，可随着马车去往西北，众人发现人竟是越来越少。
往西北走上十公里的时候，基本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再往前走便走进了密林当中，只有极窄的车道，往前深入。
林中松涛阵阵，泛着沙沙的响声，透过车帘传进柳柳的耳朵。
她打了一个哆嗦，「沈停云这个地方好瘆人啊，怪不得那刘老头说百姓都不敢靠近这个大乌山。」
「你若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沈停云面对柳柳的恐惧，直接劝她回去，他觉得，来这样的地方，柳柳不该跟来，她只要舒舒服服地躺在客栈里，等他将所有的事情办好，她只消到处玩玩走走就好。
可是沈停云太过了解柳柳，她想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遂他从不反驳与阻止柳柳要做的事情，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将她保护好，仅此而已。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出这句话来，忙摆手，「哪有，我才没有害怕，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有沈停云在她身边她自是不害怕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众人只听见阵阵的松涛声沙沙地掠过自己的耳朵，车内陷入一片寂静，直到南储与黎阳将车停在大乌山的脚下。
柳柳看着这座不大的山，不禁惊呆了。
不光是柳柳惊呆，连着南储黎阳，採薇和飞瑶都惊呆了，只有沈停云仍旧是一幅正常的神色。
因为大家看到了漫山遍野的...
仙草。
柳柳上前将一棵仙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香气充斥着柳柳的肺腑，
「沈停云，就是这个味，你相信吗，就是这样一棵草，会做出天下第一好吃的美食。」
沈停云点头，「相信。」
柳柳惊讶，「相信？」
「因为我吃过。」沈停云照实回答。
「在修堤坝的时候，那些百姓送你的？」柳柳问。
沈停云点头，「那时候城中仙草还没有完全消失。」
「所以你才会陪我来灵州？」
「嗯，其实我更想让这道美食传遍大宁，这样灵州一带定然会成为闽浙最富足的城镇，这个大宁的东南沿海，都会跟着受益。」
沈停云将自己的想法照实说出来。
柳柳十分认同，两人目标一致就好办多了。
「下一步怎么办。」
沈停云道：「夜探匪窝。」
柳柳听见沈停云要夜探匪窝窝，心里咯噔一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担心起沈停云来。
「那你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便是，我只是去看看而已，并不是要跟他们打架。」
可是在柳柳那里，就跟打架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柳柳咬牙点头，「那你我万事小心。」
沈停云一行在车上，终于到了入夜，沈停云才带着南储上了山，柳柳则是跟着採薇飞瑶在车上等，黎阳负责在车前保护柳柳的安全。
沈停云临走对柳柳给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他自然会下山跟柳柳汇合。
柳柳对于沈停云说的一个时辰，也是拿不准，她担心的是如果沈停云一个时辰没有回来，她还要不要再等下去，还是说出于安全考虑她先要走。
可惜沈停云并没有给她的二个选择，她实在搞不清楚，沈停云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柳柳坐在车上看着月亮在高耸的松柏之间升起，月华洒落漫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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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阵阵拂过，在大乌山上的每一株仙草都摇曳起了身姿，淡淡幽香充斥着每个人的肺腑。
採薇和飞瑶惊唿，「好香啊。」
柳柳道：「这算什么，十年前，整座灵州城都是香的。」
採薇和飞瑶这些日子了解到灵州城的缘由，也觉得十分遗憾。
现在看来，恢復香香的灵州城盛景还是有希望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正跟採薇和飞瑶在车中说着话，忽然听见林中惊起一阵飞鸟，飞向不知名的地方。
柳柳的心直觉地一阵发凉，心道沈停云一定不要出现任何意外才好啊。
月色慢慢偏西，而柳柳始终未见沈停云从山上下来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都让柳柳觉得倍感煎熬。
柳柳看看月色，一个时辰差不多已过，还未见沈停云的身影，柳柳从车上钻了出来。
「黎阳！」
黎阳转身看着柳柳一脸冷色，「上山！」
黎阳有点惊讶柳柳会选择上山，「王妃，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未到，王妃暂且等等。」
柳柳下了车，「不等了。」
她看着眼前立着的大乌山，眼中写满坚毅，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都要去闯荡一番。
况且，她不是去上山找土匪，而是去找沈停云的。
柳柳刚往山上不过走了几步，只见从树枝上落下一个人影到她眼前。
柳柳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又险些摔倒，好在眼前的人及时是伸手将他扶稳。
她几乎是被那人扶住的一瞬就认出他，巨大的拉力将她带向那个熟悉的怀中。
柳柳的心脏扑腾直跳，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就只剩了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你回来了！」她轻声问他。
「我说过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是你着急了。」
沈停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嗯，下次我晚一点去找你。」柳柳的心终于放下。
沈停云与南储平安归来，一行人上了马车在月色之下往城中赶。
柳柳在车中问道：「你上去都看见了什么。」
沈停云道：「与我所料不差，这些人正是把这漫山遍野的仙草，买给高丽与倭国人。」
柳柳惊唿：「这些仙草是买给高丽与倭国人？」
沈停云点头：「并且这些人你应该能猜出来是谁？」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提示，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对着沈停云眨眼睛。
「是...」
第41章 攻寨
「是仙草大户！」
柳柳恍然, 沈停云点头，「正是。」
「你怎么知道。」
「我与南储在山寨内，看到这山上的匪患，在后仓堆放了大袋的仙草, 成包放置, 应该是要卖给高丽与倭国人，而从听见他们的对话中, 最近应该他们应该要跟高丽与倭国人做交易。」
「做交易？」
沈停云接着道：「我猜想, 当年高丽与倭国人在城中烧抢仙草之举，应该是这些仙草大户所为, 他们为了能够垄断灵州城中的仙草贸易, 私下授受高丽与倭国人在灵州城中大肆烧抢，让所有的百姓不能栽种仙草，最后他们占山为王, 打着匪患的名义，实际是在暗中跟高丽与倭国人做仙草生意。」
柳柳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停云，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可摆在两人面前的又是一个巨大难题。
「可是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朝廷不是多次出兵剿匪，又为什么无功而返。」
「因为这座大山地处要害，易守难攻。」
柳柳嘆息一声，「攻也攻不下, 他们又不出来，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人？」
「有...」
沈停云坐在柳柳身边十分淡定地回答她。
「有？」柳柳一脸疑惑。
「南储刚才打探到, 最近这些匪患似乎又要跟高丽与倭国人做生意, 只要我们趁此机会打入他们内部，再与朝廷里应外合, 才能够将那些人一举剿灭。」
柳柳看着沈停云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事基本就能成了。
她在想，只要沈停云想，还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吗？
「可是要怎么才能打入这些人的内部？」柳柳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沈停云道，「这件事，说起来怕是不那么容易，只不过先要找到那些高丽和倭国人才对。」
「高丽和倭国人，可是我们这几日从来没有在这城中见过高丽和倭国人啊？」
柳柳提出自己的疑问，沈停云看着她，不说话，让柳柳自己思考。
柳柳想了想道：「难道是说那人为了掩人耳目，乔庄易容过了？」
「你所说不假，不只是乔庄改换，甚至连语言习惯，都与灵州当地百姓一般无二了。」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叙述，心里瞬间又凉了一截，「照你这么说，我们要怎么找与灵州百姓一般无二的高丽倭国人？」
沈停云想了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柳柳听见沈停云者这般说，心里不再思量，疲惫与困意渐渐袭来，柳柳靠在沈停云身上渐渐睡了过去。
沈停云垂眸看着柳柳的睡颜，微微勾起嘴角，开始暗自盘算计划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到了客栈，沈停云将柳柳柳从马车中抱住来，走进内室，放在床上，又命採薇和飞瑶，将柳柳衣服退下，沈停云盥洗过后对着南储和黎阳交代了一些事情才躺在柳柳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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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好多时日，沈停云才明白，原来能够与她时时相对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心愿。
他伸手将柳柳的乱发别到而后，与她相拥而眠，满足地睡去。
翌日，柳柳照例睡到自然醒，昨日又是一日劳累，柳柳起的晚，沈停云就躺在她的身边看话本等她醒来。
柳柳睁开眼就能看见沈停云穿着宽松的常服，半躺在她的身边，让柳柳十分安心。
她慵懒地攀上沈停云的身上，无力地趴在那，闷闷道：「好睏。」
沈停云放下话本垂眸宠溺地摸着柳柳的发，「还没睡够？」
柳柳无声地点头，又从沈停云身上退下去，随即翻了一个身，朝里背对着沈停云侧躺着。
最近她好像不能再趴着睡，总是会害怕压到孩子，并且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
当沈停云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际来到柳柳腹部时，她吓了一跳。
随即转过头看着沈停云，沈停云修长的手掌覆在柳柳的腹部，静静地感受着她慢慢凸起的小腹在等待肚子里的孩子再能够轻轻动一下。
柳柳也同样在等待小傢伙动，自从上次沈停云放在她肚子上的那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奔波两人再也没有细细感受，柳柳就再也没有明显感受到孩子的胎动了。
如今沈停云再次把放在柳柳肚子上才，两人才再一次开始细细感受，那肚子里小生命你能够动一动。
可沈停云像是不满意隔着衣料去触碰，他放了一会儿柳柳的肚子没什么动静，于是轻轻揭开柳柳宽松的里衣，又揭开她嫩粉色的丝绸肚兜，伸手直接探到柳柳的小腹上。
柳柳吓了一跳，要知道那个地方从未有人触碰到，更何况像是沈停云这样的男子。
她转过头，抬眼看着沈停云，从对方晦暗的眼神中，她看见的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十分容易地就叫人陷进去。
沈停云依旧垂眸看着她，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不曾再多动一下。
柳柳心想，沈停云今日可真是大胆极了，反正也不光是今日，最近他对她都挺大胆的，她能感觉到，他总是在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对她这摸摸，那碰碰。
时间久了，柳柳也不想再过多去分辨，就这么过吧，反正未来的某一日，她也是要离开他身边的。
柳柳平静地看着沈停云，被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深深吸引，沈停云温热修长的手掌罩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耐心地等待着，那个调皮的小生命，在跟他打招唿。
两人就这样僵在那里许久，直到两人同时感受到，柳柳腹部传来一个明显的凸起划过沈停云的手掌。
「啊...」
柳柳惊唿着问，「是他吗？是他吗？」
沈停云笑了笑，「你也感觉到了？」
柳柳点头，「沈停云，你孩子在跟你打招唿啊。」
「嗯，这一次，比上次明显很多。」
柳柳狂点头，「是啊，我也觉得。」
两人对柳柳腹内的胎儿，产生了无比好奇的兴趣。
如今柳柳的孩子五个月有余，正是能够感受到胎动的时候，沈停云从此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他总是喜欢在柳柳睡前与醒来的时候，将手放在柳柳的小腹上感受胎动。
他私心地觉得这件事是真的是有趣极了，不光是可以感受到生命孕育神奇的过程，还有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伸手直接贴在杨柳柳的肚子上。
那种独特的触感，像是上好的光滑一般的锦缎，足以让他爱不释手，沈停云私心的每夜都想要摸一摸才好。
而柳柳却是觉得，人家身为孩子的爹，想要跟自己的孩子亲近，她这个当娘的岂有不让碰之理，时间一长，也便逐渐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柳柳起身问，「今天有什么安排，还有你昨日说要去找这城中的高丽和倭国人，这灵州城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们要怎么找呢？」
沈停云起身朝外唤採薇和飞瑶进来为柳柳梳洗，「并非我们找他们，而是让他们找我们。」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让高丽与倭国人找他们，就知道沈停云有了主意。
她梳洗好急切地问，「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仔细说来听听，到底怎么才能让那些高丽和倭国人来找我们？」
沈停云开始喝茶，「这个好办，你想他们要什么？」
柳柳疑惑，「他们要什么？」
她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想，思想一番后，随即恍然。
「他们当然是要仙草啊。」
沈停云喝了一口茶放下，「说对了，既然他们想要仙草，那是不是只要我们有了仙草，他吗就能够来找我们了？」
「哦！我知道了！」柳柳惊唿。
「你是说，我们只要将有仙草要卖的消息传出去，就能够吸引他们来找我们？」
沈停云点头，「正是。」
柳柳思来想去，「可是我们并无仙草啊。」
沈停云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们无法攻进大乌山，可是偷些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柳柳指着沈停云，「你该不会是让黎阳与南储去大乌山偷仙草去了吧！」
沈停云笑了笑，「你所料不差。」
柳柳看着沈停云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地坐在那处，看来他早已经心里盘算好了一切。
「那我们有了仙草以后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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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风声放出去，只卖大批量的仙草，并要比那些匪患价低一些，那些高丽和倭国人看着有利可图，自然会前来打听。」
「可若是误抓了其他的百姓该怎么办？」
沈停云轻声说了三个字，「找官府。」
柳柳点头，「是啊，我们认不出来，但是官府的人自然能够分辨出来的，就是怕官府也跟那些人沆瀣一气了。」
「无妨，官府若是不作为，自然会给我这个晋王三分薄面，再不济只得换人当县令。」
沈停云话说得轻松，柳柳已经能够感受到，沈停云在大宁的之中有绝对的权威了，怪不得那帮顽固派的老头子，天天嚷要让沈停云退出朝堂。
可是柳柳却觉得，大宁的朝堂正是需要这样，有勇有谋又能够心怀天下百姓之人才对。
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权力和争抢利益罢了，而沈停云的存在就成了那帮获取权力和利益最大的绊脚石，当然是要想尽办法除尽了。
柳柳有些兴奋，「那我们要做什么？」
「出去走走吧，南储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在街头上卖仙草了。」沈停云说道。
柳柳听见直接跟沈停云出了门，两人来到灵州城最大的集市上，在街头找到一方茶寮坐下。
黎阳与南储正是站在街的对面，将几小包干枯的仙草堆在摊子前。
他们与沈停云对视一眼，沈停云轻轻点了一下头，两人瞬间开始叫卖起来。
「买仙草喽，买好吃的仙草喽，买仙草喽...」
两人叫卖声一起，瞬间引来了城中百姓的关注，纷纷拿起摊子上的仙草，认真识别起来。
一位老翁看着黎阳与南储卖的确实是灵州仙草，不禁有些激动。
「我老头子种了一辈子的仙草，想不到，如今还能在这灵州城中再次看见这仙草，可真是太太不容易了，快给我来一包。」
黎阳与南储看见那老翁，只十分有礼地说，「不好意思这位老翁，我们只卖大批的，至于这一包，还请老翁再等等。」
那老翁听见黎阳与南储只卖大批，有些气愤。
「你们说什么！只卖大批！难道这又要如同当年的那帮土匪一样，再一次让灵州生灵涂炭吗？」
这老翁说的话，瞬间引来了更多的人对黎阳与南储指指点点，众人纷纷窃窃私语着议论。
黎阳与南储并不恼，却如同是在等人一番。
只是两人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傍晚，有若多的人想要来买黎阳与南储的仙草，可经两人身边的衙门里的捕快确认，都是灵州当地的老百姓，而这些百姓都是曾经种过仙草，以仙草为生的老农，对仙草有着十分的感情。
柳柳等得几乎有些不耐烦，但是看着沈停云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柳柳也只能耐下性子来，接着等。
直到黎阳与南储的摊子前来了一个带着围帽的陌生男子，上前直接问道：「仙草多少钱一斤。」
南储十分镇定说道：「三千两，五千斤。」
看似所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那人眼前一亮，对方问道，「可否议价。」
黎阳又道：「可小议，我家主人请。」
对方听见黎阳说的完全是道上的话，一时来了兴趣，直接点头道：「烦请带路。」
柳柳见此十分兴奋激动，「沈停云，是他们吗？」
沈停云道：「是不是，一探便知。」
「探？」
柳柳不禁稀奇，这要着怎么探？
沈停云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一个围帽来戴在柳柳的头上，「烦请你来当一次我家主人？」
「什么？你说让我来当家主人，你怕不是搞错了吧？」
沈停云拉着柳柳起身，「没搞错，你只消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就好，一切话我来替你说。」
柳柳带头，一股莫名的兴奋和刺激袭上她的心头，这件事情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毕竟是去当沈停云的主人啊。
两人来到了一方院子，柳柳看着这个院子几乎堆满了成包的仙草，不禁想沈停云是把大乌山里的匪患窝里的烧仙草都偷来了吗。
黎阳与南储一夜之间，就用仙草把这个小院子填得满满当当，不得不佩服这两人的办事能力，之前柳柳委託这两个人给她的茶楼做装饰也干得十分漂亮。
柳柳不禁对着两人又高看了一眼。
柳柳带着围帽，沈停云让她坐在上首，只管喝茶吃点心就好。
沈停云则是十分潇洒地持着摺扇站在她的身侧，让沈停云给她当小弟。
柳柳在心里都要爽翻了，这辈子的机会怕是就这一次了吧，她还不抓紧机会好好享受？
没过多久，黎阳与南储便将那个带着围帽的人领进了小院子里。
那人看着满院子对满的仙草，不禁惊唿了一声，倭国语。
黎阳与南储对视一眼，果真是倭国人，沈停云仍旧淡定，柳柳心里甚是激动，只是隐在围帽中，任何人看不清楚她神色如何。
南储道：「还请里面详谈。」说着将人引到堂内，沈停云啪的一声，将摺扇合上，分手盯着那人。
他张嘴说了一句倭国语。
那倭国人，听见吓了一跳，沈停云再次张口，不知说了什么，让那倭国人，平静下来，安静地听着沈停云对他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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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那日本也用同样的话回应，但是柳柳隔着围帽和听两人的语气能够看得出来，两人攀谈得十分愉快。
没过多久，沈停云让黎阳与南储跟着他，出了门。
他们刚走，柳柳一把将自己的围帽打开问着沈停云，「你跟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走了？」
沈停云回答，「我跟他们说，我带了我家主人亲自来谈，他们却只有一个人，并不诚心，如果想要跟我们做生意，那就要把自己在灵州城中所有的族人请到这里来亲自与我们谈才行。」
「呃...」
「我有点怀疑，你这么说不会把人说跑吗？」
沈停云道：「我说了的，请来他们族人和主人，这满院子的仙草就是他们的了，不要钱。」
柳柳惊讶了，「怪不得，那人跟你那么客气，又那么痛快出去找自己族人。」
沈停云淡淡一笑，望着这满院子的仙草，「我沈停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反正这满院子的仙草也是大乌山的匪患贡献的，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柳柳轻嘆，「我算是明白一个问题，得罪谁也别得罪你。」
沈停云坐在那，「你严重了，一般我不喜欢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次也不过是想快一些了结此事。」
柳柳听见沈停云细心地跟她解释，她狂点头，「我知道的，你还是挺善良的，是个好人吶。」
沈停云得到柳柳亲口的承认就放心了，「确实，我也是这么觉得。」
没过多久小院子的门被打开，那倭国人果真领着一些进到这间小院子里，柳柳隔着面纱打眼仔细看去，发现这些人真的跟灵州本地人并无什么不同。
直到其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哪位是这仙草的主人。」
柳柳躲在围帽后笑笑，看着与一般的百姓无二，可是一张口就露馅，这男子的中原话说得奇奇怪怪。
沈停云上前，说了一句倭国语。
那男人震惊了一下，随后两人用倭国语交谈起来。
交谈了半晌，沈停云将一早准备的契约从怀中掏出来，让那些人在这契约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随后那些人满意而去。
柳柳全程听着沈停云用一口流利的倭国语跟那些人交谈，虽然她也听不懂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从两人的神色中柳柳知道，一切谈得都很顺利。
直到沈停云将那些倭国人送出大门，又转回来，他坐在桌前，开始跟柳柳解释。
沈停云道：「他们告诉我，明日要辰时要在大乌山跟那些匪患交易仙草，我说将这整屋的仙草赠予你们，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明日带我一同上山，并要严格按照我的计划实施，事后，快速装船离港。」
柳柳道：「他们就这么同意了？」
沈停云笑了笑：「当然，我跟他们说，也可以选择留下，只是接下来的局面是生是死，以后是否还能在这灵州买到仙草，我很难保证。」
「你还真敢，跟他们吹这样大话。」柳柳吐槽。
沈停云笑笑，「谁说我这大话就一定不是真的？」
柳柳咽了一口口水，「如果他们不走，你不会真的会把他们杀掉吧。」
沈停云将柳柳搀起，两人一同往外走，「杨柳柳，这世界上解决问题不只有杀人这一种方式，我承认这是一种解决问题很有效的方式，但是并不代表我就会用这一种方式。」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说，他的形象又在柳柳的手里高大了几分，她轻声道，「沈停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沈停云眉眼温和地看她，「快回家吧，我让他们送了新鲜的海鲜，这会应当到了。」
柳柳听见又有海鲜吃，开心起来，又加快了步伐跟上沈停云的脚步。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果真闻到一股海鲜出锅浓浓的香气。
柳柳有好几日没吃，这会正搀得紧，採薇和飞瑶将海鲜端上来的时候，柳柳已经腹叫了好几次。
沈停云坐下来子啊柳柳的身边开始给她剥螃蟹，用小工具把螃蟹肉剔出来，今晚的螃蟹格外的肥嫩，柳柳吃的十分满足。
她一边吃一边问，「沈停云，我们明天做什么啊，我们要怎么跟匪患交易。」
沈停云道：「此事要理应外和，明日我会让随身跟着我的暗卫跟那些人上山，黎阳与南储会去闽浙府调动精锐驻军，届时里应外合，就能将那帮人拿下了。」
柳柳听见沈停云轻松的语气，就像是回自己家取了一件东西一样。
可是听着他说，又动用自己的暗卫，又是动用了驻军一样，柳柳就知道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沈停云，我不想吃了。」柳柳默默地放下了蒸得极为鲜嫩的石斑鱼。
沈停云将鱼肉夹在柳柳的碗里，心想柳柳是一个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人哪，看似成熟随机应变，可有的时候却像是心智未开的孩子似的。
他耐心解释道：「杨柳柳，你只管相信我，这次剿匪一定会成功，仙草我也一定会帮你夺回来。」
柳柳蹙眉，她那哪是担心剿匪和仙草啊，她明明就是担心...
他...
柳柳看着沈停云一脸真诚地点头，「沈停云你明日不成功便成仁，你可是一定要把仙草帮我带回来啊。」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说，夹鱼肉的筷子一顿，这个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安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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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最近他还没有好好跟她贴贴或者亲吻或者摸摸，所以让她忽略他？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地结束了这顿饭。
饭后，柳柳在採薇和飞瑶的伺候下好好地洗了澡，绞干了头髮，随意地躺在榻上，养精神，毕竟明日有一场大战要打，她还要起早的，早些睡才是，直到身后又漫上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掌滑进她的衣料，贴在她的腹部上。
沈停云沐浴归来，身上都是清新的味道，好闻极了。
柳柳原本疲倦的困意，也因为沈停云在她身后的举动被驱赶了大半。
她刚想转过身去控诉，嘴角却被沈停云封上。
他的吻落得很深，很深，绵密地吻一下下落在，柳柳嘴角脸庞，耳垂上，把柳柳折磨得遍体战慄。
柳柳不禁想，她是不是哪里得罪沈停云了，若不然今日她怎么总是觉得沈停云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
耳鬓厮磨了半晌，柳柳实在困，再也不支，躺在沈停云的怀里睡了过去。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睡颜，心里轻嘆，杨柳柳，你什么时候才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夜色渐浓，沈停云的手臂依旧圈着柳柳，贴在柳柳的身后，沉沉睡去。
翌日，天色刚刚渐亮的时候，柳柳便被沈停云叫醒，她知道沈停云要行动了，她自然不敢耽误。
沈停云知道柳柳是一定要跟去的，所以从来没有说过让她在家中等的话。
单从上一次，时辰还未到，柳柳就要上山去查探的情形，他就知道不能把杨柳柳一个人扔在家里，如果是那样，他还不如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在三山脚等着也好，只不过还是要多派些人守着。
黎阳与南储一面负责监视那些外邦人，一面负责连夜调动闽浙一带的精锐部队。
沈停云与柳柳收拾好以后，派了一名暗卫来赶车。
其实自从杨柳柳嫁给沈停云以后，只要是杨柳柳出府，就会有至少不下事人的安危来保护她，包括上一次的追债也那些暗卫抵挡了大部分的打手。
这次两人出京城也不例外，只是那些暗卫不常出现罢了。
柳柳看着马车前后左右都是暗卫，不禁好奇，「沈停云，你在我身边放了多少个人？」
「十几个吧，一般的暗杀，进不了你的身。」
「十几个？」柳柳惊唿。
沈停云点头，「他们平日不常出现，只有在你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包括採薇和飞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么对她说瞬间觉得沈停云身上闪闪发光，原来他早就把她的安危放在前头了，要比她知早多了。
柳柳看了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够给沈停云的了，她实在觉得惭愧。
「沈停云你伸出手。」柳柳轻声道。
沈停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出手，柳柳抓过沈停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打开沈停云的手心，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团有些诡异的路线。
「这是什么？」哪怕沈停云用心感受了，也没猜出来，柳柳在他手心里到底写的是个什么字。
柳柳道：「是平安符，空闻教我的。」
沈停云这才明白，他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的平安符紧紧握住，「你且放心，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我一定会准时回来。」
柳柳道：「沈停云这一次我信你，但是不用给我时间，多长时间我都等得。」
沈停云一愣，杨柳柳，这是在担心他吗？
他在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杨柳柳是真的在乎他的。
感受到柳柳的不安，沈停云道：「过了今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仙草，你在马车里等我的时候，也可以想一想，应该要怎样做仙草给我吃。」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般说，神色才轻松一些，「待你带着仙草回来，自然会吃到。」
两人一路在晨光的熹微中，走到了大乌山。
沈停云将柳柳的马车停在山脚，黎阳早已经带着昨日的倭国人在此等候。
黎阳看到沈停云从马车上下来，上前恭敬拱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沈停云恢復起一贯的冷冽，「南储何在？」
黎阳道：「南储带着一众精锐在大乌山的北坡埋伏，还有一部分人马由我带队在南坡隐蔽。」
沈停云点头，又沉声吩咐道：「若是一旦出现意外，提前护送王妃离开。」
黎阳点头道：「是，王爷。」
说罢，沈停云走到那些倭国人身前，说了一句倭国语，似乎是问候的意思。
那过倭国人也十分客气地回了一句，说罢一行便开始上了山。
原本平静的大乌山，因为来了一行陌生人，在山林之中惊起了一群飞鸟，林间松涛阵阵，颳起的风略显肃杀。
沈停云十分警觉地看着周围，心中暗自记下路线。
上山的路线很简单，因为整个大乌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其他的都是树，和树下大片的仙草。
沈停云一行很快到了山寨大门口，沈停云曾经在夜中来到这里，可现在白日中看去才发现，这个山寨的防御竟然做得结实得很，门楼上面有瞭望口，有人把守，门楼上下皆都有人持刀巡逻。
沈停云仔细巡视着四周发现此处不亚于一个攻守兼备的小型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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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手的卫兵看到是倭国人带着几名亲信，那倭国人又掏出每次来交易都要掏出的信物，是一块玉佩。
那把手的卫兵，又亲自检查了几人是否携带了兵器，见并无异常才肯放行。
倭国人刚进了寨子，便带着沈停云一行往正堂走去。
沈停云抬眼一看，那正堂上挂着的牌匾竟然叫做仙草堂？
看来，这大乌山的匪患却是以做仙草生意为生的。
沈停云跟着那倭国人进了正堂，立刻有人上前，那人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的书生气质一般。
「松本先生，今日怎么来得晚一些？」
那叫松本的倭国人笑了笑，用十分不地道的中原话回。
「昨夜有事耽搁了。」
随后两人坐下来开始详谈，匪患道：「不知松本先生这次要多少货？」
那松本道：「我这次来要载五千斤回去，才好跟天皇交代。」
那匪患一听竟然要五千斤，瞬间沉下脸色。
「松本先生，您要五千斤，未免太多了一些，不若您这次少要一些，下次我这边好再给您补上，您看如何？」
那松本听见匪患这么说，眼神瞥过对面的沈停云，沈停云使了眼色，让他继续，松本又问道：「那你能给我多少货？」
那匪患和乐地笑了笑，「不瞒松本先生说，我们寨子里现在只能给您两千斤的货。」
那松本听见只能给他两千斤的货，瞬间拉下脸色，用十分不地道的中原话开始发起怒来 。「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比一个不守信用，不讲诚信，这仙草生意不做也罢。」
说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那匪患看着松本生了气，忙上前拉住松本，劝他坐下。
「松本先生莫要生气 ，不是我们寨子不卖您，实在是...」
那匪患一脸是的难色，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张口。
「不知什么？」松本问道。
匪患再见隐瞒怕得罪这个异邦人，心下一横道。
「不瞒松本先生说，我们寨子这几日招了贼，丢了大批货物，所以才不能按时供货的。」
松本听见丢了大批货物，也表示惊讶，「你说什么？丢了货物？」
匪患点头，「我们大当家的已经调查此事了，可始终没有找到兇手，所以这一次只能委屈松本先生了。」
松本道：「我不信，带我去看你们的库房。」
匪患点头，立刻带着松本一行去往后院，查探库房。
沈停云则是藉此机会，跟在松本的后面，快速查看着山寨里面的各处的地形，还有把守的卫兵。
他在脑海当中迅速形成了一套作战计划，在他多年的战场生涯中，能够根据敌情随时改变自己的作战计划，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已经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如今面对这么一个匪患山寨，对于沈停云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他只是在想怎样才能快速地将这个山寨拿下，好不让山下的那个小姑娘担心呢。
想到这里沈停云在手心里握住了柳柳画给他的平安符。
从仙草堂出来，往后院的仓库走去，恰恰是将整个山寨的地势由低到高走了一遍，走到仓库之地，已经整个山寨的最高点，沈停云一步一步走在阶梯上，暗自观察着左右两边的侍卫。
直到他走向仓库的门口，沈停云走到整个山寨的最高点之时，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沈停云飞出手里的暗器，
转瞬之间就有两个守卫倒了下去，松本身边其他的亲信也都是沈停云的暗卫，看沈停云行动啊便开始行动起来
沈停云猝不及防之间，用极快的速度将松本身边的亲信在一瞬间放到，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沈停云已经带着暗卫取得了整个山寨的制高点，随后他们一步一步往山下攻去。
沈停云身边的暗卫放了信号弹，南储与黎阳看见，带着大批的精锐包围了整个大乌山。
沈停云带着暗卫在山寨中接应，不到半个时辰，这个山寨便被攻破。
南储将那些匪患抓到的时候，他们还在山上摘仙草，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束手就擒了。
黎阳指挥着众人将仓库里的仙草搬运下山，沈停云在第一时间下了山。
柳柳听见侍卫攻上山的时候，心里担心得不行，后来又听见暗卫来抱，沈停云大获全胜，才放下心来。
忽然在车外听见，不知是谁喊的：「王爷回来了。」
柳柳不顾一切提着裙下了车，看到沈停云正朝她走来。
只不过柳柳看见沈停云的肩膀染红大片的血色显得触目惊心，她心里一慌，快速向沈停云跑去。
简直快要哭出来，「你受伤了？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沈停云道：「血是别人的。」
柳柳听见沈停云一切正常，才放下了心。
恢復起正常的神色，沈停云勾起嘴角，因为他明显看见刚才杨柳柳担心的神色。
「我们回家？」
柳柳笑笑，「我的仙草呢？」
「我给你两千斤，他们还在往山下运。」
柳柳点头，「我等着，不过你这次比上次快了半个时辰，攻打寨子，真的这么容易吗。」
沈停云扶着柳柳上了马车，「还好，用了一些计谋，主要是算清楚怎么攻打，再根据地形的判断，占领好有利位置就会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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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想了想，「看来还真的是需要理应外和？」
沈停云点头，「对兵书感兴趣？回去我可教你。」
柳柳道：「你会的，我未必不会，不过眼下，我倒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做仙草，做点什么好啊？仙草冻冻，烧仙草啊，仙草茶，每一种都很好喝耶。」
沈停云看着柳柳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他暗自轻嘆，早一些下山，是他今日所做最正确的选择。
两人回到客栈，柳柳又看见沈停云在烧衣服了。
柳柳不禁问，「这是因为什么烧衣服啊？」
「不喜欢血腥味。」沈停云解释。
柳柳对这个解释表示接受：「不过我想问你啊，从前你烧衣服是为了什么啊？」
沈停云耐心回答，「从前烧衣服是因为，我无法接受触碰过女人的胭脂味，每次衣服沾染上以后，我都会头晕很久，严重一些的还会呕吐。」
柳柳惊唿，「沈停云，你厌女这么严重 。」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确实是这样。」
柳柳又问，「那你对我也是这样？」
沈停云道：「刚开始有一些，后来...」
柳柳道：「后来什么？」
「说来也是奇怪，在我与你遇见之处，其实对你并没有真的那种反应，那时候烧衣服纯粹是因为本能使然，起初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情啊，后来经过我再三确认，我发现确实是个样子，这个也是我后来发现的。」
「奇了？那你对别的女人是不是反应也消失了。」
沈停云摇头，「并没有，对她们以前什么反应，现在依然还是什么反应。」
柳柳笑起来，「沈停云，这世界上，我该不会是你唯一一个没有厌女反应的女人吧。」
经过柳柳的提醒，沈停云也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转头深情一般的望着她，「如果这世界我就翩翩只对你一人没有反应，我也不能触碰任何女人，那，你可愿意真正嫁给我。」
柳柳原本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沈停云烧衣服的火光，听沈停云这般问，她抬起眼来怔怔的看着他。
第42章 归去
柳柳随即换上标准假笑, 「害，沈停云，我来给你做烧仙草吃吧。」
沈停云将衣服烧完，轻轻拂去身上的灰尘, 看了一眼杨柳柳, 收起深情的表情，应了一声, 「好。」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神色就知道, 他生气了，她心里暗自嘆息。
可真难伺候...
不过, 柳柳看着院子里堆放着两千斤的烧仙草, 心里顿时笑开了花。
管他生气不生气，反正现在她挺开心的，巨大无比美味的仙草, 她值得拥有！
柳柳先让採薇和飞瑶去集市买了木薯粉，糯米粉，白凉粉, 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粉都来一些。
採薇和飞瑶办事极快，採买过后，柳柳在客栈的厨房开始用心地制作烧仙草。
她先是叫採薇飞瑶搓好了各种各样的丸子，随后将圆圆又可爱的小丸子们下到水中煮熟。
柳柳这边则是将仙草与水又加了一些硷，按照比例在锅中熬制, 用最小的火，好治很久以后, 水开始变得越来越黏稠。
柳柳再用纱布过滤出汁水, 最后倒出冷却，她又调制好一些牛乳茶, 里面混合了做好的仙草冻木梳丸子，香喷喷的仙草做好以后，整个客栈都瀰漫着一股浓浓的烧仙草香气。
客栈里的掌柜与那些住店的人，纷纷好奇地来到柳柳的厨房前张望着。
柳柳十分热情又客气地将做好的仙草碗分给众人，而灵州当地的百姓，在时隔多年后，终于又能够吃到熟悉美味的烧仙草，有些人怀念起过去，甚至流下眼泪。
柳柳看着众人在院中吃着香甜的烧仙草，扬声道：「灵州的父老乡亲，灵州大乌山匪患已除，大家可以重新种植仙草了，不必担心销路，我自会跟那些种植仙草的农户们签订契约，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抢你们的仙草。」
众人听闻大乌山的匪患已经除去，纷纷表示不可思议，而更重要的消息是，众人又可以重新种植仙草这个重大讯息，纷纷奔走相告。
消息用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整个灵州的百姓涌上街头，众人脸色皆都是喜气洋洋一般。盼了多年的事情终于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整个灵州的百姓无不欢唿。
柳柳无视外面的喧闹，她端了一碗烧仙草，进到内室，看到沈停云正躺在躺椅上，看着话本。
柳柳仍旧念及前些时候，沈停云跟她置气。十分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着沈停云，她站在原的努力地练习一下怎么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所以，沈停云放下话本的时候，就看见柳柳站在原地，手里不知端着什么东西，嘴角时不时向上扬，又恢復面无表情，再过了一瞬，又换上假笑，显得她十分诡异，那种神态就跟...
沈停云怎么看怎么跟人，失了神志一个样子。
他蹙起眉，难道是因为自己又被她拒绝，心情不佳，被激到了？
齐桓说过的，怀孕的女子，脾气是格外地容易多愁善感的。
沈停云瞬间有些后悔，想到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他属实不该跟他置气。
柳柳站在门口专注于练习自己的表情，直到嘴都要笑僵了，才准备转身去到沈停云面前。
可自己一转身就看到沈停云负手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淡定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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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
柳柳蒙圈，「刚才不是还躺在那。」
完了，她忘了笑了...
柳柳努力将自己的嘴角扬起，伸手端起了那碗烧仙草，「我来给你送仙草啊。」
「你若是不想对我笑，可以不笑，与我在一处自在此就好...」
沈停云说完，便伸手将柳柳端着的烧仙草拿起，随后他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柳柳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是怎么被看出来的，这么明显吗。
柳柳揉了揉自己的脸，也对沈停云是谁呢，他想看透谁，不久能够连魂都看出来，跟照妖镜似的。
柳柳坐在沈停云身边，照着沈停云刚才说的话，她以后确实是省了，要知道，她在沈停云面前装笑也挺累的。
「这个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沈停云用心品尝着口中，滑滑嫩嫩的口感，还有馥郁的仙草香气，真正地做到吃下第一口，还会想吃第二口。
「味道不错。」沈停云由衷地夸赞。
柳柳鼓起掌来，「连你都这么说，那放在我的茶楼卖就一定没问题了，你觉得好吃，我再给你做，保证管够。」
沈停云放下手中的瓷勺看着柳柳，他沉默了一瞬后。
「你现在不宜劳累，将方法写下，让採薇飞瑶去做便可。」
「哦。」
柳柳十分听话地乖乖点头。
沈停云与柳柳又在灵州留了两日，沈停云找到灵州县令，将城中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才跟柳柳离去。
走的那日，灵州百姓知晓，是三年前修堤筑坝的晋王，再次将灵州解救于水火之中，纷纷前来相送。
柳柳坐在车里，看着灵州百姓崇敬的目光，才明白何为肩上重担了。
那些百姓送来了许多东西，都被沈停云婉拒了，而这些东西中，沈停云选择了一样留了下来。
柳柳一行已经上了船，一切安置好以后，一行人出发北上。
柳柳站在甲板上，望着茫茫水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停云走到她的身边，将一个精緻的锦囊放在柳柳面前。
柳柳看着这个精緻的小香囊，「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沈停云语气轻松。
柳柳慢慢将那个小香囊打开，浓郁的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柳柳十分惊喜。
「沈停云！是仙草种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那些百姓给的。」
「你不是都拒绝了吗？」
「我想着，这个东西你应该需要，就让他们留下。」
柳柳惊喜加激动，抱着沈停云的脸，吧嗒就是一口。
沈停云愣住了，他看着柳柳半晌，「你是想要谢谢我？」
听见熟悉的话语，想着之前被沈停云坑了许多次，忽然警觉起来。她起身望着水面上的风景，随意道，「有吗？没有呀，我就是，我就是有些激动了而已...」
沈停云见柳柳不上当，淡淡一笑，他不再多问，直接将柳柳的脸转过，又将自己的唇落在她的嘴上。
动作又轻又柔，十分的行云流水。
柳柳惊嘆，沈停云怎么又换套路了？
这次...
好傢伙，人家问都不问了，直接来。
果真可以，她跟他很熟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小心翼翼拉开的距离，结果变成了两人要整日腻在一起。
也不知什么时候，沈停云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她连拒绝的能力都没有。
杨柳柳，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人家有钱，俊，温柔？
她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可是...
柳柳在接吻的时候，偷偷睁开眼，看了沈停云一眼，这个完美的男人似乎对她真的很不错，甚至是说很好了。
她到底应该要怎么拒绝他。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偷来的。
并且柳柳惊讶地发现，这些日子两人经歷这么多，她好像感觉越来越有点离不开他了。
柳柳给了自己最后的时间，也许回到京城后，她又要开始忙茶楼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要跟沈停云拉开距离，而等她生下孩子，她怕是就要跟沈停云和离拿钱走人。
哦，对了，沈停云帮她还了债，她是不能够要求沈停云给她银子的，所以说她就要净身出户。
柳柳一想到届时那个时候的凄凉场景，就是现在，她还有时间对沈停云放肆。
想到这里，柳柳反客为主，她伸手勾住沈停云的脖子，开始放肆地将自己的檀舌谭探进沈停云的口中。
她像是一只兇勐的小猫咪笨拙地在沈停云的口中攻城略地。
沈停云被柳柳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心里略微慌张起来，甚至他的手臂有些无处安放，他扶在柳柳的腰际。
沈停云看到柳柳这般主动，心里自是十分高兴，他心想，若是出门能够让她喜欢时时跟他在一起，如此看来，他以后还要多安排跟她出游才是。
待以后她生下孩子，他们还可以去更多更远的地方，那样杨柳柳是不是一辈子就能待在自己的身边。
沈停云常常在想，若是不能够将她锁在身边，那他也愿意陪她浪迹天涯。
柳柳的兇勐的笨拙与热情让沈停云有点招架不住，他轻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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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柳...」
杨柳柳并未理会，一个风浪，直接将两人摇晃在甲板上。
沈停云有些担心怕压倒柳柳，直接将手臂垫在柳柳的头下，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柳柳有点不甘心沈停云在她上面，好像这样就将她气势压没了，她心想这样可不行，柳柳又一个翻身，将沈停云压在身下。
那场面十分霸气。
柳柳伸手拂过沈停云的脸庞，喘着轻微的粗气，她轻声道。
「沈停云...你真好看...」
意乱情迷之下，她对沈停云据实相告对他长久的感觉，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柳柳的热情的吻又再次落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43章 呕吐
沈停云带着柳柳回到京城时, 已经进入盛夏，整个京城都浸在一片炎热之中。
柳柳一路劳顿，到了王府门口，不容分说, 直接下车就要直奔紫竹轩而去。
可这一次, 沈停云直接眼疾手快地将柳柳拉住了。
「去哪里？」
柳柳十分自然道，「自然是回紫竹轩啊。」
她心道, 这次怎么没躲过？
沈停云的手紧紧拉着柳柳的手臂, 嘴角一勾，似有一副得意。
他早有准备地看着柳柳, 「还想逃。」
柳柳朝他眨了眨眼, 嘴角挤出一抹笑，「我没逃啊。」
沈停云点点头，拉着柳柳, 带着她一起下了车。
和光堂的小厮早已经把整个和光堂内外打扫一新，不下五遍，直到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才完事。
热水早已经备好, 沈停云带着柳柳走进和光堂，朝身后的採薇飞瑶吩咐道：「替服侍王妃沐浴更衣。」
採薇飞瑶自然不敢违抗沈停云的命令，带着柳柳去到和光堂的浴室，沐浴更衣。
柳柳瞬间有种被沈停云捆住的感觉，这个澡洗得身上虽然舒服, 可是柳柳心里却不舒服，因为沈停云最近对她实在太霸道了, 简直就像是要将她别在腰带上的。
柳柳泡在舒适的大木桶当中, 温热包裹着全身之时，柳柳险些要睡着, 好在肚子里的小傢伙踢了她两下，让她从水中清醒过来。
柳柳将採薇飞瑶看柳柳累的不行，直接让柳柳出浴，更衣过后，将发绞干，才回到内室里面那张雕花楠木大床上。
柳柳躺在床上，因为成日赶路，身上还像是在晃个不停，她刚躺下，头脑涌上一股眩晕，让柳柳直接翻身对着床下的痰盂大口勐吐了起来。
沈停云出浴的时候，正巧看到柳柳对着痰盂吐。
他愣了一刻，随即疾步上前，拍着柳柳的后背，又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一番噁心过后，沈停云让小厮上前，将那痰盂拿走，柳柳接过沈停云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可刚刚喝下，一股噁心又上来，柳柳猝不及防，对着沈停云就...
谁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场面，会发生，两人皆都是愣在原地。
柳柳慌了，沈停云素来爱洁净，平日衣服褶皱都不会有一下，现在柳柳直接在他身上。
她慌张地拿出帕子，开始擦拭她弄脏的衣角。
「对，对不起...」
沈停云伸手握住柳柳的手腕，深深看着她，柳柳一手捂着嘴，害怕再吐出来，一手拼命擦着沈停云的衣角。
「你不舒服？」
柳柳慢慢停住动作，对着沈停云眨了眨眼，闷声道，「我还好。」
沈停云即可叫南储去请齐桓。
柳柳还在纠结沈停云的衣角，可她纳闷，沈停云怎么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採薇和飞瑶进来将柳柳收拾好，沈停云才默默起身清洗换衣服。
这时候齐桓也进了门，对着柳柳诊断一番，又询问了几句。
齐桓说柳柳并无大碍，只是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让她累倒的原因，又给柳柳开了一些调理的药材才离去。
齐桓走了，卧间又只剩了沈停云与柳柳两个人，柳柳经歷刚才一番噁心，胃里也吐得差不多，柳柳才躺下身，准备入睡。
沈停云将齐桓送走，又对着黎阳南储按照齐桓留下的药方嘱咐柳柳的饮食，待他回到和光堂的时候，看着柳柳疲惫地睡颜，沈停云坐在床上，放下帐幔，躺在柳柳身边。
柳柳睡梦中，感觉到有人贴上自己的后背，她竟是习惯一般往后靠去。
沈停云吻了吻柳柳的发，随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府内各处上了灯，柳柳闭着眼，轻声道：「沈停云，我想喝水。」
片刻后，柳柳被扶起，茶杯已经端到她的嘴边，柳柳张开大口大口地喝着，咕咚几口下去，才算完。
喝完水，柳柳又再次躺下，沉沉睡去。
沈停云见柳柳未有醒来的迹象，又伴着她，闭上眼，随她一起入梦，他从未觉得，一向作息极为规律的他，会因为身边有柳柳在，随她一起赖在床上，反覆如梦也是一件那么有趣的事情。
翌日清晨，柳柳醒来，才觉恢復一些精神，沈停云已经穿戴好一切，半躺在她身边，等她醒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柳柳已经习惯沈停云等她醒来，那种十足的安心感，让柳柳不自觉地陷落。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柳坐起来，疲惫感已经去了大半，她刚想跟沈停云说自己没事，腹内又开始翻涌起来，她捂着嘴越过沈停云慌忙地下床，寻找痰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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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看着柳柳蹲在那里，蹙起眉。
他上前抚摸着柳柳单薄的嵴背，准备好温水和帕子。
等柳柳终于吐完，再贴心地递上去。
柳柳转身，看到沈停云的茶碗已经递到她的嘴边，含煳地说了声：「谢谢。」
柳柳喝下水以后，才觉得好一些。
沈停云唤採薇与飞瑶进来，收拾一番过后，齐桓又被请进府来给柳柳诊脉。
按理来说，柳柳睡了一天一夜疲惫已经褪去了不少，又怎么还会呕吐，沈停云自然不放心，才再次将齐桓请进府。
齐桓诊治了半晌，收了脉枕道，「王妃脉象平稳有力，呕吐乃是因腹中胎儿所致。」
柳柳与沈停云听后纷纷放下了心，只要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好，那便一切都好。
只不过齐桓说道，柳柳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柳柳觉得尽管难受极了，但是只要孩子一切都好，其他就无所谓。
倒是沈停云私下里询问了齐桓很多关于孕妇止吐的法子，齐桓给了沈停云一些建议，沈停云默默记下，准备给柳柳试一试。
齐桓走后，沈停云与柳柳用过膳便进了宫，此次出去虽然是私下去游玩，但是沈停云顺便调动了地方军剿灭了灵州匪患，这样大的事情，还是要跟皇上报备一下。
御书房内。
沈宵珩，沈停云，顾辰泽与闻景行，又一同坐在一起议政。
三人听见沈停云如何带着柳柳去寻找仙草，又是怎样顺手剿灭困扰灵州已久的匪患，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三人严重觉得，沈停云就是为了讨晋王妃的欢心，才出手剿匪。
奈何，沈停云解释，三人却故意曲解，最后沈停云只得笑着随他们去。
凌知梦这个时候走进来，她听见沈停云从灵州剿匪归来，解决了朝廷在东南方放置依旧的心头大患，自然要来看一看。
凌知梦笑着走进来，「听说剿匪英雄回来了？」
三人忙起身施礼，凌知梦端庄的抬首叫三人免礼，随后坐在沈宵珩身边。
顾辰泽笑着说，「这才刚说呢，停云可是为了讨得晋王妃的欢心，才会找仙草，剿匪患，想来这会，咱们停云应该跟晋王妃如胶似漆吧。」
凌知梦听见如胶似漆四个字，眼神一亮，「哦？真的吗？」
沈停云想着柳柳对他时而热情时而迴避的眼神陷入沉思，他们两人现在算是如胶似漆？
他倒是觉得杨柳柳那个女人对他总是隔着一层，哪怕他都已然对她掏心掏肺一般。
一想到，杨柳柳回到府中就迫不及待地往她的紫竹轩里钻，沈停云的心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找到仙草除掉匪患又如何，照样也换不回那个狠心女人的半点回心转意。
凌知梦看着沈停云若有所思的模样，心想看来，这两人还没熟呢。
议政散去，沈停云叫住凌知梦，「皇后娘娘且慢。」
凌知梦回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停云，「阿孝，还有事？」
「不知皇后娘娘可知晓，怀孕的妇人如何止吐。」
凌知梦听见这个问题，上下打量着沈停云，她淡淡一笑，哪怕矜贵如晋王，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依旧是觉得他是那样有魅力。
「阿孝自不必担忧，寻常妇人怀孕呕吐实乃正常现象，孕三四个月后会自行消失，也有一些体质特异之人，会一直伴有。」
「可是，她已经五个月了，才发生这样的问题，又是何原因，是否能解决？」
沈停云沉着冷静叙述。
凌知梦想了想，「这恐怕就是我所说体质特异造成的，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一样的，怀孕的反应也会各有不同，哦对了，我之前叫人给你送去关于妇人怀孕的书籍上，都会有详尽的解释，和改善的办法，你回去不妨好好看看。」
沈停云听见凌知梦解释得极其详尽，对着她拱手谢恩，「谢过皇后娘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凌知梦笑着，「阿孝客气了。」
尽管是少时一同长大的玩伴，凌知梦与沈宵珩对沈停云的感情，就如同亲生手足一般。
但沈停云自打沈宵珩继位之后，定要以君臣相称，从不越规矩半步。
尽管两人多次劝解，但沈停云非要坚持，两人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可待沈停云的心却是随着时间的退推移越来越深。
沈停云议政散去后，不在宫中做过多停留，回到府中奔着自己书房走去，他在书架上找了半日也未找到凌知梦所说派人送来的关于女子怀孕的书籍。
他朝外唤，「黎阳，进来。」
黎阳即可来到沈停云身后，「爷，有何事？」
沈停云面对着整墙的书籍，「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女子怀孕的书籍在哪？」
第44章 开张
黎阳思索了半天, 随后上前，面对沈停云一整面庞大的书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抽出几本书来。
「爷，应该是这几本。」
沈停云看着都快落灰的那几本书, 随意拿起一本, 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母猪的产后护理？？？
沈停云脸色一冷，看着黎阳, 一把将书扔在桌上。
黎阳一惊, 慌忙把书又放回，原位。
也不怪黎阳会拿错, 沈停云的书房, 至少有几千册的书籍，收纳了各种类别，各种屡见不鲜书籍, 收纳之多，之杂，恐怕全大宁也没几个, 整个书房的四周，都密密麻麻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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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再次慌忙地在哪本母猪的产后护理附近，仔细查探一番，又抽出几本书来。
沈停云这次拿起仔细看了看，女子孕期及产后护理, 一套书，共有七八册之多。
这次的应该是了。
沈停云将此书抱走, 回到内室当中, 并没有看见柳柳的影子，他随意抓了一个小厮问道。
「王妃何在？」
小厮回答, 「王妃去了茶楼。」
沈停云并未着急去找柳柳，而是回到室内，坐在躺椅上，打开那一套女子孕期及产后护理，开始静静看了起来。
柳柳这厢来到了福禄街上的茶楼，刚一进门便看见徐念禾与杨依依还有江晚晚三人在柜前不知在商量些什么？
柳柳走近，细细听着。
「这套茶杯用青花瓷得比较好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我觉得琉璃也不错。」
「还是白玉的更合适一些。」
柳柳看着是三人因为放一套茶杯，而争论不休，直接笑了起来。
「难不成，我不在的日子，你们三人成日都在吵架？」
三人听见柳柳的声音，对着眼前的几种材质的茶杯纳闷道。
「我怎么好像听见柳柳的声音。」
「杨柳柳？她怎么在这？」
「她这会不是跟她那小王爷恩爱呢吗？」
杨柳柳看着众人宁愿胡乱猜测也不愿意相信她回来了，心里实在不爽。
什么叫她跟小王爷恩爱？
她是那么重色轻友的人吗？
「啊！」
柳柳震天吼了一嗓子，惊得众人纷纷抬起头。
众人看着柳柳带着採薇和飞瑶站在几人身后，直接惊呆了。
「柳柳？你回来了？」
「柳柳，还真的是你？」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柳柳找了一个地方之直接做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採薇和飞瑶则是一人拎了一个巨大的布袋子。
「怎么，我才走了几日啊，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众人纷纷涌在柳柳身边，倒水倒水，问安地问安。
徐念禾问道：「柳柳，情况怎么样，仙草可是有着落了。」
柳柳随意地坐在桌上喝着茶，那坐姿十分慵懒和霸气，再加上柳柳微微隆起的腹部，更加威武了。
她使了一个眼色，採薇和飞瑶，便把两个大袋子放在桌上。
众人立闻见一股十分特殊的香气，三人将其中的一个布袋打开，看着一颗颗仙草，不禁惊唿。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仙草啊，味道果真与众不同啊。」
柳柳道，「这才哪到哪啊，你们不知道，用它做出来的甜点，有多好吃啊。」
听见柳柳这么一说，众人心里立刻跟长潦草一样的，迫不及待地想要吃。
「柳柳，这个东西要怎么做呢？」
柳柳一把将茶杯放下，理了理衣服，「你们且都等着，採薇飞瑶，随我去后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二话不说，直接跟着柳柳去到后厨，柳柳开始用心地熬制仙草冻。
直到众人面前出现，香气馥郁的仙草小丸子，大家直接被这种特殊的甜点香迷煳了。
徐念禾惊唿，「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甜点啊。」
江晚晚也同样道：「妈耶，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点啊。」
杨依依道：「阿姐，再给我来一碗啊。」
柳柳胸有成竹地望着三人，扬了扬下巴，「依你们看，这款甜品可会能够吸引城中贵女呢。」
三人哪还能顾得上回答柳柳的问题，纷纷大口咀嚼口中的美味，一边狂点头。
杨依依问道：「阿姐，这个甜品的名字叫什么啊？」
柳柳扬头想了想，「我管这款甜品的名字就叫...」
「烧！仙！草！」
众人听见再次纷纷点头同意。
三日后，柳柳的茶楼顺利开张，因为前期有了沈念惜与陆朝云的站台，而开张当日柳柳又拿出了烧仙草这款绝世无比美味的甜品，放眼整个京城只有独一份，真是想不火都难啊。
更重要的是，柳柳茶楼开张的那日，沈宵珩带着凌知梦，顾辰泽闻景行，沈停云自然是要伴在柳柳身边，一行人把云香楼最奢华与幽静的包间，直接坐满。
当今天子带着皇后众臣到访，柳柳自然不敢怠慢，忙前忙后的伺候，更是亲自做了烧仙草给众人吃，众人吃罢，纷纷一片好评，直说此种美味，简直是人间难得。
这倒是让柳柳十分有成就感，知道众人也是为了消遣而来，还特意让江晚晚唱了曲，再加之清幽典雅的环境，柳柳的茶楼还真的得到众人的推崇。
只是沈停云看着柳柳事情多，加之柳柳这些日子晨间总会噁心上一会，他今日只让柳柳为大家做了烧仙草，随后就一直让柳柳坐在身边。
可柳柳哪里闲下来，一会要关心一下徐念禾的掌柜，一会又要盯着大堂江晚晚唱曲，又要看着杨依依调动着堂内的姑娘小二，自是十分忙碌。
好在沈念惜与陆朝云也在不停忙活，众人看着柳柳微微凸起的小腹，自然不敢让她多劳累。
最后柳柳像是被踢皮球一样地踢回到沈停云身边。
柳柳这厢正陪着沈停云一行，杨依依来到她身边轻声告诉她，说是杨白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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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下楼的时候，杨白杨正站在掌柜前，望着整间茶楼的大堂。
「怎么样，还行吧？」
柳柳颇为骄傲自豪地对杨白杨说道。
杨白杨看着柳柳微微凸起的腹部，又看着柳柳红润的脸色，看起来一切都好他就放心了。
「弄得不错。」他由衷地夸赞。
杨一一将他们两个引到一个角落的茶桌上坐下倒了茶。
「哎，几个月不见你个子怎么长高了这么多？」
柳柳看着此时的杨白杨坐在她面前，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范，颇有老杨当年的影子。
就这副模样，出门不知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啧啧。
「我只觉跟从无二。」
杨白杨实话说。
「下个月你就要科考了，这次回去就别乱走了，可缺银子啊？」柳柳问。
她看着杨白杨，穿着的仍旧是当初进书院她为他买的青衫长袍，都洗泛白，心想着改日还是要再给他送些衣服好了。
「银子自是不缺的，只是你，虽然开茶楼有人帮你，但是也不可太过劳累。」
杨白杨又是一脸正气地将关心的话说出了几分正义秉然的味道。
听的杨柳柳头疼。
「哎哟，这个我自然晓得。」
杨依依笑着，「哥，你就放心吧，阿姐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你都不知道大家有多护着阿姐。」
杨白杨听见杨依依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碗，不敢再多做停留，起身朝门口走出，却被一人冒冒失失地撞了一下。
「啊！」沈念惜惊唿，忙扶住手里的茶碗。
「这位客官，对不住...」
沈念惜慌忙地道歉，拿出帕子，开始擦拭对方淋湿的袖口。
「无碍。」
杨白杨淡淡说道。
沈念惜听见有温润的嗓音自上方传来，她不禁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剑眉星眸的脸，与芝兰玉树一般的身躯。
沈念惜的心跳立刻一怔，定在原地，仿佛此刻周遭所有的人和事，统统消失，只有她与眼前的这位公子。
杨白杨轻轻拂去袖口上的水珠，对着沈念惜拱了拱手，表示无碍，便转身出了门。
陆朝云看着杨白杨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扬，「看上人家了？」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念惜轻轻念出这一句诗来。
陆朝云笑着，「可惜我来晚了一步，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沈念惜慢慢从杨白杨远去的背影中回过神来，「英俊且正义，这个人，不亏，假以时日，必有作为。」
陆朝云道：「能从你嘴里听见这样的评价，我倒是更好奇了。」
沈念惜忽然看向陆朝云：「我忘记问他名字了！」
陆朝云听见也表示一脸黑线，两人面对面呆愣了好一阵，才散去。
柳柳忙了一日，沈停云早早将拉回府中，并且直接拉到了和光堂，看着柳柳站在内室的地砖上才放心。
最近她的逃跑技术增加了，一日是睡在紫竹轩，另有一日直接睡在了茶楼的后院，跟她的那些好闺蜜挤在一起，实在是越发大胆。
沈停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杨柳柳留在自己身边，才是他最近摆在自己面前最大的难题，并且他越发的发现，她好像又在疏远他。
而杨柳柳想的却是，她的茶楼终于开张了，当她今日在柜檯里看见那些可可爱小银子宝宝，天啊，她想睡在茶楼的心思与日俱增。
只是...
她该怎么才能跟沈停云张开这个口呢？
第45章 送考
柳柳被採薇和飞瑶拉去洗澡, 沈停云今日洗澡的时间很短，洗漱完毕过后，他半躺在躺椅上，对着那本女子孕期与产后护理仔细的看起来。
上面赫然写道, 女子孕期多有焦虑, 性移，夫君必要包容其改变, 才使得两人情绪稳定。
沈停云放下书, 想着最近柳柳对他的疏远和冷淡，已经对照书上有十之七八是符合的。
他恍然, 杨柳柳最近对他那么反感, 是因为怀孕所导致的性子改变？
沈停云觉得此实在奇异，可这书上也写着，夫君要包容其改变, 才能让两人感情稳定。
思及至此，沈停云心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对杨柳柳不够包容, 所以她才总是避开自己？
比如她睡觉的时候总是背对着自己，吃饭的时候，吃到好吃的东西不会嚷着让他也尝尝，再比如她留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少，更别提留在和光堂留宿。
沈停云再次反思,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的那些习惯，让她觉得有负担？
又或者, 她总是说自己成日板着脸, 不说话，冷得吓人？
想来, 她一定觉得与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很无趣。
正想着，浴室的门开了。
柳柳穿着一身兰苕色宽松的里衣，仍旧湿着发走了出来，路过沈停云，看他看书看得认真，柳柳没有出声打扰，直接躺在了床上。
沈停云听见动静放下了书，看到柳柳湿着发，就要上床睡觉，直接蹙起了眉。
「你且等等，湿着发上床睡觉，会头痛。」
柳柳忙了一日，困得不行，她躺在床上闭着眼，「沈停云，我困死了，我等不了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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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起身坐在床边，「你将头换到床边来，我帮你再绞一下。」
柳柳闭着眼，沈停云说的话，在她的耳边渐行渐远，倒像是成了柳柳的催眠曲，她再也不顾上一切，闭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至于沈停云是怎样将她移到床边，又是怎样在他身边守了半个时辰为她干发，又是怎样将她放好，自然是一概不知。
暗夜，沈停云伸出手臂，轻轻越过柳柳的腰际，放在她凸起的小腹。
他心中暗自说道，「孩子，虽然不知你是男还是女，但书上说，当父亲的经常对着现在的你，说话，待你出生以后会更聪颖，可现在你的娘亲，似乎并不喜欢跟父亲说话，所以我只能暂且用这样的方式来跟你说话，放心，父亲会尽量找时间来找你的，你只管在娘亲的肚子里好好长大，父亲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你和娘亲的。」
沈停云说完这番话，才满意地将手抽出去。他又轻轻吻了吻柳柳的墨发，才沉沉睡去。
天亮之时，沈停云准时醒来，他睁开眼，便看见身上像是趴着一只无尾熊。
看着柳柳肆无忌惮地骑在他身上，沈停云嘆息，杨柳柳也就是在睡熟的时候对她不设防，可是一旦醒来马上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沈停云十分享受当下片刻时光，他设置害怕柳柳醒来后，又对他板着一副脸。
尽管他早已醒了，可还是躺在原地未动，直到柳柳翻身，沈停云才起身。
柳柳醒来的时候，看见沈停云照例穿着整齐地在她旁边，半躺着，看着手中的书。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看见外面天光大亮，太阳好得耀眼，柳柳心里瞬间敞亮，天气好，那她茶楼生意自然就好啊。
沈停云见柳柳醒来，摇了床铃让採薇和飞瑶进来伺候，等待的间隙，沈停云问。
「早膳想吃些什么？豆汁，水晶饺子，还是金银卷，配上燕窝粥，如果你都不想吃，那还可以让他们去做...」
柳柳听见沈停云喋喋不休地在她耳边报菜名，她伸手抵在沈停云嘴边。
「停...」
柳柳命令，她不禁纳罕。
嘶，沈停云最近是怎么回事，这么变得这么啰唆。
柳柳抬起头嘴角浮上标准假笑，「我都行，厨房做什么我吃什么。」
沈停云轻轻地把柳柳的手顺手拿下，放在手心里轻握着，「好。」
採薇和飞瑶伺候柳柳起床梳洗的时候，和光堂的正堂已经摆起了早膳。
待柳柳梳洗好，沈停云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
待柳柳来到桌前时，不禁惊呆了，虽然他们平时吃的早膳种类也很多，但是也没像今天这么夸张啊。
这简直...
那可是满满一桌子啊，不下几十样膳食，你餵猪都不待这个餵法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快些坐。」
沈停云一边轻声催促，一边给她盛了一碗牛乳燕窝粥，放在柳柳身前。
柳柳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刚要依言坐下用膳，一股巨大的孕反上来，逼得她不得不马上跑去床头找痰盂。
一番孕反过后，柳柳抚着胸口，沈停云照例在她身后，轻拍背，递温水。
这些日子，他早已经习惯，晨间柳柳醒来的孕反，看她吐样子，他心里好像也要跟着吐起来，但是每每有这种不适感，都被他硬压了下去。
事后他还问过齐桓，到底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齐桓的回答竟然是，因为他身为孩子的父亲，是随母亲伴有孕期焦虑的一种。
当时沈停云听见这个结论都惊呆了，他竟然也会有孕期焦虑，沈停云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柳柳孕反几次，沈停云的身体也伴随同样的反应，他才确认。
柳柳吐过之后，好半晌，才觉舒服些，开始与沈停云一同用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又是因为刚刚孕反过的原因，只得吃了几口，就想放下。
沈停云看着，又夹了一只精緻的水晶饺子放在柳柳身前，「你应该再多吃一些，太医说你......」
柳柳看着沈停云长篇大论地给她背医书，脑瓜子瞬间嗡嗡的，她忙打断沈停云。
「沈停云！」
沈停云听见柳柳用极大的声音叫她，瞬间止住了声音。
呵，他终于引起她注意了吗？看来书上写得不无道理啊。
随着柳柳对沈停云连名带姓地一声吼叫，整个和光堂，乃至整个王府安静了...
在整个晋王府，从未有人敢连名带姓地叫沈停云的名字，要知道他可是尊贵无比的晋王，大宁至高无上的荣耀，纷纷赋予在这个能力与相貌出身与才学都完美融合在一身的男人上。
而杨柳柳，打从知道他的名字以后，就从未对他行过一次礼，喊他一声王爷。
她对他的放肆，好像是与生俱来的。
沈停云静静地看着柳柳，也不生气，就那样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在场众人，黎阳、南储、採薇、飞瑶，心肝都要跳出来，满院子的美男小厮，唿吸都要停了，要知道从前，谁敢对爷不敬，通常下场都不会很好。
柳柳看了一圈众人，慢慢拾起筷子，对着沈停云假笑一下。
「我吃...」
说着便夹起沈停云给她夹来的那个水晶饺子，放进了口中，又喝了一小碗的牛乳燕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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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吃到，一打嗝都要吐出来。
沈停云满意地笑笑，叫众人撤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柳柳照例要去茶楼查看生意，沈停云照例要跟着。
待柳柳到茶楼，看着上下楼各个包房后院，都是爆满状态，整个楼里的小厮掌柜皆都忙个不停就放心了。
柳柳又来到柜檯里查帐查银子，徐念禾因为有掌家的经验，又本就是商贾之女，将帐目记得极为清晰，银子分门别类地放进箱子锁好，待挣得多了，再拿去钱庄换成银票仔细保存。
柳柳又担心杨依依身子撑不住，可不知怎么，自打开了茶楼以来，杨依依的咳疾竟再也没有犯过，连杨依依自己都说，大概是因为她太忙了，没空犯咳疾。
当然，杨依依的绣品在茶楼中售卖，并且得到各家贵女的青睐，很快就爆火全楼。
杨依依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人能够欣赏她的绣品了。
柳柳看着杨依依身体一日好似一日，甚至个子高了一些，脸蛋也跟着丰腴了不少，渐渐出落了一副美人坯子。
她心中暗想，如此这般依依若是想要说亲，怕是容易多了。
而杨白杨近日又要参加科举，如今已经从书院出来，回家去住，准备科举事宜。
柳柳也一早列出了杨白杨要参加科举考试的一众用品，怕杨白杨不舍的，她叫人採买了最好的，毕竟她这个当长姐的，不能够让杨白杨觉得自己家没人关心他不是。
过了几日，到了科举考试的那一天，柳柳一早起身，挺着凸起的孕肚，来到甜水巷。
刚踏进门，看到杨白杨正在屋中收拾着东西，而杨依依一早已经从茶楼赶回来，前院的王大娘带着小豆子，站在屋中，看着杨白杨哪里需要，好随时能够帮得上忙。
「怎么样啊，状元郎，准备得如何了？」
柳柳踏进屋，看着杨白杨穿上了她为他买的新衣，自有一种非凡的气度，她心里十分满意。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杨白杨一应文具放在箱子里提着。
「可以出发了。」
刚走到院里，看到沈停云站在院中，也前来相送，杨白杨拱手，深深地作揖，以表感谢。
柳柳笑着挎着杨依依的手臂，走出了门，上马车，送杨白杨去考场。
第46章 疼吗
杨白杨上马车的时候回过头, 看着自己浩浩荡荡的送考队伍，心里一时觉得既欣慰，又烦躁。
欣慰是他有这么多人关心着，烦躁的是, 他科考的动静大, 万一名落孙山，岂不是容易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向来独立惯了, 自从家道中落以来, 他便立志定要入朝为官，重振家风。
只是这些事情, 他一直放在心里, 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些年他们姐弟三人，颠沛流离于市井, 早已经将他身上的锐气和傲气磨光。
可自从杨柳柳嫁给晋王以后，杨白杨仿佛松了一口气，进了书院不分昼夜地读书, 如今杨柳柳开了茶楼，就算事后与沈停云和离，也再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转眼之间，马车便到了贡院，贡院门口早已经停满了许多京中贵族的马车, 皆都是前来送考的马车，有些眼尖的人家认出沈停云的马车, 纷纷有默契地让开了路。
杨白杨本想低调, 可是沾上沈停云这样的姐夫真的是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他下了马车, 提着自己的小箱子，众人也纷纷下车相送。
杨柳柳看着一身气宇轩昂的杨白杨，「喂，你考个状元应该没问题吧，毕竟你已经连中两元了。」
杨白杨敛下神色，沉声道：「考场上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准。」
他说话向来不会太满，不会让众人期望太高，又会给众人留有余地。
柳柳上前拍了拍杨白杨的肩膀，「行了，不多说了，你去吧。」
杨依依也在一旁道：「哥哥加油，你一定可以中状元的，我相信你。」
杨白杨点头，又朝着站在杨柳柳身后的沈停云，拱手作揖，以表谢意，随后转身踏进贡院。
柳柳微不可查的嘆息一声，她像是一个老母亲，送儿子上考场一样，唉，杨白杨啊，咱们家能不能振兴，可就全靠你了。
沈停云拍了拍肩膀，「他是个有成算了，不忍怕众人失望，故意没有说太满，我看他实则胸有成竹。」
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而杨白杨却是一个沉稳有余，正气凛然之人，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看出直臣的气质来。
沈停云暗自想着，他日若是这个少年进了朝堂，定要委以重任，好好大展才华才是。
柳柳转身看着沈停云点点头，一行人又上了马车，回到各自去处。
柳柳折腾了一个上午，又起得早，这些时日，孕肚已经凸显得越发明显，每日疲惫感也越发加深。
她进了茶楼中，照例查过帐本，银子的存放，又去了厨房，看着几位厨娘和帮厨的姑娘和婆子看着她们有没有按照，她提供的材料和规定来制作茶点。
一番品尝巡视过后，各方一切正常，柳柳才疲惫地去了后院一个包厢里面小憩。
这个包厢是柳柳、依依、婉婉、徐念禾、陆朝云和沈念惜这几人的私密包厢。
平日不会有人进来，只有这些人来小聚的时候会在这里，这包厢在走廊的尽头，平日也尽是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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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照旧跟在柳柳后面，她去哪里，沈停云就去哪，不过柳柳觉得沈停云最近跟着他倒是挺乖的，走到哪里怀里都放着一本书，她做什么他也不会随意打断和阻止她，就自顾自寻一个地方安静地看书。
柳柳有好几日问他，看的是什么书，沈停云只说是普通话本，神秘得很，不过柳柳也没多大兴趣，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实在顾不上他干什么。
今日柳柳在茶楼里巡视的时候，沈停云直接叫人把马车停在茶楼的后院，坐在马车里自顾自地喝茶看书，没有跟柳柳下车。
沈停云没有跟来，柳柳简直松了一大口气，她可以任意妄为地跟徐念禾和江晚晚肆意说一些体己话。
遂依依，柳柳，徐念禾、将婉婉在自家人的专属包厢里，一阵的说说笑笑。
徐念禾看着柳柳凸起的孕肚不禁伸手上前摸了摸，「害，我是你干娘哦，不知道你在你娘的肚子里可听话呀。」
柳柳一手拿着勺子吃仙草冻，一手拿着她的小兔子糕点，大快朵颐地吃着，最近她总是很能吃，沈停云也不拘着她，只要是她能吃得想吃的，沈停云都会统统命人给她搬到眼前来。
柳柳一边吃一边道：「这几天他不安分，总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踹我。」
江晚晚道：「踹你，你有感觉吗？」
柳柳道：「自然是有的，沈停云老实把手放在上面，对着他说话，听我的贼烦躁，扰我睡觉，可你们知道他跟我说什么？」
众人瞪大了眼，问道：「什么？」
「他说，现在对着他说话，将来生出来的孩子，聪颖乖巧，因为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教导了，效果更佳。」
杨柳柳扶额。
众人惊唿，「天吶。」
「真的这么神奇？」
「真的是这样吗？」
众人纷纷表示怀疑。
柳柳一边吃一边道：「害，人家怎么说怎么是呗，毕竟人家的崽，人家也有权利教养，至于这从什么时候开始叫，我也管不了啊，睡觉他是东家。」
众人听见柳柳这番理论，纷纷竖起大拇指。
「高啊！」
柳柳表示，「还行吧。」
「哦，对了，那你们知道生孩子，这种事情，会不会...」
柳柳又吃了一口烧仙草，「会不会很疼啊？」
这题徐念禾会，她曾经在谢家的时候，没少见妯娌姊妹生孩子，每见一次，她都会对生子这种事情恐惧几分。
「这件事情我听说那些生过孩子的人，都表示，生过一次绝对不会想生第二次。」
柳柳蹙眉，「真的有这么疼？」
徐念禾道：「我曾经在产房外面听见过，女子在生产时的哭叫声，实在恐怖至极，并且生产的时候是不允许男子进产房的，否则会不吉利，影响运势。」
柳柳听见一把把瓷勺放进烧仙草，「什么？」
「生孩子，男子还不能进产房？」
她有些难以置信。
徐念禾点头，「是啊，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所有的疼痛都只能由女子自己默默承受。」
柳柳一听泄了气，「男人都是王八羔子，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连生孩子都要女人来自己承受，他们算什么男人。」
柳柳心中暗自嘆息，生孩子，她怕疼啊，其实她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从常理去想，生孩子这件事情，他就是很疼啊。
唉，这可怎么办。
男人果真都是王八羔子，要不得，这辈子都要不得！
这时，坐在书中的沈停云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伸手轻轻揉了一下鼻子，又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只见上面写道，女子分娩，痛苦兇险万分，可造血光之灾，夫君入房，可影响运势。
沈停云放着完这段放下手里的书籍，不禁想到，若是女子分娩痛苦兇险万分，而这个时候身为夫君却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仅仅是因为影响运势一说，实在是有违道义。
沈停云下了车，来到柳柳的包厢敲了门，江晚晚来开门，见是沈停云在外面站着。
整个包厢里面女子的眼色因为刚才的话题，瞬间拉了下来。
沈停云走到柳柳身边，「时候到了，现下你该回府小憩过后，再吃一些水果才是。」
柳柳正吃着仙草冻，眼皮都不想抬，满脑子都是男人都是王八羔子这句话。
看着沈停云那张脸，即便是一张俊脸，也没能阻挡柳柳对他上纲上线。
她伸手搅着，手里的仙草冻，慢声道：「在这吃饱了，也歇足了，不想回。」
那种慵懒当中带着霸气，衬托的柳柳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
沈停云没想到，柳柳就这么当众拒了她，他本能地沉下脸，冷下眼色来。
惊得满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就只有杨柳柳眼皮也未抬，伸手慢慢搅着那碗没吃完的烧仙草。
沈停云握住了拳，忽然想到书中道，女子怀孕后，性移，夫君要包容忍让，方能感情和睦。
包容忍让，包容忍让，对，杨柳柳现在是一个孕妇，他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到这里，沈停云松了手，点点头，「那好，你且随意，我去车上等你。」
说罢，沈停云在众人惊嘆的目光中转头又出了门，顺便又把门关好，一点脾气不带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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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走后，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纷纷簇拥在杨柳柳身边。
「柳柳啊，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样曾经厌女的晋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柳柳眨了眨眼，「我也没啥，我就是有点子烦他？」
柳柳又仔细想了想，「其实也不是烦他？沈停云也没那么不好，就是...这个是我的原因，你们也知道我这些年，寡惯了，也不指望身边有谁能帮我，所以沈停云他对我越好，我就越...越烦。」
徐念禾惊唿，「怎么叫，越好，就越烦，这是个什么道理呢？」
「这个道理就是，如果你从未得到，那么你就不怕失去，这你总该懂了吧。」
第47章 欢心
柳柳说完这句话, 众人陷入一阵沉默。
柳柳则是十分不以为意地说道：「嗨，你们怎么不说话？」
过了良久，徐念禾悠悠道：「可是柳柳，所有人都能看到王爷对你很好, 若是你肯接受王爷对你的感情, 不失为和乐。」
柳柳伸手搅动手里的甜品，垂下眼眸, 「害, 他对我好不好是他的事情，我自然知晓你们是为了我好, 如今啊, 我还是等着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经营茶楼才对。」
柳柳不想再谈下去，又转头问徐念禾, 「阿禾，最近谢启临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徐念禾嘆了一口气，「来闹了几次, 都被王府的暗卫驱走了。」
柳柳道：「你不用搭理他，只管经营好茶楼便好，这间茶楼有公主和陆朝云的入股，京中谁也不敢随意来找麻烦，想要在这里闹事也得看看公主和陆家, 况且上沈停云现在还挺好用的，只要你住在这里, 谢启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来闹事。」
徐念禾点头, 「大家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现在我每日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时间去想别的。」
柳柳笑着抱住徐念禾，「就是，咱们云香楼多亏有阿禾在，不然啊，怎么能这么火热嘛。」
徐念禾伸手颳了一下柳柳的鼻子，「就你啊，会拣好听的说。」
柳柳吃完所有的点心，也足足歇够了，天色都已经见了黑，直到徐念禾催促才张罗回府。
柳柳笑着从包厢里挺着肚子出来，跟众人说再见，沈停云在马车里听见动静，赶紧从车里下来，他走到柳柳身前。
「你们完事了？」
柳柳刚才笑意盈盈，转头看见沈停云顿了一下，随即变了脸色，冷冷冰冰，「嗯，完事了。」
说着便上了马车，沈停云看见柳柳这副模样，心里简直想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他在心里暗自发誓，即便是他纵容杨柳柳，即便杨柳柳怀着孩子，但是等他一个下午这样的事情，关心照顾她这件事情，从此他也不会再做一次。
她冷着他，那他自然也应该看看他沈停云不是她杨柳柳可以随意对待之人，如此，就先冷她一个月看看。
直到回了王府，柳柳随着沈停云进了和光堂，两人再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柳柳心里其实也很郁闷，她这般疏远着沈停云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
他朝生下孩子，柳柳又是一个人出了这王府，这里的一切都跟她再无关联。
即便如徐念禾曾经与谢启临那般恩爱，现在也成了陌路人。
而她对沈停云也不过是晚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柳柳白日吃得多，晚上没有再用膳，倒是沈停云为了一等她没有吃任何东西，南储看着沈停云没有用膳，直接吩咐小厮摆膳。
沈停云叫撤了，杨柳柳不跟他一起吃，他好像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柳柳洗澡出来，看见沈停云也已洗好，换好常服半躺在躺椅上看书。
他好像一直没有用膳？
柳柳心里泛着疑惑，柳柳走到沈停云身边轻咳了一声。
「嗯哼！」
沈停云放下书，抬起头，冷冷看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可怜兮兮，「沈停云，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沈停云心头一颤，即便此刻他心里生出无数个年头冷待她，可是看着她凸起孕肚，还有柳柳一脸无辜的眼神。
他嘆息一声起身朝外，「黎阳，备膳。」
片刻后，黎阳带着一众美男小厮，将各样精緻的饭菜，布满了桌。
柳柳与沈停云坐在桌前，沈停云伸手夹了一块柳柳常爱吃的鱼肉，小心地挑出刺放在她的碗里。
柳柳原本这顿饭是陪沈停云吃的，毕竟让他等了一个下午，而且沈停云没吃任何东西，柳柳实在是不忍心。
可是自己吃着吃着，竟然来了食慾，今日厨房做的小莲蓬汤，又香又滑。
柳柳呲熘一大口进去，因为太过鲜美，竟然呛了起来。
柳柳拼命地咳嗽，沈停云直接紧张起来，来到柳柳身边抚摸着她的后背，又把温水递到眼前。
「你没事吧？」
柳柳转头看过去，只见沈停云的眼中，满是担心和焦急。
那一瞬间，柳柳的心里像是有了什么弦在绷断，又像是有坚固的堤坝决了堤。
柳柳眨了眨眼，笑了笑，「我没事。」
沈停云将水递过来，「喝水。」
柳柳乖乖接过，喝下水。
平復了一阵，两人又继续用膳，又是长久的一阵默默无语，谁也没有再理谁，倒是沈停云在不断地给柳柳夹爱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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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这一餐吃得很饱，沈停云怕她不消食，在院中焚上一炷香，命人将一把上好的古琴拿出来，在院中弹起来。
古朴典雅的琴声在院中响起，是柳柳在宫宴上弹奏过的《潇湘水云》。
柳柳坐在和光堂的门槛上，双手支撑着下巴，静静地听沈停云抚琴，沈停云的琴声，很熟练，也是少有的高手，只是柳柳在这琴声中，听见了如怨如诉，怎么听怎么有那么几分怨妇的味道。
柳柳知道，沈停云心里似乎不那么好受，可是，真的要向他交付自己的心，好像远远比了解他的哀怨更难啊。
柳柳嘆息一声，低着头。
崽哦，娘亲可怎么办呢，实在是太难了。
听着沈停云的琴声，柳柳的心里不自觉地就难过起来，一时没有控制住，柳柳的眼泪掉了出来。
柳柳慌忙地将眼角的眼泪擦去，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好在...
沈停云依旧沉浸在琴声中，他应该是，没有看见的吧。
沈停云弹了三遍《潇湘水云》直到夜色已深，他抬头看到柳柳依旧坐在那，只是头靠在门槛上，眼睛却是闭着，沈停云止住琴声，走到柳柳身边，将她抱起，走到内室，放到床上。
柳柳接触到了床，自然而然地寻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过了片刻沈停云听见柳柳均匀的唿吸声，才慢慢转过身，抚着她的墨发，轻轻亲吻了一下。
沈停云看着透过轩窗洒下来的月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刚才的那一滴眼泪，被沈停云像是鹰隼一样锐利的眸光捕获到，毕竟看似他在用尽心力去弹琴，但是他的所有意念和关注，全部都，落在杨柳柳的身上。
他似乎好像可以确定，杨柳柳，是不是也...
不管怎么样，沈停云此刻下定决心，杨柳柳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既然他明白自己心意，也下定了决心，那自然就要想清楚，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她的心？
所有的心事都在这一刻清晰明朗，对于沈停云而言，此刻背对他的杨柳柳，就像是她的猎物，而他所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把他的猎物捕到手。
沈停云慢慢伸手探进柳柳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傢伙跟他心有灵犀地伸脚踢了踢，沈停云在心里跟他说道。
小鬼，娘亲就是要是爹爹得了，你且耐心等等便是。
小傢伙又踢了两下，表示同意。
沈停云轻声一笑，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日，柳柳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行，可醒来，摸了摸身边空空如也，柳柳不禁睁开眼，没有沈停云穿戴好一切半躺在她身边等她醒来，柳柳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她接着在床上犯懒，趴着不肯起来。
她慵懒地叫了一声，「採薇...飞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採薇飞瑶听见柳柳半死不活地叫唤，端着水走了进来。
採薇笑着道：「王妃醒了？王爷说他进宫去了，处理完政事就回来，叫你不要想他。」
柳柳听见採薇的话，瞬间坐了起来，一挥手下了床，「我又没问他，你说他干什么？」
柳柳开始洗脸。
採薇贴心地送上棉巾，「王妃当然没问，是王爷让奴婢说的。」
飞瑶笑起来，「是王爷说，要是王妃醒来，要第一时间将这句话说给她。」
柳柳擦了擦脸，坐在妆奁前，採薇和飞瑶开始给柳柳梳妆打扮。
飞瑶问道：「王妃，梳洗以后，我们还是去云香楼吗？」
柳柳道，「今日有点累，就随便在府中逛逛吧。」
採薇和飞瑶相视一眼，瞬间瞭然，这一定是因为王爷不在府中，王妃留在府中等王爷呗。
御书房。
沈停云一身矜贵坐在下首喝茶，听着面前的几人对于一些要事争论不休，但是他的神思却神游在宫门之外。
「停云，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众人听见沈停云半晌没有动静，纷纷朝沈停云看去，只见沈停云对着茶碗发愣。
沈停云这是在发愣？
真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啊。
众人十分默契地不语，就这么静静看着。
沈停云回过神来，听见殿内半晌没有任何动静，直接抬起头来。
「怎么不说话。」
沈宵珩慢慢从龙椅上坐起来，走到沈停云旁边。
「停云你刚才在想什么，愣神这么久。」
沈停云听见沈宵珩的话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顾辰泽与闻景行也同样想知道，要知道，沈停云在政务上一向一丝不苟，从不会有任何懈怠，可自从他向沈宵珩告了长假，说是要陪王妃，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难道，沈停云刚才愣神也跟王妃有关系？
沈停云轻咳一声，「我想问问你们，要怎样才能赢得女子的芳心？」
三人听见沈停云说出口的话，顾辰泽手中的笔掉了，闻景行咳得满桌子是茶水，沈宵珩刚要上龙椅差点被绊倒。
沈停云看着三人奇奇怪怪的反应，「你们怎么了？」
顾辰泽与闻景行相视一笑，好傢伙，这是什么？
千年铁树开花了？
万年上仙下凡了？
还是沈停云吃错药了？
因为他们实在难以相信，厌女厌了这么多年的沈停云，现在问你说，要怎么能够获得一个女人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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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出去谁信呢？
沈停云疑惑地看着众人，迟迟不给他想要的答案，而是陷在震惊当中。
沈宵珩道：「停云，你跟，晋王妃不太顺利？」
「嗯，她最近对我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
众人听见沈停云这么描述，恍然大悟。
顾辰泽道：「停云啊，我说呢，你这么心不在焉的，这晋王妃不是怀着身孕嘛，女子怀孕脾气本就大得很，你多容忍就过去了。」
沈停云嘆息一声摇摇头，「她对我似乎很牴触似的。」
闻景行道：「这，我听说，女子对于生产一时，似乎颇为惧怕，因此连带对自己的夫君有怨念，也是正常的。」
沈宵珩道：「正是了，梦儿生允儿的时候，吓人得很，当时梦儿卸了力，还好有朕始终陪在梦儿的身边，始终鼓励她，才度过去。」
沈宵珩想到当时凌知梦生产时的模样，实在是惊心动魄，他当时向上苍许愿，愿意用他这一身帝王之运换得凌知梦母子平安，大概是上苍听见他的祈祷，还好最后一切平安。
其他三人听见沈宵珩一番描述纷纷变了脸色，顾辰泽道：「怪不得都说生孩子不吉利，男子进产房会有血光之灾，原来妇人生产是这般兇险。」
沈宵珩道：「当时钦天监的人跪了满地，求朕不要进产房，朕未听，进去配了梦儿，运势也未见受什么影响，可见这事并不准。」
「此事，臣听见的倒是不一样，户部尚书当时也是爱妻心切，进了产房，结果整年都运势不佳，家中连连出事，可见此事也不是空穴来风。」
沈停云听见三人的讨论，陷入沉思，他希望，他希望杨柳柳跟孩子平平安安的，如果有事，那一定是他现在做得不够不好才对。
沈宵珩看出沈停云的沉思，直接道，「阿孝，想要获得女子的芳心，自然要诚心诚意，对她要温柔上心，包容所有，想当初朕也是这般获得梦儿的芳心。」
「我怎么不知圣上是这般对我？」
门口适时响起凌知梦的声音来，几分纷纷朝门口看去。
凌知梦走了进来，「我随意听了几句，实在着急，阿孝要想得到晋王妃的欢心，依我看要投其所好才对。」
「投其所好？」
众人纷纷看着凌知梦。
凌知梦点头，「其实我见杨姑娘，是一个性子洒脱、坚强独立的女子，她家道中落一个人在外漂泊惯了，又一手拉扯弟妹，心里自然对待男子不信任，但是女子哪能没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呢？更何况...」
众人纷纷问道：「更何况什么？」
凌知梦看着气宇轩昂的沈停云坐在那里，出色的长相和气质十分夺人眼球。
凌知梦笑笑，「更何况我们阿孝，这般英俊出色，又怎能不会让女子动心？」
众人纷纷点头，有道理啊。
沈停云问道：「可我见她对我生疏得很，时远时近，并不像是其他女子对我那般。」
凌知梦看见沈停云一脸的挫败，瞬间呵呵笑了起来。
骄傲如沈停云，总是冷着脸对待别人，如今也有吃瘪的时候，简直太有意思了。
「阿孝，你可曾想过，杨姑娘如果像别的女子，见到你，不管不顾地向你奔来，可还能够让你动心？」
沈停云抬眼，似乎明白什么，「不会。」
凌知梦接着说道：「杨姑娘之所以能够让阿孝动心，自然是因为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性格和对生活的态度，而这样的性格，自然是阿孝所或缺的。」
沈停云恍然，「那我不能够令她心动，难道是因为本王的性格她不喜欢？」
凌知梦摇头，「非也，依我看，杨姑娘对你并非不心动，只是她心里一定因为某种原因，不愿意接受你的感情，只要阿孝真心实意对她，假以时日，杨姑娘一定会成为真正的晋王妃。」
凌知梦一席话，如同点醒梦中人一般，沈停云听见凌知梦这么说放下心来，心里的彷徨和迷茫瞬间少了许多。
此时闻景行忽然发话，「哎呀，这想来想去，猜来猜去忒麻烦，依臣看，停云直接将王妃按倒，做点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这岂不是最实在？」
众人听到后，直接惊唿，「妙啊。」
好像确实是这么一个理，抵挡一个男人不稀奇，可是抵挡一个像沈停云这样的男人，那可真的没有女人能办到。
千千万万人之中出了一个这样的杨柳柳，被沈停云这样的人遇上了，两人有了爱情的火花，也不奇怪。
沈停云起身，「臣还有事，就不多陪了，另外翰林待诏人选就由今年的新科状元来任吧。」
说完沈停云拱了手，随后出了门。
顾辰泽道：「唉，这叫什么，卸磨杀驴？」
说完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柳柳今日闲着无聊，去了紫竹轩里做糕点给採薇和飞瑶吃，两人在小竹林里吃得不亦乐乎，柳柳见阳光正好，微风不冷不热地吹，又有竹叶当着，阳光，不那般刺眼，便叫採薇飞瑶搬了贵妃椅在竹林里面，她躺在上面闭眼小憩，用扇子掩着面，以免竹叶掉在上面。
从远处看去，柳柳现在慵懒瞌睡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沈停云刚踏出竹林的时候，採薇和飞瑶慌忙起身，沈停云一个眼神看过去，两人便十分识相地退了出去，独留二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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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坐在柳柳身边静静看着她。
柳柳听见採薇和飞瑶老半天没有动静，闭眼道：「你们两个鸟，怎么不聒噪了，好吃的塞住嘴了嘛？」
沈停云难得听见放松下来的柳柳有趣的模样，嘴角扬起。
她对他总是很警惕，甚至连说句话，看着他的眼神都经过她的粉饰。
这个女人，简直就与生俱来的识时务者，因为她又总能够在你最生气的时候把你哄回来，沈停云觉得自己像是有根线一样，被杨柳柳攥在手里，捏得死死的。
柳柳听见竹林里半晌没有动静，睁开眼，看见沈停云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上喝茶。
她转头又躺了下去闭上眼，「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了。」
「哦。」
柳柳又把扇子覆在自己的脸上，装大尾巴狼，装傻装睡装懒散。
沈停云走到柳柳身边坐下来，柳柳吓了一跳，慌忙移开，差点从椅上滚下来。
沈停云及时伸手护住柳柳的腰际，并朝她笑了笑。
「怎么这么怕我？」
柳柳被沈停云的笑，弄乱了心神，朝他看了好半天。
沈停云笑起来...
真特么好看。
柳柳咽了口口水，慌忙地将身子坐起来，沈停云的手臂还停在她的腰际，让她痒痒的。
柳柳有点不自在，一时之间不敢动，她眨着眼，心慌得不像样子。
「沈停云，你能松手吗？」
沈停云听见，反倒是将手揽得更紧了。
「哦！」
柳柳猝不及防地轻唿，「沈停云，你做什么？你松手啊？」
沈停云的俊脸慢慢逼近她，「你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夫妻，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甚至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害怕靠近我？」
柳柳的心更慌了，沈停云今天这是怎么了，像是吃错药了？
吓人得很，还朝她说那种话，简直不拿她当外人...
但是！
她杨柳柳，这种事情怎么能输，怎么能被他吓住？
柳柳心里调整过后，看着沈停云，「呵，您说哪的话，我当然不会怕，我怎么会怕？咱俩确实是夫妻啊。」
看着杨柳柳挑衅的样子，沈停云又笑了。
很好，她的回答，他非常满意。
尽管两人现在已经贴在一起，可是沈停云又把柳柳往怀里一带。
「那，既然我们是夫妻，就要做些夫妻该做的事情？」
柳柳脑袋上此刻简直有千万条黑线将她缠绕，让她的头皮直发麻。
「啊，夫妻得做什么事情呢，我也不太清楚啊。」
沈停云温柔的眸光看着她，「那，让我来...」
他的唇轻轻落下。
「教教你...」
柳柳不得不承认，沈停云的□□成功了，并且他亲人的技术见长。
总是能够循序渐进的，蜻蜓点水地试探，有条不紊地攻城略地，然后在那方寸之间灵活的唇色像是一条蛇一样游走，将方方面面把她照顾得很全面。
沈停云放开大胆的吻，将压抑已久的欲望统统化作行动，勾得柳柳化作一团软软的棉花，任他做他想做的一切。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沈停云进了一趟宫，全都变了？她明明很高冷的不是吗？
怎么天天见了她就像是欲壑难平的饿狼似的。
沈停云看见柳柳因为□□而半睁的眼眸，染上云霞的脸庞，乱了的髮髻，松了的衣裙，当他见到她那一刻，他便什么都不想再去想，沈停云不想，怎样去讨得她的欢心，也不想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能让她高兴，他只想把她揉进怀里，捆住，锁起来才行。
沈停云想到这里吻得更深了，柳柳慌慌张张地承接不住，她推开沈停云的胸口，喘着粗气.
沈停云看着柳柳潮红的脸色，又轻轻啄在她鲜红欲滴的唇上。
「你可学会了？」
他仍旧是很温柔地问她。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脸，身后有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他身上，真相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神仙。
柳柳伸手扶着沈停云的脸，不能服输。
「我说我学不会你是不是又要接着教。」
沈停云笑笑，在她耳边，「不急，长夜漫漫，我可以仔仔细细地好好教。」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话脸色更红了，她抬起眼，沈停云啊，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转了性呢？
说好的厌女呢？说好的高冷呢？
怎么现在浪得比妓院里男优还浪？
柳柳只得点头，「好，晚上慢慢教。」
沈停云将柳柳扶起坐好，帮他捋顺了墨发，拢了拢衣服。
「我买了些东西，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柳柳听见沈停云买东西，也不禁好奇，随沈停云去到了和光堂。
刚进了正堂，就看见正堂里放着好几口精緻的大箱子，又有其中的一些大件家具蒙着布。
柳柳与沈停云来到了第一个箱子面前，「这里是什么？」
沈停云道：「打开他。」
柳柳点头，直接将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精緻的小衣，上好光滑的面料，精緻的做工，做得实在是精緻极了，小到衣服上的花纹都极其讲究，只不过这件小衣是兰苕色，想不到孩子的衣服竟是选了她喜欢的颜色？
柳柳拿起其中一件，左右看了看，「这是给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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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点头，「嗯。」
他又在下面，翻出一件衣服来，放在柳柳手里，柳柳看着竟是跟那件小衣一样的面料，只是大了许多，柳柳朝他眨眼。
「给我的？」
沈停云点头，「你一件，孩子一件。」
这倒是让柳柳意外，没想到沈停云会连她的一起准备。
柳柳不禁有点感动，又翻了翻这个箱子里所有的衣服，都是她一件孩子一件，甚至她的更多一些，都是根据她怀孕的月份准备的，实在是心细极了。
柳柳又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一半是崽子玩具，一半是她无聊的时候，喜欢看的一些书和九连环孔明锁之类的东西。
柳柳不禁疑惑，「你为什么也给我准备玩具啊。」
沈停云道：「怕你坐月子的时候无聊，所以才提前将一些小玩意准备好。」
柳柳不禁瞪大了眼，「可以啊，沈停云，你还怕我坐月子无聊，我那个时候，不是应该照顾崽子吗？」
「不会，崽子会有奶娘照顾，你只管养身体就好。」
柳柳听见沈停云这句话，感觉生孩子就像是多了一样玩具那么简单，想玩的时候抱过来玩玩，不想玩的时候就留给别人？
但是柳柳不这样想，刚出生的小宝宝当然要跟娘亲在一起才对啊。
柳柳又打开一块布蒙着的家具，原来是一张小床，小床坐得十分精緻，上下都是用上好的精緻金丝楠木所制成，讲究极了。
「看看，样式是否喜欢，不喜欢我让他们改。」
「没有，这个就很好。」柳柳忙摇头。
不是说她讲究，而是因为沈停云的审美真的很好，他看上的东西总是能够一眼戳中她，仔细品味比她自己选择的更为讲究。
所以，沈停云身边的一切，柳柳觉得自己从来都是舒适着，因为两人审美是出奇的一致啊。
沈停云带着柳柳看完一大圈生孩子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是宫廷敕造，这里高规格，想来有一半是凌知梦的功劳，内务府知道是晋王准备待产物品，自然不敢懈怠，更是变着法的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送过来，趁着千年都赶不上一次的机会，可着劲的讨晋王。
沈停云又带着柳柳来到和光堂的偏殿，里面起居设施一应俱全，上面有一张十分宽大的床。
沈停云道：「上去坐坐。」
柳柳点头，听话地上去坐坐，一坐上去，那种感觉简直爽极了。
「哇，沈停云，这个床好舒服啊。」
沈停云看见柳柳的表情就知道，这张床可以了。
「这是你要生产的产房，你要生产的时候，就会在这张床上生。」
沈停云说完这句话，柳柳惊呆了，「这是我的产房？」
沈停云点头。
「这也忒豪华了？」
柳柳心道，真是浪费啊，这么好的房间给她住不好吗？
沈停云道：「若是你觉得过于奢华，我让人另置一间，简单一些的，但是也不能太过朴素。」
柳柳连忙摆手，「哦，不用，这间就很好。」
生个孩子就跟住皇宫一样，柳柳粗糙惯了，这几个月沈停云够给她养娇了，今日又给她备了这样多的东西，柳柳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
产房再豪华，生孩子同样是很痛啊啊啊啊啊
柳柳坐在床上颓丧地想，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减半。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神色冷了下来。
「怎么了？」
柳柳抬起头，看着沈停云，他会陪着自己生孩子吗？
有这么好的房间，生产时候的太医和接生婆也一定是最好的，他不来，怕是不奇怪，更何况他是王爷...
柳柳摆摆手，「没事啊，没事。」
她起身道：「沈停云，咱们出去吧，这里一切都很好，不用重新布置，我很喜欢，你让他们留着哈。」
沈停云点头，随柳柳出了产房。
刚出门，沈停云在柳柳身后道：「生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生子之时，妇人痛苦千百倍，齐桓那里有一些方法，能够缓解痛楚，明日他回来教你，只要你按照他方法，痛楚会减少些许。」
柳柳回头看着沈停云，他连这都帮她想好了？
她不得不承认，沈停云对她真的十分细心周到了。
「沈停云。」
柳柳轻轻唤出沈停云的名字来。
沈停云站在廊下停了脚步，从灵州带来的风铃阵阵作响。
「你别对我太好。」
柳柳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来。
「为什么？」
柳柳嘆息，「因为我是一个坏人。」
因为我怕离不开你，怎么办呢？
柳柳随即进了屋，採薇飞瑶服侍柳柳更衣。
沈停云则是坐在堂中喝茶。
柳柳在府内逛了大半日，也未曾好好休息，如今沾上床，准备开始沉沉睡个觉。
刚闭上眼，柳柳就感觉身后有人贴上来，她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还是这样舒服。
沈停云下意识地把手放在柳柳的孕肚上，崽，你娘亲，是不是也有点喜欢爹了？
小崽重重地踢了一下肚子，沈停云满意地笑笑。
柳柳被这一下的胎动扰得蹙起眉，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崽子我告诉你，我现在困得很，别来扰我。
沈停云的手，直接能够感受到，原本动的欢实的小崽，立刻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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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怕你娘亲，以后是不是生下来也要听娘亲的？
沈停云笑笑也随柳柳睡下，这一睡到了掌灯时分，天色刚刚暗沉。
柳柳是被沈停云吻醒的，用这种方式让她醒来，柳柳真的觉得沈停云实在是不厚道极了。
她又不能对她发火，可是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欲望又开始作祟，折磨得她不得不去好好回应他的吻。
喘息的间隙，沈停云在她耳边偷偷道，「已经是晚上了...」
柳柳脸色一红，「你这就要教我？」
「现在先教一些，不知你想学什么？」
柳柳心脏怦怦跳得厉害，喉间干得不像话，她沙哑地挤出声音来。
「就教你拿手的吧。」
沈停云笑笑，他伸手穿过柳柳腰际，轻轻拥着她，用鼻尖抵着她。
也不亲吻，只这么抱着她，用帐内一点点微光看着柳柳的表情。
那模样，实在是羞涩极了，两人虽然发生过肌肤之亲，可那一夜的荒唐，谁也不愿回忆和提起。
可是，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实在是有傲人的资本。
天知道，他夜夜忍耐，他时时清心，只为了压制自己能够不侵犯她。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决定要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柳柳等了半晌，沈停云也没有动，她实在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将她吻醒又不好好亲她，就那么拿鼻尖抵着她的，勾得她心里痒痒的，实在是难受极了。
「你不...」
柳柳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沈停云在黑暗中扬了扬嘴角，用沙哑的嗓音问她。
「我为什么？」
第48章 离去
柳柳无奈, 有点焦躁，「你别闹...」
沈停云对她肆意的撩拨，简直像是要了她的命，心底痒痒的。
柳柳不得不伸手将他推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个那么正派的人，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
说好的理智呢, 说好的清醒呢？
管他那么多？
尽管沈停云看起来是那样的好, 但是柳柳还是觉得绝对不能够掉进他美色陷阱当中。
柳柳起身道：「我饿了...」
肚子里的崽子十分配合地踹了一脚。
「哎哟，你也是饿了吗？」
柳柳十分自然地低下头, 抚了抚自己的孕肚。
沈停云抬起头看着柳柳凸起的孕肚, 在出生的满月光华照耀之下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像是与月光融为一体，散发着圣母一般的光辉。
他心里轻嘆一声, 这个女人啊...
他简直像是对她着了魔一般。
沈停云不再沉溺温柔之中，朝外传膳，依旧都是尊着柳柳爱吃的口味所做, 柳柳用完膳，两人在院中，随意烹茶消食。
沈停云自然而然地又架起琴，准备抚琴。
柳柳最近，明显感觉沈停云弹琴的次数变多了, 他几乎天天晚上定时定点地开始给她弹琴听。
柳柳不禁好奇，「你最近怎么天天都要弹琴啊, 不觉得累？」
沈停云修长手指按在琴弦上, 请轻轻拨动，看上去一脸的仙风道骨。
「孕六月, 孩子应该可以听见外界声音了。」
柳柳恍然，原来是给孩子听的啊。
沈停云的琴声时而缓慢悠扬，时而轻快活泼，听的柳柳肚子里的崽子活蹦乱跳的，左踢右踢，柳柳不禁伸手抚向肚子，「喂，你还真的能够听得你爹给你弹琴？」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反应，就知道当是肚子崽闹起来。
半个时辰后，沈停云慢慢止住了琴声，走到桌前，给柳柳烹了一杯茶。
如今柳柳喝下的茶也都是可经过齐桓特殊调制的，柳柳对此倒是不在意，沈停云给她吃什么和喝什么她都照单全收，反正沈停云不会害他的崽子。
「我昨日教你的吐纳方法，可还记得？」
柳柳想起，前些日子沈停云向齐桓讨来的唿吸吐纳方法，说是可以让她产子的时候减少痛楚。
柳柳听见还有这等神奇止痛方法，自然跟齐桓十分认真地学习。
她朝沈停云点头，「这个我记得的...」
沈停云道：「那你且做试试。」
柳柳点头，开始慢慢深吸一口气，随后憋着气，慢慢气沉丹田，挺了一阵，最后终于憋不住，再慢慢将气吐出来。
柳柳转头问，「我这样可以吗？」
沈停云本是练武之人，每日晨起都会去练武室演武场去练功夫，对于这种吐纳唿吸之法，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手到擒来。
「气沉丹田之时，再稳定一些，才能延长闭气时间和力道。」
柳柳点头，又开始下一轮练习，直到沈停云觉得可以为止。
不过自从她开始练习，下腹果真在慢慢增长力道，不得不说这个唿吸吐纳法还是很有用处的，就是不知真正生孩子的时候会不会管用，因为她可是真的很怕疼啊。
唉，但是...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她杨柳柳以后就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其实还是很值得的，并且她知道，有沈停云这样的父亲，是绝对不会亏待孩子的。
柳柳转头看着沈停云坐在月光之下，慢慢烹茶品茶，一旁放着他这些时时常看关于女子孕育以及如何教养孩子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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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的心头怔了怔，一股无法控制地乱跳袭来，这样的夜色，如此静谧，如此美好，而这一切因为有了眼前这个人而变得更加温暖和柔和。
柳柳不自觉地沉浸在，沈停云对她的温柔与体贴中，她垂下眼眸，静静地让自己放肆地去看他去想他。
这些时日，柳柳越发无法控制对沈停云的感情，这感情就像是无法控制的河流，奔涌向前。
柳柳觉得自己完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沈停云了，虽然这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但是现在却好像不得不去面对。
沈停云此时正低头手持着茶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看上去十分养眼好看。
柳柳觉得沈停云一旦放松下来，悠闲自在的时候，就像是一条安静又慵懒的大白猫，十分想让人上去撸一把，但是...
呵，她当然不会这么做。
因为沈停云这个人生气兇勐起来也挺吓人的，那个时候像是一条黑豹子，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所以尽管沈停云对待柳柳再温柔她一想起沈停云翻脸时候的模样，她就不敢再靠近他了。
其实说不怕他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怕不到哪里去。
但是，不管怎么样，柳柳不可否的是她真的喜欢上他了，沈停云长得好看也就算了，重要的是人家从来没什么不良嗜好，不纳妾，不逛青楼，不兇狠暴力，没事的时候，喜欢自己个烹茶，养花弹琴，看话本，好像除此之外，就是兢兢业业地搞公务，把大宁的民生放在首位。
有事情，他还得出去打个仗，或者抓几个贪官回来。
柳柳想到这里，好像沈停云真的挺好的。
沈停云似乎察觉到柳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来。
两人的眸光相遇，他们双双愣住，空气都好像变得凝滞起来。
柳柳的心跳在又重又乱，沈停云就那样定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眼，好像是从她的眼中，能够看透她的心思似的。
柳柳心虚地移开目光，沈停云淡淡一笑，刚才杨柳柳的眼神中，他看得十分清楚。
一阵欣喜涌上他的心头，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柳枝终于对他弯下了腰。
感受她不经意展露的爱意，沈停云心更加坚定了，从今以后他只需将她妥善收藏，将她戴在他的身边，她爱得少与慢一些也无妨，他有许多的时间跟耐心。
可未曾想，沈停云这般心思刚落下来，头脑之间便传来一阵剧痛。
陌生又熟悉的痛觉，让沈停云瞬间脸色苍白，额头泛出了冷汗。
柳柳在把眸光转回来的时候，便看见沈停云虚弱地靠在椅上，痛楚的样子。
柳柳惊慌地来到沈停云面前，仔细看着他的情形。
「沈停云！你怎么了？黎阳！南储！你们快过来！」
柳柳惊慌得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停云痛苦的神色，她担心极了。
沈停云最近头痛发作频繁，不知怎么，一旦动了有关杨柳柳的心思意念的时候，这种头痛就会慢慢涌上来。
以前，许是因为症状轻，沈停云不甚在意，可是最近，越发的频繁与加重，沈停云不得不去想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可现下，沈停云看着柳柳着急的神色，和愈加疼痛的知觉，他忽然瞭然。
原来，当他动了对她的爱意之时，他本能地厌女反应就会跟他做对抗，而从前杨柳柳对他感情冷淡，沈停云也从未动了那么强烈的情感。
而如今，当他的感情得到杨柳柳的回应之时，他强烈而浓厚的情感宣发出来，这种本能的厌女反映在他的身体里，就会越发的强烈。
沈停云想来不禁有些好笑，原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爱人的资格和权利啊。
黎阳与南储听见柳柳的唿唤，从外院疾步走到沈停云的身边，黎阳见此直接进到内室，找到止痛的药物，让沈停云服下。
为了减少痛感，沈停云只能够让自己勉强静下心来，平復凌乱的心绪，头痛在药物和心理的作用之下，方才减少了许多。
柳柳看着沈停云平静下来，也吓得够呛。
两人因为这场意外，兴致全无，回到内室，平静睡下。
柳柳不敢再去打扰沈停云，虽然担心他，但是看着他痛苦的神色，也只能默默关注他，看他有什么需要，她好及时唤黎阳和南储进来。
好在沈停云这一夜什么事情，柳柳到了天色亮起的时候才睡下。
暗夜，梁王府。
沈驰仍旧是在一片的醉生梦死之中，左拥右抱着美妾，梁王府私下流传一句话，铁打的梁王，流水的妾。
说明沈驰真的是厉害，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人都说梁王是大宁最是闲散的王爷，也是最懂享受的王爷，身无要职，身无权利，成日美酒美妾坐伴，因为出色俊美的长相，看上去人畜无害，跟沈霄珩从来都是兄友弟恭。
一番醉酒后，沈驰慢慢从醉意之中醒来，看着身边两个醉倒的美妾，他竟是看也未看，径直起身，拢了拢自己散开的衣扣，里面健硕的胸膛若隐若现。
他来一个博古架前，轻轻转动一只精緻的瓷瓶，博古架应声而开，里面竟是一间密室。
沈驰此刻确实完全没了刚才的一副醉态，他一脸的冷冽，看着坐在桌前的几个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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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上去皆都是朝中的顽固派代表，几位老臣看见沈驰皆都纷纷起身，行礼拱手问案：「梁王殿下。」
沈驰在贴身侍从的帮助下换了一身新衣，霸气地坐在整个密室的上首，他冷声道：「都起身吧。」
一行老臣起身，坐在两旁。
沈驰看着坐在两旁的老臣，他暗中在朝中培植党羽多年，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暗藏汹涌。
这些年，沈驰明里暗里地给沈停云用了多少绊子，才能够保住这些老臣在朝中的地位，保住他们的地位，就是保住沈驰的地位。
只是最近沈驰听闻，沈停云在朝中告假多日，在仔细探查之下，竟然得到沈停云多日不上朝不补办公务，竟然是因为在府中陪王妃养胎？
沈驰一想到杨柳柳在权贵夜宴当夜竟然进了沈停云的房间，事后还有了身孕，沈驰隐忍多年的不甘，在一瞬间爆发。
他在想他隐忍多年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隐忍而让沈停云压在自己的头上，眼看着他如日中天，而他就像是暗夜中的蛇，不能够将野心暴露在日光之下，将所有对权力的欲望与贪婪狠狠地压制。
可是现在，就是现在，就是他沈驰最好的时机，因为他明白人一旦沉浸在爱情当中，便有了弱点。
沈驰日日听闻，沈停云是如何与杨柳柳恩爱非常，起初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自从沈停云派城中的禁卫军将他的梁王府围了，说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杨柳柳，他就知道他动心了。
他就像是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日夜盯着沈停云的一举一动，如今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时机。
沈驰清晰地知道，沈停云就是沈霄珩最大的保护伞，如果不是当年的一念之差....
而沈驰的目标，并不是拉下沈停云这样简单而已，那把龙椅，他早已经觊觎已久。
一番密谈过后，一场风雨即将悄然展开。
晋王府。
天色大亮，柳柳始终有些担心沈停云是否还头痛，导致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柳柳行醒来后看着沈停云安慰地躺在他的身边，安稳地睡着，阳光透过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洒落在他的脸上，睫毛的影子像是小扇一般。
沈停云被头痛折磨了一宿，柳柳光是看着都能够感受到沈停云有多么难受了，但是沈停云却从未喊过一句疼，讲真柳柳这一点真是佩服沈停云超高的忍耐力。
只不过，柳柳很是不解，沈停云到底为什么会头痛。
像是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沈停云慢慢醒来，一把抓过柳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继续小憩。
人都说他作息向来极为规律，而外人眼中的好习惯极为严苛，可沈停云却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他作息规律是因为他不知在特定的时间除了做特定的事情还能够做些什么，而那些好习惯，也不过经久的寂寞之下的产物罢了，只是他并不喜欢接触女子，外人眼中的洁身自好，实则是因为他除了与自己相伴无法与他人接触罢了。
而杨柳柳的出现像是在她的生命中一场意外，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他原本的轨道，最重要的是，沈停云长日无聊的生活，多了许多生趣。
柳柳被沈停云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又是不受控制地砰砰怦怦跳起来。
「你没事了吧？」
她仔细看着沈停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翼翼地问他。
「嗯，无碍。」
沈停云仍旧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在胸口，另一只手臂则是拥住她的腰际。
他十分慵懒地回答她，像是从未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那样自然，那样随意。
柳柳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
沈停云刚刚醒来，面对柳柳的关心，头脑间的微痛又开始袭上，但他暗自忍下。
「真的。」
他仍风轻云淡地回答她。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神色，左看右看才放下心来，唉，动心好麻烦啊，牵肠挂肚的。
柳柳刚想要起身，又一把被沈停云按下，「再躺一下。」
柳柳做梦都没想到，沈停云会拉着她一起赖床。
「嗯...那个...你，不用上朝处理公务的吗？」
沈停云昨夜看似睡得安稳实则头痛了一夜，可他与柳柳同床共枕，他又怎么能对她没有丝毫的心思意念？
只是沈停云刚想阖眼休息一会，就被门外的黎阳叫起来。
「爷，宫里请您进宫一趟。」
沈停云听见，睁开了眼眸，伸手拂了一下柳柳的脸庞，「你再睡一会儿。」
随即起身唤小厮进来服侍。
片刻后沈停云收拾完毕，出了门。
柳柳坐在床上看着沈停云远走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以前沈停云走了，她那叫一个高兴，满血復活一样。
现在沈停云走了，她觉得，她好像有点...
捨不得？
柳柳披散着发坐在床头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深闺怨妇小媳妇一样。
她不就是承认对沈停云心动了吗？
承认喜欢一个人而已，又不是要真的跟他在一起，生完孩子，不照样该去哪去哪？
柳柳想到这里不再纠结，她起身更衣用膳，在府中转了半圈，去她的紫竹轩里的小竹林坐了一会顺便练习一下，那个齐老头教她的唿吸吐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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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说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鬼门关打转，她可不想生个孩子连小命都搭进去。
但是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好在齐桓说她身子健壮，底子好，生孩子能够少遭些罪。
柳柳想着沈停云给她预备那么豪华的产房，还有一堆的丫鬟嬷嬷产婆为她接生，齐桓又是被人吹嘘的天下名医，她又学会这种能够减少生子痛楚的吐纳之法，她与普通妇人相比较，沈停云已经是把生孩子最好的东西还是人都给她准备了。
柳柳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孕肚，「崽，你爹对你还是不赖的，你会在一个超级豪华的大产房里出生，一出生就有十几个人来伺候你，你可要争点气，给我顺顺利利地出来嗷。」
柳柳肚里的小崽十分配合地踢了两脚，表示知道了。
柳柳在竹林里待够了，让黎阳带她去甜水巷找杨白杨，想来这几日科考结束，她这个当姐姐的好歹也得去关心一下人家。
只是柳柳这厢刚出门，黎阳一股直觉上来，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有没有人。
黎阳回头查探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人，他不得不加倍提高警觉。
只是还不到半个时辰，黎阳就觉得那跟踪的人不见了。
杨柳柳去了甜水巷，杨白杨正在教前院小豆子读书，看到柳柳专门挺着个孕肚专门过来看他，颇为惊讶和意外。
「杨白杨？一起去云香楼吧？」
杨白杨给小豆子交代好要记忆的功课，便跟着柳柳上了马车，朝云香楼走去。
不承想刚到的云香楼，柳柳竟然看见林璟站在云香楼的门前。
故人久未见，柳柳不禁惊唿，「林大哥？你怎么在这？」
林璟笑笑，指了指云香楼旁边的一间铺子，上面已经挂上了德仁堂的牌匾。
「我的医馆房租到期，原来的东家不肯再租，我只得换地方，却不承想走了几条街，只有这间铺子合适。」
林璟正跟柳柳解释，江晚晚忽然出来，笑着道：「哦，原来林大哥是房租到期啊，我还当时还想继续与我们柳柳做邻居，故意搬到这里来呢。」
江晚晚说完这话，让柳柳与林璟都红了脸色。
林璟自然是有他的私心，可柳柳现在正对沈停云动着心，乍然听见有人调笑她感情，柳柳心里多少有些慌张。
柳柳随即笑起来，将大家招唿进了云香楼，「既然能够接着当邻居，自然是欢迎啊，来，我做烧仙草与你们吃。」
柳柳此话一出，在座三人皆都变了脸色，现在的她可是重点保护动物，谁还敢轻易劳烦她来做吃食？
要知道，沈停云早已经暗自在茶楼里下了死命令，不让柳柳做任何吃食，谁敢不听？
这时，徐念禾也走了过来，笑着招唿几个人进入包厢，仍旧是柳柳的专属包厢，又大又宽敞的。
徐念禾笑着道：「柳柳身子不便，最近厨娘又做了新品，正好做来大家尝尝，可还能入口，你们且等等。」
杨依依正在厨房出菜，听见柳柳一行来了，自然来寻，一进门便笑起来，「今儿可真是来了两位稀客。」
片刻后，众人相聚一堂，开始说着话，可才说了没几句，外面的小姑娘走进来禀报，说是沈念惜与陆朝云一併赶来。
众人听此纷纷起身来迎，沈念惜笑着携陆朝云进门，一边走一边道：「我才到，就听说有人在里面聚会呢，我这可真是来得早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然怎么赶了那么多躺，都不见...」
待沈念惜看清站在人群后面的杨白杨正拱手站在那里的时候，瞬间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盯着杨白杨。
陆朝云看清沈念惜愣在原地的模样，就知道她又遇见了上次那个匆匆一面的命定之人。
陆朝云顺着沈念惜的方向看去，看见人群中的杨白杨，果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隐约有种正义之气，想来此人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陆朝云捅了捅发愣的沈念惜，「嗯哼。」
沈念惜才回过神来。
柳柳笑着招唿大家重新落座，由小堂外的小丫头沏茶上点心。
柳柳想着今日人来得齐全，可或多或少地都跟她沾亲带故，有一些还互相不认识。待茶点上好以后，柳柳站起身，给沈念惜陆朝云介绍杨白杨与林璟。
至此这一屋子的人才算是认识过来。
沈念惜至此才知道，原来杨白杨竟然是柳柳的内弟，怪不得会有那样出众的气质。
沈念惜觉得杨白杨那样的人，就算是一介布衣，也有一身傲骨，这正是吸引她的地方。
陆朝云席间含笑碰着沈念惜，「你这算什么？」
沈念惜时不时将眼神掠过一身布衣的杨白杨，「你想什么？」
陆朝云笑道：「依我看啊，你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之前还叫人找遍京城，想不到竟然是自家茶楼里的人。」
沈念惜看着陆朝云，「嘶，你说得好像是有道理啊。」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我的大公主？求赐婚？」
沈念惜摇头，「不，我要让他求取才对。」
陆朝云吓了一跳，「是你脑子不清楚，还是我听差了？人家一看就不是那种沉溺儿女之情的高岭之花，你竟然说让他去求取？你哪来的自信呢？」
沈念惜道：「我不，我不喜欢勉强人家，省得以后相看两厌，我就是想要他心甘情愿地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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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云朝沈念惜竖了一个大拇指，「一个字 。」
沈念惜道：「绝！」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只是沈念惜看着杨白杨，还是要仔细想想，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杨白杨心甘情愿地娶她呢？
沈念惜与陆朝云出门的时候，掠过杨白杨，恰好一阵风掠过，沈念惜顺手松了帕子。
而那帕子就这样掉在杨白杨的身前，他快速拾起，可沈念惜已经遂陆朝云上了马车，于礼，杨白杨自然不能够追公主的车驾，他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念惜的车驾远走，对着手心里的帕子发愣。
柳柳走到她他身前，「看什么呢？」
杨白杨回过神来，慌忙地把帕子塞到柳柳的手上，像是烫手山芋一样，他红着脸色，「公主无意间遗失，你转给她。」
柳柳看着杨白杨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实在是有趣极了，「怎么，你自己给公主，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白杨听见从柳柳嘴里说出的虎狼之词，脸色更红了，他一脸正气道：「公主金枝玉叶，若我与她私相授受，对公主名声岂不是有损？」
柳柳听见杨白杨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了，「你还挺为公主着想的。」
「遵从道义罢了。」杨白杨一脸恭敬。
柳柳笑起来，心里嘆道，这个木头啊...她想想也能够知道沈念惜是什么意思了。
柳柳又把帕子塞回到杨白杨的怀里，「我忙得很，要给你寻了机会亲自给就是，依我看往后你们见面机会多的是。」
「可是...」
「哎！沈停云，你来了？」
杨白杨刚想再对柳柳说些什么就看见柳柳唤沈停云，他抬起头，看到云香楼的门口果真站着沈停云，他只得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帕子放进自己的袖中。
柳柳出来一日，累得很，让杨白杨自己回到甜水巷，而她则是直接跟着沈停云回府去。
沈停云有一日没有见到柳柳，心里念得紧，看见柳柳心里的情思又上来，连带着头间的微痛也传来。
但他还是让柳柳坐在自己身侧揽过她的腰肢，沈停云觉得现在他好像对杨柳柳每靠近一分，或者每动一分对她的念头，头痛就会加重一分。
但是他依然不能够控制，依然对她甘之如饴。
沈停云疲惫地靠在柳柳的肩头，闭着眼。
柳柳愣住，「你进宫，议政不顺利吗？」
她下意识地不自觉地关心他，让沈停云很满意。
他在她的肩窝上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柳柳直觉觉得，沈停云今日很是不寻常。
「那，可是你又头痛了？」
沈停云仍旧闭着眼他轻声道：「是有一点。」
柳柳听见沈停云承认头疼了，木木地坐在车上，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沈停云的脸庞，这件事情她真的没法帮他。
回到王府，沈停云命人做了晚膳给柳柳吃，柳柳觉得沈停云头痛一定不好受，给沈停云夹了好多菜让他吃，沈停云尽管吃不下确实照单全收。
柳柳看着十分配合的沈停云，怎么看怎么觉得反常，以往沈停云吃到不喜欢的菜，从来都会放在一边不予理会。
饭后消食，沈停云陪柳柳到紫竹轩，两人可以在竹林里对饮烹茶，用来消食，一来一回的路途也完全能够起到散步活动筋骨的作用了。
柳柳尽管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孕肚已经凸起，可身子依旧灵活，整日偌大的王府中走都不带累的。
两人已经走到紫竹轩的小竹林，柳柳坐在椅上，竹影在月光之下轻轻摇动。
她望着仍旧一脸闲适的沈停云，一片的岁月静好，可柳柳的直觉就是觉得沈停云有事。
她不想猜来猜去得太麻烦，张口直接问，「沈停云，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
沈停云没想到杨柳柳就这么看穿她的心思，但是他也并不打算隐瞒他，她若是不问，他也会告诉他。
「没什么，北境匈奴来犯，我要出去打仗。」
柳柳听见沈停云要去打仗，愣在那里，眨着眼睛看着沈停云半晌。
「那你要打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走？」
「三个月，十月份回来，天亮就走。」
柳柳听见沈停云干脆利落地回答，心里重重跳个不停，半晌从喉间挤出一句，
「哦。」
沈停云起身坐在柳柳贵妃椅边，伸手将她轻轻抱住。
两个人都没想分别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他们之间好像还有挺多的话没有说完，而沈停云就要去战场，生死未卜，前途未知。
柳柳不禁嘆息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沈停云的肩膀，「得胜归来，得胜归来...」
这句话是安慰，也是祝福。
沈停云点头，「你放心。」
柳柳觉得沈停云这个人一向喜欢沉默，寡言少语，好像就这样就能显得他比较深沉似的。
可是长久的接触下来，她才了解，沈停云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般，他是因为太多孤独所致。
她刚刚想要在这段时间好好地陪陪他，两人却不得不面对分别这件事情。
并且他归来之时，已经是三个月后，想来那个时候，她的崽子已经会出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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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将柳柳抱起，两人一同躺在紫竹轩里的小床上，这是沈停云第一次与柳柳一同躺在这张床上，床自然没有和光堂那样的大，柳柳还觉得有点挤，不得不让她离沈停云睡得很近。
月光之下，沈停云温柔扶着柳柳的发，看着她，自然是伴着头痛，他现在似乎已经顾不上去怎么缓解头痛，而是要怎样安慰柳柳的心。
「我走以后，你留在府里，黎阳会保护你。」
「哦...」
柳柳随意应着。
沈停云照例将柳柳的手拉过来，放在怀里，「嗯，你出门会有暗卫保护你，不必担心。」
「哦...」
「用膳要用齐桓的食谱，对你的体质好些，还有每日要练习吐纳之法，每日入夜要准时弹琴，饭后要散步消食...」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滔滔不绝了有半盏茶的工夫，事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沈停云还是沉默一些比较好。
可即便是这样，柳柳还是有点捨不得他。
确切地说，是很捨不得....
「沈停云...」
柳柳请轻轻出声唤他的名字。
「嗯？」
「你之前不是说要教我一些夫妻之间的东西？」
沈停云听见怀中的人，竟然在暗示他...
他低下头，轻轻抬起柳柳的下巴，用鼻尖蹭了蹭，试探着，见她没有反抗，再慢慢向前。
两人温热地唿吸慢慢交融在一起，彼此的心跳像是在胸腔里的重锤，沈停云头脑间的剧痛传来，但是他不漏声色，强忍着痛楚，轻轻颤抖着靠近杨柳柳的唇，落了下去。
柳柳的心颤抖了，跟沈停云亲吻其实是一件很美妙，很快乐的事情，但是她却不敢过多沉溺，从前总是小心的保持跟他距离。
可是就在柳柳决定与他打破与他距离时，分别就这样来得猝不及防，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还好，柳柳觉得她对沈停云的感情并没有到那种覆水难收的地步。
只不过，她是不是应该在沈停云走之前亲个够本才对呢。
柳柳是这么想的，她也就这么做了，尽管她觉得这样做很不负责任，也有点暴露自己贪财好色的本性。
但是沈停云真的要走了，一想到这里，柳柳的心就变空落落的，以后睡觉没人抱，睡醒没人等起床，走累了没人给她抱起来，吃多吃少没人关心，更可怕的是她好像要一个人面对生孩子...
想到这，柳柳抱着沈停云的脸，反客为主，兇悍地亲吻起来。
沈停云被柳柳的行为惊到，「柳柳？」
他在唇齿的间隙，轻唤她。
「别说话，专心点吻我...」
柳柳像是一个霸气的女王，命令沈停云。
而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她脚下的臣，一辈子的不二之臣。
耳鬓厮磨之间，时间好像过得格外飞快，天气仍旧是那样的好。
而柳柳醒来之时，身侧已经空空如也。
可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落下了一滴泪来。
柳柳伸手，轻轻拂过脸，可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柳柳的眼泪就像是成串掉落的珠子一样。
一串又一串湿了衣襟，她勐然觉得，自己对沈停云的喜欢，好像不止那么一点点。
沈停云这个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在她心里埋下爱情的种子，在点滴的相处当中，予她阴暗的生命中，无尽光辉玉露，让她在心底悄然的滋长，最终开出花来。
柳柳无奈嘆息一声，伸手抓住沈停云睡过的褥子，她冷冷说道。
「沈停云，你赢了。」
他赢了，赢了她的心。
沈停云此行自然是与闻景行一同出征，两人快马加鞭赶往北境，若不是为了柳柳，沈停云接到军情都是立时出发，从不会多耽误一刻。
可柳柳如今怀着身孕，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给她一夜的温存，与她好好道别。
沈停云暗自决心，如今他的目标也只是快些，结束北境战斗，他好能够赶上小崽的出生。
他沈停云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沈停云走的第一天。
柳柳一个人在王府的后园里独自晃荡，沈停云留下的花房，她进去看了看，里面的花都是上好的品种，有专人伺候，长得十分旺盛。
一位面容清俊的小厮上前行礼，「王妃...」
柳柳抬手，「免礼吧，王爷最喜欢的一盆花，是哪一盆。」
那清俊小厮在众花当中找到一盆十分不起眼的花，放在柳柳眼前。
柳柳仔细看了看，确切地说不能称之为花，只能算得上是绿植，因为只有油绿的叶子。
「这就是王爷喜欢的花？」
清俊小厮点头，「王爷说，这盆绿萝，生命力旺盛坚强，就算是无人打理，自己也能长上好久。」
柳柳心道，沈停云不是一向喜欢那难养得要死的茶花杜鹃之类的，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离谱？
「那你把这盆花搬到和光堂吧，以后我来照顾它。」
小厮欣然允诺。
小厮刚要把花搬起，柳柳转头，「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养不好，它死了怎么办？」
那小厮仍旧抱着花，「王妃无须担心，王爷临走有交代，他不在您就是整座王府的主人，万事都要听您的。」
柳柳听见沈停云都这么交代了，她自然不再说别的，只说道：「嗯，那就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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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能够体会到，原来当她拥有了一切的时候，与之相伴就是万人之上的孤独和寂寞。
所以沈停云抚琴养花，不过是打发那些闲散时光罢了。
柳柳又把沈停云送她琴翻出来，定时定点地给肚子里的崽子弹。
饮食生活习惯完全都是照着齐桓给得来，偶尔她也想给小崽子做两件衣裳，可在王府里找了半日都没有针线。
柳柳可就纳了闷，这么大的王府怎么会没有针线，可真的就是确实没有针线。
得，她只能委託依依给她未出生的小崽做衣服，虽然沈停云已经是把最好的东西，都准备了完全，但她还是觉得当亲娘的怎么也要准备一些，可是她这当娘的针线实在太差，只能当小姨的去准备了，不光是杨依依，连徐念禾江晚晚都送来不少的衣服。
沈停云走后，柳柳为了打发时间自然是每日都云香楼，只不过黎阳驾车那是格外小心，生怕柳柳有丝毫的颠簸，后来有一次，柳柳在府中小厮无意之中的攀谈才得知，她出一次门，至少有二十个暗卫躲在她看不到地方来保护她安全。
沈停云几乎是将全部的暗卫留下保护他。
柳柳嘆息，沈停云似乎把什么东西都留下了，唯独带走了一样东西。
就是她的心。
所有人都以为沈停云走了，她在一如往常的生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会想他，经常想起他。
他跟她成婚这么久，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自始至终，从未用真心待过他，柳柳觉得有点遗憾。
只是，沈停云像是将她忘了一样，连封书信都没有，好在黎阳每次都能够弄到传进宫里的邸报，上面多多少少的有北境一带的军情。
她知道沈停云带三十万大军深入敌军腹地，与他们周旋作战，有胜有败。柳柳觉得看来敌军并不是很好对付。
但是，沈停云与闻景行也不会差，沈停云在大宁素有文武全才之称，一人可抵两人使，文可与顾辰泽一同，侦办朝中大案要案，政策推行，武则是与闻景行一同，两人在军事上配合默契，总是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柳柳自然对沈停云有那个信心，她虽然日日担心他，但是通过邸报上的军情汇报，知道他还在跟敌军作战，她就知道沈停云一定能够得胜归来。
这段时间，值得庆幸的是，杨白杨终于不负众望，中了状元。
这也算是全了柳柳重振家风的念想，只是沈念惜的帕子，杨白杨始终未能够找到机会还给她。
杨白杨想着，沈念惜会再去茶楼，去茶楼寻了几次，皆都无果，时间一长放在心里竟像是成了一块心病似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始终在惦念，自己不该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日夜望着那张手帕发呆，想起沈念惜高贵出尘的容貌，爽朗的性格。
杨白杨嘆息着将那帕子，放在一方锦盒内，妥善藏好。
直到在琼林宴上，杨白杨一身正红打马游街，再去进宫谢恩赴宴，杨白杨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浮华掠过迷人眼，虚空一场罢了。
只不过他仍旧是红尘一俗人，身上免不了要担负重振家风的重任罢了。
而作为晋王妃的柳柳，状元郎的亲姐姐，夫君又在外为国效命，柳柳自然是要被邀请在列的。
尽管柳柳并不是很想去，但是皇室的面子还是要给，沈停云不在她当然不能不识抬举，更不能给他丢脸。
柳柳装起大家闺秀，仪态万千地出现在琼林宴上，众人惊唿柳柳根本不像是怀胎八月的孕妇。
尽管有着孕肚，可柳柳面容仍旧是一副少女模样，从里到外泛着光泽，看得出来她被晋王府 滋养得很好。
众人看着晋王妃坐在下首，面色红润，比以往风姿更甚，席间苏雪卿看着杨柳柳在各家贵女当中受欢迎的模样，简直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可柳柳自然选择忽略她，沈停云现在不在她身边没什么人能保护她，她自然不敢跟人家叫板。
她心里也清楚，苏雪卿这把刀，就是杀人不见血。
好在打从进了宫，沈念惜一直陪在柳柳身边，生怕她受委屈。
不过这样也没能抵挡着住苏雪卿想要找碴的心。
杨柳柳已经孕八个月了，因为崽子在长大，导致她总是不想要不停的小解。
沈念惜担心柳柳怀着孕，有人暗中使坏，所以每次柳柳去小解，沈念惜总是不厌其烦地陪着她。
这也是，沈停云临走时，特意交代的事情。
在柳柳第五次去往宫厕的时候，苏雪卿再也按捺不住，在殿门外挡住柳柳的去路。
「呦，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就连去宫厕，也时时有公主作伴。」
沈念惜与柳柳自然懒得搭理苏雪卿。
直到两人躲开她时，苏雪卿又说道，「听说停云哥哥走了有一个半月有余，军报大大小小来了十几封，却未有给谢谢写下只言片语，姐姐与停云哥哥的感情还真是鹣鲽情深呢。」
尽管柳柳一万次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听苏雪卿的挑唆，但是她还是在意。
是啊，沈停云为什么没有给自己写下只言片语呢，哪怕是一个字也行呢。
难道他以往对他的好，都是假的？
苏雪卿看见柳柳变了脸色，十分满意地笑起来，「姐姐怕是不知，停云哥哥可是要藉此机会，彻底断了你们之间的念想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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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听见苏雪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实在气愤极了。
沈念惜拉着柳柳，按了按她的手，「哈哈哈，我竟不知瑶华这么了解我大皇兄啊。」
苏雪卿看着沈念惜笑起来，有些不知所措，「那是自然？」
沈念惜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今日时时陪伴皇嫂出入是为了什么？」
苏雪卿本能觉得沈念惜这么问自然不简单，自然不敢贸然回答。
沈念惜笑笑，拉着柳柳走到湖边，她伸了懒腰，与柳柳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雪卿为了能够听清，便靠近沈念惜与柳柳，三人在湖边接着说话。
沈念惜忽然上前拉住，苏雪卿，说道：「我能在皇嫂身边自然是受我大皇兄所託，你不知道吧，大皇兄自然就是要防着你这样的贱人对皇嫂不利啊。」
苏雪卿听见沈念惜说她是贱人，这等闲气她自然是受不了，她扬手就要给沈念惜一巴掌，可被沈念惜眼疾手快抓住。
「怎么，瑶华说不过我，就要动手吗。」
说完沈念惜剧烈的摇动苏雪卿的手臂，给人造成两人厮打在一起的场面。
柳柳趁机惊唿，「公主你们别打了...」
「扑通」一声。
一个巨大的水花，惊动了正在殿中赴琼林宴的皇亲国戚和新中榜的举子们。
紧接着从殿外传来惊唿。
「不好了，瑶华郡主把公主推进湖里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坐在殿中的杨白杨听见的正是柳柳的唿救声，他不容分说，即刻起身疾步走到湖边，看着正在唿救的柳柳，和惊慌不已的瑶华，脸色吓得煞白，连连摆手。
「我没有推公主...」
杨白杨用极快的速度脱下他的一身正红状元袍，放在柳柳手中，柳柳瞬间明了是何意。
此时沈宵珩太后一众皇亲国戚，也走到了湖边，查探情况。
看到惊慌不已的瑶华和柳柳的连声的指控，众人瞬间黑了脸色。
沈宵珩率先下令，「来人！将瑶华郡主押到偏殿中严密看守，你们多来些人马，快下去救人。」
众人纷纷乱做一锅粥，看着偌大的湖面偶尔从下面翻几个大气泡来。
从小柳柳与杨白杨的水性就极好，对于救人这一说，杨白杨并不成问题。
当柳柳看到杨白杨从殿中冲出来救人的时候，她才明白，沈念惜这一把玩的那是什么把戏。
一箭三雕啊。
帮她报了仇，把苏雪卿拉下水，她又能抱得状元郎。
岂不美哉。
只是她这戏可是要做足了，柳柳不停的哭着，对着湖面大喊，「公主，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叫妾身如何向夫君交代。」
凌知梦站出来，来到她身边安慰她，「放心吧，念儿一定会没事的。」
柳柳含着泪对凌知梦和身后的太后点头。
片刻后，杨白杨终于从水面钻出来，带着沈念惜一点点游到岸边。
只是站在岸边的小太监，谁都不敢上前轻易去扶沈念惜，慌乱之间，太后命几个强壮有力的宫女将沈念惜拉上来，所有的男眷立时转身。
柳柳眼疾手快地将杨白杨的状元袍，覆在沈念惜的身上，保证谁都没有看到沈念惜的身子，若说是唯一看到的也就眼前的杨白杨了。
杨白杨一脸的无奈看了看杨柳柳，他觉得他好像惹祸了，杨柳柳耸了耸肩，做戏做全套嘛，她慌张地来到沈念惜身边，惊唿。
「公主，你快醒醒，勿要吓妾身，公主...」
沈念惜趁着众人还没胡上来，用极快的速度朝杨柳柳做了一个鬼脸。
吓了杨柳柳一跳，心道沈念惜胆子也真是大，啥都敢干。
很快众人将沈念惜送回宫，被这么一搅和，琼林宴也开不下去了，苏雪卿有陷害公主的嫌疑，被送去了宗人府，只不过那一路的哭嚎连声的愿望实在是叫人心烦。
要知道，宁和公主向来性子亲和，从不与人纷争，如今竟然被瑶华郡主无端陷害落了水，并且名节不保，众人风声自然是朝向宁和公主。
盈和宫内柳柳看着坐在床上披着被子，打着喷嚏的沈念惜，问道：「你这次是不是玩得有点大。」
「阿嚏。」
沈念惜又打了一个大喷嚏，「苏雪卿吧，我早就想要收拾她，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唉，我跟你弟吧，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个榆木脑袋，想破天也不会想到我头上，所以我想还是我主动一点比较好嘛，你看现在他不娶似乎也不行了，是吧。至于说我大皇兄...」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名字，这些日子她几乎都已经要将沈停云忘记了。她已经不再每日让黎阳给她汇报邸报了。
如今又听见苏雪卿说的那番话，又激得她开始想。
沈念惜看着杨柳柳神色，简直都要哭出来，活像个怨妇一样。
「唉，别啊，我大皇兄临走的时候，可真的是实实在在把你託付给我，说是一旦遇上宫宴然让我必须贴身保护你来着，不光嘱咐我，还嘱咐皇后了呢。」
柳柳听见沈念惜的话，实在不想再想下去了，毕竟现在沈停云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念惜拿出手帕擦了擦鼻涕，「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跟杨白杨啊。」
「害，我能跟他怎么办不全靠你了？我朝没有尚公主不许参政一说，只是这晋升确实会慢一点，现在朝中还有什么老臣派，顽固派，你弟要是从了我，起点会略低一点，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只要他有才华以后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配享太庙，一胸远大抱负理想什么的全都能实现，他也不用每天愁个脸，抑郁不得志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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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看见沈念惜简直是要拍着胸脯来保证，就差直接把他弟拉倒沈宵珩面前引荐了，柳柳笑了笑，「杨白杨真的有那么好？」
沈念惜眨了眨眼，「你弟到底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哦，这个你看的倒是挺准的，杨白杨别的我不说，人品我还是敢保证的，哦对了，那个帕子是你故意丢在他身上的吧。」
沈念惜听见柳柳这么问，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你刚才说什么？」
柳柳笑了笑，「没说什么，你好好歇着，我去找他。」
她心里想这兄妹两个还真是一个样，都这么喜欢交换条件。如今就看杨白杨那个榆木脑袋到底开窍不开窍了。
只不过，她还得想想法子才行。
入夜，柳柳才坐着马车直接回了甜水巷。
杨白杨听见外面有动静，自然出来迎，看见是柳柳小心地将她搀进屋子里。
「公主怎么样了？」
柳柳坐下，「您能这么问，算你有良心哦。」
杨白杨坐下没说话，等着柳柳的下文。
「刚刚醒，烧得说胡话，说什么都要让我好好谢谢救她上来的人，什么皇上皇后太后地站了一屋子的人，担心着。」
「她不太好？」
「就看今晚了，太医说大概是好的，公主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被落水这一激，恐犯了旧症也未可知，只是...」
「只是什么？」
「公主这一落水，命虽然是保住了，但是这名节啊....唉....」
杨白杨听见柳柳说名节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良久柳柳起身，「我知道你刚高中，还有满身的抱负理想要实现，当了公主恐怕一切都要来得慢一些，只不过，缘分这个东西谁又能知道呢，就像是那阵风，翩翩不吹在别人身上，怎么就吹在你身上了？公主心气高，眼里必然容不得沙子，不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但，你从小随了老杨的秉性，做任何事喜欢按照规则道义来，可世间所有的事情不是都适合用规则道义来衡量，话已至此，我不便再多说，你自己决定即可。」
柳柳说完，起身朝门槛走去，却在临走之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
「我娶...」
柳柳笑了笑，「知道了，我去安排。」
九月已至，柳柳也已经进入孕九月。
杨白杨进了翰林院，从学士做起，可也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自然是朝中顽固派打压的结果，尽管沈念惜与顾辰泽看在柳柳和沈停云的面子上多方斡旋，不过就是得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但是杨白杨却觉得并不着急，他需要时间好好成长，好好歷练，而不是上来就身居高位，那样反而会让他惶恐不安。
他跟沈念惜的婚期已经定下，来年三月初三，还有半年的时间，内务府每日都是加紧加急的准备。
好在公主府是一早就建造好了的，与皇宫紧挨着，说回就回。
沈念惜是太后的宝贝疙瘩，众人自然不敢怠慢。
自从两人定下婚期，沈念惜看着柳柳那是越发亲近，三不五时地来府中小聚。
只是...
打从那日，柳柳从沈念惜口中听见沈停云托沈念惜与皇后照顾她，她就再也没有听见关于沈停云的一切。
柳柳看着面前的这盆绿萝，从刚拿出来的一小盆，现在已经变成了眼前的一大盆，沈停云说得对，真的挺好养活的，给点水就能拼命长，给点阳光，就能够拼命把自己的叶子涂绿。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生了，难道他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吗？
沈停云啊沈停云，你的花我都替你养好了，孩子也快要生出来了，你还不回来，这次真的有点慢吶，等他回来她一定要先好骂他一顿再说。
柳柳一边给花浇水一边想着。
这时，院中传来一串急速的脚步声，柳柳抬起头，是黎阳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脸慌张地看着柳柳，一把跪在柳柳身前。
柳柳温声问，「怎么了黎阳？」
第49章 宫变
「王妃！」
只见黎阳苍白着脸色,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刚从宫中接到的消息，王爷他...」
柳柳愣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轻声问。
「王爷...怎么了？」
「王爷...」
「王爷薨了！」
「啪」的一声, 柳柳手中上好的珐瑯彩水壶碎了满地，里面的水也洒了满地。
她的头脑轰鸣起来, 周遭的小厮, 採薇和飞瑶听见这个消息纷纷跪在地上，有些人已经轻轻啜泣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柳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脑海里竟然不自觉地浮现沈停云往日对她他脸。
「杨柳柳...」
「柳柳！」
「你我签订契约如何？」
「我不要你觉得, 我要我觉得...」
「为什么避开我...」
「杨柳柳，你长没长心吶...」
「杨柳柳...」
「柳柳，等我回来。」
想到最后, 柳柳的头脑轰鸣起来，好像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最后两眼一黑, 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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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慌忙惊唿道。
「王妃！！！」
「快，快传太医！！！」
待柳柳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入了夜，周遭安静得十分恐怖，床头亮着一盏灯, 採薇和飞瑶守在柳柳床边，两人正打着盹。
「现在...几时了？」
柳柳的嗓音沙哑着问。
採薇飞瑶听见柳柳的声音, 清醒过来, 看着柳柳平安醒来，惊唿着。
「王妃, 你可算醒了。」
柳柳挣扎着坐起，採薇给柳柳身后垫了枕头。
「现在已经巳时了。」
柳柳在齐桓的诊治之下，给出的结论是悲伤过度之下引起的情绪激动的晕厥。
如今两人见柳柳能够平安醒来，也就放心了。
採薇飞瑶给柳柳端来一早准备滋养身子的燕窝粥，柳柳接过，看着这碗燕窝粥，哪怕心里已经堵到丝毫吃不下任何水米，但还是强迫着自己吃东西。
可是刚吃了没两口，柳柳转头就对着床头的痰盂大口地吐起来。
採薇和飞瑶看得心疼，忙上前安慰，「王妃，您若是吃不下，咱们就等等再吃也不迟。」
「对对对，王妃，咱们等等，不是非要现在吃的。」
柳柳用帕子擦着嘴，轻笑了一下，「奇怪，刚才明明很饿的...」
她深深唿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还有那不断想要冒出来的悲伤。
柳柳坐起来，将黎阳唤进来，嘱咐了一些事情，又让才採薇与飞瑶给自己换了一身素衣。
一盏茶的工夫后，整个晋王府的上上下下所有的小厮都站在和光堂的院子中。
柳柳一身素衣站在堂上，秋风凛冽地掠过，扬起柳柳的髮丝。
她静静地看着整个王府的上上下下百余号下人，皆都是十五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小厮，女眷不过柳柳带着採薇与飞瑶而已。
柳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沈停云薨逝的消息，当中宣布，众人即刻议论不止，有些已经轻轻啜泣起来。
柳柳只觉得，沈停云平日治家严谨，此时万不可在身后事上出了差错。
刚才黎阳对她说，沈停云的棺椁要等到三日后才能进城，这三日的时间，她自然要好好治丧。
柳柳将府中的下人分作几拨，各司其职地领了黎阳分派好的任务，不过一会，整个晋王府上下已经挂上了治丧的灯笼，到处都是缟素一片，阵仗颇为盛大。
柳柳来不及悲伤，她只能挺着肚子，静静地坐在党中央，等候着众人前来向她请示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到了后半夜，柳柳实在支撑不住，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府中却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柳柳被採薇唤醒，她睁开眼，看到杨白杨携杨依依走进来。
「阿姐！」杨依依颤着声音上前，杨白杨站在杨依依身后也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柳柳清醒过来，看见自己唯一的亲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你们来了！」
柳柳的声音有一丝虚弱，杨白杨蹙起眉，「没吃东西？」
柳柳挤出一抹笑，「一会吃。」
杨依依不敢放肆地哭，只抱着柳柳，「阿姐，你有我们，有事情只管吩咐才是。」
柳柳点头，「好，我自然不会客气。」
杨白杨、杨依依陪着柳柳到了天明，柳柳这一夜只睡了一两个时辰，白日更是要强打着精神给沈停云治丧。
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细想什么，因为更大的风雨即将袭来。
杨白杨一早被六部派来的小太匆匆忙忙地叫走了，整个京城上禁军不停在巡街，并下了戒严的通知不准随意进出走动，并且进军的人到处都在抓人。
柳柳正给沈停云治丧，只是沈停云的棺椁未到，她也只能先命人将门关了，再做打算。
柳柳直觉觉得要发生一场大的政变，而沈停云却是要首当其冲的，她担心徐念禾与江晚晚两个姑娘家守着云香楼，一定不安全。
杨白杨被宣进宫，一时半会出不来，柳柳命黎阳叫了几个精干的暗卫，将云香楼先关了，
在保护着杨依依将徐念禾与江晚晚一同接到甜水巷，三个姑娘家在一起也好有个依靠。
送走杨依依，柳柳命黎阳将晋王府上下严密部署，好在沈停云平日便十分注意晋王府的防卫，暗卫自从得到即将宫变的消息，早已经将晋王府护的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柳柳明黎阳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天一夜黎阳才探清楚，匆匆回府禀告柳柳。
「王妃，是梁王！梁王发动宫变了，据说现在，皇上与太后都被押在宫里了。」
柳柳听见黎阳的禀报，脸色白了白。
她终于明白，原来沈驰竟打的是皇位的主意，想来也是，沈驰看似闲散至极，这些年过的贪图享乐，竟然，迷惑了所有人？
他始终未曾夺位动手，竟然是忌惮沈停云的权势？
柳柳心灰意冷，没了沈停云做依靠，若是日后她落在沈驰手中...
思及至此，柳柳来到一方箱笼前，从里面搜罗出一把匕首，放在袖口中。
柳柳黎阳在府中坐下层层机关，若是沈驰真的敢打她的注意，她拼死也要相抗到底，毕竟她得留下沈停云最后的一丝血脉。
第三日，京城的街头已经是风声鹤唳，梁王的军队已经和禁军在城中激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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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京城中的百姓纷纷闭门，不敢出门。
柳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誓死要守好沈停云的这座宅子，这是他的东西，她不能够最后连沈停云的东西都守不住。
第三日清晨，黎阳忽然来报，「王妃，宫中有人传来密旨，说是皇上太后接王妃去往宫中避难。」
柳柳勐地从榻上坐起来，脸色冷得不像话，冷声喝道：「黎阳守好府门，任何人不得进来！」
黎阳听见柳柳的吩咐，才反应过来，忙拱手道：「是王妃！」
黎阳这头刚刚打发了小太监，前脚刚关上府门，后脚就有军队攻了上来，说是晋王妃抗旨不遵，皇上太后大怒，要将晋王妃羁押至宫中。
柳柳自然不肯，她一身缟素地坐在党中央，理智冷静地命令着府中小厮要守好大门。
前门很快被不知名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柳柳本能地直觉，这是定然不会是皇上和太后派来的人，而是沈驰的人呢才是，沈驰早已经对她觊觎已久，如今沈停云薨逝，正是他能够将她捉到手里的好时机。
柳柳不敢松懈，可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很快攻破了府门。
黎阳见形势不妙，直接来到柳柳身边，一把跪在地上道。
「启禀王妃，王爷生前有命，若是有朝一日，情况紧急，请王妃务必去往密道中避险。」
柳柳此时被採薇与飞瑶并着一群暗卫护着，听见黎阳苦口婆心的哀求，以及马上打到眼前沈驰的人，终于不敢再犹豫，此时她只想保下沈停云留下唯一的一丝血脉。
她在黎阳的带领下，进到沈停云的书房中，只见黎阳按动书架上的机关，其中的一面书架应声展开，黎阳再次扣动机关，墙体移开，才露出密道来。
柳柳被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了密道，她挺着肚子，实在走不快，刚走了没几步，柳柳只觉腹下传来一丝紧绷感的阵痛。
柳柳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一丝不妙的感觉袭来。
崽子啊，你怎么能选择这个时候来啊，好歹你也等等你娘逃完难再说。
柳柳在心中暗自祈祷。
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虚浮。
终于她扶住墙壁，脱了力，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下，下腹一阵阵的痛楚加剧。
她喘息道：「你们走吧...我...我...恐怕...」
「王妃！」採薇惊唿一声。
众人才发现，在密道的火把照耀之下，柳柳素白的衣裙已经染了红。
众人看着柳柳痛楚神色就知道...
王妃恐怕要生了。
这时，柳柳只觉自己被一把腾空抱起。
柳柳转头看着黎阳，镇定地将她抱在怀中道：「王妃冒犯了，属下受王爷所託，定好护好王妃周全。」
说完黎阳抱着柳柳疾步在密道中走起来，众人见此纷纷疾步向前，因为谁都知道，密道实在不是一个生孩子的好地方。
柳柳强忍着阵痛，心里祈祷，崽，你再忍忍...
你再忍忍呀...
娘一定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把你生下来啊。
第50章 分娩
黎阳抱着柳柳在隧道中走了半个时辰, 柳柳的阵痛在断断续续地持续着，并且间隔的时间在持续地缩短。
柳柳只觉每痛一次都像是有人再拿一个巨大的棍子，照着她的肚子重重地垂下去。
慌乱之中她忽然想到，之前齐桓与沈停云一直让她练习得唿吸吐纳之法, 柳柳不断的调整着唿吸, 尽量在阵痛来临之时让自己的唿吸变得均匀规律，以此来减轻自己的阵痛。
沈停云曾经对她讲过, 初产的妇人生产的时长会持续四五个时辰。柳柳在心里算了算, 自己才不过痛上一个时辰有余，想来还有一段时间, 柳柳暗中调整着唿吸, 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她不再和阵痛做对抗，而是给自己留存足够的体力，来准备最后的生产。
一行人在隧道中行了约有一个时辰, 中途柳柳担心黎阳的身子受不住，让别的暗卫轮流抱着她，柳柳也不知在隧道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 眼下只有往前走，绝对不能回头。
一个时辰后，这条长长的隧道终于走到了尽头。
可柳柳万没想到，这条隧道的尽头，竟然是通向城郊的一个山洞当中。
这个山洞极为隐秘, 十分不易察觉。
众人护送着柳柳，在隧道中走了一个时辰, 早已经累脱了力。
柳柳叫众人在山洞中歇息, 待天亮之际，再找出路。
黎阳道：「王妃, 出了这个山洞，在山脚有王爷的别院，我们不若到哪处去歇息。」
柳柳此刻阵痛加深，根本动弹不得，她躺在採薇和飞瑶为她临时铺在地上的稻草上，苍白着脸色，冷汗随着阵痛一波接着一波。
柳柳咬牙道：「我怕是要生了，待我生完，再去山脚别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听见柳柳颤抖的声音，便知道此时她正忍受巨大的痛楚。
众暗卫纷纷背过身，护在柳柳身侧，黎阳更是一脸焦急。
採薇与飞瑶一直守在柳柳身边，心里甚是担心，接生的活，她们两个可是一点也不会啊。
两人显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柳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打杀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纷纷提高警惕，柳柳吩咐两名暗卫去外面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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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过后，柳柳听见打杀声越来越近，心里慌得很，几乎所有的暗卫都守在洞口。
打探消息的暗卫赶回来，禀道：「启禀王妃，是梁王军与禁卫军在山脚开战。」
柳柳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逃出来，竟然跑到两军交战的战场上。
「我们处在哪一方？」她咬着牙问。
那两暗卫两人一对视，「梁王一方。」
众人听见此刻自己就处在敌军的地盘，倒吸一口冷气，要是被发现，岂不是自投罗网。
柳柳道：「黎阳，我现在无法走动，你在洞口做好掩饰，悄悄带人下山吧。」
众人听见柳柳的吩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柳现下只觉，这些暗卫出这个山洞还是很容易的，至于自己是万万不可能的。
与其都护着她一人送命，还不如他们先逃，再想办法。
可众人哪里肯，这些暗卫皆都是沈停云的死士，沈停云临走的时候，可是把身边最强悍的精锐留给了柳柳。
这些人，就是从他们身上踏过去，也不会放弃了主人先逃。
黎阳听见柳柳这么说，一把跪在地上，「王妃莫要如此说，这些暗卫皆都是受王爷之命，绝不会在此关头，将王妃放在此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阳大吼一声，「众人听令！！！」
众人暗卫纷纷跪下。
「随我守住洞口，誓死保卫王妃安全！！！」
众暗卫听见，纷纷抽出刀剑，遂黎阳站在洞口。
柳柳在昏暗的火把中，看到众暗卫的影子，好像是希望在朝她招手，如今她也只有，快点生下孩子，才能离开这。
忽然，大片温热的液体从柳柳的下身流出，柳柳怎么也忍不住。
沈停云对她讲过，这大概就是孩子的羊水。
流出这个，就意味着，生产快要开始了。
柳柳只觉下腹坠痛越来越深，越来越长，每一次阵痛袭来她都在随着阵痛调整唿吸。
忽然洞口竟然响起了打杀声，柳柳的腹部正在用力。
她听见打杀，不得不叫採薇去洞口查看。
採薇慌忙跑出去查探，片刻后回来禀报。
「启禀王妃，乱军已经攻上来了...」
柳柳听见已经乱军已攻上来，而黎阳带着那几十个暗卫也抵不了多久的时间，所以只有自己拼尽全力快些把孩子生下，才有一丝希望撤退。
她暗自用力，可好像腹中的小崽丝毫不为所动。
每一次用力后，柳柳都在大口地唿吸着。
乱军攻得很快，柳柳一边用力的时候，一边听见那些人在洞□□战，她的心都要绝望了。
一滴泪，从柳柳的眼角滑下。
沈停云....
你在哪....
柳柳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地涣散，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仍旧记得，阵痛来临的时候要用力，要调整唿吸。
她伸出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直到她看见沈停云的脸，柳柳知道，一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又或者是自己太想他，所以自己的眼前才会出现沈停云的脸。
柳柳朝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伸手摸了摸，轻声道：「沈停云，我好累....」
说着便闭上了眼，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流下。
「柳柳！」
柳柳听见沈停云那样惊慌的唿唤自己的名字。
他叫她，柳柳。
他们打从认识的那天起，称唿对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
乍然听见沈停云这么叫她，柳柳觉得自己挺不习惯的。
虽然，她也挺想喊他一声，王爷！
但是，现在柳柳根本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直到她的耳边一遍遍地回想起，自己的名字。
柳柳！
柳柳！
.......
柳柳真的觉得吵死了，她明明困得要死，想要睡上一会，真的好吵啊。
柳柳缓缓睁开眼，昏暗的火光下，她看见的是沈停云的那张俊脸。
柳柳伸手拂上沈停云的脸，感觉自己冒出的幻觉十分的真实。
她轻声唤他，「王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拉过柳柳的手请轻轻吻了吻，「别说话，顺着阵痛用力。」
忽然一阵强烈的阵痛从柳柳的下腹传来，让她瞬间变了脸色，她只觉自己的腹部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
强烈的阵痛让柳柳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她顾不上那强烈的痛，看着沈停云一脸焦急的神色。
柳柳才反应过来...
「沈...停...云，是你吗？」
柳柳一边不由自主地用力，一边喘息着，从喉间溢出破碎的声音，看上去可怜极了，也叫人心疼极了。
沈停云的心都要碎了，他握住柳柳的手，点头，「对，是我...你且不要分心，只管放心把孩子生出来便是。」
柳柳来不及细想什么，只觉得沈停云此刻能够死而復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比什么都好。
她听着沈停云的指令，身下已经被採薇和飞瑶褪去裤子，从原来垫着的稻草，换成了沈停云的斗篷，外面依旧有打杀声。
可柳柳已经顾不了许多，分娩在即，她只有全身心地用尽全力，把孩子生出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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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疼痛过去，沈停云轻声叮嘱，「闭上眼，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柳柳点点头，闭上眼。
阵痛再次袭来，让柳柳蹙起眉。
「下腹用力，憋住气。」
沈停云镇定地指挥着柳柳，好在他之前看了许多关于分娩的医书，至少他现在能够知道，该怎么为柳柳接生。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命令，在阵痛来临之际憋住一口气，不停地用力，直到不能再使劲。
沈停云看着下面，对着柳柳道：「柳柳，我看见孩子的头了，他头髮很黑，想来发质应该跟你一样好。」
柳柳根本顾不及，沈停云此刻对她说了什么，下腹翻涌的剧痛，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喘息着，此刻才深深地体会到什么是身不由己。
阵痛再一次袭来，沈停云指挥着，「柳柳，用力，闭住气。」
柳柳知道孩子就快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下身此刻好像已经疼痛得麻木了，已经分不清具体的痛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闭住一口长气，下腹用力地开始将胎儿娩出。
沈停云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半个头，可随着柳柳卸下力，孩子的头又缩了回去，不过好在这次比上次娩出许多。
沈停云拿出帕子，擦了擦柳柳的冷汗，「柳柳，你做得很棒，我们的孩子就快生出来了，你想想，我们的孩子长得会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你想想看，他的鼻子，他的眉毛是个什么样子？」
沈停云在柳柳停止阵痛的间隙耐心地安慰着她，柳柳此刻大脑空空，好像所有的血液和力气都集中在下腹。
沈停云的安慰，在她耳边阵阵的迴响，其实她也很期待，生下这个孩子，或许她的人生就圆满了。
阵痛再一次袭来，柳柳依旧按照之前的方法，闭住气，用尽力气。
她好像已经疼痛得忘记了时间，也忘记山洞外面还在交战。
好像这个时候，只有她跟沈停云两个人，哦不，马上就是三个人了。
柳柳不想再等，用尽此生最长也是最大的力气，终于将那个大大肉球从自己的身体里生出来。
她只觉一汪水，倾泻而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啼哭...
第51章 月子
柳柳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和事好像都在自己的眼前慢慢消失。
外面巨大的打杀声慢慢弱了下去，直到柳柳听见黎阳在山洞口大声地禀报。
「启禀王爷，乱军已经全部的歼灭！！」
柳柳才反应过来，原来沈停云是带着军队来打叛军的。
沈停云朝外吩咐, 「打扫战场, 让闻将军带军回朝。」
南储随即离去，吩咐命令。
沈停云用随身携带的匕首给崽子断了脐带, 採薇和飞瑶立即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崽子保暖。
又过了片刻, 柳柳将胎衣娩出，至此她的分娩才算完事。
柳柳喘息着, 洞口已经能够隐隐有光透出来, 她才察觉，天快要亮了。
沈停云将包好的崽子放在柳柳身边，「柳柳, 我们的孩子。」
柳柳转头看着那一团小肉球，崽子闭着眼，还吃着自己的手, 在慢慢蠕动着，模样看上去十分丑，但是丑中又带着一丝的可爱。
柳柳嘆息：「真丑啊。」
沈停云扑哧一笑，「几个月以后会变好看。」
柳柳问：「男孩还是女孩？」
「你猜猜？」
柳柳想了想，「哦, 我不想猜。」
反正都是他的。
沈停云伸手抚过，柳柳汗湿的额头, 对着上面亲吻。
轻声道：「你为本王生了一位小世子。」
柳柳听见是个男孩, 心稍稍放下。
採薇和飞瑶为柳柳打理好下面，沈停云十分细心的柳柳穿戴好, 柳柳本就穿着素衣，沈停云看着柳柳因为生产而变得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下的一摊血迹，格外的心疼。
直到南储再次禀报，说明山下已经完全打理好。
沈停云才把穿戴好的柳柳从山洞中抱起，採薇则是抱着崽子，一行人朝山脚的别院走去。
沈停云把柳柳护的格外严实，只给柳柳露出一双眼，柳柳躺在沈停云怀里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暂且不去追究沈停云的死讯，可看着他凌乱的髮丝、青黑的胡茬，还有刀削一般的脸庞，她就知道沈停云这几个月一定没少受苦。
原来他那一身的荣华，不过都是用这一次又一次的涉险换来的。
柳柳忽然很心疼沈停云，她变得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原来在生死之间，矫情这个东西，变得一文不值啊。
可是，她真的好累，她知道沈停云为她预备了最好的太医，最好的接生婆，最舒适宽大的产房，她可以舒舒服服地生孩子。
但是。
万万没想到，她杨柳柳竟然是会在山洞里生孩子，还是自己的夫君亲自接生的。
天啊。
怎么什么奇葩事，都能落在她身上。
好在现在，一切顺利，她也算是完成大功一件。
她为沈停云生下世子，他不举谣言，也算不攻自破了。
她的任务也算顺利完成了吧。
从山洞到山脚的别院，柳柳这一路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但是自己眼皮真的是再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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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沈停云的怀里睡了过去。
沈停云到了别院中，直接抱着柳柳走向正堂的内室，将睡着的柳柳放在床上，便出去开始有条不紊地吩咐命令。
先是让黎阳去到王府，将产后一应俱全的人和物品都移到别院里来，又让统计在这场宫变之中晋王府死伤的小厮和暗卫，即刻抚恤。
沈停云吩咐完过后，看见柳柳还在睡着，即刻更衣进宫，因为兵符还在他手上，他怕迟了生变，此事耽误不得。
沈停云临走的时候，黎阳已经带着一部分的小厮奶娘厨子赶了过来，后面是一列长长的车马队伍，众人忙着卸货，都是柳柳坐月子要用到的东西。
沈停云随口问：「府中可都还好。」
黎阳点头，「已经按照爷所说进行安顿，稍晚会给爷呈上公文。」
沈停云点头就要离去，刚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问道：「他还好吗？」
黎阳听见只说，「爷放心，叛军只攻破了外围，府内一切并无损伤。」
沈停云再没有说话，直接跨上马，驾马而出。
从宫里到别院时间要长一些，骑马会快一点。
到了宫中，众人已经在御书房聚齐。
沈停云脚步匆忙地在小太监引领之下，进到了御书房。
他看见沈霄珩、闻景行、顾辰泽，皆都坐在那里。
沈停云直接跪在沈霄珩面前，「给圣上请安。」
沈霄珩立即，从上首走下，亲自将沈停云扶起来。
「皇兄辛苦，不必多礼。」
沈霄珩重重的看了沈停云一眼，眼中的情谊自不必说。
他知道，沈停云对他到底付出了什么，这一场宫变沈停云简直就是在拿他自己的命在赌。
沈停云起身没有说话，从怀中挑出一只兵符，放在沈霄珩手中。
「还请皇上验明兵符。」
沈霄珩看着沈停云手中的兵符，愣了片刻，随即拿起，细看了一眼，放在了桌上的锦盒中。
沈停云至此才坐下。
「皇兄可有受伤？」
沈霄珩十分担心沈停云。
沈停云看起来面色无碍，就是脸庞经歷三个月的风霜，变得瘦削了许多。
「圣上无需挂怀，臣一切无碍。」
沈霄珩道：「这个月朕会上齐太医住在皇兄府上，好好为皇兄调理身体。」
沈停云听见沈霄珩让齐恆来，这倒是正合他的意。
「谢圣上。」
沈霄珩道：「听说王妃产子，一切可都还顺利？」
沈停云点头，「一切顺利。」
顾辰泽笑了笑，「听闻则咱们这位王妃，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最终是在山洞中产子。」
闻景行与沈霄珩听见，吓了一跳，「可是真的？」
沈停云道：「是我棋差一招，原本算好了时间，她能够去到别院里，未曾想，孩子似乎太过着急了些。」
几人听见哈哈笑了起来。
沈停云看着几人云淡风轻一边的谈笑，可是天知道现在他心里是多着急回别院。
他忙打断几人的谈笑，「圣上打算怎么处置梁王。」
沈霄珩几人听见沈停云问出这样的问题，立刻收了笑意。
「沈驰联合朝中老臣，阻挡朕推行新政多年，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逼宫造反。」
沈停云冷道：「沈驰犯下的罪，当真是给了圣上清理朝堂最好的机会，只是此事在朝中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沈停云的话已经将立场表现得很明确，几人也是一致的同意。
沈停云说完此事后，直接跪在地上道：「臣有一件不情之请。」
沈霄珩看着沈停云又跪在地上，蹙起眉，「皇兄有话直说便是，切莫行此大礼。」
沈停云跪在地上未起，说道：「大宁经此一役，朝堂已经肃清，圣上只管在推行新政上大展身手才是，臣的使命已成，还请圣上勿要对臣封赏，另外臣要告请长假。」
沈霄珩听见沈停云不要封赏，不禁思索起来，沈停云本就身份贵重，位高权重，就算是论功行赏已经是封无可封。
沈霄珩听见沈停云跪在地上请求不要给他封赏，要长假，简直就是急流勇退。
也算是把他所有的忧患都解除了，沈停云深谙权谋之道，如今他的权势已经是盛极，若再论功，对于沈霄珩不是一件好事。
闻景行与顾辰泽，同样钦佩地看着沈停云，沈停云无论为兄长还是为君臣，他从不辜负任何人，此乃仁义，真君子也。
沈霄珩想了想，「长假允了，论功，朕自有斟酌。」
沈霄珩有些头疼，沈停云这个时候告长假，朝中还要肃清老臣派，他倒是陪着媳妇孩子躲清闲。
接下来他有的忙了。
沈停云出了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驾马飞速去往别院。
刚到了门口，就把马鞭扔给小厮，疾步往正堂内室走去。
看到柳柳还在睡着，不禁松了口气，心想她若是醒来，看不见自己怕又是会担心。
他看着到採薇：「王妃可有醒来。」
「王妃午后醒来一次，吃了些东西，又说累，睡了过去。」
沈停云听见柳柳醒了，又问：「王妃可有说什么？」
採薇想了想，「王妃...」
「王妃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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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听见採薇说柳柳醒来什么都没说，不禁愣了愣。
她难道就没说要找他？
沈停云看着柳柳睡的香极了，也不忍打扰他，转头去了东稍间，看了看孩子，孩子安静地躺在他之前打造好的小床中，睡的同样香甜。
沈停云看着这娘俩睡着，心里落了定，开始换小厮更衣沐浴。
黎阳带着一应小厮进到浴室中，为沈停云更衣，当小厮把沈停云的衣服退下时。
众人看着沈停云的身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沈停云的肩膀上，一道箭伤已经贯穿了他的肩胛骨，虽然用纱布包着，可还是能够看到从里面渗出隐隐的血迹来。
黎阳担心道：「爷，要不要唤齐太医...」
「无碍，齐太医明日会来，届时再叫他诊治即可。」
小厮们听见，伺候得更加精心了，不敢有丝毫怠慢，擦背的擦背，沐发的沐发，沈停云累及，这三个月他风餐露宿，从未好好睡过。
如今乍然放松下来，让他直接在巨大的汤匙中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小厮给沈停云擦干，换上宽松的里衣。
沈停云披散着发来到柳柳的身边。
柳柳仍旧是面朝里睡着。
沈停云看着柳柳，想着他走这几个月连，睡觉姿势都没变。
沈停云十分自然地躺在柳柳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身上，穿过腰际。
如今，凸起的小腹，已经变得平坦下来。
他隔着衣料摸了摸柳柳的嵴背，竟然有凸出的骨感。
沈停云不禁蹙眉，他走的这几个月，都不好好吃饭吗？
柳柳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她，将她从遥远的梦中唤醒。
柳柳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在昏暗的灯火下，看见了沈停云的一双眼，正在看着她。
柳柳眨了眨眼，独自睡了三个月，还有点不适应自己身边忽然多出个人来。
「你回来了？」
「嗯。」
沈停云仍旧看着她，这三个月他又何尝不想她，日思夜想的他的小妻子，独自一人在府中怀着他的孩子，不知过得是否安好。
好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大宁的未来，只有坦途一片，他为沈霄珩竖清了朝野，以后他再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制衡，包括他。
而他现在，似乎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崽子要养，而他的柳柳，好像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无妨。
他会慢慢地，一样一样地跟她一起来实现。
沈停云伸手将柳柳睡得凌乱的额发挥到耳后，「现在感觉怎么样？」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问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沈停云见柳柳笑起来，扬起嘴角，「你笑什么？」
柳柳摆摆手，「沈停云，你这话问得好像齐老头，他每次诊脉都会问，王妃感觉怎么样？王妃感觉如何？」
沈停云拉过柳柳的手，放在手心里，「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啊，医者自然是要了解患者的感受如何？」
柳柳点头，「哦，我现在感觉很好啊，就是有点累，再有就是身上黏腻腻的，好想洗个澡啊。」
「我让他们备了水，你想洗随时都可以。」
柳柳点头，她坐起身，身子却是沉得很，如同散架了一般，折腾了好几日，柳柳睡了一天还是没缓过来乏力。
「嗯，那我先去洗。」
柳柳刚要动，沈停云一把将柳柳拉倒自己的怀里。
在她耳边道：「你都不想我？」
他实在是不甘心，怎么也要听到她说些什么才对，沈停云实在了解，杨柳柳这种冷血无情的女人，一旦安定下来，十分容易地就把他晾在一边。
而他是应该好好提醒她才对。
柳柳被沈停云拉倒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起来。
他低着头在她耳边温柔地问她，想不想他。
柳柳抬眼看着他英俊的脸，和严重不言而喻的欲望。
还未等她张口，沈停云的吻便落了下来。
柳柳来不及细想更多，只能承接沈停云铺天盖地绵密的吻及温柔。
直到她在他怀中凌乱了唿吸，唇舌交融，不断从体内生出的欲望，在疯狂地折磨她。
直到此刻，柳柳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沈停云抱着她，将她视若珍宝，将她捧在手心。
沈停云是真的没事了，他是真的回来了。
若不是这样，柳柳还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梦中沈停云一切无恙，而她一睁眼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仍旧是一片缟素，还要去面对沈停云已经薨逝的消息。
柳柳伸手扶着沈停云的脸，不知不觉滴眼泪就掉出来。
沈停云的唇吻到苦涩的泪，他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沈停云止住地吻，看着柳柳，眼神温柔得像是能够融化一切。
盈盈烛火之下，他看着柳柳的眼睛泛着泪光，叫人心疼。
柳柳轻轻啜泣着，直到沈停云不断用手擦去柳柳的泪花。
轻声道：「是我不好。」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话，哭得更凶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压抑多日的悲伤和思念、担忧，像是洪流一样统统化作泪水从她的体内冒出来。
柳柳不甘心地一把打在沈停云的肩膀上，这一拳正好打在沈停云的伤口上，沈停云不自觉地蹙起眉头，随即又恢復温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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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死了...」
柳柳一边哭一边控诉着，「我让他们给你披麻戴孝，给你治丧...怎么，你觉得这么骗我很好玩吗？你走了三个月，从未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算报个平安也好...害得我只能在邸报上来确定你是不是没事...」
她实在是气，就算是一场计谋，她就好像是他的棋子一样被他算计，被他耍得团团转，陪他演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沈停云你可当真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说完，柳柳又一拳，锤在沈停云的肩膀上。
沈停云又一次闷哼，杨柳柳捶的还真是准！
沈停云抱着柳柳，认真地听着她的控诉，将她眼泪鼻涕照单全收，怀中的人虽然在哭着，可是沈停云的心却是在笑。
因为杨柳柳终于担心他了，因为她问他是不是真把她当做他的妻子，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就说明....
一盏茶过后，柳柳终于渐渐收住了哭声，只是身子还时不时地抖动几下。
柳柳觉得，就算是沈停云真死了，她哭得也不见得有这么伤心，可见啊，人还是活着比较好，至少，沈停云能看到她是有多生气！！！
沈停云轻声问，「说完了？」
柳柳抬手擦了一把眼泪，「说完了。」
腔调仍旧是委屈得不行。
沈停云道：「那我来解释，你可愿意好好听听。」
「你说吧！」柳柳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小孩，被人偷走糖吃的小孩。
沈停云伸手抹去柳柳眼角最后的一滴眼泪抱着她。
「年少之时，圣上、沈驰与我三人交好，而先皇为了平衡朝野，保护下一任国君的势力，有意让沈驰觉得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而沈驰也是事事夺得先皇的认可，朝中的老臣藉此纷纷朝沈驰靠拢，沈驰自己也是觉得自己离太子之位仅有一步之遥。
直到先皇病重，到了不得不立储的时候，为了公平起见，对外进行一场考试，谁能够在这场比试当中获得榜首，就是太子。
而最终获得榜首的就是当今圣上，沈驰怎么也想不通，当年的圣上资质平庸，为何能够一举拿下榜首。
但事实已定，先皇最后宣布，圣上为太子，封了沈驰为梁王，至此落败的沈驰开始他声色犬马的闲散王爷日子，他看似纨绔富贵，实则暗自拉拢结交老臣，圣上登基以后，新政难以推行，朝中人心不齐，党羽之争愈演愈烈，内忧外患。
沈驰多年在朝中暗中把控，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就是想要等到合适的时候逼供造反。
先皇早有预料，叫圣上与我多年暗中注意沈驰，而沈驰向来把我当做心头大患，他暗自结交匈奴，在北境施压。
圣上觉得时机成熟，可顺势而为，于是三分真七分假做了这样一场局，为的就是能够让沈驰放松警惕，自投罗网。
如今沈驰已经认罪伏诛，圣上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剷除朝中沈驰的余患势力。」
柳柳在怀中认真地听见沈停云的解释，不禁产生了一个问题。
当年的梁王是那般的出色优秀，又怎么能够让圣上领了先？
还未问出口，沈停云再次问，「这场局，只有我与圣上知晓，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在临走之时，将最强暗卫留在你身边，又脱皇后娘娘与念儿照顾你，不知夫人可能够理解为夫？」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一番解释，一扬头，「虽然你情有可原，但是这并不能代表我就要原谅你。」
说完柳柳径直从沈停云的怀里挣脱出来，下了地，朝外唤，「採薇，飞瑶，我要洗澡。」
採薇飞瑶听见，疾步进来，进了浴室准备。
沈停云看着柳柳像是一条鱼一样熘走，不禁有些失落，他看着柳柳去往浴室的背影。
不原谅？
他慢慢哄着便是。
沈停云起身走到崽子的小床边，奶娘刚刚餵过奶，又睡了下来。一边的李嬷嬷看见沈停云直接上前。
「世子长得英俊，与王爷小时候长得很像。」
李嬷嬷就是沈停云的奶娘，从小带他到大，沈停云从小十分好带，长大以后立事早，让李嬷嬷省了不少心，两人看似很少交流，但是两人对彼此的信任则是超过常人。
这次柳柳产子，沈停云一早就打算让李嬷嬷来带世子。
沈停云看着躺在小床里的小娃，不禁觉得这孩子打从生下来，哭了两声好就一直在睡觉似的。
李嬷嬷见沈停云伸手逗弄孩子的脸，直接将孩子从小床中抱起来。
「打从孩子生下来，王爷还没有抱过小世子呢。」
说着就把孩子放在沈停云的怀里，沈停云伸手接过这一团软软的小肉球，像是捧着时间最珍贵的瓷器，他坐在椅上，全身的肌肉紧张起来，手臂不知怎么用力才好，松了怕抱不住，紧了又怕孩子不舒服。
尽管他看了再多的书，此刻也还是觉得手足无措。
这是他沈停云的孩子，沈停云笑了笑，怀中的小人像是感受到亲爹的气息，十分配合地睁开眼，这小人的眼瞳生得又大又黑，他眨了眨眼，看着沈停云。
「喂，我是你父亲...」
小人好似对沈停云你天生熟悉似的，听见沈停云说话对他眨眨眼，咂巴了几下嘴，感受到嘴里空荡荡的，他努力地将自己的小手从襁褓里挣脱出来，放进嘴里，裹起来，这才满足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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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的笑意更大了，小人实在太可爱，让他爱不释手。
李嬷嬷嘱咐，「王爷若是喜欢够了，还是要放在床里的，新生的孩子，不易长时间抱着。」
沈停云自然十分信得过李嬷嬷，听从她的指挥，将崽子放心小床，跟李嬷嬷闲聊了几句。
柳柳从浴室出来，她刚生产完，不易沐浴时间过长，採薇和飞瑶生怕柳柳受了风，要把她包成一个大粽子出来。
直到柳柳上了床才放心，沈停云叫小厮做了简单的膳食，两人拿了小儿，就坐在床上吃。
柳柳感觉自己好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足足喝了两大碗的燕窝粥才算完。
沈停云见柳柳吃的香，自己也跟着多吃了几口。
吃过饭后，柳柳让李嬷嬷将孩子抱在自己的床上来。
柳柳说自己打从生完孩子，还没好好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呢。
只见在跳动的烛火下，一个精緻的瓷娃娃在襁褓里，整个眼睛看着面前的父母。
柳柳喜欢极了，「喂，小孩，我是你娘亲哦。」
母子之间的感情像是与生俱来的，小人听见柳柳的话，立刻将两只手伸向她，求抱抱。
柳柳十分自然地将小人抱在怀中，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带着满满的笑意看着他。
小人不哭不闹，可爱至极。
柳柳抬眼看着沈停云温柔的眸光看着眼前的母子，轻声道：「沈停云，给你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沈停云看着柳柳，「就叫逸衡吧，飘逸绝伦，冰壶玉衡。」
柳柳点头，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起出来的名字。
「小名叫什么？」
柳柳又问。
沈停云道：「你是娘亲，你来取合适。」
柳柳听见自己竟然能有取名字的权利，瞬间想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让我想想，叫他什么好呢？」
柳柳看着怀中的孩子，想了想，脑袋中瞬间，都是什么...
狗蛋，钢柱一类...
柳柳忙摇摇头，甩出去，这个可怕的想法。
这可是沈停云的孩子，那必然得是仙气飘飘的才对。
柳柳想了想，「他出生时动盪，就叫他平安吧，希望他以后能够平安顺遂。」
沈停云点头，这个名字寓意颇深，他也十分喜欢。
柳柳笑着对怀中的小娃道：「小平安，你有新名字啦，喜欢不喜欢呢。」
小娃十分配合地朝柳柳弯了弯嘴角。
柳柳看着小娃，又看着沈停云笑了起来。
沈停云轻声问，「笑什么呢？」
柳柳摆摆手，「就是忽然想到，咱们事事力求完美的晋王，准备好了生孩子的一切，可竟然没想过到，你自己的孩子，竟然是在山洞里出生的。」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话，轻嘆一口气，「原本黎阳会准时将你送到别院当中，可未曾想，这孩子似乎着急了些。」
柳柳点头，「确实着急，你不知道，我在密道当中就落了红，到了山洞里怎么也走不了，我也想去别院生啊，奈何孩子不让。」
沈停云心里生出歉意，「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柳柳看着沈停云，「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
「不会有万一。」
柳柳垂下头不敢再多想，那种她知晓沈停云薨逝后撕心裂肺的痛，实在是不想再经歷一次。
沈停云试探着问，「还生气？」
柳柳转头，一手抱着孩子，一拳又垂在沈停云的肩膀，这一拳精准地垂在沈停云的肩上上面。
沈停云瞬间变了脸色。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满意？」
沈停云再也装不下去，他垂下头直接看着自己肩膀，血迹已经晕透了他夕蓝色的里衣。
他慌忙地伸手掩住，可已经来不及。
柳柳一把把他的手拿下，仔细看着沈停云的肩头。
柳柳在一把将沈停云的衣领拉开，看见里面用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肩膀。
柳柳忙朝外唤，「採薇、飞瑶。」
採薇飞瑶，迅速进来，柳柳将崽子抱给她们。
又转头继续仔细看着沈停云的伤口，她一把把沈停云的衣服脱下，露出他精壮的身子。
沈停云见状也不再掩饰，他轻笑一声，「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句话瞬间让柳柳羞红了脸，可是她顾不上，她仔细查探着沈停云的肩头，将层层的纱布褪下。
直到最后，他那道贯穿肩膀的伤口裸露出来，还在流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
柳柳心里很心疼，但是更加气愤了。
「你不是战无不胜吗？你不是武艺绝佳吗？你受了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柳柳一边嗔怒着，一边让黎阳去取上好的金疮药。
纱布与药拿来，柳柳给沈云仔的伤口止血上药，随后再用纱布包扎好。
她从来没别人上过药，可是这次做起来却是轻车熟路一般。
可柳柳上着药，却止不住眼泪，簌簌地落下。
沈停云看着柳柳，也顾不上伤口的疼，就这样光着膀子，将柳柳抱在怀里。
「好了，月子中的女人，不能哭，会伤眼睛。」
柳柳揉了揉眼，「睡觉你总是把我弄哭...」
沈停云拍了拍柳柳的肩膀，「那你先让我穿衣服，然后换个肩膀借你哭，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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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被沈停云一句逗得笑起地笑起来，从他怀里起身，坐在床上，「你去穿衣服。」
哎呀，她真是烦透自己，不能控制情绪的感觉，怎么沈停云回来她变得这么矫情呢。
总是这种感觉让柳柳觉得很不爽，如今人家好好地回来，她应该高兴才是。
她干啥趴在人家怀里一会儿哭一会笑，这也太不像自己的性格了。
柳柳看着沈停云又换了一身玄黑里衣归来。
得，这下好了。
流血了都看不出来，丫真心机。
沈停云躺在柳柳身边，拉着她也躺下，闭上眼，慵懒得像一只猫。
「好了，我现在好多了，明日齐桓就会进府诊治，我现在困得要死，先歇息如何？」
柳柳被沈停云拉在怀里躺着，沈停云的一只手臂搭在她身上，两人久违的亲昵，还是让柳柳有些不适应，可是柳柳的心却是被填得满满的。
她也扛不住，随着沈停云一同入梦。
翌日醒来，柳柳是在一片胀痛中醒来的。
她起身低头看着自己胸前濡湿了一片。
再伸手摸了一下那濡湿的地方，胀痛瞬间袭来。
柳柳摸着胸前两个像是大石头的东西，上面还在不断地分泌如白色的液体。
柳柳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
沈停云也醒来，看着柳柳，再看着她的胸前，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涨奶了！
「寻常妇人，生子后都会流乳汁，不必害怕。」
柳柳看着沈停云，「可是，我真的好痛...」
沈停云看着柳柳原本宽松的里衣被高高的撑起，像是一座小山，上面氲湿了一片。
怎么看，怎么觉得太...
「若是想要舒服一些，还是要让孩子来吃一些才好。」
沈停云看过书，上面写的也是这样的法子，母亲给孩子哺乳，天生自然。
柳柳点头，沈停云让李嬷嬷将孩子抱过来。
柳柳接过小崽，刚要揭开自己的里衣，看着沈停云还在看着她，瞬间羞红了脸色。
她转过身去，将衣服解开，笨拙地把自己的，送进孩子的口中。
那小崽像本能一般，瞬间吸附住柳柳，用超强巨大的吮吸力，让柳柳瞬间觉得自己的胸好像要被吸走了一样。
一种是乳汁迸发出的爽感，还有一种就是涨奶的痛感，一同向柳柳袭来，让柳柳瞬间蹙眉惊唿。
「啊...」
这一声惊唿，让沈停云着急了，他直接移动到柳柳的身前，查看着她的情况。
「你可还好。」
沈停云看着柳柳笨拙地哺乳，怀里的小崽长大口，吮吸得不亦乐乎。
而柳柳看着沈停云就这样看着她，脸色红透了。
「你！」
「你别看...」
两人虽然经常亲亲抱抱，还同床共枕，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坐下了那场荒唐，可是他们好像还没熟悉到，可以互相看彼此的身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种感觉让柳柳感受到沈停云的冒犯。
沈停云也有点慌乱，毕竟涨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但是了对于女人来说却是很遭罪的。
柳柳抱住小崽，又换了一边，让他吸，可是自己的腰却有些撑不住。
她伸出一只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腰，沈停云看见，对着柳柳的背过身去道。
「靠在我身上，会舒服一些。」
柳柳感受到沈停云的背，试着慢慢往上靠，果真舒服许多。
直到崽子不能再吸，柳柳才觉得舒服一些。
让李嬷嬷将崽子抱走，柳柳将里衣扣好。
她惊嘆，自己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哺乳。
原来给孩子餵奶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怎么形容，真是又痛又爽。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胸，嘆息一声，当娘可真不容易啊。
沈停云转过身，看着她，「好些了吗？」
柳柳点头，「好多了。」
沈停云这才放心，焕彩薇飞瑶进来，为柳柳更衣梳洗。
柳柳刚生了孩子，身子虚得很，动不动就出汗，一切行动自然都是在床上。
沈停云又叫人每日换床品打扫房间，通风换气。
这个时候，沈停云就会把柳柳抱到崽子的东稍间。
两人逗弄一会孩子，再回到内室之中。
这一个月沈停云在别院中，每日兢兢业业地伺候柳柳的月子。
毕竟身为晋王妃，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不然岂不枉费之前沈停云那么仔细的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
只不过后来柳柳才知道，沈停云准备的里衣，那不是柳柳跟崽子两个人的，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
当他们一家三口穿同一款式的里衣，在偌大的堂中晃荡的时候，近前伺候的嬷嬷小厮侍女眼前一亮，瞬间觉得还是自家王爷有心。
柳柳问，「沈停云，你叫人一天换一身给咱们一家子，你不嫌累？」
沈停云正躺躺在贵妃椅上看书，他随手翻了一页，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里衣，又看了看柳柳的，「本王觉得，甚好。」
柳柳心想，你倒是觉得甚好，可是她怎么穿怎么觉得自己挺难为情的，她真的跟他很熟很熟吗？
熟到穿一样的衣服？
可是看起来沈停云却是那般的惬意和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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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衣服不太自在，柳柳真的是觉得，坐月子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难受，关键是不能随意出门，可真是憋坏了她。
柳柳还有点担心云香楼，杨白杨杨依依他们，虽然他们早就派人给柳柳报了平安，但是柳柳经歷这场宫变，再到生孩子，现在又在坐月子，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如今闲了下来，柳柳自然担心。
沈停云见此，直接命人将杨白杨、杨依依、连着徐念禾与江晚晚都接到了别院，一同来看柳柳和小崽。
几人看着出生二十日的小娃，已经脱离最初皱巴巴的模样，看起来可爱许多。
仍旧是每日，除了吃奶就是睡觉，奶娘照顾得十分精心。
柳柳的奶水也好极了，小崽每日都是要吃上数次才可。
几人自打宫变以后还是第一次见面，柳柳看着大家都十分安好，也放下了心。
她又问了楼里的情况，徐念禾道：「你且只管安心坐月子就是，楼里一切正常，王爷特意嘱咐过暗卫，叛军造反的时候，没有丝毫伤到云香楼。」
柳柳点头，「哦，那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呢，哦对了，我们的银子还好吗？」
这可是重中之重，以后她可还要指着这点银子过日子呢。
徐念禾道：「银子好得很，自然是没事。」她看着沈停云的眼睛恨不得都要长在她的身上了，心想，估计以后那点银子也用不上了。
众人见彼此都好纷纷放下了心，闹腾了一日，一同用了晚膳，方才散去。
一个月时间眨眼过去，这中间，凌知梦带着沈念惜与陆朝云，连带着沈宵珩、闻景行，顾辰泽都来别院探过柳柳与沈停云。
小崽也十分给力地长，一个月下来，已经变得有模有样，白白胖胖。
柳柳再次跟着沈停云踏进王府的时候，不禁感慨，上次逃得匆忙，那时候她还很担心，乱军会把沈停云的东西弄坏，甚至她已经给沈停云立好了牌位。
柳柳踏进府中，看着气势恢宏的晋王府，又恢復往日的气派精緻，上下打扫一新，再走进和光堂，里面依旧是往日模样，干净极了。
柳柳其实挺想去紫竹轩看看，她的小竹林还好不好，但是天色有些冷。
如今已经到了深秋，枝头上的叶子都落尽了，秋风凛冽地夹杂着凉意。
沈停云叫人早早地烧了地笼，堂里很温热。
小崽照例有李嬷嬷与奶娘在东稍间，柳柳与沈停云住在内室的大床上。
虽然柳柳过了月子，但是沈停云还是很少让她走动，可是啊，柳柳就是怎么也吃不胖，好在小崽的奶水很足，每次柳柳都要 让他吸上很久才行。
只是餵奶的时候，柳柳还是会难为情，让沈停云避开才行，沈停云也不跟她争，无论她要做什么总是会乖乖顺着她的意。
这种感觉的倒是让柳柳觉得十分舒服，只是舒服日子没过几日。
宫里的太监来传旨，沈停云带着柳柳在正堂接旨。
公公尖着嗓子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妃杨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钦此！」
柳柳跪地上听着太监宣读圣旨，都有点不太敢相信，她就这么被封为诰命夫人了？
柳柳接旨谢恩，被沈停云扶起来，沈停云照例打赏了那太监，又转头看着柳柳。
柳柳正打开圣旨仔细地端详着上面的文字，抬头看着沈停云。
「我无功无德，怎么能够被封为诰命呢？」
沈停云道：「谁说你无功无德？你为我生下了世子就是居功至伟。」
柳柳忙摆手，「那你严重了，生孩子嘛，很正常的啊。」
沈停云道，「总之，我的王妃，自然要身份贵重，得一个诰命也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
柳柳朝他点了点头，心想那些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柳柳看着这张圣旨，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她跟沈停云立的契约。
生完即可和离...
如今已经生完，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快要到头了？
柳柳抬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顶，嘆息了一声。
还是有空多去云香楼走走吧，毕竟以后那里才是自己的家啊。
没过几日，太后下了懿旨，说是要看孩子。
沈停云本不想去，奈何太后懿旨不容违抗，只得带着柳柳与小崽进宫谢恩。
沈停云带着世子进宫谢恩，自然引得各路人马围观。
太后看着粉嫩嫩小糰子笑着道：「阿孝，看看，多像你小时候？」
沈停云坐在下首喝茶，「众人都是这般说，本王也觉得甚像。」
太后笑着点头，「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如今阿孝的孩子满月，今日哀家特意设了宴，你二人留下参宴。」
沈停云携柳柳起身谢恩。
两人暗自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太后设宴款待，柳柳自然是装作大家闺秀，柳柳刚刚封了诰命，即便不用装，身上也自带了几分高贵的气质出来。
如今沈停云又帮沈宵珩平了反，没要任何功绩，沈停云又得子，柳柳被封了一品诰命，这一家的身份已经是荣宠至极。
沈停云许久未出现宫中，如今带着柳柳出现，自然引得宫中女眷，纷纷上前，投去爱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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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中一片和乐祥和的气氛中，忽然有几名宗妇起身，走向太后道：「启禀太后，如今晋王刚得了世子，想来王妃定然是不方便伺候王爷，不若趁此机会立个侧妃，好能够更好地伺候王爷才是。」
此话一出，在场和乐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在场的沈念惜与凌知梦，一同看着柳柳与沈停云。
她二人最是知晓，沈停云是怎样对柳柳掏心掏肺的，如今竟然有人在宴上提出给沈停云立侧妃，这无异于强行噁心沈停云。
柳柳忽然觉得，自己跟沈停云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好傢伙，这哪是进宫来看孩子的，这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变着法地往沈停云身边塞人，好等她这个市井贱民下去，再扶正。
如此也好有人接着王妃的位置才对。
那宗妇转头看着柳柳，「不知晋王妃意下如何？晋王如今无人照顾，王妃不会拘住王爷不放吧。」
柳柳眼看着矛头直指自己，沈停云脸色完全冷了下来，刚要起身，柳柳抢先起身，她笑着道：「这位贵人您眼中了，妾身自然不会，只是为王爷选侧妃，自然是要王爷喜欢才对，你们想要谁当侧妃当然要王爷相看好了才能立。」
她转头看了看沈停云的脸色，已经跟冰碴子一样了，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神色了，这样才是他。
「你说，是吧王爷。也不知这位贵人安排了哪家贵女呢，快叫上来给我家王爷相看。」
那命妇听见柳柳发了话，哪敢错失这样大好的机会，直接将几位气质高贵容貌出众的贵女叫上宴，让沈停云相看。
那几位贵女脸连眼珠子都要飞在沈停云的脸上了，各个娇羞含笑站在殿中央。
柳柳想着，以后若是自己真的走了，沈停云也得有个伴才是。
心里虽然难受，但她还真是像模像样地帮沈停云相看起来。
沈停云喜欢白皙的，高个子的，看上去浑然天成的长相大气的贵女。
柳柳在心里盘算着，好像中间的哪位更适合？
她刚想张口，让中间的哪位贵女上前仔细相看，紧接着自己就被一只手拉出了殿外。
柳柳看着沈停云冷着脸，像是一张冰块子。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柳柳听见沈停云失了往日温柔，张口就是斥责，心里生出委屈来。
「啊，对，我闹，我自然是，想给你立侧妃啊，我可是真心实意地在帮王爷相看，王爷怎么能说我闹？」
「你！」
沈停云伸手指着柳柳的脸，这个无情的女人，他都怀疑她的心是冰做的，捂不化热不透。
柳柳接着道：「王爷可是不知，那些贵女各个对王爷深情款款，若是接进府中做侧妃，一定能够跟王爷鹣鲽情深，王爷何必拒绝呢。」
沈停云此刻简直要被柳柳气得七窍生烟，他不容分说拉起杨柳柳大步流星地朝宫门走去。
直到上了自家马车，沈停云一声怒吼，「南储，回府！」
柳柳坐在车上，与沈停云一路无语。
心里失落怎么也下不去，虽然她早已经做好离开沈停云的准备，她也十分清楚，他们之间迟早都要有履行契约的那一天。
可是为什么，柳柳的心还是那样的难过呢？
到了王府，沈停云不容分说地冷着脸把柳柳拉进紫竹轩。
柳柳没想到沈停云竟然会将她拉进紫竹轩。
她看着盛怒之下的沈停云，一把将门关上。
看着沈停云冷下的眼神，柳柳有些慌慌的。
「你...你要...干什么？」
沈停云不容分说，抱着柳柳，将吻落下。
柳柳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停云，他好像把所有的怒意都放在她的吻里。
柳柳有些不知所措，所有的担心和焦虑，终归是要有这一天。
沈停云不可能一辈子宠着她，他们迟早会有翻脸那一天。
柳柳任由沈停云狂乱又粗暴地对待她，直到两人在床上翻滚。
柳柳的衣服都被沈停云撕裂了。
直到，沈停云在她眼中看见隐隐泪光，才勐然意识到自己在对她做了什么。
他慢慢停住动作，脑中忽然涌上一丝剧痛，让沈停云瞬间变了脸色，痛苦的神色袭上。
柳柳看着沈停云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也慌乱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停云...你...你没事吧？」
沈停云强压痛楚，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剧烈的情绪起伏，又把沈停云的头痛勾出来。
后来沈停云才明白，他不只是厌女的时候会头痛，心动的时候也同样会头痛。
他喘息着，额头沁出薄汗，看着柳柳，颤抖着问。
「杨柳柳，你是不是吃醋了？」
柳柳万没想到沈停云会如此问。
吃醋？
她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她在吃错。
可是一想到沈停云要立侧妃，她的心里就酸涩涩的...
如果这样就叫作吃醋的话，那就算是吧。
可明明喜欢一个人才会吃醋啊。
她难道真的就喜欢上沈停云了？
柳柳慢慢往后撤，躲避沈停云的眸光。
她不敢再看他，她怕他看出些什么来。
沈停云的脑中此刻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爬。
可他还是颤抖地拉住柳柳，他轻声一笑，「杨柳柳，你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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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再次十分心虚地面对沈停云。
「我...我没躲。」
「好，你看着我。」
柳柳心虚的对上沈停云的眼。
「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吃醋？」
「我...没有...」
柳柳心虚得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停云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世上会有如此嘴硬的女人。
明明心虚的连话都说不全，杨柳柳，让你承认爱我，真的就这样难吗？
柳柳看着沈停云的眼，想到一阵时间后，就要面对和离的心痛。
长痛不如短痛，她是绝对不会与沈停云纠缠不清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断个干净。
想到这里，柳柳的心反而坦然起来。
她深唿吸一口气，问道：「好，沈停云，那么，你这样生气，你想要让我说些什么？」
「沈停云，我喜欢你，我爱你，是这样吗？好，我承认我吃醋是因为我喜欢你，这下你满意了？」
柳柳的心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是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承认对沈停云的感情。
可是他们之间算什么呢，一厢情愿还是单向的感动。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段不平等的感情，她唯一仅剩的骄傲，不允许承认喜欢他啊。
沈停云看着柳柳一脸无奈的样子，慢慢平静下来。
他用额头抵住柳柳，「柳柳，你说，我该怎么做...」
这句话像是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
柳柳慢慢捧起沈停云的脸，「你很好，只是，我们好像...」
他们好像并不适合。
柳柳有点失落，今日的宫宴无疑是为她敲响一个警钟。
她跟沈停云，不可能的...
永远不可能的。
她要的是自由，是远方。
而沈停云是大宁的守护者，是大宁的定海神针，所有的臣民都在仰望与他，身处高位註定孤独。
她不能够为他停留。
可是她心里会永远想他，想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想到这些她就有了往后面对生活的勇气，她就能够坦然无惧地走下去。
和离吧。
她一定不要等到沈停云先把和离书甩在自己的身上。
当两人都平復下来后，沈停云觉得，自己当前之急...
还是要解决他的头痛才是。
第52章 医治
自从宫宴以后, 沈停云觉得他与杨柳柳之间好像无端隔了一层怎么也捅不透的屏障。
哪怕他想尽办法接近杨柳柳，柳柳也始终是对沈停云不冷不热，可身沈停云每每对杨柳柳心动之际，他的头痛就会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有几次甚至让他吐了出来。
这日沈停云, 特意去找了齐桓来诊治，顾辰泽、闻景行、沈霄珩都在太医院。
只见齐桓捋着鬍子诊脉, 可鬍子都捋下来好几根, 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顾辰泽急了：「齐太医，停云怎么样, 这病到底能不能治, 你倒是给个话。」
齐桓眯着眼，「王爷这次发病，更甚以往, 从前王爷发病只要不接触女子，远离女子，自然能够自行康復, 但是现在迟迟不好，甚至只要王爷心动，病症加重，那就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齐桓想了半天，「王爷只要远离心动之人, 并不再爱上任何一个女子，症状自然就会消失, 可保往后性命无虞。」
三人听见齐桓一番言论, 简直难以置信。
沈停云听见齐桓的话，眸光变得格外深沉起来。
「喂！齐老头, 你这话岂不是说，停云以后不能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不能够动情...」
顾辰泽，上前分辩道。
齐桓慢悠悠地点点头，「顾大人说得没错。」
三人确认后，纷纷看向沈停云。
沈停云沉默了须臾，随后道：「齐太医，若是本王执意如此呢？」
齐桓道：「者，轻者头痛欲裂，重者全身血脉逆流，吐血而亡？」
这回四人听见，脸色齐刷刷地阴了下去。
嘆息的嘆息，看窗外的看窗外，沈霄珩来回踱步，他走到沈停云身前。
「我不管，我命你马上和离，你们不是有什么契约吗？现在也到时候了吧...」
「对对对，圣上说得对，停云，咱们命重要。」
闻景行一脸担忧。
顾辰泽则是对着齐桓，「齐老头，你莫不是在坑我们？停云的病症这么多年本就奇怪，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断定停云动情就会死？」
齐桓面对几人的盛怒，丝毫未动，「我老头子说得对不对，王爷自然深有感触。」
众人沉默下来，不再说话，纷纷看着沈停云。
如今，为了能够让沈停云保命，只有合理，离开杨柳柳，隐世静养不动妄念才是最好的选择。
「齐太医，本王有一事相问，若是本王执意动心，还有多久可活？」
沈停云十分平静又坦然地望着齐桓。
齐桓道：「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并且这个过程王爷会备受折磨。」
「那，是否有根治之法？」沈停云再次发话。
齐桓听见沈停云再次问，又开始思索起来，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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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得此疑症多年，老夫也研究了此症多年，此症说能够治癒也简单...」
三人听见齐桓说简单，心里又燃起希望，看着齐桓。
「怎么说？」
「怎么办？」
「就是...这个吗，就是...」
齐桓看着沈停云，三人看着齐桓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更加着急了。
「到底怎么办齐老头你倒是说啊。」顾辰泽急得不行。
齐桓看着沈停云，「这个方法就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三人听见齐桓的方法，更加难以置信了。
齐桓接着道：「所谓以毒攻毒之法便是这样，晋王从小至今，一旦接触到陌生女子时都会产生头痛呕吐等症，而王爷多年来非必要情况之下也从不见外女，所以在此病症上一直能够平稳，只是在发生极为特殊情况之下，才会激发王爷的厌女之症。
依微臣看，此症源于王爷的心里变化所引起，遂一旦接触对于王爷过于爱慕的女子，便会产生强烈厌女反应，那是因为王爷心里对于女子厌烦，对于女子产生强烈的牴触情绪，此症所谓心症。」
「原来如此。」
众人听见齐桓一番解释后，终于对沈停云的病症了解得十分清晰。
沈霄珩问道：「可停云为何对晋王妃没有丝毫厌女反应？」
齐桓道：「那是因为王妃对王爷并没有爱慕情绪，而王爷对王妃心态也平和心中没有牴触情感，而当王爷与王妃在相处过程之中有了爱慕情绪后，王爷的心里感觉发生改变，本能地厌女情绪上来，而王爷自然要与这样的情感对抗，病情反而会加重。」
说到这里，沈停云轻声一笑，「你是说，我会有厌女反应，是因为王妃对我动了情？」
齐桓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沈停云听见齐桓的肯定，嘴角的笑意加大...
其他三人听见齐桓的一番见解恍然大悟。
「好傢伙，若是按照齐老头所言，停运岂不是一生都要断情绝爱才能好好活下去？」
「好像是这样。」
「停云，此事你是怎么想的？」沈霄珩一脸郑重地问道沈停云。
沈停云转头又问道：「齐太医，说说你的医治之法。」
齐桓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以毒攻毒之法便是让王爷与女子慢慢接触，来去慢慢说适应心中的厌女情绪，只是这种方法需要循序渐进才会稳妥，每日不可接触过多，随着时长慢慢增加，以及王爷的耐受情况，再细细调整，直到王爷厌女的症状消失即可。」
「此法，需要多久才能有效？」沈停云问道。
「这，老臣实在说不好，但此事急不得，少说也要半年以上。」
「在此法之上可有快速之法？」
「快速之法便是，王爷到女子较多之地，成日与女子接触，知道厌女反应消失，只是这样的方法，王爷恐怕会痛苦万分，甚至性命不保，王爷想要哪种方法，还请自行决断，老臣自会全力医治。」
几人又陷入沉默，纷纷看向沈停云，沈停云想了想。
「齐太医，本王已经明白，本王选...」
沈停云看着几人紧张无比的表情，轻声道。
「本王选第二种。」
「停云！」
「停云！」
「沈停云你疯了？」
沈停云此时反而十分平静地看着众人。
他静静道：「若是一个人此生都要断情绝爱地活下去，不能妄动□□，岂不是与死人无异，奈何我已然对王妃情根深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思，如此一来，只有半年的时日，若是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勉励一试。」
三人身为沈停云的手足兄弟至交好友，自然不忍看沈停云遭受痛苦。
齐桓点头，「老臣自当尽力。」
沈停云起身，看了看窗外，一片雪花翩然落下，随后又有簌簌的雪花落下。
天气冷了，沈停云好像能够听见小崽在奶声奶气地哭闹。
沈停云一行人出了太医院，只有沈停云扬起嘴角看起来神色轻松，其他几人皆都哭丧个脸一般。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沈停云下车进府，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沈停云径直去往和光堂。
刚进了屋，堂内温暖如春，立刻就有小厮上前，将沈停云的披风退下，他又往内室走去，床帐掩得严严实实，他伸手轻轻撩开一个缝隙，看见柳柳躺在里面，在最里面还躺着小崽。
小崽还时不时十分满足地裹着自己的手指。
沈停云不禁嘴角扬起，带着淡淡笑意，将身上的衣服退了只留里衣，地躺在柳柳身边小憩。
约莫半个时辰后，柳柳听见小崽时不时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几乎是本能地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小崽寻到地方，大口地吃起来。
柳柳闭着眼，最近她学会躺着哺乳，这叫她省事极了，每日就算是睏倦，也能躺着一边歇着，一边叫小崽吃个够。
沈停云也转醒，看着小崽大口地吞咽，一脸满足的样子，他轻声问。
「晚间想吃些什么？」
柳柳闭着眼听见有人对她说话这才反应过来，沈停云回来了。
她转过头，果真看到沈停云半躺在她身边看着她，「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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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沈停云轻声回，在等着柳柳说想要吃什么。
柳柳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什么自己十分想要的东西，只随意道：「随便吧，吃什么都行。」
沈停云听见，直接起身出去吩咐晚膳是，随即命人掌灯，偌大的和光堂变得通透明亮起来。
柳柳餵好了小崽，抱起来，让小崽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用手轻轻拍打着小崽的后背，直到小崽打出几个嗝来才算完。
这时候李嬷嬷来到床前，笑着道：「王妃辛苦，还是老奴带一会小世子，王妃歇歇，也好陪陪王爷。」
柳柳看着李嬷嬷对着小崽的表情，简直比她见了银子还亲，她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她教授自己学规矩的样子，那模样就跟沈停云的冰块子脸一模一样，那还曾想着李嬷嬷见了孩子会亲成这样，恨不得不睡觉也得看着崽子，这是什么？
隔辈亲？
柳柳将小崽抱给李嬷嬷，那小娃吃完奶，又要昏昏欲睡的样子。
沈停云回来的时候，柳柳已经换过了衣服，沈停云看着柳柳仍旧是一身兰苕穿花袄，鬓髮松散着，肌体微丰，面色红润地在那慵懒地喝着水。
这一幕，简直让沈停云的眼睛移不开，他从未想过杨柳柳生完孩子是这般的自有风韵，这种风韵更加让他着迷。
思想之间，沈停云的头又痛了起来，他眉宇微微蹙起，尽量不让人看出他的表情有异。
沈停云坐在柳柳身边，开始煮水，又给柳柳倒了一本温热的。
屋里地笼烧得旺，柳柳觉得有些闷，起身去到门口透气，沈停云直接将自己的长袍批在柳柳身上。
柳柳正在门口搓着手，感受到温暖，转头看着沈停云。
「谢谢...」
沈停云道：「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柳柳想了想，「我礼仪规矩好啊...这你不王爷么。」
沈停云笑起来，「你对本王果真是礼仪规矩甚好！」
柳柳转头看着沈停云调笑她，「沈停云，我说错了，我散漫，并且散漫惯了，你要是看不惯我回紫竹轩？」
沈停云看着杨柳柳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无奈笑笑，「吃饭吧。」
小厮已经晚膳摆好，只等沈停云杨柳柳落座。
柳柳坐下安静地用膳，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皆都没有多说话。
直到入睡，柳柳躺在床上想，算算日子，明日她也随意出府走动了，她也应该去到云香楼日日点卯，等到自己和离后，她就可以跟徐念禾与江晚晚还有依依住在那里。
沈停云则是想到，若是治疗病症最快要三个月的时间，那他们岂不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就可以自由了？
两人想的东西多，自然一夜无话到天亮，柳柳仍旧起得晚，醒来时身边仍旧是空空如也，柳柳愣了愣，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抓走了。
随后她把头伸出帐外，大声唤，「採薇，飞瑶。」
採薇飞瑶应声而进，看见柳柳笑着道：「王妃今日醒得早，王爷进宫去了。」
柳柳听见採薇照例报告沈停云的行踪，紧迫像是她会问一样，其实採薇飞瑶已经形成一个习惯，只要是沈停云不在自己身边，她们都会报告沈停云的去处。
尤其是沈停云从战场上回来更甚。
柳柳不甚在意，她轻声吩咐是，「盥洗更衣，我要出府。」
沈停云其实去哪里，也不是她能在意得了的，毕竟人家王爷，想去哪她也管不了。
既然她管不了，那自然她也有她的去处，柳柳一边梳妆一边在心里盘算打算在云香楼待上一整天。
临走之前，柳柳十分尽职尽责地当了一次母牛，让小崽喝了个够，才出了门。
天气冷起来，黎阳还十分贴心地提前在马车里生了炭，柳柳上车也不会觉得冷。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柳柳到了云香楼。
她让黎阳把车停到后院，自己去堂里寻个地方吃茶果，又带着採薇飞瑶从正门进到堂中，刚一进门堂中一片火热，衣香鬓影，来往皆都是大家闺秀。
其中有一些相熟的，看到柳柳进来，皆都热情地打招唿。
「晋王妃。」
「晋王妃....」
「柳柳姑娘。」
柳柳十分尽职尽责地换上标准假笑，应付自如跟各个大家闺秀谈笑几声，甭管她熟不熟，不熟也能熟。
「王小姐，今天髮髻梳得精緻哦。」
「张夫人，呦，这身衣服显得您这般贵气啊。」
「李小姐，您这髮钗真好看，玲珑斋的吧。」
「......」
众人在柳柳这样一番寒暄之下，更加喜欢云香楼。
柳柳站在柜檯后与徐念禾看着这一堂的珠光宝气，各个是贵女贵妇，不禁两眼放光，这可都是小银子啊。
江晚晚正在台上唱着曲，看见柳柳来，曲声变得分外婉转动人，堂下时不时传出一片叫好声。
柳柳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十分悠闲自在地听曲看戏，也看看她久违的茶楼，一曲闭，江晚晚得了大片的赏，忙得跑堂姑娘都捡不完。
江晚晚并不理会那些，下了台，径直来到柳柳身边，笑着道：「咱们家王妃终于能出来了？」
柳柳笑着颳了一下江晚晚的鼻子，「那对呗，我自然是得来看看名动京城的名角，听一场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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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互相打趣起来，又去了尽头的包厢，准备围炉煮茶，天色十分应景地飘起小雪花。
三五好友小聚，做着风雅之事，谈心谈会，时光过得自然分外快。
杨依依这些日子正好又把对面的成衣店盘了下来，这会正忙的不可开交，听见柳柳过来自然放下一切来陪柳柳。
杨依依刚进到包厢，柳柳看着杨依依的神色，气色红润有光泽，哪还是去年冬日里病病歪歪的小姑娘。
杨依依笑着，「阿姐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柳柳道：「不是看你挣银子的嘛。」
众人听见立刻笑起来，果真是杨柳柳说的话。
「依依今年气色可是好了许多。」柳柳不由赞嘆。
杨依依笑了笑，「这不多亏林大哥，他给我调了好久，我按着他的药喝了，果真这身子一日好似一日，现在总算是完全没有大碍了，今年冬日来的那样早，我都没有犯咳疾呢。」
柳柳听见杨依依这般说心里放心了不少，只是她的也在想依依今年也已经到了年岁，杨白杨自然是随了沈念惜，一步登天，就是在朝堂上发展要慢一些，不过这也无碍，可是杨依依的亲事要怎样才能圆满。
此事柳柳自当要在心里筹划，柳柳看着依依十分亲和地对着江晚晚与徐念禾谈笑，看似那样的弱不禁风，从前身子更是弱得要命，可是现在她竟然也能够凭藉出色刺绣手艺独当一面。
当柳柳知道依依自己想要盘成衣店的时候，她就知道依依与她一样，凡事都要靠自己，她既欣慰又担心，欣慰她可以无所畏惧，担心的是以后她又怎么能够得到幸福呢？
柳柳思索一番后，又加入的三人的谈笑中。
直到入了夜，柳柳看着天色不早，还不知那小崽会不会找娘亲，柳柳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她又告了辞回府，黎阳约着柳柳离开的时间，直接在车里生炭，暖车。
柳柳上了车，雪下得大起地大起来，柳柳叮嘱道：「风雪大，路滑，你慢些驾车，我不急。」
黎阳点头，「是，王妃。」
随后，马车开始缓缓启动，柳柳抱着手炉坐在车厢里，风雪是不是掀开车窗上的帘布，让柳柳能够只要靠在那里就能够看到京城之中繁盛的街景。
可不经意间，柳柳透过车帘看见一个身影竟然有几分眼熟。
她慌忙地拉起车帘，朝外望去，竟然看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站在红袖轩前。
红袖轩...
那是京城最出名的...
妓院。
不，不会的！
柳柳慌忙喊道：「黎阳，停车。」
黎阳听见柳柳的吩咐急忙拉住缰绳，打开车门问，「王妃，有何吩咐。」
柳柳的眼神死死地定住红袖轩的门口，并未说一句话。
片刻后，柳柳又坐回正位上，「走吧...」
黎阳迟疑着，又再次慢慢将马车启动。
柳柳坐在车里，在脑海中反覆回想刚才站在红袖轩门前的身影。
或许，是她看错了也未可知。
回了府，柳柳直奔到和光堂，刚一进门，採薇和飞瑶立即上前，为柳柳更衣。
柳柳朝四周看了看，看见并无什么异样，又往小崽的东稍间走去。
见李嬷嬷手里拿着拨浪鼓逗弄着躺在床里的小崽，看着李嬷嬷眉开眼笑的表情，柳柳又适应了好一会。
「李嬷嬷。」
李嬷嬷见柳柳回来，咧开的嘴角往回收了收，「王妃，您回来了。」
柳柳点头，转头看着躺在金丝楠木小床里的小崽。
小崽见到是柳柳的脸，原本的笑意立刻慢慢变了样，一脸委屈的，没事就，「啊」一下。
时不时朝柳柳伸出手去。
柳柳看着这小崽的架势，这是拿她当奶牛了呗，刚一进来就要吃。
柳柳无奈地将小崽从小床上抱出来，直接抱住自己的内室，放在床上，她也随之卧在床上露出关键部位，放在小崽嘴边。
那小崽立闻了闻，顺着味道，立刻扭过头，精准的开始旋风吸入，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开始吞咽起来。
柳柳在云香楼忙了一日，又去往厨房研究了许多新品，乍然躺在温暖的床上，睏倦得不行。
勉力撑着小崽吃饱，又让李嬷嬷抱走，柳柳才开始闭眼睡。
直到深夜，柳柳醒了数次，身侧也还是空空如也，柳柳睡的迷煳，直到后半夜，才隐约感到有人上了床。
柳柳本能地朝那人伸出手臂来，可没放上去多久，又感觉到身边没了人影。
直到天亮，柳柳睁开眼，身边还是空空一片，她起身坐在床上发愣。
昨夜到底有没有人回来过，还是她有了幻觉？
柳柳不想细究，到底有没有人回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以为她也有重要的事情，依依的成衣店要开张了，她还要去帮忙的。
柳柳收拾好后，又奶完了小崽，照例出府，去云香楼。
随后又是忙碌的一天，柳柳看着天色，算好了时间，仍旧是在昨日的时候入夜回府。
当黎阳驾着马车快要走到红袖轩的时候，柳柳撩开车帘仔细地朝门口张望，只是这次，她只看到那些穿着靓丽，摇着帕子的妓子，在门口大声调笑唿唤恩客的名字。
随着马车越走越远，柳柳朝门口张望了好久，但始终看不见什么，这一次也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来，柳柳才转身坐正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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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她一定疯掉了，为什么自己脑中会有那么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才会变得疑神疑鬼的？
柳柳这样劝了自己一路，恍然之间，黎阳已经停了马车，「王妃，我们到了。」
黎阳等了好久，车里都没有动静，黎阳再次在车外喊，「王妃，我们到了。」
柳柳才从思绪中惊醒，随即在从车中下来。
她拢了拢自己斗篷，入了冬，京城的天分外的冷，这么些年她早已经领教过，往年这个时候，柳柳手上的冻疮便会开始犯。
今年，她低下头，看着十指养得跟水葱一般的手指，上面还染着精緻的凤仙花汁，出门日定然要带着手炉。
柳柳嘆息一声，脑海当中离开这里的念头不断加重，若她再不回到自己从前的生活，她还要怎么才能适应，就算是从泥土里开出的花，最终不也还是要回到泥当中的吗？
她绝对不要给自己贪图享乐的机会，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来之不易，就算是她离了王府，她还可以有一间茶楼，依依有自己的成衣铺，杨白杨前途也是光明一片。
柳柳看着周围楼宇高耸富丽堂皇，一步一步踩在小径上走得格外慢，正感嘆着，忽然听见从后院禁地里传来几声笑声。
那笑声极尖刻，柳柳细细听去，竟然像是女人的笑声。
天色朦胧，下着细雪，黎阳正在后面给柳柳打着伞，同样也听见从禁地传出的笑声来，看着柳柳抱着手炉转身就要往禁地走去。
黎阳忙说道：「王妃，夜色已晚，您该回堂里。」
柳柳转头看着黎阳道：「黎阳，你有没有听见后院传出女人的笑声来。」
黎阳不明所以道：「王妃属下并未听见有什么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正说着，又有一阵笑声传来，在寂静的夜空，在飞檐斗拱的楼宇之间，分外的明显。
柳柳循着声音不顾黎阳的劝阻，执意要往禁地走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黎阳慌忙道：「王妃，此处是王府禁地，今夜风雪大，不若您改日再来。」
柳柳转头看着黎阳道：「黎阳，禁地里住着谁？」
黎阳看见柳柳停住脚步，质问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慌忙道：「启禀王妃，这个属下实在不知...」
柳柳看着黎阳一脸为难的表情，她向来没有刁难下人的习惯
抬起头望向禁地的那座精緻而又略显破旧的楼宇，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过身慢慢往和光堂走去。
笑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随着柳柳的远走那笑声也慢慢消逝在风中。
柳柳莫名地感觉到失落，到了和光堂，正好听见小崽哭闹的声音，採薇飞瑶与奶娘纷纷围在小崽之中，众人面对哭闹不止的小崽，纷纷手足无措。
柳柳疾步走到东稍间，李嬷嬷抱着小崽来回踱步，也没能哄好。
「这是怎么了？」柳柳轻声问。
她这一问，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李嬷嬷怀里原本哭闹不止的小崽瞬间安静如鸡地看着她。
柳柳十分自然地上前，伸手接过小崽，抱在怀里，许是闻到娘亲的味道，小崽直直的往柳柳的胸前蹭。
当娘亲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她低头轻声道：「你啊，到了时间就磨人，晚一会都不行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嬷嬷上前道：「世子现在可是会认王妃的味道，每日同样的时间换个人来奶，小世子都不愿意呢。」
柳柳用极快的速度去更衣，小崽现自然一刻都离不开他，当柳柳躺在床上看着大口吃奶的小崽，不禁陷入沉思。
脑海当中忽然想到在宫宴中的贵妇说道，王妃刚刚生产，不便伺候王爷，这时候，王爷自然是要纳侧妃才对。
再想起刚刚在后院听见那女人的笑声，那样清晰，难道沈停云真的趁着她养崽期间纳了妾室？
一想到那个在红袖轩熟悉的身影，柳柳的心里顿时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了一样的凉。
不，这一切都是这样的不真实，她从来不会去认可没有实证的事情。
直到小崽安静地睡着，李嬷嬷适时地将吃饱睡着的小崽抱走，柳柳没了负担，直接起身将松散的衣服扣好。
风雪驻了，她看着自己身边空空如也的床位，勐然发现沈停云已经两日没有归来了。
她知晓沈停云的消息，不过是每日醒来，採薇轻轻说一声，王爷去了宫中。
柳柳心里患得患失起来，后院的小楼里面到底住着谁，那个女子跟沈停云到底是什么关系？而那日在红袖轩门口的人到底是不是沈停云？
这一切疑问逐渐汇成了一座山一样压在柳柳的心里。
没有再想更多，柳柳在採薇飞瑶的伺候下洗了一个热水澡驱寒，出了浴柳柳觉得舒服许多，躺在床上，柳柳叫熄了灯。
採薇飞瑶将一切打理好，退了出去，偌大的和光堂又剩了柳柳独自一人在内室。
以往都有沈停云与她同吃同睡，柳柳总是觉得十分自然，沈停云话少，她几乎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又不会觉得过分的冷清。
可是现在，她不过两三日没有见过沈停云，心里空得不像话，柳柳不禁觉得自己是否过分矫情了？
沈停云在的时候，她总是避着他，可沈停云如今早出晚归，她竟像是一个深闺怨妇一样的为他独守空房地想他，这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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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的心虚乱糟糟，最后又迷迷煳煳地睡去，隐约觉得过了许久，身边有人躺下，柳柳在梦中闭着眼，十分自然地伸出手臂攀上身侧之人的胸膛。
柳柳梦中睡得香甜，待清晨醒来，看着自己身边，又是空空如也，像是从未有人回来过。
柳柳不禁伸手摸了摸那空荡荡的床位，她明明觉得梦中沈停云似乎睡在她的身边，那样的真实，可醒来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柳柳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掀开帐幔唤採薇飞瑶进来，飞瑶照例禀报，说沈停云进了宫。
柳柳没再说什么照例梳洗过后去奶小崽，随后再出府，去往云香楼。
柳柳最近在云香楼做了许多新品，又招揽了一些贵女，楼里日日爆满，杨依依的成衣店也顺利开张，因这两家互相引客，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柳柳白日忙得团团转，晚间归来还要带小崽，而沈停云却像是从她生命中消失了一样，柳柳有几次想要等沈停云从宫中归来，却都被告知，沈停云不会回来，叫她不必等。
几次下来，柳柳也不自作主张的再等，而从那以后沈停云像是在柳柳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而採薇的禀报也从王爷出门，变成王爷在宫中处理政务。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有余，京城也正式入了冬，柳柳自作主张地在主张的在园中巡视，看看各处是否将防寒防冻的事情做好，晋王府的房屋众多，维护下来本就需要很大的功夫去做。
好在，黎阳十分能干，众小厮的工作也做得格外细緻，柳柳带着人巡查至禁地之时，看着那精緻的楼阁，对着身边的一众小厮道，入冬了，多去给里面的贵人送些衣物，被子，银丝碳，若是不够可从我的份例里扣。
众小厮听见纷纷噤声，不敢多说一句，最后还是黎阳站出来。
「王妃不必担心，王爷自有安排。」
柳柳听见黎阳这样说，眸光一沉，扬声道：「总之，不要委屈了在里面的贵人才好，我自不希望王爷无暇打理府中时，出些什么事情。」
黎阳忙拱手，「王妃放心，王爷一切自有安排。」
柳柳道：「这样就好。」
随即又带人巡查到下一处，禁地倒是离紫竹轩很近，柳柳推开门走进去，整个紫竹轩上下干干净净，进了屋，也没有冷意，反而还有一丝暖意，院里的一小片竹子虽然枯了，可院子里却是一片乱叶也无，看得出来，紫竹轩被人打理得十分细緻。
柳柳很满意，独自一个人坐在紫竹轩的床上，望着轩窗之外，忽然想起沈停云在她搬进紫竹轩的时候，总是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每日高冷的王爷要天天往她这个小破地方跑，后来她才明白，原来爱上一个人的开始就是对他产生好奇吧。
柳柳不再多想，起身走了出去，巡查至此结束。
小崽已经两个月，白白净净变得玲珑剔透一般，崽子虽然小，但是也已经出具沈停云的模样。
柳柳每日看着小崽不禁赞嘆，不愧是沈停云的种，真的是好像哎。
柳柳最近已经不再纠结沈停云的去向，每日过得十分规律，白日在云香楼和杨依依的成衣店，晚间就回来带小崽。
至于沈停云的踪迹，就像是在她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这日，柳柳照例在晚间同一个时间回府，照例路过红袖轩，也照例会在路过的时候多看上一眼。
好像这一切都成了习惯似的。
这日，柳柳路过红袖轩时，依旧是下意识地拉开车帘看向红袖轩的大门。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在众多的恩客之中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那般完美的侧颜，带着淡淡笑意，对着身边的人谈笑着，面对迎上前的妓子，也是来者不拒，直接随着那妓子进了门。
不！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那样讨厌女人的呀，她是见过的，可是现在。
不不不，杨柳柳你一定是看错了。
「停车！」
柳柳惊唿。
黎阳拉住缰绳及时停住车，柳柳慌忙地从车上跑下。
黎阳见此，怕柳柳出事，将马车停在路边，寻着柳柳的身影进了红袖轩。
柳柳匆忙地进了红袖轩，只见繁华富丽的大堂中，一群穿着暴露，身姿妖娆的妓子在党中央，卖力地舞着，一颦一笑都魅惑至极。
浓浓的脂粉味充斥着整个内堂，让人闻了头髮晕。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被某个小妓子勾走了魂。
柳柳看着坐在堂中的众人，巡视了三遍，也没有找到沈停云的身影。
她断定，她是眼睁睁地看着沈停云进来的，这绝不对错。
哦！
对了！
包厢，包厢！！！
柳柳既然沈停云就在这间妓院里面，那她就挨间找，总能够找到。
柳柳又匆忙地上了二楼，黎阳则是紧紧地跟在柳柳的后面，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
柳柳不顾一切后果，一切阻拦推开一间又一间的包厢。
整个二楼一片咒骂四起，惊得老鸨直接过来，那老鸨看见柳柳穿衣打扮不俗，就知道这是谁家的官太太过来抓人的。
只不过，在大宁男人逛青楼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能够被官夫人找到妓院的，这家的郎君以后可是要被京城笑掉大牙的，多半会本扣上一个惧内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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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若是再想唿朋唤友地出来逛青楼，可就难了。
见柳被老鸨拦住，黎阳上前出示了晋王府的腰牌，那老鸨看着玉制的腰牌上刻着大大的晋字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敢再拦，只能任由柳柳接着翻来覆去地找。
直到这二楼包厢的最后一件，柳柳翻遍所有的包厢都没有看见沈停云的身影。
剩下这最后一间，柳柳深唿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这扇门，既希望里面没有他，又希望里面有他。
柳柳站在门口纠结了好久，直到听见里面传出一阵熟悉的琴声来。
潇湘水云。
柳柳再也没有顾及地沖了进去....
待她看见里面的情形，柳柳惊呆了。
整个包厢装饰得十分富丽堂皇，比她的云香楼好看许多，也比之前她推开的好看许多，柳柳想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也要在云香楼准备一间这样的屋子。
这间房的正中间坐着一位装扮素雅大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女子，女子披散着墨发，手指极为灵活与熟悉的拨弄着琴弦，看得出弹得很投入也很熟练，应当是好好练习过的，只不过琴音照比柳柳的还是差了一些感觉。
柳柳看着身段，再看背影，应该算是这间妓院的花魁了吧，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再朝上首看去，坐着三个人，两边分别是妓子，而中间坐着的...
正是沈停云！
旁边坐着的正是闻景行与顾辰泽，看见柳柳冲进来的时候，一把站起来，直直看着杨柳柳。
沈停云正伸手握着茶杯，而身边的两个妓子则是十分尽职尽责地给沈停云烹茶。
柳柳眨了眨眼，而身前弹得十分投入的那花魁还在不停地弹着，丝毫没注意到房中的变化，柳柳听着还是高、潮部分，还有几个地方弹错了，让柳柳十分想要强迫的纠正过来。
算了，现在柳柳也不顾上她。
她直愣愣地看着沈停云，眨了眨眼。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没用啊，杨柳柳，千万理智点。
可看着沈停云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左拥右抱，她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黑天白天都要奶崽子。
杨柳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深唿吸一口气，整个房间内安静下来，就连还在投入弹琴的花魁也觉得不对劲，停了琴，慢慢转头看向柳柳。
沈停云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柳柳身前，眸光深沉地看着她。
柳柳轻声一笑，「行啊，沈停云，几天不见学会逛窑子了？你不是讨厌女人么，难道这些都是做给我看的？骗我生了孩子，又把我扔在一边，趁着我奶崽子你没人伺候出来寻点不一样的女人？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家花不如野花香是吗？」
柳柳无奈地望了周围一圈，平静道，「沈停云，我杨柳柳，谁都不服...」
柳柳含泪朝他点点头，「我就服你...还是你行...」
说完柳柳扭头就走，潇洒离去送给众人一个雷厉风行的背影。
走到门口的时候，柳柳用力将包厢门一关，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柳柳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整层楼一震，惊得恩客纷纷探出头来。
结果，看到柳柳一脸杀气地冲出来，那表情活像是吃人，众人心里纷纷腹诽，不知是哪位大人明日又要被传惧内的帽子？
顾辰泽与闻景行在柳柳走了以后，慌忙来到沈停云身边。
「停云！你没事吧。」
沈停云呆呆望着柳柳摔坏的门，转头就是一口血喷在地上。
闻景行与顾辰泽惊唿。
「沈停云！」
柳柳从红袖轩出来的时候，夜色阴沉，雪花簌簌地从天上落下来，她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瞬间在手心融化。
柳柳漫无目的在街头上走着，黎阳则是在柳柳身后默默跟着。
落下的雪花打在柳柳脸上，立刻融了水，柳柳伸手一抹，也不知抹下的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打从她十四岁，家道中落时起，她所经歷苦难，好像都比这难得多，可她为什么觉得今日这个坎是这样的难？
柳柳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天色望了望，嘆息一声。
随即看见街边有一家小酒馆，她转身就走了进去。
小酒馆不大，也没有几个食客，柳柳坐在堂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朝掌柜的要了一壶酒。
片刻后，小二把酒端上来，柳柳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上来的酒，伸手到了一杯，开始自斟自饮。
刚开始柳柳只是一杯一杯地喝，可能觉得不过瘾，柳柳直接拿起酒壶来对着嘴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喝。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里的怨气，一壶喝完，柳柳微醺，可还是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她嘟囔着，「奇了，今儿怎么不醉，往常不是一杯倒吗？搞得我都不敢喝酒。」
她转头道：「小二，再来一壶！」
小二应声，片刻后又端来一壶，柳柳十分豪爽地揭开壶盖，对着嘴就是倒。
辛辣苦涩的酒入喉，到最后柳柳竟然觉得没有什么知觉。
第二壶下去，柳柳已经开始觉得头脑发胀，她伸手支住越发昏沉的头，轻声道。
「沈停云！我谁都不服...我就服你...」
「你说你跟我玩失踪，就是为了逛窑子？早说嘛，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说你躲什么嘛？搞得我像个母老虎一样，还有，你小院里你养了小妾你就直接告诉我啊，我帮你照顾着，也好教她庶务，待扶...扶正了，也好接手不是？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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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已经醉倒，前言不搭后语地对着空气说话，黎阳则是一直陪在柳柳身边。
他们做近侍的，其中的一条守则便是不得干预主人的任何决定。
黎阳与南储一直将这条原则贯彻的死死地，所以现在黎阳就等柳柳醉倒后，好付了酒钱，带她回府。
可还未等柳柳醉倒，黎阳一个走神，眼前的柳柳便没了踪影，他慌忙地付了酒钱，便沖了出去，左右四下张望着。
看到柳柳正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身形踉跄地向前走着。
柳柳觉得头很晕，身子很沉，整个人像是被水泡过的软。
她一边走一边道。
「沈停云，难道你说喜欢我、爱我、都是假的吗？」
「哦不！不对，沈停云从来没说过喜欢我，爱我，从来！没有...」
柳柳伸手擦了擦眼睛，咒骂了一声。
「这个王八蛋...竟然敢玩弄我的感情？我特么...」
「我...我...我...」
柳柳踉跄的身形慢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埋头哭了起来。
「我是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辜负我？」
「呜呜....」
此时的杨柳柳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蹲在地上舔着自己的伤口，她脆弱无助伤心悲愤，可却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此刻的她...
柳柳蹲在地上呜呜哭了不知有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把她背起来。
柳柳十分感谢人家，「小黎，谢谢你啊，你这大半年，你辛苦了，跟着我受了不少委屈吧，我又是那么麻烦的一个人，唉...」
柳柳悠悠的听见身前传来，「无妨。」
柳柳点头，「哦，无妨。」
「沈停云也总爱说无妨...你不知道，他说无妨的时候，我觉得可好听了，可惜我听不见，你多说几次呗。」
柳柳于是乎在背上，开启了话痨模式。
「你不知道，我刚开始有多讨厌沈停云，他长着一副冰碴子脸，走到哪里都像是别人欠他两百万似的，他还烧我碰过的衣服，他嫌弃我，他还烧我坐过的马车，她嫌弃我，他还...
反正我烦他犯要命，后来我怀上崽子，他对我好起来，没事就爱粘着我，其实那个时候我也烦他，但是我发现，我对他好像有一点喜欢了。
后来他给了我许多银子，帮我还了债，又把沈驰给灭了，永远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我总觉得沈停云这个人...」
柳柳想了想怎么也没说下去，身前的人问道：「你觉得沈停云什么？」
片刻后，柳柳道：「我总觉得沈停云这个人多少有点不正常。」
柳柳说完这句话，身前的人脚下一滑，差点没让柳柳摔下来。
柳柳拍着身前人的肩膀，「小黎你没事吧？」
「无碍。」
柳柳听见无碍，又理所当然地趴在身前人的背上，又开始吐槽模式。
「沈停云这个人多少有点那个大病啊，成日厌这个，厌那个，什么什么到他眼前都觉得脏得要命，也不知道这样人是怎么过的，动不动就扔这个扔那个，简直浪费国家粮食。」
「唉...」
柳柳嘆了一口气，随即抬头望了望天色。
「就算是他这样，我还是不可就药地喜欢上了他。起初我也很不喜欢我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特么压根控制不住我自己不能去想他，太完蛋了...」
柳柳觉得身前人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为什么要控制自己？」
身前人问她。
柳柳想了想，「为什么要控制哦？」
「为什么呢？或许是怕有今日吧。」
说着，柳柳再也支持不住彻底趴在身前人的肩头，后来再发生什么，便是一概不知。
柳柳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地二日的午后。
她摸着宿醉疼得要命的头，这感觉简直就像是有人给她开了瓢。
柳柳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发生天大的事情，她也不随便喝酒了，她就纳闷了，有啥解决不了的呢，天大的事情崩了，还有的来接着不是，犯不着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啊。
柳柳揉着头慢慢从帐中坐起，拉了床铃，片刻后，採薇和飞瑶走了进来，掀起帐幔，飞瑶先是把一碗解酒汤递上来，让柳柳喝下去。
柳柳接过，不容分说，张开大口，大口喝下，现在别说是醒酒汤，就算是恶苦的汤药能够治好她像是被人开了瓢的脑瓜子，她也愿意喝。
但是这个解酒汤药像是挺神奇的，柳柳喝下去以后，明显好了许多，但柳柳还是脑袋晕沉沉，她慵懒地趴在床上简直一动不想动，闷声问。
「昨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採薇道：「王妃不记得了吗，您喝醉了酒，是黎阳背您回来的。」
飞瑶也是同样的点头。
柳柳疑惑，「是黎阳背她回来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当下之际，柳柳觉得自己还是养养脑袋比较重要，这酒还真是害人不浅，她本来就是一个一杯倒的量，昨晚还不要命地喝了那么多。
哎？
不对？
她好端端为什么要喝酒呢？
柳柳盘坐在床上使劲想着，为什么喝酒？
慢慢清醒过来的脑海当中忽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妓院里左拥右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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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想到这里，慢慢抬起头来，她朝外冷声吩咐。
「採薇飞瑶，给我准备笔墨！」
片刻后採薇飞瑶的笔墨端至柳柳的身前，柳柳捂着开瓢脑袋，起身下了地，坐在妆奁前，採薇飞瑶磨完墨，柳柳就开始写和离书。
柳柳看着自己十分完美的簪花小楷，和离书还不忘写两份。
写完和离书，柳柳又命採薇和飞瑶将她的衣服收拾打包好，放在床上。
这些昨晚，柳柳又叫黎阳去外面叫了一辆在外面等着她出来，好送她去云香楼。
柳柳觉得，那时候，都已经跟人家和离了，再做人家马车，怎么都不太好，还不比如自己叫一辆来的合适呢。
她杨柳柳又不是没有钱，要知道现在她可是两家火爆店的老闆呢。
今天的杨柳柳，已经不是过去的杨柳柳。
对，她等着，她就应该把和离书甩在沈停云的脸上，让他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设什么样。
大宁的男人果真都爱在女人生产完寻花问柳，看来是真的。
柳柳如今认清楚这个事实后，忽然发现，害，如果城中贵女知道沈停云私下也跟寻常男人一般无二，哼，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柳柳收拾好一切后，平静地坐在床上，叫人去唤沈停云，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沈停云不在府中。
柳柳又派人出去找，说是有要事要找沈停云相商，让他接到这个转告快点回家。柳柳知道沈停云身边暗卫之间有特殊的联繫方式。
而黎阳与南储都是他的暗卫，柳柳觉得黎阳自然能够有办法联繫上南储。
柳柳仍旧是在床上盘着腿坐等沈停云回来，可等了老半天，沈停云没回来，柳柳已经由座位改成躺位。
最后又迷迷煳煳地睡迷煳地睡了过去。
而南储这边果真接到黎阳发来的信息，上面写道转告望王爷，王妃有要事相商。
南储看着躺在太医院的沈停云，头上的各个穴位已经扎满了银针，此时此刻他正安静地睡着，确切地说是昏迷着。
而齐桓还在不断地往沈停云身上施针，昨夜的情绪波动，险些要了沈停云的命，事后他又没有及时诊治，将柳柳一路背回家里才回到太医院诊治。
天知道那个时候，沈停云有兇险，也就生了半口气，齐桓用尽毕生绝学才把沈停云从死亡的边缘线上拉回来。
如今是自然实在太医院静养着，甚至众人都私心地希望，沈停云能够多睡一会儿。
打从沈停云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治病，他白日留在太医院诊治，晚间去往青楼。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成果，被杨柳柳这么一闹，沈停云的病症迅速起了变化，所谓前功尽弃。
如今沈停云不知是否能够醒来都是一个未知数，而南储这边则是接到黎阳的消息，自然是焦急万分，要是让王妃察觉沈停云用这样兇险的方法来治病，岂不是要废了？
南储看着沈停云的睡颜，对着正在施针的齐桓道：「齐太医，我家王爷还有多久能够醒来，我家王妃说有要事要来找他。」
齐桓听见，南储说的话，直接道：「你别对着我说，对我说没用，你对着你家王爷说，看看是否能醒。」
说着齐桓又是一根银针下在沈停云的大穴上，以此来刺激沈停云快速醒来。
南储果真十分听话地在沈停云面前道：「王爷，您快些醒来吧，王妃派人来传口信，说有要事找您。」
南储说完一边，仔细观察着沈停云的神色，齐桓让南储接着说，别停。
齐桓只能不停地重复：「王爷，您快些醒来吧，王妃有要事找你。」
如此一老一小忙活了一整日，就在众人累倒之际，沈停云忽然醒来，从床上坐起来，穿上鞋就要走。
这些个动作惊动了南储，南储见是自家人跑了急忙去追，一边追一边道：「啊，爷您等等我...」
沈停云道：「你趁我昏迷，不停地在我耳边说又要事找我，到底什么事？」
南储说：「黎阳给我传消息，说是王妃有要事要喊您相商。」
沈停云听见果真是杨柳柳找她，让南储加快了驾车速度，此时此刻可真是什么都不顾上了。
刚到了王府，沈停云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迅速地往正常走去。
来到和光堂，採薇飞瑶看见沈停云吓了一跳，小厮们看到沈停云也吓了一跳。
採薇飞瑶急匆匆地去往内室将杨柳柳唤醒。
「王妃，王妃？」
柳柳本来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慢慢回过神来，睁开眼。
「啥事啊。」
採薇激动地说，「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果真回来了？」
柳柳蹙眉，「沈停云回来就回来，你喊我干啥？」
採薇都想扶额了，小声提示着，「王妃，不是你让黎阳子传密信给南储，说你有要事找王爷？」
看着採薇慢慢回神，她是要找沈停云来着，但是，她要找沈停云干啥来着？
柳柳随口问，「我找沈停云回府有啥要事啊？」
採薇愣了愣，轻声道，「您...不是要...找王爷...」
「和离？」
第53章 昏迷
「和离？」
柳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一脸蒙圈地看着採薇和飞瑶，昨夜宿醉过后的脑瓜子还在隐隐作痛，然后她用尽所有等调动的思想，努力回想, 「和离」这两个字是怎么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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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让她捋一捋。
哦，昨日她去了云香楼, 晚间她回府时她看到一个莫名熟悉的身影去了红袖轩, 那个十分出名的妓院。
然后...
然后她就进了个那个妓院，一圈一圈地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后她在一间房间里看见了...
看见啥来着？
柳柳揉了揉自己的头, 「嘶，痛死了。」
经过一番挣扎，柳柳终于想起来, 她坐在床上脸色变得越发阴冷。
她轻声地在床上嘟囔一句。
「狗男人...」
採薇和飞瑶听见两人互相对视，咽了一口口水，天底下敢这么骂晋王的也就只有王妃敢于吧。
「我和离书呢？」
採薇匆匆忙忙地将和离书递到柳柳面前, 「王妃，在这。」
柳柳接过，「我包袱呢？」
飞瑶用力地将放在妆奁前的一个大包袱放在柳柳面前，「王妃，包袱在这。」
柳柳点头, 十分满意，「哦, 对, 我找的马车，车夫呢？」
採薇道：「车夫始终在后院候着呢, 就等王妃一声令下。」
柳柳听此心里终于放下了心，「很好。」
柳柳抬眼问，「那，那个狗男人呢？」
飞瑶说道：「王爷听闻王妃在梦中，叫让王妃睡，他在前堂等。」
柳柳一脸的气势汹汹地下地，连睡成一团的乱发也没有理，胸前衣服的系带，扣子也没扣住，一手拿着和离书，一手拽着背在背上的大包袱，疾步的走向前堂，任凭採薇和飞瑶在后面喊，柳柳也没有停下去前堂的脚步。
柳柳走到前堂，看见沈停云一身白衣坐在桌前，一动未动。
小样，心里都成了一个花心大萝蔔还在这穿白衣服，给我装纯情？
柳柳心中轻嗤，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停云感受到脚步声回过头，正巧看见柳柳疾步朝他走，许是走得太快，或是因为太过生气，柳柳忘了脚下的门槛，险些被绊住。
沈停云起身，看着柳柳这等模样，小脸睡得红扑扑，上面还有未消失的印记，一头青丝秀髮睡得乱糟糟，并未好生打理。
衣裙更是松散，胸前露出一片白，涌起的曲线若隐若现。
沈停云蹙起眉，让她这副模样出去实在不妥。
柳柳走到沈停云面前，将手中的和离书一下拍在沈停云的桌前。
「和离！按照你我之前定下的契约，现在我可以和离，王爷该不会赖帐吧。」
说着柳柳让採薇飞瑶端上笔墨，自己沾了笔，迅速在两份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沈停云一脸无奈，「柳柳，我想和你谈谈续约。」
柳柳一听续约两个字，手下的笔一顿，她抬眼看了沈停云一眼。
而对方眼中却是一片的平静，坦然，清澈，像是被大雨洗过后的天空，可脸色却是泛着不正常的惨白，颧骨也凹陷了下去，额前两缕碎发垂落下来，显得沈停云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身上还泛着淡淡的药香。
怎么？
这是纵慾过度，连身子都不顾了，虚弱成这样？还得用药撑着也要去青楼寻欢作乐？
柳柳的心忽然默默地痛。
她咬唇写好自己的名字，努力不让一滴眼泪掉下来，等着沈停云能够如约签字，他们从此一刀两断。
柳柳无暇细看沈停云的神情，他时不时蹙起眉，隐在袖中的手早已经握成拳，脑中剧烈的疼痛像是要撕裂了他，但是他的面色上仍旧丝毫不显，并未有任何波澜。
柳柳签下字，提了提肩头上的包袱，「还请王爷让让，我车夫在外面等。」
说着柳柳转头就往门口走去。
沈停云咬牙暗恨，这个无情的女人，「带世子一年，弟弟进朝堂，妹妹高嫁。」
沈停云朗润的声音混着门外的风雪声，传进柳柳的耳朵，让她不禁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你说什么？」
沈停云仍旧坐在原地，动都未动是，只说，「这是我开出续约的条件，你是否要接受？」
柳柳听见沈停云说这是续约的条件，愣在原地站了半晌，狗男人又想贿赂她，她杨柳柳是那种可以贿赂的人吗？片刻后，她轻嘆一声，狠下心刚要抬脚走。
「外加二十万两银子呢？」沈停云再次十分淡定地开口说道。
柳柳明显迈不动步子了。
「哇....哇....」
东稍间内，小崽子的哭声适时地响起，李嬷嬷抱着小崽走出来，慌忙道：「王爷王妃勿要见怪，实在是小世子每日这个时候都要找王妃在一处玩一会，时辰到了，王妃没有出现，小世子怎么也哄不好，呦，看我抱着小世子站在这，就安静许多了。」
李嬷嬷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杨柳柳。
襁褓里的小崽也怔怔地从襁褓里伸出头，望着柳柳的方向伸出手，好像在等待每日的玩乐时光。
柳柳刚迈出的门槛的脚慢慢缩了回去。
「我考虑一下，我可没说就这么同意的，这婚还是要离的，这和离书你收着，否则到时候还得再写，怪麻烦。」
柳柳说着背着包袱转头又往内室走，走了没几步又转过头来，「你寻欢作乐我不反对，只是说什么也要量力而为，明明身子虚得要命，还要用药啊硬撑着也要上，难道非要把自己作死了才甘愿？」
沈停云听见了，一口血不断地在喉间翻涌，要不是有满院子的人在这，估计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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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杀人诛心就是这个道理，柳柳因为生气，说话的声音很大，别说室内，连外院的小厮都听得清清楚楚。
曾经沈停云可是他们心中一晚上要了三次水的战神，如今身子空了用药也硬要上，众人听见这一番言论，心怦怦碎了一地啊，要知道沈停云在他们心目中可是永远的神。
可现在，王爷的身子却是虚的不像话，门口的小厮看见刚才沈停云连进和光堂都是南储背着进去的。
好在王爷与王妃吵架，整个和光堂的侍女小厮奶娘嬷嬷看着王妃与王爷闹得这一出，终于以王爷拿捏住王妃的结果收场，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小厮们私下议论。
「王妃这一出，可不像被王爷拿捏，倒像是拿捏住王爷。」
「唉，你不懂，还是王爷高超一些，精准摸住王妃需求，没看开出条件的时候，王妃都走不动道了吗。」
「唉，你们说的都不对，要是没小世子那一声哭，这家迟早得散。」
众小厮听见这一句话，纷纷点头称赞说得对。
柳柳放下包袱，又回到温暖的大床上，退了匆忙穿上的外衣，只着里衣，帐幔一拉，朝外叮嘱，「採薇，飞瑶，我再睡一会儿。」
採薇飞瑶笑着将柳柳的包袱打开，打算整理衣物，柳柳忽然从帐幔钻出头来，「那个包袱给我放好了，车夫就养在府中，每月给二两银子。」
採薇飞瑶忙点头如捣蒜，按着柳柳吩咐去做。
沈停云看着进了内室的柳柳终于放下心来，站在一旁的李嬷嬷抱着小崽走到沈停云面前。
「王爷，我老婆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夫妻之间讲究的是同心合意，一起面对一切方能情比金坚，有些事情王爷独自承担，王妃不断误会，只会让两人感情冷淡，最后造成今日无法收拾的局面。」
沈停云看了看李嬷嬷，还有怀中的小崽，沉默半晌后说道，「嬷嬷，我再试试，若是我没能胜过这个坎，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李嬷嬷听见沈停云的话嘆息一声摇摇头，随即抱着正在裹手指玩的小崽去了东稍间。
沈停云不懂事声色的将柳柳放在桌上的两封信收在怀中，他慢慢起身，却险些踉跄地倒在原地，沈停云忍住身上巨大的不适，直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出了和光堂。
此时，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挺起嵴樑，一步一步走在风雪间，那样不堪羸弱的背影，叫人看一眼就会心碎。
直到沈停云迈着颤抖的步伐走到了大门口，沈停云一把伏在偏门的红柱上，再也受不住。
沈停云一口血喷在汉白玉的台阶之上，猩红的颜色落在洁白的雪花之间，霎时触目惊心。
他颤抖着身子，伸出修长的手掌从袖口中颤抖着拿出绢帕擦去嘴角的血迹。
这时，南储看见沈停云，慌忙从车上赶下来，他惊唿。
「爷！」
沈停云晕眩之间看见南储向他跑来的身影，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他一点点从台阶之上倒落下去。
沈停云闭上眼眸的那一剎那，只觉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脸上，可是他却带着一丝的笑意。
南储慌张唿喊，「爷，您怎么样？」
南储多年作为沈停云近侍，跟着沈停云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天大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他也能淡定自若的处理。
可当沈停云躺在南储身前时，南储看着沈停云喘息着，口中的血大口的涌出来是，南储手足无措地将沈停云扶起。
沈停云此时用他仅剩的最后一丝气力，叮嘱南储，「血迹，擦...擦...」
南储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他忙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命人擦去血迹，不让王妃知道。」
沈停云听见南储的话，再也支撑不住，在南储的怀里晕过去。
他沈停云此生从来打无准备之仗，他的柳柳一定要好好的，等他回来...
南储直接将沈停云背在背上匆忙地上了马车，在风雪之中，南储将马车驾得飞快，直奔太医院。
沈停云到了太医院门口的时候，身子都凉了半截，齐桓怕沈停云再吐血，直接封住了沈停云的重要经脉与穴位，让他陷入昏迷与沉睡。
沈霄珩、顾辰泽、闻景行连凌知梦沈念惜皆都赶来守在沈停云的身边，沈停云此次在柳柳与他和离巨大的情绪牵动下，简直要了沈停云的半条命。
众人看着沈停云虚弱的身体静静的沉睡在床上，周身插满了齐桓下的金针，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沈停云唿吸微弱，沈霄珩怕沈停云真的支撑不过今晚，命人通知了太后。
太后听见沈停云出了事情，连觉都不睡了赶来太医院，看见沈停云这副模样，简直不敢相信。
她坐在沈停云身边，刚想要摸住沈停云的手，一看上面全是金针，她又默默地将沈停云的手放下，只得跟着凌知梦沈念惜在沈停云身前垂泪。
太后，怎么也没想到，沈停云的厌女之症已经达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她抬眼问。
「阿孝之前不是控制得很好吗，为什么会像现在这般？」
凌知梦在一旁道，「太后有所不知，阿孝从前远离女人，这厌女的症状只是偶尔发作罢了，也无甚大碍，后来阿孝大婚去了王妃两人在府中分院别居，倒也还好，可自打阿孝从边疆回来缴了叛军以后，阿孝的厌女症状一日重似一日，齐太医推断，是阿孝对王妃动情所致，现如今，阿孝已然不能再支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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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凌知梦解释一番，太后也很难接受这样奄奄一息的沈停云，她看向齐齐桓，「齐太医，阿孝如今到底怎么样，你实话跟哀家说来。」
齐桓听见太后的吩咐作了一揖后，沉声道：「如今王爷的身子，因情绪波动引发的病症，令全身的血脉逆行，现在王爷陷入昏迷中倒也是好的，至少能够保住半条命，若是醒来，再让情绪牵动恐难维持。」
太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她慢慢起了身，一旁的沈念惜将太后扶起。
太后沉声吩咐，「合宫上下斋戒三日，为阿孝祈福，哀家要去往京郊灵隐寺礼佛，直到阿孝好转为止。」
众人听见太后如今命令纷纷拱手道：「太后英明。」
太后临走至门口时，「叫王妃进宫侍疾，甭管她对阿孝是个什么心思，现如今，阿孝的身子耽误不得。」
众人纷纷回应，「是，太后。」
说罢，太后在沈念惜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门。
众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沈停云，连唿吸都变得分外的微弱。
沈霄珩慢声吩咐道：「去请王妃。」
南储听见片刻不敢耽误，立刻出门去请。
这厢，柳柳夜半醒来，宿醉的头痛已经完全没了，她又去东稍间看了崽子，看见崽子睡得香甜，柳柳又回到自己的床上抱着被子闷闷地想，沈停云这回该不会又去青楼了吧。
今日看着沈停云的脸色实在不佳，她打从认识沈停云那天起，任何时候看见沈停云从来都是衣着整洁、神采焕发，从未像今日这般憔悴不堪，甚至是病态。
柳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沈停云的面貌，院里的小厮说，沈停云回来跟她商量完和离事宜就走了，她又多问了一句，黎阳说沈停云进了宫。
柳柳心想，沈停云进宫不过就是与皇帝、顾辰泽那些人在一起，若有不适，宫中还有齐桓在，沈停云应该是无大碍的。
唉？
但若是那些人粗心大意了，没发现沈停云不舒服，他又忍着不说呢？
柳柳仔细回想，今日她靠近沈停云身边的时候，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难道沈停云真的生病了，他进宫是找齐桓为他诊治？
可是这病是怎么来的？
纵慾过度？
沈停云身子向来厌女，身边一旦有陌生女人接近，他就会头痛不止，这是她切切实实的经歷过的。
可那日，她明明看见沈停云在青楼里面，对着台上台下两个大美女，满屋子浓浓的脂粉香，他竟也能在那种地方待下去。
柳柳细思极恐，可怎么也想不通前后的关节，到了后半夜才睡去，可这一觉也睡得十分不安稳，梦中全是沈停云的脸，他对她冷漠的脸、严肃的脸、温柔的脸、充满爱意与渴求的脸...
可最后这一张张脸，最后统统化作一摊血迹，血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猩红色的一片。
柳柳从一片惊慌中醒来，刚醒来没多久，便听见堂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採薇与飞瑶撑着烛火走到柳柳帐幔前轻声道：「王妃，您醒醒...」
柳柳在帐内坐起，撩开帐幔，问道：「沈停云怎么了？」
採薇与飞瑶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王妃果然与王爷心有灵犀。
採薇道：「宫里来人叫王妃进宫侍疾，说是王爷在宫中不好了...」
柳柳听见採薇的话，全身一凉，原来这梦竟是真的。
未敢有片刻耽误，柳柳冷静道：「採薇，更衣梳洗，飞瑶叫黎阳备车。」
柳柳随即穿鞋起身坐在妆奁前，让採薇按照服制穿好衣服，伺候人不宜穿得太多艷丽，柳柳选了兰苕色，这也是沈停云喜欢看她穿的颜色。
她记得，沈停云还给一家三口做了同款的里衣，只不过小崽还太小，没能穿上。
片刻后，柳柳熟悉好，採薇飞瑶为她穿上沈停云一早准备好的狐皮大氅，带上手炉，分外暖和。
尽管是在匆忙之间，黎阳还是在车里生起了炭，柳柳进到车中并没有想像中的凉。
很快到了宫门，这次柳柳竟然不用在宫门下车，而黎阳直接将马车驾进了太医院。
待柳柳在太医院门口下了车，她看见整个太医院竟是灯火通明，透过窗影能够看见里面人头攒动，忙作一团。
柳柳提裙走了进去，黎阳挑起太医院的门帘，柳柳踏进去，里面温暖如春。
柳柳看见齐桓正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她上前敛身，「齐太医。」
齐桓看见柳柳来了，起身施礼道：「给王妃请安。」
柳柳忙伸手虚扶一把，「齐太医不必多礼，他...怎么样？」
齐桓看见柳柳焦急的神色，「王妃请随老臣来。」
说着齐桓将柳柳引到太医院的内室，齐桓将一间内室的帘子挑开，浓浓的药香味迎面扑来，与柳柳白日里靠近沈停云闻见的药香味一个味道，里面放了一张拔步床，上面躺着一人，□□着上身，上面像是覆了一层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柳柳看得并不清楚。
待柳柳走近一看，她才看清，那覆了一层的东西，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金针！
柳柳慢慢走到沈停云床前，见他脸色苍白如纸，比白日还要苍白上许多，干裂的嘴唇无丝毫的血色，柳柳颤抖着伸出手，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摸沈停云的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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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万万没想到白日之中跟她谈笑风生的一个人，此时会躺在这里，全身扎满金针，虚弱得不堪一击。
这样的场面，直逼柳柳的心脏，让她有种窒息感，尽管柳柳一再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正巧滴在沈停云的手背上，那遍布金针的空隙之间。
柳柳转头问向齐桓，「齐太医，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否能够将此事说得清楚。」
齐桓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柳柳，又慢慢地张口将沈停云患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得清楚。
柳柳一边听着，眼泪一边一滴滴砸在沈停云的床头，而沈停云此时却是分外安静地自在地躺在床的中间睡着。
听完这一切，柳柳用帕子擦了擦哭红的眼眸，「齐太医，我来此处能做些什么？」
齐桓想了想，「王爷想要用快速的法子解了他的厌女之症，以身体受不住巨大的情绪冲击为因，导致身子受损为果，如今便是让他继续这般昏睡着，养着身子恢復过来，再看为妙。」
柳柳点头，「妾身知晓，我会仔细照顾他。」
齐桓说完话无声退了出去，独留柳柳与沈停云两人在这温室之内，柳柳褪下衣服，转头唤黎阳进来，顶住他府内之事，还有云香楼一些琐碎之事。
柳柳心中惦念小崽，每日都要玩乐的时光恐怕不能继续，柳柳只得定时将母乳挤出，封闭在小瓶子之内，在每日送到府内，保证小崽还能吃上她的奶。
随后柳柳命人在温室内给自己放了一个窄小的床，她晚间可以搬到沈停云身边陪他一同休息。
沈停云身子极其虚弱，加之之前又吐了不少血，现在每日除了靠金针封住血脉，减缓血液流动保住命，除此之外，就是要喝大量的汤药，和一些滋补身体的粥品。
难就难在，沈停云需要每日喝汤药和粥品进补，奈何他身子虚到根本不能下咽。
柳柳无法去找齐桓，齐桓看了沈停云半晌，给柳柳出了主意，「不若王妃试试，用嘴餵哺王爷。」
柳柳一听，齐桓让她用嘴餵沈停云吃饭喝药，不禁咽了口口水。
「那个...齐太医，这个除了用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桓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嘶，似乎没有别的法子了，王妃也想王爷能够早日醒来吧。」
柳柳想了想，咬唇，心一横，心想沈停云为了能够跟她在一起连命都可以不要，她用嘴餵他喝汤药吃饭算什么？
「齐太医，我知道了，我保证完成你的交代。」
于是乎，柳柳每日三餐尽职尽责地用嘴餵沈停云吃饭喝药。
只是柳柳每喝一次药，她都在想，这就是这一世自己对沈停云欠下的债啊...
真是应了那一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沈停云昏迷的日子，关心他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沈霄珩更是每日过来，有些事情甚至亲力亲为，不嫌脏不嫌累，除了用嘴喂，几乎都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并且十分细緻。
这种超乎寻常兄弟之间的感情，让柳柳不禁纳闷，他们兄弟之间真的好到这种程度，自古皇室不都是为了争夺皇权手足相残都是常事，更何况去照顾这样一个隐在的威胁？就连太后也出宫为沈停云礼佛祈福。
终于在一个午后，温室内只有柳柳与沈霄珩两人在沈停云身前照顾。
柳柳这些日子也跟宫里的人混得熟悉不能再熟悉，久而久之柳柳也就不再拘着性子，随意了些。
两人闲聊起来，柳柳总是很喜欢听沈霄珩说起沈停云年少一些往事，了解到沈停云小时候的故事。
柳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困扰了许久，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耽搁，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问道：「不知皇上是否记得，当年您与梁王、晋王皆都成为皇位的热门人选，圣上本身属意于梁王，梁王文武双全必能得冠，为何会使您问鼎宝座。」
柳柳知道这般问十分地大不敬，可她直觉觉得这件事情跟沈停云得病有莫大的关系。
沈霄珩听见柳柳这般问，沉默半晌，随即轻声一笑。
「你可知道，你这般问询，朕就算治你欺君之罪也值得。」
柳柳神色轻松，「您是明君，先帝的眼光不会差，况且许多事情往往都是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的。」
沈霄珩道：「你很聪明，我相信停云若真的醒来，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是朕欠他的...」
「是您欠他的？」柳柳不禁问道。
沈霄珩十分平静道：「朕，欠他一个皇位...」
柳柳听见这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半晌反应不过来，只能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听故事。
「年少时，朕与阿孝梁王感情极为交好，在一众皇子在对皇权的厮杀夺位中，我们三人只求韬光养晦，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即可。
可是阿孝从小与众不同的天赋与能力很快展露出来，盖过了一众皇子，颇得先皇圣心。但阿孝无心皇权，而朕资质平庸，就在阿孝夺得先皇青睐以后，沈驰的野心才逐渐显露出来。
先皇病重，太子之位空悬，国无储君，朝廷动盪，先皇应众臣之邀，举办一场试才宴。而沈驰为了能够得到储君之位，竟然提前买通主审官，得到试题，先皇得知后大怒，暗中改换试题，沈驰并不知晓，停云资质聪慧，却因知晓自己的厌女之症，恐难有皇嗣，但他更不希望大宁落在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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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停云决定，助朕登上皇位，他在适才宴中助朕一举夺冠，父皇不得不下圣旨立朕为太子，可也因此招来沈驰的嫉恨，可让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临终前，竟给停云留下一道密旨，上面写道，太子弱，尔等可废，自立为王。
父皇驾崩后，停云将朕叫到密室之中，朕见此密旨后，当即表示可放弃皇位，而停云却将那道密旨在朕眼前烧掉，并跪在朕前说道，从此他对我只有君臣之谊，而无手足之情。
朕登基后，沈驰暗自结交朝中老臣派，并暗中阻挠新政推行，朕与停云、太后，在朝中斡旋多年，才将局面稳定下来，而沈驰势力渐盛，朕与停云也只能得合适时机，一举缴之。
这些年来，停云在朝中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停云在朕眼中，他不负朕，不负先皇，不负天下，不负万民。」
柳柳听后不禁惊讶，原来沈停云，竟然是这样的沈停云。
沈霄珩看着柳柳惊讶的表情，不禁道：「怎么，这难以置信？」
柳柳听间沈霄珩的话愣了许久，想到一件十分久远的事情，这件事情也是搁在柳柳心中多年的事情。
柳柳嘆息摇头，「圣上有所不知，皇家之间的争权夺利，会让多少平头百姓遭了殃。」
沈霄珩道：「你是指什么？」
「不知圣上可知，先皇在位时期，礼部尚书杨忠年。」
沈霄珩想了想，「此人朕记得，此人才华横溢，政绩十分耀眼，后因贪腐案入狱，死于流放之中。」
柳柳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圣上可知，杨忠年因何而死？」
沈霄珩道：「是贪腐。」
柳柳摇头，「不，他两袖清风，以天下百姓万民为先，所到之处政绩斐然，这样的人，又怎能是一届贪官。有的也不过是因为，当年杨忠年被沈驰选了去，作为安插在朝中的棋子，阻碍新政推行，最终被诬陷以贪腐罪名下狱，甚至其家人来不及分辨，案件来不及细审，便被判处流放之刑，而在流放之中遭遇山匪，大肆屠戮，而其中的罪犯不幸为其所杀，圣上觉得一切真的是那般的巧合？」
沈霄珩听见柳柳说起此事之时的情绪略微激动，甚至面色带着一丝哀婉和质问。
「你是杨忠年的什么人？」
柳柳听见沈霄珩如此问，起身站在沈霄珩面前，一把跪在地上，「杨忠年正是家父。」
沈霄珩眼中有一丝差异看着柳柳，他温声道：「世人皆说晋王妃是一届市井女子，可并未曾想到，虽是市井女子却是真闺秀，你起身吧。」
柳柳道：「圣上若是不答应彻查家父一案，为家父平反，妾身愿长跪不起。」
沈霄珩淡淡一笑，「此事已经有人替你在办了。」
柳柳抬起头，「已经有人办？是谁？」
沈霄珩看向躺在上虚弱的人，柳柳瞬间瞭然，「是什么时候？」
「在你们去往灵州回来的时候，停云料想你可能会是杨忠年遗孀，命人调查你兄妹三人的身份，果真料想不假，从那以后他开始重新搜集卷宗，证据，只是当年案件留下证据不多，需要一些时间。」
柳柳望向沈停云的脸，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脸色已经好很多了，不像是那般苍白，众人知道柳柳成日用嘴餵东西给沈停云后，大家一致认为沈停云的好转，柳柳功不可没。
沈霄珩看着在原地看沈停云发发愣的柳柳，嘴角扬起一丝笑，随即无声负手往外走，却在快要走出门的时候，若隐若现听见一句。
「你说你是不是傻，到手的皇位都不要，想要自由过了头了吧。」
沈霄珩听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在柳柳辛勤的「餵养」之下，沈停云身上的银针终于是越来越少。
众人看着沈停云慢慢好转也放下了心，太后来探几次病，也表扬了柳柳照顾得细心。
柳柳在众人监督之下，更加细心地餵养沈停云，争取早日把他餵养痊癒。
柳柳时常在想，自己可真是太难了，每日餵完小的还要再餵大的，真真是谁也离不开她。
甚至她有时候在想，要是沈停云一辈子不醒来，她就要一辈子这么餵下去？
柳柳嘆息，她表示，自己欠下的债要自己尝，她欠沈停云的她得背啊。
夜间柳柳给沈停云擦完手臂，太医院的小药徒端来伸沈停云晚上喝的药。
柳柳看着这一碗浓黑的药汁，对着沈停云悠悠道。
「沈停云啊，我承认我是欠了你挺大的人情，可是你不是也得了儿子了吗，而且我觉得咱俩续约的事情，可以考虑，我同意，你就行行好，别再这么折磨我了呗。」
那齐老头最近不知怎么，熬得药一碗比一碗苦，简直都要苦到柳柳的心坎里了，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于是柳柳决定每日餵药之前，都要对着深庭宇唠叨一番。
齐老头说了，就算是昏迷的人也会有一些隐约的知觉，只不过身子虚没法醒来。
柳柳想，就算是沈停云昏迷着，管他能不能听见，她都要跟他絮叨几句，她得让他明白，她实在是太苦了....
这一夜，睡前最后一碗晚，柳柳照常开启唠叨模式。
「沈停云，这次咱们说好了，能一口解决的，咱们绝不第二口哈，你能咽下去的，你就别装不行。要不我反悔，咱俩和离，我不伺候你，说好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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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柳柳端起那碗浓黑的药汁，对着就是一大口，含在口中。
随即她对着沈停云温热红润的唇，一点点将药渡进去，可是口中的药全部渡完，柳柳却停在了原地。
沈停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吻过他，打从她出了月子以后，沈停云为了治病始终对她渐行渐远的。
柳柳睁眼看着沉睡之中的沈停云，她静静地感受唇齿相依之间温热的触觉，尽管此时此刻的沈停云没有任何回应，可是柳柳依旧觉得，他仍旧如往日那般的让人着迷。
柳柳慢慢轻吻起沈停云的唇、瓣，尽管她的动作是那样轻，那样柔，可她还是能够感受到沈停云每一次拥吻她，那让她心醉神迷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让她上瘾，她偶尔恐惧寂寞起来的时候，她会私心地想起沈停云的唇上那温热细腻的触感。
柳柳的心颤抖着，温热触觉袭来，让她上瘾，她像是拥吻一件易碎的瓷器和珍宝，慢慢的，轻轻的，宛若一只蝶落在花心里细细採撷其中的甜蜜。
片刻后，柳柳依依不捨地离开，沈停云的唇，娇艷欲滴的脸庞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云霞久久不散。
柳柳又在沈停云的脸庞背不舍地蹭了蹭，才起身端着药碗离开。
只是柳柳离去时，无人看见，沈停云的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片刻，柳柳又回来，夜已深，温室当中的热意将寒冷的冬夜中的风月隔绝。
在温室昏暗的灯光之下，柳柳将温室的门锁销往，整个太医院的后院忙碌了一整日，逐渐安静下来。
室内温热，沈停云因为需要时时针灸，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长袍，柳柳将外衣退下，只着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躺在沈停云身边。
柳柳已经来了半月有余，凌知梦之前就看着沈停云的床小，特意叫人给深沉停云换了一张大床，好叫柳柳晚上能「就近」照顾沈停云。
今夜地笼烧得格外热，柳柳躺在沈停云身边，全身燥热得不像话。
她吹熄了灯，在黑夜中，将自己的外衣褪下，全身只着一件肚兜，方才觉得舒适一些。
可是却无人知晓，在暗夜当中像是有一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眸在盯着柳柳在一瞬之间，一闪而过的曲线。
柳柳躺在沈停云身边慢慢闭上眼，可每当她闭上眼，却总是觉得像是有人在盯着她看一般。
柳柳睁开眼，转头看着沈停云，沈停云依旧如往日一般安静地睡着。
柳柳再次闭上眼，可每当她闭上眼，被人盯着的逼视感传来，柳柳再次睁开眼，可他看着躺在身边的沈停云，还是安静如斯的睡着。
温柔的月光投射在温室的地上，将暗夜照得格外明亮。
柳柳热的睡不着，在暗夜中，伸手抚上沈停云的脸，看着他，即使在睡梦中依旧英俊的脸庞，柳柳又动了非分之想。
她像是被眼前之人蛊惑了一般，手不受控制地在沈停云脸上不停地游走。
直到她的脸慢慢逼近沈停云沉睡的脸庞，虽然她知道沈停云此刻正在昏迷着，虽然她知道千不该万不该，对有重病的沈停云动了那样的妄念。
可是，自从柳柳知道了沈停云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早已经在心里认定是沈停云的妻子，不管他是生是死，此生不移。
柳柳起身双手撑在沈停云的两边，在月光之下凝视他的脸。
真的是罪恶极了，他还是个病人，此刻的他没有任何意识，只能够任由她的摆布。
可是柳柳坐在他身边，像是一个发号命令的女王，将身上所有的束缚通通丢到了一边。
她柔嫩白皙手，轻而易一举地将沈停云身上覆着纤薄的长袍解开。
她的眼好奇地打量着属于他的一切，一切是那样美好。
柳柳的脸慢慢靠近沈停云的胸膛，将耳覆在他的胸膛之上，她能够听见沈停云胸膛之内有强力的心跳，还有他轻轻地唿吸声。
柳柳抬起头，慢慢探向他脸，显然晚间睡觉前的那一吻已经不能够满足柳柳。
不同前次，柳柳这次吻得又深又重，她用心地投入在沈停云的唇齿之间，将舌慢慢探进他的口中。
柳柳觉得，这场贪欢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贪图，在享受这般痛苦煎熬的岁月中仅有的一点点快乐。
意乱情迷之中，柳柳似乎觉得在黑暗之中，竟有一种被回应的感觉。
她的手无力地攀在沈停云的肩膀上，像是在水中抱住唯一的浮木。
直到沈停云将她按在床上的那一刻，柳柳幡然醒悟。
「等等...」
她因为□□袭上，而沙哑着嗓音在暗夜中传来。
沈停云停住了动作，静静在月光之下看着身子妖娆一般的美人。
柳柳勐然推开沈停云从榻上坐起身来，她看了看窗外，月光之下，夜色很美。
她又转头怔怔地看沈停云，对方正光洁地上身，也同样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柳柳一时间有点难以置信，慢慢地伸出手，覆在沈停云的胸膛上。
沈停云的手，也按在柳柳的手上。
柳柳咽了口口水，「那个...你是活的？还是...」
「你觉得呢？」
沈停云看向柳柳的眼眸中，满是欲望，柳柳刚才所做的一切，成功地唤醒了沉睡中的野兽。
柳柳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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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是真的醒了？
柳柳推开沈停云，从床上坐起身，抱着沈停云的脸，左看右看。
「沈停云？你...你真的醒了？」
沈停云刚醒，头被柳柳晃的直晕。
「你再晃几下，我不能保证再晕过去。」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话，忙松手顺便将沈停云身上散开的长袍心虚的扣好。
柳柳小声嘆息，「今日又做这样的梦，只不过梦得格外真实罢了，沈停云你我好一些，别那么凶了，好不。」
说着柳柳抱住沈停云的腰际，靠在沈停云的怀里，闭上眼。
沈停云惊讶，原来她竟然不相信自己醒过来？
他垂下眼眸，将伸手将柳柳的下巴挑起，将唇覆上去，绵密的吻铺天盖地一般，将柳柳所有的感觉集中在唇上。
良久过后，「那你的梦中，有这个吗？」
柳柳点头，「有...但都不是你亲我，而是我亲你...」
「现在相信我是真醒来了吗？」
柳柳点头，「信了。」
柳柳忙下地穿衣，又被沈停云拉了回来，「去做什么？」
柳柳道：「你醒了，我得给齐桓报告一下。」
沈停云抱住柳柳妖娆的身姿，埋首在她的发间，「先让我抱一下。」
柳柳在怀中愣住，轻声道：「让你抱一辈子都行，你先让我我跟他们说一下。」
沈停云的心剎那间被击中，伸手温柔地穿过柳柳的秀髮，覆在她光洁的肩头。
现在他一时一刻也不想离开怀里的人，他日夜在这副虚弱的身子里挣扎，他甚至能够感受到柳柳每日用嘴来餵他，若不是今日这个小女子对他动了非分之想，他怕是也不能这么快醒来。
可是柳柳还是不放心沈停云的病情，她靠在沈停云的怀里道：「可我得让齐桓来看看你，大家都很关心你。」
沈停云没有回答柳柳的话，只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翌日，熬好药的小学徒，推开门，只见榻上空空如也，学徒吓了一跳，慌忙禀报齐桓。
齐桓听闻，只抬眼问了一句，「你是说室内空无一人？」
学徒狂点头，担心极了。
齐桓捋了捋鬍子，「你且去做你的事情吧...」
学徒看着齐桓轻松的神色，心里纳闷，难道是那晋王妃把晋王拐跑了？
京郊，晋王府温泉别院内。
一辆精緻豪华的马车直接从偏门驶进了后院，沈停云下了车。
尽管他醒来，可是身子还是虚弱得极了，只走了几步便开始出汗喘息。
柳柳扶着沈停云，让他歇着，如今她对待沈停云，那简直就跟府里的小厮似的。
要东不敢给西，像是捧着闪闪发光的小银子一样捧着他。
只有几步路，两人走走停停，终于进了正堂。
进了正堂，柳柳直接将沈停云扶进了内室，命南储去熬药。
照顾沈停云这段时日，柳柳已经熟练到，什么时候，要吃什么样的药了如指掌。
片刻后药端来，柳柳试好温度，刚要喝上一大口，她忽然想起沈停云现在可是醒着，自然能够好好喝。
柳柳将药一勺一勺舀给沈停云喝，沈停云只喝了一小口，直接蹙起眉，「这个药太苦，我不喝。」
本来两人就是未经允许偷跑出来，沈停云现在又嫌药苦不吃药，那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担待不起。
要知道，沈停云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沈停云，他可是大家的香饽饽。
柳柳只能像是哄小孩一样的，「乖啊，你要是先把药喝了，我给你奖励啊。」
沈停云一听有奖励，神色瞬间亮起来，「你有什么奖励，说来我听听。」
柳柳想了想，「我这就给你拿蜜饯，喝完一口吃一口，一定什么样的苦都消了。」
沈停云听后摇头，「我不要蜜饯消苦。」
柳柳问，「那你要什么？」
沈停云看向柳柳，直接伸手拉过柳柳的脖子，将她的脸拉近，轻吻了一下唇。
「我想要这个。」
柳柳的脸色唰的一红，天吶，沈停云怎么醒了以后变成这样？
谁能给她解释解释？
「怎么，你不愿意？」
柳柳忙摇头，「没有，愿意的，你快些喝。」
沈停云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说完也未等柳柳拿绢帕给他擦嘴，他再次将唇覆在柳柳的唇上，认真地吸吮着。
因为...
真的很苦。
柳柳十分配合的给他「解苦」。
一炷香时间后。
柳柳只能在喘息之间问，「沈停云，你好些了吗。」
可等来的却是一句，似有如无的，「没有...」
柳柳无奈，「你该休息，现在你身子还很虚。」
沈停云道：「你不觉得我已经休息太久了吗？」
柳柳实在受不住，她觉得沈停云的身子在这种事情上，不光不虚，好像更强了。
她脸色通红，最后直接从沈停云怀里逃了出去，「不行的，你且休息一下，我去吩咐你的膳食。」
柳柳拢了拢鬓髮，系好衣服，出了门找到南储，叮嘱今日沈停云的饮食。
说完，又转头回到内室，沈停云依旧躺在榻上，乖乖地看着柳柳坐在妆奁前，飞速写下一些东西。
「你在写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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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道：「一些你惯常用的东西和衣物，哦对了还有你喜欢看的话本和花，崽子等你稍好一些，我再找人接过来。」
沈停云望着柳柳的背影，「惯用的东西这里都有，何必那么麻烦？」
让他没有想到是柳柳如今照顾沈停云很是细心，甚至连这些都想到了。
柳柳在纸上飞速落下字迹后，出门交给南储，随即又回来，从皇宫太医院赶到京郊，赶了小半日的路，两人都极其乏累。
柳柳进到内室换下常服，只着里衣，又来到沈停云身前，帮助他换衣服，如今沈停云在她身前怎样，柳柳都能面不改色。
因为她已经见了一个月沈停云全身在她面前展露无遗的模样，可现在不知怎么，沈停云在她身前，连换个衣服都能让她按捺不住春心。
柳柳勉强让自己面不改色帮沈停云换好衣服，两人换好后，晚膳被一众小厮端了进来。
沈停云现在不能随意移动，两人自然是在榻上放上小儿，一起食用。
用过晚膳后，柳柳命人将温泉室备好。
她与沈停云小憩后，便扶着沈停云朝温泉浴室走去。
一进到水汽氤氲宽大的浴室之中，偌大的温泉汤池，里面盛满温热的泉水。
柳柳扶着沈停云走到汤池边。
「你好久没洗了，虽然每日我都有帮你擦洗，但是也没有这样洗得干净。」
沈停云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杨柳柳，「可是我虚得很，恐怕要劳烦你。」
柳柳听见沈停云言下之意是要她帮他想洗澡，脸色更加红了，心思颤抖了一下。
沈停云见柳柳良久不说话，「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柳柳忙惊醒过来，「愿意的，你不要误会，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沈停云看着柳柳，「跟我一起洗也愿意？」
柳柳在滴答的水声之间听见沈停云的话，简直都要扶额。
「也不是...不可以...」
沈停云听见，轻声一笑，慢慢抬起手臂，「那就有劳王妃。」
柳柳羞红着脸，慢慢将沈停云的衣服褪下，直到沈停云慢慢入了汤池。
随即，沈停云靠在汤池中，静静地看着柳柳。
柳柳站在池边，鼓起巨大的勇气，一点点将穿在身上的衣服褪下。
当柳柳完美的胴体显露在沈停云的面前时，沈停云从水中慢慢伸手支起头，靠在池壁上，静静欣赏温热的池水一点点淹没她的身体。
静静地看着她一点点朝他走来，宛若一朵盛放的睡莲，洁白通透，优雅至极，也完美至极。
此刻柳柳无私的奉献她的所有，理所当然将沈停云的一切偏执和要求包容。
直到沈停云在水中慢慢靠近他，直到柳柳在水中拥住他。
沈停云站在水中，倒吸一口气，心脏像是要在胸腔中炸裂开。
他伸出手慢慢划过柳柳的嵴背，低头看着她。
他哑声道：「你若是不情愿，我自可放开你...」
柳柳抬眼看着沈停云，「没有不情愿，你可以做任何你对我想做的事情。」
沈停云在水中握住柳柳的双手，双眸像是一汪清潭一样看着她。
「或许你在我病中，听他人讲了许多关于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因为我的付出，而觉愧疚报答我，我只想你心甘情愿，喜欢上我，或是...」
「爱我...」
柳柳能够听见沈停云说「爱他」那两个字的语气，原来他与她同样那般卑微，那样小心翼翼。
柳柳在水中一把拥住沈停云，让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距离。
「沈停云，喜欢你爱你是我一个的事情，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我不爱你，只不过你我之间存在的不只是天上地下，我只是对待你我之间的感情从未抱有任何期望，可是我从来没有少喜欢你一点，少爱你一点，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我多爱你就对你有多抗拒，我害怕，害怕有人将我丢掉，将我卑微的心拿走，最后扔在地上...」
沈停云拥住柳柳光滑的嵴背，「不，不会...或许你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多余，但是现在我想告诉你，杨柳柳，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很早之前，我就动了心，我对你的这种爱，让我无法自拔，让我变得不像自己，可是我后来才明白，原来跟你在一起的我这才是最真实我。」
柳柳在沈停云怀里点头，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是你的怎么办，我听齐桓说你是因为对我动心才...」
「你会因为与我在一起的时间短暂而遗憾吗？」
柳柳眨眼，「不会。」
沈停云扬起嘴角，「那就珍惜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也未可知。」
柳柳听见沈停云最后一句话，心都要碎掉了。
她点头靠在沈停云的肩膀道，「好。」
经歷若多波折得两个人，终于互通了心意，柳柳在水中拥着沈停云，体内升起的，欲、望，此起彼伏地侵袭着她，让她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
「那个...」
柳柳在沈停云怀里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样抱着我在水中，会有什么感觉？」
沈停云十分无奈，「若不是等你心甘情愿，我怕是会先下手为强，我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柳柳无奈极了，不过细想，沈停云等了这么久，也正常。
柳柳轻咳一声，「我是说，你的病，会让你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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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问，才知道她是在关心他。
「头痛，心里也痛，刺痛一样，若是严重些，血脉逆行，会吐血。」
柳柳一脸担忧，「那你我岂不是不能再...」
「做些...」
沈停云狡黠一笑，「做些什么？」
柳柳听见，脸色更红了，「我是说，做那个...」
两个人明明连孩子都有了，说起这些应该做的事情，就像是赶鸭子上架第一次一样。
沈停云想了想，「暂且，可以忍受，不若我们试试，不就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
柳柳还是很担心，「万一你做到一半，严重了怎么办？」
沈停云想了想，「你说的话不无道理，不过我们可以先慢慢尝试，若是真的不行，我们可以停下歇歇。」
柳柳想了想，「那...也好...」
说着就要往池边走，被沈停云一把拉了回来。
「去哪里？」
「做那个事情，一般不都是在床上？」
沈停云轻声笑起来，「谁说在水中就不可以？」
柳柳脸色越发红了，「啊？水里啊？这个...可以试试...」
沈停云的吻轻轻地落下，柳柳眨了眨眼，静静观察着沈停云的神色，看起来十分镇定自若。
还好，接吻是他能够忍受他范围内，若是这样，她就可以经常...
亲他！
直到片刻后，池中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来。
柳柳亲眼看见沈停云转头吐出一口血来。
她慌忙道：「沈停云，你停下！你...」
沈停云扶着柳柳肩膀，「我还好，你勿担心。」
况且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停得下来，如果真的要拿命来换，他也愿意换取片刻的欢愉。
柳柳很是担心沈停云，认真观察他的神色，可沈停云看上去好像真。
柳柳喘息着，「沈停云，你停下，为了这种事连命都不要，咱们犯不上。」
沈停云并未理会柳柳的话，他低头亲吻柳柳的额头，轻声唤。
「柳柳...」
「我的柳柳...」
他日思夜想的女子，他终于能够拥他在怀。
柳柳看着沈停云，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
「沈停云，从此以后，我是你的了。」
沈停云轻轻拂过柳柳在水中的发，伸手轻抚她的脸。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够醒来？」
「为什么？」
「因为有只小猫忍不住要偷腥，我看着实在不忍。」
说完沈停云伸手亲昵的颳了一下柳柳的鼻尖，让柳柳痒痒的。
第54章 终章
柳柳的脸红透了半边, 但是她现在觉得能跟沈停云「坦诚相见」，并且跟他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柳柳觉她跟沈停云也再也没有啥不好意思的。
以前，她倒是觉得沈停云对于她其实挺神秘的, 她觉得他高冷, 不可接近。
现在沈停云将自己最不堪和脆弱的那一面真正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柳柳真心觉得他们两人没什么不一样。
那些她所谓觉得外表与身份的天差地别, 其实不过是她捆住自己的枷锁罢了。
柳柳十分细心地给沈停云清洗好, 又把自己洗干净，两人才出汤池。
院里的小厮看见王妃扶着自家王爷出了汤池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个澡洗了快一个时辰, 按着王爷昏迷了半个多月之久的身体，这真的能受得住？
柳柳扶着沈停云坐在椅上，细心地将他的头髮绞干, 再松松地束好。
柳柳在镜中看着沈停云，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其他都好了许多, 这不，又是那个风华绝代、人见人爱的王爷了？
柳柳搭在沈停云肩膀上的手刚要抽走，就被沈停云一把拉住，柳柳低头。
「你老还有什么吩咐？」
沈停云笑出声，「我给你梳发。」
柳柳眨眨眼考虑这件事对沈停云是否有影响, 想了一下应该没啥事。
她坐下将头髮绞干，又背对着沈停云, 沈停云拿起犀角梳, 将柳柳的头髮分成若干缕，一下一下, 细细地给她篦发。
屋里的地笼烧得格外热，内室层层的帐幔放下，隔绝着外面的风雪，两人无话，只有沈停云一下下轻柔的动作，好像梳起了这屋内的一室旖旎。
半晌后，两人躺在床上，刚刚经歷一场人生乐事，两人的心里都像是烧了一把火，现在还有点余温，各自睡不着，心里想的都是眼前人。
柳柳不敢躺在沈停云的手臂上，毕竟人家现在还虚弱着，她只跟他共枕了一只枕头，在一床锦衾之下，暖意洋洋。
沈停云照旧把手臂轻轻地搭在柳柳的身上，偶尔会不由自主地有点不规矩，惊的柳柳慌忙伸手止住。
沈停云靠在柳柳的墨发上，轻声道：「你要习惯...」
柳柳转过头抗议，「还真是不太习惯，你轻点啊。」
沈停云笑着应下，「好。」
柳柳的身子被沈停云圈着，片刻后，她就觉热得受不住。
「沈停云，我有点热。」
沈停云问：「哪里热？」
柳柳想了想，「哪里都热。」盖着被子，地笼又烧得旺，烤得她确实挺热的。
沈停云笑着，将柳柳的头转过，轻吻起她的唇来，一下下越发深沉，不可收拾。
柳柳瞬间明了，「停停停，沈停云，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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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云从她的颈间抬首，「那是...」
柳柳一把手扶额，简直要了命了，她知道沈停云对她向来温柔，可是这种温柔这谁能顶得住啊。
柳柳一扣被子，算了，热就热吧，她愿意跟沈停云热死在他强大的温柔中。
半晌后，柳柳低头看着沈停云的脸。
「你确定，你这样真的没事吗？沈停云，我不想当寡妇...」
沈停云睁着眼眸看着柳柳通红的笑脸，可爱极了，「或许你慢着些，我还能顶住。」
柳柳乖乖听话放缓，「沈停云，你不行直说啊。」
沈停云笑笑，虽然身上的痛感还在，但是已经少了许多，细细感觉自己的病症竟然比之前在太医院齐桓治疗之中减轻了许多。
可，杨柳柳竟然跟他说不行两个字，在他的世界里，不行两个字...
不存在的。
柳柳不敢再大动干戈，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叫了水，谁叫沈停云的命比较重要。
事后，两人的困意袭来，一夜无话直到天亮。
沈停云在别院将养了半个月，柳柳从始至终细心照顾，其间齐桓来诊过几次脉，竟然发现，沈停云日日与柳柳在一起，病症却有好转迹象。
这日沈停云照旧在房中躺着看话本，柳柳则是在看食谱，云香楼的食谱好长时间没有上新品，柳柳不敢再停工了，她将许多材料摆在案前，反覆试验，调试味道，直到满意了为止。
沈停云抬眼看着柳柳认真的神色，心随意动，虽然心里对杨柳柳的爱意翻涌，但是头痛的症状确实一日轻似一日。
近些日子沈停云身上的病症明显地好转，让齐桓都觉得很吃惊，沈停云自己当然也有感觉，虽然偶尔也还是会有痛觉，但是实在好的很多。
柳柳照顾沈停云很是细心，她自己常说，这是在还债呢，每一次沈停云都是笑笑不语，安心享受柳柳的照顾，只不过现在他身子养好了许多，他还是不忍柳柳再为他忙前顾后，能自己动的皆都自己动手了。
正当两人安静地享受安静的两人时光，南储忽然从外禀报。
「爷，王府那边来信，她快不行了。」
沈停云放下话本，直接起身，柳柳则是抬起头，看着沈停云。
晋王府内。
柳柳跟在沈停云身后，整个王府的小厮看见沈停云回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柳心里想着，南储口中说的她应该就是王府禁地的那一位。
沈停云能够将她养在王府中多年，一定是有着非一般的感情，虽然沈停云为了她差点没命，柳柳接受他，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
沈停云一行人走到禁地前，他转身看着柳柳朝她伸出手。
柳柳看着沈停云不明所以，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
沈停云拉着柳柳踏进禁地，只见高高的院墙内，精緻的楼阁矗立其中，四角挂着风铃。
阁楼精緻且旧，柳柳看着牌匾上面写着玲珑阁。
沈停云拉着柳柳的手走进了阁中，刚进了阁，从内室走出一位中年侍女，她对沈停云福了福身，「王爷...」
沈停云沉声道：「这是怀月姑姑。」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介绍，看着对方像是王府里年纪颇大，有些资歷的老人，柳柳对着怀月敛身颔首。
怀月伸手将柳柳扶住，「王妃使不得。」
柳柳笑笑，站在沈停云身边。
怀月随即将沈停云与柳柳引到内室，柳柳之前对一直对玲珑阁很好奇，如今进到阁中，才发现里面其实很简单。
虽然一应家具皆有，但是跟沈停云的和光堂却是截然不同，只能说不在一个水平上。
柳柳心想就算是养妾室，说什么也要像点样才能匹配和符合沈停云的身份和地位吧。
但是当怀月将床前帐帐幔拉开的时候，映入柳柳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妇人的脸，只是那张脸色很差很差，如土一般，毫无生机。
她的双眸闭着，只余微弱的唿吸，细细看去，那妇人五官竟然跟沈停云有七八分相似。
柳柳顿时明白！
她应该就是沈停云的母亲，先皇的宁嫔娘娘白榆。
关于沈停云的母亲，她也只是听沈念惜在无意中提起过，但也仅知道这么多，竟不承想，她竟然被沈停云关在这个地方。
柳柳看着沈停云平静的神情，在袖中，默默握住沈停云的手，沈停云自然明白柳柳是何意。
柳柳轻轻点头，沈停云坐在白榆身前，静静地看着她。
外面的阳光尚好，透过轩窗照在床边，但是却将白榆脸上濒死的气息照得更加明了。
怀月在白榆耳边轻声道：「娘娘，王爷来看您了。」
过了半晌，白榆眼睛才慢慢睁开。
她慢慢抬起干枯瘦弱的手，伸向沈停云。
「你...来...了...」
她轻轻挪动嘴唇，发出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但即便是这般也用尽了全力。
沈停云仍旧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没有伸出手，也没有回话。
「...月...起...」
怀月立即明白，将她扶起。
白榆用尽全身力气在怀月的搀扶下坐起身，半睁着眼喘着粗气看着沈停云。
「阿孝...听说你成亲，有了孩子了？」
白榆看着沈停云眼中满是期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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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轻轻将柳柳拉到身边，「这是王妃，杨氏，世子如今已经三个月大。」
白榆看着柳柳，点了点头，「好...咳...咳...」
白榆咳了半晌，才平静下来，她深看了沈停云一眼。
「阿孝，这些年是我的错...你...你能...」
「你能原谅我...吗...」
白榆问完这句话，沈停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柳柳不知两人为什么会这样讲，沈停云好像对他这个母亲并不亲昵，甚至不如对太后那般恭敬。
柳柳明白沈停云向来是一个极重视亲缘关系的人，在皇室之中但凡跟沈停云有一些血亲的沈停云都会以礼相待，可为什么唯独对自己的母亲？
过了片刻。
白榆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帐顶，空洞极了。
留下两行泪来。
她嘆息一声，「罢了...是我咎由自取...又何谈你的原谅...」
柳柳见此，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停云。
沈停云眼看着白榆，出气多进气少，大口喘着粗气，眼泪簌簌地落下。
他轻轻地抬起她干枯的手腕，轻唤了一声。
「母亲...」
白榆在意识消散之际，听见了沈停云的这一声母亲，一切怨念不甘皆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她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世，慢慢地合上眼眸。
沈停云看着离世的白榆，平静地将她的手臂放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这间内室。
柳柳则是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他。
沈停云出了院门，对着南储吩咐，「一切从简。」
南储拱手，「是，爷。」
白榆离世的消息很快传开，尽管沈停云要求一切从简，但还是惊动皇帝一干人，让柳柳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竟然也前来弔唁。
身为王妃，柳柳自然要里外主持事务，既要周到又要不失体面，柳柳忙了半晌，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直到深夜，回到和光堂却怎么也找不到沈停云。
柳柳问了人，众人都说没看见，担心沈停云身子刚好，受风寒，柳柳拿了一件大氅，在王府找了半圈，才发现沈停云跪在灵堂前。
昏黄的灯光下，形单影只，柳柳看着沈停云一身素服地跪在那，那背影看上去便是落寞极了。
柳柳将大氅落在沈停云的肩膀，又转到他前面，为他仔细地系好袋子。
刚刚系好，柳柳的手就被沈停云一把握住。
沈停云的手很凉，柳柳反手握住他，对着他的手呵着暖气。
「爷...」
柳柳对着沈停云眨眨眼，轻声唤他，发自心底地轻声唤他。
沈停云的心头一颤，伸手将柳柳搂在自己身前，「我无事。」
柳柳点头，「无论你怎样，我都陪着你。」
其实柳柳很想知道沈停云那样一个重视亲缘关系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亲生母亲如此冷漠。
可是有再多疑问，柳柳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沈停云个刚刚失去了至亲，虽然面色不显，可是柳柳知道他心里是多么难过。
人啊。
只有失去父母这一天才算真正地长大。
沈停云失去了父母，从此以后的路，自然是不一样了。
「从前，一对姐妹被选为秀女，同时入宫，被先皇选入后宫。」
沈停云静静地看着白榆的棺椁，悠悠地开口。
柳柳烧着纸钱的手一顿，看向沈停云，认真听他讲故事，手中的纸钱未停下。
沈停云接着道：两姐妹在人心险恶的后宫中相互扶持，最终姐姐登上后位，而妹妹先诞下皇子。
按照皇室惯例，长子无论嫡庶皆都需要交由皇后教养，而妹妹却凭藉先皇盛宠，得到了将长子养在自己身边的权利。
妹妹却在教养之中，极为严苛，从皇子能张口说话时，就要每日诵读功课，能握笔时就要不停写字，能跑能跳时，便开始练武，而每日睡眠不过两三个时辰。
她不允许他与外界的一切事物接触，只要贪玩一点，服侍他的下人都要跟着受罚，长此以往，那皇子便不再轻易玩乐，他的人生除了学习，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
夺嫡。
三年后，皇后娘娘也终于诞下嫡子，妹妹对长子的教养因此更加严苛，一切都是为夺嫡做准备。
而在成年后，长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够跟女子接触，只要出席宫宴场合，被倾慕的女子触碰后，身体就会发生强烈的不适反应。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反覆地验证，发现结果都是一样，最终不得不接受自己不能够跟女子接触的事实。
在这样严苛的教育之下，长子固然出色，可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这样的隐疾，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争权夺利的资格。
他曾苦苦哀求自己的母亲，放弃争夺，可奈何母亲不允，他只能一步步向前，当他终于拿到梦想中的皇位时，他的母亲竟然让他手足相残。
长子不允，长久的困顿的枷锁，让他身心俱疲，当嫡子登基的那一刻，他的母亲彻底疯魔，最终他只能将她困在这间暗无天日的阁楼中。
沈停云平静地说完这一切，抬眼看着面前的牌位，这一刻心里的枷锁忽然感觉解脱了许多。
柳柳怔怔地看着他，听见沈停云的过往，心里闷闷地痛。
她轻轻拉住沈停云的手，将头靠在沈停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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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逼你了...」
沈停云靠在柳柳身上，感觉有些疲惫。
柳柳忽然明白，沈停云为何会放弃那唾手可得的皇位，为何喜欢看话本，为何极为珍重有亲缘之人，又为何会有厌女之症。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源自于童年之中的这样一场将他的心困住的畸变的母爱。
因果循环，沈停云童年失去的自由与爱，需要长大以后来弥补。
柳柳轻声，「爷，我们回去吧，夜里风寒大。」
沈停云点头，柳柳扶着他慢慢起身，沈停云踉跄着起身，两人在风雪之中慢慢走向和光堂。
回到和光堂，沈停云轻咳了几声，柳柳立刻命人熬了生姜红枣茶给沈停云驱寒，又亲自侍奉沈停云洗了一个澡，直到天色快亮，两人才睡下。
柳柳躺在沈停云的身边，看着他的睡颜，她不禁想到如今沈停云的厌女之症已经好了大半，难道不是因为她用心待他的缘故？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她愿意，将所有的爱送给他，她想要将他最后的痛也治癒。
这样想着，柳柳终于睡去。
白榆最终以太妃之礼下葬，柳柳忙碌了几日，府中也终于归于平静，柳柳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可以好好准备春节了。
但却在临近年底的时候被沈霄珩招进了宫，柳柳望着沈霄珩面前堆积如山一般奏摺，忽然觉得当王爷也没啥不好。
沈停云自然陪在柳柳身边，两人行礼过后，沈停云十分自然地坐在旁边喝茶，柳柳因为是第一次进到御书房多少有些拘谨。
沈霄珩从案上拿出一本奏摺来放在柳柳的眼前，「这就是杨忠年一案所有的始末，停云与朕已经派人查清，杨忠年之错，责任只能说是各方亦有之，当年那些不能为沈驰所用的官员，有许多被他暗地处决，处决不了的，则是用这样的方式，党争之祸，朕亦有责。」
柳柳接过那封沉甸甸的奏摺，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看着，大底与她之前所知道的不差，只是其中的一些证人和证据，更加详细了些。
柳柳看着这件长长的案宗，双手微颤，看后又递给沈宵珩，只说：「何时能够翻案？」
沈宵珩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柳柳深吸一口气，「明日吧，后日是他的忌日，我也好有东西去看他。」
沈宵珩点头，沈停云则是在一旁看着柳柳。
沈停云随即起身拉起柳柳的手，柳柳对着沈宵珩匆忙地施礼，又跟着沈停云走出了御书房。
天色将晚，慢慢飘起了雪花，柳柳穿着一身猩红斗篷，走在苍茫的雪地间格外显眼，沈停云仍旧是一身玄黑，两人并肩在宫道上走着。
沈停云的手隐在袖中，一直握住柳柳的，他的手始终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掌和细腻的手心，让柳柳觉得很舒服。
她侧过头，时不时偷看沈停云一眼，察觉身边人的异样，沈停云转过身看着柳柳。
「你想说什么？」
柳柳对沈停云眨眨眼，纤长的睫毛落上了雪花。
「我想对你说谢谢，是不是有点俗。」
沈停云笑笑，「我向来觉得，道谢就要诚心诚意才对。」
「哦。」
柳柳点点头，「是该诚心诚意。」
沈停云停下脚步，双手握住柳柳的肩膀，「所以你想怎么诚心诚意谢谢我。」
柳柳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诚心诚意地谢谢他，可再一抬眼看着沈停云深不见底带着笑意的眸光。
她瞬间红了脸色，「你...」
沈停云嘴角的笑意见深，立在雪中那般俊美。
柳柳转身就往宫门的方向走，沈停云几步跟上再次握住柳柳的手。
那一夜，柳柳确实很诚心诚意地谢谢他，只是第二日两条腿酸胀的不像话，沈停云清早起床给她按摩了半晌，才下起床。
因为要给杨忠年翻案，柳柳特意被沈宵珩允许去金殿旁听。
沈停云自然陪在柳柳身边，沈宵珩当庭将杨忠年案件的始末宣读，不光有杨忠年还有一些其他受迫害的官员，也一併翻案。
从金殿出来的时刻，柳柳觉得身心舒畅，看着从大理寺卿那里的卷宗，柳柳打算直接少给老杨，杨白杨自然也在金殿上，如今杨白杨已经凭藉出色的政绩，擢升礼部侍郎。
柳柳知晓除了杨白杨自身足够优秀，能晋升如此之快自然跟沈停云助力分不开。
散朝后，杨白杨走到沈停云身前，十分恭敬地做了一揖，「大恩不言谢。」
沈停云轻扬嘴角，「杨老的意志需要有人继承，如今重担都在你身上，只消好好办差即可。」
柳柳看着一身绯色官服的杨白杨，与为官的杨忠年有七分肖似，心里不禁充满欣慰，杨家的意志终于有人继承，杨白杨也终于能够如愿在朝堂大显身手。
柳柳抬头望着纯澈的天空，阳光耀眼，压在心里多年的阴霾，如一阵风一样消散。
翌日柳柳带着杨白杨，杨依依，一同去到京郊，沈停云自然同往，只是并未跟柳柳一同去往坟前，远远地看着。
杨家兄妹三人，看着在坟前忙碌的工匠们，正在将一方崭新的石碑立在上面，立好石碑以后，工匠们又将杨忠年与妻子的坟阔建的一番，将周围半人多高的荒草清理干净，又平整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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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险些人让人认不出来的小坟包，一番修整后，变得气派了许多。在众人圈之中，十分显眼。
柳柳与杨白杨商量着，开春以后一定要来种上小松树。
修葺以后，兄妹三人十分郑重地将卷宗烧在杨忠年的坟前，兄妹三人多年的心愿也算是圆了。
三人对着墓碑恭敬地叩首后，才下山离去。
沈停云看着柳柳带着一身凉意钻进马车中，立刻把手炉送上，柳柳暖着身子，马车缓缓启动。
入了城，柳柳透过车窗看到已经有些门贴上了春联，明日就是春节，平民百姓各家都忙碌个不停。
柳柳在上车前就叮嘱杨白杨与杨依依去王府中过年，两人自然应允，姐弟三人多年流离失所，如今终于能够圆满，三人自然要在一起好庆祝一番。
到了王府，府中小厮早已将里外打扫一新，沈停云向来爱干净，更何况是过春节，众人自然马虎不得。
春节的例银被黎阳早早地发下，赏银也只等沈停云回来发放。
柳柳自然将杨依依安置在了紫竹轩，杨白杨去了明熙堂，柳柳又命人去云香楼将江晚晚与徐念禾接来。
原本常年清冷寂寥的王府，一时间热闹起来，整个王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
被叫来的一行人，自然免不了要给小崽压岁钱，礼物衣服收了一堆，尤其是依依为小崽缝制的新衣，华美至极，惊呆众人眼。
沈停云看着喧闹的和光堂，他正坐在轩窗前，一边烹茶一边与杨白杨手谈，看着窗外的落雪，他心里感慨，这怕是他有史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春节。
往年，也终究是在宫中的无尽的政务中度过了。
柳柳与杨依依四人正好可以打马吊，虽然不太会打，但是玩起来，倒是传出一阵阵的欢笑声来。
惹得沈停云频频朝外观看，看见柳柳笑得花枝乱颤的，他不禁扬了扬嘴角，伸手落下自己的棋子。
杨白杨与他棋艺始终不相上下，倒是让沈停云颇为意外，他甚至觉得大宁的未来若能得杨白杨当是一幸。
几人玩闹到深夜才散去。
翌日天色大亮，柳柳才起，今日春节全城休沐，众人自然会晚起些。
柳柳醒来后，先去看了崽子，崽子早已穿好，一直在小床里玩着昨日众人带来的新玩具，柳柳陪着崽子玩了好一阵，才回到西边的内室去。
沈停云已经起床穿戴好，柳柳坐在妆奁前，刚要伸手拿起犀角梳，就被沈停云拿起，他开始慢慢给柳柳一遍遍梳发。
柳柳觉得舒服极了，在铜镜之中看着沈停云的艷色笑意渐深。
採薇和飞瑶这个时候端水进来，看着自家主子这般，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直到柳柳唤她们进来要洁面，两人才大着胆子进了屋。
穿戴好一切，柳柳上了妆，採薇和飞瑶按照沈停云的叮嘱，为她上了大宁十分郑重的，王妃妆。
待柳柳上好妆后，沈停云带着柳柳来到府中正堂，坐在上首。
黎阳与南储，採薇与飞瑶，带着府中所有的下人集中在正堂之中，偌大的正堂整齐地站满了府中下人，乌泱泱，不下百余号。
柳柳惊嘆，原来整个晋王府竟然需要这么多人来伺候，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鸦青色长袍，髮髻干净利落地束起，看起来训练有素，行动一致，真的十分治癒强迫症。
黎阳与南储带着整个王府下人，整齐跪在地上，齐声道。
「恭贺，王爷、王妃，新春大吉！」
「恭贺，王爷、王妃，新春大吉！」
「恭贺，王爷、王妃，新春大吉！」
众人向柳柳跪拜的那一刻，柳柳的心扑腾直跳，哪怕她嫁给沈停云许久，但她也从未将自己看作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如今乍然受了王府众人的跪拜，柳柳才有一种王妃在上的感觉。
沈停云未发话让起，而是给柳柳递了一个眼神。
柳柳有一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沈停云点头。
柳柳有点不太敢相信，沈停云再次肯定，柳柳才伸手道。
「众人起身吧。」
黎阳南储又带着众人十分整齐划一地起身。
沈停云将早已准备好的赏银，放在柳柳面前，柳柳看着放在自己面前一箱子的赏银，不禁咽了口口水。
原来晋王府发赏银都是成箱子发的。
也对，这才符合，沈停云财大气粗的气质才对。
柳柳拿起最上面的四个岁封分别发给黎阳与南储，接着又是採薇与飞瑶，随后黎阳与南储将其中一盘赏银放在柳柳身前。
柳柳只消拿起岁封，对着上面念名字，发出去就行。
对于发银子这种事情，柳柳觉得，这么没什么啊，发就行了呗。
可过了一个时辰后，柳柳才发现，原来发银子是一件这么累事情，但是也挺爽，因为每发一个人，柳柳都会收到一句，「恭祝王妃新春大吉。」
这种当家祖母的感觉，柳柳觉得还是挺不错的，沈停云则是在一旁烹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直到柳柳终于发完银子，她起身在沈停云面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刚要走，就被沈停云的手臂一把勾住，柳柳一把坐在沈停云的腿上，她一个重心不稳，慌忙之间只能伸手勾住沈停云的脖子。
「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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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柳柳瞬间红了脸。
沈停云垂眸看着她，在她耳边轻声，「有事。」
这一声让柳柳的脸色更红了，哪怕昨夜众人散去的时候那般晚，他都没放过她。
柳柳实在不想再跟沈停云大白天这么，慌忙地想要逃开，要知道她才刚树立起王妃的威严，不能分分钟塌房啊。
见柳柳想要逃，沈停云圈着柳柳的手臂又加重了些力道，「真的有事。」
柳柳看着沈停云郑重的神色，知道是真有事，她眨着眼看他，心又慌慌地直跳，都忘了问他什么事。
沈停云看着柳柳面前还未开启两口箱子。
「大一点的是你的，小一点的是他们的。」
柳柳有些怔怔地听着沈停云的话，才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两口箱子，先伸手打开小一点的，里面还有几个岁封，很大也很沉。
柳柳打开其中一个，上面写着杨依依的名字，柳柳打开那沉甸甸的岁封，里面竟然是一万两银票。
再打开几个，皆都是同样的，原来沈停云竟然贴心地将她的家人与朋友都准备了新年岁封。
柳柳再打开，另外一口大一些的箱子，刚一打开，险些闪瞎柳柳的眼，刚入眼的是一层精緻的首饰，从髮钗步摇头面，到玉镯手串，再到戒指耳坠，全套的首饰头面做工精美华贵，做工精细讲究，真是叫所有见到这些首饰的女子尖叫。
柳柳笑着将第一层移走，又看到第二层，竟然是上好的胭脂水粉，连画眉的都是进贡上好的螺子黛，沈停云看见柳柳眼中的欣喜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柳柳又将胭脂水粉那一层移走，下面则是一身衣裙，柳柳伸手拿起那身衣裙，发现怎么看怎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沈停云，这件衣裙我怎么这么眼熟呢？」
沈停云放下茶碗，只说了三个字。
「第一次。」
柳柳勐然响起，对！
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停云穿的衣裙啊。
只不过将那件衣服的款式，还有颜色，复制了而已，这件衣服从用料到，做工都是上好的手艺，可比原版漂亮华贵多了，原本就是自己衣服的款式，自然爱不释手。
柳柳又将，衣裙拿走，只见下面竟然！！！
下面竟然用了满满的银票打底。
看清楚这个，柳柳立刻两眼放光，啊，小银子！！！
这得是多少小银子啊！！！
沈停云像是能听见她说话似的，直接道：「十万两。」
柳柳耳朵听见这句话，咽了口口水，她转头看着沈停云。
此刻的他像是一个全身发着金光的土财主，柳柳始终纳闷，依沈停云的本性，一般违背道义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但是他这么多的钱到底是哪来的呢？
沈停云看着柳柳看着箱底的钱发愣，问道：「你是想问，我这些钱到底是哪来的？」
柳柳抬眼，「你有读心术吗？」
沈停云道：「那倒没有，不过朝堂浸染，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
更何况，杨柳柳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张白纸那么好读。
「啊，柳柳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么多的钱到底是哪来的？你该不会是贪了啊。」
沈停云笑笑，「不义之财，本王不会取。」
「这些银子，有些是沈宵珩赏的，他大概是觉得我将皇位相让，亏欠于我，这些年用银子补。我一个人自然用不下，多半用于经商，既给大宁增加了税收，又让自己的财富翻倍。长此以往，财富就如水一般，越积越多。
只不过，这些财富于我也只是暂时拥有，圣上的钱财是不可能放在一个地方的，更多的时候，晋王府暗中承担的大宁第二个国库罢了。」
柳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沈停云，「可，你不还是动了大宁的钱。」
沈停云扬起嘴角，「大宁的钱，本王的钱，自然分得清楚，你只管放心便是。」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保证，才又放心地拥抱她的小银子们。
穷困潦倒十年，柳柳觉得只有银子才能给她快乐和安全感。
可翩翩沈停云是个闪着金光的土财主，还是大宁的小国库。
柳柳觉得此时此刻她好像跟喜欢沈停云了。
她看着沈停云俊美的面容，十分真诚地问他。
「如果我说我现在挺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爱挺虚浮的。」
沈停云听见柳柳这么说，轻声一笑，「你当你是第一天这么对我？」
沈停云看着柳柳的脸，双手轻轻地捧起。
「杨柳柳，当我发现在巷子中躲债的你，那时候我就发誓，哪怕你只爱我的钱，跟我在一起也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或许我比钱更值得你爱呢？」
柳柳的心好像瞬间被击中，她轻轻吻上沈停云的唇，一边吻一边道：「你好像说对了，你确实比小钱钱可爱多了。」
沈停云心满意足地承受柳柳的亲吻，直到两人听见堂内传来一声轻咳。
柳柳转头看着众人齐刷刷站在两人面前，就连小崽子也在，认真地围观两人忘情地亲吻。
柳柳的脸瞬间像是红透的螃蟹一样，她若无其事地从沈停云身上下来，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亲切地朝众人打招唿。
「嗨，大家早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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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道，不早了吧，都要到午时了。
众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柳柳道，「那个...」
柳柳完全惊魂未定，那个啥来着？
柳柳看向沈停云，沈停云则是瞟了一眼地上的箱子。
哦，对了，发岁封。
「大家新春快乐哈，叫大家来，是要发岁封，大家第一次在晋王府过年，发个岁封，讨个吉利哦。」
众人听见每人都有岁封十分高兴，一一领了岁封，众人脸上更是喜气洋洋的。
临近午时，众人在堂中一同用了膳，午后回到各自的住处小歇，约下时间，临近傍晚，众人又在和光堂一聚，柳柳更是亲自下厨将云香楼全套果子糕点做了出来。
众人自然吃得十分开心，新年的守岁活动正式开始。
入夜没多久，外面便开始响起稀稀拉拉炮声，随着时间临近午时，炮声也越来越密集。
沈停云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烟花，临近午时，南储进门禀报，「爷，一切就绪。」
沈停云点头，柳柳则是招唿着众人穿衣服，去到廊下，准备看烟火。
南储见众人准备好，手臂往下一放，晋王府烟火正式开始。
柳柳抬眼看着天上升腾起五颜六色的光，不禁赞嘆，原来近距离看烟火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美。
从前兄妹三人过年之时，为了省钱，并不会买鞭炮这样的稀罕物，可是过年这样家家喜庆的节日，想要烟火怎么办？
姐弟三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爬上屋顶，对着能够放烟火的人家远远看上一眼，就像是自己也放过一样。
沈停云昨日夜中偶然听见柳柳在打马吊的时候提及，心中不禁一酸，随即命人准备一大车的烟火才算完。
烟火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众人看得过瘾极了，最后甚至自己下场放鞭炮，点菸火，最后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午夜以后才算完。
玩乐之中，沈停云看见柳柳的脸冻得通红，怕她不顾冷，只顾玩，在人群中，将她抓过来，两人走到廊下，将她抓紧自己的大氅里，暖着。
柳柳被沈停云铺天盖地的温暖袭来，还伴沈停云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好闻极了。
她靠在沈停云的怀里，看着身边的至亲和好友，在她身边享受团聚的快乐，柳柳的心被幸福填的，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面前的这个男人。
柳柳转过头，带着淡淡笑意看向沈停云，她轻轻亲了一下沈停云的脸。
笑着在他耳边道，「沈停云，新年快乐。」
沈停云伸手抚了抚柳柳的发顶，「杨柳柳，新年快乐。」
两人互相问候新年快乐，只觉此刻真是此生最好的时候。
.......
过了新年，沈念惜与杨白杨的大婚临近，礼部与内务府忙的不可开交，终于临近婚期。
值得一提的是，沈念惜在年前看上了杨依依的刺绣，竟然把大婚的吉服交给杨依依去刺绣，杨依依不负众望，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将沈念惜的吉服绣好，当沈念惜穿上大婚吉服的那一刻，合宫上下无不惊呆。
只见沈念惜身上的九尾彩凤，栩栩如生，火似真身一般，甚至太后皇后这样见惯宫中顶级刺绣大师的人，也毫不吝啬地夸赞，这等刺绣技艺炉火纯青一般。
而沈念惜不遗余力地为杨依依宣扬她的成衣店，让依依接单接到手软。
三月初三，正是春日好时光，众人瞧着新晋的礼部侍郎，成了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又与公主大婚，又有当今地位尊崇的晋王当姐夫，姐姐为王妃，妹妹则是全城贵女贵妇追捧的刺绣技艺大师。
杨家三姐弟就这般悄然成了这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当杨柳柳眼看着，杨白杨与沈念惜进了洞房后，忽然有种自家孩子出嫁的感觉。
不过这种情况跟实际也没什么差别，柳柳觉得来日给老杨上香的时候，又要多烧几颗金元宝，朝他念叨，这一年杨家的气运好到爆。
杨白杨与沈念惜的大婚终于告一段落，至于两人婚后能过成什么样，其实柳柳又期待又担心。
期待杨白杨那个榆木脑袋能早日开窍，担心沈念惜会不会觉得杨白杨不解风情。
可后来，当柳柳在宫宴上看见杨白杨亲自蹲下，将沈念惜的鞋子提好的时候，她就放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相信好男人都是要调教出来的，她可是太清楚杨白杨是个什么货色了，跟老杨有过之无不及，可是咱们可爱的宁和小公主，就不一样了，那般聪颖伶俐可爱，然是懂得怎么将这棵食古不化的只知正道之光的木头，变成眼中除了政务只有她的好夫君。
打从杨白杨大婚以后，杨依依便是整日窝在自己的成衣阁中不出门，好像她世界里除了刺绣，就是刺绣。
直到某日来了一人，店中小厮自认接待不了这等贵客，才特意将杨依依叫下了绣坊。
她看见在自家的狭小的小店之中站着一人，有几分面熟。
直到那人转过身，杨依依才匆忙敛身行礼，「给大人请安。」
这人正是姐夫的好友顾辰泽，尽管杨依依已经在姐夫的府中见过多次，可私下见面还是这一样第一次见。
顾辰泽很客气，身为官场老油条的他自然懂得怎样对待一个小姑娘，只需进退守礼即可。
他温声道：「姑娘不必多礼，听闻姑娘绣艺高超，我此番前来自然是想求姑娘一件衣服，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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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依依见对方进退得宜，谈笑自如，戒心已不像刚才那般重，但出于姑娘家本能的羞怯，杨依依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泛红。
但是开门做生意，怎能看到公子爷们就害羞，那还怎么做。
杨依依暗自吐出一口气来，大方上前，「自然是可，大人想要做什么样的花色面料图案？」
顾辰泽十分干脆，「天青云锦翠竹长袍，姑娘可能做？」
杨依依点头，这件长袍她打从给杨白杨做过一件，最近已经做了不下十来件了，自然十分熟悉。
「只不过，这翠竹图案，需按照我带来的画作刺绣，不知姑娘可能做到？」
杨依依听见顾辰泽自带画像，来了兴趣，她轻声道：「还请大人将画作与我过目。」
顾辰泽欣然应允，命小厮将画作打开，展现在杨依依面前的是一张栩栩如生的雨后天青翠竹图。
画作十分灵动写意，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的画技高超。
「不知姑娘对于这幅画作刺绣可有难度。」
杨依依症愣了一刻，随即道：「哦，可以的，只不过时间长一些。」
顾辰泽忙回道：「无妨，听闻姑娘甚忙，再不愿等得。」
杨依依点头，「还请大人量尺。」
顾辰泽点头，在原地站好，杨依依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软尺，顾辰泽身材修长，让她不得不踮起脚来从上到下细细计量每一处。
可尽管杨依依再小心，两人的距离也难免近了一些，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尽管她努力地压制，原本再简单的动作还是让她的手抖起来。
倒是顾辰泽始终十分淡定地看着小姑娘在他眼中慢慢变慌乱。
量尺终于结束，杨依依仔细地记录好顾辰泽的各处尺寸，又把他的画作收好，只对顾辰泽说：「还请大人半月后，来取衣。」
半月后，顾辰泽如约取衣，衣是取到了，可是杨依依的人却不在，顾晨泽满怀希望的这一刻落了空，看店的小厮只说，杨依依去苏杭，寻找原料。
顾辰泽怎么也没料到，杨依依看上去一个那般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会至深前去苏杭寻找原料。
他直接进宫朝沈宵珩告假，说是有要事出门，归期未定。
沈宵珩十分头疼，已经有一个天天要在家陪媳妇的王爷，没承想闻景行说自己对云香楼的徐娘来了感觉，说是要去说亲，连顾辰泽也要出去找姑娘，这满朝的政务谁能来替他干。
也就只有一个杨白杨，此乃一介神人，一人定三人，处理政务的能力，比沈停云还要快，沈宵珩简直把杨白杨当成宝一样的供着，可奈何，沈念惜到了时间就来要人，沈宵珩也没办法，只能宵衣旰食地当劳模。
转眼又到十一月，沈停云看着已经满地乱跑的小崽，柳柳在身后像是一个老母鸡一样的护着小崽，生怕他摔倒。
玩了半刻，小崽还在精力充沛，柳柳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沈停云，你来看崽子，我歇会。」
沈停云将崽子抱在怀中，看着柳柳坐在凳子上擦汗。
柳柳问：「顾大人可是到了杭州了？」
沈停云道：「到了。」
「可找到依依了？」
「他心中自然是有数的，你妹子跑不掉。」
「柳柳扬着帕子驱热，喂，你答应我妹妹高嫁，就是让顾辰泽去找我妹？沈停云你说话不算话啊。」
沈停云低头看着怀崽子，「你若是想让依依一辈子幸福，就要给她选择与追求的权利，若是顾大人不是她心里喜欢的，这种高嫁不要也罢，硬被捆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生出情谊来？」
柳柳点头想了想，沈停云的话也有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刚才陪崽子玩，让她肩膀痛，最近真是全身都痛，这带崽子的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她真的好想去走走啊。
柳柳揉着脖子，「你说顾大人到底靠谱吗？」
沈停云望着杨柳柳，虽然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但仍旧如少女一般，最近倒是越发让他迷恋，爱不释手起来。
沈停云默默将崽子送到李嬷嬷手里，他来到柳柳的身后，伸手揉捏柳柳的脖子，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柳柳闭上眼享受片刻的舒适，她听见沈停云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你且放心，我倒是看好他。」
夜间。
柳柳像是从水中捞上来，腿腕酸软得不像话，沈停云耐心地给她揉捏着。
柳柳趴在枕上，心想，难道她真的要日復一日被沈停云困在这王府中？
世界那么大，她真的好想去看看，杨依依总是借着需要进布料，学习绣艺的理由，去南方。
而杨白杨总是能够借着出使的机会，带着沈念惜周游列国。
就连徐念禾也说，云香楼要对外开分店，她要带着江晚晚去实地考察。
只有柳柳，只能被困在王府中，每次她想做些什么，都被扔过来一句话。
世子还小离不开她。
起初她以为，只要小崽戒奶就好了呀，等她熬呀熬，小崽终于不用吃她的奶了，她能去云香楼打理生意了，可是又被说，世子现在真是认识母亲的时候，要多陪世子才对。
柳柳耐着性子陪了，待长大了些，她又被告知，世子开始学走路，要扶着走才对。
柳柳没法子，自己生下的崽得自己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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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小崽子终于能够自己走了，可今儿沈停云告诉她什么，世子需要教导，自然是由母亲亲自教导得好。
这什么跟什么，明日復明日吗，一坑復一坑？
柳柳最近看沈停云的心情十分不爽，他简直就是她自由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夜间柳柳看着沉睡中的沈停云，又看了看早就准备好隐藏在柜子中的包袱。
她思来想去，这晋王府上下自然都是沈停云的人，她该怎样才能走出去？
柳柳决定她要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如果是这样走，那就必须有理由。
理由是什么？
柳柳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哦，对了，契约！和离书！
这可是沈停云亲自签下的他当然抵赖不了。
翌日。
柳柳清早起身，便开始漫长的翻找之路，可未曾想找了半日，也未找见。
沈停云问她，「你在找什么？」
柳柳忙的汗都出来了自然没说自己是在找和离书，契约书。
只搪塞，沈停云，「啊，没什么，就是找一个首饰罢了。」
沈停云抱臂倚靠在门边，「我在想，你应该是在找这个吧。」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话，停下动作不禁抬起头来，看着沈停云的手里果然夹着一封信笺。
仔细看去正是她拼命找地和离书、契约书。
柳柳看见沈停云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沈停云，你这样拿我当猴耍，有意思吗？」
沈停云一脸平静，「我并没有这样想。」
柳柳看见沈停云这样更气，去到柜中，直接打开柜门，想要把自己一早准备好的包袱拿出来，准备出府。
柳柳气道背起包袱直接往外走，可走了半晌，柳柳从身后传来沈停云的声音。
「我们谈谈续约吧，再生一个以后你用度我全包。」
柳柳一把把包袱唿在沈停云脸上，「沈停云，你有完没完。」
沈停云一把接过杨柳柳的包袱，「那要是我陪你走遍任何你想去地方呢？」
柳柳听见沈停云的这句话，明显迈不动步子了。
半晌她回过头。
「嘶，我考虑一下。」
沈停云这次直接拉着柳柳往外走，「不许考虑，我的马车在外面等。」
柳柳眨着眼，没想到，明明是自己要跑路，怎么会变成沈停云架着自己往外跑？
直到柳柳看见外面五辆马车，在王府前面集合，柳柳不禁惊呆了，「这什么情况。」
沈停云拉着柳柳上了马车，柳柳刚落座，马车就缓缓启动。
沈停云靠在车上，一派的轻松自在，「这是什么情况？这应该算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吧。」
柳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沈停云道：「苏杭。」
「苏杭？」
「我答应你妹妹高嫁，总要兑现诺言吧，要不以你那成日往外跑的性格，我是在担心，你哪天以此为理由，又要把我休了。」
这个年头，若是不用点手段，像是杨柳柳这样的女人难保不会分分钟跑路，所以他总结出了一条办法，走杨柳柳的路，让杨柳柳无路可走。
柳柳这才反应过来，沈停云说的是什么。
她惊讶沈停云竟能够这样仔细地察觉他在想什么，也意外沈停云竟然暗中把一切都准备好。
柳柳靠在沈停云的身上，轻声问，「我走了，可是小崽怎么办，他会不会想娘亲？」
沈停云道：「小崽此时应该跟太后在一起，宫中久未有孩子降生，皇子们皆已长大，太后早有想要接小崽去宫中玩乐的想法，奈何崽子太小，不好抱养，现在崽子身体硬朗正是时机。」
柳柳听见再崽子放到太后跟前，放心不少，京中有凌知梦、沈念惜她们能照看着。
唉，真是在的时日天天想出去，现在得出来了又开始担心起府中的小人了。
思及至此柳柳晃晃沈停云的胳膊，「要不...我们回去吧。」
沈停云听见柳柳的话，转头看着她，「你确定？」
柳柳眨了眨眼，想了半晌，「不确定。」
沈停云轻声一笑，伸手扶住柳柳的脸，「你且放心，我跟你保证，崽子一定没事。」
柳柳点头，「哦。」
随即她又靠在沈停云的身边，望着从车窗飞掠而过的身影。
沈停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柳柳的样子，也是在这样一间马车当中，她伏在他的脚下。
或许从那时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就像是他平淡的生命中，一段美丽的意外，能够治癒他一生的意外。
若是在他们相遇之前，命运送给他们的磋磨，都是为了遇到彼此，那么他何其有幸承受了那样的一切。
杨柳柳的世界，永远坚韧如柳枝，不蔓不枝，笑对一切。
即便明珠蒙尘，也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柳柳闻见沈停云身上的龙涎香，跟她们初见的时候的味道一样，那时她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座神，一道光，闪过她的眼，遥远的无法企及。
往后的时光就是天神落凡尘，她感念他将她从泥土中拉出来，成就不一样的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柳柳抬头看着沈停云，依旧像是天神，只不过现在是她一个人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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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对着沈停云笑着，那般灿烂。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出此刻最想对他说的话。
「沈停云...」
「谢谢你...」
沈停云转头垂下眼眸看她。
「杨柳柳，你这一世，註定逃不开我。」
柳柳无奈，一把打向沈停云肩膀。
「喂，你可真霸道。」
沈停云笑笑，「你第一天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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