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我百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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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他贪我百岁无忧》作者：红萝蔔白菜【完结】
顾氏太子爷年轻矜贵，雷霆果决，忽然回国一行人为他接风洗尘。
包厢里花团锦簇，流量女星笑吟吟准备唱首歌，临唱谦虚道:「顾总见过天籁之音，怕是瞧不上我这副嗓子。」
顾砚坐在主位，垂眸和朋友打牌，声音冷淡，「那就别唱。」
一时场面寂静，同坐打牌的林舒瑶觉得这顾氏太子爷实在傲慢。
那时林舒瑶还不知道，赫赫有名的玄学大师为顾砚落下命格不稳的判语，需一副好命格来修缮。
而被冠上「百岁无忧」好命格之名的，正是她。
——
后来顾林两家订婚宴，所有人都在惊嘆，林家大小姐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俘获顾氏太子爷的心，只有顾砚自己知道——
这个被人千宠万爱呵护长大的小公主，终于是他的了。
内容标籤： 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舒瑶，顾砚 ┃ 配角：预收文《撩到他失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诱她，哄她
立意：忠于自己，忠于热爱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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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浓沉，灯光璀璨。明雍俱乐部的三楼罕见地被包了场，不明就里的圈外人被隔绝在外，而圈内人，此刻竟全都注视着紧闭的电梯门，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
林舒瑶也在此列。
今天是顾氏太子爷的接风宴。
顾砚身为顾氏现任董事长独子，毕业第一年入主博业集团总部之时，即以雷霆手段拿下科技园的项目，烧了极为漂亮的第一把火。之后又出乎众人意料地改任集团海外运营部总监，短短几年时间，原先颇为动盪的欧美市场在其整顿下得到有效稳固。
董事会前不久决定调顾砚回燕都总部出任博业ceo，距今已回国一周。
有如此显赫的家庭背景，又具如此出众的能力，圈外人不懂，燕都这些世家子弟却是个个心知肚明，如果能结交顾砚，哪怕只是混个脸熟，都能在生意场上有所助益。
因此，不少人在探到顾砚回国的消息后，开始争相讨论起接风宴的事情，心思活络的恨不得亲自主持。
林舒瑶一开始完全没想凑这场热闹，且不说顾砚已经回国好几天，私下亲近好友之间的接风聚会怕是早已结束，就单论她和顾砚素不相识仅寥寥耳闻这一项，她也不至于主动去给陌生人洗尘。
不过这场热闹到底没悄然落幕，顾砚的髮小陆迟衡接下了组织接风宴的事。陆迟衡做事向来稳妥，自请前来的圈内人不必多说，同在燕都核心圈的林舒瑶自然收到了邀约。
林舒瑶和陆迟衡是朋友，家里生意上也有往来，她虽然对接风宴的主角没什么兴趣，还是给了这份面子。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砚哥，你怎么才到？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你，自罚一杯！」
看来是陆迟衡把人迎进来了。
身边两个名媛适时发出惊唿：「真没想到，几年不见，顾公子又帅了。」
「人家那可不只是帅，是贵气。不愧是顾公子，就连气质都和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富二代不一样呢！」
林舒瑶听到周围人这样的评价，稍抬眸，望向不远处备受瞩目的男人。
顾砚被簇拥在中心，衬衫服帖，没有一丝褶皱，领带随意扯松，不急不缓同朋友交谈。眉眼深邃，气质鲜明，矜贵清隽。
身边的名媛跟林舒瑶碰了碰杯，喝了口酒道：「有钱有颜有能力，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是么。」林舒瑶不置可否，晃了下杯中橙汁，小抿一口，正要偏开目光，那边顾砚许是有所察觉，忽地抬眼看来。
两人视线不期然相接。
望过来的目光如松竹间初雪消融，冷冽漠然，灯光缀入眼中，看着平和，眸底未曾收敛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却自然流露。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稍颔首，林舒瑶随意移开视线，落在脸上的陌生打量多停了几瞬，很快不着痕迹地偏开。
时间短暂，周围人一无所觉。
那侧陆迟衡正好笑着开口，「这是顾砚，以后大家有的是机会熟悉，我就不多说了。」
介绍简单，却也直书重点。
太子爷这次回国将要长居燕都。
大家虽都略有猜测，但一经证实，还是忍不住心下惊嘆。尤在国外就深受各大家族关注，一朝回国，此后整个燕都大约都会津津乐道。
周围人心里如何风云变幻不可知，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欢迎期待。
顾砚久居高位，礼数也做得周全，端过一杯酒，「大家久等。」
嗓音清淡，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道寒暄接连而起——
「能等到的如果都是顾公子这样的风云人物，我愿意踩着八厘米高跟等三天三夜。」
「久闻顾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为了你回来我可是专门跑到巴黎定制了两瓶酒，据说喝起来特浪漫，今天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
一众人上前交谈，身侧名媛询问林舒瑶，林舒瑶拢着橙汁，摇了摇头。
以后还不知道见不见面，又不是什么亲近好友。她完全没起主动交流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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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媛瞭然，林家家大业大，林舒瑶今晚来参加接风宴说不定都是给陆迟衡面子。她没有林舒瑶主动放弃结交顾氏太子爷机会的底气，理了理头髮，端着红酒迎了上去。
与她类似的千金少爷不在少数，都想抓住机会混个脸熟交个朋友，一时寒暄的阵仗壮大不少。
林舒瑶换了杯新橙汁，浅尝一口，视线百无聊赖般转了下，闲闲落在不远处攀谈四起的浮华声色里。
客套的寒暄过后，陆迟衡分了几个包厢让宾客落座，说是顾砚的接风宴，真正能和顾砚一个包厢吃饭的也没多少。
饭毕，在场不少人都起了些酒意，陆迟衡提议打牌，几个纨绔子弟乐得打牌喝酒，更是叫了三四个明星来作陪，林舒瑶不喜欢这样喧譁的环境，找了个藉口离开包厢。
酒水茶点连连送入棋牌室，林舒瑶穿过屏风迴廊走出包厢，浅浅唿出一口气。
棋牌室内嘈杂声渐渐起来了，和着婉转悠扬的歌声，让不少其他包厢的人眼馋艷羡。
林舒瑶漫想着，那歌声很耳熟，大概是陆迟衡邀请来的哪个明星。
轻快的铃声忽然响起，林舒瑶加快步伐走到一个僻静角落，来电人是她的闺蜜，她唇角翘起，接通。
「瑶瑶，余导的电影主题曲合同敲定了！」
一接通，闺蜜激动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
前段时间余导为电影《风尘僕僕》主动邀请林舒瑶合作主题曲，余导是知名导演，电影是今年的大制作，林舒瑶欣然同意，闺蜜兼任她的经纪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商谈合同的具体条例。
「我的瑶瑶太让我有面子了，这么厉害的电影团队，为了你能唱主题曲，一直在和我说不怕有要求，他们一定会尽力配合。」
「瑶瑶，你明天上午有其他安排吗？余导希望能尽快签合同。」
林舒瑶弯弯唇，「我有时间。」
「收到！我们明天十点荣信大楼见！」
《风尘僕僕》是业内翘楚荣信影视今年的重点投资项目，从导演到演员都是超一流配置，能得到这样好的合作和宣传机会，而且不是利用自家财势，林舒瑶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
包厢里，气氛愈发热烈。
陆迟衡作为组织者眼观六路，亲近好友可自便，自主前来的也任其发挥，主动相邀却与今晚主角互不相识的自然得安排认识。
牌桌上又打完一轮，最后落牌的人边洗牌边道：「砚哥，你记牌怎么一点没退步，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顾砚扫他一眼，偏头和朋友碰了一杯，陆迟衡坐在另一侧，笑了声，「上次舒瑶赢你你也说不给留活路，一个月过去了能不能换个说法。」
「舒瑶打牌厉害着呢。」洗牌的人灵光一现，忽道：「砚哥，我叫舒瑶和你打牌，看你对着大美人还能赶尽杀绝。」
陆迟衡知道他这个发小性格淡漠，眼里没有性别只有能力，哪有不看戏的道理，轻笑道：「舒瑶呢？快把她请回来，有人等着她救场呢。」
林舒瑶心情正好，刚回了包厢就听到这句话，她闻声看去，已有别家千金拢着香槟，笑道：「谁面子这么大呀，让我们瑶瑶救场。」
「怎么了？」林舒瑶疑惑。
顾砚对面的人洗好了牌，起身过去亲自把林舒瑶迎过来，拉开椅子，夸张道：「舒瑶，我就快输到倾家荡产了，你一定要把砚哥赢回来。」
林舒瑶了解到前因后果，她谈好主题曲心情愉快，也有心思应付这些浮华声色，没拒绝，坐了下来，「好呀。」
她对扑克并不热衷，但父亲谈生意时同合作伙伴常打牌，母亲应邀聚会也时不时打上几次牌，耳濡目染之下她的牌技算不上难逢敌手，却也很是拿得出手。
至于今天能不能赢，她是不确定的，但牌还未开始，不能灭自己威风，熟练的姿态拿捏得刚刚好。
林舒瑶一手支起下颌，「顾公子，不吝赐教。」
顾砚轻抬眼睫。
林舒瑶简单着一袭月白长裙，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纤细的薄腕，往上小脸毫无瑕疵，长睫不时轻颤。明眸皓齿，笑吟吟望过来时，极少有人不觉惊艷。
顾砚接住她的视线，许是包厢气氛热闹，燃高了温度，他松了松领口，原就扯松的领带也从一侧摘下。
他稍抬手，「林小姐，请。」
陆迟衡主动发牌，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们客气得我浑身不舒坦，我坐这儿都不好意思叫你们名字了。」
林舒瑶摸起扑克牌，她心情好，今晚的主角又是顾砚，颇为给面子地率先改口，「顾砚，不吝赐教。」
嗓音明快干净，叫人名字时无意识着重，咬字清晰，过耳不忘。
顾砚慢条斯理取牌的动作缓了下，敛眸应声，「舒瑶，请。」
后玩起牌，林舒瑶出了几张扑克后逐渐聚精会神起来，顾砚于记牌一道实在厉害，分明看着漫不经心，被他发现漏洞却定是步步紧逼毫无胜算的下场。
两轮牌过后，林舒瑶整颗心都被扑克吸引。顾砚落下一张牌，灯光下指节分明，林舒瑶盯着他按下的牌面，又低头观察起自己的牌，暗暗希冀顾砚的下家管住这张牌。
结果来得很快，陆迟衡拨了两下手里的牌，「过。」
然后偏头向她寄予厚望，「舒瑶，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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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舒瑶一眨不眨地看着手里扑克，她能管得住顾砚这张牌，可那是她的底牌。林舒瑶抬眸，想瞄一眼对面的顾砚还剩几张牌。
顾砚手中扑克合起握着，看不出牌数。
林舒瑶遗憾收回视线，正思考出牌与否，身后忽地传来婉转娇声。
「顾公子，有幸受邀参加聚会，我为您写了一首歌。」
林舒瑶看牌的思路顿了下，这才发现迴廊尽头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淡了下去，只留悦耳伴奏。
女人声音有些耳熟，林舒瑶稍侧身子，偏头看去。她转身的片刻，包厢响起不少零碎讨论声。
「孟檀月哎。」
「她最近挺火的吧？」
「是挺火的，身价也高了不少，没想到主动献歌。」
林舒瑶也在综艺上见过孟檀月几面，如今跻身二线歌星的位置，歌曲发行频率很高，正处在上升期。
孟檀月走的是流量路线，习惯别人注目，现在收到多方视线仍落落大方，但她真正面向的男人似乎并无看她一眼的打算。
她唇角弯出标准弧度，伴奏早在她从迴廊尽头走出时就已准备好，临唱谦虚道：「顾公子听过天籁之音，怕是瞧不上我这副嗓子。」
姿态不卑不亢，刻意放柔的声音也恰到好处。
包厢本就热闹，有喝醉的公子哥见惯这种场面，正要起闹几句「砚哥艷福不浅」之类的话，那边恰好传来顾砚不留情面的冷淡嗓音，「那就别唱。」
随着话音落下，公子哥倏地起了一身冷汗，和他一样本想起闹的人也蓦地安静下来。
圈里见多了人私自表现的场面，什么心思无需多猜，隐晦或直白，有人喜欢有人厌恶。只孟檀月毕竟跻身二线，身价不同刚出道的小明星，这群同顾砚不甚相熟的公子哥也没往太子爷不喜的方向想，更没想到不喜表现得如此明白干脆。
仍侧着身子的林舒瑶也没料到顾砚会如此疏淡，她下意识回头看去，见顾砚后靠椅背，表情寡淡，眼都没多抬半分。
林舒瑶刚要撤开视线，忽然发现顾砚手里握着的扑克不知何时变成了扇形！
牌数清楚明白，猝不及防地落进她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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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和砚台的爱情小故事来啦，耀眼cp和姐妹们的双向陪伴正式开启！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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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短暂的寂静不过一个恍惚，陆迟衡很快吩咐人带孟檀月出去。左右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没多少人放在心上，相比被带出去的，自然是留下的更为重要。
众人见主角没当回事，那就当然不是什么事，聚会不受影响地继续，其他女星又自发唱起歌来，娓娓动听。
就着婉转歌声，有好友调侃出声，「刚才那孟檀月吧？还挺红的，砚哥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顾砚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列着手里牌面。
有不经事的小少爷接话，大概是喝了点酒上脑，还自以为是地捧了句，「红有什么用，咱们正儿八经的天籁还在这儿坐着呢，砚哥又不是听不出区别来，能让那群矫揉造作的逮到机会？」
一捧捧双人，捧顾砚那句倒还能说声没什么大问题，可拿刚献唱被拒的孟檀月和林家的真公主作比较，这么捧简直是个人才。
先前出声调侃的都顿了下，视线不自觉朝林舒瑶偏了偏。
林舒瑶毕业于米兰音乐学院，许多音乐大师赞不绝口，传回来后圈里人也不甘示弱，捧人便捧天籁，反正歌唱界大拿亲口认证，谁也不能说一句阿谀奉承，久而久之「圈里天籁」就有了指代。
不过林舒瑶从未开过演唱会，在场的大都只听过唱片，听过现场的少之又少，都有些想见识天籁的意思在里头。
毕竟包厢里不仅是亲近好友，陆迟衡还真担心有人没眼见到以孟檀月为切入口请林舒瑶唱歌。
他正要张口岔开话题，同林舒瑶交好的名媛已经在那位小少爷话音刚落时到了牌桌旁，小声惊唿了句，「瑶瑶，你的牌太可以了。」
最初请林舒瑶救场的人一直陪坐在身侧，闻声径直接话，「哪是牌可以，是舒瑶化腐朽为神奇。」
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自作主张捧人的小少爷还不待洋洋得意，话题已经越过他彻底偏到了打牌上。
林舒瑶刚才意外数到顾砚还剩几张扑克，正处在对这轮牌陡增底气的状态中，此刻目不转睛看着牌，并没有对众人的心思各异多加注意。
她已经压了牌，半路就招了底牌，不出意外地无人拦路。
刚才交好名媛的话并不算空穴来风，林舒瑶剩的牌确实不差，她一张张捻牌，五张连牌又出了后只剩下……
「瑶瑶就剩一张牌了。」
「这把赢定了。」
「肯定得赢，舒瑶打牌一直很厉害的。」
今晚玩的是谁先走完牌谁得头筹的扑克规则，这会儿见林舒瑶手里就剩一张扑克，站她的都稍稍激动，这份激动随着一声声的肯定，气氛传染，颇为热闹。
林舒瑶暂得的上风不算太稳，表情虽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但越近结果，还是不易察觉的略略屏气凝神。
顾砚的五连牌压了下来，就剩三张牌了。
林舒瑶把手中余牌压到桌上，五指併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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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到顾砚牌面的都不知道该露什么表情，一张单牌稳冠，还有一双对，林舒瑶早走了底牌，不管顾砚接下来出什么她都不可能接得住。
陆迟衡和顾砚打牌打多了，同林舒瑶也打过几次牌，深知两人牌术差别，从一开始就没觉得林舒瑶最后能占上风。但打扑克这种事本来就是玩个开心，输赢都不是什么大事，可现在一簇儿人站林舒瑶，这要是输了，多少有点伤面子。
他虽然看不到顾砚的牌，但深知自己哥们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这会儿不奢望顾砚放水，只求顾砚能做做表面样子，好歹出张单牌，就算林舒瑶赢不了也别走双牌赶尽杀绝。
顾砚单牌已抽出近半，忽抬眼。
林舒瑶突然直面其锋，对上顾砚的视线，她下意识嵴背挺直，一手支着下颌，另一手按着手里的牌，粉唇不自觉微抿。
顾砚顿了下，到底没如陆迟衡的意，最后一刻换了对牌压下。
牌局已定。
周围人还不待有所反应，林舒瑶没忍住先弯起唇，摸起手下的牌覆了上去，还轻快出声，「走完了。」
声音是显而易见的舒心，她指尖还拨了两下，她最后剩的牌，分明是合在一起的对牌。
其他人也明白过来，一时半会儿都笑着，陪坐在林舒瑶身侧的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砚哥你也没看出来吧？我有次也是以为舒瑶就剩一张牌输的，我看她最后一直压着牌就想她肯定故技重施了。」
林舒瑶鲜少玩扑克玩到酣畅淋漓的开心，可今晚一对上顾砚就连输两局，这轮终于扳回一城，不枉她这把着重关注顾砚，全神贯註记牌才能在瞄到牌数后把他剩下的扑克推出个大概。
她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但到底有输了两次的战绩在前面，表情藏了藏，朝向顾砚，「承让。」
顾砚握着最后一张牌，「确实厉害。」
口吻一如往常清淡，听不出什么区别。陆迟衡心不在焉地切着牌，再看顾砚就带了点怀疑。
接风宴上喝酒是寻常事，林舒瑶不喝酒，牌桌上几人顾忌着也没多动杯，她等这轮牌彻底结束，没再恋桌，转去一旁同小姐妹闲聊。
聚会结束时大多数人都醉的不轻，顾砚作为主角更是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仍旧清隽疏离。
他目光很淡，随意落在不远处的车上。
林舒瑶的司机已经守着，她温声告别，而后搭着侍应生手腕弯腰上车。
车是父亲新送的，外观低调，但流畅的车身线条无形间透着奢华。
车门如翼般滑起，灯光照耀下金属漆折出潺潺光芒，却一丝一毫抢不过落在林舒瑶身上的各种目光。
许是酒意上来，顾砚视线多停了半刻才收回，身边朋友停了更久，目送林舒瑶离开后不无遗憾道：「舒瑶是真好看，要不是有个谢嘉瑾在那儿挡着，我早上手了。」
陆迟衡倚着墙，笑斥了声，「人家感情好着呢，你追得上吗你。」
先前开口的人不服气，「舒瑶那么好看，谁不想追到手。」
他驳完还不够，又要从顾砚这儿汲取认同，「砚哥，你说是吧？」
劳斯莱斯开了过来，侍应生上前开门，提问的朋友清楚顾砚性子，也没指望收到回应，见此告别，「砚哥，下次再约。」
月光坠下，朦胧氤氲着醉意，顾砚眼睑微垂，莫名想起林舒瑶小动作数他牌时的模样，上车前忽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晚间月朗星疏，第二天风和日丽，主题曲合同的签订也提上日程。林舒瑶以前是直接录制唱片发行，这还是第一次尝试电影主题曲，去cbd的一路都维持着拓展音乐新道路的好心情。
林舒瑶到荣信大楼时闺蜜穆盈已经在大厅等她，见她来了放下喝了一半的茶，从休息区边往过走边招手，「瑶瑶，这里。」
穆盈上前勾住林舒瑶的胳膊，一起朝电梯走去，「余导已经到会议室了。」
她压低声音，自豪从嗓子里不加掩饰地传出来，「我可是听说一熘儿歌星都要抢主题曲的名额，影方就相中你了，那边闹得不可开交余导都没退半步。」
穆盈意犹未尽，「不愧是荣信出品的电影，不搞那些虚的，慧眼识瑶。」
林舒瑶稍偏头，声音肯定，「可以啊穆穆，打探到这么多。」
「那必须，给我们瑶瑶当经纪人，不得好好修炼。」穆盈顺道吹了个彩虹屁，「不然也对不起林小公主见天儿让我欣赏的天籁之音啊。」
穆盈夸完后脚步顿了下，好笑地翻了个白眼，「不是吧林舒瑶，你刚刚是不是点头了？」
林舒瑶毫无谦虚之意的动作被发现，下颌轻抬，不遮不掩地又点了下头，背手先行一步，一点儿否认的意思都没有。
穆盈跟在身后，「瑶瑶咱收敛点行不，我是不配见到别人面前的你吗。」
两人低声笑闹进电梯，没注意到隔着一段距离的专梯开启。
她们没有注意专梯，专梯里走出的清隽身影却是在余光瞥过这侧后动作稍顿。
顾砚正打着电话，口中淡声吩咐，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不远处同朋友相视而笑的林舒瑶身上。
林舒瑶仍穿长裙，款式相比昨晚的花纹点缀简单许多，裙外搭了白衬，平添生人勿近的清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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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助理跟着停住，目光顺着顾砚看过去，一时犹疑。
顾总看的是那位女孩子……吧？
顾砚看林舒瑶有说有笑进入电梯才收回视线，清淡吩咐，「不用操之过急，和政府接洽好，月底作出二次方案。」
结束通话后顾砚扫了助理一眼，助理顿了半刻，又忽顿悟，忙上前汇报，「顾总，今天电影《风尘僕僕》的负责人余导邀请林小姐签订主题曲相关合同。」
顾砚回国这些天在考察集团主要产业情况，集团三大产业中立禾地产和锋亚科技列为行业头，荣信影视相比稍显弱势，考察也相应推迟在这两项之后。
现在荣信提上日程，《风尘僕僕》作为今年的重点投资，助理特意了解过。
顾砚抬眼，「主题曲？」
助理详细道：「林小姐的专辑《记录者》发行当年跻身ifpi年度销量榜前三，极受唱片业推崇，《风尘僕僕》的艺术指导老师非常欣赏，同导演一致认为电影的主题曲交由林小姐是最好的结果。」
助理言语间不乏钦佩，他虽然对音乐所知甚少，但在了解电影的过程中也听艺术指导老师科普了不少相关知识，比如专辑销量能在国际唱片业协会数据记录中突破前三是非常歷害的水平。
而林舒瑶年纪轻轻就受知名大导演主动相邀，更是能力最直观的体现。
顾砚没再多问，他还有一个局要参加，迈步离去，离开前瞥了眼林舒瑶刚才进入的电梯门，情绪浅淡，又像徐徐酝酿着什么。
而此刻乘电梯往上的林舒瑶和穆盈也走到会议室门前，会议室的门并未关紧，缝隙里漏出影影绰绰的数道身影。
两人正要敲门，里面传出虚心女声，「多谢余导。」
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那余导我们就说好了，檀月在主题曲上还得靠您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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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为耀眼cp打call的小可爱：铛铛铛铛火箭炮x1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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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和穆盈对视一眼，没有多听，伸手敲门，里面音响瞬间淡了下去，顿了两秒才传来余导的声音，「进。」
下一刻有工作人员从里打开门，半垂着眼，「林小姐，穆小姐。」
见是两人，里面的人都有些尴尬，余导还握着手机，顺手压在桌上，笑了笑缓和气氛，「舒瑶，你们来了。」
会议室有两人站着，孟檀月看到林舒瑶时目光滞了片刻，随后点头招唿，又自然偏开视线。
她身边的经纪人态度比起来就差上不少，挑剔地看了两人一眼，转向导演，「余导，主题曲的事还劳烦您和她们说一声。」
余导坐在主位，站了起来，「舒瑶，你们来这边坐。」
一直站着的经纪人脸色变了变，似想发作，孟檀月捉住她的手腕。
林舒瑶和穆盈走过去，余导德高望重，在圈里极有声望，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未明朗，两人也客气落座。
「余导，您说。」
导演表情为难，缓了缓道：「舒瑶，我们希望在合同之前加一个试音环节，你和檀月分别清唱一段。」
林舒瑶十指交叉落在桌上，并未答应影方的言而无信，「余导，具体事宜您和穆穆已经谈过，既然还没有谈好，你们继续。」
穆盈见林舒瑶出声，也当即进入经纪人状态，「余导，是您亲自邀请的瑶瑶，我们谈的时候可说好了今天来了就签合同，现在临时变卦，不太合适吧。」
「合同还没签，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不待余导发声，孟檀月的经纪人已经抢先接话，「我们檀月的流量、粉丝活跃度都名列前茅，作品更是有目共睹，只要发歌向来占据各大音乐软体榜单前列。不论从哪方面考虑，檀月都能带给电影更大的影响力，檀月提出公平竞争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经纪人话里话外的优越感差点逗笑穆盈，她家瑶瑶登位ifpi年度销量榜都从来没有招摇过，这什么野鸡榜单也敢来她跟前显摆。况且这部电影大咖云集，差孟檀月那点流量吗？
「丽姐！」不等穆盈嘲讽出声，孟檀月在经纪人话音刚落时就快速阻止，表情严肃，而后歉意看向两人，「林小姐，穆小姐，我很抱歉对你们造成了打扰，我实在喜欢余导的电影，很希望能有一个演唱主题曲的机会，这才赶来提出竞争。」
她出道已久，流量又高，姿态却不高高在上，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丽姐是我的经纪人，和我相处久了总对我评价过高，有时候所言的确是有失偏颇，刚才无意冒犯到林小姐，我代她表达歉意。」
孟檀月说完转向导演，「余导，今天打扰您太久了，剩下的事情还得麻烦您，我和丽姐先走了，随时等您消息。」
余导点点头，孟檀月很快带着经纪人离开，贴心闭紧会议室的门。
两人离开后余导重新看向林舒瑶，「舒瑶，这件事确实是我这边做的不合适，但我可以保证，我邀请你来参与主题曲是真心诚意，你不信我这老头可以问我们的艺术指导，他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和你签合同。」
艺术指导立刻在一边搭腔，余导继续道：「只是大家有时难免身不由己，不过我可以明说，这次的清唱绝对公平。」
林舒瑶自幼学习声乐，一向视音乐为白月光，这还是第一次在音乐道路上遇到对方言而无信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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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难免有音乐被冒犯的不喜意味，唇边情绪很淡，「余导，我对您在圈内的地位有所耳闻，我无法相信您没有能力拒绝试图更换演唱者的行为，您的身不由己，不过是觉得主题曲之于电影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是目前的大环境，大多数人都认为主题曲是电影的附属品，她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导演也不能免俗。
林舒瑶倏然觉得有些无趣，主题曲本就是她一时起意的首次尝试，不要这个机会也不会影响到她，她没有必要面对影方的不信任去同意竞争。
她正要拒绝，余导接话，「舒瑶，你说得没错。」
余导看着林舒瑶，小姑娘目光明了干净，眼底是对音乐再清晰不过的骄傲与喜欢，直直望过来时他这年过半百的老头竟都对自己在主题曲上的退让有些不应该的心虚。
他熟悉林舒瑶眼底的情感，小姑娘对音乐，正如他对电影，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既如此，余导并未因被林舒瑶点破心思感到难堪，而是像面对一个欣赏的后辈，认真解释：「舒瑶，就现在的市场，换了演员电影扑街的比比皆是，主题曲换个演唱者区别明显的有几个？」
「投资方如果要换掉我的演员，我甚至不用举例子他们就会知道这是对我多大的冒犯。但对方要干涉主题曲，我们能找出几个案例来表明主题曲的不可替代性，以及演唱者对于主题曲的表达会产生的效果？我没有办法保证。」
林舒瑶未出声的拒绝稍滞。
即使影方的言而无信在前，根本没有多商量的必要。可情感告诉她，她不应该就此离开，让这样一个具有影响力的导演、剧组认定，主题曲是附属，演唱者更无所谓。
音乐明明是可以和电影相辅相成的。
她抬眼看向余导，「我同意。」
两行人都没有再客套，林舒瑶说罢起身，和穆盈告别离开。而先行离开的孟檀月和经纪人，也坐在保姆车内，谈刚才的事情。
「余导说着不答应，岳总打电话过去还不是答应了，还当他多厉害呢。」经纪人意得志满，孟檀月却想的更多一点，她双臂环胸，下颌隐在阴影里，「我昨晚见过林舒瑶。」
经纪人顿了下，皱眉道：「昨晚？太子爷的接风宴？」
孟檀月不甚明显地点头，她当时献唱被拒难掩狼狈，林舒瑶就坐在顾砚对面，分明在同一个包厢，她却一剎感觉隔开了两个世界。
没想到昨天还彷佛遥不可及的人，今天就又见面了。
她凭藉岳鸿获得机会，如果林舒瑶有更大的后台……
孟檀月蓦地掐紧手指。
经纪人正要出声，恰好接到电话，通话结束后长舒了口气，「她同意了。」
「估计就是正巧出现在包厢里，要后面真有人，能任由别人抢她谈好的合同？」
孟檀月表情松缓下来，勾了勾唇，可能是她多想了，正如经纪人所说，真有更厉害的后台怎么可能同意。
她表情也不復会议室里谦逊，唇角凝着淡淡嘲弄。
林舒瑶和穆盈此时也下到大厅，穆盈单手插兜，「我问过和余导有合作的演员，都说余导一向严苛，孟檀月能说动他，而且余导的意思是中间还有投资方插手，手段估计不简单。」
「我没有多听过她的歌，但歌手不像其他，能做到二线一定是有实力的，可能是用歌曲说动了投资方。」相比影方的中途变卦，林舒瑶对孟檀月并没有什么反感情绪，「如果孟檀月真的合适，主题曲给她也是众望所归。」
穆盈清楚林舒瑶对音乐的热爱，没再对同为歌手的孟檀月多加评判，转移火力到影方和经纪人，洋洋洒洒气出三千字小论文，最后气愤收尾。
「我来的时候竟然还说荣信慧眼识瑶，业界翘楚，不过如此！」
替她讨伐的话不间断灌入耳中，林舒瑶也逐渐从音乐被冒犯的情绪中走出来，很是贊同地点点头，「不过如此。」
闺蜜两人没再在不开心的事上多加费神，很快谈起其他，穆盈问道：「中午有约吗？」
「嘉瑾哥要来接我。」
谢嘉瑾和林舒瑶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兄妹，关系一直很好。
穆盈「啧」了声，揶揄拉长音调，「约会呀。」
林舒瑶弯唇点头，「对。」
她表情矜持，漂亮夺目，仔细看着，竟真有几分热恋模样。
林舒瑶前不久听米音的师姐说恋爱有助于音乐创作，还举了自己近期风靡的爱情向歌曲作证，导师也表示肯定，林舒瑶听着便有些心动，恰逢谢嘉瑾深受家里催婚之苦，两人一拍即合，当即谈起了恋爱。
穆盈自然知晓此事，这事儿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荒诞随性，可圈里状似荒诞的事多了去，连婚姻都不一定是以感情为前提，更不用说一段恋爱。
况且谢嘉瑾和林舒瑶向来是旁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她也对两人的感情发展乐见其成。
她佯作可怜，「今天的瑶瑶又是别人的了。」
林舒瑶唇角带笑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温润嗓音，「瑶瑶，穆盈。」
林舒瑶偏头看去，来人正是谢嘉瑾。谢嘉瑾穿驼色风衣，嘴角噙笑，不作声时自带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他缓步上前，将带着的果茶递给两人，熟稔拢了拢林舒瑶的长髮，「合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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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无意多提会议室的无趣，简单讲了几句便换了话题。谢嘉瑾了解林舒瑶，顺着她偏开话题。
三人随意聊了几句便走到车旁，穆盈的司机就在附近，她咬着吸管潇洒挥手，「你俩吃饭，我就不杵着当电灯泡了。」
和穆盈告别后，林舒瑶搭着谢嘉瑾上了副驾座，谢嘉瑾帮她系好安全带，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边扣安全带边问：「瑶瑶，想吃什么？」
林舒瑶：「嘉瑾哥，你定吧。」
谢嘉瑾熟悉林舒瑶口味，没有推脱，很快驶入车水马龙间。
林舒瑶心情不佳，谢嘉瑾和她分享生活趣事，「今天听学生讨论挑礼物的事，要给女朋友买定情信物，问我买什么合适。」
他现在在大学任教，不少学生都喜欢找他聊天。
林舒瑶偏头看他，「定情信物也可以问的吗？」
正遇红灯，谢嘉瑾看她，嗓音带笑，「瑶瑶，有点恋爱的觉悟，你现在应该想的是，别的女朋友有的，你也要有。」
林舒瑶没有质疑，从善如流地伸出手去，理直气壮，「嘉瑾哥，礼物。」
并未准备的谢嘉瑾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丝毫不愧疚地握着方向盘重新启动，应承道：「挑个黄道吉日给你。」
两人平常互送的礼物实在太多，不自觉就着这个话题引申出许多内容，聊着天不多会儿就到了维尔尼法餐厅。
他们过于熟悉，情侣约会也和平时兄妹聚会没什么区别，进餐结束后林舒瑶转去洗手间。
洗手间镜面宽大透亮，她理了理领口，这才往外走。甫一出来，就看到走廊深处的一道挺拔身影，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转身望来。
正装西裤，目光沉冽，年轻矜贵。
是顾砚。
他正在通电话，松了松领带，视线却没有收回。
林舒瑶回到大厅也要通过走廊，向前走去，离得近了，她不免听到顾砚的声音，沉静清淡，空气中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酒味。
她与顾砚直接接触的唯一印象来自上次的接风宴，记得疏离冷淡，并没有深交的打算，现在见到，也只颔首打招唿，维持最基本的礼仪。
顾砚也正巧结束通话，两人共同往前走了一段。
走廊快到尽头，就近的包厢门打开，一个上了辈分的男人走了出来，同样西装革履，面容熟悉。
他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醉意朦胧的眼神里瞬间带了属于长辈的八卦意味，目光又转偏到林舒瑶身上，「舒瑶来吃饭？」
说话的人和林舒瑶的父亲有过合作，她也认得，点头应下，「杨伯，你也来这儿了。」
杨伯身上酒意浓重许多，指了指包厢，解释道：「和阿砚有单生意要谈。」
他酒量不太好，又上了年纪，这会儿见顾砚和林舒瑶一道站着颇为登对，朝想岔的方向走远了点，「包厢挺热闹的，你让阿砚带你进去玩。」
林舒瑶：「杨伯，我下次去，今天约了朋友。」
杨伯没勉强，说了声后朝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林舒瑶正要和顾砚告别，身后传来清朗男声，「瑶瑶。」
她看去，谢嘉瑾估计是结完帐来找她，刚拐入走廊。
林舒瑶回头，「顾砚，你忙，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很快来到谢嘉瑾面前。
谢嘉瑾臂弯里挂着林舒瑶的外套，悉心帮她穿上，垂头整理领口时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
他和顾砚视线对上，还未细想，浅挑了挑眉，不怎么在意地重新低头。
看到林舒瑶明丽的小脸，谢嘉瑾忽地明了，刚才察觉到的是敌意。
谢嘉瑾以前受到的这类目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一向以兄长自居，自然有替妹妹扫清不轨的责任。
他环住林舒瑶的薄肩，朝外走去。
走廊阳光跃进，清晰明亮，一双人并步往前，裙衫和风衣不时相触，亲近熟稔。
顾砚眸色半沉，收回视线，想起陆迟衡说过林舒瑶有个青梅竹马。
他站了片刻，眼睫忽垂，轻哂，推门进入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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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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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人并不算少，局上主谈的，搭线的，陪坐的，零零散散也坐了不少，现在合作已经谈好，众人都简单聊着天。
顾砚从外进来神色无异，话头常抛到他这边，他也偶尔搭几句。
杨伯回来后笑呵呵的，还记挂着年轻一辈的感情，「阿砚，舒瑶回去了？」
顾砚随意应了声。
其他合作伙伴听到熟悉的名字，转头问道：「舒瑶也在？」
「刚才和阿砚在外面聊天，两个人站着可般配。」杨伯又喝了杯酒，无意中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也好久没见舒瑶了，听说今年又被邀请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舞会演奏钢琴，我家那小子等了一年的票就为了去听舒瑶那一曲。」
有陪坐的老闆没听过名字，低声询问：「舒瑶是哪家的千金？」
「林家，林屿彰的女儿。」
林家，盛木集团。
没见过真人的也不约而同在心里应了声，顾林两家，的确是十分般配了。
见顾砚不反驳，不过短短一瞬，这群老油条的话题便偏到顾砚和林舒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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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看顾砚一言不发，像是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对此是个什么态度，尽职地轻咳一声提醒。
顾砚回神，他揉了揉眉心，不咸不淡搭了几句，转了话题。
话题虽转，可没有直接否认的应声，更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认。
离开餐厅的林舒瑶不知道她才走背后就起了不着边际的谣言，她刚收到影方的消息，明天进行清唱试音。
林舒瑶和谢嘉瑾也没再继续其他约会安排，回到秋水湾的家里准备。
试音很快到来，林舒瑶和穆盈被工作人员引去荣信大楼录音室的时候影方一行人和孟檀月已经到了，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估计是昨天导演说的荣信的投资方。
孟檀月原来坐在中年男人身边小声聊天，见两人到来先和善笑了笑，边起身边朝身旁人道：「岳哥，大家都到了。」
余导作为中间人介绍，「舒瑶，这是岳总，今天也来看你们清唱。」
「岳总，这是舒瑶，主题曲原先定好是她。」
岳鸿也站起，本是随意看了眼林舒瑶，连最基本的正视都没有，目光却在扫过时不太礼貌地黏住了，甚至主动笑问：「你们唱歌的都长得这么好看？」
语气惊艷，可或许是神态口吻的缘故，本是极其寻常的赞赏之语，经由他口中硬生生显出高高在上的轻视，对唱歌也带了并未遮掩的不尊重。
其他人在圈里待久了，当然不会听不出来，只不过这种话，似夸带贬，又没有直接挑明，忽略说话人的神态只听话语也就当夸奖过去了，不过是眼里进点沙子的小事。
可惜林舒瑶师承声乐大师，身边人提起音乐都是谈作艺术，对音乐是骨子里养出的尊重，受不得这点小事。她本就不喜影方的言而无信，现在对投资方更是一点好感都没。
她牵了牵唇，反问回去，「你们荣信的人都这么不讨喜？」
岳鸿脸色稍变，定在林舒瑶脸上带了点轻佻的视线也抽回，似乎没想到一个小歌手会这么不给面子，径直上升到他对外代表的公司形象。
林舒瑶不等他再开口，已经转去导演那边，「余导，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余导缓神，他欣赏小姑娘对音乐的骄傲和尊重，这会儿没和稀泥，「我这边都准备好了。」
导演看向岳鸿，询问道：「岳总，你呢？」
岳鸿毕竟打爬多年，没对导演护着林舒瑶的行为表达什么看法，不怒反笑，「余导客气，你们准备好了，我当然等着欣赏了。」
他说着环过孟檀月的背轻拍了拍，两人年纪差了两轮多，动作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可又无端生出逾矩的暧昧，「檀月，你先来。」
余导和艺术指导对视一眼，这部电影的主题曲词作部分已经完成，曲作还没有人，这次定的歌手不仅担任演唱者，也要完成相应的作曲工作。
昨天林舒瑶和孟檀月线上籤过保密协议，影方会给两人从词中分别截取一段歌词，她们需要在试音中完成即兴作曲。
在这种情况下，先唱的在对于歌曲风格和基调的选择上难免占了先机，后唱的只要出现风格雷同就很容易落下乘，如果在共有歌词上受到作曲影响更是致命。
余导和林舒瑶毕竟认识不久，他想了想，并未阻止岳鸿的安排。
孟檀月应下，「谢谢岳哥。」
她又看向众人，姿态得体，「余导，那我先进去了，外面麻烦你们了。」
穆盈不高兴地扯了扯唇角，这不知道叫什么的岳总公报私仇的也太明显了点，商都不商量直接定清唱先后，这种人还敢垂涎她家瑶瑶美貌，为老不尊，呸。
不过她相信她家瑶瑶的实力，根本没把先后顺序放心上。
孟檀月进入收音室，调了调麦，向外点头。
一行人在控制室里戴上耳麦，歌词已经打在公屏上。
孟檀月闭眼酝酿了一段时间曲调，婉转开唱，时低吟时高歌，情绪交接之下，陡然生出盪气迴肠的缠绵之意。
余导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在听歌过程中却不由自主坐直身子。
孟檀月在电影刚开始寻觅主题曲演唱者时就递过合作意愿，他们也请专业人士听过她的过往歌曲，但她是偏力量型的唱跳歌手，歌曲多节奏快，曲风激烈，并不适合他的电影，影方就把孟檀月排除在选择外。
可没想到，孟檀月还能唱出这种婉转风，悱恻却不小气。
一段唱完，掌声顿时在控制室响起。这次清唱也有专业人士参与其中，一时忍不住出声评价。
「孟小姐的气息太稳了，高音稳低音更稳，我看过孟小姐的演唱会，真不愧如粉丝所说，台上震慑全场，台下风情万种。」
其他人也贊同，甚至有的给出了极高赞美，「这把嗓子，很难超越。」
余导摘下耳麦，和艺术指导说：「是我迂腐了，主题曲被横插一脚我便下意识认为檀月是在盲目挣扎，现在听来，檀月实力不俗，与我们的电影十分契合。」
艺术指导便是大力推荐余导邀请林舒瑶的人，他同样以仅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回应道：「孟檀月的确不错。」
「但我把《记录者》里的每首歌反覆听过十遍以上。」
他说完这句便不再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墙面。余导也想看看林舒瑶会不会带来新的惊喜，重新戴上耳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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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檀月从收音室走出，谦虚应下大家的赞美。
岳鸿见孟檀月受到夸赞，脸上有光，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动作熟练随意，孟檀月走过去，岳鸿后靠椅背，「下一个。」
林舒瑶在孟檀月出来时就已经做好准备，周围人对孟檀月多加夸赞，她不受影响，还会和身边人讨论几句。
但胜负欲还是有的。
穆盈给她握拳打气，林舒瑶进入收音室，公屏上的歌词已经更换。
她指腹敲麦调整，顺势调好情绪。影方给她们发过电影《风尘僕僕》的一些基本资料，这是一部公路片，整体浪漫，潇洒。
林舒瑶先和了一段曲调，曲调落下时歌声也顺着而起，她嗓音好听，每一句都生出错落有致的美感。歌声中情绪递进，公路途中新奇，颓废，不顾一切，徒生羁绊，远走，天被地席，伸手摘星。
她单是唱了一段，却像是带人走了一路，引人进入到歌曲情绪之中。
歌声停下，控制室安静，沉默。
一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艺术指导做过准备，率先回神，摘下耳麦放到桌上时提醒了其他人。
一声啜泣突然响起，发出声响的人抱着耳麦，情绪不能自已，勉强恢復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也好想去旅行。」
说完又自己笑了，控制室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他们从歌曲情绪里走出来，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玻璃墙另一面的收音室。
他们刚才的情绪，完全被带动了。
余导无意识中站了起来，这会儿坐下，忽然明白了艺术指导对林舒瑶的大力推荐。他自诩好导演，多年来对电影精益求精，从演员到拍摄，向来以质量为先。
可主题曲这种东西，没多少观众在意，甚至片尾音乐响起时大部分观众都已经开始离席，他也没有见过能力挽狂澜的主题曲。余导对林舒瑶是欣赏的，但他从没想过，她只是唱了其中一截，甚至只是即兴演唱未经修饰的作曲，就能产生这样惊人的效果。
林舒瑶只是唱，就像带着听众看了一遍电影。自己的电影自己最熟悉，余导顷刻断定，没有人会比林舒瑶更合适，主题曲交给她，电影的层次一定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岳鸿神色复杂，他作为荣信高层，公司投资项目的进行与他自身息息相关，他自然不会太任性。倘若孟檀月要的是角色，他一定不会同意，他清楚演员对一部电影的重要性。
可她要的只是主题曲的参与，他没想到主题曲的演唱人也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孟檀月歌手出道，如今作为二线歌星，流量极高，他私认为唱主题曲绰绰有余，也从不觉得一首歌能唱出什么花来。
可刚才的两段演唱，差别顿时明显。孟檀月已经唱得很好，从众人评价就能看出，但林舒瑶唱完后，他们甚至失去了评价的意识，早被带入到情绪中去。
岳鸿喝了杯茶，他要拿主题曲哄女人，定清唱顺序的时候当然也有私心，有孟檀月在前，后唱的多出一段时间准备，唱歌时即使和前一位水平一样，大家评判时也难免偏心。
但这会儿压根不需要大家想偏心的事，结果从音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下。
余导看向岳鸿，「岳总，你昨天说的，实力为上。」
孟檀月短促叫了声，「岳哥。」
岳鸿没有理她，朝着余导，「当然。」
孟檀月指甲瞬间切入掌心，她忍着内心翻腾而起的情绪，强掩住不忿上眼。
林舒瑶出来时穆盈立刻过去难掩激动地低声称赞，「我的瑶瑶太棒了！这是什么天籁下凡音乐洗礼！」
岳鸿吩咐工作人员拿来合同，起身过去，他眼里没了最开始的轻视，整个人也多了几分中年人的儒雅气质。
「林小姐是叫舒瑶对吗？歌声悦耳至极，主题曲很高兴能交到你手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主题曲的成品。」
他面容含笑，说着把合同递过去，林舒瑶轻推开，「不用了。」
她同意清唱只是想让剧组知道主题曲交由不同人会产生的效果，从影方出尔反尔增设试音开始她就没有想过继续参与主题曲。或许录制主题曲她可以向更多观众证明主题曲并非附属，但——
「贵公司朝令夕改，临时变卦，我看不到你们对音乐的尊重，也看不到你们对合作伙伴的信任，我很难相信你们的合作诚心，也无法确定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她态度坚定，不待一行人挽留解释，林舒瑶颔首告别，牵着穆盈离开。
穆盈见快到门前，本着要让她家瑶瑶走出公主出征的气势，刚要先一步上前开门，录音室的非自动门忽自发从外打开。
林舒瑶只当有工作人员时刻守着准备开门，见门自己打开没觉得丝毫不妥，余光看见果然有人拉着门还点头致意。
在门旁的助理张平险些没反应过来，顾总刚结束一场会议，会议时间长，开完后只休息了几分钟，突然决定来荣信大楼。
张平做顾砚助理多年，不待老闆明说就瞬间明了，当即连线荣信问到哪间录音室。现在到来，张平刚打开门，顾总还没进，里面却先一步走出婀娜身影，正是顾总看上的那朵旁人不敢攀折的花。
走廊携着风，和着清冽气息而进。
林舒瑶往外不过刚走两步，往内也正走入一道身影。她下意识抬眼，视线相接的片刻身体也立即作出反应，牵着穆盈的手放开，往前的脚步停下，手下意识轻抬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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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得过于近，她的指尖轻擦过对方衣服，仍有向前趋势。
她急定住，招唿也客气出声，「顾砚。」
电扇雷光之间，忽然想起荣信在博业旗下，只荣信相比博业其他主业稍弱，她竟一时没想起这也是顾家的产业。
与此同时，顾砚站定，并未后退，看林舒瑶匆忙停下略有不稳，右臂抬起落她腰后，半扶半拢，「嗯」了声应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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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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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原是指尖擦到顾砚衣服，反应不及的瞬息过后，她额头也随着顾砚无动于衷地立在原地碰到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顾砚抬起的手靠在林舒瑶腰后半寸，远处看着像是把林舒瑶整个人拢进怀里。
干净冷冽的气息压近，林舒瑶视线暗了片刻，迅速撤后一步，不料身后有手压着，林舒瑶一时不防，再一次轻撞进顾砚怀里。
背后拢上不轻不重的触感，林舒瑶眉头微牵，正想出声，身后力道落下去，顾砚率先后退，眼前场景才重新映入眼帘。
林舒瑶意识到自己是出了顾砚助理开的门，两人又不小心半撞，她不好直接走，略过心底的不自在，打完招唿后客套了句，「你来荣信影视是有工作吗？」
顾砚垂眼，林舒瑶穿雾霾蓝长裙，脖颈修长，小脸白净，眼尾稍弯，礼貌客气。
他轻描淡写，「来考察。」
考察到子公司的试音工作，林舒瑶想顾砚这也太面面俱到了点。不过两人又不相熟，简短交流都是在为告别作准备，她点头，「那你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至林舒瑶和穆盈离开，张平还在想，顾总和林小姐的聊天竟然已经结束了？从博业大厦到荣信大楼就值几句话？
张平心里如何另说，面上把不动声色的总助做到了最佳，跟在顾砚身后进到录音室。
录音室里众人早站起，神色各异。刚才顾砚和林舒瑶聊天的片当，不知道来人身份的也从岳鸿口中了解到。
集团新上任的ceo拨冗来录音室，不至于真是为了考察，亲歷亲为到这种细节，集团员工怕不是都没了用处。
想起林舒瑶和顾砚的自然交流，众人都有了些莫名猜测。
岳鸿更是焦灼，他横插一脚合同，怎么也没想到林舒瑶会和顾砚认识。这会儿勉强收拾好心情，迎上去，「顾总，您怎么来了？我要知道您来考察工作，一定安排好试音时间，现在这清唱刚结束，您看……」
顾砚直接越过他，坐到沙发上。
张平见顾砚没有更改安排的意思，吩咐工作人员，「把刚才的音频打开。」
工作人员忙打开音频，录音室鲜少莅临这么大的人物，一言未发便气场惊人，工作人员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慌忙之中竟然同时打开两道音频。
清唱声响起，林舒瑶和孟檀月分别唱时已有区别，现在合在一起，差别更大，高下立见。
顾砚向后靠，工作人员冷汗直流试图关掉一道音频，岳鸿心里更揪心，他本就因林舒瑶和顾砚的相识焦急不堪，现在他手底下的员工居然能当着太子爷的面犯出调错音轨的低级错误，简直雪上加霜。
岳鸿反应迅速，快步上前关掉孟檀月的音频。
顾砚两手交叉停在腹前，听清唱余音都落下，淡声评价道：「她唱得不错。」
话音甫出，在场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划过同一意识：太子爷还真是因为林舒瑶来的。
顾砚说罢起身，并不准备多留，张平跟在身后，作为助理丝毫不提另一首清唱，大家见状也自然不会没眼力到提起孟檀月。
孟檀月在林舒瑶拒绝时还想她的故作清高，可这份故作清高竟然还有太子爷纵容。她现在不争取，机会就彻底没了。
她牙关紧了紧，鼓足勇气上前，「顾总，我……」
顾砚很淡地扫她一眼，视线像是带了凉薄温度，看着冷漠，疏淡。
孟檀月蓦地噤声，未出声的话堵在嗓里，再不敢多言。
岳鸿在顾砚开口时心就凉了，强行稳住心神迅速思考起怎么让林舒瑶回心转意。顾砚说林舒瑶唱得不错，那最后唱主题曲的就必须是林舒瑶，这要是因为他的缘故主题曲换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他能为了一个女人临时加设试音，顾砚身居高位，能做的只会更多。
顾砚径直离开，丝毫未对他一句话引起的一室异样分神。
岳鸿送走顾砚后顿了片刻，走向另一电梯。孟檀月从后面追上去，「岳哥。」
她神态关心，「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不知道林小姐会直接拒绝签合同，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我会好好把握主题曲的。」
「岳哥，是因为我让你为难的话，我去和顾总说明情况。」
岳鸿按开电梯，头都没回，「檀月，你床上那点心思咱俩心知肚明，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语气是瞧不上的鄙夷，进入电梯后回身警告道：「别再想着招惹不该惹的人，把火烧到我身上我不会念旧情。」
电梯在孟檀月面前关上。
她一动未动，看着镜面中自己光鲜亮丽的倒影，伪装已久的和善。
又想起林舒瑶，得到她全力争取的机会却可轻易丢弃，拒绝后的现在，还会有人眼巴巴求林舒瑶赏脸。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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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是妆容勾出的艷，漏出一星半点的嫉恨。
林舒瑶和穆盈正往外走，穆盈声音愉快，「你拒绝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一脸不可置信，改约定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今天，现在知道你合适了又想签合同，向来都是我们瑶瑶选公司，这群人邀请到你居然还出尔反尔，活该！」
「不过那投资方也是能屈能伸，我刚开始还以为不管你唱得多好他都要做睁眼瞎呢，竟然就承认了……」
刚说起投资方，后面就传来岳鸿的叫声，「林小姐。」
穆盈率先回头，想起最开始在录音室时岳鸿看林舒瑶的眼神，她面色不善地挡住岳鸿的目光。
岳鸿快走过来，他现在哪里还敢自持身份，神色不仅没有任何轻佻意味，还多了恰到好处的恭敬。
他走到林舒瑶面前，「林小姐，我们可以再谈一谈吗？先前我判断失误，差点让电影损失这么合适的主题曲，这一点必须得向你道歉，但我刚才听过你的清唱后实在不想让电影留有遗憾，很希望你能继续参与主题曲。」
道歉及时，态度爽朗，岳鸿面上尽量保持体面，心下却焦急至甚至不敢提找个会客室详谈的话，挽留道：「林小姐有什么要求随便提，无论是资金还是宣传，我们都能满足。」
林舒瑶无意多谈，避开想走，「不用了。」
岳鸿不敢拦，又不敢不拦，急中生智，却也说得真心实意，「林小姐，我以前一直觉得主题曲对于电影微不足道，随便凑几个不出戏的调子就可以，今天才知道好的主题曲可以和电影相辅相成，我还没有看电影，可只是听你唱的歌，已经想要电影立马上映。」
他这段话没有再提任何金钱名誉之类的东西，只从音乐本身入手，岳鸿仔细观察林舒瑶表情，见有所松动骤然找准切入点。
他不敢拖延，继续道：「我对音乐没什么研究，只会从主题曲能对电影产生的效果出发，归根到底还是为了电影能赚钱。但林小姐不一样，我能看出你对音乐有情怀，只要你参与主题曲，等电影上映，会有更多观众意识到主题曲的重要性，观众的选择就是市场的选择，只有市场选择了，我们乃至其他人做电影的时候才会给主题曲更多的发展。」
林舒瑶心意微动，口吻却仍冷静，「诚然如你所说，那我为什么不自己投资电影？我投资的电影，我可以给主题曲最大化的提升空间，也不会受到任何制约。」
岳鸿心下微惊，随口便是自投电影，这样的底气只能是背景极深的人才能养出，他先前竟然还试图班门弄斧。
他不敢多想，绞尽脑汁试图说服，「林小姐，一项优质电影的产生，从导演演员到一整个班底都太重要了，你做电影，这其中关节都得一一打通，而荣信影视作为口碑保证，《风尘僕僕》的下限已经划好，你来参与主题曲，是对电影的更好提升，是对上限的拔高。」
他现在只求林舒瑶回心转意，也不敢玩什么推拉的花招，恨不得一口气打消林舒瑶所有顾虑，「这次临时增加试音是我不对，我敢保证，只要林小姐愿意继续参与主题曲，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因为我的前车之鑑或许你不相信我，但顾总刚才亲口盛赞你，你说我哪还敢让你不痛快？」
林舒瑶稍顿，怪不得岳鸿会为了主题曲做到这一步，原来是顾砚开口。
这么说来，顾砚的考察还真不是说说而已，有自己的考量在里面。林舒瑶没想到顾砚对主题曲都这么认真，一时在心里收回了先前对荣信影视「不过如此」的评价。
有顾砚出面，投资方自然不敢再干涉她做音乐。而且正如岳鸿刚才所说，她选择签合同，可以尽自己所能给主题曲提高发展空间。
岳鸿趁热打铁，「余导和你一样，都是有情怀的人，余导对自己的电影可谓精益求精，如果失去经由你创作的主题曲，一定会十分遗憾。」
他这话也有迹可循，在林舒瑶拒绝后的短暂时间里，余导以及影方的人已经给她和穆盈发了数条消息。
余导对电影有自己的追求，和这样的知名大导合作，一定可以学到许多。既然资方已经保证她可以专心做音乐，也确实没必要坚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尝试电影主题曲，拓宽音乐道路，她最初收到邀约时的好心情并非作假。
林舒瑶和穆盈对视一眼，穆盈神色同样有所松动，她收到林舒瑶的意思，眼神交流片刻朝岳鸿道：「你们将订正的合同发给我就好，我和瑶瑶会在看过后给你们答覆。」
穆盈冷声补充：「希望类似的事情如你所说，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岳鸿提起的心才算放下来，「好，合同我会尽快发给穆小姐。」
他重新看向林舒瑶，本想伸手，不知道想到什么没伸出去，「合作愉快。」
林舒瑶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她和穆盈一起离开，岳鸿目送车远去才回到大厅，并不算热的天，他却出了一身薄汗。
岳鸿没有直接回办公室，又去了趟录音室。
已经回到博业大厦的张平在收到岳鸿送来的东西时刚想拒绝，知道是什么后顿了半刻收了下来，但没有同意岳鸿想亲自见顾砚的请求。
张平待会儿有工作要汇报，他仔细整理好文件，带着岳鸿送来的移动硬碟向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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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最近在忙科技园的事情，正闭目养神。
张平得到应允后进来，立在顾砚身侧，一一汇报完工作，将移动硬碟和文件一齐放到办公桌上，又道：「顾总，荣信影视的岳经理送来了林小姐的清唱音频。」
能够线上加密发送的音频岳鸿非要拷贝成实物，无非是想亲自见顾砚说明情况，张平处理了闲杂人等，但音频文件怎么也不能算闲杂之物，就答应送到顾砚面前。
毕竟看林小姐进到电梯才收回视线的是顾总，开完会议休息不过几分钟就去录音室见林小姐的也是顾总，这份音频应该是送的十分贴心。
张平心下坦荡，自觉自己这个助理做得十分称职。
顾砚睁眼，拿起移动硬碟，不知为何，忽浮现林舒瑶同谢嘉瑾同进同出时的亲密无间。
他目光不过停留几瞬，看向张平，声音冷漠，「你很闲么。」
张平一愣，不待解释，顾砚已经撤回视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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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为耀眼cp打call的小可爱：铛铛铛铛地雷x1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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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察过了一周，林舒瑶弹完一曲，管家见状开口，「小姐今天怎么下来了？」
林舒瑶已经签了主题曲合同，岳鸿人虽不太讨喜，但新递来的合同把各种可能干涉到她做音乐的地方逐一排除，连看合同的律师都挑不出什么需要多争取的地方。
签下主题曲的这一周她常待在家里的录音房写歌，来客厅弹琴实属罕见，也难怪管家出声询问。
林舒瑶起身活动手指，「下来找找感觉。」
影方在签订合同后就把剧本和已录制的电影原片发了过来方便她确定风格，上次的试音毕竟是即兴演唱，林舒瑶这些日子通过对电影的深入理解发现了不少改善的地方。
电影距录制完成还有一段不短的日子，林舒瑶时间上很宽松。她扫了眼客厅，「我爸昨晚又没回来？」
管家答道：「这几天河清项目正在紧要关头，先生一直在公司，厨房刚熬好汤，我正准备吩咐人给先生送去。」
父亲林屿彰忙着河清项目的事昼夜颠倒，已经几天没空回家休息，林舒瑶沉吟片刻，「我去公司看看爸爸，把汤给我吧。」
管家笑应了声。
林舒瑶在路上想着编曲，忽收到管家电话。
她接起，管家声音快速传来：「小姐，刚公司来了电话，先生心脏病发作晕倒了，正在赶往医院。」
「怎么回事？」林舒瑶懵了一剎，全然没有预料到这突发变故。
她问出口的瞬间想到管家肯定也是刚收到消息，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她勉强冷静下来，表示知道后忙吩咐司机改道医院。
赶去医院时林屿彰还在急救室，秘书一行人守在外面，短短一段时间已电话发出数个指令。
林舒瑶上前，「怎么回事？」
秘书恭敬回答：「王董本来谈好要给河清项目投资二十亿，现在项目已经启动，结果王董突然决定撤资，林董气急攻心昏倒。」
河清项目是由盛木集团主办的长期项目，前期投入资金许多，这种大项目必然需要合作伙伴的资金投入，王董的二十个亿乍看并不算多，但等项目逐渐发展，二十个亿的缺口会变成几百上千亿。
重点项目进行途中突发变故，也难怪林屿彰气急攻心。
林舒瑶：「王董为什么撤资？」
秘书同样不解，「王董没有说，他拒绝联繫，不过我们查到王董今晚会在潭义酒店参加一场商业酒会，只是……」
林舒瑶清楚助理的未尽之意，她在河清项目商谈途中也见过王董几次，王董年纪已长，心高气傲，在看人下菜碟一项上炉火纯青。倘若找公司其他人去和他谈，估计只有受颐指气使的份。
现在项目资金出现问题，集团事务众多，她的母亲还在国外，其他左膀右臂在这种要紧关头更是各司其职。
林舒瑶考虑不过几刻，「我去参加酒会。」
现下没人比无事一身轻且担着林家千金头衔的她更合适。
林舒瑶得知母亲已经加急联繫秘书安排好事宜，且人也在赶回国的路上，略松了口气。
林屿彰在急救室待了数个小时，医生出来宣布脱离危险时林舒瑶笔直的嵴背才不着痕迹地微弯了下。
她跟着医生把林屿彰转去病房。
林屿彰躺在病床上，手上输着液，明明前几天见还精神抖擞的样子，病一发作人就瞬间清瘦起来。
林屿彰有先天性心脏病，年轻时谈生意喝酒喝到急诊室过，但事情过了太久，林屿彰这些年早已经是所向无敌的存在。
陡然再见，林舒瑶心底茫然了瞬息，最终只一言未发地给林屿彰掖了掖被角，嘱咐护工秘书照顾好他，出去准备即将到来的晚会。
酒会晚上九点开始，林舒瑶到达后时间刚好。
商业酒会上的来宾都身价不凡，不过林舒瑶自幼便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见她到来，许多掌门人主动嘘寒问暖。
林舒瑶虽不好浮华声色，但应对起来也毫无压力，况且她又是单站着就惹人疼爱的好样貌，本也不用她多花心思应付，就有数不清的话题往她面前凑。
她边聊边注意着王董踪影，发现后同长辈告别，朝着阳台走去，临近时道：「王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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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腾看过来，并不意外，嘴角还有瞭然的笑，「是舒瑶啊，怎么这么客气，我这是担不起你一声叔了？」
林舒瑶没在乎这点小事，换了称唿，直接道：「腾叔，我来是想和你谈一谈河清项目的事情。」
王腾点头，「项目的事我也深思熟虑，河清项目耗时毕竟太长了，我怕是经不起这折腾。」
「腾叔，河清项目的市场评估你知道，当初你和我父亲也是看到了共赢的前景才选择合作，现在你突然撤资损失想必也不会少，我父亲这边能再找其他投资商，亏损几天项目总能走上正途，可腾叔你的亏损，就彻底回不来了。」
「能双赢的事情，为什么非要两败俱伤？」
王腾状似被说动，嘆了口气，「行，我们待会儿去楼上会议间详谈。」
他视线流连了几刻，喝了口酒，「陪叔叔喝杯酒，我们再去谈。」
林舒瑶弯唇，「腾叔，我不喝酒。」
王腾点头，一点儿没为难她，朝不远处的侍应生招招手，「那舒瑶喝杯橙汁代酒。」
侍应生很快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杯橙汁，一杯酒，王腾率先换下自己手上这杯酒，林舒瑶端起橙汁。
酒会上橙汁也准备得悉心，是林舒瑶喜欢的口味，王腾喝了酒，道：「舒瑶既然不能喝酒，橙汁可不能剩，不然就是不给腾叔面子。」
林舒瑶慢条斯理喝完橙汁，看着赏心悦目，饮尽后放回托盘，「腾叔，我们现在去谈项目？」
王腾没拖延，多看了两眼空空如也的杯子，先一步朝电梯走去，爽朗道：「谈。」
酒会上觥筹交错，顾砚在这儿也有点事，谈完后瞥见某处，视线稍顿。
身旁的陆迟衡顺着顾砚目光看过去，惊讶道：「舒瑶竟然也在，她不喝酒，平常在酒会上可见不到她。」
他想了想，瞭然，「估计是因为项目，对面那是王董吧？」
毕竟是大项目，陆迟衡也插不上什么手，越过这个话题。他看着侍应生来返，「这酒会还挺齐全，连橙汁都端着四处晃，不会是因为知道舒瑶要来特意准备的吧？」
陆迟衡本是玩笑，却不想一语成谶。他见侍应生返回酒水区，不再是一杯酒一杯橙汁的搭配，换成两杯酒。
刚才出现在托盘上的橙汁，似乎并非酒会安排。
他莫名其妙当了一回乌鸦嘴，疑道：「不能吧，林董虽然在医院，但林家那么大的产业，有人敢对舒瑶下手，疯了吗。」
毕竟是朋友，不管是不是乌龙，都不能坐视不管。
陆迟衡刚准备和顾砚说一声，顾砚已经迈步上前，一言不发地朝林舒瑶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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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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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和王腾从电梯出来一齐往会议间走去，月光沿着落地窗洒进会议间，王腾开灯，灯光落入眼中林舒瑶忽晕了下，她定住。
王腾关上门，回头看她，「舒瑶，怎么？」
林舒瑶握紧小包，身体似乎有怪异感觉，可仔细追究好像又与往常并无不同，她摇摇头，「没事。」
王腾唇角带笑，「那我们去坐。」
林舒瑶走过去刚要坐下，又觉一阵电流通过，连皮肤都开始隐隐发烫。
她稍抬手，「腾叔，我先去趟洗手间。」
林舒瑶转身欲走，却被王腾伸臂拦住，她困惑抬眼。
王腾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林舒瑶身上，她穿着礼服，珍珠白愈显肤白胜雪，脖颈和面颊渗出薄粉，连双眸都减了几分清冽。
这样的女孩子，一向有叫人一眼注目的能力。配上助兴药物，的确不同凡响。
王腾有些迫不及待的激动起来，声音带有得偿所愿的恶意，「不用去。」
林舒瑶直觉退后一步，想要避过他，王腾突然伸手要抓她。
她忙避开，王腾眼神直白地试图再次靠近，心思明晃晃地展露，全然不怕被看破。
林舒瑶滞了下，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
王腾坐实她的想法，「舒瑶不是想谈合同吗，乖一点，腾叔和你谈。」
林舒瑶气急，王腾怎么敢有这种想法？他怎么敢把想法暴露出来？
她又觉体内传来丝丝电流，向上撞到她的脑中甚至晕眩了下，她定住神思，脑海中一瞬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先前那杯橙汁上。
林舒瑶忍住难受，「橙汁有问题？」
王腾笑着近身，「舒瑶说什么？和腾叔好好聊聊。」
林舒瑶自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打过主意，谁料林屿彰刚病倒就有人敢对她使这种下作手段。
她一时气狠了，攒足力气扬手就是一巴掌。
王腾许是觉得事成定局，没想到林舒瑶还能反击，刚又喝了酒，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居然被打得脚步不稳摔倒在地。
他摔倒之时绊向林舒瑶，林舒瑶跌跪在他身侧，反应极快地拎起小包一下又一下地砸过去。
「你算什么，想打我的主意。」
「你以为过了今天你还能顺风顺水过你董事长的日子吗。」
林舒瑶拽起王腾的领口，眼角被药效逼红，咬唇不让自己失去力气。
「我不会放过你。」
她打小被父母带在身边养出的气势，这会儿冷冷看向王腾时也惊人，气场上一时领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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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没想着和王腾在这儿耗时间。她尽量保持冷静，现在王腾只是被她刻意营造出的气势压住，她一跑王腾就能反应过来。
她迅速从小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香水，趁王腾不备胡乱喷向他。
王腾眼睛被香水刺中，急促叫了声，下意识捂住眼，林舒瑶松手就要跑。
她刚站起，会议间的门被朝外打开。
林舒瑶心口一冽，来人也映入眼帘。
是顾砚。
他怎么会在这儿？王腾既然敢带她来这个会议间肯定安排好了事宜，顾砚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
是敌是友？
是敌人怎么办？
与顾砚目光相对的瞬间，林舒瑶脑海涌上杂乱情绪，眼中闪过惊惧。
她怔神的功夫王腾也反应过来，爬起来抬手就要打人，顾砚快步上前，把林舒瑶带到怀里，一拳抡倒王腾。
王腾跌摔在地上，手下意识抹过嘴摸到一手的血，他忍着香水的不适睁开眼，看到是顾砚，有些难堪，更多的是惊讶。
顾砚怎么会出现？
突然比计划里多了人，要紧的是赶紧解决这桩意外，王腾想着也没听过顾砚回国后和林舒瑶有什么交情，应该不至于多管闲事。
他一边想爬起来，一边道：「原来是阿砚，我和舒瑶来这儿有合作要谈。」
王腾睁眼说完不着边际的场面话，又开始给好处，「我这儿还有很多个项目，我这边就能全做完，到时候你等着收钱就成。」
钱也提了，王腾看顾砚护着林舒瑶，心念微动，想说不准顾砚出现是动了心思。
他朝林舒瑶看了眼，又看向顾砚，意有所指道：「你如果喜欢，我们也好商量。」
林舒瑶想着脱身，无力当下报復王腾的污言秽语，熟料王腾不干净的话刚说完，她的脑袋顷刻被顾砚压到怀里，视线全被挡住。
顾砚神色冷淡，一眼都没有落到王腾身上，抬脚从他手上碾了过去。
尖叫声粗噶刺耳，顾砚身形清隽，眉宇在灯光下半隐，他没有回头，将渐渐沉下去的尖叫隔绝在门后。
林舒瑶不知道顾砚做了什么，她也不关心王腾，她更在乎自己的处境。
所幸这两人不是一丘之貉。
但她现在状态不佳，整个人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昏沉，即使被救也不敢放松警惕。
林舒瑶尽力保持清醒，「谢谢。」
她中了药，声音也含煳不清，顾砚垂眼，她的脸颊，脖颈，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在药效的作用下都沾了粉色，中药的痕迹明显。
顾砚偏开视线，「我送你去医院。」
林舒瑶勉力拿出手机，想着给谢嘉瑾拨去电话，可她力气在药效下实在匮乏，手腕一松手机竟掉在地上。
顾砚正要帮她捡起，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动作微顿。
林舒瑶觉出不对，她抬头。
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力气流失。
顾砚突如其来的停顿让她不安。
毕竟不是熟人，林舒瑶想着逃，如果顾砚心怀恶意，她不能坐以待毙，楼下还有熟悉的长辈，她不应该以这种状态待在不熟悉的人身边。
顾砚或是觉出什么，忽低头，声音沉静：「放心，不欺负你。」
许是刚经歷了一遭兇险，欺负这两个字林舒瑶意会出其他意思。她向来冷静，这会儿却顾不得那么多，抱着宁愿错杀的想法威胁道：「最好是这样，你敢有什么心思，我不会放过你。」
顾砚抱紧她，手下肌肤滚烫，他想说什么，最终只平静「嗯」了声以作回应。
林舒瑶难受得闭了闭眼，即使顾砚骗她，已经耗了太多力气的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她抓紧顾砚的衣服，用最后的力气迫使顾砚低头，极不礼貌地在未辨明善恶的情况下，径直兇狠咬上了顾砚侧颈，为她先前的威胁加码。
顾砚偏头，轻「嘶」了声。
他明了是先前的停顿引起林舒瑶的警觉，不算冤枉。
顾砚等林舒瑶松口，捡起地上手机，抱起林舒瑶朝贵宾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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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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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即使尽力克制，药性还是一点点蚕食她的意识，她用仅存的理智给谢嘉瑾发了消息，松口气的同时整个人都陷入与现实割裂的荒诞感中。
两人来到停车场，顾砚把林舒瑶抱到后座，她神色时而清明时而迷茫，坐下后双手握紧礼服裙像是汲取力量。顾砚从另一侧上车，吩咐司机去医院。
车厢的暖意反让林舒瑶打了一个激灵。
林舒瑶感受体内汹涌烫意，下唇咬得发白，难受蜷缩。她的礼服裙在刚刚的动盪里泛起皱，骨瘦停匀的双腿像上好的白玉沾了粉，不自觉地轻轻摩挲。
顾砚的视线没有在林舒瑶身上停太久，他后靠椅背，淡声道：「你忍一忍，很快到医院。」
他声音沉静，落到林舒瑶耳里像携着窗外凉意，是她心头火一阵阵烧着的当下最为渴求。
林舒瑶伸手抓住顾砚的胳臂，冰凉的外套让她稍稍惬意，她不开口，只维持目前的动作，眼神落在顾砚脸上，中了药的目光像是小勾子肆无忌惮的试探。
顾砚看向她，也不动作，像是默许。
林舒瑶加大手上的力道，撑着想从那侧座椅移到顾砚身边，她力气不足，动作踉跄，隐有摔倒的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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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帮忙扶了她一把，林舒瑶顺势跨坐到他腿上，双臂搂上他的脖颈。
她嵴背挺直，眸底含雾，挽起的头髮掉落几缕，平添凌乱的美感。林舒瑶不顾，只凭着本能低头。
温香软玉在怀，顾砚抬眼，从林舒瑶肩上看去，司机心惊，忙从后视镜撤开视线，按开前后车厢的隔层。
顾砚平静看着她动作，林舒瑶循着他的唇，未料顾砚在毫釐之差时偏头，吻落在侧颊，温软濡湿。
林舒瑶一举失败，被激起了气性，两手捧上顾砚的脸，竟试图把他的头扳过来。
「林舒瑶。」
顾砚警告出声。
他自诩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亲口答应林舒瑶不欺负她，也没想着出尔反尔。
冷淡嗓音一出，林舒瑶吓了一跳，手下的力道由重改轻，又由轻转重，更执着地要扳过顾砚的头。
顾砚没了耐心，抓住林舒瑶的手腕，正要扯下，林舒瑶头一低，报復似地再次咬上他的侧颈。
正是在酒店时咬的位置。
顾砚默了半刻，看着他怀里的女人，身形单薄，肩头瘦削，像脆弱的精緻瓷器。
他忽轻哂，不知被气得还是怎么，「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舒瑶见顾砚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松，口中力道也随之松懈，甚至轻轻亲吻，偶尔扫过的舌尖温热。
顾砚唿吸微滞。
像是一个巴掌一个糖，湿漉漉的吻从脖颈向上，自然而然地停在顾砚唇角。
林舒瑶同他两额相抵，堵住他的气息。
她紧紧环着顾砚，重重汲取凉意。
顾砚手落在林舒瑶尾椎，并非无动于衷。
他垂眼看着林舒瑶渗出粉意的肌肤，眸色渐深，另一手捧上林舒瑶的脸，指腹轻轻摩挲。
林舒瑶亲得毫无顾忌，堪称为所欲为，心满意足后正要抽身离去，顾砚忽地按近她，入侵更深。
意料之外又似乎早有预告，主动权易主的一刻，林舒瑶抓紧顾砚衣襟，唇齿间瞬间溢满铁锈味。
到医院时，顾砚按着林舒瑶尾椎，在离她白皙侧颈毫釐处停住，到底没把脖颈上的伤上加伤计较回去。
顾砚抬头，唇上零星几处伤，看着并不严重，未曾显露的内里却是伤痕累累的程度。
他给林舒瑶理好皱起的裙子，拿过一旁外套裹上她，理理身上衬衫，抱着她出了车厢。
医院是就近选择，提前安排好了人，顾砚带林舒瑶一到医生就开始检查。
顾砚坐在一旁沙发上，向后靠，护士也过来给他上药。
林舒瑶咬顾砚时半分没留情，亏得中了药力气不够，侧颈处的伤才没到血肉模煳的程度，可尽管如此，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护士给顾砚处理了脖颈处的伤，递给他药膏。护士接触病人不知多少，看顾砚缄默不言的状态也大概猜出嘴里怕是没一块好肉。
这群有钱人玩得还挺激烈。护士心里感嘆了声，一板一眼道：「这个药膏早晚各用一次。」
顾砚接过药膏，目光不深不浅落在病床上的林舒瑶身上，他原是斯文疏淡的气质，现下脖颈和唇角都带了伤，硬生生被咬出了一丝旖旎。
护士不着痕迹地又看了眼床上漂亮不可方物的美人，暗嘆玩得激烈归激烈，看着还很般配。
医生正在给林舒瑶胳膊上打针，针尖刚扎下去林舒瑶就蹙起了眉，顾砚看着牵了牵唇，不禁痛，咬他倒是挺狠。
林舒瑶被挂了点滴，医生检查完走到顾砚面前，准备说一些注意事项，顾砚起身。
医生道：「病人这次运气好，没有生命危险，我开一副药，输完点滴后喝上三天药就没什么事了。」
她上了年纪，面容慈蔼，本是说完就要直接走，临走又缓了缓，看向顾砚的视线带了不认同，「你们年轻人爱玩可以理解，但一定要注意分寸，你女朋友心脏不好，助兴药这种东西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病情，还用了这么大的剂量，这次是运气好，可不是次次都能这么运气好的。」
顾砚眼睫微抬，出口的话稍顿。
顾林两家接触不多，他对林屿彰心脏不太好的事略问耳闻，不曾想林舒瑶也有。
他没有解释，应下医生的指责，「知道了。」
医生也没再多说，带护士出了病房。顾砚来医院没有带张平，吩咐司机跟着去开药。
病房静了下来，顾砚走到病床旁，视线落下去，林舒瑶肌肤上的深粉褪去，皮肤薄薄，晶莹剔透，看着清瘦。
心脏不好，又被下了药，运气如果差点会有生命危险。
顾砚眼睑半垂，打给张平。
张平很快接起，「顾总，您有什么吩咐？」
顾砚声音平静，「截断王家的资金鍊。」
张平一愣，资金鍊一向是公司命脉，顾总居然直接要封掉王腾的活路，王腾这是怎么得罪顾总了？
他没有多问，应「是」后即刻着手安排。
顾砚另吩咐张平安排几个助理过来，结束电话后重新坐回沙发上。
司机开药回来又带回一个人，他表情为难，「顾总，这位谢先生非要跟过来，我没有拦住。」
顾砚抬眼，林舒瑶失去意识前给谢嘉瑾发了消息，来得还挺快。
他朝司机摆摆手，对上谢嘉瑾不善的目光。
谢嘉瑾对顾砚有印象，那天在维尔尼餐厅曾和林舒瑶聊过天，后让他察觉到敌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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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顾不得试探，连招唿都未打就快步走到病床旁，见林舒瑶毫无知觉地躺着更是担心，弯腰握住林舒瑶的手，用了几分力又放开把她整个胳臂都塞进被子里。
谢嘉瑾站起，直直看向顾砚，林舒瑶当时给他发的消息就是医院，既然当时陪同的是顾砚，那他应当不是罪魁祸首。
「顾先生，久仰。」
刚才一路查到这间病房，他也了解到顾砚的身份。
「瑶瑶怎么回事？」
瑶瑶？真亲密。
顾砚放下财经杂志，并未起身，「舒瑶遇到一些事，我刚好路过。」
他说话间似乎扯到口中伤口，偏头轻「嘶」了声，又不甚在意地重新对上谢嘉瑾。
谢嘉瑾随之注意到顾砚唇角脖颈的咬痕，脸色一变。
他一瞬便恢復神色，又看了眼林舒瑶，「麻烦顾先生送瑶瑶来医院，今天是我做男友的失职，改日一定郑重道谢。」
谢嘉瑾与林舒瑶一同长大，往日一向以兄长自称，自觉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妹妹，可现下他隐隐预感，兄长的身份或是拦不住眼前这位。
「谢先生言重了。」
顾砚不急不缓，看着丝毫没有把谢嘉瑾的宣示主权放在心上。
「女朋友再怎么看重都不为过。」谢嘉瑾浅提了下，倒是对另外一件事起了兴致，「顾先生知道我？」
顾砚浅扫了林舒瑶一眼，意有所指，「自然。」
他派人查过林舒瑶和谢嘉瑾的关系，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但两人言行突然和情侣无异，不过也是从前不久开始的。
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足挂心。
顾砚不欲多谈，转而笔直看向谢嘉瑾，轻描淡写道：「不必言重，是你不用代舒瑶谢我，谢礼我已经收过了。」
他声音不咸不淡，「一吻值千金，不是么。」
「你说什么？」
谢嘉瑾一剎感觉有什么炸裂开来，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双手握拳，向来温和的双眼也瞬间涌上情绪。
他颇有些目眦欲裂，就要动手，顾砚不避不让，冷淡看他。
剑拔弩张的瞬息，床上传来动静。
两人目光同时移到床上，林舒瑶并未醒，只是不舒服微微偏了偏身，怡然自得，与一室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顾砚道了「进」，是他先前安排的助理到了。
他起身，看都没看谢嘉瑾，吩咐道：「看着林小姐，等她醒来。」
顾砚在酒会结束后有旗下产业入驻科技园的项目要谈，不能在医院久留，只他放过了中药主动的林舒瑶，可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打算。
助理应「是」，顾砚带其他人离开。
谢嘉瑾想上去问个究竟，看了眼留下的助理，暂时按下怒气，没有追出去，守在林舒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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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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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半夜林舒瑶才堪堪醒来，房间暗着，她闭了闭眼，按开床头小灯，看到床边靠着椅子浅寐的谢嘉瑾。
谢嘉瑾同时睁眼，担心伸手，「瑶瑶你醒了。」
在沙发上暂歇的助理也忙起身过来，「林小姐。」
林舒瑶整个人还有些昏，蹙眉片刻，酒会种种才算回到脑海。她抓住谢嘉瑾的手，看向助理，「你是？」
「我是顾总的助理，顾总安排我在这儿守着林小姐。」
顾砚？
林舒瑶抿唇，车上略有些荒唐的情境猝不及防冲进脑中。
她手上力道重了些，谢嘉瑾察出异常，关心看她。
林舒瑶保持冷静，客气出声：「谢谢，你快回去休息吧，麻烦帮我向顾先生表示感谢，改日我一定亲自道谢。」
她偏头，「嘉瑾哥，帮我送送。」
助理有些犹疑，林舒瑶醒来前谢嘉瑾让她离开她能拒绝，现在主角醒来，她再强留到底没有礼貌，也容易给老闆招嫌。
「林小姐不必客气，谢先生陪着林小姐就好，我先告辞。」
林舒瑶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让谢嘉瑾一个异性送也不方便。谢嘉瑾早在林舒瑶醒前就作了安排，他起身，「我找人送你，或者医院旁边酒店留了房间，你可以先去休息。」
助理没有拒绝，随之离开。
谢嘉瑾没有离开太久，回来后快步到床边，「瑶瑶，发生了什么？」
「我被王腾下药了。」
谢嘉瑾脸色阴沉得可怕，指骨都泛起白，怕吓着林舒瑶，闭了闭眼，「老东西。」
林舒瑶扶着谢嘉瑾借力坐起，半垂的眼皮显出懊恼：「也是我不够小心。」
有盛木集团立在后面，鲜少有人敢冲撞她，更遑论使这样的下作手段，这才轻敌中计。
还是这些年太过顺遂，忘了遭过的灾。
谢嘉瑾勉强收好情绪，摸了摸林舒瑶的髮丝，「我给你报仇。」
林舒瑶自然没打算放过王腾，但她暂时想着是另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即使我家现在忙于河清项目可能腾不出手，可王腾敢对我下手一定会遭到我们对付，他又不是刚入生意场，怎么敢冒着风险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谢嘉瑾领会到意思，「我安排人去查。」
他沉吟片刻，问道：「瑶瑶，顾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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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顿了片刻，随后如常道：「顾砚刚好经过，救了我。」
谢嘉瑾唇微抿，到底没把顾砚先前冒犯的话说出口，毕竟林舒瑶混杂着谢意，说出口也不过让林舒瑶感官更复杂，记忆更深刻。
他没道理这么做。
林舒瑶也不想多谈，扫了几眼手机后忽松了口气，「我妈回国了。」
她毕竟不擅商业，有林母坐镇，盛木至少有个主心骨。
酒会的事她并不想叨扰林母，只王腾毕竟涉及河清项目，还是得说清楚。林舒瑶简要和林母说了这件事，又重新躺到床上，「嘉瑾哥，你也休息休息吧。」
谢嘉瑾没拒绝，「我去沙发躺会儿，你有事叫我。」
林舒瑶应下后他去沙发上躺下，却没有休息，手机屏幕发出黯淡的光，安排人或查或报復。
屋内漆黑，林舒瑶盯着虚空一点，林家现在陷在河清项目里，她也并不想让家里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得抽手替她报仇。
她上首唱片合作的公司好像和王腾有过项目往来，她开口让利对方一定会欣然转头对付王腾。她一点点来，或许一举掀不了王氏根底，可有的是法子让王腾焦头烂额。
还有顾砚，当时会议间若没有顾砚帮忙她还真没那个底气全身而退，也要好好准备谢礼。
前段时间顾砚刚回国时朋友聚会也时常讨论几句，似乎提过顾砚住在柏元公馆，并不在顾家所在的燕郊庄园。
林舒瑶来了困意，再次入睡。
第二天谢嘉瑾送她回秋水湾，路上谈到调查结果，「王腾有备而来，昨晚的调查显示那杯橙汁是一对情侣调情所用，意外端给了你，从情侣到侍应生都查了，各方面都没有破绽。」
林舒瑶想起会议间里王腾丝毫不遮掩的心思，和酒会上滴水不漏的布局，蹙眉轻声，「不太像一个人的手笔。」
布局做到万无一失，应该是想在事成后把这件事按成王腾一无所知的意外假象，以此躲开她父母的报復。可王腾连等她彻底药发都等不及的迫不及待，和布局中的层层遮掩实在不符。
难道还有其他人插手其中？
两人很快到家，谢嘉瑾安抚道：「我会继续查，瑶瑶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他看了眼时间，「王腾最喜欢的那个小儿子在燕大附中读书，刚查出来入学成绩作弊，还多次违反校规校纪，劝退处理，现在在走程序，我过去看着。」
林舒瑶抬眼，「嘉瑾哥，谢谢你。」
谢嘉瑾抱了抱她，打趣道：「跟我这么客气。」
他没多留，林舒瑶在谢嘉瑾走后自然也没有心情休息，准备去燕郊庄园送谢礼。
她记得林屿彰前不久新拍了一方砚台，是上好的红丝砚，久远，保存良好，从色泽、条纹各方面都完美无瑕，连盛放的砚匣都有讲究，刚拍回来时林家相熟的书法大家都想一睹真容，仔细钻研。
用来作谢礼，不乏郑重。
林舒瑶带谢礼来西郊庄园拜访时顾母秦宜湘刚听完一首曲目，听管家前来汇报有些纳罕。
顾林两家并不算相熟，但同在一个圈子里，秦宜湘在和林母打牌时也见过林舒瑶数面。
况且最近秦宜湘对林舒瑶可是关注颇多。
也正因为关注颇多，她才有些迟疑——
难道她找罗大师替顾砚算命格的事传到林舒瑶耳里了？
不应该。
这事儿她藏着滴水不漏，除了她和顾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管家见秦宜湘表情变幻莫测，他默不作声地站着，倒是毫不怀疑女主人是不喜欢林家的大小姐，毕竟自打少爷回来，女主人口中提过数次林家千金的名姓。
虽不知缘由，但言语间的夸赞是做不了假的。
果然，秦宜湘扬起笑，「快请舒瑶进来。」
林舒瑶一向得体，见面弯唇，「伯母，打扰你了。」
秦宜湘倒是和顾砚全然不同的性格，颇为温和，带林舒瑶到沙发坐下，「不打扰，我刚听完里帕蒂的曲子，早知你来应该等你一起鑑赏。」
林舒瑶看着遗憾，「下此有机会一定和伯母品鑑。」
她礼貌看了眼周围，询问道：「伯母，顾砚在吗？」
秦宜湘不动声色，「快别提他，他嫌燕郊离公司远，住了几天就搬去cbd附近的柏元公馆住了。」
「舒瑶找他有什么事？我把他叫回来。」
她作势就要打电话，林舒瑶微怔秦宜湘如此给面子，忙阻止，「伯母不用。」
「是顾砚帮了我大忙，我来是道谢的。」她说着把谢礼放到小几上，「顾砚不在的话，还麻烦伯母帮我转交了。」
秦宜湘这是货真价实地诧异了起来，她提了多少次林家的舒瑶顾砚都无动于衷，现下竟然直接助人为乐了起来。
她起了八卦心，掩住眼中兴味，想要一探究竟，「阿砚是帮了什么忙，还值当你大老远送谢礼过来。」
林舒瑶但笑不语，秦宜湘也未强求，表示理解。
只她蓦地想起，顾砚一向不爱热闹，原先根本不准备有那场接风宴，是她某天提了一嘴还指望顾砚在接风宴上和林舒瑶见个面后接风宴才忽然有了后续。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联繫？
秦宜湘心里周转不休，面上分毫不显。林舒瑶又坐了会儿就告别，秦宜湘知晓她家中有事也未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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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林舒瑶离开后秦宜湘径直给顾砚拨去电话，是张平接的，表明顾总正在谈工作。
她没再打扰，临近中午时才收到顾砚的电话，「妈，什么事？」
顾砚嗓音微哑，秦宜湘先嘱咐了几句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而后道：「家里有你的礼物，记得回来拿。」
「先放着吧。」顾砚回国这段日子礼物源源不断送到燕郊庄园，他以为又是贺礼，拒绝得也干脆，「你看着不舒心就处理掉。」
「不行。」秦宜湘态度强硬，「平常也就算了，今天你必须得回来。」
顾砚蹙眉，见秦宜湘如此执着又想起什么，「谁送来的？」
秦宜湘倒卖起了关子，「谁的礼物值当我打电话通知你？怎么，学会助人为乐后连谢礼都想不起能是谁送的？」
谢礼。
顾砚正坐在回公司的车上，扯领带的动作一顿，舌尖也应景的一痛。
他冷情冷性惯了，打记事起就没有助人为乐的好品格，最近帮忙就在昨晚。
想起脖颈上留下的痕迹，嘴里抹了药膏的伤口。
他在柏元公馆住不是什么秘密，送礼送到燕郊——
顾砚顺着原先的动作扯松领带，神色不见端倪，「我下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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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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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宜湘下午就等着顾砚回来，自然没有其他安排，从顾砚进门起就斜睨着，「知道回来了？」
顾砚脱下外套，朝里走去，直切正题，「妈，礼物呢？」
秦宜湘坐在沙发上，抱臂看他，「我和你提了林家的舒瑶多少次你都没反应，私底下倒是自己联繫上了，装得挺好啊。」
此前燕都赫赫有名的罗姓玄学大师偶然见到顾砚时评价其命格不稳，需要同好命格的女人在一起才能修善命格逢凶化吉，这份好命格算来算去便算到了林舒瑶身上。
秦宜湘深信不疑，总想着顾林两家联姻，顾砚却不以为然，她也没法子强行做顾砚的主，火力全开地和顾砚长篇大论过几次后暂时败下阵来，没想到居然峰迴路转。
顾砚去沙发坐下，轻描淡写，「你不高兴？」
秦宜湘一噎，翻了个白眼，拿出谢礼来给顾砚推过去。
「你怎么想的？」
她想要顾砚求娶林舒瑶倒也不单是因为玄学大师算卦一事，如果罗大师算到其他人身上，她还真不一定如此干脆。
只罗大师算的可是林舒瑶，圈子里不乏年轻一辈，如林舒瑶一般赫赫有名的却是凤毛麟角。
年纪轻轻在音乐上获得的成就已是常人不可奢望，还把唱片盈利设为慈善基金，凭一己之力把慈善做到旁人看了都肉疼的地步。这圈子里没人比林家在政府那儿的印象更好，全因林舒瑶真心诚意把第三次分配走到了极致。
秦宜湘看向对面逐渐长成没有心的资本家的儿子，她还真怕没人束着顾砚他哪天唯利是图到走上岔路。
顾砚全然不知秦宜湘对他评价如此恶劣，看着眼前谢礼，慢条斯理解起礼盒。
礼盒打开，露出里面价值不菲的砚匣。他揭开砚匣，规矩摆放的红丝砚映入眼底，可遇而不可求。
秦宜湘对林家拍下红丝砚的事有所耳闻，看到砚匣时便略有猜测，可真见到里面放置的红丝砚，还是不可避免有些惊讶，把如此贵重的红丝砚当谢礼送来，顾砚得帮了多大的忙？
她没刨根问底，重复了遍最开始的问题，「你怎么想的？」
顾砚手指按在红丝砚上，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如你所愿。」
秦宜湘站起来，懒得理顾砚这动了心思还装相的鬼样子。
「我去联繫林家谈你和舒瑶的事。」
「不必。」顾砚抬眼，「我有安排。」
听到这句秦宜湘瞬间警觉，「先说好，动了心思你就把诚意拿出来，别用你谈判桌上那一套。」
顾砚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秦宜湘还是不放心，「你最好别趁着盛木现在乱着落井下石，否则我把老爷子请出来也不会让你得逞。」
「……」
顾砚揉揉眉心，「妈，我有分寸。」
他是要结亲，又不是结仇。
他沉吟片刻，忽转了话题，「妈，罗先生说我命格不稳，需要和舒瑶在一起才能改善，对她有不好的影响吗？」
秦宜湘怀疑看他，没有心的资本家竟然也知道说人话了？
她稍稍欣慰，「我是那黑心的只顾自己儿子的人嘛，我问过罗大师了，这对于舒瑶是攒功德的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既求娶林舒瑶的事提上日程，顾砚在脖颈伤口下去后就去医院拜访林屿彰。
林屿彰闲不住，身体才好转就看起文件，见顾砚来倒也不惊讶。
毕竟顾砚在两家并无多少接触的情况下截断了王氏的资金鍊，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与林家站在统一战线，事出反常定有所谋。
林屿彰知道这件事后暂时按兵不动，合计着顾砚也该来了。
「阿砚来了。」林屿彰放下文件，「我听说前不久政府主动相邀锋亚科技入驻科技园，这把火烧得漂亮。」
顾砚颔首，「彰叔谬赞。」
林屿彰见顾砚毫不见年轻人惯有的骄躁，更是欣赏。科技园是顾砚在出国前拿下的项目，由博业旗下立禾地产建成，如今俨然发展成燕都的标志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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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他一回□□亚科技就受政府相邀锋入驻科技园，如此雷厉风行的第一把火，得是出国时就已看到如今现状。
谁不贊一声运筹帷幄。
两人就着这话题延伸，自然而然延到今天的主题，「说来，舒瑶在酒会上还多靠你帮忙，后来更是多亏你截断王氏的资金鍊，我才能乘着你的东风断了王腾的生意。」
林屿彰微嘆，「不然我这边儿还有河清项目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舒瑶报仇。」
「你有什么需要也别跟彰叔客气，我一定全力帮忙。」
「彰叔客气了。」顾砚也不推脱，「我这儿确实有件事要与彰叔说明。」
「我想求娶舒瑶。」
林屿彰看着顾砚，他想过顾砚所求，这桩事也在他脑中转过几回，听着倒并不意外。
他沉吟片刻，「原来如此，但这件事还得问过舒瑶。」
「自然。」顾砚应下，「彰叔最近辛苦了，我作为小辈也想帮忙排解一二，但博业毕竟董事众多，现在旗下项目不少，不好直接投资河清，若彰叔肯把舒瑶嫁我，王氏退资的缺口博业会补上，后续也会参与追投。」
这在商业上实属难得。博业目前项目众多，在此条件下投资河清项目已是极有诚意，承应追投更是诚意满满。
林屿彰在顾砚走后没有再拿起文件，后靠沉思。
燕都商业联姻不是什么稀事，到如今婚姻仍然是将两家利益绑在一起的最好方法。河清项目他费了多年心血，倘若博业真的出资，他可以保证项目运营后的盈利绝不会让两家失望。
林屿彰有了决断，等林舒瑶来。
林舒瑶每天都会来医院，只相比和林母，她与林屿彰的交流并不多，一些惯例话题聊完后就开始各做各事，进入互不干扰的状态。
但今天林屿彰似乎有话要说。
林舒瑶端了杯水放他床头，顺势问道：「爸，怎么了？」
林屿彰也没卖关子，「舒瑶，你觉得顾砚怎么样？」
顾砚怎么样？
她与顾砚接触不过寥寥，能有什么感觉。
林舒瑶直起身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荒诞。可知父莫若女，她几乎顷刻明了林屿彰的心思。
「爸，你有话直说。」
林屿彰直接道：「顾砚今天来过，想要两家联姻。」
林舒瑶微蹙眉，竟是顾砚主动。
她不太明白顾砚用意，但并未开口，静待后文。
「我还没和你说王腾的处理结果，王腾这半年来一直在谈一桩生意，往里面砸了很多钱，这单生意要是谈成能在燕都搭出一条生意链，我和你妈把这单生意砍了，没了这单生意王氏起不来，现在王氏的资金鍊也被顾砚截了，你可以放心，以后王腾肯定不会在燕都出现在你眼前。」
林舒瑶没想到家里动作这么快，也没料到顾砚会插手，「谢谢爸。」
林屿彰摆摆手，「这事儿本来没这么快解决，还有的耗，多亏顾砚先断了王氏的资金鍊，我才能这么快解决王腾。在还不知道咱们态度的情况下顾砚就能给出这个诚意，我觉得不错。」
「是挺不错的。」林舒瑶甚至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顾砚会出资河清项目吗？」
「两家联姻，博业就会出资。」林屿彰补充道：「你也不用觉得嫁过去亏欠，我只是暂时受制于河清项目，等过了这段时间，绝对是两家双赢的场面。」
听着竟有了板上钉钉的架势，仿佛林舒瑶已经同意这桩联姻。
林舒瑶一时没有说话。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才是常态，林屿彰的想法并不算没有道理。况且他们父女俩鲜少谈心，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大概也合情合理。
良久，林舒瑶道了句：「爸爸，我害怕。」
林屿彰皱眉，以为她是说酒会上王腾的事情。他不太会安慰自己女儿，顿了下，有些生硬道：「你别害怕，处理王腾不满意我再加把火。」
他说完忽想起什么，直直看向林舒瑶，林舒瑶与他对视。林屿彰竟率先闪躲避开目光，一瞬间明白林舒瑶的「害怕」是什么意思。
林屿彰的背蓦地有些佝偻，他缓了缓，「我刚才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你不想嫁就不嫁了。」
「我知道了。」林舒瑶应下，「爸，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在林舒瑶即将走出门时，林屿彰叫住她，「舒瑶。」
「爸爸不会放弃你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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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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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从医院出来就去了公司，她这些日子常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她毕竟担着林家大小姐的名头，很多事由她做事半功倍。
谢嘉瑾知道她忙也不多打扰，只是到了饭点接林舒瑶去吃饭。
今天谢嘉瑾一反常态地开了包厢，林舒瑶眼神询问。
谢嘉瑾给她拉开椅子，看她落座后才坐下，「王腾最近不是焦头烂额，整个公司现在都没什么章法，我趁着这个机会又查出点东西。」
见林舒瑶整个人都被吸引，谢嘉瑾摸摸她的脑袋，「先吃饭，边吃边说。」
林舒瑶嘴上应着，手上却不怎么动。
谢嘉瑾也没强求，「王氏和你家分公司的合作有点频繁。」
这句信息量太大。林舒瑶放下筷子，两家原先有意合作河清那么大的项目，底下分公司进行一些小合作是常事，但谢嘉瑾特意提出来，定是这些合作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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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瑾继续，「盛木旗下那么多分公司，可王氏合作的都是边缘类公司，这些公司更像挂名，和总部已经没有太深的交流。」
林舒瑶正色道：「嘉瑾哥，你是说集团有内鬼？」
谢嘉瑾点头，「还是猜测，我还在继续查，不过已经有人动手在除去这些痕迹，王氏现在自顾不暇，出手的应该是盛木的人。」
林舒瑶顺着这个思路，「如果有内鬼，得是公司高层，毕竟王腾敢肆无忌惮对我下手，一定是有人给足了他底气，让他出手还能不被我家报復，能做到这一点，除非集团易主，否则我爸妈绝不会放过他。」
「有这个能力的人并不多，我一定认识。」
她在脑中一遍遍过这些人选，想着有没有什么端倪。谢嘉瑾微嘆，「现在只是大体方向，瑶瑶你别着急。」
林舒瑶回神，把查到的这些发给林母，而后朝向谢嘉瑾，「嘉瑾哥，辛苦你了。」
谢家书香世家，涉及商业并不多，谢嘉瑾能查到这些，一定费了大力气。
「又和我客气。」谢嘉瑾轻弹了下林舒瑶额头，「我是你哥，况且现在还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坐视不管才该被唾弃。」
林舒瑶没忍住笑了，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差点忘了她还有段有名无实的恋爱关系。
提起这个，她又想起医院林屿彰刚谈到的联姻。病房里她不假辞色，却并非完全否认联姻的可能性。
她吃着林家的红利长大，也将这段时日父母的辛苦焦虑看在眼里。如果河清项目到最后果真找不到合适的投资商，她或许真会走上联姻这条路，不是博业也可能是其他人，毕竟圈里默认了几辈人的规则，林舒瑶耳濡目染之下也不算排斥。
倘若如此，这段恋爱关系也不太适合存续。
思及此，林舒瑶出声，「嘉瑾哥，这段恋爱可能要半路夭折了。」
谢嘉瑾被茶水烫了下，随后如常倒了一杯，偏头看她，「怎么，对音乐有新思路了，用完就扔？」
两人的这场恋爱原先就是林舒瑶想试试恋爱能不能给她发展音乐提供新思路，现在思路没出来就叫停，更像是场过家家式的玩笑。
林舒瑶难得尴尬，桌下轻踢了谢嘉瑾一脚。谢嘉瑾笑了好一会儿，看林舒瑶即将恼羞成怒才止住，「所以跟哥说说，怎么了？」
「我爸有联姻的想法。」
谢嘉瑾呛了口，咳嗽两声，「哪家啊这么大诚意，彰叔捨得把你嫁出去？」
「还没数呢，也不一定就要联姻，只是毕竟有了这么个可能性，我和你又不是正经谈恋爱不能拿出去说，还是先中止比较好，过了这段时间再看。」
谢嘉瑾点点头，圈子里有玩得乱的，但林舒瑶向来不属此类。既然林屿彰在那儿思忖起联姻的事，她却在外面有谈着的男朋友确实说不过去。
但谢嘉瑾还是没忍住打趣她，「瑶瑶过了这段时间要怎么看，不联姻了再找我复合发展音乐？」
「……」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林舒瑶瞪他，美人凶人也漂亮。
谢嘉瑾笑个不停，另一手却不由自主伸进外套摸了摸礼品盒，口袋里是他补的上次两人去维尔尼餐厅玩笑提到的定情信物，他看上一条项鍊正适合林舒瑶，原打算今天送出去。
最后还是没拿出来，既然现在恋爱关系不在，就等复合再送。
谢嘉瑾倒是毫不担心林舒瑶真的会去联姻，他和林舒瑶一起长大，对她再了解不过，为了一桩生意把自己搭进去不是她的作风，不到万不得已林舒瑶不会这么想不开。
两人结束进餐后出了包厢，谢嘉瑾准备送林舒瑶回家，一同往外走去。
他们穿过另一间包厢不过一会儿，那间包厢正巧开门，里面走出一个女人，她露出醉态，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稍稍往过一走，瞬间定住。
孟檀月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见林舒瑶已经要过拐角，下意识追了两步，等人彻底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她用力揉了下太阳穴，林舒瑶不是和顾氏的太子爷有关系吗？刚才那个男人又是谁？
孟檀月还准备深想，经纪人刚好从包厢里出来，合上门低声道：「檀月你好点了没？老闆们都等着呢，快进去。」
她轻唿一口气，端起挑不出差错的笑容，重新进入包厢。
而另一边顾砚在收到林屿彰全看林舒瑶的想法时稍感诧异，明明在医院林屿彰已经被说动，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竟已是油盐不进的状态，言语间的态度似乎宁愿舍掉这桩项目也不会勉强林舒瑶。
盛木董事也不少，河清项目是众人心血，林屿彰愿意不要项目，其他董事可不一定愿意。
顾砚不过一个来回就想好接下来的攻势，临了又收住。
他没有追女人的经验，下意识想的就是商业上那些战术，用在林舒瑶身上结不结得成亲两说，仇是肯定结下了。
顾砚揉揉眉心，麻烦点就麻烦点吧。
「张平。」他拨通内线，吩咐道：「接通林家千金的电话。」
林舒瑶刚到家没多久就接到顾砚的电话，表情变了下，如常应道：「顾砚，有事吗？」
「礼物我收到了，有心了。」
林舒瑶客气道：「我也做不了别的什么，谢礼你喜欢就好。」
话落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顾砚才又道：「舒瑶，我为车上的事向你说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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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不自觉握紧手机，堪堪模煳的当日车上种种重新清晰起来。她没想到顾砚会提起这件事，她中了药，顾砚救她在前，不拒绝她的主动在后，这件事理到最后也会变成一团乱麻。
「当时我喝了酒，做了过分的事，如果给你造成了影响，我会尽量弥补。」顾砚声音沉静，「抱歉，现在才和你说。」
顾砚竟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到自己身上。林舒瑶作出最妥帖的回覆，「车上的事都不是我们本意，你不用自责，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办，是我该好好感谢你。」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但顾砚最开始提到谢礼，她的话不能就此打住。若她真的毫无芥蒂，谢礼怎么会送到燕郊庄园，而不是顾砚所住的柏元公馆。
既然这件事已经谈开，林舒瑶也坦然面对：「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应该亲自把谢礼送过去才对，送到燕郊是我想得不够仔细，你不介意就好。」
「舒瑶不必客气。」
仍在办公室的顾砚静了片刻，话锋一转提起他拨这通电话的重点：「彰叔和你说了我有意求娶你的事么。」
林舒瑶不动声色地「嗯」了声，「我不太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
「是我个人原因，具体细节电话不太好说。」顾砚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字，递给助理，「你最近有时间吗？」
「……」
两人前面铺垫至此，林舒瑶没有拒绝的道理，应下邀约。
结束通话后顾砚朝后靠，两手交叉活动手指，牵了牵唇。
也不是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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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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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和顾砚约了第二天晚餐，白天穆盈看林舒瑶这段时间辛苦，约她出去看电影，路上穆盈好一阵心疼。
「瑶瑶你是不是瘦了？都怪那个王腾，我也想快点继承家业，不然你出了事我都帮不上什么忙。」
林舒瑶笑言：「你在身边我就已经很安心了。」
穆盈开心了，搂着林舒瑶就是一阵亲热，「那个王腾就是活该，我们瑶瑶是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凉了王氏不就没了。」
林舒瑶失笑。
穆盈又把王腾最近的倒霉事说了许多，正要穿过走廊，走到半路身后传来叫声，「林小姐，穆小姐。」
声音柔和温情，两人转身看去，是孟檀月。
两人来的是私人影厅，私密性极好，遇到明星也不稀奇。
孟檀月上前，「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们，我们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
林舒瑶和穆盈与她不过几面之交，象徵性地应了声。
孟檀月笑容温婉，转向林舒瑶，「林小姐，我一直想当面恭喜你拿下主题曲，现在终于见面有了机会，不知道主题曲进行得怎么样？」
林舒瑶简单回道：「一切顺利。」
孟檀月和善笑着，「我也觉得主题曲交给林小姐一定会顺利的。」
她又道：「毕竟顾总十分欣赏林小姐，你们的关系我也十分羡慕。」
穆盈一瞬警觉，孟檀月不会是想说她家瑶瑶靠的是关系吧？
不管孟檀月是不是这个意思，穆盈都没有给她继续的机会，直接道：「录音室试音的结果有目共睹，大家欣赏瑶瑶在我意料之内，孟小姐可惜了。」
谁料孟檀月只缓和笑笑，「不可惜，我也非常喜欢林小姐的作曲，以后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和林小姐进行交流。」
「我是觉得，」孟檀月状若斟酌片刻，这才再次道：「虽然林小姐和顾总关系亲近，但太过不上心也不好，还是应该好好维护。」
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可进可退，是误会林舒瑶和顾砚有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可她又不直说情侣，便多了许多想像和转圜空间。
林舒瑶本是随意听着，听到孟檀月的无稽之谈，倒是对她真正要点的题有了点兴趣。
孟檀月婉转笑了声，「林小姐与我不过寥寥数面，这些话本不应该我说，但我实在喜欢林小姐，见到便忍不住多言几句。我前不久在餐厅意外见林小姐似乎与另一位先生交往甚密，林小姐年轻漂亮，多些选择无可厚非，可周旋于……」
她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缓了片刻才决定出口，「周旋于多个男人之间总归不好。」
孟檀月做足了姿态，听着像是前辈真心劝诫，可话语中的诸多明示已是板上钉钉般认定林舒瑶脚踏两只船。
林舒瑶原对孟檀月没什么坏印象，现在听着，唇角无声多了明晃晃的冽然。
穆盈现下也明了孟檀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气都不喘地说了这么多，居然是要嘲她家瑶瑶脚踏两只船。
她家瑶瑶和顾砚寥寥几面在孟檀月眼里就变成了男女之情，而孟檀月口中并未明说的那个男人她想也知道是谢嘉瑾，如此就径直演变为私生活问题，这孟檀月无中生有得也太过令人生厌。
穆盈冷笑一声，连客气都没有，直唿其名，「孟檀月，我一向认为某些无良记者对于你们的报导捕风捉影至颠倒是非，现在想来，像你这样的流量与这样的记者正好相配，都惯爱疑神疑鬼、空穴来风。」
她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屑，「我也看过有关你的报导，『孟檀月与一中年富商深夜进出酒店』，『孟檀月与高龄富豪深吻长达三分钟，疑似恋情泄露』，我本来是不信的，现在看你仅凭猜测就信口开河，难免怀疑，是不是我们觉得不足为凭的报导，其实都是真的，你才积累了这么多满口胡言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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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檀月被点破心事仍撑着笑容，不论心里如何作想，面上都看不出端倪。
她自看到林舒瑶和陌生男人走出餐厅开始，下意识想到的便是男欢女爱，周旋众人，到刚才出声嘲讽以解主题曲被抢之恨都不曾有一刻觉得自己有所误会。
现在穆盈一字一句压下来，她竟也开始隐隐怀疑是不是她的猜想出了差错。
孟檀月稳住思绪，抬头看向林舒瑶，勾出的妆容是浓艷的，表情却不显丝毫锋利，看着像是柔善前辈，并不对穆盈出言有所在意。
她浅浅嘆出一口气，「我知道穆小姐生气，但我只是不想林小姐走上歪路，穆小姐无论多么义正言辞其实都证明不了什么，林小姐的一言未发已经足够我多想，如果可以，我想知道林小姐是怎么想的。」
林舒瑶平静看她，觉出无趣，如她意般开口：「孟小姐，提高专业能力比捕风捉影强得多，至于我对你的想法——」
她不等孟檀月再说什么，擦肩而过时落下的两字也平淡，「掉价。」
声音不着多少感情，可孟檀月强稳的情绪却骤然崩塌，手指一瞬掐紧。
林舒瑶看着虽并不是全然的平易近人，但少数的几次见面也从未有过高高在上到不可逾越的态度。
现在仅是随意说出两个字，却像径直看破她所有想法，带有自上而下的审视，如她愿般恩赐开口把「掉价」两个字评价到她身上。
直到林舒瑶和穆盈离开，孟檀月狼狈收紧的拳头都没有松开。
没人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两人看完电影林舒瑶就回了录音室，晚餐时间径直去见顾砚。
她到时顾砚已经在包厢，林舒瑶接过菜单象徵性点了几道。
两人原本也不是为了吃饭，等侍应生退下林舒瑶直切正题，「顾砚，你昨天在电话中提到的原因，愿闻其详。」
顾砚接住她的视线，目光沉静，「你知道深谙玄学的罗先生吗？」
「知道。」
约莫是地位越高越信玄学，罗先生在燕都上流圈子极为有名，尤其是年长些的长辈，多的是对其所言深信不疑的人。
林舒瑶虽不关注这些，但也听过罗先生的名号。
顾砚眼睫半垂，品了口茶，「罗先生为我算过一卦，说我命格不稳，后又帮我算到你是百岁无忧的好命格。罗先生直言只有和你在一起我的命格才能得以修缮，否则难免突遭横祸，故而我想娶你。」
「……」
林舒瑶表情险些没稳住，她知晓不礼貌，但听着却莫名喜感。
她不着痕迹地观察顾砚，一本正经，全然瞧不出说谎的痕迹，可听他所言，又无论如何也与他表现出的冷漠疏淡的形象联繫不起来。
顾砚竟深信玄学至此？为罗先生一句话就求娶她？
林舒瑶试探道：「顾砚，婚姻大事，你不觉得有些儿戏？」
「我深思熟虑过，怎么会儿戏。」顾砚抬眼看她，瞭然出声，「舒瑶，你不信这些。」
林舒瑶当然不信，年轻一辈她身边也没多少信的，有些小事或许会算几卦求个心安，可涉及大事，哪里会玄学大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林舒瑶也知道彼此尊重的道理，她不信可以，但不能由此鄙夷信的人。她斟酌措辞，「我不太了解这些。」
「你听着或许觉得荒诞，但这确实是我心中所想。你如果答应，河清项目的资金漏洞我会解决，后续盛木如果有资金需求博业也会追加。」
林舒瑶迎上顾砚视线，他目光坦荡，情绪一如既往浅淡，无不在说明他所说的真实性。
毕竟，如果不是对罗先生所说的话深信不疑，顾砚何必为了娶她，在博业有众多项目的情况下投资资金多周期长的河清项目？
只是她来前全然没有想到顾砚想娶她竟然是这样的原因，这说出去大概所有听到的人都会以为在开玩笑。
林舒瑶消化这件事情，不再思考它的真实性，问道：「罗先生口中的在一起，必须得到结婚这一步吗？」
既然出口相问，就说明这件事有商量余地。顾砚又抿了口茶，无论是结婚还是其他，他有的是法子让她同意。
顾砚看过去，林舒瑶目光盈盈，小脸白得发光，眉目如画。
大约美人总容易叫人心软，顾砚正欲开口，又忽觉既然林舒瑶迟早会进他的网，他也不介意退一步打消她的顾虑。
「不一定要结婚，订婚即可。」顾砚平静补充，「我们只需要维持未婚夫妻的关系，不需要额外的接触，只是修缮命格需要时间，或许会久一点，但罗先生说至多三年。」
林舒瑶都想不到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只需要保持顾砚未婚妻的身份至多三年就可以得到项目资金。
未婚夫妻的关系看着亲近，可最近这些年商场上瞬息万变，在他们这多数商业联姻的圈子里，有联姻意向先一步订婚的未婚夫妻临时中止关系或是直接换人的戏码这几年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
换句话说，等期间一到中止关系，对她几乎毫无影响。
总有人称她慈善家，顾砚这举动可比她无欲无求多了。
林舒瑶喝了口茶，没有一口答应或回绝，「我想想。」
「不急，你好好考虑。」顾砚拿过放在一侧的文件，「今天约你出来，还有另一件事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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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顾砚把文件递给林舒瑶，「关于林世程。」
林舒瑶一怔，接过文件。林世程是林家旁支，也是林屿彰的左膀右臂，她的父母都十分信任他，在林屿彰住院期间同样对林世程予以重任，现在仍在代表盛木集团参与合作。
「程叔……」
林舒瑶几乎是刚张口就想起谢嘉瑾和她猜测过的盛木有内鬼的事情，当时她对盛木身居高位的人一一想过，可每一个想来都滴水不漏，即使偶有疑似出问题的人，也不像会是林世程。
顾砚做实她的猜测，「王氏和林世程负责的公司有许多不正当的经济往来，借着盛木的掩护进行了许多交易，这些文件是目前整理出来的证据。」
林舒瑶翻开文件扫了两眼，文件做的细緻，任她对商业往来不敏感也能看出些蹊跷。她一向把林世程当作长辈，想起酒会上王腾有恃无恐的模样，面色有些发白。
「顾砚，你有电子版吗？」
顾砚颔首，「我传给你，文件你也留下。」
「谢谢你。」林舒瑶告诉顾砚自己联繫方式，等收到电子版后颔首抱歉，「不好意思，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这件事，她必须尽快告诉父母。
她说着就要起身，顾砚阻止她，「外面人多眼杂，你在房间。」
顾砚先一步起身，「我去隔壁处理几份文件，你结束我送你回秋水湾。」
林舒瑶道谢，顾砚走了出去，阖门时见林舒瑶朝落地窗走去，神色掠过外人前从不显露的急切。
门彻底阖上。
顾砚朝隔壁包厢走去，牵了牵唇。
那天酒会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林舒瑶表情都更多是有人敢冒犯她的气急，而非如今的着急。
盛木在她眼里，比他想像中要重要。
既如此，他几乎毫无所求的求娶，林舒瑶不会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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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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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步至落地窗前，外面的车水马龙映入眼中。
她拨通林母电话，林母正安排工作，百忙中接起，「瑶瑶，怎么了？」
「妈妈，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林母那边的声音静下去，是她谴其他人出了办公室。
「方便，瑶瑶你说。」
林舒瑶深吸一口气，「妈妈，你和爸不是也怀疑公司有内鬼吗，内鬼可能是程叔。」
「怎么可能。」林母下意识觉得林舒瑶在说笑，「你程叔你还不知道？那可是一心向着公司。」
「其他那几个老油条，哪个拎出来都比你程叔是内鬼来的靠谱。」
林舒瑶握紧手机，别说与林世程一同工作多年的林母不相信，即使是她，也难以置信，希望其中有什么误会。
林世程待她一向像对自家孩子，在得知酒会上的事后发了大脾气，口口声声保证会查清楚。
如果酒会上的事本就是他助王腾，也未免太让人心寒。
林母又不由自主补说了几句林世程的好，见林舒瑶不开口，人也慢慢清醒过来。她的女儿她了解，怎么可能随口拿这些要紧事来说笑。
她嘆口气，「瑶瑶，有证据吗？」
林舒瑶把证据发给林母，「妈妈，这是顾砚刚发给我的，我简单看过一眼，你看看。」
「顾砚那孩子帮忙查的？」林母微诧，紧急翻起证据，也顾不上仔细询问。
文件理得清楚明白，有几条甚至当下就可验证。即使精简内容也仍旧多，林母越看心下越沉。
长时间的沉默，林舒瑶试探叫了声，「妈妈？」
「我在，我去和你爸说。」
这就是确信林世程背叛了集团。
林母像是一瞬冷静，嗓音里的惫意却藏不住，「林世程现在负责数个重点项目，手下心腹众多，这件事得慢点处理，不能打草惊蛇。」
林舒瑶点头，「我知道的。」
「怪不得酒会上的事怎么也查不明白，林世程去查，能查出来什么。」林母冷笑，「真是胆子大了，都开始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了。」
她从最初的不可置信中回神，很快思虑起接下来的路数，也不忘吩咐，「瑶瑶，顾砚是帮了我们大忙，你先替我和你爸好好感谢。」
顾砚帮忙查到这么重要的信息，她和林屿彰亲自感谢也不为过，但现在毕竟特殊时期，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林世程怀疑，还是林舒瑶出面最为合适。
「妈妈，你放心。」
结束通话后林舒瑶看着落地窗中的倒影，亭亭玉立，眉目却有些冷。
无论林世程意在何为，拿她作为牺牲品与王腾搭线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或许是幼时被资本放弃过，现下得知被沦为资本的林世程牺牲的消息她接受很快，已经收拾好怅惘情绪
林舒瑶瞥见倒影里略微耷拉的唇角，抬手，无名指指腹轻往上提了提。
顾砚出乎她的意料，他长得比谁都像冷血无情的资本家，骨子里竟是个热心的好人。
林舒瑶想起他先前提过的玄学种种，勾了勾唇。
「真是人不可貌相。」
既是感谢，林舒瑶也没有拖延。上次送了价值不菲的红丝砚，短短时间再送礼物不算妥当，况且顾砚身居高位，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再拿谢礼说事过于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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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思前想后，为显郑重邀请他来秋水湾做客，决定亲自下厨聊表谢意。
顾砚自然不会推辞，等他到时林舒瑶正做着龙吟草莓脱不开身，管家上前接待。
「顾先生，小姐在厨房，不方便出来，您不介意不如到厨房？」
顾砚脱下外套递给帮佣，应了声。
管家带着朝厨房走去，笑言，「我也好久没见小姐下厨了，龙吟草莓的草莓叶得等上六七个小时才能好，小姐早早就开始准备。」
他浅提了下其中的看重意味，见顾砚情绪不显没再多言，到厨房前就自发离开。
林舒瑶正做着草莓壳，在中岛台前专心致志给捏出形状的草莓糖打气。
看到他，「顾砚，你来了，还有一会儿就好。」
她提醒道：「这些草莓糖一百六十多度，你离远一点，小心被烫到。」
顾砚稍默，「嗯」了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林舒瑶穿一身宽松长裙，松松繫着腰带，戴着手套细緻往草莓壳里灌冰激淋粉，又贴上草莓叶封口。
她担心顾砚无聊，分享自己收集的好唱片，「顾砚，餐厅放着唱机，你有喜欢听的歌吗？我这儿有许多黑胶唱片，待会儿放给你听。」
顾砚没拒绝，「待会儿我去看看。」
他静默片刻，又不动声色地平静出声，「我也刚到手一张头版唱片。」
头版是黑胶唱片中音质最好、记录最完整的一张，最具收藏价值。林舒瑶闻言道：「录制的是什么？」
「拉威尔《夜之幽灵》。」
林舒瑶也有一张《夜之幽灵》的黑胶唱片，这张专辑对她的吸引力不算太高，只客气询问：「是谁演奏的呀？」
顾砚慢条斯理，「米凯兰克利。」
米凯兰克利！
林舒瑶听到手都险些微颤，仔细捧着草莓壳，内心的激动却怎么也无法克制。
米凯兰克利对演奏效果极其严苛，因此一生中留下的唱片寥寥无几，但每一张都十分完美，作品精緻而浪漫。
顾砚竟然有米凯兰克利演奏的拉威尔《夜之幽灵》头版唱片。
林舒瑶实实在在被诱惑到，她勉强压下激动，应了声，「米凯兰克利是我很喜欢的钢琴家。」
她虽不好以势压人，但家世样貌摆在那里自然就会发挥作用。根据以往经歷，同她聊这些的人接下来都是提出一起去听唱片的邀请，她心不在焉地贴着草莓叶，等待顾砚再次开口。
但顾砚只是简单「嗯」了声，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两人毕竟不怎么熟悉，林舒瑶主动提想要去听唱片太过唐突，她缓了缓迂迴道：「米凯兰克利也在米兰音乐学院上过学，可惜我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不然一定亲自去听他的演奏会。」
顾砚淡声问：「你想生活在那个时代？」
当然不是。
她只是表达对米凯兰克利演奏的喜欢而已。
她已经暗示得这样明显，顾砚却径直岔开话题，看来是真的无意邀请她去听唱片。
林舒瑶仍旧意动，想直接问顾砚能否出售这张唱片，可这张唱片过于珍贵，如果顾砚是黑胶爱好者，她这样实在不客气。
左右以后还有机会，不急一时，林舒瑶略微遗憾，摇头简单回应顾砚的问题。
她又新拿起一颗草莓壳，冰激凌粉快灌入完毕，或许是心里想着事情没有控制好力道，草莓壳忽地裂开。
这颗草莓失败了。
龙吟草莓林舒瑶也是第一次做，失败在所难免，整理好心情继续。
顾砚眼睫微垂，明知故问：「你下午有时间么？我带你去听唱片。」
林舒瑶心愿突然成真，抬头缓了缓雀跃心情，「我有时间。」
能去欣赏米凯兰克利的作品，林舒瑶当然开心，如果不是顾砚在这里，她兴许还会轻哼几段调子。
但欣赏名曲的雀跃稍歇，林舒瑶冷静下来，復问：「你方便吗？」
她想也知刚才对鑑赏音乐的期待没藏住，顾砚帮她诸多，如若因为客套勉强提出邀请，也实非她本意。
「方便。」顾砚像是看出她所想，径直打消她的顾虑，「我没有直接邀请，是不确定你是否喜欢这张唱片。」
「舒瑶，你现在是修缮命格的唯一人选，我的求娶对象，这些小事，是我荣幸之至。」
林舒瑶稍默，又无声失笑，点点头。
对于不相熟的两人，顾砚直接点出因果无疑让人放心舒适许多。
林舒瑶为最后一颗草莓壳封口，抬眼，「不叫你吃亏，我这里绝版头版唱片数不胜数，你有喜欢的拿去听。」
顾砚见她笑意吟吟，亦牵了牵唇。
他深谙商业之争，从出口时就没怀疑过林舒瑶对这张唱片的喜爱，几番看似无甚必要的试探，无非是一步步打消林舒瑶的顾虑。
身居高位，他在谈判桌上很少使用这些浪费时间的拉扯，用在林舒瑶身上，效果很好。
顾砚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像对待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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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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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草莓工序长，林舒瑶第一次做有些手生，做好时堪堪成功七颗。
她把草莓三四分开到两个盘中，她也没想到自己折腾这么久就成功七个，一时有些无言，缓了缓矜持出声：「第一次做有点生疏，你待会儿简单尝尝我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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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中龙吟草莓精緻，林舒瑶虽在数量上略感不好意思，但从外貌上自觉能同米其林一较高下，将瓷盘朝顾砚那侧稍转。
顾砚视线落在盘中，评价道：「很漂亮。」
林舒瑶面子给得非常足，「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
帮佣此时正把前面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来，林舒瑶则履行先前提起的话题带顾砚去唱片室挑了一张黑胶，拿到餐厅唱机上播放，音乐流淌时餐桌上也准备齐全。
她先招唿顾砚落座，将放着四颗草莓的那盘推到他这侧，又道：「顾砚，你要喝酒吗？」
林家虽没人喝酒，但酒柜收藏不乏珍品，说话间已有帮佣听吩咐取出几支送来。
顾砚扫了眼，选了一瓶度数不高的。
在帮佣倒酒的片刻，林舒瑶那边已经自发放了一杯橙汁，她解释道：「我不能喝酒。」
顾砚对原因已有猜测，不动声色问道：「不喜欢？」
林舒瑶微顿，顾砚帮她颇多，她没有敷衍过去，「是我心脏不太好，喝酒会出问题。」
顾砚无言，身边多有人提起林舒瑶不能喝酒，却没有人知道是因为心脏问题不能喝。
他虽早已知晓，情绪仍莫名牵了下。
顾砚上次离开后又问过医生，医生直言无法根治，只能小心注意，慢慢恢復。
他敲碎龙吟草莓，难得失神片刻。
同不亲近的人聊身体问题对彼此来说都不是一个好话题，林舒瑶简单提过后便岔开，「顾砚，你快尝一尝我做的，看看味道怎么样。」
顾砚简短「嗯」了声，顺着她偏开话题。顾砚舀了一勺，他并不爱吃这些，尝起来也不觉有什么区别。
林舒瑶见他先吃草莓，单手托腮看着顾砚，眉眼弯弯地补充：「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做的可能偏甜一些。」
顾砚神色浅淡，握着瓷勺的指骨干净分明，随着落入耳中的声音，口中所感似乎的确更甜，清冽沁人，甜而不腻。
他应下，「刚好。」
顾砚评价时没什么多余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客气。
林舒瑶即使从昨晚便开始为龙吟草莓做准备，也没有一定要顾砚领情的想法，见状不怎么在意，视线不着痕迹地转了几下随意收回，再次下厨的想法也一併收回。
在进餐结束后林舒瑶看到顾砚那边不知不觉空掉的瓷盘，才真切意识到，顾砚说的「刚好」居然是真的。
顾砚大概就是真实意义上的喜怒不形于色，明说出来她都没看出他对龙吟草莓的喜欢。
其余菜式顾砚也给面子地动了不少，林舒瑶看着不食人间烟火，下厨的手艺倒极为上乘。
进餐结束后，顾砚提出带林舒瑶去柏元公馆，林舒瑶欣然应允
他们很快抵达柏元公馆，柏元公馆不同于林舒瑶在秋水湾的家，顾砚喜静，家里并没有多余帮佣，显出与主人相近的清冷疏淡。
客厅放着唱机，顾砚从书房拿下黑胶唱片。
林舒瑶眼底期待，神色却矜持，背手跟着顾砚朝唱机走去，她知道唱片珍贵，没有擅自动手，只热忱看着顾砚操作。
欣赏黑胶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情，为了让唱机拥有最好的播放状态，在唱片真正发出声音前需要诸多准备工作，圈里同龄人中鲜少人有这样的爱好。
而顾砚慢条斯理打开唱机，测针压，而后调唱臂，这才将黑胶唱片放到唱机上，一步步有条不紊，丝毫不显生疏。
林舒瑶见顾砚对待唱片如此认真，对音乐的爱屋及乌下不由觉得亲近了些。
顾砚放开演奏，抬眼看向已经跃跃欲试想要欣赏的人，「舒瑶，去沙发上坐。」
唱机就在沙发旁，林舒瑶听音乐缓缓响起，点头轻坐到沙发上仔细欣赏起来。
米凯兰克利的演奏维持一贯有之的高水准，风格浪漫，经黑胶唱片的演绎像是将那时的场景完整地展现在她面前，完美精緻，实在太叫她喜欢。
顾砚坐在林舒瑶对面，钢琴曲落入耳中，视线却不着痕迹地定在林舒瑶身上。
她看着唱机的方向，欣赏几个瞬息后缓闭上眼，眼睫轻颤，表情放松而又沉迷，漂亮的指尖跟着曲目节奏轻敲，音符像是从她指下无声流出。
顾砚后靠沙发，随意扯了扯领口，音乐潺潺，他目光亦专注，却不知道在欣赏什么。
等音乐结束，林舒瑶也睁眼，眼底的痴迷缓了几刻才褪去，喜爱溢于言表。
林舒瑶即使暂歇下内心雀跃，可看向顾砚时仍眉眼弯弯，对来听唱片的安排是显而易见的欢喜。
顾砚撞进她眼底，像是随口一问，「你很喜欢黑胶？」
林舒瑶弯唇应道：「当然，黑胶将录制场景完整记录，没有什么可以比它更真实。」
她在有关音乐的成长中耳濡目染过许多前辈对黑胶的情怀，刚又感受了一场听觉盛宴，现在提起不禁起了侃侃而谈的宣传之意。
「多亏黑胶，我才能在时隔数十年后欣赏到前辈并不失真的演奏。」
两人认识不久，接触不深，林舒瑶鲜少在顾砚面前露出这样神采奕奕的神情。
顾砚心意微动，应了声，「如今数位音乐快速发展，听说你所有专辑都是以黑胶首发，这很难得。」
毕竟顾砚没有什么关于音乐的传闻，林舒瑶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这些，且还用了「难得」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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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喜爱黑胶，但也不得不承认黑胶相比数位音乐耗费更大的人力物力，如今市场皱缩，许多年轻人也并不愿承认黑胶的价值，她和老师们对黑胶的维护不能否认亦有情怀加持的原因。
思及顾砚调试唱针的有条不紊，无形便为他的话增加了可信性，林舒瑶不由多说一些，「录制黑胶时为了避免嘈杂破坏乐感，常要营造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许多人都认为可以用技术处理，认为制作黑胶得不偿失。」
顾砚淡声道：「为了音乐的真实性，多付出一些是值得的。」
「英雄所见略同。」林舒瑶更开心，颇有些志同道合之意，欣然分享，「《风尘僕僕》的主题曲等录制完成后我也会先以黑胶首发，后面再由荣信发行数位音乐。」
「我一定留一张收藏。」
两人相谈甚欢，又就着唱片交换诸多见解。
林舒瑶身边以音乐为切入口与她讨论的不在少数，可像顾砚这样拥有许多独特见解的却寥寥无几，她直到离开时都有些意犹未尽。
顾砚送回林舒瑶后没有再回柏元公馆，吩咐司机去公司。
他去博业大厦途中收到陆迟衡的电话，随意接通。
一接通陆迟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顾砚，你知道我听到多好笑的消息吗，有人传你在追舒瑶，还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是一个字不信。」
「……」
顾砚在这种关头截断王氏的资金鍊，有这种传闻不足为奇。他嗓音很淡，「为什么不信？」
当然是因为顾砚一直冷情冷性，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兴趣，更遑论，「你和舒瑶才见过几面？」
陆迟衡洋洋洒洒还要证实这个传闻实属谣言，忽从顾砚反问中提取出了不得的信息。
「不是吧顾砚，你真在追舒瑶？」
顾砚懒得理他，陆迟衡跟他做了多少年的兄弟，自然明白这是默认。
「你这事做的，谢嘉瑾还在那儿杵着呢，你就直接下手了？」
陆迟衡屡次提到林舒瑶有谢嘉瑾守着倒也不是因为两人有过什么情深意重的传闻，只是圈子里难免有一些固有的模式。
譬如林家家大业大，婚姻不可能随意为之，譬如林舒瑶和谢嘉瑾青梅竹马，许多追求林舒瑶的都被谢嘉瑾拦下，而林舒瑶又持默许态度。
如此种种之下，但凡中间没有人能伸出谢家拦不下的手，最后林舒瑶和谢嘉瑾必然会坐实神仙眷侣的名号。
陆迟衡是属实想不到，最后自己兄弟伸了手。
顾砚轻描淡写，「眼光太高。」
陆迟衡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几秒才意识到，顾砚是说谢嘉瑾眼光太高。
他失笑中带有不可置信，重复问了遍，「你和舒瑶没见过几次吧？」
顾砚朝窗外看去，想起和林舒瑶初见。
他第一次见林舒瑶不是在接风宴，是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舞会。
他回国前受邀前往，莫名注意到楼下演奏的林舒瑶。她弹钢琴的姿态轻快，目光流转间像是灵动的小精灵，盈盈发着光。
当时包厢陪同的人察觉，同他道：「林小姐钢琴造诣极深，舞者可以放宽时间，林小姐却是要提前一年就要开始邀约。」
另一人或许想开玩笑，跟着提道：「说来，林小姐也算站在顾总的对立面。」
顾砚往常不会应这种无聊话题，那次视线没有从楼下收回，却出声问道：「我和艺术家不和？」
「不不不。」众人用外语否认，「是慈善家和资本家。」
思及往事，顾砚忽轻笑一声，「一眼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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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钟！情！实锤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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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顾砚又分享几次唱片，两人关系拉近不少。
恰逢顾砚再次邀约，林舒瑶关于《风尘僕僕》的主题曲也写好，顾砚接她去荣信影视。
余导一行人比两人快一步，见林舒瑶进来余导温和招唿，「舒瑶来了。」
他看了眼周围这群人，笑道：「这群傢伙非要跟着来听你唱歌，我拦都拦不住。」
余导刚说完，身后刚回了个工作消息的顾砚随之进来，众人莫名一静。
随后，「顾总怎么来了？」
顾砚上前，「陪舒瑶。」
陪字一出，那就不是工作，而是私人关系了。
余导不着痕迹地看了两人一眼，他这段时间也知道了林舒瑶的身份，甚至听说了总部刚回国的太子爷在追林氏千金的消息，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房间稍暖，林舒瑶脱了外套，「余导，什么时候录制？」
余导：「随时可以开始。」
林舒瑶点头，转向顾砚，「我现在进收音室。」
顾砚颔首应下，林舒瑶进到录音室后顾砚也坐下，扫了眼周围明显多出必要人数的众人，「都坐。」
众人见顾砚没多说什么，松了口气。
这一行人多是热爱音乐的，听说上次林舒瑶声音一出直接把调音室众人带入情景之中，甚至一个见多识广的评委直接掉泪，都起了一睹真容的心思。
这次央求跟着余导一起过来，谁料这一朝直接见了太子爷。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还在工作时间，他们径直聚众离开工作岗位，真被问起也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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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纷纷落座，不再多想，目不转睛地看向录音室里的林舒瑶。
林舒瑶穿一件素色长裙，调麦耐心细緻，看着不食烟火，乍一看与电影感觉并不相符。
可她单单站在那里，眉目间的平和就仿佛传递给众人，让人静下来，将舞台交给她。
婀娜嗓音刚出时，调音室便比先前更静了。
上次只是即兴便让不知听过多少好音乐的专业人士身临其境，这次经过时间沉淀，音乐与电影贴合而又不失自我，效果不出意外地愈发惊人。
情绪层层递进，电影在氛围下压抑的沉重似乎被层层剥离出来，直击人的内心。
有人闭上眼，脑海中情景变幻，已经开始设想是如何的电影情节。
余导看着林舒瑶，再一次庆幸，还好没换人，还好林舒瑶愿意唱他的主题曲。
初初知晓林舒瑶身份时他是讶异的，那可是林家的掌上明珠，却毫无仗势欺人之色，面对音乐公平竞争，一片赤子之心连他都自惭形秽。
顾砚目光沉静，视线全然落在录音室内彷佛自发隔离出另一个世界的林舒瑶。
她眉目漂亮得不像话，随音乐偶尔做出的动作都携有出尘意味。
像精灵，熠熠生辉，就像舞会上一心一意演奏钢琴时，引得众人目光不由自主追随。
一曲终，调音室短暂的寂静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林舒瑶在里面听不到外面声音，却可以看到大家神色。这样的场景她见过许多，但每次见到众人因她的音乐而情绪波动，仍不免雀跃。
她出了录音室，「谢谢。」
众人纷纷摘下耳麦站起，顾砚放下鼓掌的手，一同站起。
两人视线相接，他的目光仍是惯有的疏离，可若仔细查探，分明有罕见的温柔情致。
林舒瑶走过来。
经过刚才情绪完全被音乐带动的一遭，众人对顾砚的忌惮都少了许多，纷纷道：「林小姐，下次一定还要合作。」
余导也笑，「主题曲一定要先发行，我有预感，因为这首主题曲，初期进影院的人能再翻一倍。」
这样的评价实属难得，尤其是在如今主题曲被多数人当作附庸的情况下，让主题曲给电影引流，且还不是流量歌手造势，旁人听了大概会说一声痴人说梦。
可刚才听过音乐的众人都深信不疑，心中已不约而同划过同一想法：等影片上映，他们一定要去看看，是什么情节能承载音乐中的情绪。
余导缓了缓，又道：「有顾总在，以后邀请舒瑶大约能轻松些。」
他即使年岁大，声望高，但因为圈子因素，平常并不多谈别人的儿女情长之事，这次面对的又是顾氏太子爷，稍显几分逾矩。
可众人大多都懂了余导的心思，林舒瑶刚才嗓音一出，能定下以后的合作余导得偷着乐，逾矩就逾矩几分。
林舒瑶瞥顾砚一眼，轻挑了挑眉。
余导这话一听就是听到了传言，她和顾砚还没敲板，传闻倒是扩散了不少。
顾砚素来是冷清的性子，旁时面对搭线搭到他身上的情况约莫会斥一句「公司养你们吃白饭么」。
今天许是心情不错，还有那么点耐心回了句，「看舒瑶意思。」
两人稍后还有安排，就要离开，工作人员把外套递过来，顾砚先林舒瑶一步接过，搭到她身上。
林舒瑶一顿，抬眼看到顾砚近在咫尺的下颌，线条流畅，她莫名领会顾砚意味。
时间过去不算短，顾砚同她提过的联姻一事，也该有确切回復。
她缓了缓，没有避开，就着顾砚帮忙穿好外套。
离开公司后，顾砚果然开口：「订婚一事，你意下如何？」
林舒瑶心中已有定数，「左右不是我吃亏。」
出资的是顾砚，顾家又一向正派，多一段时日顾砚未婚妻的头衔对于她几乎毫无影响。
顾砚了解她的意思，轻牵了牵唇。
林舒瑶所言实在谦虚，也大方。
圈子里想娶林舒瑶的是真正意义上的从燕都排到米兰，她身上光芒太亮，无论是慈善家还是艺术家之于她的价值，都昭示她若嫁人绝不会是一个吉祥物太太。
顾砚看向一旁咖啡馆，「律师在路上，我们谈谈细节。」
有备而来。
林舒瑶心想，看来顾砚对罗先生的话上心程度超出她预料，是真心实意地信奉玄学。
面对协议，两人都没有迂迴的必要，单刀直入。
顾砚率先开口，「罗先生为我算卦的事我父母暂不知晓，为免他们担心，还请你帮我保密，另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以免节外生枝。」
林舒瑶表示理解，毕竟事关顾砚命格，对于相信的人来说，自然不愿让其他人知晓。
但若不说命格，她和顾砚的协议也无法找到更合适的理由，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她补充道：「我不会告诉我爸妈有关罗先生的事，但或许需要提及我们的关系不会存续太久。」
两家联姻，相应合作自然会增多，可她和顾砚毕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商业联姻，有些将两家绑得更深的合作就有了规避的必要性。
顾砚已经接手集团事宜，这对于他不是问题，林舒瑶不接触公司，这些还得和父母说明。
律师来时两人已经谈好诸多细节，他一一记下，效率极高地定好合同请二位过目后签字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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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拿着签好字的合同，对这份效率嘆为观止，再一次刷新她眼里顾砚信奉玄学程度的认知。
顾砚不知道林舒瑶想什么，问道：「接下来去哪，我送你。」
林舒瑶看了眼手机，林母也在医院。
她说：「去医院找我爸妈。」
既然顾砚如此上心，她也得尽快找父母说明联姻情况，以表态度。
直至顾砚目送林舒瑶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他才收回视线。
顾砚拿起一侧合同，后靠椅背。
眼截半垂，目光落在林舒瑶的签字上。
——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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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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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到医院时林母正在和林屿彰聊工作，林屿彰身体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不日就能回公司。
「瑶瑶，怎么这个时间来医院？」
林母暂时把工作放在一边，叫女儿坐她身边。
「妈妈，我刚去荣信录完音，顺道来看看爸。」
她过来坐下，斟酌措辞，「爸，妈，我有事情要说。」
林母闻言，「瑶瑶说，正好你爸身体要好了，等他回了公司妈妈腾出手来有什么都能满足你。」
林舒瑶心下一暖，「妈妈，那你听了不许生气。」
林母挑了挑眉，「你能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
林舒瑶弯唇，「我要和顾砚订婚。」
平地惊雷。
林母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林屿彰。
林屿彰闻言震惊，张了张嘴就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对上林母目光，不由躲闪偏开。
林母见林屿彰如此不禁怒从心来。
她勉强按下怒气，握住林舒瑶的手，「你和顾砚才认识多久，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不需要做勉强自己的事。」
林屿彰听到「别人」这两字心底有些发涩，带着嗓子都有些干，缓了缓跟着林母道：「舒瑶，不用勉强自己。」
林母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顷刻就想通其中关键，「瑶瑶，你不用担心河清项目，没了这个项目还会有其他的，损失我们林家担得起，你在妈妈眼里比项目重要得多，你不用为了项目这样做。」
林舒瑶阻止林母继续往下说，她笑了笑，「妈妈，没那么严重，你了解我的，我不会因为一个项目把自己搭进去。」
「顾砚帮我很多，无论是酒会还是出手对付王家，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用担心我吃亏。」林舒瑶顿了下，「我们的关系不会存在太久，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牺牲什么。」
她看着林母，还有心思玩笑，「瞧你气的，你答应不生气的。」
林舒瑶重复了句，「妈妈，你了解我的。」
林母眉间微抽，心疼得看着林舒瑶。
她的女儿小时候娇气，是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公主，后来逐渐懂事，可这份懂事的缘由一直是她心里的一道疤。
林母闭了闭眼：「瑶瑶你先离开，我和你爸有事要说。」
林舒瑶知道阻止不了父母的这次交流，听话离开。
待房间只剩两人，林屿彰像是已经冷静下来，「韵琴，舒瑶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太担心。」
这声像是拉断了贺韵琴心里的那根弦，她倏地站起来，怒目而视，「林屿彰，瑶瑶是你的女儿。」
「你以前为了项目可以置瑶瑶的性命不顾，现在又为了项目连瑶瑶的婚姻都要摆上你的谈判桌。」贺韵琴几乎掉下泪来，「她这些年，她这些年——」
林屿彰眉目蕴着愧疚，却仍直言，「我和舒瑶说过，她不想嫁，我不会逼她。」
「可是你为什么要提！」贺韵琴来回踱步，后跌坐在椅子里，以手遮面，「你当然逼不了瑶瑶，她早已成长到政府都青眼有加，当初你拿资本的眼光看待她，放弃她，她这些年哪一件不是为了摘掉资本的帽子。」
「你为什么要提，她是我们的女儿，盛木的大小姐，你明知道她不会置之不理。」
「同舒瑶提起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林屿彰嘆出一口气，「但舒瑶是我的女儿，我也爱她，倘若她有一点不愿，我就是赔上公司也不会让她勉强。」
贺韵琴声嘶力竭至最后声音轻下来，她有些累。她也知道，不是林屿彰铁了心想让林舒瑶联姻。
当年那件事，没有人不后悔。
她知道是林舒瑶自愿。
贺韵琴起身走到其他房间，给林舒瑶拨去电话。
林舒瑶很快接起，「妈妈。」
「瑶瑶，你决定了？」
林舒瑶应了声，「妈妈，你放心，我们只是订婚。」
贺韵琴知道自己女儿看着娇气，却极有主见。
她心下嘆息，「我去见见顾砚。」
「不需要因为这件事单独见，谈起订总会见到的。」
本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协议，林舒瑶笑了下，带了点女儿对母亲的自得炫耀，「妈妈，我很厉害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去探顾砚深浅，我们不会在一起太久。」
贺韵琴领会到女儿的意思。她逐渐被安抚，自己女儿不会因为一个项目把自己搭进去，且直言她和顾砚不会在一起太久，更不像是圈里常见的商业联姻。
况且，林舒瑶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存在，就如王腾那件事，即使她和林屿彰当真被河清项目牵扯至全然腾不出手，林舒瑶也有自己的法子让王腾付出代价，无非是速度快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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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涉及到自己女儿，总归不放心，她应下，「你如果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林舒瑶心尖笼着暖意，「妈妈，我知道的。」
结束通话后林舒瑶把消息递给顾砚，顾砚处理完工作后径直回燕郊庄园。
他回到家见秦宜湘正在客厅翻找，管家解释，「太太今天突然想听唱片，新拍的那张唱片却找不到了。」
秦宜湘见他回来，死马当活马医，「你有没有见到我的唱片？米凯兰克利演奏的那张黑胶，我费了大力气才拍到的。」
「见过。」顾砚风轻云淡，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妈，你出个价。」
「……？」
秦宜湘直起身子，险些气笑，「你要唱片做什么？平常让你欣赏一下也不见得你有闲情雅——」
她话还没说完，想到什么，「你是要用来和舒瑶联繫？」
顾砚应了。
「早说。」秦宜湘甚至欣慰起来，「我那儿还放着不少，有需要尽管拿。」
她闲闲去沙发处坐下，「当然，钱还是要打的。」
资本家的钱，不赚白不赚。
顾砚又「嗯」了声。
「你和舒瑶最近怎么样了？」
秦宜湘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有什么进展，熟料顾砚坐她对面，淡声道：「妈，你找个时间和林家谈订婚事宜吧。」
「……？」秦宜湘沉默片刻，担心起来，「这么快，你没威胁舒瑶吧？」
「没有。」
「真的？」秦宜湘不信，「你和我保证，你是採取正当手段追求，没有动用威胁逼迫等行径。」
顾砚有些不耐，毕竟是自己母亲，他淡声道：「我保证。」
秦宜湘放心了。
她双腿交叠，甚至都有心思八卦，「那你是怎么追到的？」
「我把罗先生算卦的事告诉了舒瑶。」顾砚话锋一转，「不过，她并不知道你清楚这件事。」
秦宜湘诧异，「我不知道？难道舒瑶以为是你深信罗先生？」
顾砚不语。
秦宜湘见顾砚默认有些想笑，「那我应该认为你们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因为项目，因为合作，因为商业联姻？」
见顾砚一直没什么情绪，秦宜湘失了耐心，「总不能是因为你们两情相悦吧？」
才认识多久。
顾砚抬眼，「为什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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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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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林两家商谈起订婚之事，消息不可避免地传到谢嘉瑾和穆盈耳中，两人前去秋水湾正好撞上，一同把林舒瑶堵了个正着。
穆盈自顾自在那儿点点头，很是气恼，「瑶瑶可以啊，闺蜜订婚了我是从我爸那儿知道的。」
谢嘉瑾紧跟其后，先一步坐到沙发上，抬首看向林舒瑶，「说吧，因为什么大事能让你订婚都不告诉我。」
穆盈本还要开口，见谢嘉瑾也一无所知，稍稍平衡，恼意都散了不少。
林舒瑶悠哉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侧颊，丝毫不受对面这两人故意板起脸的影响。
「这事儿也才刚定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林舒瑶也着实没有想到顾家行动这么快，她和顾砚的合同刚签订，顾家稍后就联繫上了她的父母。
谢嘉瑾像知道她心里所想，冷哼一声，「能不快么，谁知道顾砚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穆盈同情地看了眼谢嘉瑾，谢嘉瑾对林舒瑶不可谓守着密不透风，面对追求林舒瑶的他大抵都是这个态度。
这次也是碰到硬茬，谢嘉瑾这边儿还没警告，顾砚那边直接谈妥了林舒瑶。
「好了嘉瑾哥。」林舒瑶笑吟吟地，「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当你气成这样。」
不过是名义上的订婚，比和谢嘉瑾谈恋爱还假，又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
「这还不是什么大事？」谢嘉瑾是真动了气，「你怎么不直接结婚让我准备礼物。」
林舒瑶小时候对他颇为依赖，即使后来不是事事与他说两人也很是亲近，这是头一次，妹妹都要订婚了他才知道消息。
他想起上次在医院顾砚的针锋相对，他当时就应该打起十二分的忌惮，竟叫顾砚趁虚而入。
林舒瑶没料到谢嘉瑾真发起了脾气，抿抿唇，有点委屈，不说话了。
穆盈看看两人，出口缓和气氛，「瑶瑶，你怎么忽然决定要和顾砚订婚？」
林舒瑶张了张唇，刚要解释，想起命格的事不能说，协议的事也不能说。
她瞥见谢嘉瑾的目光，谢嘉瑾让她难受，她也报復道：「师姐不是说恋爱有助于音乐么，我直接订婚岂不是音乐直接突飞勐进了。」
谢嘉瑾倏地站起来，林舒瑶这是存心要气死他。
平日里这妹妹看着乖，人前人后大家都夸懂事，他都快忘了，林舒瑶骨子里就是个受不了气的娇气性子。
他点点头，「能耐了。」
林舒瑶不避不让地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地直看向他眼底。
穆盈心想这气氛有点严峻，但她肯定做不出让闺蜜退步的事来，谢嘉瑾正在气头上，她就算触了霉头也于事无补。
她跟着站起来，改了话题，「听说新开的一家击剑场还不错，我一直想去，正好今天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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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瑾收回目光，率先往门口走。
林舒瑶才不跟去受气，「穆穆，你们去吧，我还有歌要写。」
穆盈还想着两人一起去击剑场缓和缓和，有点犹豫地叫了声「瑶瑶」。
谢嘉瑾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不用管她，都能商量不商量直接订婚了管她做什么，哪天等林大小姐高兴直接结个婚叫我们去吃喜酒就行。」
林舒瑶也被激起了气性，拿起果盘里一个桔子，「穆穆你让开。」
说罢她狠狠把桔子朝谢嘉瑾扔了过去。
谢嘉瑾身手敏捷，侧身避开。
林舒瑶一个接一个地朝谢嘉瑾扔过去，见桔子快扔完还没砸中谢嘉瑾更是生气，拿起火龙果扔了过去，谢嘉瑾终于躲闪不及被砸中一角。
她这才罢休，瞪了谢嘉瑾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谢嘉瑾见林舒瑶使小孩子气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冷着个脸，生生被气笑了。
最终林舒瑶还是没有一同前去，穆盈和谢嘉瑾到击剑场后换了衣服。
穆盈打了几场就下来歇息，谢嘉瑾像是不知停歇，上场就没下来过，打法十分兇残，穆盈看着很是替对面的人捏把汗。
谢嘉瑾打完这场后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很快开始下一场，目光看向某处，眼底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
穆盈心头一跳，顺着谢嘉瑾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
其中一个是陆迟衡，另一个看着矜贵，她想了想，并不认识。
但观谢嘉瑾掩在头盔内并不清晰的神色——
好傢伙，不会冤家路窄，正遇上顾砚本尊吧？
穆盈所猜不错，顾砚在击剑场有桩生意要谈，谈完后帮陆迟衡搭了条线，这才耽搁了时间。
陆迟衡正和顾砚聊着生意上的事，说完后头一偏，看到穆盈。
「你未婚妻的好朋友。」陆迟衡轻抬下颌朝穆盈的方向点了点，「我去打个招唿。」
顾砚原没什么心思，忽注意到击剑场上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一同前去。
穆盈见两人还走了过来，心下阵阵发凉，掩耳盗铃般挪动试图挡住谢嘉瑾仿佛要杀人的视线。
「穆盈，你怎么在这儿。」陆迟衡娴熟招唿，穆盈客气笑着的脸有些发僵，「我来散心。」
陆迟衡察觉异常，面色不变，正要给两人介绍，迎面而来一阵凉意，是台上谢嘉瑾走了下来。
谢嘉瑾直直朝顾砚走来，提起重剑，「比一场。」
顾砚目光很淡，像是根本不曾把眼前人置于眼里，「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谢嘉瑾一字一顿，「我等你。」
顾砚没再推辞，声音和神色一样淡，「恭敬不如从命。」
等顾砚换好击剑服同谢嘉瑾一同进入击剑场，穆盈的担心反而消失了，转而兴致勃勃看起戏来。
陆迟衡坐她身侧，施展长腿，「你觉得谁会赢。」
「当然是谢嘉瑾。」
陆迟衡不置可否，「为什么。」
穆盈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两人，「夺妹之仇，不共戴天。」
陆迟衡微静，也看向台上，这架势，夺妻之仇也不为过。
他虽然私底下也觉得自己兄弟横插一脚做得不太地道，明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出口很是冠冕堂皇，「公平竞争，结仇未免输不起。」
穆盈抽空偏头上下扫了陆迟衡一眼，瞭然，他可能还不知道，顾砚下手太快，谢嘉瑾甚至没来得及正面争锋。
陆迟衡见穆盈不应也不恼，笑道：「我赌顾砚赢。」
谁要和他赌。
陆迟衡接着道：「我若输了，答应你一件事，同理，你若输了，也答应我一件事。」
穆盈嫌他聒噪，反正同在圈子里，大家都有分寸，不管最后谁输谁赢都不可能提太过分的要求，随口答应。
陆迟衡唇角噙笑，没再打扰穆盈看比赛的心思。
台上两人击剑都不是徐徐图之的路数，谢嘉瑾招式比前面更凶，招招至要害。顾砚眉目冷淡，出手却如烈火烹油，谢嘉瑾在他手底全然占不到便宜。
两人几个来回，谢嘉瑾分数骤减，顾砚速战速决，提剑连落几次后指向谢嘉瑾喉间。
击剑场上声音很轻，顾砚收剑，同谢嘉瑾擦肩而过时轻描淡写——
「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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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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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家中的林舒瑶还未听闻击剑场上的情况，她正在安排主题曲发行的事情。
这些事原不用她做，但主题曲要先以黑胶发行，一张黑胶总不能只放一首歌，而并发新歌难免与主题曲产生争锋，遂需要选几首以前的歌。
林舒瑶对待音乐一向认真，精挑细选好后本有些恹恹的心情也骤然放晴。
后续发行的事情全然不用她再担心，自有相关工作人员处理好一切。
待唱片正式发行，《风尘僕僕》电影官博立即发布这一消息。
影片大咖云集，官博一举一动都极受关注，微博一经发布众多网友纷纷涌进官博，才发现根本不能试听——主题曲是以黑胶唱片发行。
这可真是前所未闻，现今歌手出歌都很少再发行黑胶，哪里有主题曲先拿黑胶发行的？
歌没听到，网友们已经纷纷开始发表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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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这么狂的，电影仗着大咖大导高贵也就算了，连个主题曲竟然都先发黑胶，现在谁还买黑胶？】
【有一说一，不想买黑胶可以等app音乐上线】
【我就想知道唱片卖得出去吗，里面不仅有主题曲还夹带私货，拿黑胶譁众取宠，可别里子面子都丢了】
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等大家顺着官博给出的信息扒到歌手在海外地位时纷纷沉默了三秒，而后迎来更大的疯狂。
【永远可以相信余导！演员厉害就算了连主题曲的歌手都这么厉害，居然邀请到了miss lin！】
【救命，我刚开始还以为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居然是差点被格莱美提名的存在！！！】
【我就说我看唱片歌单的时候怎么那么眼熟，其余几首歌在外网都是声名显赫的存在】
【我疯了就凭这位创下的销量记录别说黑胶发行主题曲，发什么都不愁啊，人家有这个自信！】
也不怪网友对林舒瑶不甚了解，她在米兰读书，又不靠流量，因为地域限制唱片发行后虽在海外掀起巨大影响力，国内对她熟知的还大多是音乐圈的同好。
正如网友猜测的那样，即使是从未听说过林舒瑶的黑胶爱好者将唱片买回去，也在听过音乐后纷纷在自媒体上做出评价，短时间内媒体上尽是对主题曲《风尘僕僕》的夸赞。
有人评论它如清风细雨无声润万物，半梦半醒间走完一段旅程；亦有人说似狂风暴雨激你前进，跌跌撞撞走完后怅然若失；更有听过的音乐主播夸张到直播当场掉泪，又因为版权问题不能放歌，激起了千万网友的好奇心。
网友好奇归好奇，这些年炒作层出不穷，众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才不会风大就跟风掏钱。
直到主题曲上线音乐app，网友们纷纷听过后才发现——先前网络上那些少数人嘶声力竭的夸赞竟是真的！
《风尘僕僕》真的是实力之作，这首歌轻松调动他们情绪，让他们脑海中浮起接连不休的场景，令听众为之动容，期待起到底是怎样的恢弘影片能演绎出歌曲中的浩瀚场面。
黑胶唱片一夜间售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听众悔憾自己怎么就没有抢一步下手！
发酵两天后，主题曲以势不可挡之势席捲网络。
林舒瑶自发行就没担心过唱片的销量，而主题曲也维持了她应有的高水准，只海外受众和国内受众毕竟不同，她唯一担心的是，国内同胞能否接受她的风格。
如今看来，结果喜人。
林舒瑶松了口气，把平板扔一旁。
穆盈说有一个综艺制作人想要见见她，通过穆盈搭线，林舒瑶自然给闺蜜面子，顺势定下今天见面。
地点定在君和居，风格东西结合，古今交映，难得不显臃杂，是谈生意的不二之选。
穆盈和林舒瑶穿过迴廊，「要见你的制作人叫米嘉，我接触过几次，算是目前少见的好好做综艺的人了，我瞧着不错就答应给你们约一面。」
说完正事，穆盈刚想问两句林舒瑶和谢嘉瑾如今的情况，定好的包厢外已经等着她刚刚提过的女郎。
米嘉穿着干练，看着极为年轻，却很有几分职业女性的气势。她见两人到了眉眼亮起来，朝着走了两步，「穆小姐，好久不见。」
她復看向林舒瑶，「这位就是林小姐吧？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极有灵气，不愧写出《风尘僕僕》这样的歌。」
「我叫米嘉，早从第一次听到林小姐的歌就想见一面了。」
「米小姐，别来无恙。」穆盈笑着回了，林舒瑶颔首，「米小姐。」
米嘉招唿两人进包厢，瞧得出来她有些激动，只是从业多年稳重刻在骨子里，才没有失态。
「人我给你越来了，有什么想说的聊吧。」
穆盈和米嘉虽接触不多，但两人少数见面对彼此印象都不错，甚至找到了直来直往的相处之道，无声便显出几分不见外的娴熟。
「多谢穆小姐，先不急，我刚才挑着点了几道菜，你们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先上菜我们再聊。」
米嘉点菜前已经颇为仔细地问了穆盈两人忌口和一些喜好，餐上的很合心意，两人象徵性加点了一两道后就将菜单放置一旁。
等侍应生出去，米嘉朝着林舒瑶，眼底映着开心，「林小姐，我家里还收藏有《记录者》专辑的黑胶，当时想见你又没有路子，没想到你会为余导的电影录制主题曲，我知道是你后都惊呆了，恰闻穆小姐是你的经纪人，这才打扰。」
她眼底真诚，是真心诚意的喜爱。林舒瑶也有些动容，「谈不上收藏，多谢米小姐的喜欢。」
「叫我名字就好。」米嘉很是随和，「我刚知道是你时还很吃惊，你那么厉害，居然会答应唱主题曲，毕竟主题曲的现状……」
她继续道：「可我听过后才知道是我狭隘了，那样一首歌，我只是听歌就对电影产生了巨大的好奇，我们公司对你的歌反向促进电影的数据做了调查，即使抛掉一些水份数据也很夸张。」
「这种主题曲全线推进电影的盛状，只有你做得到。」
林舒瑶笑言，「担不起，有许多好的主题曲都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她说着举了几个例子，皆是封神的存在。米嘉有些失神，最近电影市场一面没落，一面蓬勃发展，从演员到导演抓住已极为不易，少有人会声势浩荡钻研主题曲，更遑论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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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是林舒瑶，米嘉迅速回神，兴许一切皆有可能。
米嘉不顾口干舌燥地夸了许久，这样的热情林舒瑶倒是见过许多，皆笑应下。穆盈适时开口，「你想见瑶瑶就是为了夸主题曲对电影做了多大贡献，你现在对电影十分好奇迫不及待想看到剧情？」
「当然。」米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顿了两秒领会到意思，诚恳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见林小姐一面，因为她的新歌我真的太喜欢了。虽然我也很想以后如果有机会和林小姐一起合作综艺，但我为了不显得自己假惺惺一直忍着没有提呢。」
两人皆有些失笑。
林舒瑶倒莫名懂了穆盈怎么会把米嘉介绍给她，这份偶尔展现出的赤诚确实颇对她的胃口。
米嘉见穆盈愿意开口给她这个铺垫，也没有藏着掖着，当下表明想和林舒瑶交换联繫方式的意愿，林舒瑶也乐意结这个善缘。
快散场时林舒瑶去了趟洗手间，从亭廊回来时听到熟悉嗓音，她偏头看去。
果不其然，另一侧拐角立着顾砚，他似乎正要离开，抬手理着袖角，神色寡淡。
张平跟在后面提着公文包，两人眼前站着位妆容精緻的女郎，约莫前面说了些什么，现下唤了声「顾先生」。
听着倒也柔情蜜意。
端几人神色，林舒瑶大约也能猜出是什么剧情，有些百无聊赖地收回视线，正准备无声离开，那方顾砚不含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燕西和燕北，谈什么，异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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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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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不近人情到近乎刻薄的言语，隐隐唤起林舒瑶对顾砚的初印象。
傲慢而冷漠。
燕都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些年端得太稳，甚至歧视都受到大众的默许与纵容，还有人笑言，燕都连本地也有歧视链。
顾砚刚刚的话便是佐证。
燕都以东西为贵，南北稍落下乘，歧视由此形成。
这些想法林舒瑶一向嗤之以鼻，今天再明晃晃地听到，反倒让林舒瑶眼中顾砚的形象更清晰了几分。
如今资本家的特性其实已经隐藏得很好，但林舒瑶是从这里长大的，对资本做派与气息尤其敏锐。
顾砚在她眼里确实是行走的资本家，只后来他多次出手相助，模煳了不少她对顾砚的印象。
现在稍稍清醒，她心口微凛。
左右一纸协议也将两人关系划分得很清楚，以后离远些就是。
林舒瑶准备离开，但她一时失神耽搁了时间，再要走时顾砚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抬眼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
他眼底拒绝人时的疏冷还未完全消退，看着仍矜贵清隽。林舒瑶微微颔首，稍弯的唇以示客气。
像接风宴上初见。
顾砚走过来，张平懂事留在原地。
他不急不缓，衬衫服帖，气质鲜明到有些摄人。
「舒瑶，你怎么来了？」
「和朋友有些事要谈。」林舒瑶简单回应，随意礼尚往来了句，「你在这儿谈生意？」
「刚谈完。」顾砚沉吟片刻，解释了句，「刚才是合作伙伴的秘书。」
这是说那位女郎了。
林舒瑶不在乎，但平心而论，两人只是协议订婚，连商业联姻都算不上，顾砚本没必要和她解释这些。
至少对她绝无轻视与怠慢。
林舒瑶弯弯唇，这回真心诚意了些，也没白受这些礼遇，轻声提醒，「最近下发挺多文件的，消除地域差距指日可待。」
她没有多言，毕竟每天都会有专人提取文件重要内容汇报给这些掌权者。
顾砚牵了牵眉，他自问不是慈善家，该他出资的时候他绝不会犹豫，跟着国家的大方向走是掌权人该牢记于心的红线，可圈子里少有人牢牢把这些具体细节刻在心里。
他险些忘了，他即将订婚的未婚妻，是圈里公认的慈善家，亦或者，不仅是慈善家。
顾砚声音浅淡，细听下似有不易察觉的温柔情致，「我的问题。」
这是对他刚刚暗含歧视言论的回应。
话是这么说，顾砚倒并未全然认可。
他清楚自己对林舒瑶的心思，回国后也迅速将人绑定在身边，只即使签下协议，心头仍隐有燥意。
那天同意和谢嘉瑾切磋剑术更是一反常态。
在往常，视若无睹才是他的作风。
今天见到林舒瑶，燥意微消，他隐约找到答案。
林舒瑶出事时第一反应给谢嘉瑾发去消息的场景还歷歷在目，其间信赖亲近确实扎眼。
顾砚目光落在林舒瑶身上，乌髮松松挽起，面颊白皙，脖颈修长，微微带出的锁骨清晰纤瘦。
既所求更多，哄哄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砚回公司路上闭目养神，睁眼时前方张平适时传来声音，「顾总，公司传来消息，林世程林先生前来拜访，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张平观顾砚神色，「顾总，您要见吗？」
林世程对盛木不利的消息顾总就是派他去查的，他自然知晓在如今情况下林世程也算站在顾总的对立面。
只是他工作多年，对资本间没有永远的敌人此话深以为然，林世程又是掌握众多项目的董事，直接遣走才是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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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神色看不出情绪，慢条斯理翻看文件，「让他进去。」
待顾砚回到博业大厦总裁办，助理也带林世程进来。
林世程年近半百，看着儒雅，周身不见锋利，像是再和善不过的长辈。
他率先开口，「打你回国我们还没有见，倒是听说你谈了好几个了不得的生意，我家那孩子要是有你一半能力，我也不至于发愁。」
顾砚没理这些场面话，两人进到会客室，「林董，坐。」
落座后林世程面容带了谢意，「舒瑶那孩子的事我听说了，我这把老骨头听着都心疼，多亏你当时在场，我该早点过来朝你郑重道一声谢。」
情真意切，若不是查出的资料赫赫在目，大约论谁也不会怀疑林世程表现出的关心。
顾砚唇角落了讥诮，并未开口。
林世程没有带助理，自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其他谢礼我想你也看不上，我这儿唯一入得了眼的也就国外那块油田，这是一份赠与协议，我已经签过字了。」
他咳嗽两声，带些歉意地摆摆手，「我身子骨不好，舒瑶那孩子贴心，听到你们要订婚的消息时我心里还真捨不得，你若是不急，不如叫我多留舒瑶几年。」
这是下了血本了。
以道谢之名，用油田为利，让顾砚放弃和林家联姻，也不再插手林家事宜。
可惜顾砚不为所动，「林董客气了，以后就是一家人，犯不上谈谢礼。」
「别这么着急决定，你先看看协议，油田我可是一点儿没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林世程对自己给出的筹码很自信，凡事利为先，既是联姻，林屿彰单方面肯定给不出也没必要让出这样重的利益。
会客室很安静，林世程像是提起一件小事，甚至还有心情夸一夸总裁办的茶。但许久都未听到顾砚再表态，他脸色不易察觉地现出裂痕，又很快掩饰，心里却划过猜测——
倘若和顾砚联繫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林屿彰，而是林舒瑶呢？
那也无妨。
林世程定了定心，又道：「想来也是我强人所难，你们小年轻感情正好，我实在不该做出棒打鸳鸯的事，但你毕竟刚回国，和舒瑶彼此也都不怎么了解，不如再多接触接触，场地那些我一定都安排得顺顺噹噹。」
他说得更直白了些，「酒会那事真是惊险，若不是王腾蠢，换成像你这样运筹帷幄的，舒瑶怕是难逃一劫。」
顾砚抬眼看来，眼底冷得像落了一层冰，瞧着骇然。
林世程也是大风大浪闯过来的，他仍维持温和的表象，表情甚至算得上推心置腹，「舒瑶你若喜欢，放你身边我也放心，但你也知道，儿女情长向来只是点缀，何必年纪轻轻就急着订婚呢。」
他抿了口茶，像是丝毫不觉得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当作筹码送给别人是什么不妥的事。
「带上你的文件，出去。」
顾砚声音极冷，像是对林世程白给的好处不屑一顾，甚至厌恶至极。
林世程也有些难以置信，该给人给人，改放利放利，没人能心甘情愿像他一样送出来这样一份利益最大化。
顾砚若插手其中总归棘手许多。林世程还想再挽回几分，正欲开口，顾砚已懒得再应付他。
「林董，你大概不够了解我，我护短又自我，舒瑶很快就是我的未婚妻，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心思，别让我再抓住什么马脚，不然你就好好思量思量，对上博业，你有几分胜算。」
林世程出去后，顾砚后靠椅背，眉目冷意淡下来，仍是不见情绪的漠然模样。
想起林舒瑶在君和居所言，想起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舞会旁人评价她与资本对立，分明她受千宠万爱，却全然不像在堆金积玉的资本里长大的心性。
顾砚眼睫微垂，若是身边人一而再而在三地把她当作筹码，也难怪她不愿长成身边人的可怖模样。
一介资本，在拒绝了送上门的巨大利益的当下，竟对对此一无所知的慈善家，莫名心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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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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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林舒瑶和顾砚的私人合约签订，顾林两家关于河清项目的合同也迅速签署。博业集团在合同签订当日便完成了注资，给出了实打实的诚意。
盛木与博业在合作中使用了林家研发的全新办公软体，林家需要定期考察，因着两家的姻亲关系，考察的人选自然而然落在了林舒瑶头上。
消息传来时顾砚正翻着近期文件，前面汇报的经理看顾砚许久不作声心里有些慌，想着交上去的文件是不是有差错。
却见顾砚在看了眼手机后眉头不着痕迹地舒展些许，罕见地贊了声「不错」。经理骤然松口气，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出了门。
顾砚看向张平，「下午有什么安排。」
张平明白老闆的意思，「有个会议不方便过于延后，我调整时间，您看会议结束后和林小姐见面——可能时间会有些紧凑。」
顾砚十指交叉活动，「就这么安排吧。」
张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挺感嘆，想不到老闆还有点恋爱脑的潜质。
他自诩是最明白老闆的好助理，不出几刻，顾总的未婚妻下午莅临集团总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虽然还没订婚，但早晚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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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来得不算低调，多带了几个技术人员，把对合作的看重摆在了明面上。顾砚时间卡得紧，几乎是刚刚结束会议就接到了林舒瑶。
「你有事先忙，不用陪我。」林舒瑶客套了句。
顾砚转转手腕，「当真？」
林舒瑶默了。
——当然是假的。
她一不在公司挂职的大小姐都被派出来考察工作，原因自然是两人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联姻事宜。
今天顾砚要是敢放她一个人在博业逛，明天两家联姻不稳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表面功夫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深层次的合作。
她与顾砚对视，顾砚牵牵唇，「二十几个亿在里面，今天你在哪我在哪。」
这是说项目的投入资金了。
林舒瑶弯弯唇，气氛缓和许多。
「顾总这么信任我们，肯定不能让你打水漂。」
顾砚接下她的揶揄，陪她转了集团几个重点地方。
两人就办公软体聊了几点，顾砚对此做过了解，「这款软体我和团队已经核实过了，运行很可靠，是市场上目前最好的软体之一。」
话落林舒瑶带来的技术团队也刚刚查完所有程序，上前和两人汇报。
林舒瑶安静听完，朝向顾砚，「那，合作愉快。」
一语双关。
「合作愉快。」
「今天《风尘僕僕》首映，我留了票，你接下来有安排吗？」
林舒瑶作为主题曲演唱者，早早收到了消息，原也准备去看，听此便应下了安排。
两人在影院落了后座。
林舒瑶重点是来观察自己主题曲如何的，但电影本身是好片子，她看得津津有味，很快便入了神。
顾砚偶尔会偏头看她。
林舒瑶发现便与他莞尔一笑，挺客气的。
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发现。
影院灯光昏暗，他的观察并不明显。
林舒瑶大抵觉得丸子头搁着不舒服，头髮散了下来，后靠椅背，抬眼看电影，坐在那里就有种清清冷冷的疏离感。
兴许是研究音乐的骨子里都有这种气质。
很难描述这种感觉，顾砚垂眸转动腕錶，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他与林舒瑶讲述的，他需她修缮命格的事是真的。
顾砚看向电影，眼底落了晦暗情绪。
情节有喜有悲，影院里时不时响起笑声，也有情绪绷不住的落泪声。
电影近尾声时不少观众小声讨论了起来，已经有人想提前离席。
离主题曲响起还有一分钟，已经有观众起身，还有三十秒时，不少观众离开了位置。
林舒瑶安静看着电影，手指在膝上轻轻敲着。工作人员来打扫坐席，银幕上是少数人还在看着的彩蛋。
主题曲响起还有五秒钟。
顾砚双腿交叠，陪她等待。
音乐响起的第一秒，离场的讨论纹丝未动；响起的第二秒、第三秒——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的，会场静了下来。
离席的观众脚步停了下来，一排排站起的、本准备离场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像慢镜头一般留住了脚步。
向大屏幕看去。
连收拾会场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摒住了唿吸。
场面有种夸张的震撼。
将近一分钟，率先有观众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拍照。
未走出的观众在就近的位置坐下。
林舒瑶绷直的肩背不着痕迹松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真心诚意的笑模样。
「这首歌——，我真的——」
「网上吹得那么神居然是真的。」
音乐结束的几个瞬间，观众甚至有些失声。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夸赞。
林舒瑶偏头，「顾砚，离开啦。」
她看到顾砚不太正常的唇色，略略发白。
「你怎么了？」
林舒瑶瞧见顾砚额角的汗滴，「要不要去医院？」
顾砚摇头，「是命格的事情。」
「……」
林舒瑶想起两人达成合作的缘由，是顾砚讲大师算到需要她的好命格。
她着实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景，有些像遇到生病的人不吃药非要请神棍的感觉。
本着彼此尊重的原则，「要怎么办？」
顾砚倏地抬头看她，两人视线相撞。他的眼神称得上清醒，眸底是沉静的，这让林舒瑶稍稍放心。
「抱歉。」顾砚靠在椅背上，「需要等症状过去，你在这里，时间会短些。」
林舒瑶福至心灵，「我的靠近会让你舒服一些？」
顾砚点头。
林舒瑶沉默，当自己没问。
顾砚轻牵唇，笑了声。
他问：「所以，能靠近吗？」
林舒瑶支着头，不太认可地看他，「顾砚，你这属于欺骗，我们约定的时候你可是只讲了订婚就可以。」
「你知道的，资本家总是贪得无厌。订婚可以让我好受很多，肢体接触能让我更快恢復。」
林舒瑶可以理解。
但只能理解。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真可惜，即使是大客户在我这里也没有赠品。」
顾砚于是闭上了眼，「聊聊天吧。」
林舒瑶还挺好奇的，「你从小就这样吗？」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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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感觉？」
「有时候像被撕扯，有时候像胃痛。」
林舒瑶想了想，「会有像牙痛的时候吗？」
「……」
顾砚抿唇，「舒瑶。」
他叫了声，最终什么都没讲。
林舒瑶从善如流换了问句，「会持续多久？」
「以前有过几个小时，遇到你后会好一些。」
或许是为了验证顾砚所言非虚，有林舒瑶在身旁的这次，她看着顾砚在十五分钟之内脸色恢復了正常。
林舒瑶觉得有些神奇。
顾砚起身看她，「谢谢，走吧。」
她默了几瞬起来，兴许是音乐被观众认可的喜悦还在，居然会对一个资本家多管闲事。
于是她讲，「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医生。」
顾砚十指交叉，活动着手指，「舒瑶，你可能觉得很荒诞。」
他看她，「我看过医生，很多次。」
此情此景之下，好像再怎么离奇的话都增添了可信性。
林舒瑶没问自己信不信，她告诉自己尊重别人的信仰。
同他讲，「祝你早日康復。」
顾砚不见心虚，为自己的谎言接下祝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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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季景出了车祸
记得所有人，唯独忘记未婚妻孟意月。
面对她冷漠傲慢，像对一个陌生人。
所有人喜闻乐见，孟意月费尽心机妄图嫁入季家，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家都等着看她的好戏。
没人想到她会走。
-
同样没人想得到，季景最爱孟意月的时候，孟意月曾找到季家的女主人。
「阿姨，您儿子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我完成任务了。」
「麻烦打钱。」
-
孟意月趁季景车祸顺势抽身而去，拿着钱潇洒度日。
季景失忆后再见她，合作伙伴的小公子正与她谈情说爱。
他置之不理，只觉聒噪。
走远后，助理颤颤看他。
季景抬手，冰冷的指尖，摸到一手的水意。
嗜钱如命vs财大气粗
「我知你别有用心，有所图谋，我仍想与你共度一生，迫不及待。」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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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曲在电影首映第二天全面上线，一跃成为各大平台榜单之首。众博主以主题曲为背景音乐剪辑了各类短视频，一时之间如火如荼，不少人被音乐吸引特意前往影院。
《风尘僕僕》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片子，在此番盛景下电影与主题曲相辅相成，将其拔到了一个新高度。
林舒瑶交代助理按照惯例把收入按大额比例投入慈善基金后便没有再过多关注。顾林两家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河清项目也渐上正轨，两家项目融合增多后，办公软体也多了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办公软体不比其他，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泄密。博业高管不敢拖延，和盛木商洽好后即刻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向顾砚汇报。
顾砚在柏元公馆，他声音不咸不淡，慢条斯理髮号施令。事情汇报得差不多，高管确认道：「顾总，那我把文件给盛木送过去？」
「不用。」顾砚看了眼天气，显示晚间有雨，不是场小雨。
「送我这儿。」
高管怔了瞬，又明了。老闆和林家有婚约，肯定是要再仔细些的。
博业大厦离公馆近，有关办公软体的文件很快就到了顾砚手里。与此同时，盛木那边也收到了文件在顾砚那儿的消息。
以前这交接文件的人选还有的选，现在不用犹豫，人选顺其自然落在了林舒瑶身上。
林舒瑶接到经理电话时在写曲子，写的不是很顺，人就有点郁郁。
经理客客气气讲了事情始末，「还麻烦您和顾总商量，文件要怎么处理了。」
「要的急吗？」
经理实话实说，「挺急的。」
结束通话后林舒瑶舒一口气，着实感受到了一纸婚约的绑定力量。
她联繫顾砚，正巧收到顾砚的消息。
【舒瑶，我有个视频会议，开完会把文件送给你。】
林舒瑶也没作曲的心情，收拾东西出了门：【不用，我过去取。】
顾砚靠在椅背上，电脑屏幕上显示已经结束的视频会议，他回了个好字，把手机扔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牵牵唇。
林舒瑶到的时候顾砚还在书房，帮佣殷切带她参观，哄得她心情都顺了许多。
「林小姐，您的主题曲我们都喜欢的紧，我孩子听说您是老闆的未婚妻，求了我好久让我问问您能不能给份签名。」
帮佣希冀地看着林舒瑶，拿出孩子让她带着的黑胶。
林舒瑶接过黑胶，签了名字。
「谢谢，谢谢林小姐，孩子肯定开心坏了。」帮佣上了点年纪，是从燕郊老宅来的，「老闆不怎么爱讲话，但喜欢您喜欢得紧呢。」
林舒瑶想到圈子里联姻，但凡传出去动辄都是坠入爱河，难捨难分，不免失笑，「怎么说？」
「老闆收藏了许多林小姐的黑胶，他又不追星，那只能追您喽。」
林舒瑶笑意微收，不接话了，楼梯传来声响，她抬头，正见顾砚下来，「舒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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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会议开久了些。」
他嘴上说着抱歉，可动作不急不缓，沉静面庞下看不出几分歉意。
林舒瑶原要客气出声的「不急」在齿间转了瞬，换成接下道歉的「嗯」。
顾砚让帮佣先下去，邀林舒瑶去沙发落座。
文件不止是取走，还有一些事情要相商。
林舒瑶从善如流坐下，和顾砚谈起了办公软体的一些事宜。
她对这些了解得并不深，所幸两家集团已经都确定好了协议，只需要她在简单过目即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临近尾声时外面忽炸了一声雷，大雨瓢泼而下的声音没有停歇地传来。
林舒瑶偏头看向窗外，原本太阳高照的艷阳天猝不及防乌云密布。
她看了眼时间，不算早。
两人在聊完项目后雨不见停，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顾砚起身看了眼冰箱，「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有什么想吃的？」
林舒瑶眼中蕴了点深究，看向顾砚自然而然带了些审视。顾砚接住她的视线。
她缓了缓情绪，没客气，点了几样菜。
顾砚去厨房前放起了黑胶，「舒瑶，你先听听歌，不够我书房还放有许多。」
林舒瑶寡淡应了声。她听着窗外躁动的雨声，心情也有些躁。
音乐缓缓流淌，在等待雨停的过程中，林舒瑶思绪渐渐分明。
顾砚菜做得丰盛，林舒瑶没拘着自己，却也没和顾砚过多交流，神色显出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淡。
他看着林舒瑶，约莫清楚自己故意留人的想法被大小姐猜出个七七八八。
大小姐生气了。
时针指向九，窗外仍旧雷神轰鸣时，顾砚出声：「雨应该不会停了，现在回家太危险，我给你安排房间。」
他顿了下，「或者，我们继续听歌？」
林舒瑶蕴了点怒意，不待发作，先接到了贺韵琴的电话，「妈妈。」
「瑶瑶，听说你在柏元公馆？雨太大啦，出门好危险的，你是要在柏元住吗？」
顾砚同她约定，命格的事情不能被他人知晓。不能谈命格，她又不是为了生意订婚的性格，落在家里人眼里，难免对于顾砚和林舒瑶关系的猜测带了点感情色彩。
至少在贺韵琴眼里，林舒瑶对顾砚是不讨厌的。
林舒瑶在某个瞬间，感觉到不能将协议真正原因道明的抑郁。
「妈妈，我看情况。」
贺韵琴自认为懂得，「无所谓的啦，未婚夫妻嘛，柏元又不会少房子。」
她压低了声音，「秦宜湘和我交过底了，顾砚私生活很干净的，你不会有安全问题的啦。」
「……」
在两家协议签署的这段过程中，林舒瑶知道贺韵琴和顾母关系近了许多，可居然已经近到关心儿女私生活。
林舒瑶可以理解，圈子里联姻现状，别说有感情，即使没有感情，进行一些夫妻交流也是无所谓的。
父母也不会在这方面拘着子女。
但这不妨碍她觉得心梗。
她和顾砚单签了协议，为了修缮他的命格订婚，协议里可没有这些附加的东西。
林舒瑶含煳应了结束通话，也没再藏着掖着，朝向顾砚问出了自己真实想法。
「顾砚，你是刻意让我留下的？」
雨滴打在窗上，顾砚回应，「我确实故意拖了时间。」
「但雨不是我下的。」
「……」
好冷的笑话。
林舒瑶强调道：「顾砚，我上次讲过，协议里关于修缮你命格的事宜只有订婚一条，我们只是协议订婚，不会有任何附加的接触。」
顾砚静了几瞬。
他目的已经达到，林舒瑶今晚走不了。
余下的，哄哄就是了。
「最近症状发作频繁，我们还没有订婚，没有关系绑定，命格修缮有限，不得已出此下策，增加接触时间。」
顾砚目光落在林舒瑶瓷白的脸上，灯光缀在眼角，甚至有几分温柔情致。
「舒瑶，什么时候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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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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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沉默了瞬，没想到话题跳到了订婚日期上。
事实上，两家合同一签署，订婚就紧锣密鼓地安排了起来。不过几月的事情，这都等不及？
这会儿林舒瑶对顾砚命格不稳有碍健康的事才有了点真情实感的相信，不然博业那么大资本摆在那儿，何必这么着急订婚。
「你身体已经这么不好了吗？」林舒瑶仔仔细细地观察，试图从顾砚表情中看出那么几分强撑着的病弱来。
顾砚接住林舒瑶带了些审视的目光，眼中落了点情绪，不着痕迹地抿唇，「抛开命格这些事不谈——」
「我身体很好，你可以放心。」
林舒瑶没什么不放心的，她和顾砚本就是因为命格这点事签的合同，还很疑惑顾砚为什么要抛开命格。
特意拎出来解释，想来顾砚很注意自己的健康。
「上次我家里人提过，大概三个月。」林舒瑶给出答覆，「在订婚之前，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尽量陪你，这部分内容合同上没有，不需要再另签，当你过去帮我忙的赠礼。」
这话有些客气了，他们这圈子，即使谈生意，一般也是先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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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眉峰轻挑，感知到了这位大小姐被他刻意留下的气劲还没过去。
林舒瑶对资本家的信任实在有限，补充道：「仅限于此。」
他们不是常规的联姻夫妻，顾砚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他把订婚提出来，自然不是为了按部就班。
「舒瑶，三个月太长。」
林舒瑶怔了瞬，属实觉得顾砚有些太着急了。这身体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我问了公司，一个月内订婚事宜可以都办好，琴姨谈好的设计师我上次也聊过，最近的时间可以全空出来，一心一意为你定制礼服。」
「……」
林舒瑶轻抬左手，揉揉太阳穴。
「顾砚，我觉得我亏了。你这么着急，我应该多要点筹码。」
「不急，订了婚，筹码都是你的。」
林舒瑶当他开玩笑，顾砚看着冷情冷性，开玩笑都透着一种正儿八经的生意场上的气息。
后顾砚提供了一个月里的几天日子，林舒瑶不甚在意地随手一挑，订婚的日子算定了下来。
今夜的雨实在下得猖狂，林舒瑶无法，决定留宿柏元。
柏元这里没有女性生活，顾砚没有置备女士衣物，但有不少崭新的男士睡衣，在同林舒瑶讲明后，她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怀疑。
「顾砚，我被留在这儿，不是你计划好的吗？」
「是我考虑不周。」
他这倒没有哄骗林舒瑶，自决定借雨留人，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
林舒瑶不说她信不信，接过顾砚手中的衣物，气势汹汹地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甫一进房间，饶是林舒瑶自己就收藏了数不胜数的唱片，仍旧滞了瞬。
墙柜上，尽可能多地置放着唱片，其中不乏单拎出去就价值连城的绝版。顾砚身上资本家气息浓重，同人接触也瞧着冷冰冰不像什么富有善心的人，但在同她的合作中，确实连细枝末节都尽量在表明对这份合约的看重。
林舒瑶在进去洗漱时都想了瞬，若顾砚资本家的做派不那么厚，以他对唱片挑选的眼光，兴许两人也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或许是为了验证一心不得二用，林舒瑶在将出浴室时，一时不察被地面水雾一晃，脚步不稳重重摔在地上，腿磕在门边，整个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林舒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裹紧身上浴巾，试探地挪动身体，又吸了口气。
她准备缓缓再起身，盯着天花板默默数着数。
疼痛并没有缓解，传来敲门声。
林舒瑶心情不畅，凭着礼仪回道：「稍等。」
她谈话似乎都会牵扯出痛意，声音有些变了调。
顾砚听出不同，「舒瑶，你怎么了？」
林舒瑶反问，「你有什么事吗？」
「琴姨给你打电话没接，打到了我这里。」
这个理由可信度高，林舒瑶松口气。
扬声道：「顾砚，我需要你的帮忙。」
顾砚得到允许后进来，看到场景连一向不显山露水的人也微变了脸色。
他快步过来，林舒瑶在被问询前抢先解释，「我不小心摔倒了。」
说完觉得有些丢人，不再开口了。
地上的人裹着浴巾，浴巾宽大，可毕竟不是衣物，大面积的肌肤还是不可避免地裸露。
瓷砖亮白，她比周遭更亮，裸露在外的锁骨、小腿像会发光。
比白更显眼的，是一侧小腿上的青痕，甚至绵延到浴巾里。
顾砚只看了一眼，猝然避开目光。睡袍挂在一旁，顾砚囫囵盖在林舒瑶身上，尽可能多地挡住她，手臂穿过她的薄肩，将人抱了起来。
林舒瑶缩在顾砚怀里，入目的是清隽的下颌，再往下喉结，他换了居家服，整个人气质不再那么冷硬，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砚垂眸看她。
眉眼深邃，眼角的疏离收了些许。
林舒瑶后知后觉地尴尬了起来。
她摔倒时无法动作，只能寻求刚好过来的顾砚帮忙。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比起在地上躺到地老天荒，当然是先看有没有摔出问题比较合适。
可兴许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不仅砸在了窗户上，也砸住了她。
莫名其妙的涩意传了出来。
她鲜少有丢人的时候。也鲜少落魄。
最近的一次，是父亲苦心经营的项目刚出事，王腾就迫不及待朝她下了手。幕后操纵的，还是她一直很敬重的叔伯。
而后，是顾砚就近的所作所为。
他需要与她订婚修缮命格，可那些临时起意同她提起的需要额外有的接触，却是合同里并未涉及到的。
即使她拒绝，也并不喜这样的安排。
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可清楚资本间的交往规矩。顾砚这样，分明是吃准了她不会为这些琐事取消合作。
换到以前，即使是再小的出尔反尔，她也会直接甩脸走人。
林舒瑶闷闷开口，「顾砚，是不是你故意的。」
故意让她摔倒，想增加肢体接触来修缮他的命格。
整个问句问出来过于荒诞，她心里也清楚，所以只问了一半。
顾砚只思考了一瞬，便懂了她的意思。
他在林舒瑶这里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
在行动时他便有所预料，可当真显露出来，顾砚却察觉，他并不愿在林舒瑶心中留下这样差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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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林舒瑶轻放在床上，顾砚解释道：「舒瑶，我是想与你多接触，但没有想过用这种让你受伤的法子。」
是他向前的所作所为败坏了自己的形象。见林舒瑶神色低迷，他转了话题，「我去拿医药箱。」
顾砚拿来医药箱，扶林舒瑶躺好，「你摔得厉害，需要尽快上药。现在你行动不便——」
他在询问林舒瑶的意思。
「我二叔是医生，我也学了点皮毛，你不介意，可以暂时把我当成医生。」
林舒瑶实在是痛，想着自己被伺候多了，沉吟着应下来。
顾砚试探着曲了曲她的腿，她觉得很痛，但不想在人前显露，贝齿咬住下唇。
下一秒顾砚递过一块海绵，「会比较痛，咬这个。」
林舒瑶觉得这点小痕迹咬这个怪兴师动众的，只接了过来，并未用。
顾砚放缓了力道。
他袖口挽起，握着她的小腿，指骨清晰，另一手细緻、缓慢地为林舒瑶上药。
身为顾家的少东家，自小到大他没伺候过什么人，不甚熟练，只能放慢动作。
可这对于疼痛敏感的林舒瑶来讲，刚刚好。
撞出来的痕迹蜿蜒到膝盖上方，顾砚撩起她身上些许浴巾，仔仔细细上全了药。
顾砚掌心落在林舒瑶腿上，上药时专心致志便也不觉，临结束时才显出几分旖旎。
他帮她理好衣物，额上有不明显的水意。
林舒瑶太阳，眼底清明，「谢谢。」
顾砚收好物品，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林舒瑶。她在那里，像个精緻的瓷娃娃。
不合时宜地，他想起了林舒瑶在酒会那天。
眸底添了不甚清晰的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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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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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的日子紧且急，但落在林舒瑶身上，似乎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只需要在定风格时点个头，顾家那边会安排得妥妥噹噹。
唯一辛苦些的，大概是礼服一件件的试。
不知不觉，订婚的日子就到了眼前。
清晨，林舒瑶于睡梦中醒来，任由化妆师摆弄，整个人关于订婚都没什么切实的真情实感。
像是过往无数次参加宴会一般。
她当主角当多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穆盈在一侧陪她，「瑶瑶，你好美！」
林舒瑶睁开睡意朦胧的眼。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都可以美到我心上！」
林舒瑶彻底清醒了。
「闭嘴。」
「啧，有未婚夫就要把小闺蜜忘记咯。」穆盈故作委屈，在她耳边哼哼唧唧，「这一个月，你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顾砚，都没有陪我。」
——是给了订婚安排。况且就那么几天。
穆盈夸张卖惨，「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机会互诉衷肠，你还凶我，还不要听我讲话，嘤嘤嘤。」
一时之间，见色忘友等等标籤贴在了林舒瑶身上。
林舒瑶支着下颌，看镜中的自己。
高价聘请的老师正给她理着头髮，每一根头髮丝都恰到好处，随意中显出精緻来。
「穆穆。」
林舒瑶停顿片刻，「我偶尔在想，我怎么会把自己当作筹码。」
「真奇怪。」
穆盈懵了下，「啊？你没有把自己当筹码呀？你是说联姻吗？」
她嘴上讲着，心里飞快地转着。她和林舒瑶多年好友，许多事旁人不清楚，不代表她不明白。
林舒瑶顶着盛木大小姐的名头，有时却非要脱了这身名头做事，无论是做音乐还是做慈善，最初推着她这么做的，概因年幼时被当成筹码。
她不想林舒瑶多想，语速极快地安慰，「筹码不是你，是联姻，你和顾砚的婚约才是筹码，瑶瑶，你不是筹码。」
「穆穆，不是联姻。」
穆盈心跳险些滞了下。
她一直不清楚林舒瑶与顾砚结下婚约的始终，以她对小闺蜜的了解，为项目结亲，实在不像闺蜜的性子。
联姻是两家集团的长期捆绑，林舒瑶性格使然，很难因为一个项目愿意把自己和另一个人长久地绑在一起。
可是，顾砚和林舒瑶又没其他的纠葛，时间长了，穆盈便也慢慢地同其他人一般理解，约莫真是联姻。
今日是林舒瑶少有的同她提起这桩婚约的事。
穆盈让自己的心跳缓下来，如果不是两家联姻，是什么让两人暂时绑在一起的呢？
她思维发散，边想边问：「顾砚威胁你了吗？」
「不应该，他如果这么坏，你不会和他这样相处。」
林舒瑶有些失笑，「穆穆，别多想，没有威胁。」
甚至两人签下合同的过程称的上和谐。
她最近确实想了会儿这个事，便和穆盈交谈起来，未料把穆盈吓得不轻。也不难理解，她不该用筹码那两个字眼。
这两个字眼从她口中出来，听在穆盈耳中确实有些重。
年幼时她不仅是被当作筹码，还被轻轻松松地放弃。
林舒瑶反过来宽慰穆盈，「你看我像任人拿捏的样子吗？」
穆盈认真观察了几分钟，摇摇头。
拿捏她的小闺蜜，林舒瑶得让对方脱半层皮。
在名利场里长这么大，林舒瑶可不是什么常规意义上的好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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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话题暂时盖过，林舒瑶的思绪倒还飘了会儿。
她来帮助顾砚修缮命格，当初没深想，如今回过味来，可不就是另一种意义的筹码。
她偶尔觉得自己陷入一个荒诞的圈套。可隐隐约约地，又带了那么点好奇。
想看看这一次，后面到底包藏了一颗怎样的心。
待林舒瑶梳妆打扮终于齐套，订婚宴也迎来了开幕。
她坐在那里，不急着起身。
穆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撞上镜中欣赏的视线。
「……」
她的小闺蜜确实很惊艷，她就不在这个时候笑林舒瑶见缝插针欣赏自己的美貌了。
穆盈很可惜，「谢嘉瑾去禾城开讲座，直接被颱风拦住了，惨还是他惨。」
「我们瑶瑶这惊天美貌他是一眼也看不到。」
她说着给林舒瑶拍起照，「睹照片思人吧。」
林舒瑶无所谓，区区订婚宴，兴许她没几年就又要办一场。
时间不能再耽搁，林舒瑶起了身。
数名助理在她身后理着长纱，门童缓缓推开了门。像是慢镜头，随着门缓缓开启，宴会厅等候多时的嘉宾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二楼的方向。
场面的寂静的，却并不会显出屏气凝神来。
宴会厅流淌着的是林舒瑶早些年写的歌。
一首欢快的、带着雀跃的曲子。
林舒瑶浅行了几步，来到了旋转楼梯的扶梯处。
这几个瞬间，她整个人才算切实落在大众视野。
楼梯尽头的顾砚遥遥看着林舒瑶，眼角甚至流露出了些许温柔情致。
她站在那里，表情是温和的，小脸瓷白，远山眉黛，长长的裙纱柔顺拖在身后，随着灯光流转，转出银色光芒。
她像误入凡尘的精灵，肩背瘦削，露出的半截锁骨白皙。
顾砚牵牵唇，接下来的环节是他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将林舒瑶接下来。
他没有停留，慢条斯理地，朝她走去。
随着顾砚动作，宴会厅的嘉宾才回过神。
林舒瑶的美貌放在那里，一眼望过去，很难及时收回视线。
讨论声这才再次起来。
无非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一对璧人。
拐角处的孟檀月看着林舒瑶，心中无甚祝福。
她是作为受邀嘉宾的女伴前来。她曾与林舒瑶坐在同一个名利场上竞争，甚至一开始，因着岳鸿的缘故，她赢得可能性还略胜一筹。
可惜输了。
她没有输给更高的关系，败在了实力上。
于是林舒瑶出演主题曲，现在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歌，一打开网络，全是对她的夸赞。
孟檀月很难不耿耿于怀，这样的机会，本该落在她的手里。
她想，如果她有更高的靠山，兴许林舒瑶有实力也无法扭转干坤。
可是什么样的靠山，才能压过顾林两家呢。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懑，眼神里，就落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方顾砚走到林舒瑶身前。
顾砚身量极高，即使立在林舒瑶下方的台阶，林舒瑶仍得抬头看他。
先入眼的是锋利下颌，薄唇微抿，眼眸深邃。他的样貌是极为出色的，气质使然，不讲话时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来，讲话时，声音不急不慌，更显寡情。
兴许是两人近段时间接触颇多，顾砚待她称得上一声好耐心，如今林舒瑶看他，竟觉出零星半点的温和来。
顾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指，切割良好的红钻光华流转，戒圈的设计极有特色。
此刻若有旁白，该讲述戒指的设计缘由。
来自灰姑娘落下的红舞鞋，王子为了找到与他共舞的女子，刻意在地上撒了沥青，留下了灰姑娘的鞋。
希望有朝一日，能留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可惜并没有旁白，设计理念的指代意义颇为具象，顾砚担心林舒瑶多想，又败坏了他近些时日试图扭转的形象。
于是众人只能艷羡看着顾砚为林舒瑶戴上钻戒。
这一环节结束，主持人在那方讲拥吻未婚妻。
林舒瑶在心里扣了个问号，看向顾砚的目光就带了不善，显出几分威胁。
顾砚拥住她，在她气势汹汹的眼神中缓缓靠近，视线滑过她绮丽脸颊，落在粉唇上。
他下落的幅度却并未在他目光所至之处，而是偏开，靠近了她的耳垂，并未贴合，隔着近乎于无的距离，不合时宜地低笑了一声。
林舒瑶后知后觉地，感知到了顾砚的戏弄。
她抓住顾砚另一条胳膊，不客气地下了狠力道。
顾砚纹丝未动，「舒瑶，这是流程。」
林舒瑶半个字不信，「该有什么流程不是主人说了算？」
顾砚妥协，「是，你说了算。」
主持人讲未婚夫妻不要说悄悄话啦，订婚宴结束有的是时间腻歪。
观众席上一片善意的笑声。
顾砚从林舒瑶耳垂撤开，靠近那张小脸。
在临靠近时停住了。
林舒瑶屏气凝神，脸颊上是来自彼此的温度。奇怪的是，并没有温热的气息。
于是她明白，顾砚也下意识地缓了唿吸。
他们靠的近，可这份近却又张弛有度，落在旁人眼里顾砚的亲吻怕早已落下，只有两人清楚，他们的距离像镜花水月，连顾砚在她腰后的手臂都虚掩着不曾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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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下，竟有几分正人君子的做派。
林舒瑶被自己的想法笑到，眼神里就流露了出来。
顾砚撞进她的视线，也牵了牵唇。
他亲上去当然无所谓，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小心也好，假意为之也好，两人都会心照不宣翻过这页。
可他不想心照不宣地翻过，他们的订婚宴，每一刻，他都不想作为林舒瑶不想提及的废页。
他一眼记在心里的女孩子，当初只想留下她，如今想要的，却更多了一些。
订婚宴按部就班地进行，耳侧音乐流淌，顾砚视线直直与林舒瑶相接。
终于，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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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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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被津津乐道许久，林舒瑶不可避免应付了些人，等空闲下来，穆盈迫不及待邀林舒瑶去放松。
放松地方定在一家酒吧，私密性很好，穆盈近段时间迷上了震耳欲聋的音乐，一路上都在和林舒瑶推荐。
气氛确实热烈得很，但正在放的音乐不错，耳朵并不难受。
「这儿几个驻唱都很有水平，现在估计是中场休息，居然没人唱歌。」
穆盈给林舒瑶介绍，听着歌，声音不自觉顿了下，怀疑道：「瑶瑶，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林舒瑶闻言，听了会儿，是有些熟悉。
两人招来侍应生询问，原来是孟檀月的歌。
「——是几年前的歌了。」穆盈问完碎碎念，「还挺好听。」
林舒瑶点头，「风格自成一派，很有力量的一首歌。」
她弯唇笑笑，「我早些听到，或许还会与她交流一番。」
穆盈明白，林舒瑶参与了电影主题曲，她作为林舒瑶的经纪人，在这段时间自然也从知情人嘴里知道了孟檀月的一些事。
比如当初孟檀月的横插一脚是岳鸿帮忙，而帮忙的缘由涉及到了暧昧关系。
岳鸿已有家世，这些暧昧关系便显出了丑陋来。
她有些可惜，「唱这么好，何必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里哪有秘密，但凡沾了泥，很难全身而退地走出来。
两人没聊这个话题太久，驻唱很快唱起了歌，穆盈兴高采烈地欢唿。
等欣赏得差不多，穆盈想去洗手间，林舒瑶陪她一起。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长廊旁是一排排包厢，门都阖着，隔绝了里侧的声音。
一扇门忽然打开。
里面跑出一个女人，她跌跌撞撞，头髮湿漉漉的，整个人有些醉态。
穆盈护住林舒瑶，担心她被撞到，「好像是个小明星，应该演过几个角色，我看着眼熟。」
不待林舒瑶回应，包厢里跟出来人，有男有女，嬉笑着就要扶这个女人回去。
小明星吓得不行，抬眼看到林舒瑶两人，下意识喊了声：「救救我。」
扶着女人的也看到她们，视线扫了几眼，又扫了几眼，「要不要一起来玩？」
声音恶劣得很。穆盈可太了解这种眼神了，干脆利落：「滚。」
「哟，气性还挺大。」
那几个人也不生气，见被拒绝，就要撤回包厢。
「等等。」林舒瑶喊住他们，她先看了眼那个小明星，收到她害怕瑟缩的目光，而后望向旁边的一行人，「她怎么了？」
是美女，这一行人也愿意多说几句，「一起玩游戏啦，你感兴趣？」
这样的架势，可不像普通游戏。
林舒瑶看着不好亲近，冷冷清清的，乍一看好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样的人，旁人不影响她在高位做月亮，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出手相助。
就是这样的气质，所以这一行人回答她，却不认为她除了问问还会多做什么。
来这里的人海了去，不都袖手旁观高高挂起。
可林舒瑶没再看那群人，她走近小明星，「你要留下玩吗？」
小明星眼神恐惧，看了眼周围的人，又看向林舒瑶，眼泪快要掉下来却不敢掉，她想摇头，又瑟缩着不敢真的摇。
包厢那里又有动静，又一行人走了出来。为首的皱着眉头，「怎么回事，叫个人这么长时间。」
这一行人里出现的熟面孔更多，有一些甚至是热播剧主角，甚至还看到了孟檀月的身影。
孟檀月一眼看到她们，有些诧异，很快掩住神色。
「炳哥，这不是有美女好奇我们的游戏，正问这小妮子。」
被称为炳哥的抽着烟，故作深沉地哈了口气，看向两人，「好奇来问我，我亲自给你讲。」
「看到这瓶酒了吗。」他指了身边女伴喝着的，「一瓶十万，喝不下去了就从头上往下淋，这个没什么挑战性，两瓶十万。」
「这么简单的游戏，这姑娘都玩不好。」他嘆口气，「把人带回去，再好好给她讲讲。」
有人吆喝着就要带人走，林舒瑶眼神锋利，「我给你一瓶二十万，喝我准备的酒，喝不下去，我从你头上倒下去，两瓶二十万。」
「简单吗？你要不要玩？」
在场的人都有些懵，他们家境都不错，不然玩不起这样的游戏。可正是因为家境不错，才会这样玩别人，怎么会让别人这么玩。
这就是挑衅了。
气氛一时跋扈了起来。有人抢先就要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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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檀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得出一个结论，这群公子哥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林家的大小姐。
脱离了高位者的压制，林舒瑶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小人物而已。
孟檀月站出去，「林小姐，穆小姐，好久不见。」
她温温柔柔地，「可能有误会，这样的游戏多的是人想玩，淋些酒就有钱拿，比出去辛苦赚钱容易多了。」
在场的确实有不少是主动玩的。可孟檀月知道，这个小明星不是，她得罪了人，挡了别人的路，才会有公子哥组这场局来羞辱她出气。
但那又能如何呢，小明星无权无势，多的是人认为她自愿，甚至欲擒故纵。
尤其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从来不低头看。
她笑意盈盈，「林小姐，你不差钱，可能不懂这些游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孟檀月还想说什么，林舒瑶阻止她。
「你在这里，应当比我更了解娱乐圈，娱乐圈的酬劳——孟小姐，你拿着这些钱，会玩这样的游戏吗？」
「你知道的，名气才是钱，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林舒瑶感知到，孟檀月并不想她救人，不再与她拉扯。穆盈听着却生气，「孟檀月，你熬出了头，就要站在高处去羞辱他人吗？」
一旁有人打哈哈，「送钱的事，怎么能叫羞辱呢。」
林舒瑶偏开头，问当事人的想法。
「你要不要玩这样的游戏？」
小明星希冀看她。
「你说不想玩，我带你走。」
小明星看了眼孟檀月，孟檀月和和气气的，「你不是告诉我想玩吗？」
她不想玩，是孟檀月作为前辈，劝她玩，劝她为挡了别人的路认错。她能言善道，是个再和气不过的前辈，她信孟檀月。
可是她那么多酒灌下去，胃要烧起来，向孟檀月求助，孟檀月给她讲，已经喝了这么多，对方没有消气不是白受苦了。
孟檀月让她坚持，可她坚持不下去。
她喊着不喝了，她不想玩了。
数不尽的酒淋到她头髮上，身上，粘稠的触感让她觉得耻辱。
她才察觉，这不是游戏，哪里有游戏不能自己喊停。
她有才华，她可以站着赚很多钱，为什么要在这里违背自己的意愿让人把钱混着酒摔在她身上。
小明星闭了闭眼，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我不想玩，我想走。」
林舒瑶直起身子，看向为首的人，「你是哪家的公子？」
「我们炳哥可是——」
有人率先替他表明身份。
林舒瑶点点头，「人我带走了。」
「你谁啊这么狂？」
有人觉得林舒瑶声音耳熟，刚刚就在悄悄查，当下嘀咕道：「应该是最近很火的miss lin。」
接下来的声音更小了，「前不久是不是有人查了，miss lin是林舒瑶？」
林家的千金，顾砚的未婚妻。
他们没有念出这些身份，实在是因为，林舒瑶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厉害。
能让政府青眼有加。他们或多或少都听更厉害的长辈感嘆过，如果林舒瑶在他们这里，他们的事业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为首的确定林舒瑶身份，脸色僵了下，「刚我听檀月唤你林小姐，都没反应过来是这个林。」
「这次是我眼拙，我自罚三杯。」
他说完干脆喝掉，他在外面怎么玩无所谓，如果因此给家里招了祸，那才叫玩完。
「这小姑娘合你心意你直接带走，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一行人里有不清楚林舒瑶根底的，还在困惑，旁边人掩住他的窃窃私语。
事情这么结束，没人觉得丢脸，遇到硬茬不退那才叫傻。
小明星没想到这么顺利，还有些懵。
林舒瑶和穆盈带着人离开。
孟檀月看着三人离开，神色映在烟雾缭绕里瞧不真切，她强忍着不适，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
林舒瑶安顿好人，接到了顾母秦宜湘的电话。
这不算稀奇，在她和顾砚准备订婚后秦宜湘便经常联繫她，言语间似乎认为顾砚与她订婚是因为对她情根深种。
这样的误会属实让人有些无言以对，可合约的事不能讲，林舒瑶也无从解释。
便只能被迫应下。
秦宜湘寒暄几句便入正题，「瑶瑶，听韵琴讲你过几天是要去禾城吗？」
林舒瑶有首曲子需要去禾城和相关人员谈一谈，「伯母，怎么了？」
「顾砚也有单生意要去禾城，这几天我看他茶不思饭不想，一定是捨不得和你分开。但他担心让你觉得他太粘人，肯定没有和你讲。」
「……」林舒瑶沉默。
秦宜湘好会猜，话讲的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顾砚确实没有联繫她，两人本就是合约关系，只是都有去禾城的安排，一起去才叫无厘头。
又不是真的未婚夫妻。
秦宜湘像是和她讲悄悄话，「瑶瑶可不要告诉他，你们订婚这么久，都没有一起出席过活动，我听说有人笑他不得你欢心。」
「伯母，你不要听人乱说啦。」
平心而论，林舒瑶和秦宜湘讲话很放松，秦宜湘不端架子，说话有趣，常让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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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瑶瑶去了禾城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席活动？顾砚嘴硬，他肯定不好意思给你讲。」
林舒瑶和稀泥，「我有时间就去啦。」
「那伯母给你们安排住处了，你也去就不住酒店了，那边刚好有闲置的房子，我问了韵琴你去的地方，离你那儿很近。」
「……」林舒瑶不想收下这份盛情，「伯母，不用这么麻烦。」
秦宜湘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瑶瑶不用客气，相信伯母。」
她迅速扯到别的话题，结束了通话。
林舒瑶有些无奈，给顾砚讲了始终。不过除了无奈她倒没什么情绪，毕竟她若不想住，理由好找得很。
而那方秦宜湘结束通话，见沙发上顾砚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假寐，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两人订婚，顾砚和林舒瑶连约会都没有过。偏他半点不着急，她倒是快急上火了。
那可是舒瑶，自家儿子不争气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
眼见两人就要去一个地方，顾砚也没什么动作，秦宜湘催不过顾砚，自己下手了。
自己的儿媳自己守护。
转念一想，她居然想瑶瑶和这么一个没情调的人在一起。
好愧疚。
想打电话告诉舒瑶快分手算了。
顾砚手背贴在额上，闭眼休息，没理秦宜湘的碎碎念。
他自然会和林舒瑶一起去，也安排好了一切。
他有更顺理成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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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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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看到林舒瑶消息，回到书房。
秦宜湘是他母亲，林舒瑶给他讲述始终，便是让他解决他那边的事情。
顾砚拨给她。
「顾砚，伯母觉得你对我情根深重，讲话肉麻的很，我要受不住咯。」
约莫是他近些时日的表现有所成效，两人熟稔不少，林舒瑶偶尔还会加些尾音。
顾砚瞧着窗外景色，外面光影照进来，没在暗处的眉眼微敛，看着不动声色，略微之处察出心情不错。
「我妈这边，我来处理。」
他声音略顿，「不过舒瑶，这次你可能需同我一起去。」
「为什么？现在谈生意都有带未婚妻的说法了吗？」
顾砚解释，「这次前往禾城需与河清项目对标的一个合作商见面，你不在场，比较麻烦。」
林舒瑶理解，河清项目现在与顾林两家绑在一起，无论具体如何，在外人眼里绑在一起的证据便是两人的联姻。
他们不一起出场，容易传出感情不和的言论，不利于项目的顺利推进。
生意场上无小事，合作商如因为这件事怀疑两家稳定望而却步，那才叫得不偿失。
林舒瑶痛快应下一起去。
两人提前一天到了禾城，第二天去见合作商，两人一起出场，交涉顺利，很快签订了方案。
这一场局后顾砚还有另一合作要谈，林舒瑶对生意实在没什么耐心，先行告辞。
巧合的是，谢嘉瑾在禾城的讲座就在附近，刚开完不久，谢嘉瑾让她稍等，要来找她。
林舒瑶便坐在大厅沙发上等他。
孟檀月便是在这时候看到的林舒瑶。
她站在旋梯拐角处，看到悠哉坐着的林舒瑶。她想，林家的大小姐兴许真的没有烦恼，才能单坐在那里显出岁月静好来。
拐角处还有一个人，孟檀月艰难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我认识了。」
「林小姐喝不了酒，我知道的。」
身边的人摸摸她的头。
待身旁空无一人后，孟檀月又克制不住地看向了沙发的方向。
想起那天在酒吧，只是有人说出了林舒瑶的名字，那些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便变得客客气气。
想起她不费吹灰之力救走了那个小明星。
孟檀月经纪人走了过来，孟檀月看得着了迷，竟未发现。
经纪人少见她这样失神，猝不及防撞进孟檀月眼底，见到满眼的不甘，顺着她视线看去，心惊了下。
她握住孟檀月的手，「檀月，顾林两家不是旁人危言耸听，林舒瑶只要站在那里，就有人为她保驾护航。」
「听丽姐的，不要和她对上。你想想岳鸿，以前多喜欢你，别人都讲挑着灯都找不着这么好的金主，她一出来，岳鸿赶紧和你撇清了关系。」
「檀月，我们争不过的。」
孟檀月一路摸爬滚打走到如今的位置，这些年踩了不少人，也拽了不少人下泥潭。
她不知什么时候起总一副和气模样，落在旁人眼里是不可多得的善心人。
丽姐是少数的，从一开始陪她到现在的。
孟檀月仰头看了看上面的布景，「丽姐，上次酒吧那个小姑娘，被人淋了酒，很狼狈，看着可笑极了。」
经纪人不知道怎么扯到那个姑娘，「她倒霉惹了不该惹的人，没被封杀不错了。」
「她不会被封杀，她被人救了。」
经纪人莫名握紧了孟檀月的手，语气却恶狠狠的，「算她这次运气好。」
「丽姐，是林舒瑶带走的人。她当时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一步一步离开的。」
孟檀月情绪控制很好，眼眶却泛了红。
「我觉得我像个笑话。」
丽姐怎么会不清楚她这么讲的原因，那些不太好的陈年过往就这么被拽了出来。孟檀月还没走到如今的位置时，也被别人捉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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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呛人的酒从她头顶落下，流进衣襟，掉到地上。
狼狈又可怜。
像那天的小明星，或许比那天的小明星更可怜。
他们走到如今的地位，对过往绝口不提。娱乐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只要你站了起来，所有的低谷都会被不约而同的遗忘。
旁人只道你万众瞩目。
连孟檀月都觉得，自己一直万众瞩目。
以前只是一个噩梦。
丽姐张了张嘴，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安慰。
孟檀月从不张嘴说过去，这是第一次流露困顿。
兴许是压力太大了。
她想。
孟檀月是不是压力太大并不清楚，她只是像她还刚入圈时那样，将额头搭在经纪人肩上。
「丽姐，她怎么现在才出现。」
她重复了句，「她怎么才来。」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
林舒瑶对那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她等到不耐烦，谢嘉瑾才出现。
谢嘉瑾来得匆匆，解释道：「被学生绊住了。」
林舒瑶轻哼了声，却没讲话。
自从林舒瑶和顾砚订婚的消息传出来，谢嘉瑾的表情一直欠佳，林舒瑶也不想给自己找晦气。
这么久没见，谢嘉瑾乍一见林舒瑶的小情绪，莫名想笑。
他在林舒瑶对面坐下，「瑶瑶，还生我的气？」
倒打一耙。
林舒瑶不客气地敲敲他面前的小几，「拜託，是你一直臭着一张脸。」
「我的错，向你道歉。」
谢嘉瑾看着林舒瑶眼睛，诚恳极了，「我不该凶你，让你烦恼。」
见他这么正式，林舒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原谅你了。」
谢嘉瑾笑笑，从大衣掏出首饰盒，推到林舒瑶那侧。
「补你的订婚礼物。」
林舒瑶倒没想到还能收到来自谢嘉瑾的订婚礼物，毕竟谢嘉瑾对她的订婚左右看不过眼。
她也没客气，把首饰盒打开。
一条项鍊，镶着钻，是她喜欢的款式。
「戴上试试。」
林舒瑶没拒绝，项鍊锁扣较小，谢嘉瑾去帮她。
二楼栏杆处，顾砚沉默立着，视线落在楼下气氛恰宜的两人身上。
目光一偏，便撞见林舒瑶不曾作假的笑。
不含客气疏离的，面对亲近之人时，不自觉的真情流露。
他很少见到，或许从未见过。
张平站在顾砚侧后方，只觉此刻的沉默振聋发聩。
他以为会站许久，未料老闆没有继续当望妻石。
顾砚很快离开，瞧着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似乎情绪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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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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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和谢嘉瑾重归于好，她心情很好，回到禾城的住所也开心的很。
听到敲门声时她喊了「进」，声音也沾了明显的好心情。
随着顾砚进来，林舒瑶闻到浓厚的酒气。
她蹙了蹙眉头，刚要讲什么，察觉到顾砚的视线。
顾砚在看她的脖颈，白皙间晃动着钻石光泽，漂亮生动。
林舒瑶洗漱换了吊带睡裙，并不清楚顾砚是对她的项鍊感兴趣，很是不善地瞪了顾砚一眼，从一旁拿过外套穿上。
「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顾砚抽回视线，今天生意重要，便多喝了一点。
他答非所问，「你闻不了酒味？」
林舒瑶不能喝酒，倒也不至于闻不了，不让她也不能去参加酒会。
她正要张口，顾砚率先开口，「稍等。」
他说罢离开了房间。
「……」
来去匆匆，林舒瑶觉得顾砚有点奇怪。
也没深究，继续摆弄起她的唱片。
顾砚来得很快，他洗了澡，穿着居家服，几丝头髮垂下来，看着甚至有些温和。
他进了房间，身上的酒气几乎消失不见。
林舒瑶偏头看他，「你怎么了？」
顾砚走过来，灯光落在他眼角，显出深不见底的莫名情绪。
他看着项鍊，「新买的？」
林舒瑶摸摸，「嘉瑾哥送的。」
「嘉瑾哥，你见过的。」
她提起他时大大方方，可听在顾砚耳里偏就显出亲近。
于是他极不礼貌的，掌心按住林舒瑶的脖颈，解下项鍊扔在一旁，「丑死了。」
林舒瑶都没有反应过来，脖颈就空了。
她不太开心，「顾砚，你发什么疯？」
「这是嘉瑾哥补的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
顾砚眼中情绪散了些，阻止林舒瑶拿起项鍊，「订婚礼物也不许戴。」
「……」
林舒瑶真诚发问：「顾砚，你喝了多少酒？」
顾砚将项鍊扔得更远，「舒瑶，你是我的未婚妻。」
林舒瑶打住，「协议订婚。」
她补充道：「是今天和嘉瑾哥被你的熟人看到了吗？」
「我们就聊了会儿天，不会有人想多的。」圈里确实有人演绎模范夫妻，并且不在少数，这也是向外人透露一种信号，两家联姻稳定，没有龌龊，以减少生意场上不必要的麻烦。
林舒瑶会这么问并不稀奇。
顾砚眸底沉着，男人大抵了解男人，谢嘉瑾看林舒瑶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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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谢嘉瑾从小认识？」
林舒瑶刚与谢嘉瑾和好，顾砚起了话头，林舒瑶也顺着讲了下去，「我们一起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是校友。」
「他给我开过家长会，帮过我许多忙。」
林舒瑶聊起有趣的事情唇会不自觉弯起，顾砚看着她，视线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到一张一合的粉唇。
他伸手把林舒瑶搂了过来。他从背后抱住林舒瑶，唇印在她的侧颊上。
林舒瑶甚至来不及反应，在思绪回笼的第一秒，她生气想拽开顾砚的手，「你做什么！」
回应他的，第又一个吻。
冰冰凉凉的，一如他这个人的气质。
离得近了，林舒瑶又闻到了不易察觉的酒气。
她气急了，可又意识到顾砚醉酒，她不能和一个酒鬼讲道理。
都怪她开心，居然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
林舒瑶扯下顾砚环抱着她的手臂，恨恨把他往门外拽，边走边气道：「等你酒醒我再找你算帐。」
顾砚随着她，跟她朝外走。
放在他进来时没关门，林舒瑶计划把他推出去关上门。
她刚要换拽为推，耳侧的门被阖上，顾砚掌心护在林舒瑶脑后，将她抵在门上。
沉沉盯着她。
林舒瑶与他对视，眼中带着生气，像是具象的小火苗。
生动漂亮。
顾砚慢慢俯身，在离她唇角毫釐之际时停下，询问道：「舒瑶，我想亲你。」
「顾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清醒一点，我真的会找你算帐的。」
顾砚感受着气息从自己唇边拂来拂去，有些折磨。
他扣紧了林舒瑶的后脑勺，「舒瑶，听说你最近写歌不顺，据闻亲密接触可以促进人的思绪。」
「……」
一个醉酒的人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煳涂话。
亲密接触。
这个人醉酒了还想着拿她修缮命格。
林舒瑶全然忘了自己以前还做过为了写歌同谢嘉瑾假装恋爱的荒唐事，闻言很是不屑。
对方醉酒，她不想应付，很不客气地回应：「胡说，又不是没亲过。」
顾砚动作稍滞，林舒瑶对酒会有记忆。
她假装得太好，看起来毫无那天的记忆，不记得两人任何的接触。
很难想像，顾砚一介资本，其实并不希望林舒瑶有那天的记忆。
被人当作筹码算计，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顾砚低声道：「舒瑶，我进步了。」
还不待林舒瑶反应是什么进步，唇上便传来了触感。
顾砚吻得缱绻，掌心从她的后脑勺一路向下，落到尾椎，继续向下。
林舒瑶睁大眼睛，竟有些忽视了唇上的触感。
纠缠间她裹着的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的吊带睡裙，和漂亮的肩背。
顾砚另一手捧着她的脸，诱她一起沉沦。
林舒瑶像那天在酒会一样去咬他。可他没有被咬到，甚至捏住她的双颊，防止她不小心咬到自己。
——或许这也是一种进步。
林舒瑶不无感概地想。
奇怪的是，她的抗拒情绪其实并不重。
也许是秦宜湘天天在她耳边说顾砚如何如何对她情深似海，并且深信不疑地认为两人订婚是因为爱情，她都有些被洗脑。
也许是从小到大的恋爱观，贺韵琴给她讲的顾砚很爱干净，接吻甚至亲密接触这些事情，其实林舒瑶看得不太重。
不然酒会那次，她就该羞怒到再不与顾砚接触。
顾砚察觉到她失神，趁此将她托起，放到一旁的桌沿上，掌心还垫着她。
那次酒会，在车上，他理清了林舒瑶关于接吻所有的敏感点。
这次实践，成效很好。
他知道怎么做林舒瑶会主动，甚至回应。或许不像中了药那么明显，但已足够。
林舒瑶有些失神。
顾砚过于了解她。
她会很快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回应，但却很难全身而退。
这场胡闹时间有些久。
亲吻结束时两人额间相抵，气息有些重。
顾砚曲了曲手指，林舒瑶一瞬清醒，跳下桌子。
怒视着顾砚。
顾砚坦荡接受，目光却有些混沌。
他甚至还想伸手帮林舒瑶理好睡裙。
林舒瑶拍开他，把吊带拉到肩上。
「顾砚，你是喝醉了。所以，刚刚的事情全忘掉，知道吗？」
顾砚牵唇，甚至笑出了声。
「舒瑶，你是害羞吗？」
林舒瑶像是炸了毛，「当时在车上我都没害羞，现在害羞？好好笑。」
顾砚猝不及防抱住她。
今天晚上顾砚的这手操作，林舒瑶差点都怀疑他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她忍着没问。
顾砚只是抱了抱她，也是试探。
他对自己的每一步都有数，只林舒瑶并不深显山露水的性格，情绪不那么好察觉。
只他某一瞬似乎意识到，他这段时间步步为营确实有了效果。
林舒瑶开始因为他情绪波动，不再像一汪风雨不动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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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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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若到此为止，等顾砚酒醒后肯定少不了林舒瑶的一番质问，但顾砚毕竟使出浑身解数把林舒瑶伺候得很好，她意动之时也不小心主动回应了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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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可有可无的接触，林舒瑶不是挂在心上的性子，即使争论起来，也会点到为止，她只要扳回一局即可。
坏就坏在，顾砚没有就此打住。他抱着林舒瑶，没等她有所反应，便又循着吻了上去。
有了方才的经验，顾砚轻车熟路挟制住林舒瑶，他坐在椅子上，后靠椅背，林舒瑶被迫跨坐在他身上。
左右扶手碍人，林舒瑶坐得很不舒适，不由自主乱动了起来。顾砚亲得更急，沉声道：「别动。」
林舒瑶也来了气，她折腾这么久早累了，用力锤了顾砚几下。
顾砚纹丝未动，手却惩罚似地揉掐了下，林舒瑶的动作僵了瞬，感到电流从接触的地方骤然聚集，又四处乱撞，像是酒会中药那天。
她呜咽一声，莫名显出几分无可适从的惊慌。
顾砚低头睇她，她挽起的头髮垂下来，没有章法地落着，脸颊因为亲吻晕着粉，唇晶莹剔透，清透的眼睛溢出几分迷濛。
他垂首安抚。
林舒瑶还在摸索身体里的感觉，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像是熟透的番茄，冒着热气。
在这样子的慌乱里，她想到了谢嘉瑾。
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年少时，他接她回家，哄她午睡，后来她在洗手间皱着眉头，也是谢嘉瑾跑去超市给她购买。
他们太亲近了，谢嘉瑾对她也一向纵容。
所以林舒瑶一听到恋爱能促进音乐，毫不犹豫地提出和谢嘉瑾假装恋爱。
他不会拒绝，即使事情听起来太荒唐。
此景此景之下，林舒瑶困惑自己，下意识希冀于得到谢嘉瑾的答案。
以至于林舒瑶本要喊「顾砚」，叫他停下，措不及防叫成了「嘉瑾哥」。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一瞬而已。下一刻，林舒瑶整个人被卷进了更大的浪潮里。
先前的攻势相比现在，竟算得上润物细无声。
林舒瑶牙关被撬开，不易察觉的酒气也争先恐后涌入。
她的吊带裙摇摇欲坠，整个人像是落入编织好的网中。薄瘦的肩背露在外头，有些瑟缩，不知何时，顾砚的居家服解开，将她一齐罩住。
两人的接触面被无限放大。
林舒瑶昏昏沉沉之际，仍推攘着顾砚，冰凉的服饰换成有力肌肉，她手指按在顾砚身上，听到耳边传来闷哼。
她难得清醒片刻，忍无可忍甩了顾砚一巴掌。
声音清脆，听着像是慢动作，顾砚头甚至偏了偏。林舒瑶未消气，另一掌想要上去，隔着衣物，顾砚不动声色地重抵。
一剎那，林舒瑶的思绪仿佛停滞了。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电流已最快的速度汇聚，又向四肢百骸，或许有一缕向上，于是大脑冒出了烟花。
她伸出去的手卸了力，软塌塌地顺着顾砚侧颊滑下。
又舒适又难受的感觉凝聚在胸口，林舒瑶控制不出地呜咽出声，狠狠咬住顾砚的侧颊，哭腔还是不可避免地溢了出来。
等林舒瑶意识回笼，已经是五分钟之后。她缩在顾砚怀里缓了五分钟，顾砚仰头，也在克制。
她从顾砚身上起来，腿还有些软，摘过外套穿上。林舒瑶眼角微红，看着有些单薄。
怪可怜的。
可她眼神冷静，清稜稜地落在顾砚身上，彷佛刚才意动的不是她。
顾砚好整以暇，看着她装。
林舒瑶抿唇，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想平静，最好一出口就占据制高点，声音里绝不带有个人情绪。
可她刚刚太疲惫，生气聚在心里，怎么也忍不住。
「顾砚，你懂不懂见好就收。」
顾砚看她，良久，甚至轻轻笑了声。
「舒瑶，我不懂的话，你现在应该在我床上。」
林舒瑶一瞬间握紧拳心。
他的口吻是冷静的，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于顾砚眼里，确实如此。他若铁了心叫林舒瑶难受，酒会那天就不会去医院。他若不在乎林舒瑶的感受，河清项目只会是他出口相助的靶子。
在这样的要紧项目里，相助和相胁也不过一步之遥。
他顾念林舒瑶，哄着她，不是让她在他怀里叫别人的名字。
而林舒瑶只觉得他无理取闹。
她压了好一会儿的气，提手指向门口，「滚。」
顾砚这回顺了她意，只快走到门口时，转身提醒，「舒瑶，你裙子湿了，记得换。」
林舒瑶垂眸一看，濡湿的痕迹明显，岂止是她，顾砚身上都沾了。
此言此语，其心可诛。
饶是林舒瑶端了这么久好礼仪，忍不住把身边抱枕砸了过去，「滚！」
抱枕砸到顾砚衣角，顾砚不甚在意地离开，甚至帮她带上了门。
林舒瑶一夜未眠，天微亮就离开了禾城的房子。顾砚并未拦她。
张平第二天来接人时只接到自家老闆，这时还未多想，毕竟林舒瑶来这里不是玩，事情也多，不可能总答应自家老闆和他腻在一起。
过了那么一两个小时，张平察觉到了事情不太简单。
公司有个不轻不重的合作被使了绊子。这绊子使得莫名其妙，对方是个音乐公司，和他们既无商业往来更无版图竞争。
唯一有点关联的是林小姐和他们合作过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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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数个小时，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情。
险些撬动一个大单。说来惭愧，对方来势汹汹，最后没被撬走不是张平力挽狂澜，而是对方虚晃一枪撤走了。
颇有些恶趣味，比起竞争，更像是恶劣的玩弄。
平心而论，禾城临海，林舒瑶发迹于海外，这儿算她的半个大本营。搞这些小动作，轻而易举。
从一开始，别人就不会认为她只是个吉祥物。
林舒瑶苦恼顾砚的做法，她想，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动静，让他们误以为她又成了躲在港湾里的菟丝花。
张平整理着这一天的损失，扶额。
放眼整个博业，这肯定不算什么。但若放在一个家底不那么丰厚的公司里，这些损失足以让他破产。
老闆和林小姐一定是闹了矛盾，还不是小矛盾。
转念一想，他们损失这么多，林小姐就赚了那么多。这么一个厉害的大美人当老闆的未婚妻，顾总怎么能惹未婚妻生气呢？
顾砚看到消息时揉了揉眉心，把消息按了下来。
张平作为总助，不管私心里的道德仁义怎么想，还是要以集团利益为先，于是给出过几个提议，消息不按，对外宣称是顾总对未婚妻的纵容，爱她就拿钱砸给她玩，多浪漫，说不准因为两人感情恩爱的传言股票还能再涨。
顾砚没採纳，这传言若真散出去，林舒瑶怕不会消气了。
拿她的回击作踏脚石，这样借力打力的方法，对付其他人可以，对付林舒瑶——
顾砚又揉揉眉心。
昨天是他失控了，林舒瑶摇摇晃晃站起来时没有直接摔门离开，而是先质问他。上好解释的机会放在他眼前，他说了什么浑话。
他察觉到林舒瑶的态度变化，只是作为生意人的本能，试图乘胜追击。未料途中听她叫了谢嘉瑾的名字，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依林舒瑶的性格，两人原是点到即止，本可以轻松揭过。
兴许是昨晚喝多了酒，顾砚颇有些头痛。
文件推到一旁，手里亮着光扔在一侧，上面显示着问题——
未婚妻生气了，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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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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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和顾砚开始了不甚明显的冷战。不甚明显，是因两人以前也不算多么腻歪，后面也没有需要两人共同出场的场合，落在外人眼里，算是不着痕迹。
禾城下了几天雨，难得放晴。晚上有个音乐方的聚会，林舒瑶有几首歌要谈，也应邀前往。
这几日林舒瑶的消息事无巨细张平都报给顾砚，顾砚瞧着不动声色，只每每把谈合作的地点定在附近。
这次也不例外，林舒瑶在内场参加聚会，顾砚在隔壁谈合作。
她久不来禾城，初初到场又是一阵寒暄。流程走完后才去一侧谈合作。
这次谈的是一家海外综合集团，其旗下珠宝一向为业内翘楚，想请林舒瑶为其作一首主题曲，出手阔绰，没什么拒绝的道理。
文特集团多年积累，以前与林舒瑶也有过几次合作，这次前来同她相谈的是文特中华区总裁，两人算是旧识。
她翻着珠宝资料，一侧放着合同。李玟笑意盈盈，「舒瑶，我们这么大诚意，能不能谈谈其他合作？」
林舒瑶睇她，「你讲。」
「你能否佩戴我们的珠宝，文特珠宝定位高端，我们给你的一定是最顶端的。」
这类合作林舒瑶不是第一次听，请她佩戴珠宝的也不知凡几。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身处燕都富贵场，又是其中花团锦簇的人选，由她佩戴珠宝，对于打开上层市场有极大的益处。
文特珠宝海外繁荣，在国内却有些受挫，需要一个顶顶有话语权的人替他们开山。
没有人比林舒瑶更合适。
可惜林舒瑶不喜欢在林大小姐这一层身份上做文章，摇头以示拒绝。
这个结果在李玟意料之内，她也未强求，买卖不成仁义在，「那珠宝还是按原样给你送过去，你有喜欢的就留下。」
林舒瑶弯了弯唇，「有合适的我会试试。」
不刻意佩戴，若有合适搭配，也可以用来装饰。
她常用的珠宝品牌并非文特，李玟也有所了解，有这句话便足够。
两人又聊回音乐，撞杯，庆祝合作愉快。
这厢笑意盎然，那侧孟檀月握着拳的手却有些抖。她身侧是几杯橙汁，全被她加了高浓度的酒。酒特意制成，味道十分浅淡，注进去毫无破绽。
孟檀月很快克制住颤意，上次经纪人同她讲不要与林舒瑶争，说她已没有了靠山。她没有告诉经纪人，她在偶然间认识了盛木集团的董事林世程，两人一见如故，林世程与她讲舒瑶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小辈，她心脏不好，不能喝酒。
其他的话孟檀月都记得不甚清晰，只记得林世程讲林舒瑶喝不得酒时眸中的火光。她想，那绝非是善意。
她在名利场上熬到今天，从这句话中嗅到了显而易见的、未加掩藏的阴谋。
她一步步到这儿，靠的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若没有靠山，她会被多少仇家打压暗算，她也明白。
所以即使知道是阴谋，她也要去试试。用这杯高浓度的酒，为她的锦绣前程续一段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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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檀月看着橙汁朝林舒瑶端去，心脏剧烈地跳着。
这场宴会什么级别她知道，如果她没有做到林世程想要的结果，从顾林两家到宴会主人，想必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林舒瑶橙汁饮完，李玟帮她新拿了杯。
她有些疲惫，拿着并未再饮。
林舒瑶看着杯里的橙汁，不知怎么，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李玟新起了话题，她这点思绪便断了。
新话题是宴会上某某掌门人的八卦。这场宴会不是平常开设，级别设的严格，安全系数便高。
林舒瑶听着八卦，弯唇回应，人也重新放松下来。
她饮了小半杯橙汁，放在一旁，聚精会神地与李玟聊起天。
李玟也没再喝酒，换了橙汁喝，她喝的早，一杯早下肚，人有些晕起来。
「前头喝酒也没感觉，现在酒劲起来了。」
她颇有些晕头转向，握住林舒瑶的手，「这宴会酒精浓度这么高？我在外面谈合作可是千杯不醉的。」
林舒瑶胸口有些闷，她抬手扇风，反握住李玟，「醉了先去休息。」
李玟点点头，「你走吗？」
她身体不适，也不欲久留，点头应下。
林舒瑶刚刚起身，耳中听到一阵轰鸣。她猝然偏头去看，察觉宴会一切正常，这场轰鸣，出现在她自己脑中。
不待她查探，心脏骤缩的痛感直接包裹住她。林舒瑶甚至弯不下腰，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世界像是崩塌晕眩在她眼前。
这样的感觉，她经歷过。
那是很多年前，她被绑架，歹徒将她和林屿彰当年正在做的项目一齐放在天平上，问林屿彰选谁。
那时她自觉是林家的小公主，父母的掌上明珠，毫不怀疑，林屿彰会为了她放弃项目，将包含项目的硬碟交到歹徒手里，以换取她的安全。
明明年岁尚小，可她大约受了不少影视作品影响，还想着，她要朝她爸爸喊，不要向坏人妥协，我会自己逃出来的。
没想到，她全程都没有见到林屿彰。
林屿彰从接到电话，到做出决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不曾犹豫地报了警。
在明知这群歹徒是专人聘请的凶神恶煞的情况下，报警后没有选择周旋哪怕一秒，径直放弃了她。
歹徒被追击得狼狈不堪，见她没有作用，试图折磨她以解心头之恨。一个幼儿园的小姑娘，被迫听歹徒要如何将她分尸，抛于荒郊野外，要如何让她痛不欲生，以此作为对林屿彰的报復。
那大约是林舒瑶最害怕的一段时间。她想自己怎么这么小，只能任人宰割。幸运的是，还好她年岁小，歹徒对她不设防，让她在对方动手前夕，抹着眼泪逃了出去。
她摔进杂草丛生里，做到了没有对林屿彰亲口喊出的那句话，她会自己逃出来。
林舒瑶如今站在宴会上，走马观花的，都是那段时间的景象。
她在慢慢长大之际隐隐约约理解了林屿彰的选择，无非她这条生命并不是不可替代，当年正值年轻的林屿彰可以在舍掉她后再拥有一个新的她。而项目却是摆在眼前的货真价实的利益，资本的名利场上，利益当然是首选。
只可惜年幼的她不明白，后来她被警察发现救回，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弃，明明父亲说她是林家的小公主，为什么林屿彰会选择冷冰冰的项目，而不选择活生生的她。
她在病床上躺了许久，知道当初林屿彰喝酒喝到急诊室，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医生讲病发很痛，叫他们千万别喝酒。林舒瑶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痛，可以让林屿彰放弃她。于是她在回家的第一天，避开所有人，踩着椅子搬下一瓶酒，灌进了自己小小的身体里。
确实很痛，她躺在地上，缩成一团，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可她在最痛的时候，仍固执地觉得，她愿意受这份痛救她的亲人。但她妥协了，她想，每个人对痛的承受不一样，也许，林屿彰受不住。
她在被救回来后，拉了拉林屿彰的手，掉了很多眼泪，稚嫩地告诉他，「爸爸，我原谅你了。」
心脏再次传来痛感，林舒瑶思绪回笼，李玟发现她的异常，惊慌问她怎么了。
林舒瑶痛到极致，她握紧拳头，试图清醒，理智开口，「帮我叫救护车，我需要去医院。」
「告诉医生，我心脏不好，误饮了酒，病情很有可能发作，我需要接受治疗，最快的速度。」
李玟也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她点点头，很快去安排，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
林舒瑶脸色惨白，心脏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地传来，逼着她保持清醒。可她意识清醒，眼前景象却乱了。
似乎宴会其他人察觉了她的不妥，安抚有之，帮忙有之，可她整个人像泡在一汪寒潭里，看不真切。
她只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痛意。
顾砚的合作正谈在要紧处，张平收到消息时坐立难安。他见此，朝合作商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他穿过迴廊，张平不敢停歇，紧跟着汇报，「顾总，林小姐误饮了酒，现在心脏发作，情况紧急。」
顾砚蓦地顿下来，林舒瑶的身体他清楚，酒会那天医生的话仍歷歷在目。
张平仍在道：「顾总，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林小姐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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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看了眼包厢，朝外走，边走边道：「安排这边的董事继续谈，这里交给你。」
「顾总。」张平跟了声，这次的项目不是小项目，双方都为了这次见面推了不少行程，这一走，合作怕是谈不成。
项目损失也不计其数。
顾砚阻止他继续，脚步未停，「尽力就好，项目等我回来安排。」
张平见顾砚消失在拐角，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老闆对林小姐，怕是栽了。
林舒瑶坐在位置上，从病情发作到现在，也不过几分钟。会场已经安排好了人送她去医院，她人在外，即使痛得几乎惊厥，仍端出落落大方的样子，只看着些许单薄。
她正要起身，已不甚灵敏的知觉感应到有人快步到她身边，耳边喧闹，她听不清，想是有人向她道明来人。
她勉励睁眼，见是顾砚。
猝不及防的，林舒瑶自己都未察觉地松了口气。
顾砚搂过她的肩背，将她打横抱起。
林舒瑶端了那么久的气势，丁点没有在人前露出的害怕在顾砚怀里卸了下来。
她嗫嚅着，「顾砚，我好痛。」
顾砚听清了，抱着她往外走，「不怕。」
他竟也开始担心两字太过苍白，不够安抚。
重复道：「舒瑶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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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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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进了急诊室。
手术室的光彻夜未歇。
顾砚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身体后靠，思绪却有些停滞。
时间争分夺秒地走，顾砚安排人查宴会种种。安排完一切，仍不自在。
早知道那天就不让林舒瑶走了。他想，把她绑身边，听她生气怒斥也不错。
不过想想而已，林舒瑶一眼看去，便不是愿意被捆束的人。
谢嘉瑾就在禾城，收到消息率先赶来。
他看到手术室外的人，竟从中看到不易察觉的颓然。
平心而论，谢嘉瑾不喜顾砚对林舒瑶的靠近，也隐隐认为顾砚与林舒瑶的订婚是他用了手段得来，可如今景象，似乎看出几分藏在资本底下的真心。
谢嘉瑾快步过去，「舒瑶有消息吗？」
顾砚睇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倒没置之不理，应了声「没有」。
谢嘉瑾坐一旁，「琴姨和彰叔买了最早的票，明天才能过来。」
顾砚这才正儿八经看了眼谢嘉瑾，林屿彰和贺韵琴收到消息，即使林舒瑶名义上的未婚夫在此，他们仍下意识联繫了谢嘉瑾。
谢嘉瑾与林舒瑶的渊源，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打小闹，连林家父母都对其颇为认可。
怪不得外面偶有言语，讲他横刀夺爱。
顾砚意味不明地牵了牵唇。
谢嘉瑾看着手术室，约莫是久等煎熬，他想起了最近听说的传言。
他与林舒瑶亲近，知道的总归比旁人多一些，从细枝末节里也察觉到，这段时间林舒瑶与顾砚有了矛盾。
从时间推算，约莫是他送林舒瑶礼物那天。
那条项鍊并非特意为林舒瑶订婚所买，而是在两人还在假装恋爱时，玩笑谈到定情信物，他准备的。
他与林舒瑶一起长大，早已不分彼此，近到他这么多意识挡掉林舒瑶身边的所有人，却没有一次剖析过自己的感情。
旁人总讲他们一对璧人，默认他们未来一定会是神仙眷侣。
他听多了，也认为最后他与林舒瑶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未料中途会有顾砚这个变数。
林舒瑶订婚那天，他被颱风拦住飞回燕都的去路，看着那条未送出去的项鍊，蓦地明了了自己感情。
他觉得不迟。他懂林舒瑶，她不会被一个项目困一生。
于是项鍊被他送了出去。很难讲他当时有没有想，顾砚最好发现蛛丝马迹，最好清楚，他永远比不过林舒瑶与他青梅竹马的感情。
可如今两人并排而坐，谢嘉瑾却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与林舒瑶，或许真的迟了。
「瑶瑶脾气不太好。」谢嘉瑾没头没脑地讲了句，「顾砚，你多担待些。」
顾砚声音和神色一样冷，「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些？」
「被分手的前男友？」
这话着实不客气。
谢嘉瑾沉默了瞬，像是在犹豫什么，最终道：「瑶瑶同我谈恋爱，是因为——」
他顿了下，顾砚眼底冰凉，打断道：「你不必和我说过去的事。」
「我也不想告诉你，最好你俩误会频发，给我制造机会。」谢嘉瑾笑了声，「你现在挂着瑶瑶未婚夫的身份，我告诉你，是不想因为我让你和瑶瑶有矛盾。」
「你手段了得，瑶瑶不是你的对手，你别吓她。」
顾砚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没有再阻止谢嘉瑾出声。
「瑶瑶听闻谈恋爱有助于激发音乐灵感，和我假装恋爱。她看着高高在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在音乐上总容易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事情不复杂，三言两语便讲了清楚。
这话不假，顾砚想起他第一次带林舒瑶出门约会，便是借唱片之名，哄她到柏元公馆。
但他确实没想到，林舒瑶与谢嘉瑾的恋爱始终，也是因为音乐。
但时至今日，他已没什么情绪。真恋爱也好，假恋爱也罢，他一眼看到林舒瑶，就想好了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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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起的时候，可没想过林舒瑶会有什么未曾结束的情感纠纷。
顾砚心中如何想不可知，出言是一如既往的不饶人。
「说完了么。」
谢嘉瑾闭眼，心想顾砚比瑶瑶脾气还臭，没他也得起矛盾。
天刚破晓时，终于传来了林舒瑶脱离危险的消息。两人不着痕迹地松口气，陪林舒瑶转到普通病房。
而在此期间，宴会上也被打探出来。
林世程驱使孟檀月在橙汁中注入高浓度的酒。
自从林世程狐狸尾巴露出来，盛木便在逐步瓦解林世程的势力，约莫是狗急跳墙，居然做了如此错漏百出的一场局。
林世程对林舒瑶下手，和当初酒会上的初衷没有什么区别，想用林舒瑶的出事乱林父林母的阵脚。
顾砚也是在此时接到林屿彰和贺韵琴的消息，彼时林舒瑶脱离危险，两人面临飞机晚点。
他让两人不用再跑一趟，林世程打的就是他们自乱阵脚的算盘，如今林舒瑶已无碍，当下该做的，是让林世程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顾砚远程开了会议，让博业尽力协助盛木。
林世程这次，不会再復起。
而林世程派出来的打手孟檀月，处理原不需要费什么心思，直接封杀就好，可林舒瑶不喜这样的资本打压，他便没直接下手。
只针对宴会上的事情安排助理处理报警，人被警方带走。
余下的，等林舒瑶醒来听她的想法。
林舒瑶在出急诊室后昏迷了一天，顾砚寸步不离。她睁眼先入目的时暗黄的光，天已经黑了，没有开顶灯，房间昏暗。
这样的光亮对初醒的她刚好适应。
她眼珠子转了圈，看到顾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正垂眸看着文件，也不知道这样暗的光，能不能看清。
又见文件上他似乎握着什么——
林舒瑶一怔，这才察觉顾砚握着的是她的手，十指交叉放在文件上，力道不轻不重，她竟没有发觉。
现下曲了曲手指，顾砚抬眼，撞进林舒瑶的眼里。
她昏迷太久，眼底几分迷濛，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会儿。
林舒瑶偏开头，率先打破沉默，「顾砚。」
声音低低的，有些哑，她只唤了声，不知道该讲什么，又沉默下去。
顾砚应她，「感觉怎么样？」
林舒瑶试探着动动，又用手摸摸心脏，如实道：「有点痛。」
讲完她抿唇，不太自在。
顾砚感知到她的不自在，暂压下困惑，叫来医生。
医生讲刚醒来心脏痛是正常的，仔细观察着后续即可。
随着医生离开，房间又剩下两人。
顾砚放下文件，不错眼地看着她，似是随意聊起，「宴会上是林世程派人给你加了高浓度的酒，林世程那边我已经处理了。」
再闻林世程对她下手，林舒瑶已没有第一次听到时那么激动。可她捏着被子，看着好像心情更郁郁了。
顾砚垂着眼，林舒瑶的不自在是和宴会上的酒有关。
他想，若谢嘉瑾在这里，想必能一眼看出林舒瑶心情不畅的缘由。
顾砚见林舒瑶不欲多言，也没再出口问。
林舒瑶又叫了顾砚声。
「顾砚，我的手。」
顾砚没什么表情地把她的手放回被中。
林舒瑶继续道：「谢谢你。」
顾砚坐回椅子，看着没什么情绪，抬眼，「真想谢谢我，就自在些。」
林舒瑶知道顾砚察觉到她的不自然，有些尴尬。她会错了意，以为顾砚是觉得他在这里所以她才不自在。
毕竟两人上次见面不是什么能拿来说道的事情。
顾砚从宴会上把误饮了酒的她救了回来，按理不该受她冷待。林舒瑶抿抿唇，解释道：「顾砚，我只是觉得，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有些蠢。」
顾砚略怔，明了林舒瑶讲的上一次是酒会那回。
他鲜少安慰人，竟一时不知如何安抚，待按着以前的思绪道出，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
「是有些。」
「……？」
林舒瑶睁大眼，眸底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
她长这么大，没有过露出情绪还被人攻击的时候。
顾砚也沉默了瞬，补充道：「下次小心。」
哪里还有下次！
怎么可能有下次！
林舒瑶浑身没什么力气，还是气恼着将脚伸出被子踢了顾砚，又把脚缩回来。
恨恨道：「不知道说什么就闭嘴！」
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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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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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瑾回来的时候，林舒瑶正与顾砚闷闷生着气。
刚刚学校打来电话，他去接了片刻，未料错过了林舒瑶醒来。
他将纷乱思绪丢出去，情绪却有些莫名。
顾砚仍坐在床侧，叫林舒瑶喝水。
林舒瑶生着闷气不理人，顾砚便去扶她。
慢条斯理，不急不缓，似乎没有情绪。
可仔细查探，分明是极清晰的温柔情致。
林舒瑶错开身子，「你不要扶我，你又想占我便宜。」
言语责怪，却是使小孩子性子。
谢嘉瑾未见林舒瑶在外人面前闹过这样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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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向前。
却是和两人告别，林舒瑶已经脱离危险，顾砚在这里，想必会将她照顾得很好。
谢嘉瑾既知晓自己的心意，便无法心平气和地在留在这儿。
只还是在离开时不放心地和顾砚重复了句，「别欺负瑶瑶。」
林舒瑶不知道谢嘉瑾和顾砚讲了什么，她最终还是喝了水，人有了点力气，便开始想宴会上的事。
林世程派了人，派了谁？
在得知是孟檀月时，她思绪莫名，总觉得自己和孟檀月也没见过几回，何至于拼着在娱乐圈的前途置她于死地。
警方总归已经带走了孟檀月，她又不是幕后主使，林舒瑶有些惫懒，不想现在去处理，想等着再攒些力气。
未料没等到林舒瑶亲自操刀，孟檀月的后援会先炸了。
孟檀月的后援会会长不是职粉，是她多年的真爱粉，也是她最大的站姐。在粉丝圈到这一步，很多人已经开始交接娱乐圈的名利，追星总归不那么纯粹。
可孟檀月的后援会不是，她最出名的大粉是货真价值的为爱发电，微博名从粉上孟檀月那一刻起直至现在，仍叫追月光罢了。
富婆追星，给孟檀月砸的钱兴许比金主给的还多。
圈子里笑言，天塌地陷，追月光罢了不罢了。
而今天后援会会炸，却是追月光罢了锤了孟檀月。
标题在如今也算稀疏平常——《屠龙者终成恶龙，我的月光终将散去》。
内里详细描述了孟檀月从不知名的小歌星走到现在，刚开始时一腔赤诚，后来受了苦楚，走了歪路，直到近期以折腾别的小明星为乐。
过往见了这世界的恶意，功成名就时便把恶意一股脑也让别人尝一遍。
小作文里大都是摆证据，大粉难得感情流露一次，「我一直在自责，是不是我长大的有些晚，我成为你粉丝的时候你还在努力练歌，即使粉丝稀少也没有放弃对音乐的热爱。在我能够为你的星途上出一份力时，你已经被资本打压过，你走了歪路。这些年我替你掩藏许多秘密，我总觉得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可是孟小姐，我追了这么多年的月光，我也是试图救过你的。那时你还没有这么火，你开始爱与当年打压你的资本玩洒酒的游戏，我告诉你我可以带你走，你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要赚钱。」
「我担心我粉丝的身份让你觉得难堪，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出现的我是追了你很久很久的大粉，是你最大的站姐，直到你拒绝我的帮助，我都觉得，如果我早一点能独当一面就好了，我可以在你最爱音乐的时候保护好你。」
「但这些年，你开始打压新人，无数人被你压得出不了头，她们中不乏像当年你一样的精彩绝艷之辈。我开始怀疑，我追的月光，真的皎洁吗？」
孟檀月如今热度高，这篇小作文一经发出，无数营销号转发。紧跟其后的，是她手下那些受到压迫的小明星站出来发声。
拍mv现场被打耳光，被淋酒，如此种种，孟檀月温柔和善的好前辈形象就这样被掀了下来。
追月光罢了真正决定要锤孟檀月，是因为那场宴会。孟檀月出于失去靠山的恐慌，在林世程对她伸出橄榄枝后，甚至都没有多想为什么是她被选中。
只急于在宴会中用那杯高浓度的酒证明自己。
这场音乐方的宴会安全系数极高，林舒瑶这段时间又小心谨慎，林世程没有机会下手。孟檀月以为她被挑中只是权势者的随手一指，她不知道，是因为宴会主办方的女儿是她最大的粉丝。
追月光罢了特意邀请的孟檀月，她虽为站姐，但大多接触的是孟檀月的经纪人，与孟檀月亲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她背着摄像头拍照时与她平常的样子并不相似，这次算粉丝与偶像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开心坏了，特意不着痕迹地与孟檀月初遇，她没有想过摘星，压着激动与她客气交谈，将她带到饮品区，放给了她最大权限。
她想她的偶像能够自在，这场宴会她父母半放权，她是半个主办人，她希望能给偶像一个开心的回忆。
可惜孟檀月那天心不在焉，追月光罢了只以为孟檀月太累，没想到偶像会在她的宴会上害人。
她的父母大发雷霆，直至孟檀月亲自在她身边害人，她才不得不问自己——
她追的月光，当真皎洁吗？
孟檀月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没人再愿意为她出头。如今路人缘败尽，星途算是废了。
林舒瑶听闻消息时并不怎么关注，唯一触动的，约莫是小作文里长篇大论描述的那个曾为音乐奋斗的孟檀月。
倘若当初她未遇到不公平待遇——
穆盈正给她发着消息，「她大粉为她出头的时候她还有回头路，追月光罢了给她砸了多少资源，心疼孟檀月不如心疼正在被她打压的新人。」
林舒瑶思绪就这么断了。此事算告一段落。
她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听父母讲林世程节节败退，要不成气候了。
顾砚像没事人天天陪着她。
林舒瑶问他，「你公司没事吗？」
顾砚看她许久，「你比较重要。」
他讲话时平铺直叙，这样暧昧的话经由他口中说出不含丝毫感情。
林舒瑶想起顾砚命格的事情，「你怕我出事没人为你修缮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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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看着她，沉默好一会儿，「我惜命。」
明明是应了她的说法，可林舒瑶仿若听出了其他意思。
她偏开视线，感觉已经恢復的心脏又有些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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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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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身子渐好，贺韵琴与林屿彰虽忙着，也分别赶来看了她。她本想着回燕都养身体，但人到底比平常虚弱，权衡之下还是先留在禾城。
只随着她气色愈好，顾砚倒忙了起来，常几天不见人影。
穆盈陪着她，她也乐得自在。
这日，贺韵琴又从燕都过来。不像往常紧急看看她便走，在病房留了许久，想必是林世程那边的事已落了幕。
「妈妈，程叔——」林舒瑶下意识称唿，又蹙眉纠正，「林世程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贺韵琴笑笑，「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那看来是再无后顾之忧了。林舒瑶松口气。
贺韵琴欲言又止，「瑶瑶。」
林舒瑶应了声，静待下文。
「瑶瑶，你觉得顾砚怎么样？」
林舒瑶微怔，这个问题林屿彰也问过，当时她与顾砚不过几面之缘，觉得这个问题荒唐又让人心口往下沉。
轻而易举勾起她被林屿彰放弃的过往。
可如今再听，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妈妈，怎么这么问？」
贺韵琴品着茶，「我不知道你和顾砚因为什么订婚，你说你们的关系不会存在太久，我便只当你想恋爱了谈个男朋友。」
「你哪天没兴趣了，不想谈了，妈妈也做好了你随时解除婚约的准备。」
「你这次生病之前，妈妈还真没想过你们会有以后。」
林舒瑶笑了出来，这句话太像铺垫了，接下来得是转折。她歪头困惑，「难道我生了病就有以后了吗？」
贺韵琴点点她的额头，「顾砚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海晏项目，项目是大手笔，当初也是因为这个项目的存在，我们觉得博业不会再投河清。」
「项目还差一步就能启动，宴会那天，顾砚谈的合作就是这个项目。」
林舒瑶目不转睛地看着贺韵琴。
「顾砚合作谈到一半，赶来送你到的医院。」
生意场上，无异于放人鸽子。林舒瑶并不清楚，她只当那对于顾砚是平常的一天。
「合作商带着满腔诚意来，自认为被摆了一道，已经回了香港。」
林舒瑶终于不再沉默，问道：「那项目呢？」
「停滞不前——」
看女儿神色莫名，贺韵琴反倒笑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林舒瑶明了贺韵琴的意思，河清项目于当日的盛木而言，也能讲一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不至于被一个项目拖到走投无路。但若真是个小项目，也不会有后面的种种。
如今海晏项目对于博业，想必也是这样的『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呢。
贺韵琴又言，「秦宜湘老爱同我讲顾砚多喜欢你，这些场面话我半个字不信，这次看来，似乎对你真是情根深种。」
林舒瑶下意识摇头，「不是的妈妈。」
顾砚只是需她修缮命格。
可她已经好起来时，顾砚也日常陪着她。那些被摁断的电话这才被她回忆起来。
他好像很忙，可是在她身边时，只照顾她，并不曾流露出这些忙碌。
林舒瑶不是胡思乱想爱拖延的性子，她同贺韵琴道：「妈妈，你能帮我找来罗大师吗？就那个很有名的玄学大师。」
罗大师名气大，「妈妈知道他。」
贺韵琴不知道话题怎么偏到这里，一头雾水，「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想问一些事情。」
贺韵琴不再多言。罗大师圈内赫赫有名，贺韵琴也费了番功夫才约到。
林舒瑶在病房侧的会客厅见的罗大师，打了招唿，「罗先生。」
罗大师笑应，「林小姐。」
「您知道我？」林舒瑶刻意问道：「是刚知道吗？还是以前就知道？」
罗大师顷刻懂了她的意思。
「我与您的未婚夫有一面之缘，顾先生权势显赫，命格却缺林小姐这一味良药。」
竟是真的。
林舒瑶压住情绪，疑道：「一面之缘？」
只一面之缘，何至顾砚深信不疑。
罗大师品了口茶，「林小姐，顾先生没有与您说，他不信我吗？」
林舒瑶抬头，眸中情绪显露出来，是讶异的。
罗大师笑笑，「玄学之事，本就有人信有人不信。」
林舒瑶一般不与陌生人说许多，只罗大师在生意场之外，她莫名就问出了心里话，「他不信，为何与我订婚。」
「兴许只是表面不信，其实早已深信不疑。」
「林小姐这就小瞧我了。」罗大师笑意不减，「我这么高的岁数，若连别人是否信服我都看不出来，早被当作神棍撵走了。」
送走罗大师，林舒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顾砚若不是因为命格，为什么要与她订婚。甚至在签订合同时定下的条款于她几乎没有损失。
在合同中，她需要做的，本就只有为他修缮命格一条。
若这一条顾砚根本不信。
有答案唿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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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不喜猜测，他径直拨给顾砚。
顾砚缓了一会儿才接，「舒瑶。」
「你在哪里？」
「有单生意要谈，怎么了？」
林舒瑶又想起顾砚为送她去医院舍下的项目，摇摇头，想起顾砚看不到，道：「没什么，你先忙。」
顾砚沉默片刻，「我找人过去陪你。」
林舒瑶随口应了声。顾砚对她朋友圈交涉不深，是托陆迟衡给穆盈发了消息。
穆盈收到消息的时候满头问号，给林舒瑶打电话，「瑶瑶，你讲你有事情我才没有过去打扰你的哦。」
「刚陆迟衡给我打电话，顾砚托我过去陪你。」
「好好笑哦，我是你的闺蜜欸。」
林舒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莫名跟着笑了出来。
穆盈电话没断，很快赶来了医院。
见林舒瑶穿着病号服，偏头看着窗外，颇有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窗外枝头翠绿，本是盎然的景象，只天色不佳，便有些阴郁。
穆盈扳过林舒瑶的小脑袋，「瑶瑶，怎么了呀？」
林舒瑶也不愿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整理着措辞。
「穆穆，倘若有一个人找了一个理由与我亲近，这个理由我几乎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对方却需要投入很多成本，但后来发现这个理由是假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资本家会做赔本的生意吗？」
「你是讲顾砚吗？」穆盈不与她打哑谜，揶揄着笑。
林舒瑶也没再掩藏，坦荡承认。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穆盈捧着林舒瑶的小脸，「但瑶瑶，我知道与你这样做的人许多。」
「为换你一笑，有数不清的人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送你东西。」
林舒瑶摇摇头，「不一样，他们的理由我都不信。」
那些理由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假，只差把献殷勤摆在了明面上。
穆盈反问：「难道他们换成顾砚的理由，你就会在意了吗？」
林舒瑶一怔。猝然想起最初与顾砚定下合同时，她对顾砚信命格之事，只觉荒诞稀奇，却从未追究他是否真的深信不疑。
竟是她在意了。
一瞬间，林舒瑶脑海中走马观花过许多场景。
忽而清晰忽而模煳。
是什么时候呢？
宴会之上艰难睁眼看到顾砚的时候吗？
还是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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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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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在凌晨才回来。
林舒瑶在床上躺着，似乎做了不算差的梦。听到声音蓦地醒来。
是外间传来的声响。
她并不易醒。往常这些可以降低的声音并不会吵醒她。
她这次醒的如此之快，理由彷佛也清晰。
她原就是在等他。
林舒瑶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病房三室一厅。顾砚应是喝了不少酒，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听见声响，睁眼看她。
客厅的顶灯并未开，小夜灯笼在顾砚身上，不知是否是错觉，林舒瑶看到了几分憔悴。
他眼底蕴着醉意，可瞧着仍冷漠，清淡疏离仿若刻在骨子里。
林舒瑶在他对面坐下。
「顾砚，你明天忙吗？」
顾砚直起身子，灯光在林舒瑶面颊上，若隐若现的阴影，她套着病号服，条纹更显单薄，外套看着暖洋洋，才多添了几分人气。
「下午出去。」
「上午休息吗？」林舒瑶确认道，顾砚应了声。
林舒瑶不喜拖延，既然自己的心意被戳穿，她便想看看顾砚的心是如何。
恰逢顾砚明天上午没事，她便也不心虚地来折腾他。
「顾砚，我今天见了罗大师。」
林舒瑶补充，「你讲你深信不疑的罗大师。」
深信不疑四个字被刻意着重。
顾砚抿唇，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撞进林舒瑶清透的目光里，只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
这样的反应。几乎是默认了罗大师的话。
林舒瑶有了数，他便懒得辩解。
「顾砚。」
林舒瑶又叫了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难得有些犹疑，慢吞吞地发问：「你为什么丢下项目。」
时间像被拉长。
顾砚目不转睛地看她。漂亮的不可方物，他一眼看到的，演奏钢琴的小精灵在问他原因。
他理着袖口，却没意识到那是才被他挽起的。
林舒瑶也不催促，偶尔凝滞的唿吸却漏出些许紧张。
「舒瑶，」顾砚重看向她，「我惜命。」
是和前不久一样的回覆。
可前不久，林舒瑶当他对命格一事深信不疑，如今，却知他根本不信这些。
这句话，分明暗藏玄机。
可玄机又如此浅显。
林舒瑶自己都未察觉地松了口气。
话头都轻松了起来，「顾砚，你去洗澡。」
话题跳得太快，连气氛都仿佛和刚才不一样。
许是喝多了酒，顾砚罕见觉得自己跟不上林舒瑶的思维。
他应下，起身，「你也早点休息。」
林舒瑶顿了下，「顾砚，如果我半夜有事，你睡房间听不到我的声音，不方便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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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许也觉得出言有些无理取闹，慢腾腾地挤出话来，「你睡客厅沙发吧。」
「……」
确实有些无理取闹，甚至难以理解。
毕竟病房里有阿姨二十四小时陪着。
又听林舒瑶慢悠悠地补充，「我见阿姨辛苦，让她今天回去休息了。」
说罢才想起眼前的人才是更辛苦，这些天早出晚归皆是为她暂停的那桩生意。
林舒瑶有些心虚，偷偷觑他。
顾砚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慢条斯理回了声「好」，便进了房间。
林舒瑶坐在沙发等他，打了个喷嚏，又回房间裹了被子出来。
她人也困，等顾砚时差点睡着，还是出来的顾砚叫醒了她。
顾砚坐沙发上，林舒瑶催促他快躺下。
他这会儿减了睡意，又拿起一旁的文件，「你先去休息。」
……劳模吧顾砚。
林舒瑶强忍着困意和顾砚熬，最终还是先一步睡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人已经回到了床上，她蓦地惊醒。
林舒瑶踩上拖鞋出去。
顾砚还在沙发上，后靠靠背，手边放着文件，人已经睡了过去。
林舒瑶慢吞吞地挪过去，把文件放到一旁。
她端详顾砚。
即使闭眼，看着也是冷漠锋利的。
林舒瑶试探地摸摸顾砚的眉毛，眼睛，薄唇。
嘴唇凉凉的，她想起顾砚吻她那次。
空气中似乎也有凉意。
林舒瑶把被子抱出来，缩到顾砚怀里，盖住两人。
暖和了。
林舒瑶舒口气。
她是真的不喜欢拖延。
先前是她对感情懵懂，如今知晓自己的，便要摸清顾砚的。
方才摸清顾砚的，便要顾砚也知晓她的。
可若让她直接表明，也太难为她。
现下她缩顾砚怀里，顾砚醒来看到她，总能明白。
林舒瑶找到舒适的姿势，以为会很难入睡，没想到一会儿便入了梦。
她睡着后一会儿，顾砚睁开眼。
垂眸看着她。
怀中重量并不沉，笼到心口却有了分量。
顾砚唇蹭过她髮丝，亲了亲额角。
得偿所愿地搂着花，阖眼睡去。
第二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将此事揭过，揭过的方式也过于自然。
——分明从未有过却仿若稀疏平常的早安吻。
等顾砚离开，林舒瑶打探起了消息。
一个项目，不能启动，多半是因为钱。
概因博业旗下有锋亚科技坐镇，很难是因为技术。
林舒瑶费了点时间，还给张平通了电话，拿到了海晏项目如今比较合适的几个合作商。
巧合的是，林舒瑶在上面看到了文特的名字。
文特不止存在于珠宝界，在不少行业都有所涉及。这次的项目对于文特来说不失于一个好机会。只毕竟不是一定要做的项目，压价便压得厉害。
林舒瑶给李玟打了电话。
李玟这些天也常发消息关心她，很快接起，「舒瑶，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两人简单寒暄，定下一起喝下午茶。
两人见面，先按老规矩联繫了会儿感情，而后步入正题。
「阿玟，我想与你谈合作。」
李玟眼睛亮了下，有先前的铺垫在，这层合作想必是珠宝的事情有了转机。
「舒瑶，洗耳恭听。」
「你们最近和博业有接洽？」
博业名声显赫，李玟不假思索，「有，关于海晏项目。」
林舒瑶自个儿的名头就已经很大，李玟这才想起她与博业的关系。不动声色地拉扯起来，「项目太大了，吃不下呀。」
「阿玟。」林舒瑶没有和她和稀泥，「你们抬价入资项目，接下来一年，我只佩戴文特的珠宝。」
李玟已经心动，但仍有些犹豫，「海晏不是小项目，钱投进去，我们的周转资金会急剧缩水。」
「项目想必你们已经评估过，我就不多说。」林舒瑶顿了下，「只一条，砸在项目里的钱，一定能从珠宝里回来。」
这话，别人说显得过于自信。可出自林舒瑶之口，便莫名觉得信服。
这么大的合作，李玟抿唇，「我想想——」
「歌剧院新建成，开闭幕都邀请我，你不是一直在给文特珠宝找一个闪亮登场的机会吗？」
林舒瑶给足了诚意，「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我时间紧，你不是唯一的合作人选。」
这消息流出去，找林舒瑶合作的品牌能排到义大利，总有既能做项目又有珠宝在手的集团。
文特是最合适的，却不是唯一的。
李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最近也深受集□□系折磨。若签下林舒瑶这一单，接下来一年都能昂着头走路。
她咬咬牙，「签合同。」
林舒瑶微勾唇，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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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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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近期乐思泉涌，写了不少歌。包括《风尘僕僕》在内的新专辑《春和景明》也新发布，专辑收录了她过往的几首歌，又带来几次翻红。
国家歌剧院新迁址，开幕式如火如荼。林舒瑶压轴。
林舒瑶佩戴文特的珠宝，她平常常佩戴的不是这个牌子，陡然换了，不少名媛遣人查起文特珠宝，吩咐人购几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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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不紧不慢，至林舒瑶出场，星星已缀满夜空。
林舒瑶在圈内原就极有名气，又因电影在粉圈火了一场，观众席不少人举着灯牌、应援词。
她嗓音清脆好听，入耳如泉水叮铃，流过心涧。
担得起压轴。
一曲毕，掌声如雷。
而她的珠宝品牌、礼服品牌也被争相查探传阅。
林舒瑶准备下台，主持人上来朝她歪头一笑，眼底隐隐期待。不待她问，内场的灯悄无声息暗了几丝。
歌剧院对面，博业大厦亮了起来。
两者离得并不算近，只歌剧院视野开阔，博业大厦又修建恢弘，从这方，竟也清晰看到大厦外的景象。
大厦外的玻璃墙浮现影响，3d，抽象，是一个人在跳舞。林舒瑶觉得眼熟，底下观众也觉得眼熟，再看几秒，发觉竟是林舒瑶过往歌曲《玻璃瓶》的mv改版。
这首mv入了林舒瑶的新专辑。林舒瑶当初写它，是想起自己被放弃的过往，写完便封存，再未在公众平台提起。
如今重新拎出来，是略感自己已经过了当初被『放弃』二字束缚的时候。
大厦外人影还在晃动，她从头跳到尾，似乎在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世界里舞蹈。后来镜头拉长，才发觉她跳舞的地方竟只是一个玻璃瓶。
也许玻璃瓶空间巨大，可也只是一个玻璃瓶。
人影跳累了，停歇，休息，又看向瓶口。瓶口落下楼梯，她走了上去，坐在瓶口，看着不知名的方向。
mv是林舒瑶亲身上阵，原到这里结束，大厦外的改版却还有后续。
林舒瑶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观众更是入了迷，屏气凝神。
后续，是一个男人模样的人影循着女孩子过来，单膝跪地，为她穿上水晶鞋。拿出一捧玫瑰送到她怀里。
底下尖叫声灌耳。
林舒瑶蓦地想起，订婚宴上顾砚为她戴的那个戒指，戒指设计罕见，可却与画面中的水晶鞋略有异曲同工之趣。
不待她深想，身边却真的站了人。
台上是有光亮的，是相比起大厦暗了太多。观众又被大厦吸引，竟无人发现。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顾砚牵起她的手，林舒瑶回握，目光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传递含义的作用。
两人朝台下走去。快离开舞台时，主持人发现轻笑，观众也只来得及抓到一缕背影。
尖叫声更大。
会场有为林舒瑶安排房间。
一进门，林舒瑶便被抵在门上，顾砚垂眼看她。
没开灯。窗外星光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舒瑶一时失语。
兴许顾砚也是，于是先俯首碰上她的唇。
两人自打哑谜似地揭开自己的心意，不是第一次亲吻。
无言以对时，没有什么比吻更让人亲近。
一吻毕，顾砚捨不得放开她，林舒瑶也圈着顾砚脖颈，抬头看他。
「开幕式，你搞这些。」
顾砚又啄她的唇，「他们巴不得。」
想起主持人当时表情，也是早知这件事。顾砚此举会带来的热度，主办方自然求之不得。
林舒瑶没事找事，「他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告白，提前告诉你好像不太好。」
林舒瑶一瞬噤声。
他们是协议订婚，所以顾砚要从告白走起。
林舒瑶稍稍侧目，才看到满房间都布满了玫瑰，娇艷欲滴。
「哪有你这样告白的。」
她嗫嚅着。
顾砚沉默会儿，求知若渴，「那要怎么做？」
林舒瑶与他两额相抵，「你总得说些告白的话。」
告白的话。
林舒瑶提醒，「你要与我表明你的心意。」
顾砚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一向运筹帷幄的人，竟也显出生疏。
「舒瑶。」
他叫了声，唇贴近林舒瑶耳际，说了三个字。
林舒瑶低低笑出来，「讲这么低，你的心意这么怕人知道吗？」
他都在博业大厦放告白视频，怎么会担心别人知道。
顾砚又重复了遍。
林舒瑶不再为难他，踮起脚尖想亲亲以示奖励。顾砚倒拦住她，「你接受吗？」
「顾砚，」林舒瑶眼眸亮晶晶的，「我下首歌写《水晶鞋》好不好。」
水晶鞋。mv的后续里，顾砚化作的人影为她穿上的水晶鞋。
她自觉为这场告白画上完美的句号。
顾砚却不知足，也偏要她完完整整地表达。
林舒瑶迟疑着，害羞着，被顾砚禁锢在怀里。她从顾砚吻里偷得闲暇，喘着气，「顾砚，我也中意你的。」
吻铺天盖地而落。
直至敲门声响起。
林舒瑶抓紧礼服，听见外面问她，「林小姐，后面还有採访。」
她推阻顾砚，「我要去接受採访了。」
顾砚仿若食髓知味，又封住了她的唇。
时间真的要来不及。
林舒瑶从热潮里尽力回神，「顾砚。」
她情急之下承诺他，「回去亲。」
顾砚低笑，终于放开她。为她整理好衣服。
林舒瑶瞪他一眼，跑去镜子前补妆。
出门时仍旧光鲜亮丽。
记者先是问了她的歌曲，新专辑，又讲她今天的珠宝搭配美丽，有时尚杂志想预约做她的专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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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瑶通通笑应。
话题不出意外地来到了博业大厦外的mv重现。
「林小姐，是博业的顾总为您所设吗？」
她坦荡承认。
记者更进一步，「是顾总在向您求婚吗？」
分明是告白，记者竟已想到了求婚。
只他们订婚的事情怕是藏不住，林舒瑶整理着措辞，「他有定期告白的习惯，告白而已。」
事后，顾砚在看到这段採访时确实不间断地定期准备起了告白。
这是后话，如今记者只笑，「林小姐与顾总也太过恩爱。」
如何恩爱林舒瑶并不知，来日方长，总有时间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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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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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星空兴许也会为两人欢唿。
如果他们不阖上窗帘的话。
林舒瑶闷在吻里。
到她快喘不过气，顾砚才愿放开她。
她感知到了不同往日的危险。顾砚的热度如此明显。
林舒瑶探出一只胳膊来，喊停，「顾砚，今天不行。」
顾砚喉结滚动，「为什么。」
林舒瑶觉得，太快了。
分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
总觉得这样快，心里装着事。
林舒瑶嗫嚅着，「我今天不想。」
「我们要挑个良辰吉日。」
顾砚像是被她逗笑，「听你的。」
他撑起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舒瑶脸蛋通粉，清清冷冷的倔强化成了婉转的水。
他亲过她的额头，双眼，鼻樑，脸颊，嘴唇，最终舒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沉沉道：「睡觉。」
……倒也不必睡得这么快。
林舒瑶动动身子，觉得有些难受。
她想起上次在禾城那次的接吻体验。
戳戳顾砚。
顾砚不睁眼，「别动。」
「顾砚，」林舒瑶可怜兮兮地，「我难受。」
他睁眼，缓了会儿，才意识到林舒瑶的讲的难受是何意。
顾砚手重新落到林舒瑶身上，「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讲话像是在谈生意，林舒瑶闭眼，偶尔咬唇，担心自己露出声响。
闹完已是后半夜，两人分别去洗澡。林舒瑶昏昏欲睡，或许是困意捲走了她的思考。
昏昏沉沉间，她与顾砚挑起了良辰吉日。
「等我获奖。」
「今年的奖。」
顾砚应下。
林舒瑶说的奖，是tson音乐颁奖典礼，作为赫赫有名的音乐奖项，今年在香港举办典礼。
典礼召开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的事情。
顾砚与林舒瑶两人愈发亲近了起来。这些日子林舒瑶又知晓，原来顾砚从订婚那日起就开始筹备婚礼。
期间假借双方父母问起不至于露馅为由，从她这里获取了好多她对婚礼的嚮往与想法。
而后一一落实在他对婚礼的设计里。
林舒瑶笑他，「你要是娶不到我，怎么办。」
顾砚只翻着文件，「不会。」
「我很兇的。我如果不想嫁，你什么招数都没辙。」
「我知道。」顾砚从未把她当过吉祥物，闻言抬头，「那就试试，谁技高一筹。」
林舒瑶听出了别的意思，「我如果不同意，你是要用生意场上的法子逼我低头吗？」
顾砚确实这么想过，本想否认，撞进林舒瑶眼底，他索性坦荡承认。
林舒瑶见他目光毫无愧色，很是生气。
「你是想与我结仇！」
顾砚牵牵唇，「舒瑶，总要纠缠的。」
「若真到那一步，结仇总比毫无瓜葛好。」
林舒瑶双手捧脸，「顾砚，哪有你这么爱人的。」
顾砚默了默，竟也有些觉出幸运。
若林舒瑶没有按部就班对他动了心意，想必要熬过的时日，少不了针锋相对。
若他真对林舒瑶使生意场上的法子，他总觉得，她会哭的。
tson颁奖典礼如期而至，林舒瑶当日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她的的确确抱得奖项归。
年度巅峰人气歌手奖，最受欢迎专辑奖与最佳单曲奖。
满载而归。
她在台上发表感言，志得意满。
顾砚坐在台下，遥遥看着台上的人。
她单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他全部视线，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看着凉薄的人，眼底竟也流露出类似浓情蜜意的情绪。
有狗仔拍了顾砚望着林舒瑶的照片，一人台上，一人台下，却都夺人眼目。
在网上很是发酵了一会儿。
博业与盛木公关部都有问过两人是否处理，两人默契选择了留下这则消息。
同日，海晏项目也获得了重大进展。
林舒瑶骄傲表示，「想想那笔重量级注资是谁谈下来的，你居然还想过和我打擂台。」
时间这样追溯，林舒瑶才想起，在她对顾砚感情一无所知的时候，顾砚曾丢下项目过来救她。
她偶尔爱找自己的动心的日子，那一天总爱被她列至榜首。
她也想起她接下一年佩戴文特珠宝，让文特为海晏项目抬价注资。
很难确定她当时在想什么。
她后来艰难回忆那天，只觉得自己在知道自己心意后，下意识想向身边人证明，她不是菟丝花，她厉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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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些担忧被看轻放弃的情绪已经离她很久。其实顾砚承认，曾想过与她动用生意场上的法子，看谁技高一筹时。
林舒瑶并不生气，甚至有些受用。
她努力这么久，为的就是坐上谈判桌，而不是被当成谈判桌上可随意处置的砝码。
颁奖典礼结束后，司机驱车带两人连夜回柏元公馆。
初到房间，顾砚便吻上林舒瑶。
这一吻堪称纯情，没有任何多余的接触，只是单纯的，接个吻。
后面就不甚纯粹，从洗澡至主卧的灯关上又开启。
林舒瑶的声音藏着，掖着，甚至有了啜泣。
偶尔还骂顾砚两句。
顾砚倒是总哄她。
从额头亲到嘴唇，又落至锁骨。
绵密的，一寸寸的，沾惹彼此的气息。
林舒瑶脑海中炸起烟花，在一片朦胧中下意识抱紧顾砚。
与他共至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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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舒瑶捂着脸，害羞到不想看世界。
顾砚亲自下厨，哄她吃东西。
林舒瑶不吃，把脸埋在被子里。
顾砚没有法子，便同她一起休息。
许久之后，林舒瑶迷迷煳煳发问：「你不去公司吗？」
顾砚沉默一会儿，「倒也没那么忙。」
林舒瑶似乎总认为他该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
他是声名显赫，又不是醉心工作。
林舒瑶话题跳跃很快，又转到其他地方。
「顾砚，你好讨厌。」
「舒瑶，你几个小时前还说喜欢我。」
「……」林舒瑶瘪嘴，「顾砚，你不许再说。」
顾砚沉默应下。
林舒瑶缩在他怀里，人有些委屈，「我不舒服。」
仔细听着，还有些哭腔。
顾砚抬起她的脸，「这么爱哭。」
嘴上的话不讨喜，行动倒还温情。
他亲亲她的眼角，暂时止住了林舒瑶对他出言不逊的发作。
哄了半天，林舒瑶终于愿意起床。
用完餐，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无所事事地玩着对方的手。
或许心意相通的人，什么无趣的事情都不觉无聊。
落日余晖下，林舒瑶将脑袋搭在顾砚肩上。
顾砚偏头看她，目光温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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