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对象求包养》


 第1页

    《初恋对象求包养》作者：长烟【完结】


    、


    简介：陆南州在大学时喜欢过一个人，那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他死皮赖脸追了好久才追到的。可大学毕业的第二天，他宿醉醒来，却发现人不见了。


    后来，陆南州回了老家，撑起了家里的养鸡场，把养鸡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有一天，多年不见的男友忽然出现在他的养鸡场，说家里破产了，他爸为了躲债，跑国外讨饭去了。


    叶然：没钱，要包养。


    陆南州气死了：你竟然是这么随便的人！不包！


    叶然：那我去找别人。


    陆南州：你敢！


    于是，只能包养。


    可包养归包养，陆南州整日拉着人去养鸡场餵鸡，什么也没干。


    叶然：你是不是不行了？


    陆南州火冒三丈，遂干之。


    后来的后来，传说中在国外讨饭的叶爸，开着豪车来到养鸡场，丢给陆南州一张支票。


    叶爸：给你三百万，离开我儿子。


    陆南州：？？？讨饭这么有钱的？


    陆南州x叶然


    第1章 你来买鸡的吗


    陆南州一手夹着烟，衬衫袖口卷在臂间，抬头看着满山乱跑，叽叽喳喳的鸡群，心头不知怎的，跳得一下比一下厉害。


    今天这鸡似乎也比平常闹腾，不远处还有两只公鸡「扑棱扑棱」地在打架，惊得一群母鸡「咯咯」叫。


    怎么心神不宁的？陆南州纳闷地想，难不成有人要偷鸡？


    他转脸看了看门口那两条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大狗---不会吧，谁胆子这么肥？


    这养鸡场是他爸留给他的。五年前他大学毕业时，他爸就去世了，心头空空的他便回到了老家，陪着母亲撑起了这养鸡场，一干就是五年。


    这五年来，养鸡场的生意倒是越发好了，陆南州怕母亲辛苦，便多雇了些人手帮忙。后来，妹妹毕业留在了市里工作，他就在那边买了套房子，把母亲接过去跟妹妹一块住，不再让她操心养鸡的事。


    陆妈妈没了鸡群在耳边叽喳吵，又惦记起了儿子的终身大事，隔三差五就催陆南州去相亲。


    可陆南州总是左耳进，右耳出的，愣是不肯去。


    兜里的手机又「嗡嗡嗡」响了起来，陆南州摸出来一看，见是他妈，脑袋也跟着「嗡嗡嗡」响了。


    「妈......」他一接电话，就听他妈高兴地说：「儿子啊，你陈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姑娘，生得可很好看了。」


    陆南州随口道：「那人家生得那么好看，能看上我一养鸡的？」


    陆妈妈：「怎么不能？她家是养鸭的，配你正好。」


    「哪里好了？」陆南州道，「这一鸡一鸭的，不成鸡同鸭讲了？」


    陆妈妈：「......」


    「瞎说什么？」陆妈妈气道，「这是一回事吗？！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


    陆南州：「您不是总跟我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陆妈妈：「我那是......」


    「妈，时候不早了，」陆南州趁机道，「我还要去送货，不讲了。」


    陆妈妈：「哎，你......」


    陆南州急忙挂了电话。


    唉，前天养猪的，今天养鸭的，明天怕不是养牛、养鱼的都要来了？


    要不还是弄几只鸡仔去给老太太养吧？陆南州无奈地想，这一忙活起来，她兴许就没心思琢磨别的了。


    「陆哥，」餵鸡的小张乐颠颠地跑过来，「伯母又催你相亲呢？」


    陆南州瞥了他一眼，「你这幸灾乐祸的傻样，能不能收一收？」


    小张嘿嘿笑道：「你就听伯母一回呗，指不定就成了。」


    陆南州掐了烟，说道：「成不了。」


    「你都没去相过，怎么就知道成不了？」小张道，「前天李婶介绍的孙圆圆不就挺好的，人家可是咱这十里八乡顶好看的姑娘。可你又说她家是养猪的，你小时候被猪追过，见了猪就犯憷......」


    「行了，你闲得慌是不是？」陆南州不耐烦地赶他去餵鸡，「比我妈还唠叨。」


    「我这也是......」小张还想再劝，却听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声响，继而门口的两条大狗「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谁来了？」小张疑惑地向门外走去，见外边停着一辆计程车，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衫的年轻人从车后边拖出一个行李箱。


    陆南州也走了出来，摸了摸蹭过来的大黄狗，抬头问道：「这大中午的，哪位......」


    车旁的年轻人转过脸，望向陆南州。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操场跑道边绿树成荫，人声鼎沸，被夏日迫出薄汗的叶然湿着脖颈，在树荫外抬眼望来，又懒又轻道：「陆南州，我热......」


    「汪汪！」大黄狗骤然跳起，惊得陆南州一个激灵，勐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差点把狗头抓秃了。


    「陆哥，」小张看着险些被狗咬了的陆南州，连忙过去牵住大黄，「陆哥，没事吧？」


    陆南州没说话，只觉得掌心越发烧得慌，那滚烫的温度里泛出湿，像多年前他抬手覆上那人的后颈，黏腻又灼人。


    他一言不发，只沉沉地看着那拖着行李箱慢慢走过来的人。


    叶然在离他几步远处停下，指尖攥着拖拉杆，轻声道：「陆南州......」

 第2页

    「靓仔，」司机忽然从车里探出头来，朗声讨债道，「车费两百块。」


    叶然：「......」


    叶然顿了顿，又走近了一步。他望着陆南州，唇齿动了动，说：「可以......借我两百块么？」


    一旁的小张：「......」这人看着白白净净的，怎么穷成这样？！一来就借钱？！


    陆南州指腹搓了搓掌心，忽而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一把将叶然塞了回去，又从身上摸出四百块钱，对司机大叔道：「慢走，不送。」


    司机：「......」


    叶然挣着从车里钻了出来，说：「我不走。」


    司机大叔看了看陆南州，又转头看了看叶然，而后默默从陆南州手里抽出两百块，干笑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还没说完，车就「隆隆隆」地开走了。


    陆南州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两百块塞回兜里，转身往回走。


    叶然拉着行李箱，想跟过去，却见一条大黄狗挡了上来。


    「帅哥，」小张牵着狗，皮笑肉不笑道，「你来买鸡的吗？我们这儿的鸡都是整日在山上跑的，卖得可好了。」


    他见陆南州似乎不想理这年轻人，两人怕是有过节，便连忙拉着大黄拦住人---这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不是，」叶然看着陆南州头也不回进了门，心口一阵泛酸，「我找陆南州。」


    小张看他这模样，好像还怪伤心的，不禁问道：「你跟陆哥......认识？」很熟吗？


    叶然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是......他男朋友。」


    「哗」地一下，小张手里的狗链子就掉了，「男、男......」


    只见陆南州又忽然从门口冒出头来，怒火中烧道：「什么男朋友？！是前男友！」


    第2章 我家里破产了


    凉棚下，叶然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对面的陆南州，小声道：「没说......分手。」


    陆南州差点气笑了，「怎么，叶大少爷一声不响就不见了五年，敢情我们还在谈恋爱啊？」


    叶然指尖抠着温热的茶杯，想起毕业那天，陆南州醉醺醺地抱着他傻笑，唇齿间溺人的酒气呛入他喉中，吻得他发晕。


    是啊，五年了，他们之间，已经离得那样远。


    叶然眼眶发涩，若是那天......


    「为什么要走？！」陆南州忍无可忍，「就算烦我了，也该跟我说一声！」


    何至于让他像个傻子似的，一觉醒来，四处都找不着人了。


    叶然不自觉一手按在膝上，艰难道：「我......我家里有事。」


    「有事不能和我说吗？！」陆南州压根不信，「电话不会打？！不打也不接，要不是老师说，你跟家里人走了，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叶然脸色有些发白，秋日落在他脚边，他却觉得一点儿都不暖。


    他抬起眼看着陆南州，缓缓开口道：「陆南州，对不起。」


    像是迟了许多年的一句道歉，可陆南州却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些许委屈。


    闹什么啊这是？！陆南州烦躁地摸出烟，打火机打了几次才点着。


    远处鸡群追逐，扑棱乱跑。


    「没说分手是吧？」陆南州掐着烟，透过朦胧的烟雾，一字一顿道，「那我现在跟你说---叶然，我们分手了。」


    五年前就分手了。


    叶然没回答，在发苦的烟味里皱起眉，说：「你以前......不抽菸的。」


    「以前是以前，」陆南州站起来，冷冷道，「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叶然垂下眼，没说话。


    「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陆南州赶人道，「慢走。」


    叶然一动不动，轻声说：「我没地方去。」


    陆南州以为他是说，在这儿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便没好气道：「那就回家去。」跑来这儿干什么？


    「我......」叶然顿了顿，说，「我家破产了。」


    陆南州一懵，「破产？」


    「房子都卖了，」叶然抬起头，「我没地方去了。」


    陆南州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就破产了？


    叶然：「我爸投资失败，又被人骗了，欠了好多钱。」


    陆南州：「......」这么惨？


    所以你是走投无路，才想起我了吗？！


    陆南州火气又噌噌地往上冒，故意道：「哦，那用不用我借你点钱还债啊？」


    叶然摇了摇头，说：「我没地方住，你家里......有空房间吗？」


    陆南州勐吸了一口烟---你当我家是酒店吗？想住就住？！


    「没有。」


    叶然：「可我听说，你一个人住三房一厅。」


    陆南州眼皮直跳，「你上哪儿听说的？」你来这儿才几分钟？


    叶然：「刚才在村口，几个大妈说的。」


    陆南州：「......」张婶、李婶、刘婶又蹲村口逮人唠嗑呢？


    「是又怎么样？」陆南州咬牙道，「叶少爷还真不客气！」


    叶然有些没底气，小声说：「打地铺也可以。」


    陆南州：「你......」


    「陆哥，」小张忽然跑过来道，「给镇上饭店的鸡装好了。」


    陆南州看了看外边的货车，转过身背对着叶然，说：「你走吧，我只当今天没见过你。」


    他说完便拿着车钥匙往外走，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反应。

 第3页

    他开着车去镇上送了鸡，回来时心里却乱糟糟的，七拐八拐，绕了好远的路，天快黑时才回到了养鸡场。


    进门前，他脚步一顿，想着叶然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会去哪儿？


    可又一想，爱去哪儿去哪儿！关老子屁事！


    「陆哥，」小张一见他回来，偷偷摸摸过来说，「你男朋......啊不是，前男友不肯走。」


    陆南州一惊，「他还在？」


    小张点点头，指了指凉棚那边，「在那儿睡着了。」


    陆南州头都大了，再晚车都要赶不上了！


    他走到凉棚边，见叶然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脚边还有几只毛茸茸的小鸡崽在啄他的鞋带。


    也不怕着凉，陆南州额角突突地跳，风那么大，不冷啊？！


    然后，果真听见叶然勐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陆南州：「......」我说什么来着！着凉了吧！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不会照顾自己？！


    叶然迷迷煳煳睁开眼，一见陆南州，眼底都亮了，「你回来了。」


    陆南州冷着个脸，「你怎么还没走？」


    叶然垂下眼，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脚边的小鸡崽，缓缓说：「很晚了，我明天走，好吗？」


    天色已有些昏暗，不远处虫鸣起伏。陆南州沉默半晌，终是拖过他的行李箱，硬邦邦道：「就住一晚。」


    陆南州的房子在养鸡场约两公里外，房子一侧还种着些绿油油的菜。


    叶然站在门外，看着陆南州摸出钥匙开门，一时有些恍惚。


    他五年前就该来的，陆南州说要带他去地里烤红薯，去河里捉鱼，去见他的家人......


    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家人也早已不住在这儿了。


    陆南州在冰箱里翻了大半天，也只翻出一盆鸡蛋，只好再去房子外薅了一把青菜，煮了两碗面。


    「将就吃吧，」陆南州把面放在桌上，「家里没别的东西了。」


    叶然没说话，只是端过面，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陆南州一整碗唿噜完时，他还只吃了三分之一。


    陆南州以为他是嫌弃面不好吃，伸手要去拿走，「吃不下就别吃了。」


    「不是，」叶然抢住面碗，声音似乎有些哑，「我只是......太久没吃你煮的面了。」


    陆南州手一顿，沉默地收了自己的碗去厨房。


    水流声「哗哗」响起，叶然望着厨房里的身影，许久没动。


    「快点吃，」陆南州兇巴巴的声音忽然传来，「面都煳了。」


    叶然唇边浮起一点笑意，「好。」


    临睡前，陆南州打开客房门，又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你今晚睡这儿。」


    叶然看他铺着被单，试探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陆南州一时没明白，「什么？」


    叶然：「我跟你一起睡就好了。」


    陆南州脸色一变，「你想得美！」


    第3章 那可以养我吗


    都分手了还想跟我睡？！陆南州忿忿地想，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睡，不许进我房间！」


    叶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可我一个人，睡不着。」


    陆南州脸色又一变，「那你这几年都是跟谁一起睡的？！」


    叶然：「......不是，这儿我不熟，才会睡不着。」没跟谁一起睡。


    陆南州这才脸色稍缓，又生硬道：「我、我就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很在意。


    叶然：「那今晚......」


    「今晚什么？」陆南州抢道，「今晚还是你自己睡！」说着就「嘭嘭」铺好床，转身走了，「赶紧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车。」


    「陆南州......」


    叶然看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一把将门关上了，生怕有人要去扒门似的。


    屋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叶然抱膝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许久，他起身去浴室沖了个冷水澡，又回房打开窗户，站在窗边吹了半夜冷风。


    这天晚上，关在房里的陆南州跟烙饼似的，躺在床上翻了大半夜也没睡着。


    他不知道叶然为什么会来，就像五年前，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走。


    前一天晚上，他还跟舍友在校外的烧烤摊喝酒，醉醺醺地给叶然打电话。


    他说，然然，他们灌我酒，你来接我好不好？


    一旁喝多了的舍友还起闹道：「嫂子别理他，等会儿一纸箱把他塞路边就好了哈哈哈......」


    陆南州抬脚就去踹舍友。


    后来的事他有些记不清，可他记得，叶然是来了的，还捧着他的脸，嫌弃他一身酒气。


    他抱着人，「然然，然然......」地喊，被听不下去的舍友戳穿道：「你做梦都是喊老婆的，怎么醒了就不喊了？你是不是有别的老婆了？哎哎，你是不是又想踹我？你站住！不许过来！陆南州，我跟你拼了......」


    夏日的喧嚣裹着暖黄的灯光，融在烟火人潮里，却没有人知道，离别转瞬而至。


    第二天，陆南州没精打采地起床时，见叶然还蒙在被子里睡。


    他也没在意，洗漱完去床边叫人，「起来了，吃完早饭去赶车了。」


    被子里的人没什么反应。


    「喂，叶然......」陆南州拉开被子，却见他脸颊发红，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4页

    「你怎么了？」他抬手一摸，才发现掌心下的额头烫得吓人。


    「怎么发烧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肯定是在凉棚里吹着风了，我就说不能在那儿睡的！


    「陆南州，」叶然迷迷煳煳地抓住他的袖子，喃喃道，「我难受......」


    陆南州把人从被子里扒出来，「走，去医院。」


    「不要，」叶然浑身发软，却还是挣扎道，「我不去医院。」


    陆南州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烧成这样还不去医院？不难受了？！」


    叶然摇摇头，抱过被子蜷成一团，「我不要去......」


    陆南州脸都黑了。他沉默了半分钟，走到外边翻箱倒柜找体温计，又给村口诊所的医生打了个电话。


    二十多分钟后，骑着小电动的医生「突突」赶来，一阵忙活后，又「突突」地走了。


    陆南州去厨房洗了米，开了火炖着。


    他给养鸡场的小张打了电话，「我今天不过去了，你记得按时餵鸡。」


    小张颇为兴奋，脑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忍不住问道：「陆哥，是不是你前男友......」


    陆南州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叶然吃了药，晕晕乎乎地窝在被子里，半梦半醒间感到似乎有人靠近。


    他缓缓睁开眼，见陆南州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问：「青菜粥吃不吃？」


    叶然像是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轻声喊道：「陆南州......」


    陆南州：「我是说青菜粥。」


    叶然：「......」


    陆南州：「吃不吃？不吃算了。」


    叶然：「......吃。」


    陆南州转身去房子外薅青菜。


    叶然脑袋昏沉得厉害，粥煮好后也没吃多少。


    陆南州没办法，只好掐着时间喊人起来吃药。


    傍晚时，叶然脸色好了些，陆南州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他倒了水放在床头，叫了昏睡的人两声，「起来吃药了。」


    叶然不清不醒地睁开眼，也不知是不是病煳涂了，抓着被子虚弱道：「我不走，不走。」


    陆南州：「......没叫你走，病还没好呢，上哪儿去？」


    叶然：「那是不是病好了，你就要赶我走？」


    陆南州眼皮一跳，「不走你还想留在这儿养鸡啊？」


    叶然：「不行么？」


    「当然不行，」陆南州站起来想走，「先吃药吧，养好精神再说......你扯我衣角干什么？」


    叶然被子也不抓了，攥着陆南州的衣角，迷煳又委屈道：「陆南州，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陆南州没动，也没说话。


    叶然眼眶有些红，「你那么急着要赶我走，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他微微转过脸埋在枕头上，「你要是有别人了，我......」


    陆南州：「你就怎么样？你就祝我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然的眼眶越发红了，自嘲般道：「也是，五年了，你也会遇见别人，也会对别人好的。」


    他忽然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就要下床，「我现在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喂，」陆南州吓了一跳，急忙按住他道，「发烧还瞎跑什么？躺回去！」


    「不要，」叶然有气无力道，「我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们。」


    「走什么走？！你有力气走吗？！快躺回去！」


    「你放开，我......」


    「没别人，」陆南州烦躁道，「我整天忙着养鸡，哪有空去招惹别人？」


    叶然一顿，慢慢抬起头，小声说：「那可以养我吗？」


    陆南州：「......」


    第4章 至少也要五百


    陆南州一时有些懵，「什、什么？」


    叶然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没钱，也没地方去了，你可不可以......养我？」


    陆南州有点受不住他这模样，转开脸道：「你有手有脚的，干嘛要我养？」


    叶然：「我养不活自己。」


    「你怎么就养不活自己了？」陆南州不信，「你不是会画画吗？画几幅去卖都行。」


    叶然跟他不是一个大学的，而是隔壁美术学院的，离得不远，饭堂他都去蹭过好几回。


    他记得，叶然没毕业时，就已经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了，大多数老师都夸过他，各种奖项也拿了不少。


    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么会养不活自己？


    「我很久没画画了，」叶然轻声说，「画了也没人要的。」


    陆南州眉头一皱，「为什么很久没画了？你这些年......」


    「咳咳咳......」叶然忽然咳了起来，陆南州连忙拿过床头的水餵他喝，才想起来被他这一打岔，差点忘记叫他吃药了。


    「先把药吃了。」


    叶然咳得脸有些红，听话地吃了药，缓了缓，又问道：「你真的......不养我吗？」


    陆南州觉得脑子疼，「养你干嘛？留在这儿教我的鸡画画吗？」


    叶然沉默了一会儿，身形不稳地站起来，虚弱道：「是我强人所难了，我这就走。」


    「你又干什么？！」陆南州抓着人，气道，「走去哪儿啊？就你现在这样，等着烧晕在路边吗？！」


    「不要你管，」叶然昏沉道，「我去找别人。」


    陆南州一愣，「什么别人？」

 第5页

    「有个老闆说，」叶然断断续续道，「要养我，一个月，五万块。」


    陆南州：「......」


    他这才反应过来，叶然说的养，是包养？！


    「......你是不是烧傻了？」


    叶然摇摇头，看着好像确实不太清醒，「你放手，我去找那个老闆，他说，要养我的......」


    「养什么养？！」陆南州咬牙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叶然，随便谁都可以，是吗？」


    叶然眼底有些湿，「你又不要我。」


    「我哪里要得起？」陆南州冷哼道，「叶少爷一个月值五万块呢，我一个养鸡的，可付不起。」


    叶然：「可以给你打折的，五千也行。」


    陆南州：「......」


    叶然见他不说话，犹豫道：「那......至少也要五百吧？」


    「什么五百、六百的？你当是开/房呢？！」陆南州只当他是烧迷煳了，胡说八道的，把人按回床上，扯过被子盖好，「老实点，不许乱跑。」


    叶然看着他，忽然抓过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委屈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五百块你都不要，我就这么差劲吗？」


    「你去找个班上，」陆南州恨铁不成钢道，「哪儿会没有五百块，就非要人养？」


    叶然：「可你的鸡都有人养，你养鸡都不养我。」


    这能一样吗？！陆南州揉着额角道：「那是养来卖的，你能卖吗？」


    叶然：「我还不如被人拐去卖，反正我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


    陆南州看他在被子里拱成一团，怕他闷坏了，嘆气道：「你先出来。」


    被子里的人拱得更圆了。


    陆南州伸手去扯被子，「还发着烧呢，别闷这么严实。」


    叶然紧紧抓着被子不放。


    陆南州懒得跟个病人较劲，只好哄道：「行行行，五百就五百。」


    叶然这才轻轻拉下被子，确认道：「真的？」


    陆南州胡乱道：「对对对，真的，我养我养......」


    他想，估计是病了闹脾气呢，等人清醒也就忘了，就算记得也不好意思提的，像叶然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被人包养？


    这天晚上，叶然睡得很不安稳，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人声嘶喊，透明的玻璃染着鲜红的血铺地而碎......


    陆南州半夜起来，想去看看叶然烧退了没有，却一进门，就见床上的人眉头紧拧，额间渗出细汗，好像是做噩梦了。


    「叶然？」陆南州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见他烧已经退了，但额上却湿漉漉的。


    「陆南州......」叶然在睡梦中抓上他的手腕，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声又一声地轻喊着，「陆南州，陆南州......」


    陆南州看着腕上那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终是垂下眼，低声回道：「嗯。」


    陷在梦里的人仿佛因这一声回应而抑不住哭了起来，哽咽道：「陆南州，我好疼，好疼啊......」


    「疼？哪儿疼？头疼么？」陆南州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哪里疼啊？


    可叶然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哭，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一般，哭得枕头都湿了。


    「叶然？」陆南州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眼泪，急道，「到底哪儿疼？！叶然，醒醒，然然......」


    好一会儿叶然才从梦中勐地惊醒，眼泪都还没干，怔怔地看着床边的人，「陆南州？」


    陆南州掀开他的被子往他身上摸，「哪里疼？这儿吗？还是这儿？」


    叶然愣愣道：「什么疼？」


    「你刚才一直喊疼，」陆南州道，「也没说是哪里疼，到底怎么回事？」


    」我......」叶然缓了一会儿，说，「没事，我是做噩梦了。」


    陆南州：「真不是疼的？」


    叶然摇了摇头，「不是。」


    陆南州这才把被子盖了回去，松了口气道：「没事就行。」


    他站起来，转身要去关灯，「那你睡吧，我出去了。」


    「陆南州......」床上的叶然突然喊住他。


    陆南州回过头，「怎么了？」


    叶然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说：「我刚才做了很不好的梦，有点害怕......」


    他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走？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陆南州说：「哦，那你开着灯睡吧。」


    叶然：「......」


    第5章 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叶然脸色还有些白，像是还陷在梦里的惊悸中，「就算开灯，也害怕。」


    陆南州眉头紧了紧，「那怎么办？」


    叶然默默往床的一边挪了挪，而后看了看空荡荡的那一边，又抬头看了看陆南州。


    陆南州：「......」


    陆南州沉默半晌，转身往外走。


    叶然听着那脚步声，心头的期待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只余满腔的酸胀。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在寂静的夜里慢慢拽紧身上的被子，只觉得秋夜的凉意透了进来。


    时间似乎流逝得很慢，明亮的灯光晃得他眼睛有些干涩。


    可他不想去关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想着要不就这样到天亮吧，反正也睡不着了。


    他还没想完，就见陆南州突然拖着一床蓆梦思走了回来，「哗啦」一下铺在地上，又拿了枕头和被子，自顾自背对着他睡下。

 第6页

    「快点睡，」陆南州硬邦邦的声音传来，「病了还这么会折腾。」


    叶然呆呆地看着他黑乎乎的后脑勺，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原本暗下去的眸子又渐渐盈起了光。


    第二天清晨，陆南州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却忽然触到什么热乎乎的东西。


    他睁开眼一看，就见叶然窝在他身旁，睡得正熟。


    陆南州：「......」怎么跑下边来了？！


    他动了动，正要起身，身旁的人却像被冷到了似的，往他怀里蹭了蹭，抬手就搂住了他的腰。


    陆南州一顿，沉着脸大半天没动。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开了腰上的手。


    「嗯？」叶然被这一动静闹醒了，迟钝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好像有些没清醒。


    陆南州冷着脸问：「你怎么睡这儿来了？」


    叶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说：「可能是......不小心掉下来了。」


    你可真会掉，陆南州嘴角一抽，怎么不掉床底下去啊？


    「你先起来，」他转开脸，不自在道，「回床上去睡。」


    叶然：「昨天睡多了，不睡了。」


    陆南州：「......那你倒是起来。」


    叶然：「你不起来吗？」


    陆南州顿了顿，又翻了回去，「不起，你不睡我还要睡呢，别管我。」


    叶然：「那我也再睡一会儿。」


    陆南州：「那你回床上睡。」


    「我想在这儿睡，」叶然小声说，「好不好？」


    陆南州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忽地抓过被子就蒙他头上。


    「陆南州？」叶然一脸懵地拉下被子，见陆南州已经走出了房门，又「咔吱」一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叶然：「......」


    叶然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起身拉开窗帘，温和的日光落进房里。


    他伸手去接那暖黄的光，抬眼看向窗外亮堂堂的天，蓝得望不到边际。


    天气真好，他想。


    一个小时后，收拾好的陆南州拿了车钥匙，对坐在桌边喝粥的叶然说：「我要去趟养鸡场，药在床头，你记得吃。」


    叶然仰起脸看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南州：「中午前吧。」


    他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从柜子里翻出张便利贴，写了个号码放在桌上，「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也不等桌边的人回应，就匆匆走了。


    我只是怕他又发烧了，要住更久，他不耐烦地想，病早点好才能早点走。


    养鸡场的小张刚餵完鸡，就见到陆南州走了进来。


    「陆哥，你来啦，」他一脸八卦，「那什么，你前男友走了吗？」


    陆南州随口道：「他病了。」


    「啊？」小张吃惊道，「怎么突然病了？」


    他又灵光一闪，脸色复杂道：「陆哥，是不是你......折腾得太狠了？」


    「胡说什么？！」陆南州抬手就拍了他一脑袋，「干活去！」


    小张不情不愿地去赶鸡。


    兜里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陆南州摸出来一看，见是个陌生的号码。


    「餵？」他接起来，听到手机另一边传来叶然又轻又低的声音，「陆南州......」


    陆南州心头一紧，以为他是不舒服，「怎么了？难受吗？」


    「不是，」叶然迟疑道，「我只是，想试一下号码对不对。」


    陆南州：「......」


    陆南州：「那试完了？」


    叶然点了点头，「嗯。」


    陆南州：「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叶然：「哦。」


    陆南州顿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挂了。


    中午时，他回家做了几个清淡的菜，跟叶然一块吃完后，就又开车去了镇上，傍晚时也没能赶回来，只好叫小张去给病着在家的叶然买晚饭。


    他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见叶然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也没去床上睡？陆南州有些不高兴，却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夜里有些凉，沙发上的人微微蜷着，细软的发落在额前。


    陆南州站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叫醒他，余光瞥到他露在外边的半截腰。


    许是睡着翻身时衣角掀起，又白又瘦的腰间，似乎还有半道陈旧的疤痕延向腹部，藏入衣下。


    这儿怎么有疤？陆南州眼底闪过疑惑，抬手想去撩开他的睡衣，却发现叶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睁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陆南州一手抓着他的衣角，还没撩起，一时顿住了，「我......」


    叶然耳根红了一点，躲开目光，轻声说：「没关系的。」


    陆南州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他道：「说好了的，一个月五百块，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南州：「......」


    二十多分钟后，气得肝疼又没处发火的陆南州连夜开车去了养鸡场。


    他站在鸡场的围栏边，对着鸡群怒气沖沖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以前亲一下都要脸红的，多亲几下还要骂我，现在呢？！什么叫『一个月五百块，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看起就那么像色中饿鬼吗？！啊？！」


    --------------------


    鸡：吵死了，还让不让睡觉？！


    第6章 是不是后悔了

 第7页

    守在养鸡场的小张还没睡下，就听见外边有些吵闹。


    他顿时心头一惊---难道有人要偷鸡？！


    他拿起藏在门后的大木棍，轻手轻脚打开房门，警觉地往外走。


    他走着走着，那吵闹声越发清晰，只听鸡叫声混着陆南州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就算他长得好看又怎么样？！不就是白一点，腰细一点......」


    小张：「......」


    「陆哥，」小张收起棍子，奇怪道，「你怎么来了？」还把鸡都吵醒了。


    陆南州伸手想去摸烟，兜里却空荡荡的，他才想起来烟落车上了。


    「没事，」他有些烦躁道，「你先回去睡吧。」


    小张一头雾水，也不知陆南州受什么刺激了，「哦哦，好，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怎么大半夜跑来跟鸡较劲？他纳闷地拖着棍子往回走，没走两步，又听陆南州说：「如果，你前女友......」


    小张更懵了，「我没前女友啊，我什么时候有前女友了？」女朋友都还没有。


    陆南州一噎，不耐烦道：「假设你有！」


    小张：「......好吧。」


    「你前女友要是来找你，说......」陆南州一手抓着围栏，犹豫道，「说要你，包养她，你怎么办？」


    「啊？」小张瞪大了眼睛，「我一个月就五千块钱，养猫都养不起，哪里还有钱去包养别人？！这得多少钱才......」


    陆南州：「五百块。」


    小张：「啊？」


    陆南州：「要是他说，一个月五百块，你养不养？」


    小张：「她给我还是我给她？」


    陆南州：「当然是你给。」他自己都养不起了，怎么还有钱？


    小张一把捂住领口，震惊道：「她就是去捡垃圾，一个月都不止五百块，她是馋我身子吧？！诡计多端的女人！」


    陆南州：「......」


    会不会是......他不会捡垃圾？


    陆南州再次回到家时，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


    他以为叶然早就睡了，却一开门，就见这人窝在沙发上，怀里揣着个抱枕昏昏欲睡。


    「嗯？」叶然听见声响，朦朦胧胧睁开眼，「你回来了？」


    陆南州板着个脸，「怎么还没睡？」


    「你突然走了，」叶然看着他，说，「我想去找你的，又不认识路，只好等着了。」


    陆南州换了鞋往房里走，「等我干嘛？困了就去睡。」


    「陆南州，」身后的叶然忽地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陆南州脚步一顿，没说话。


    「你不想养我了，是不是？」叶然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垂着眼闷声道，「可你昨天都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陆南州也很头疼，他本以为那只是叶然烧煳涂了瞎说的，清醒了也就忘了，怎么还当真了？


    「我......」他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大骗子，」叶然埋着脸，破罐子破摔般道，「反正我不走。」


    陆南州额角一跳，「你就非得赖在这儿？我......」


    叶然：「你要报警吗？」


    陆南州：「......」


    「行，」沉默大半天后，陆南州终是咬咬牙道，「那从明天起，你就去养鸡场跟小张一块餵鸡吧。」


    叶然一愣，抬起头呆呆道：「餵鸡？」


    陆南州：「不然呢？我每个月给你五百块在这儿白吃白住啊？」


    叶然：「......」好吧。


    于是，第二天，病好了的叶然跟着陆南州去养鸡场，站在叽叽喳喳的鸡群旁，有些不知所措。


    小张洒着鸡饲料，蔫蔫地想，陆哥这是要炒了我吗？为什么叫他前男友来餵鸡啊？是我鸡餵得不够肥吗？


    陆南州看着干干净净，与鸡场格格不入的叶然，想着他从没干过这些，兴许过两天就会受不了，自己走了。


    「陆南州，」叶然突然蹲下/身，捧起脚边一只毛茸茸的小鸡崽，跑过来道，「你看，好可爱。」


    陆南州：「......我是叫你来餵鸡的，不是来跟鸡玩的。」


    叶然看了看小张，「可是他都餵完了。」


    陆南州转头就去吼小张，「你餵那么快干什么？！留点给他喂！」


    小张一抖，差点洒了一地的饲料。


    呜呜呜我是不是要失业了？


    陆南州又想了想，指着不远处那几只扑棱的大公鸡，对叶然说：「那你去抓那几只鸡，等会儿我要送去饭馆。」


    叶然：「......能不能换几只？」看着那么凶，我怕它们啄我。


    陆南州：「不行，就那几只。」


    叶然顿了顿，忽然咳了几声，「咳咳咳......我的外套落车上了，你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陆南州哼了一声，念念叨叨往外走，「刚才就说风大，让你穿又不穿。」


    他打开车门拿了外套，正要回去，就见小张提着几只公鸡，走出来道：「陆哥，饭馆那边不是要了三十只吗？怎么就抓这几只？」


    陆南州眼皮一跳，「怎么是你抓？叶然呢？」


    小张：「哦，他说给我五十块钱，让我帮忙抓一下。」


    陆南州：「......」


    陆南州沉着脸进去找人，「你不是说没钱了吗？还有钱给小张？」


    叶然摸着小鸡崽，咕哝道：「你不是要给我五百吗？」

 第8页

    陆南州：「现在是试用期呢，干不好就没工资。」


    叶然：「......你心好黑。」


    「我就这样，」陆南州故意道，「不干就算了。」


    叶然眨了眨眼，没头没尾道：「我刚才问过小张了。」


    陆南州一时没明白，「问什么？」


    叶然：「他说，他每个月的工资是五千。」


    陆南州：「然后呢？」


    「他餵鸡，我也餵鸡，」叶然说，「他五千，我才五百。」


    陆南州：「怎么，你想涨工资啊？」


    「不是，」叶然慢慢道，「不用涨工资，但是......」


    他仰起脸，凑近了一点，说：「你可以亲我一下么？」


    第7章 脑子里想什么


    陆南州不敢相信般瞪大了眼，磕磕巴巴道：「亲、亲什么亲？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自己说的，」叶然闷闷道，「我没同意。」


    陆南州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唇，强迫自己转开眼，「我管你同不同意，就是分了。」


    叶然沉默了一下，又说：「亲一下抵四千五呢，你也不亏呀。」


    陆南州更气了，「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叶然：「那不抵钱也行。」


    陆南州：「......」那我干嘛要亲你？


    「陆哥，」这时，小张从门外走进来，问道，「还要抓鸡吗？」


    「抓，赶紧的。」陆南州又转头对叶然道，「你也去，抓三十只。」


    叶然看着小张走到鸡群边去抓鸡，又看了看陆南州，恍然大悟般道：「抓三十只鸡就能亲你吗？」


    「当然不是！」那小张得亲我多少回了？！


    陆南州一口气梗在胸口，「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叶然：「想你啊。」


    陆南州：「......」


    「那、那也不行，」陆南州耳根微红，硬邦邦道，「快抓鸡去，不然扣你钱。」


    叶然撇嘴道：「那我不去。」


    陆南州：「你不想干了？」


    「没有，」叶然说，「可我不想抓鸡。」


    「你还挑着干活啊？」陆南州看了一眼在远处扑棱扑棱抓鸡的小张，「你看看人家小张，说抓鸡就抓鸡，哪来这么多话？」


    「他五千，我才五百，」叶然嘟嚷道，「你又不亲我，我不是亏本了？」


    陆南州：「......」你以前亲我，都羞得要捂我眼睛呢，现在怎么随随便就要亲？！


    所以人真的会变，是吗？


    最后，陆南州还是自己去抓鸡了。


    叶然抱着两只小鸡崽，站在边上给他们数鸡。


    「够数了。」陆南州提着最后几只鸡往外走，见叶然跟了过来，不禁道，「我去送货，你待在这儿。」


    叶然：「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陆南州：「你去干什么？」又不是去玩的。


    叶然：「可我留在这儿，好像也没什么事......」


    他转头看了看哼哼哧哧赶鸡餵鸡扫鸡毛，生怕一偷懒就被炒了的小张，感嘆道：「他好勤快。」


    「那也不许去，」陆南州嘀咕道，「病才刚好，瞎跑什么，风那么大。」


    他转身要走，叶然又喊住了他，「陆南州......」


    他以为叶然还是要去，「说了不许去，你......」


    「不是，」叶然看着他，说，「我在这儿等你，可我想吃蛋糕，你回来给我买，可以么？」


    陆南州：「什么蛋糕？」


    叶然：「慕斯，草莓味的。」


    陆南州一愣---他第一次陪叶然过生日，就是买了草莓慕斯。


    跟他去买蛋糕的舍友还问他，为什么买草莓味的，也不怕甜得慌。


    他笑得像个大傻子，说，因为我家然然跟草莓一样甜啊。


    然后舍友翻了两个大白眼就走了。


    为什么想吃草莓味的？他突然很想问问叶然，还记不记得那年生日答应过他什么？


    可他张了张口，终是转身往外走，只回道：「不知道有没有卖。」


    叶然看着他出了大门，不一会儿，汽车声响起，渐渐远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


    小张正扫着鸡毛，就见叶然走了过来，似闲聊般问道：「你来这儿很久了吗？」


    「是啊，」小张掰着手指头说，「快三年了吧，我当初找不到工作，正发愁呢，陆哥说养鸡场缺人，我就来了。」


    叶然：「那这儿只有你跟陆南州吗？」


    小张点点头，说：「之前陆伯母也在这儿帮忙的，但陆哥怕她辛苦，就让她搬去市里住了。」


    叶然：「她一个人在市里住？」


    「不是，」小张说，「陆哥的妹妹在那儿工作，陆哥有空也会去看她们。不过陆伯母也闲不住，隔三差五就想叫陆哥去相......」


    他说到一半，骤然想起，眼前这人是陆南州的前男友，顿时住了嘴。


    叶然：「相什么？」


    「没、没什么，」小张干笑道，「我就随口一说，我也不太清楚，哈哈哈......」


    叶然顿了一下，突然说：「我那天在村口，好像听到一个大妈说，想给陆南州介绍对象？」


    小张：「......」


    叶然：「一个问题一百块。」


    小张：「对对对，好多人想给陆哥介绍对象呢！」


    陆南州送完鸡回来，提着蛋糕刚一进门，就听见小张说：「陆伯母天天念叨呢，陆哥就是不肯去相亲......」

 第9页

    陆南州：「......」


    「说什么呢？！」陆南州黑着脸吼道，「闲得慌是不是？」


    小张吓得一哆嗦，撒腿就跑，「我、我去看看饱吃鸡......不是，鸡吃饱了没有。」


    陆南州简直想上去踹他两脚---我看你就是吃太饱了！


    「陆南州，」叶然走近了些，抬眼看着他，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相亲？」


    陆南州冷冷道：「我忙，没时间。」


    叶然：「哦。」


    「哦什么？」陆南州把手里的蛋糕往他怀里一塞，「吃你的蛋糕去。」


    叶然捧着蛋糕，眼底浮起点点笑意，「你陪我吃，好不好？」


    「我不吃，」陆南州伸手去兜里摸烟，像要提醒自己什么似的，「我不爱吃甜的。」五年前就不爱吃了。


    叶然眼底的笑意又淡了下去，想起那天来找陆南州时，缭绕在鼻间的发苦烟味。


    「陆南州，」他缓缓说，「不要抽菸了。」


    陆南州一顿，侧过脸不冷不淡道：「你要是闻不惯，就站远一点。」


    他夹着烟，伸手要去摸打火机，却听叶然低声喊道：陆南州......」


    他转过脸，眼前忽而一黑。


    叶然一手捂着他的眼，踮起脚尖，倾身覆上了他的唇。


    --------------------


    小陆：太过分了！要扣钱！


    第8章 那给你亲回来


    秋风微凉，远处鸡群叽叽喳喳地叫着。


    陆南州在一片黑暗中，触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唇上压下的柔软与温热，像那年绿荫外灼人的夏日，一点点烧上他耳边。


    记忆里，叶然似乎很喜欢晒太阳，喜欢走在细碎的日光里，喜欢树影摇曳落下的明亮。


    他说，他怕冷，也怕黑，所以喜欢阳光。


    陆南州第一次听他说热，是在学院的夏季运动会上。


    那时，他追了人好几个月，想哄叶然去给他送水。


    叶然没答应，他跑完一千米也没见着人，失望地坐在树下乘凉喘气。


    操场上闹哄哄的，人声夹杂着哨声，沸腾了般喧嚣着。


    陆南州无聊地望着人群，站起来正想走，却蓦地瞥见那心心念念的身影从跑道边走了过来。


    叶然走得很慢，浓烈的夏日落在他身上，晒得他颈边渐渐渗出了细汗。


    他在树荫外停住了，看着满眼欢喜的陆南州，轻声开口道：「陆南州，我热......」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陆南州的男朋友。


    手里的打火机「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陆南州勐地回过神来，急忙退开了。


    「你干什么？！」


    叶然收回手，抱着怀里的蛋糕，说：「亲你啊。」


    陆南州：「亲什么亲？！我还没同意呢！」


    叶然：「那给你亲回来？」


    陆南州：「......」


    「不亲！」陆南州夹在指间的烟早就掉了，他又伸手去兜里摸烟，恼道，「要扣钱！扣两百！」


    叶然：「可你说，你又不是出来卖的。」怎么还涨价了，要抵四千七？


    陆南州：「那我白给你亲了？！」


    叶然举起手里的蛋糕，眉眼弯了弯，「要不我蛋糕分你一半？


    陆南州：「......蛋糕也是我买的。」不也是我的钱？！


    叶然：「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陆南州有些烦躁，想抽菸却发现打火机掉了，刚捡起来，就被叶然抢了。


    「别抽菸了，」叶然把打火机藏在身后，「对身体不好。」


    「你......」陆南州忍了忍，不耐烦地把烟放了回去，「算了。」


    然后就沉着脸走了。


    走到一半，见叶然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又兇巴巴道：「走了，不回去吃饭啊？」


    叶然一愣，「吃饭？」


    他这才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好，」他笑着跟了上去，「中午吃什么？」


    「不知道。」


    「我想喝汤。」


    「没有。」


    「能不能不吃青菜了？」


    「不能。」


    ......


    鸡场的小屋里，小张拿着个本子，在第一页写上日期，记下：13个问题，一千三百块。


    到家后，叶然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进了冰箱，说要当饭后甜点。


    陆南州没说什么，只叫他去外边薅点青菜回来。


    还是要吃青菜啊？叶然蔫蔫地出了门。


    陆南州在厨房「咣咣噹噹」地做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他妈打过来的。


    「妈，」陆南州接起来道，「吃饭了吗？」


    「吃了，」陆妈妈慈祥道，「你呢？」


    陆南州：「还没，正做着呢。」


    「那你先忙，」陆妈妈说，「等你吃完饭，我再打给你。」


    「没事，」陆南州关了火，「您说吧，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陆妈妈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一会儿我把人家姑娘的联繫方式发给你，你......」


    陆南州一懵，「什么姑娘？」


    陆妈妈：「就是前两天，说你陈阿姨介绍的那姑娘啊，养鸭的。」


    陆南州：「......」


    「不是，」陆南州无奈道，「妈，我都说了，不合适，您就别操心了。」


    陆妈妈：「你还没见着人家呢，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第10页

    陆南州：「我......」


    「你只想养鸡赚钱，没心思谈对象，是吧？」陆妈妈打断他道，「我不管，你鸡要养，对象也要谈，你总不能这辈子都跟一群鸡一起过吧？」


    陆南州：「那我再多养几条狗，几只猫？」


    陆妈妈：「......」


    然后，他妈就把电话挂了。


    随后，一条信息弹了出来，陆南州打开一看，他妈给他推了个微信名片，大概就是她说的那个姑娘。


    陆南州头疼地嘆了口气，一转身，就见叶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也不知站多久了。


    陆南州：「你......」


    叶然没说话，走过去把手里的一小撮青菜放在盆子里，打开水头洗菜。


    陆南州：「......怎么就摘了这么一点？」


    「我不吃，」叶然瓮声道，「给你吃的。」


    「不行，」陆南州皱眉道，「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挑食？」


    他随手把手机一放，又出去薅青菜了。


    这时，手机突然「叮」地一声响，叶然不自觉一瞥，见还没来得及上锁的屏幕上弹出了一条信息。


    孙圆圆：陆哥，麻烦明天送十只鸡过来。


    孙圆圆？叶然忽地想起，今天小张提到的相亲对象里，好像就有一个叫孙圆圆的姑娘。


    他看着那条信息，顿了顿，忍不住点开了对话框。


    两人似乎也没聊什么，都是孙圆圆叫陆南州送鸡，陆南州回道，好的。


    叶然又往上翻了翻，翻到了第一条。


    孙圆圆：你好。


    陆南州：你好，要买鸡吗？


    然后，两人就开始讨论买多少只鸡。


    叶然：「......」这是相亲对象？


    他一头雾水地退出了对话框，又在下边见到小张说的另一个相亲对象，李雪。


    这个......应该不是买鸡的吧？


    他犹豫了一下，心想，我就看一眼。


    他忐忑地点开对话框，见上边只有寥寥几条信息。


    李雪：你好。


    陆南州：你好，要买鸡吗？


    李雪：......


    陆南州：很便宜的，可以打折。


    然后，对方就把他拉黑了。


    叶然：「......」


    --------------------


    想要海星～


    第9章 陪男朋友吃饭


    陆南州从外边摘完菜回来，见叶然盯着锅里的玉米炖骨汤，似乎很开心的模样。


    「陆南州，」叶然回过头，眼里像盛了光，「有汤啊......」


    怎么跟没见过汤似的？陆南州转开脸，生硬道：「随便炖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不自在地赶人道：「厨房挤，去外边等着。」


    叶然听话地出了厨房，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有些委屈地说：「我加了你微信，你还没通过。」


    陆南州炒菜的手一顿---昨天他给叶然留了手机号后，叶然就顺着号码加了他微信。


    他盯着突然冒出来的「然然」两个字，沉默了大半天，而后关了手机，当作没看见。


    没必要了，他想，既然换了联繫方式，也不必重新认识了。


    锅里的菜「滋滋」地响，陆南州翻了几下，说：「有事打电话就行。」


    叶然：「电话费好贵。」没钱。


    陆南州不为所动，「那就省着点打。」别老没事也瞎打。


    叶然垂下眼，轻轻「哦」了一声，又走开了。


    陆南州把差点炒煳了的菜盛出锅，正要去看汤炖好了没，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他转过头一看，顿时额角一跳。


    他攥着手机走出厨房，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叶然，「人就在这儿，打什么电话？」


    叶然手机贴在耳边，无辜道：「是你说的，有事打电话。」


    陆南州：「......」


    「行，」陆南州忍着火气道，「什么事？」


    叶然：「我好饿。」


    陆南州掐断电话往回走，「那就老实点，好好等着吃饭。」


    可他回厨房没一会儿，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又怎么了？」


    叶然：「要我帮忙吗？」


    陆南州：「不用！不许再打了！」


    叶然：「哦。」


    电话挂断，没几分钟，又响了起来。


    陆南州：「说了不许再打了！」


    叶然：「可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陆南州顿了一下，问道：「说什么？」


    叶然却忽然安静了，好一阵才小声说：「不知道。」


    陆南州掌心有些热，他没再说什么，只回道：「好了，可以吃饭了。」


    他挂了电话，沉默半晌，还是打开微信，通过了叶然的好友申请。


    叶然的头像是早上在养鸡场拍的一只小鸡崽，毛茸茸的。


    陆南州看着头像旁的「然然」两个字，顿了顿，又点进去，修改备註为「叶然」。


    他刚改好，叶然就发了张图片过来---是头像的那只小鸡崽。


    叶然：「可爱吗？」


    陆南州看了看，没有回覆。


    他收了手机，端了汤出去。


    吃饭时，陆南州又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是陆妈妈电话里说的那个姑娘。


    陆南州眼皮一跳，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喝汤的叶然。


    他有些无奈，他妈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叫他去相亲？

 第11页

    他只好点了通过，想像之前那样煳弄过去。


    于是，他故技重施。


    陆南州：「你好，要买鸡吗？」


    往常他这样一说，对方要么就顺着他的话，跟他买鸡，要么就觉得他有毛病，直接拉黑了。


    可这次却有点不一样。


    对方像是忽略了他的消息，只说：「你好，我叫方柠。」


    陆南州：「......」


    陆南州再接再厉，「买十只送一只，很划算的。」


    方柠：「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陆南州：「......不了，我晚上要餵鸡。」


    方柠：「那等你餵完鸡也行。」


    陆南州头有点疼。


    叶然见陆南州盯着手机，眉头紧锁，不禁问道：「怎么了？」


    陆南州心头一跳，跟做贼似的，「没、没什么。」


    但他又一想，他们都分手了，就算他去相亲，又关叶然什么事？


    于是，他故意道：「也没什么，就是相亲对象叫我晚上去吃饭。」


    叶然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骗人。」


    「谁骗你了，」陆南州不服气地把聊天界面给他看，「你自己看。」


    叶然看了一眼，问道：「你想去？」


    陆南州随口道：「去也行......」


    叶然一把抢过他的手机，说：「那我帮你回復？」


    陆南州：「......」


    陆南州忽然有些生气，「你想我去？」


    「不想，」叶然说，「可你又不会听我的。」


    陆南州这才脸色好了一点，「我又没说要去。」


    玩笑归玩笑，可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哦，」叶然拿着他的手机，「啪啪」打字道，「那我帮你拒绝她。」


    怎么拒绝？陆南州好奇地把手机拿回来一看，就见上边回道：「不行，晚上要陪男朋友吃饭。」


    陆南州：「......」


    第10章 只有一个人吗


    =


    「什么男朋友？！」陆南州否认道，「我没有男朋友！」


    叶然低头喝汤，咕哝道：「那你撤回来，改成前男友。」


    陆南州：「......」那不是更奇怪？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撤，就见对话框里突然蹦出两个字：果然！


    陆南州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消息就蓦地撤回了。


    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见方柠又发了消息过来。


    方柠：「没关系呀，可以一起吃。」


    方柠：「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吧？」


    陆南州：「......」


    陆南州忽然怀疑自己弄错了，这不是他妈说的相亲对象吧？


    怎么听说他有男朋友，没把他拉黑，还要跟他们一起吃饭？


    他想了想，不确定道：「你是......陈姨介绍的？」


    方柠：「对呀。」


    陆南州更懵了---那你不是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方柠：「怎么了？不方便一起吃吗？」


    方柠：「是不是你男朋友生气了？」


    陆南州不禁抬眼看了看老老实实啃玉米的叶然。


    生什么气？陆南州在心里哼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于是，他回道：「我跟他没关系。」


    方柠发了个问号，又问道：「你们吵架了？」


    不是吵......陆南州打字打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跟方柠又不熟，说那么多干什么？


    他正想随便找个藉口，就听叶然闷闷道：「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啊？」


    陆南州：「......」


    「是啊，」陆南州不咸不淡道，「人家还想跟你一块吃饭呢。」


    「吃饭？」叶然也懵了，「她......没骂你？」


    陆南州：「没有。」


    叶然不信，想去拿他的手机，「我看看。」


    「看什么看？」陆南州把手机往后一藏，「你还真想去啊？」


    叶然：「有点好奇......」


    「那也不许去！」陆南州凶道，「我养你在这儿见姑娘的啊？鸡餵了吗？没事干就抓鸡去！」


    叶然默默低头吃饭---怎么天天要抓鸡？


    陆南州一口把碗里的汤喝了，然后给方柠回道：「不好意思，是我没跟我妈说明白，给你添麻烦了。」


    方柠：「没事，有机会还是可以一起吃饭的。」


    这姑娘脾气还真好，陆南州想。


    下一秒，方柠就说：「那你要不要买几只鸭？」


    「最近有活动，可以打折哦。」


    陆南州：「......好。」


    吃完饭后，叶然说要去洗碗，却被陆南州赶出了厨房。


    「洗什么洗？」陆南州刷着碗道，「一边去，别把我的碗摔了。」


    叶然乖乖出了厨房。


    陆南州收拾完，一出来，就猝不及防被叶然餵了一口蛋糕。


    叶然：「甜吗？」


    陆南州绷着个脸，大半天憋出一句，「不甜。」


    「不会吧，」叶然自己吃了一口，又看着他说，「你要不再尝尝？」挺甜的呀，好多草莓。


    「不要，」陆南州走开道，「我又不爱吃甜的。」


    叶然：「可你以前说，你喜欢吃草莓。」难道是不甜的草莓？


    陆南州：「......现在不喜欢吃了！」


    叶然：「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陆南州：「不知道。」


    叶然眨了眨眼，突然喊道：「陆哥。」

 第12页

    陆南州脚一崴，险些磕到桌子，「瞎、瞎喊什么？」


    叶然：「不行么？可小张不就是这样喊你的？」


    陆南州：「你又不是小张。」


    叶然：「那我喊你什么？」


    陆南州：「......」你不是老连名带姓地喊我？


    「其实，」叶然又道，「我也不想跟小张喊一样的。」


    他抬眼看着陆南州，说：「我想......」


    「喊老闆，」他话还没说完，陆南州就道，「你现在不是给我打工吗？那就喊老闆吧。」


    叶然：「......」


    于是，下午回养鸡场后，叶然郁闷地蹲在凉棚里，见陆南州一次就喊一句「老闆」。


    陆南州：「......」倒也不用这样。


    小张更害怕了---陆哥前男友都喊他老闆了，这是真要来打工了？那我还能留在这儿吗？


    他更加勤快了，见陆南州要去镇上送鸡，连忙抢道：「陆哥，我去，我去就好！」说完抢了车钥匙就跑了。


    陆南州：「......」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电动车的声音。


    叶然好奇地走出去一看，见一个十分清秀的长髮姑娘提着几只鸭子。


    「你好，」姑娘甜甜笑道，「我找陆南州。」


    叶然看了看鸭子，又看了看姑娘，恍然大悟---她应该就是陆南州那个养鸭的相亲对象，方柠。


    叶然眼也不眨，骗人道：「他不在。」


    「不在啊，」方柠往门内看了看，「那这儿只有你一个人吗？」


    叶然点了点头。


    方柠似乎有些失望，「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叶然不太明白，他们？不是陆南州吗？


    「你......」


    「鸡都打架了，也不知道拦着点？」这时，门内忽地传来陆南州的声音，「人呢？叶然？」


    叶然：「......」


    方柠一脸疑惑，「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叶然：「不知道......哪里来的。」


    第11章 要不换几只鸡


    =


    陆南州一出来，就见门外的两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是陆老闆吗？」方柠提着鸭子走过去，笑着说，「我是方柠，来送鸭子的。」


    陆南州也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还直接送到养鸡场来了。


    他尴尬地接过鸭子，「谢谢，钱我等会儿转你。」


    「不用，」方柠摆摆手，对一旁的叶然眨了一下眼，说，「就当是我送给嫂子的见面礼吧。」


    叶然：「......」


    陆南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嫂子是什么意思，「不是，他......」


    不是？方柠疑惑地想，那他刚才怎么吃醋了？还骗我说你不在。


    陆南州顿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摸出手机道：「我还是把钱转你吧。」


    「不要，」叶然忽然开口道，「我自己还。」


    陆南州眉头一跳，「你还什么？你有钱吗？」


    叶然：「那你先给我发工资。」


    陆南州：「这还没干一天呢，就要工资？」


    叶然：「不行么？」


    陆南州：「......当然不行！」还有，这是我买的鸭子吧，你还什么还？


    方柠看了看叶然，又看了看陆南州，灵机一动道：「要不，送我几只鸡吧？」


    陆南州一想也行，「那你进来坐会儿，我去后边抓几只。」


    方柠点点头，跟着叶然去凉棚下等着。


    叶然给她倒了杯茶，见她时不时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


    难道是在找抓鸡的陆南州？


    于是，他说：「陆南州一会儿就回来。」


    「啊？」方柠像是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愣了愣，赶忙道：「没关系，不着急的。」


    她捧起桌上温热的茶，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这儿......没有别人了吗？」


    别人？叶然骤然想起刚才在门口，方柠问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所以她要找的，不只是陆南州？


    那还有谁？叶然想了想，说：「还有一个人，叫小张。」


    方柠眼睛一亮，「他在哪儿？」


    叶然：「他不在。」


    方柠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又骗我？


    叶然：「......他去镇上送鸡了。」这回真没骗你。


    方柠有些失落，「这样啊......」


    叶然好奇道：「你跟小张认识？」


    方柠脸一红，却说：「他欠了我钱。」


    来讨债的啊？叶然想，怪不得小张那么缺钱。


    「他欠了你很多钱吗？」


    「那倒没有，」方柠说，「就是上次吃麻辣烫的钱还没还我，三十六块五。」


    叶然：「......」


    「所以，」叶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你不是来......跟陆南州相亲的？」


    「不是啊，」方柠笑道，「他都有你了，还相什么亲？就是认识一下，以后可以买鸡买鸭嘛。」


    「不过你放心，」她又补充道，「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都要跟我分手了，叶然苦涩地想，也没什么事可说了。


    方柠见他愁眉不展的，不禁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叶然摇了摇头，「不是。」


    不是吵架啊？方柠安慰他道：「没事，你哄哄他就好了。我听说，之前好多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呢，但他都不要。」

 第13页

    ??他一??」


    ?????......一??？?了？


    ??，???......???！


    ??州---?


    着??来。


    ?了。」


    ?。


    ?着?消息---??


    ??响。


    他一??张开着?了。


    ???


    ??你?」


    ※?陆老闆通?，?，‵?了。」


    头，??慢点。」


    ?「......」


    ??‵?！」说着就??地开着?。


    ??，「她?了？」


    ?：?」


    ?????的。」


    怚?。


    ?着??：???？」


    ???，』?耺?的。」


    「什??，??态」


    ?：「......」


    「我什么时?？！?，?！」


    上，??遍。」


    ???」


    ?：「......?！


    --------------------


    ?思，最?_(′?`」 ∠)_


    第12章 笑一?好


    =


    ??


    ??息。


    ??！」


    没一?「为什么？」


    ??的！」


    ?‖?欢。」


    ?，「难道......??？」


    ?「......」


    膀?了。


    ??曲。


    ?着鸡??。


    ??什?拖着?了。


    ???是?挺开???一??追着他。


    ??秋色。


    ?最??州。


    ??着?怌亲一?乐一整天。


    ??了　??然一??过。


    ??是什??盯着?一??


    是什?。


    ??看着着?，一?，一??州。


    ?一圈住。


    ??了。


    张。


    ?，??，??笑。」


    ??，??什么？」


    ?「笑一??」


    ??！」


    ???。」


    ?：「......??


    什?......开心一下嘛。」


    ??开口，态?：??有一????最?了什么？」


    ??。


    ?「高?哈哈......」


    一?他。


    怌?????逸????了什么？」


    。


    ??......」


    ?????你?」

 第14页

    你不笑，我的五十块钱怎么办？！


    「笑个屁，」陆南州无语道，「这两个我多少年前就看过了，还用得着你讲？」


    小张：「那我再讲一个......」


    「行了行了，」陆南州赶人道，「快干活去，闲得慌啊你？」


    「我......好吧。」小张回头看了看凉棚下的叶然，不情不愿地走了。


    给我讲笑话？陆南州摇了摇头---你哪有我看得多？


    没有人知道，当年为了哄叶然开心，陆南州看过多少笑话。


    那时的他，总觉得叶然整天闷闷的，笑都不笑一下。


    而他唯一能想到，逗叶然笑的方法，就是给他讲笑话。


    他从书上、网上找了各式各样的笑话，一个一个地筛选，想像叶然听到这些时，笑起来的模样。


    一定很好看。


    比谁都要好看。


    他想把自己的快乐，分给叶然。


    「陆南州......」


    陆南州回过神来，见叶然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张画。


    「怎么了？」


    叶然走近了一点，说：「是我让小张，来给你讲笑话的。」


    陆南州转过脸，继续数鸡，「好端端的，干嘛要讲笑话？」


    叶然：「那你以前，为什么要给我讲笑话？」


    陆南州没说话。


    「其实，我是想自己给你讲的，」叶然缓缓说，「可我知道的笑话，都是你讲给我听的。你都知道了，就不好笑了。」


    陆南州：「那就不要讲了。」


    「陆南州，」叶然仰起脸看着他，轻声说，「你笑一笑，好不好？」


    「你再不笑，我就......」


    陆南州以为他要说什么吓人的话，然后就见他举起手里的画，说：「我就把你画哭。」


    陆南州：「......」


    陆南州：「我好怕啊。」


    第13章 你怎么不画我


    =


    叶然见陆南州一脸无畏的模样，又说：「哭了很难看的。」


    陆南州：「你见过啊？」


    叶然：「没有。」


    陆南州：「那你怎么知道，我哭了很难看？」


    叶然想了想，说：「那你......」


    陆南州以为他要说，那你哭给我看，却见叶然突然抬起手，指尖压在他唇角，说：「那你笑一下，我就不画你哭了。」


    微凉触感在唇边蔓延开，陆南州怔了一下，僵硬地偏开脸，不自在道：「哼，你怎么不叫我哭一下？」


    「不要，」叶然看着他，说，「我不要你哭。」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又转头去数鸡，哼道：「我当然不会哭。」


    叶然发愁道：「可你又不笑，那我怎么画？」


    陆南州：「那就别画了。」


    叶然：「可我想画。」


    陆南州兇巴巴地抢过他手里的画，「不许画，我又没同意。」


    「你同意了的，」叶然小声说，「五年前就同意了。」


    陆南州一愣，想起当年刚在一起时，他见叶然画山画水，画树画草，连校外的流浪猫都画过，却惟独没画过他。


    他不禁有些吃醋道，你怎么不画我？


    那时，叶然正画着学校湖里游来游去的小白鸭，闻言似乎顿了一下，说：「画了。」


    「啊？什么时候？」陆南州惊喜道，「给我看看。」


    叶然耳尖微红，眼神躲了躲，说：「不见了。」


    「不见了？」陆南州疑惑道，「怎么会不见了？」


    叶然：「不知道。」


    「那你再画一张，好不好？」陆南州凑过去，笑眯眯道，「我就在这儿，随便你画。」


    骤然逼近的气息有些热，叶然攥紧了手中的笔，说：「鸭子还没画完。」


    陆南州：「那画完鸭子就画我？」


    叶然：「画完就天黑了。」


    陆南州：「那就明天画，后天也行，天天都行。」


    叶然：「......」那倒不必。


    最后，叶然还是没耐住陆南州的软磨硬泡，放弃了画鸭子，改画男朋友。


    陆南州春风满面地坐在他跟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叶然被他看得脸有些烫，想着叫他转过脸去，却听陆南州含着笑意，说：「然然，你脸怎么红了？」


    叶然：「......」


    「没有。」


    「那是我看错了，」陆南州笑意更深了，「然然脸没红，耳朵也没红。」


    他说着又凑了过来，低声道：「那我摸一下，烫不烫......」


    叶然急忙把他推了回去，「坐好，不许动。」


    陆南州还是想摸，「就摸一下。」


    叶然：「不行。」


    陆南州：「然然......」


    叶然：「再说话就不画了。」


    陆南州立马安静了。


    叶然画得很慢，一笔一画仿佛刻在纸上。可他却没怎么抬头看陆南州，只是低着头画着。


    大半天后，陆南州终于忍不住，问他：「然然，你怎么不看我？」不看我怎么画？


    于是，叶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了。」又低头继续画。


    陆南州：「......」


    不用看，叶然手中笔尖划动，在心里轻声回道，我都记得。


    就像他第一次画陆南州，脑子里全是那人在操场上肆意张扬的笑，明亮又温暖，像盛夏的日光烫在他心上。

 第15页

    那是他第一次对陆南州心动。


    后来的许多个夜晚，他都在想念陆南州的笑，记忆里的这一点明亮，陪着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漆黑又可怖的深夜。


    可现在，他不想再抓着一点一滴的过去反覆回忆，他想要未来，想要......有陆南州的未来。


    然而，五年后的陆南州还在生气，「那我现在不想给你画了。」


    叶然：「......你要反悔？」


    陆南州理直气壮道：「对。」


    当年叶然在学校湖边给他画的那张画，他一直宝贝似的收着，却在叶然离开后，那张画也怎么都找不着了。


    他找了很久，最后孑然一身回了老家。


    什么都不见了，无论是人，还是画。


    「我不管，」叶然咕哝道，「我就要画。」


    陆南州：「......」


    于是，陆南州又黑心道：「那就扣钱，画一次，扣一百。」


    叶然：「......除了扣钱，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陆南州：「什么别的？」


    叶然指尖触上他的掌心，脸颊发烫，却还是轻声说：「比如，画一次，摸一下。」


    陆南州：「......」


    陆南州受惊般抽回了手。


    「不要，」他面无表情，心头却「哐哐」乱跳，「我就想赚钱。」


    叶然：「......」


    第14章 睡不着就数羊


    =


    小张还惦记着那五十块钱，想到一个笑话就又跑了回来，却见叶然突然抬脚就踩了陆南州一下，恼道：「财迷！」然后就气乎乎地走了。


    「嘶！」陆南州一声痛唿，不满道：「怎么还会踩人了？」


    小张八卦地跑过来，「陆哥，你惹他生气了？」


    陆南州：「没有。」


    小张：「那他为什么踩你？」


    「他......」陆南州一顿，又凶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干活去！」


    「不是，」小张连忙道，「陆哥，我又想到一个笑话，我给你讲......」


    「不许讲，」陆南州想起这事就烦，「再讲扣你工资了。」


    小张：「......」果然是财迷。


    不知是不是真的怕被扣钱，接下来的几天，叶然都没再画陆南州了。


    他仍旧画着鸡群和秋色，画外日渐清冷，画里却永远日光明媚。


    周末时，陆南州独自回了一趟市里，去看他妈和妹妹。


    他到那边时，已临近中午。


    陆西园大清早被叫去加班，回来后瘫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


    「我不能再加班了，」陆南州进门时，听见她气若游丝地说，「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就要消失了。」


    陆南州：「......美好的品质？是一顿吃三碗饭吗？」


    陆西园幽幽看了他一眼，疲惫道：「神啊，把他带走吧。」


    「瞎说什么呢？」陆妈妈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笑道，「快起来吃饭了。」


    陆西园一骨碌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哥说他吃饱了，不用吃。」


    陆南州：「......」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饭桌上，陆妈妈慈祥地问陆南州，「见着你陈姨介绍的那姑娘了吗？」


    陆南州：「见了。」


    陆妈妈：「然后呢？」


    陆南州：「跟她买了几只鸭。」


    陆妈妈：「......」


    「我是叫你去买鸭的吗？」陆妈妈气道，「家里缺那几只鸭吗？！」


    「扑哧」一声，陆西园险些被饭呛到，「咳咳咳......哥，你怎么不送她几只鸡？」


    陆南州：「送了，跟她换了鸭。」


    陆妈妈尚抱一丝希望，「后来呢？」


    陆南州：「她就走了。」


    陆妈妈：「那她还有联繫你吗？」


    陆南州扒了口饭，「有啊。」


    陆妈妈脸上一喜，「她说什么了？」


    陆南州：「她说，想买几只鸡。」


    陆妈妈：「......」


    陆西园贴心地给陆妈妈夹菜，安慰她道：「妈，还是让我哥抓几只鸡崽来给您养吧，比我哥好养多了。」


    陆南州嘴角一抽，「是啊，几个月就能下蛋了。」


    陆妈妈痛心道：「我是给你介绍对象的，不是介绍客户。」怎么都成买鸡的了？


    「妈，您就别操心了。」陆南州也给她夹菜，「养鸡崽也行，您想养多少只？下回我带过来。」


    陆妈妈突然不想说话了。


    陆南州看着一桌子的菜，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家的叶然。


    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他知道叶然不会做饭，临走时跟他说，饿了就点外卖。


    可他又怕叶然不听话，要是做饭时烫着......不是，把厨房烧了怎么办？


    他越想越不放心，终是没忍住，摸出手机正想给人发消息，就见一张图片弹了出来。


    叶然拍了中午点的排骨饭，说：「没你做得好吃。」


    陆南州不自觉松了口气，唇角扬起，发现后又压了回去，淡淡回道：「嗯，吃完记得垃圾分类。」


    叶然：「......」


    要不我还是撤回吧？


    陆西园见她哥看着手机，一脸想笑又忍着的模样，不禁好奇道：「哥，给谁发消息呢？」


    陆南州收起手机，冷静道：「小张。」


    陆西园满头问号---你跟小张聊得这么开心？


    陆南州往常都会在妹妹这边住一晚，第二天下午再回去。

 第16页

    这天晚上临睡前，他见叶然又发了消息过来。


    叶然：「我睡不着。」


    陆南州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会儿，回道：「那就数羊。」


    叶然：「数了，都两百只了，还是睡不着。」


    陆南州：「那怎么办？」


    叶然忽然打了语音过来。


    陆南州顿了顿，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了？」


    叶然声音很轻，他说：「你给我数，好不好？」


    陆南州没说话。


    叶然又说：「就数一百只，要是还睡不着就算了。」


    陆南州还是没说话。


    叶然：「那五十只？」


    手机的另一边很安静，叶然猜到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失落，「那......」


    「两百零一只，」陆南州硬邦邦的声音骤然响起，「两百零二只......」


    叶然一愣，拽紧了被子，抑不住满腔的欢喜。


    最后，他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也不知道陆南州数了多少只羊。


    第二天一早，陆南州跟他妈说养鸡场有事，早饭也没吃就回去了。


    他到家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叶然似乎还没睡醒。


    他走到客房门边，想看看这人有没有踢被子，却蓦然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人呢？


    剎那间，心底的恐惧铺天盖地翻涌而上。


    他恍若又回到了五年前，昨夜还搂在怀里的人，转眼醒来就不见了踪影。


    「叶然！」


    他惊慌地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喘都喘不过气来。


    不见了，他怔怔地想，又不见了......


    「然然......」


    「陆南州......」


    身后陡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陆南州转过头，见叶然穿着睡衣，光着脚，站在他房门口。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南州胸膛起伏，身侧的手松了又紧，脚下一动，又缓缓收了回来，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许久，他张了张口，却问道：「你怎么睡我房里？」


    「我......」叶然目光躲了躲，说，「客房......好像有老鼠。」


    第15章 买个老鼠夹子


    =


    陆南州在一阵阵剧烈的心跳中渐渐缓了过来，皱眉道：「老鼠？」


    叶然眼也不眨，点头道：「对，好大一只。」


    家里没闹过老鼠啊，哪里来的？陆南州半信半疑地往客房走，又回头瞥了一眼叶然光熘熘的脚丫子，脸色一沉道：「穿鞋去，不凉啊？」


    「哦。」叶然回去穿了鞋，走到客房门边，见陆南州在房里四处敲敲打打找老鼠，「你在哪儿看见的？」


    叶然：「......床底下，我昨晚听见声音了。」


    陆南州往床底看了看，下边什么都没有。


    叶然：「可能是跑了。」


    「跑了就行，」陆南州站起来道，「你是不是在床上吃外卖了？才招了老鼠。」


    叶然：「......没有。」


    陆南州也不知信了没，「嗯」了一声往外走。


    叶然跟在他身后，说：「它晚上又回来怎么办？」


    陆南州随口道：「那你把窗户关紧点。」它就进不来了。


    叶然：「可是关窗好闷。」


    陆南州想了想，说：「那我给你买个老鼠夹子？」


    叶然眼皮一跳---你怎么不买点老鼠药？


    「其实，」他看了看陆南州的房间，轻声说，「你房间挺大的，床也挺宽的......」睡两个人也是可以的。


    陆南州脚步一顿，却说：「那我在客房睡，我不怕老鼠。」


    叶然：「......」


    叶然不死心，「那它又跑过来这边呢？」


    陆南州：「你这么招老鼠啊？」


    叶然破罐子破摔道：「对！」


    陆南州：「那我再多买几个老鼠夹子？」


    叶然气死了，怎么就知道买老鼠夹子？!


    「不要，」他气沖沖地走去洗漱，「我怕夹到我自己。」


    也是哦，陆南州想，那要不买点老鼠药？


    陆南州回来得匆忙，早饭也还没吃。


    好在陆妈妈包了饺子给他带回来，蒸一蒸就能吃了。


    叶然洗漱完出来，就闻见了煎鸡蛋的香味。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在里边忙活的陆南州，顿了顿，问道：「你不是说，下午才回来么？」


    陆南州翻了翻锅里的鸡蛋，说：「有事就先回来了。」


    叶然：「是想我了吗？」


    陆南州手一抖，差点把鸡蛋翻外边去了，「当然不是！」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


    可我想你了，叶然靠在厨房门边，看着陆南州宽阔结实的后背，在心里低声道，你昨天刚走，我就想你了。


    所以才忍不住偷偷跑去他房里睡，似乎只有抱着他的被子，嗅着熟悉的气息，才能安心一点。


    只是，没想到陆南州回来得这么早。


    叶然不知道，在他听着陆南州数羊的声音入睡后，电话另一头的人，在半梦半醒间，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他们不是在学校遇见的，而是在离学校很远的市区公交站边。


    那时，陆南州正在公交站跟一个老奶奶借钱，「奶奶，我手机和钱包被人偷了，您能借我四块钱坐车回去吗？」


    老奶奶拄着拐杖，骂道：「年纪轻轻的，也不学点好，净会骗人！」

 第17页

    「我没骗您，」陆南州冤枉道，「我是xx大学的学生，我钱真丢了。」


    老奶奶：「少骗人，坐公交也就两块钱，你怎么要四块？」


    陆南州解释道：「我学校比较远，还要换另一趟的。」


    老奶奶还是不信，「这些骗人的事我听多了，要是我借了钱，后边指不定还有把戏等着我呢！」


    陆南州：「......」诈骗害人不浅啊！


    他又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大叔。


    大叔一声冷哼，「你再不走，我报警了。」


    「我真没骗人！」陆南州有口难辨，「不信你就报警吧。」我正好找警察帮忙。


    大叔仿佛看智障一般看着他。


    陆南州：「......麻烦报一下警。」


    大叔警惕道：「这又是什么新型诈骗？」


    陆南州：「......」怎么连报警都不行了？


    他抱着一点希望又看了看另一边的两个女生。


    女生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这时，正好公交车来了，众人一窝蜂涌上了公交车，没人再理他。


    还是走去派出所报警吧，陆南州丧气地想，就是有点远。


    今天真是倒大霉了，钱包、手机被人扒了就算了，还人被当成骗子了。


    他正转身要走，背后就被人戳了一下。


    他回过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张十块钱，递给了他。


    陆南州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叶然：「给你。」


    陆南州看着他被风扬起的发梢，似乎还能嗅到他发上洗髮水的香气，有些淡，却很好闻。


    「你......」他磕磕巴巴道：「你不怕被我骗了？」


    叶然没说话，把钱塞他手里就要走。


    「哎，不用这么多，」陆南州连忙说，「四块就够了。」


    叶然：「没零钱。」


    陆南州见不远处有家便利店，说：「那我去给你换，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天气有些热，叶然想着他既然要去，那要不顺便买个冰淇凌吧，就可以直接找零钱了。


    「那......」他正要开口，就见隔壁一个女生拉着男生的胳膊，撒娇道：「giegie，我想吃冰淇凌。」


    叶然：「......」


    第16章 他叫什么名字


    =


    陆南州见眼前的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了，不禁问道：「怎么了？」


    「我......」叶然改口道，「那帮我买瓶水。」


    「好，」陆南州高兴道，「我很快就回来。」


    他快步跑向便利店，买了水后又匆匆跑了回来，却没在原地见着人。


    去哪儿了？他四处看了看，可街上人来人往，唯独没有他想找的那个身影。


    怎么不等我呢？他攥着水和零钱，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水还没给你呢，钱也还没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手里的水有些冰，遇着热烘烘的空气淌出了水，湿了陆南州的掌心。


    他攥着水回了学校，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扒他手机和钱包的那人，在扒别人时被当场抓获，手机和钱包都找回来了。


    陆南州：「......」运气这么好？


    他不禁看了看放在自己桌子旁一直没喝的那瓶水。


    那能不能......再好一点？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舍友陈逾打球回来，热汗淋漓的，见他桌上有瓶没开的矿泉水，随手就打开喝了。


    于是，陆南州从外边回来时，就看见陈逾灌了大半瓶水，抬手一抹脸上的汗，说：「跟你借瓶水。」


    陆南州：「......」


    然后，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声，其他宿舍的人就见陆南州抡着扫帚追着陈逾打。


    「不就是一瓶水吗？」陈逾边跑边道，「大不了我买两瓶还给你。」


    「那不是我的水，」陆南州气道，「是我要还给别人的！」


    陈逾：「那再买一瓶不就行了？」


    陆南州：「不一样！」


    陈逾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农夫山泉断货了？


    陆南州也不知道怎么说，拖着扫帚气沖沖地回去了。


    「别生气嘛陆哥，」陈逾赔笑道，「我给你买三瓶？买四瓶？」


    陆南州：「不要。」


    「那我请你吃饭吧，」陈逾抢过他的扫帚丢回宿舍，锁门道，「隔壁美术学院又开了个饭堂，咱们去看看？」


    陆南州：「不去。」吃来吃去，不还是那些，有什么好吃的？


    「走啦走啦，」陈逾拖着他道，「吃顿好的就不生气了，快走快走......」


    最后，陆南州还是被陈逾拖着去了隔壁美术学院的饭堂。


    新开的饭堂很宽敞，兴许是有点晚了，吃饭的人不是很多。


    陆南州打好了饭菜，见陈逾还在纠结着吃什么，就随便指了个位置，说去那儿等他。


    陈逾打了个ok的手势。


    陆南州正要走过去，无意间余光扫过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撞进了眼底。


    叶然安安静静地吃着汤面，吃着吃着，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人。


    他抬起头，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笑道，「原来你是我们隔壁学校的！」


    叶然一脸茫然。


    「你不记得我了？」陆南州帮他回忆道，「那天我手机和钱包被人偷了，你借了我十块钱。」

 第18页

    叶然想了想，点了点头。


    陆南州：「我那天买完水出来，没找着你。」


    叶然顿了顿，说：「太热了。」


    其实，他那天是躲着司机自己一个人乱跑的，陆南州一走，他就见司机找了过来，只好先跑了。


    「我还没还你钱呢，」陆南州掏出手机说，「那加个微信？我转你钱。」


    叶然：「不用了。」钱也不多。


    「那不行，」陆南州坚持道，「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叶然：「那给现金。」


    陆南州：「我没带现金。」


    叶然放下筷子，拿出了手机。


    陆南州一喜，却见叶然默默打开了收款码。


    陆南州：「......」


    「你不是说坐那边吗？」这时，陈逾端着酸菜鱼走了过来，「怎么跑这儿来了？」


    陆南州：「......这儿风景好。」


    叶然似乎是吃饱了，端起盘子要走。


    「等一下，」陆南州连忙道，「我还没......」


    「不用还了。」叶然说着就转身走了。


    陈逾看了看陆南州，又看了看走开的叶然，好奇道：「你跟他认识啊？」


    「什么认识？」陆南州郁闷地用筷子戳着饭道，「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陈逾立马道，「他叫叶然。」


    陆南州一愣，「你怎么知道？」你跟他认识？！


    陈逾：「我见过有人在卖他的微信号。」


    陆南州：「啊？」


    「听说他画画很不错，人又长得好看，」陈逾说，「很多人想加他微信，就有人挂网上卖了。」


    陆南州：「......」


    「不过好像买了也没什么用，」陈逾又说，「他不会通过陌生的好友申请。」


    傻子才去花那冤枉钱，陈逾扒着饭想，留着钱吃饭不香吗？


    然后，他就听见陆南州说：「哪儿有卖？」


    陈逾：「......」


    第17章 为什么不回家


    =


    陈逾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陆南州又说了一遍，「哪儿有卖？」


    陈逾震惊道：「你不会是要买吧？！」那傻子竟是你？！


    陆南州：「不是。」


    陈逾：「那你问什么？」


    「你管我，」陆南州催他道，「你到底在哪儿看到的？」


    「论坛上啊，」陈逾点开手机说，「有人开了个帖子，留了q号，说想买就联繫他。」


    陆南州点开那帖子，见里边还放了一张照片---是叶然坐在湖边画画的侧影，像是偷偷拍的，离得有些远，却还是清晰地映出了叶然白皙的脸。


    「买了也没用的，」陈逾苦口婆心道，「你可别花那冤枉钱。」


    陆南州「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第二天，陈逾就发现，那个帖子删了。


    「怎么删了？」陈逾一头雾水。


    一旁的陆南州说：「我让他删的。」


    陈逾更懵了，「什么？」


    「那是人家的隐私，」陆南州不满道，「怎么能拿去卖？可真有脸。」


    陈逾：「......所以，你去骂他了？」


    陆南州：「什么骂？我是讲道理的人，自然是好好跟他说的。」


    陈逾一脸不信---你真不是把人骂得连夜删帖跑了？


    陆南州懒得跟他讲，往隔壁美术学院看了一眼，说：「走，吃饭去。」


    他们刚下课，乌乌泱泱的人群闹哄哄地往饭堂挤去。


    陈逾看着就害怕，问道：「去哪儿吃啊？」


    「你不是喜欢隔壁新开的饭堂吗？」陆南州心情很好道，「就去那儿吃吧。」


    陈逾茫然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昨天就是好奇去看一下，也没什么特别好吃的。


    陆南州像没听见似的，拖着人就往学校大门走去。


    隔壁饭堂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陆南州站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


    陈逾看他这模样，忽然灵光一闪，揶揄道：「哟，找昨天那位叶同学呢？」


    陆南州身形一僵，「......没有。」


    陈逾：「那你看来看去，在看什么？」


    陆南州：「我看看吃什么。」


    陈逾：「呵，那你看门口干什么？吃的在门口吗？」


    陆南州一噎，怒道：「排你的队去。」话那么多。


    「他们学校好几个饭堂呢，」陈逾道，「他又不一定天天来这儿吃。」


    陆南州没说话。


    陈逾好奇道：「你找他干嘛？」


    陆南州：「我欠了他钱没还。」


    陈逾：「......」头一回见还钱这么积极的。


    陈逾想了想，说：「要不你去他宿舍堵他？」


    「宿舍？」陆南州皱眉道，「你知道他住在哪儿？」


    「a栋301嘛，」陈逾晃了晃手机，「论坛上说的。」


    陆南州：「......」上边还有什么没说？


    「他总要回宿舍的，」陈逾胸有成竹道，「你去门口堵着，准能堵到他。」


    陆南州额角一跳---怎么说得我跟变态似的？


    「堵什么堵？」陆南州道，「我就是随便看看，没见到就算了。」反正他说不用还。


    我是来吃饭的，他想，找人只是顺便的。


    可之后的日子，他还是隔三差五就去隔壁学校熘达，只是再也没撞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19页

    周五傍晚下课后，陆南州一边走，一边想着去哪儿吃饭，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隔壁学校大门口。


    怎么又走这儿来了？他犹豫了一下，正想走，却见叶然背着书包慢慢走了出来。


    他心头一喜，连忙走了过去，「你......我......」


    叶然看了看他，没说话，轻轻点了下头，越过他走了。


    「你去吃饭吗？」陆南州跟上他，说，「我请你吃吧，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


    叶然：「不用。」


    「可是......」陆南州话还没说完，叶然忽地往他身后一躲，小声说：「别动。」


    「怎么？」陆南州抬头一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在不远处停下，而后车窗摇落，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探头往学校门口张望。


    陆南州转头问身后的人，「那人是找你的？」


    叶然闷闷的，没说话。


    「来接你的？」陆南州疑惑道，「那你干嘛躲他？」


    叶然沉默半晌，说：「我不想回去。」


    陆南州：「那你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


    叶然：「他很唠叨的。」要是被他看见了，会念叨大半天的。


    陆南州看着他，说：「你真不想跟他回去？」


    叶然点了点头。


    陆南州突然微蹲下身，一把背起他，撒腿就跑。


    叶然吓了一跳，「你......」


    「趴我背上，」陆南州边跑边说，「别让他看见了。」


    叶然下意识就把脸埋他背上了。


    司机老林看着跑远的两人，茫然地想，那小伙子身上背的人，怎么有点像我家少爷？


    啊，少爷？！


    陆南州一口气跑了老远，见司机没追上来，才放慢了脚步。


    叶然后知后觉抬起头来，说：「放我下去。」


    陆南州这才把人放了下来。


    这时，叶然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少爷，」电话一接通，就听那头的人急道，「你去哪儿了？！」


    「林叔，」叶然说，「我周末不回去了。」


    「怎么又不回去了？」林叔念念叨叨道，「你都好久没回去了，上回半路说要吃蛋糕，我下车没一会儿，你就跑了，少爷啊......」


    叶然默默把电话挂了。


    陆南州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啊？」


    叶然没回答，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要走。


    「叶然，」陆南州忽然叫了他一声，含着笑意说，「我叫陆南州。」


    叶然回过头看他，漆黑的眸子映着眼前人的模样。


    他眨了下眼，轻声念道：「陆南州......」


    此后的岁月，这三个字，再没离开过。


    --------------------


    小陆：他叫我了，真好听，嘿嘿（bushi）


    第18章 这样就不冷了


    =


    秋意渐深，染着日光的清晨还是有些凉，叶然站在厨房门口，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陆南州煎鸡蛋的手一顿，没回头，只是说：「早上冷，不知道多穿点啊？」


    身后的人没反应。


    陆南州有些奇怪，正要回头，背后却忽然一热，一双手搂上了他腰间。


    叶然把脸埋进他温热的后背，低声说：「这样就不冷了。」


    陆南州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锅里就传来一阵煳味。


    叶然抬起头，闻了闻，说：「煳了。」


    陆南州一个激灵，急忙把火关了。


    身后的人抱得很紧，热意透过衬衫烙在背上，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曾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未来---在每个温暖明亮的清晨，他在厨房做早饭，睡意朦胧的叶然起床后寻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呆呆懒懒地把脸埋在他背上。


    而他会转过身，搂住怀里的人亲一下，逗他道，醒了没？又赖床......


    可所有的这一切，早在五年前他就不敢想了。


    即便梦里抑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浮现过往，醒来都只能消散不见，梦里的人也会不告而别。


    是啊，他总是不告而别，这一次，他又会什么时候走？


    陆南州拉开腰间的手，端着蒸好的饺子往外走，「冷就穿外套去。」抱什么抱，我又不是暖宝宝。


    叶然恋恋不捨道：「可你身上很暖。」


    陆南州把饺子放在桌上，「那煎蛋的锅更暖，你怎么不抱锅去？」


    叶然走近了些，看着他，说：「因为我想抱你啊。」


    陆南州绷着脸，大半天没说话。


    叶然又凑近了些，「陆南州......」


    陆南州转开脸，把饺子往他跟前一推，说：「赶紧吃，吃完......」


    话音未落，叶然就扑进了他怀里。


    「你......」他抬手就想推开，却听叶然小声说：「让我抱一会儿。」像是怕他还要推开似的，又委屈道：「就一分钟，好不好？」


    陆南州的手僵在半空。


    五分钟后，陆南州终于忍不住道：「好了没？」


    叶然点了点头，但还是没放开。


    陆南州：「饺子要凉了。」


    叶然：「哦。」


    又过了三分钟，两人终于坐在桌边吃早饭。


    这时，叶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打开一看，又抬眼去看陆南州。

 第20页

    陆南州：「怎么了？」


    叶然：「方柠说，下午想去养鸡场。」


    陆南州疑惑道：「她去那儿干什么？」


    「她说想学画画，」叶然说，「让我教她。」


    「无缘无故的，她干嘛要学画......」陆南州说到一半，脸色陡然一变，「你们什么时候联繫上的？」怎么微信都加了？！


    叶然：「就上次她来送鸭子的时候。」


    「你们很熟了啊，」陆南州冷冷道，「都可以一起画画了。」


    叶然：「不熟的。」


    「不熟她叫你教她画画？」陆南州心头火气直冒，「那么多年不学，一见着你就想学画画了？」指不定是看上你了？！


    叶然：「她说，想画她家的鸭子。」


    陆南州不信，「画她家的鸭子干嘛？以后鸭子走丢了，大街小巷贴画像啊？」


    叶然想了想，说：「她会不会，只是想去养鸡场？」


    陆南州：「去养鸡场干嘛？」去见你啊？！


    去见小张吧，叶然想，她上回就是去见小张的。


    可人家女孩子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方柠发过来的消息，「她说可以给学费，一天两百。」


    「你差那两百块？」陆南州不满道，「我不是给你工资了？」


    叶然：「你一个月才给五百。」还老是要扣钱。


    陆南州：「......大不了，我给你涨两百块。」


    叶然：「她是每天给两百。」


    陆南州一咬牙，「我也每天给你两百，行了吧？」


    叶然忍着笑，说：「你不想我教她画吗？」


    陆南州低头咬了一口饺子，嘴硬道：「没有，又不关我的事。」


    叶然：「那我就答应她了？」


    陆南州：「......」


    陆南州气道：「我不是也给你两百了？！」怎么还要教她？


    叶然：「可我不想要两百。」


    难道还要涨价？陆南州问道：「那你要多少？」三百、四百？


    「我不要钱，」叶然眼睛有些亮，他慢慢道，「我教你画，不用两百块，但是......我想要五分钟。」


    陆南州没听明白，「什么五分钟？」


    叶然看着他，声音又轻又软，「天冷了，你每天给我抱五分钟，好不好？」


    陆南州：「......」


    第19章 今天还没有抱


    =


    抱......抱五分钟？陆南州脸有些烫，转开眼道：「我......我又没叫你教我画。」


    叶然：「那我教方柠。」


    陆南州：「不行。」


    叶然：「那你答应么？」


    陆南州：「也不行。」


    叶然：「那我还是教方柠吧。」


    「你......」陆南州沉着脸想了大半天，终是硬邦邦道：「就五分钟。」不许多抱。


    叶然眼底有抑不住的笑意，「好。」


    陆南州又说：「今天抱过了，没有了。」


    叶然：「......哦。」小气。


    下午，养鸡场。


    陆南州看着从门外走进来，拎着只鸭子笑得很甜的方柠，转头小声问一旁的叶然，「不是说，不教她了吗？」


    「不教啊，」叶然说，「她就是来看看。」你又没说不能看，人家还送鸭子了。


    陆南州：「......」我是不是被骗了？


    「阿柠？」小张见方柠进来，也很惊讶，走过去道，「你怎么来了？」又来送鸭子的？陆哥最近买那么多鸭子吗？


    「我来看叶然画画的，」方柠一脸「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模样，「听说他画画可厉害了。」


    「可你喜欢画画吗？」小张茫然道，「你小时候不是最讨厌美术课吗？」美术作业还都是我帮你画的。


    方柠一噎，争辩道：「我现在喜欢了，不行吗？」


    小张：「......行。」


    以前不喜欢，见着叶然就喜欢了？陆南州听着这话，越发不高兴了，她就是看上叶然了吧？！


    他不禁转头看了身旁人一眼---招蜂引蝶！


    叶然：「......」怎么了？


    陆南州也不好把人赶走，只能由着方柠坐在凉棚的一边，看着叶然教他画画。


    可方柠看了没一会儿，见小张在不远处餵鸡，就说要去看鸡，然后就跑了。


    叶然看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被方柠追着打的小张，问陆南州道：「小张是不是很久才回家一次？」


    「嗯，」陆南州随手取过叶然的铅笔，在画纸上划拉，「这鸡场得有人守着，他一个月回去两三次。」


    难怪方柠见不着他，叶然想，所以才寻到这儿来的吧？


    他回过头，见自己方才画的小鸡崽，嘴边被陆南州加了一团弯弯曲曲的线，看着像在喷火。


    叶然：「......你家鸡成精了？」还会喷火了？


    陆南州冷冷地「哼」一声---很好看是吧？怎么老盯着人家方柠看？！


    叶然：「......」怎么好像又生气了？


    可生气归生气，陆南州还是信守承诺，每天让叶然抱五分钟。


    他总是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坐着或站着让叶然抱，掐着点，熬过五分钟就把人推开。


    多一秒钟都不行。


    几天后的周末，陆南州去了养鸡场一趟，回来后在家待了大半天，也不见叶然来抱他。


    他有些纳闷---这几天叶然都是见他有空，就会凑过来，像是怕晚了他就会反悔似的。

 第21页

    可今天怎么还没动静？难不成是忘了？


    他等到晚上11点多，见叶然还窝在沙发上看书，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然从书页上移开目光，眨了眨眼，说：「忘了什么？」


    「忘了......」陆南州话音一顿，又生生忍住了，心想，我干嘛要提醒他，不抱就不抱，说了还以为我很想抱呢！


    忘了最好！


    他站起来，说：「没什么，我先去睡了。」


    叶然点了点头。


    陆南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


    叶然继续看着书，没什么反应。


    「都多晚了，」陆南州皱眉道，「还不去睡？！」


    「我看完这页就睡，」叶然说，「很快的。」


    陆南州只好往客房走去。


    上回叶然说怕老鼠，想留在他房里睡后，他也没再赶人走，只是自己换到了客房睡。


    他随手关了房门，躺在床上看着客厅透过门缝泄进来的光，越想越睡不着。


    真忘了？陆南州更气了，他自己说要抱的，怎么还能忘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啊呸，不是，我也是男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把一动。


    他向来只是关着门，不习惯上锁，门把一拧就能打开了。


    于是，他就见客厅的光透了进来，刚才还在外边看书的人安安静静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把搂住他，轻声说：「今天还没有抱。」


    陆南州：「......」你抱就抱，手在乱摸什么？！


    第20章 不能动手动脚


    =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客厅泄进来的光落在床边。


    叶然窝在陆南州怀里，听着耳边胸腔下的震动，一声大过一声，「你心跳得......是不是有点快？」


    陆南州忍无可忍，一把抓住睡衣下乱摸的手，咬牙道：「老实点！」


    「哦。」叶然乖乖地应了声，顿了顿，又咕哝道，「你好像比以前硬/了。」


    陆南州：「......」


    叶然：「我是说肚子。」


    我管你说的是哪里？！陆南州撇过脸不看他，「抱就抱，不许说话。」


    「可是，」叶然动了动，小声说，「你硌着我了。」


    陆南州顿时瞪大了眼，「我没硌......不是，你......」


    叶然挣开被他按着的手，在被窝里摸了摸，摸出个手机，无辜道：「你手机硌着我了。」


    陆南州：「......」


    陆南州抢过手机，凶道：「不许再乱动了！」


    这几天抱的时候不都挺乖的，怎么今天总是动手动脚的？！


    叶然：「没说不能乱动。」


    陆南州一懵，「什么？」


    叶然忽地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胸膛，说：「没说抱的时候不能动。」


    陆南州脑子「嗡嗡嗡」地响。


    叶然脸有些红，埋在陆南州胸前，嘟囔道：「这次，不是手机了。」


    陆南州抓过一旁的枕头捂在脸上。


    叶然脸更烫了，「要不......我帮你？」


    陆南州没反应。


    叶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陆南州一把抓下枕头，而后一个翻转，就把他压在了身下。


    房里有些暗，他抬眼看着身上的人，听见他沉重的唿吸声，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陆南州......」


    叶然抬起手，想去摸他的脸，可指尖还没触上，陆南州就突然翻身下了床，边往外走边说：「五分钟过了。」


    说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叶然：「......」


    叶然默默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第二天，叶然吃完早饭，又窝在沙发上看书。


    陆南州在客厅走来走去，看了他好几次。


    「怎么了？」叶然终于抬起头，问站在沙发边的陆南州。


    陆南州不自然地转开脸，「没什么。」


    叶然也没在意，继续低头看书。


    怎么今天也不抱？陆南州纠结地想，不会又要等到晚上？


    他想起昨晚就后怕。


    不行，早点抱完算了。


    于是，他走过去，坐在叶然身边，生硬道：「快抱，五分钟。」


    叶然转过脸，看了他一会儿，说：「可我现在还不想抱。」


    陆南州心中警铃大作，「那要什么时候？」不许再晚上来钻被窝了！


    叶然：「还没想好。」


    陆南州沉着脸想了想，伸手就将人搂了过来，「我不管，就现在抱。」


    叶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这么着急？」


    「不是！」陆南州有口难辨，「我......算了，反正就现在抱。」


    叶然：「可你抱我，不算的。」


    陆南州一愣，「怎么不算？」


    「说好的，」叶然说，「是你给我抱，又不是我给你抱。」


    陆南州：「......那你快抱。」


    叶然摇摇头，「抱了就没有了。」不捨得。


    那你要留着干嘛？陆南州只好放开他，想了大半天，还是觉得不行，要跟叶然约法三章。


    「现在不抱也行，」他板着脸说，「但你不能在我要睡的时候抱，也不能......动手动脚的。」


    叶然：「不行。」说好的，就不能改。

 第22页

    陆南州：「那我不给你抱了。」


    「那你就是又说话不算数，」叶然不高兴道，「大骗子。」


    「我不是......」陆南州一顿，奇怪道，「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叶然合上书，说：「上回我生病，你说要养我的。」


    陆南州：「现在不是养着吗？一个月五百块啊。」还包吃包住。


    「那是工资，」叶然气道，「我餵鸡赚的。」


    陆南州点头道：「对啊，你要干活才有钱。」不然白给你啊？


    叶然：「那我就是自己养自己了。」不是你养我。


    陆南州一想，好像也是，「可我给你提供了工作。」


    叶然：「我又不是要工作。」


    陆南州：「那你要什么？」


    叶然：「要你养我。」


    陆南州：「......那以后不用你餵鸡了。」


    叶然沉默了一会儿，抓紧了手里的书，说：「你知道，包养是什么意思吗？」


    「我......」陆南州嘀咕道，「我又没养过。」


    叶然摸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包养」两个字。


    只见屏幕上弹出---包养，基于经济交易的交往关系。


    陆南州：「对啊，经济交易，每个月五百块。」


    叶然：「那......后边几个字呢？」


    陆南州：「......」


    第21章 那么大声干嘛


    =


    陆南州抬头望天花板，装傻道：「后......后边什么？」


    叶然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说：「交往关系呢？」


    「交、交往关系也有很多种，」陆南州没什么底气道，「朋友、兄弟不也是......」


    叶然：「也叫包养吗？」


    陆南州：「......」那倒好像不是。


    陆南州一时无言以对。他顿了顿，没头没尾道：「你不要老说那两个字。」


    叶然一怔，「什么？」


    陆南州没回答，下意识又伸手去口袋里摸烟，摸到一半，又想起叶然说烟味苦。


    叶然不喜欢他抽菸，每回见他要抽，不是抢他烟，就是抢他打火机。


    管得忒多，他烦躁地想，却还是把烟放了回去。


    「那......」陆南州沉默半晌，说，「你要怎样？」


    叶然看着他，问道：「我要怎么样，都可以么？」


    「当然不是，」陆南州含煳道，「太过分就不行。」


    叶然：「什么算太过分？」


    陆南州绷着脸，大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


    叶然看了他一会儿，忽地用力一推，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陆南州一惊，「你干什么？」


    叶然跨坐在他身上，越凑越近，「你说呢？」


    陆南州一把捧住他的脸，转开眼道：「不许亲。」


    叶然：「我没说要亲。」


    他又恍然大悟般道：「哦，你想亲么？」


    陆南州：「......」


    「我没有！」陆南州道，「我......不亲你凑那么近干嘛？」


    叶然：「凑得近就是要亲？」


    「不是，」陆南州胡乱道，「总之，你离我远点。」


    「为什么？」叶然掌心覆上他的手背，「你是不是，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我？」


    陆南州脸色一变，立马收回了手，否认道：「不是！亲什么亲？！我才不亲！」


    叶然揉了揉耳朵，说：「不亲就不亲，你那么大声干嘛？」


    陆南州：「......我嗓门大，不行啊？」


    叶然嘀咕道：「你行不行，自己不知道么？」


    陆南州：「......」


    叶然还没嘀咕完，骤然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陆南州抱着反压在身下。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陆南州？」


    陆南州看着他，掌心抚过腰身，摸入衣下。


    「你......」叶然脸上泛起红，眼底却有些亮，「我......」


    陆南州突然撩起他肚子上的衣服。


    然后，他就见陆南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肚子。


    「陆南州？」


    「这疤怎么来的？」陆南州看着他瘦窄的腰间，那道约一指长的疤痕从腰侧延向腹部，烙在他眼底。


    上回无意间瞥见后，他就一直很在意。


    他知道，叶然很怕疼，这么深的伤口，又该有多疼？


    「我......」叶然下意识伸手想去挡，「不、不小心摔的。」


    「你怎么摔的？」陆南州压根不信，「能摔成这样？」


    叶然：「就......脚滑，从楼上摔下来了。」


    陆南州一恼，「你怎么不说是生孩子剖的？！」


    叶然眨了眨眼，说：「我听说，生孩子是剖肚子中间。」跟我这个不一样。


    陆南州：「......」那要是一样，你还真打算这么说啊？！


    「已经没事了，」叶然看着陆南州黑沉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不疼了，真的。」


    又是这样，陆南州心头的火气「噌噌」地往上冒，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跟我说！


    他放开人站起来，沉着脸往外走。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


    「陆南州......」


    叶然想追上去，却听陆南州气道：「不许过来！」


    他只好站在门口，看着陆南州在门外走来走去。


    陆南州在门外走了好几圈，还是没消气，最后去菜地里薅了好几把青菜。

 第23页

    不是不喜欢吃青菜吗？他忿忿地想，中午全煮青菜，气死你！


    于是，吃午饭时，叶然看着桌上几盘绿油油的青菜，默默放下了筷子。


    陆南州扒着饭，眼也不抬，「快吃。」


    叶然：「......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陆南州说着就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青菜。


    叶然门看了看，又把菜夹了回去，「你多吃点。」


    陆南州放下碗，把两盘菜往他跟前一推，说：「这两盘都是你的，赶紧吃。」


    叶然：「......」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要，我不吃。」


    陆南州不为所动，「不行。」


    叶然顿了一下，突然看向他，说：「你管我？」


    「我男朋友才能管我。」


    第22章 我想吃炒鸡蛋


    =


    「我男朋友才能管我。」


    陆南州听着耳边响起的熟悉话语，一时有些恍惚。


    那曾是他对叶然说过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人放在心上的，似乎缓过神来时，那身影早已撞入眼底。


    他喜欢看他坐在湖边画画，喜欢他勾勒线条时认真的模样，喜欢听他一声又一声地喊「陆南州」......


    那声音像落入湖水的石子，在他心间盪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见不着人时，他就会去操场上跑步，似乎跑累了，思念就不会那么浓烈。


    没有人知道，那个夏天，陆南州在操场上跑了多少圈。


    那时的他很喜欢下雨，因为叶然总是忘记带伞，雷声一响他就跑去给人送伞。


    当他又一次从雨里赶来，湿了半个肩膀时，叶然终于忍不住道：「你以后，不要再来送伞了。」


    陆南州不解道：「为什么？」


    叶然看了他湿漉漉的肩膀一眼，说：「湿了。」


    陆南州转头一看，又笑道：「没事，就是刚才风有点大，伞没挡住。」


    「我可以等雨停了再回去，」叶然还是说，「你不要来了。」


    陆南州看着他，忽然凑过去道：「你说我就要听啊？」


    叶然一愣，「你......」


    「我男朋友才能管我，」陆南州不要脸道，「管了我，可就要给我当男朋友。」


    叶然脸一红，恼道：「谁要管你了？」


    陆南州：「你不是叫我不要来？」


    「我......我是......」叶然说不过他，抬脚就要走进雨里。


    「等等，」陆南州急忙撑着伞追上去，嬉皮笑脸道，「你是不是怕我淋雨感冒啊？」


    叶然：「不是。」


    陆南州：「没事的，我身体好，小时候常在雨里跑。」


    叶然：「干嘛在雨里跑？」


    「好玩啊，」陆南州说，「不过每次湿透了回家，都会被我妈追着打。」


    叶然脚步一顿，没说话。


    陆南州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叶然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


    雨哗哗地下着，天色灰濛濛的，叶然一路都没再说话。


    后来陆南州才知道，叶然很小就没有妈妈了，他不曾听过妈妈的唠叨，更不曾被妈妈追着打过，甚至连仅有的记忆都渐渐模煳了。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了。


    他有时在大街上见到小男孩乱跑，被妈妈拉着念叨，他都会想，被妈妈念叨是什么感觉？


    你跟我回家就知道了，那时陆南州笑着跟他说，我妈最唠叨了，等你见了她，她能从早上念叨到晚上。


    可陆南州没想到，他们终是没能一起回家。


    即便五年后叶然还是来到了这里，一切也早已不一样。


    叶然见陆南州许久不说话，不禁喊了他一声，「陆南州......」


    陆南州顿了顿，低头吃青菜，说：「不吃算了。」


    叶然咕哝道：「你管管我，我不就吃了。」


    陆南州：「我又不是你男朋友，干嘛要管你？」


    叶然立马道：「可以是啊。」


    陆南州一言不发地吃青菜。


    叶然用筷子戳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说：「你是不是嫌我胖了？」


    陆南州差点被青菜呛到，「就你瘦成这模样，还胖？」


    叶然：「那你为什么只给我吃青菜？」


    因为我生气！陆南州张了张口，憋出一句，「青菜不能吃啊？」


    叶然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我想吃炒鸡蛋。」


    陆南州：「没有。」


    叶然继续戳着碗里的饭，委屈地「哦」了一声，「你还是嫌我胖。」


    陆南州：「我没有。」


    叶然：「可你鸡蛋都不给我吃。」


    吃什么鸡蛋？我气还没消呢！陆南州不高兴地想，今天就是养鸡场炸了，我也不给你炒鸡蛋！


    五分钟后，被叶然看得受不了的陆南州，烦躁地走进厨房炒鸡蛋。


    就会装可怜！他「哐哐」地炒着鸡蛋想，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几年不见，跟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也没这么多话的，可安静了......也不是，好像他们在一起之后，叶然就说得多一点了，也更开朗一点了。


    「哥，」陆南州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陆西园的声音，「你快来帮帮我呀，妈塞了这么多东西，可重死我了。」


    叶然有些不知所措地跑进来，说：「你妹妹来了？」

 第24页

    他四处看了看，「我......我藏哪儿？」


    「藏......」陆南州说到一半，纳闷道，「干嘛要藏？」又不是做贼。


    叶然：「......不知道。」


    第23章 白天怎么不抱


    =


    陆西园拖着一大堆东西走到门口，才见她哥打开了门。


    「你怎么那么慢？」陆西园埋怨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陆南州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妈怕你一个人不好好吃饭，」陆西园说，「又包了好多饺子，还做了烤鸡烤鸭......」


    她说着就见客厅里还站着一个人，穿着居家服，白白净净的，好像有些眼熟。


    她愣愣地转头问陆南州，「你不是一个人啊？」


    陆南州犹豫道：「他是......我大学同学。」


    「你好，」叶然有些紧张道，「我叫叶然。」


    「你好你好，」陆西园连忙回道，「我是陆西园。」


    她余光瞥见桌上放着几盘青菜，小声问陆南州道：「你就给你老同学吃青菜呀？」


    陆南州：「还有炒鸡蛋呢，在厨房。」


    「你也太抠了，」陆西园吃惊道，「老同学过来，你连一点肉都不给人家吃？」


    她说着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他是不是来借钱？」所以你要装穷？


    「不是，」陆南州含煳道，「你别瞎猜了。」


    他看了看他妈弄的那一大堆东西，问陆西园道：「你吃了没？」


    「没呢，」陆西园说，「你快去给我蒸几个饺子吃。」


    她说完又小声道：「顺便把妈做的鸡鸭热一热，人家是客人，总不好就给人吃青菜。」


    谁叫他惹我生气的？陆南州不高兴地想，却还是提着东西去了厨房。


    陆西园和叶然站在客厅，一时有些尬尴。


    「你......」陆西园找话道，「你来这边玩吗？」虽然也不知道这山旮旯的，有什么好玩的？


    叶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好在没多久，陆南州就端着饺子和烤鸡烤鸭出来了。


    陆西园热情地招唿叶然，「这是我妈自己做的，你尝尝。」


    叶然眼底浮起笑意，「好。」


    陆南州给他们一人掰了一只鸡腿，对陆西园道：「下回给我打电话就行，你明天还要上班，跑来跑去多累。」


    「不用，」陆西园啃着鸡腿，摇头道，「我这几天休假，正好来给你帮忙。」


    「帮什么，」陆南州道，「放假就好好休息。」


    他一转头，见叶然又偷偷把青菜夹到他碗里，立马凶道：「青菜也要吃！」


    叶然又闷闷地夹了回来，「哦。」


    陆西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吃完饭，陆南州说要去养鸡场，让陆西园在家休息。


    叶然回房去换衣服，说要跟他一块去。


    「你带人家去养鸡场？」陆西园茫然地问她哥，「不去玩啊？」还是去养鸡场玩？


    陆南州：「他不是来玩的。」


    陆西园：「啊？」


    陆南州：「他来打工的。」


    陆西园更懵了，「打工？」


    「嗯，」陆南州说，「他家里破产了。」


    这么可怜？陆西园想，难怪他刚才不好意思说。


    「那他在养鸡场干活？」


    陆南州点头道：「嗯，餵鸡，一个月五百块。」


    「五百块？！」陆西园震惊道，「哥，你比黄世仁还黑心！」


    陆南州：「他自己说的。」


    陆西园：「......」


    陆西园一脸不信的模样，「真就只要五百块？」


    也不是，陆南州想，现在还要每天抱五分钟。


    抱......他突然又想起，早上白折腾了，今天都还没有抱呢！


    不行，下午一定要让他赶紧抱了！


    然而，这天晚上，陆南州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忍无可忍道：「你白天怎么不抱？」就非要晚上抱？故意的是吧？！


    叶然窝在他怀里，说：「白天有人在。」家里有妹妹，养鸡场有小张。


    陆南州一噎，胡乱道：「那......那你就不能偷偷抱啊？」


    「哦，」叶然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偷偷抱。」


    他顿了顿，忽然说：「今天的烤鸡很好吃。」


    陆南州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轻声说：「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吗？」


    陆南州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可怀里的人没什么动静。


    陆南州低头一看，见叶然安安静静趴在他胸前，似乎是睡着了。


    「叶然？」陆南州喊了他一声。


    真睡着了？


    陆南州还要喊，就听敲门声响起，陆西园在门外道：「哥，吹风机是不是在你房里啊？我要吹头髮。」


    陆南州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怀里睡着的人---老同学，睡一个被窝......也正常吧？


    第24章 也可以换一个


    =


    陆西园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陆南州打开房门，把吹风机塞给了她。


    「哥，」陆西园接过吹风机，奇怪道，「你老同学呢？」怎么好像没见着他？


    「他......」陆南州眼神飘忽，说，「他散步去了。」


    「散步？」陆西园疑惑道，「他一个人去的？不怕迷路吗？」

 第25页

    「没事，」陆南州含煳道，「他认得路......」才怪，他多转两圈都能把自己丢了。


    「我等会儿就去找他，」陆南州赶她道，「你快点去吹头髮吧，吹完早点睡。」


    陆西园一头雾水地走了。


    陆南州关上房门，转身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熟睡的人。


    叶然的唿吸很轻，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而皱了皱眉。


    陆南州走过去，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紧皱的眉间。


    叶然似乎放松了些，喃喃道：「陆南州......」


    现在知道找我了？陆南州闷闷地想，先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知道找我？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久到他缓过神来时，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在这儿做什么？


    他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而后打开门，去了客房。


    好在家里是三房一厅，即便陆西园回来了，也还是够住的。


    第二天清晨，陆西园打着哈欠起床，走到客厅，又赖在沙发上继续睡。


    陆南州端着煎鸡蛋从厨房出来，催她道：「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陆西园迷迷煳煳道：「再让我眯五分钟......」


    房门突然一响，陆西园连忙坐了起来，却见叶然揉着眼，从陆南州房里走了出来。


    陆西园：「......早」


    叶然：「......早。」


    叶然有些尴尬地转身去了洗手间刷牙。


    陆西园看了看桌子旁的陆南州，又看了看洗手间，迟疑道：「你们......」


    陆南州立马道：「我在客房睡的。」并没有两个人睡一个被窝！


    陆西园茫然道：「你在客房睡？」


    陆南州想起之前叶然说客房有老鼠，于是道：「他说客房有老鼠，不敢睡。」


    「咱们家有老鼠？！」陆西园一把抱过沙发上的抱枕，害怕地转头四处看，「在哪儿？」


    陆南州：「我也没见着，可能是跑了。」


    陆西园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


    她小时候半夜起来，被老鼠吓过，后来就总有点怕这黑不熘秋的小东西。


    「不会躲在我房里吧？」陆西园又一想，「找过我房间吗？」


    陆南州：「那倒没有。」


    「快去找找，」陆西园心惊道，「说不定就在我房里呢！」


    这时，叶然正好从洗手间出来，陆西园赶忙问道：「那老鼠大只吗？」


    叶然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老鼠？」


    「对啊，」陆西园道，「我哥说你看见老鼠了。」


    叶然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骗陆南州说客房有老鼠，只好道：「......大只。」


    陆西园更害怕了，「你们快去我房里找找。」不然我晚上都不敢睡了。


    叶然不禁有些心虚，「应该，已经跑了。」


    「那要是没跑怎么办？」陆西园还是不放心，「哥，你快去找找。」


    「行行，」陆南州无奈道，「我去看看。」


    「其实......」叶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可能是我看错了。」


    陆西园真诚地看着他，「那要是没看错呢？」真有老鼠怎么办？！


    叶然：「......那我也去找找。」


    陆南州在房里找了大半天，什么也没找见。


    「哪有老鼠？连根老鼠毛都没有。」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正要转身，就被叶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


    「你干什么？」陆南州紧张地往外看了看---我妹妹还在外边呢！


    叶然把脸贴在他温暖厚实的背上，「是你说，要偷偷抱的。」


    陆南州：「......」那也没说要现在抱啊！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叶然松开陆南州，就见陆西园走到房门口，问他们，「有老鼠吗？」


    陆南州：「没、没有。」


    「没有就好。」陆西园拍拍胸口，这才放心地去刷牙了。


    叶然看着陆南州有些红的耳根，小声说：「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偷情？」


    陆南州心头一跳，差点要喊出声，「谁......」话还没出口，又赶紧收低了声音，「谁跟你偷情了？！胡说什么？」老同学，抱一抱......也正常。


    他缓了缓，又说：「不许再抱了。」


    叶然：「可刚才只抱了不到一分钟，今天还有四分钟。」


    陆南州：「......还有那么久？」


    叶然：「也可以换一个，就不用那么久了。」


    陆南州：「换什么？」


    叶然看着他，说：「亲一分钟，抵四分钟。」


    陆南州：「......」


    第25章 为什么送早饭


    =


    亲......亲一分钟？


    陆南州愣愣地想，老同学，亲一亲，也正......啊呸，正常个鬼啊！谁家老同学会亲嘴？！不能亲！


    「不要，」他绷着脸道，「不换。」


    「真不换？」叶然凑近了些，说，「一分钟换四分钟呢......」


    「那也不行，」陆南州逃也似地往外走，「不许说了，吃早饭去。」


    叶然跟在他身后走出来，在桌边坐下，顿了顿，又问道：「真的不换吗？」


    陆南州斩钉截铁，「不换！」


    「哦。」叶然默默地低头喝粥。


    陆西园洗漱完出来，见陆南州三两口就喝完了粥，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只剩叶然一个人坐在桌边，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斯斯文文，还怪好看的。

 第26页

    她想了想，走进厨房，疑惑地问正在洗碗的陆南州，「哥，我怎么好像没在你大学毕业照里见过你这个老同学？」


    陆南州头也没抬，「毕业照那么多人，你哪能都记得？」


    「可好看的我都记得啊，」陆西园信心满满道，「不信你把毕业照找出来看看。」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跟我不是一个班的。」


    「这样啊，」陆西园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陆南州不说了，赶她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不饿啊，吃早饭去。」


    「我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陆西园琢磨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啊？」


    「哪个好看的你不眼熟？」陆南州打断她道，「赶紧吃早饭去。」


    陆西园不情不愿地出了厨房，跟叶然一块坐在桌边吃喝粥。


    她喝着喝着，突然抬起头，小声问叶然，「叶哥，我哥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谈过恋爱啊？」


    叶然：「......嗯。」


    「我就知道，」陆西园一拍桌子道，「他以前说放假要带个人回来，问他是不是女朋友，他还傻笑说不是！」


    叶然：「......」确实不是，是男朋友。


    「那你见过他女朋友吗？」陆西园好奇道，「好看吗？」


    叶然：「没有。」他没女朋友。


    「连你都没见过啊，」陆西园失望道，「不过他后来也没带人回来，估计是人家不要他了。」


    叶然心头一酸，「不是的......」


    可陆西园觉得就是这样，嘆气道：「我听说，他追人的时候还送过早饭，结果人家以为他是送外卖的。」


    叶然：「......」


    「陆西园！」陆南州一出来，就听见他妹妹在「胡说八道」，「吃撑了你？胡说什么？！」


    陆西园连忙低头喝粥。


    陆南州黑着脸去外边给菜浇水了。


    他在菜地边接了根水管，水龙头一开，就能直接浇菜了。


    清晨的日光融在洒落的水珠里，亮莹莹的。


    陆南州浇着浇着，见叶然慢悠悠走了过来。


    「躲开点，」陆南州面无表情道，「小心洒一身水。」


    叶然看了看洒落的水花，说：「我可以试试吗？」


    陆南州：「有什么好试？你当是玩呢？」


    叶然看着他，忽然说：「原来，那时你就在追我了？」


    陆南州手一抖，「我没有。」


    叶然：「那你为什么给我送早饭？」


    陆南州：「我兼职送外卖。」


    叶然：「那怎么只给我一个人送？」


    陆南州：「......」


    那时的他，确实是在学着追人。


    他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见别人处对象都会给对方送早饭，于是，某天晚上，他躲在被窝里，悄悄给叶然发消息。


    陆南州：「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叶然回了个问号过来。


    陆南州：「饺子吃吗？」


    叶然：「嗯。」


    陆南州：「喜欢什么馅的？」


    叶然：「玉米。」


    陆南州：「那我明早给你送去？」


    手机那边又没了动静，陆南州以为他不同意，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吓到人家了，就见消息框一动，叶然回了个「嗯」。


    陆南州高兴得一下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他同意了？！


    然后，他就见叶然又问道：「多少钱？」


    陆南州：「......」


    什么钱？陆南州一头雾水地问：「什么？」


    叶然：「饺子多少钱？」


    陆南州更懵了，「不用钱。」


    叶然：「不是外卖吗？」


    当然不是啊！怎么就成外卖了？他正要否认，却又一想，要是叶然知道不是外卖，就不要了，那怎么办？他就连人都见不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回道：「对，我勤工俭学呢。」


    叶然：「那多少钱？」


    陆南州：「十块。」


    不一会儿，叶然就转了十块钱过来。


    陆南州看了看，心满意足地躺下睡觉。


    之后的几天，他都会在前一天晚上，问叶然第二天想吃什么，然后第二天一早给他送过去。


    叶然的宿舍只住了两人，室友又很早跟对象搬到校外去住了，偶尔才回来，因而倒也没什么人知道陆南州天天去给叶然送早饭。


    这天晚上，陆南州又问叶然，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叶然说，番茄鸡蛋面。


    然后照例问，多少钱？


    陆南州：「五块二。」


    叶然：「才五块二？」


    陆南州：「明天有活动，可以打折。」


    叶然也没多想，给他转了五块二。


    陆南州盯着手机上的「5.20」，一个没忍住，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下铺的陈逾踹了他床板一脚，「发什么癫呢你？」


    陆南州心情很好，也不跟他计较，「我高兴。」


    「有啥高兴的？」陈逾随口道，「捡着宝了？」


    陆南州还没说话，手机上突然弹出一个好友申请，备註：叶然同学。


    他有些纳闷，叶然的同学加他干嘛？


    他点了通过，没一会儿，那边就发来了消息，「哥们，我是叶然隔壁宿舍的，你是不是在送外卖啊？明天可以给我送一份吗？五块二吗？」

 第27页

    陆南州：「......」


    陆南州：「不好意思，超出配送范围了。」


    对面：「？？？」


    第26章 怎么就脑抽了


    =


    陆南州有些不太高兴---叶然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他的微信推给别人了？是不是谁来要都可以？


    他想了一下，要是有人跟他要叶然的联繫方式，他才不会给。


    他自己当初都差点加不上叶然的微信，好不容易见好友申请通过了，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见叶然说，点错了。


    陆南州：「......」


    好在叶然也没顺手把他删了。


    可现在却随手把他推给别人了，那人还要「5.20」的番茄鸡蛋面。


    那是谁都可以要的吗？！


    他越想越郁闷，酸熘熘地给叶然发消息，「你隔壁的同学想叫我送外卖。」


    叶然没说什么，只回了个「嗯」。


    陆南州更郁闷了，「我不想送。」


    叶然发了个问号。


    陆南州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叶然又回道：「多送几份，可以多赚一点。」


    多赚一点？陆南州心头一动，他是......为了让我能多赚一点钱？


    是哦，上回自己跟他说，在勤工俭学，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很缺钱？


    他是在......帮我？


    陆南州突然就不生气了，乐颠颠地回道：「我白天还要上课，忙不过来。」


    叶然：「哦。」


    晚一点再跟他说吧，陆南州盯着手机想，他要是知道，我想......他当我男朋友，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陆南州把自己蒙进被窝里---还是再等等吧，等他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时候......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会喜欢我？


    陆南州迷迷煳煳睡着了，梦里他提着打包的麻辣烫去跟叶然告白，叶然吓得一哆嗦，把麻辣烫全泼他身上了。


    陆南州一下子就惊醒了。


    不能带麻辣烫，他心有余悸地想，然然一定是不喜欢麻辣烫。


    叶然周末时常会独自去湖边画画，陆南州发现后，就老往那边熘达，遇上了就陪着他在湖边待着。


    可叶然一画就是大半日。这天，陆南州起得有些早，在湖边被风吹得有些困，就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叶然画完时，见他还没醒，就喊了他一声，「陆南州？」


    陆南州没醒。


    叶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陆南州......」


    陆南州不清不醒地睁开眼，见叶然低着头看他，额前的发散落，又在风里轻轻扬起，清澈的眼底满是他的模样。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人，日光很好，天空浅蓝如洗，望不到边际。


    「然然......」陆南州喃喃道，忽然不知怎的，脑子一抽，仰起脸就亲了叶然一下。


    叶然：「......」


    陆南州也懵了，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不是，我、我......」


    叶然转身抱起画板就跑了。


    「叶然！」


    陆南州起身要去追，脚下一绊，差点摔了。


    叶然已经跑远了，等他追到宿舍时，门都关上了。


    「叶然？」陆南州拍着门道，「你开下门？」


    叶然没理他。


    走廊上路过的学生奇怪地看了看陆南州。


    陆南州有些尴尬，只好摸出手机给叶然发消息。


    「你开下门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好一会儿，叶然才回道：「不要。」


    陆南州有些着急---怎么门都不肯开了？难不成要直接发消息告白？


    他懊悔不已，刚才怎么就脑抽了去亲人家？这下好了，把人都吓跑了。


    不过......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仿若还在，烫得他耳根发热。


    真软......


    陆南州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宿舍门，沉默半晌，还是划开手机打字。


    他敲敲打打了大半天，删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两句话。


    他说，叶然，我喜欢你。


    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宿舍内突然「哐」地一声响，陆南州急忙喊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等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叶然又轻又低的声音，「没事。」


    「我知道我吓着你了，」陆南州犹豫道，「你别紧张，我......」


    他顿了顿，抵着门轻声说：「没关系的，你想好了再跟我说，我等你消息。」


    然而，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陆南州每天盯着手机，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消息。


    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叶然那边仍旧没有任何回復。


    陆南州从原本的满心期盼，到日渐失落，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理我了。


    还不如泼我一身麻辣烫呢，陆南州蔫蔫地想，至少还会对我生气。


    陈逾见他整日失魂落魄的，纳闷道：「你这几天怎么了？跟失恋了似的。」


    陆南州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什么？！」陈逾震惊道，「你真失恋了？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竟敢偷偷就脱单了？！」


    「没有，」陆南州丧气道，「还没处呢，就结束了。」


    陈逾八卦道：「咋回事？人家有对象了？」


    陆南州：「不是。」


    「那咋啦？」陈逾拍了他一肩膀道，「没对象就去追啊，怕什么？」

 第28页

    「追了，」陆南州闷闷道，「没追上。」


    陈逾：「你表白了？」


    陆南州：「嗯。」


    「她是不是说，」陈逾装模作样，掐着嗓子道，「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陆南州：「没有，他没回復我。」


    「没回復？」陈逾道，「那不是还没拒绝吗？」


    「没拒绝？」陆南州一愣，骤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


    对啊，他没拒绝我，原来他没拒绝我！


    第27章 怎么我不能看


    =


    陆南州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拔腿就往叶然的学校跑去。


    天气很好，亮堂堂的，青翠的树木沿路铺开。


    陆南州跑过湖边，天空蓝得就像他亲叶然的那一天。


    他不禁扬起唇角笑了笑。


    他知道叶然今天有课，就在他们教学楼下等他。


    于是，叶然下课出来，就见陆南州站在楼梯口沖他笑。


    叶然：「......」


    叶然转身又往回走。


    「然......」陆南州张口想喊他，又见人来人往的，怕叶然尴尬，只好追了上去。


    楼上走廊已经没什么人了，叶然抱着书，想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身后的书包却突然被人一扯。


    他回过头，见陆南州一脸笑意，「你等等我。」


    叶然把书包扯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陆南州：「然然......」


    叶然脚步一顿，蓦地想起那天在湖边，陆南州也是这样喊他，还亲了他一下......


    叶然脸颊一烫，又加快了脚步。


    「然然，」陆南州追了过来，笑眯眯道，「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叶然：「不行。」


    陆南州：「为什么？」


    叶然：「不知道。」


    「那我要喊，」心思戳破之后，陆南州反倒没皮没脸了，逗他道，「反正嘴长在我身上，你要来捂吗？」


    他说着就把脸凑近了叶然，「吶，给你捂。」


    叶然：「......」


    叶然懒得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然然，」陆南州突然说，「你还没有回我消息。」


    叶然一愣，想起了躺在手机里好几天的那句，我喜欢你。


    「我......」


    他停顿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陆南州扬起笑道，「你可以慢慢想。」


    「但在你想好之前，不要躲我，好吗？」


    廊外日光明媚，那天，叶然看着陆南州脸上的笑，突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陆南州三个字，早已在心里发了芽。


    陆西园喝完粥，就见陆南州和叶然两人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陆西园：「你们两个......在外边玩水？」几岁了？


    「快去换衣服，」陆南州催着叶然道，「叫你站远点，偏不听，还要来抢，跟没玩过水似的。」


    叶然嘀咕道：「我是没玩过水。」


    他看了看身上湿了的衣服，又看了看陆南州，说：「我没带那么多衣服，昨天的还没干。」


    「没事，」陆西园看外边天气好，想出去走走，边走边随口道，「我哥衣服多，你穿他的就行了。」


    叶然眼巴巴地看着陆南州。


    陆南州板着脸往房里走。


    他从衣柜里找了件衬衫，还没转身，就听房门「咯吱」一声关上了。


    陆南州回过头，见叶然在解扣子。


    陆南州：「......你干嘛？」


    叶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换衣服啊。」


    陆南州转开脸，「回客房换去。」


    叶然：「为什么？」


    陆南州：「我......我也要换。」


    他话还没说完，叶然就打了个喷嚏，「阿嚏！」


    「着凉了？」陆南州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换衣服。」


    叶然脱下湿了的上衣，见陆南州看着天花板，一手把衬衫递给他，「上。」


    叶然眨了眨眼，说：「你落枕了吗？」


    陆南州一时没明白，「落枕？没有啊。」


    叶然：「那你为什么仰着脖子？」


    陆南州：「......你管我，快穿衣服！」


    叶然又打了个喷嚏，「阿嚏！」


    陆南州一急，也不看天花板了，回过头就动手帮他穿，「叫你赶紧穿衣服，磨蹭什么？！」


    眼前的人似乎比五年前还要白，也比他想像的还要瘦，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都空出了一大截。


    陆南州没由来地心一抽，恼道：「你这些年怎么吃饭的？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叶然扣着扣子，小声说：「是你的衬衫太大了。」


    「大什么大？」陆南州气道，「以后每顿要吃两碗饭。」


    叶然：「......哦。」


    陆南州烦躁地去衣柜找衣服给自己换，见叶然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南州：「我要换衣服了。」


    叶然点点头，还是没动。


    陆南州：「你先出去。」


    叶然：「为什么？」


    陆南州忍不住道：「难不成你要看我换衣服啊？」


    叶然：「不行吗？」


    陆南州：「不行。」


    「可你刚才看我了，」叶然说，「怎么我就不能看你？」


    陆南州冤枉道：「我叫你回客房换的，是你自己要在这儿换。」

 第29页

    叶然：「反正你看了。」


    陆南州：「......」


    「又不是没看过，」叶然看着他，说，「你怕什么？」


    陆南州故意道：「我怕你扑我。」


    他以为叶然听了这话，会红着脸跑出去，却见他恍然大悟般道：「是哦，今天还有四分钟没抱。」


    陆南州：「......」你想干什么？！


    他不确定道：「你要现在抱？」


    叶然摇摇头，「你衣服湿了。」


    「那......」陆南州揣着一丝希望，「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叶然还是摇摇头。


    陆南州脱口道：「你不会是要我脱了衣服给你抱吧？」


    叶然：「对啊。」


    陆南州：「......」


    陆南州：「不了吧？」


    叶然：「那换亲一分钟？」


    陆南州：「......不要。」


    叶然：「那我帮你脱？」


    陆南州：「不用！」


    他心一横，抬手就把衣服脱了，硬邦邦道：「就四分钟。」


    叶然看着他结实的胸膛，不禁抬手摸了一下。


    冰凉的指尖划过胸前，陆南州唿吸一滞，抓住他的手道：「摸什么？还抱不抱了？」


    「抱啊，」叶然双手搂上他的腰，贴近他的胸膛，轻声说，「可你绷得好紧。」


    陆南州没说话。


    叶然的唿吸一下又一下落在他颈边，分明是渐凉的秋日，热意却一阵阵烧了上来。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


    「你......」陆南州喉间动了动，艰难道，「能不能，离我脖子远一点？」


    叶然不解道：「为什么？」


    陆南州别开眼，说：「......痒。」


    叶然顿了顿，忽地在他颈边咬了一下，「不痒......」


    话音未落，陆南州骤然一把将他压在了门边。


    沙哑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唿吸，不知是说给他听的，还是陆南州自己，「就一分钟。」


    叶然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热，陆南州覆了上来。


    「唔......」


    第28章 不会是变态吧


    =


    叶然后背抵着门，陆南州厚实的身躯将他紧紧困在两臂间，愈发灼人的热意透过单薄的衬衣，烙在两人相贴的每一处。


    「唔......」他被迫仰着脸，在陆南州霸道的唇齿间溢出声，站都站不稳，禁不住抓上陆南州赤/裸的肩膀，在溺人的气息中收紧了指尖。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微微放开了些，叶然缓缓睁开眼，见陆南州沉沉地看着他，眼底有些红。


    「陆南州......」叶然眨了下泛着湿的眼，抓在陆南州肩上的手动了动，想去蹭他颈边发红的齿印。


    陆南州突然一把打开房门，将他推了出去，又「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叶然：「......」


    「一分钟了，」陆南州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有些听不清，「够了。」


    叶然站在门边，被风吹得有点凉，脑子也有点疼。


    怎么都......这样了，还要把我赶出来？


    他气得踹了门一脚---憋死你算了！


    陆西园从外边熘达回来，见叶然一个人闷闷地窝在沙发里，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是咋啦？她见着陆南州没在，奇怪道：「我哥呢？」


    叶然看了房门一眼，说：「在换衣服。」


    「还没换好啊？」陆西园吃惊道，「怎么换个衣服要这么大半天？这是在里边晕过去了吗？！」


    「瞎说什么呢？」这时，陆南州正好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衬衫扣子繫到最上边一颗，脖子都挡住了一大半。


    他看了看窝在沙发上的叶然，又躲开目光，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养鸡场了。」


    叶然站起来，说：「我也去。」


    陆南州走到门口穿鞋，「你在家呆着。」


    叶然：「不要。」


    陆西园弱弱地举手，「那我也去。」


    「你去干嘛？」陆南州道，「好不容易休假，还想去干活啊？」


    「可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啊，」陆西园催促道，「走走走，一起去，我要去看鸡。」


    于是，陆南州只好「拖家带口」去了养鸡场。


    小张正餵着鸡，就见他们三个走了进来。


    「小张，」陆西园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唿，「餵鸡呢？」


    「小陆总，」小张纳闷道，「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班吗？」


    陆西园走过去，跟他一起餵鸡，「我这几天休假。」


    小张刚来的时候，陆西园还没去市里上班，也常来养鸡场帮忙。


    小张总是二老板二老板地喊她，她觉得太难听了，人家都是什么张总李总的，哪有叫二老板的？


    于是小张就喊她陆总，她又觉得像是在喊陆南州，最后想来想去，灵机一动，说叫小陆总吧，一下子就年轻多了。


    陆南州今天不用送货，想着去把这几天的帐整理一下，却没走几步，就被叶然扯住了袖口。


    他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叶然看着他，说：「我嘴巴疼。」


    陆南州：「......」


    「你太兇了，」叶然又说，「都亲破皮了。」


    陆南州心头一跳，生硬道：「谁让你咬我脖子的。」


    叶然：「你怕咬脖子？」

 第30页

    陆南州：「......没有。」


    叶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陆南州不自觉抬手蹭了一下他唇边，「真破皮了？」


    叶然点点头，说：「那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陆南州：「......」什么下次？没有下次！


    不远处，陆西园一脸懵地看着他们两人。


    她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说着说着，他哥就伸手去摸人家嘴唇。


    「他们两个......」陆西园愣愣道，「怎么好像怪怪的？」


    小张转头看了一眼，习以为常道：「没有啊。」老情人，摸一下嘴怎么了？


    虽然是已经分手的老情人。


    「没有吗？」陆西园突然自我怀疑，抬手在唇上蹭了一下，说，「都这样了，不奇怪吗？」老同学都这样吗？


    小张：「不奇怪啊。」老情人，就算亲嘴都不奇怪吧？


    陆西园还是有点迷茫，「可是......」


    这时，她的手机蓦然响了一下。


    她拿起来一看，顿时生气道：「改什么改？！整天改数据，放假都不让老娘消停！」


    小张战战兢兢道：「要加班啊？」


    「哼！」陆西园气乎乎地跑过去找陆南州，「哥，你电脑在家吗？我要加班。」


    「在我房里，」陆南州道，「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陆西园道，「你先忙吧，我自己回去。」


    陆南州想着也行，就把家里的钥匙给她了。


    陆西园回了家，在陆南州房里找到电脑后，不情不愿地窝在沙发上开始加班。


    她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搞完了数据，头昏脑胀地按了保存，就把文档关了。


    她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眯了几秒钟，又骤然睁开了眼。


    等一下，我刚才是保存到哪儿去了？


    她急忙打开几个文件夹看了看，却忽然在里边瞥到另一个文件夹，叫「然然」。


    然然？陆西园灵光一闪，叶然的然？


    她好奇地点开一看，霎时愣住了。


    只见满屏都是叶然的照片---路上走着的，操场上跑着的，教室里睡着的，湖边画画的，笑着的，生气的......大大小小，至少上百张。


    陆西园顿时想起来了，怪不得她觉得叶然眼熟，她也曾在陆南州的手机相册里见过叶然，也是这般模样，似乎还不止一张。


    为什么我哥要存这么多叶然的照片？陆西园皱着眉想，老同学感情好也不用存这么多吧？


    而且，这些照片，他老同学知道吗？


    难道，是他偷拍人家的？


    陆西园心头一震，妈呀，我哥不会是变态吧？！


    第29章 还有两副面孔


    =


    陆西园越想越不对劲，关系再好的老同学，也不至于要单独建个文件夹，存这么多照片吧？


    可她哥看着也不太像变态啊，好歹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了，她哥要是变态，她早该发现了吧？


    难道，她哥是人家？


    是了，陆西园恍然大悟，难怪她妈托人介绍了那么多女生，她哥一个都没看上，原来是惦记他老同学？！


    所以他才逮着机会就去摸人家嘴？！


    小张还说不奇怪，这是平时见多了，见怪不怪了？！


    陆西园胡思乱想了大半天，等陆南州和叶然中午从养鸡场回来时，就见她一脸凝重。


    「怎么了？」陆南州问道，「工作没搞好？」


    「不是，」陆西园看了他一眼，「工作搞完了。」是你比较难搞。


    陆南州：「那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陆西园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叶然，含煳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陆南州也没多想，挽起袖口走进厨房，「等下就能吃饭了。」


    叶然也跟了进去，陆西园听见他说：「这个要洗吗？」


    「嗯，」陆南州回道，「再打几个鸡蛋，做番茄炒蛋。」


    然后，她又听见陆南州咋咋唿唿道：「怎么又偷偷藏青菜？！」


    叶然说：「不是有番茄了吗？」


    陆南州：「有番茄就不用吃青菜啊？」


    叶然：「番茄不就是菜？」


    陆南州：「......那也得吃青菜。」


    叶然：「不吃。」


    陆南州：「不行。」


    陆西园：「......」你真的暗恋人家吗？怎么这么凶？


    最后吃饭时，叶然还是说不过陆南州，委屈地吃了半碗青菜。


    午后叶然窝在沙发上看书，陆南州见外边菜地的围栏有些破旧了，就想着去修一修。


    他前些天正好拖回来几根竹子，拆拆补补还是够的。


    他正噼着竹子，就见陆西园走了过来。


    「哥，」陆西园没话找话道，「哎呀，这竹子真好看。」


    陆南州：「......」


    陆南州：「你没事吧？」没犯什么毛病吧？


    「没事啊，」陆西园干巴巴笑了笑，「不好看吗？」


    她突然话头一转，问道：「那你老同学好看吗？」


    陆南州眼皮一跳，「......你真的没事？」


    陆西园：「到底好不好看？！」


    陆南州：「......好看。」


    陆西园：「是你喜欢的那种好看吗？」


    陆南州：「......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西园脱口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第31页

    「哐」地一下，陆南州手里的竹子就掉了。


    他转过脸去捡竹子，没什么底气道：「瞎说什么？」


    「不是吗？」陆西园不信，「那你电脑里干嘛存那么多他的照片？」


    陆南州一愣，「你怎么乱翻我电脑啊？」


    陆西园抬头望天，「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看到的。」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噼竹子。


    「哥，」陆西园迟疑道，「你喜欢他很久了吗？」


    陆南州没回答，只是道：「这儿太阳大，回屋去。」


    陆西园没听见似的，又问道：「他知道吗？」


    「你表白了吗？」


    「你是不是怕他不喜欢你啊？」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陆南州忍无可忍道：「你怎么比咱妈还唠叨？」


    「我还不是担心你啊，」陆西园撇嘴道，「你这几年一直一个人，我还以为，你是忘不了那个，当你是送外卖的初恋呢。」


    陆南州：「......」


    「惨了，」陆西园突然捂着嘴道，「我早上才跟叶然说了这事，还问他见没见过你初恋！」


    她内疚地看着陆南州，「哥，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你喜欢他，就不跟他说了。」


    「谁喜欢他了，」陆南州嘴硬道，「别瞎说。」


    陆西园：「哥，你怎么......」


    陆南州一把将竹子塞她手里，说：「你要是太闲了，就给你噼吧。」


    陆西园立马道：「那我噼完了，你就告诉我？」


    陆南州：「......」


    「行行，」陆南州随口道，「噼完再说。」


    陆西园马上「噼里啪啦」地噼竹子。


    陆南州在旁边的水龙头下洗了手，回到屋里时，见叶然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陆南州轻声走了过去，捡起他掉在地上的书，放在一旁。


    困了也不知道回房睡......陆南州看着沙发上的人，恍惚间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叶然趴在书桌上午睡，他趴在书桌上看他睡，听着他轻轻的唿吸声，总忍不住抬手去蹭他软白的脸......


    陆西园在外边觉得有些热，想回屋戴个帽子再出来。她走到门口，就见他哥站在沙发边，看着熟睡的叶然，忽地弯腰去摸人家的脸。


    睡梦中的叶然似乎有些痒，皱着眉蹭了蹭。


    然后，陆西园就见他哥扬起嘴角，忍不住笑了笑。


    还说不喜欢人家？！陆西园无语地想，那你干嘛偷偷掐人家脸啊？！好掐是吧？！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知是不是他掐的手劲大了，沙发上的叶然动了动，不清不醒睁开了眼。


    陆南州连忙收回了手，又面无表情道：「困了就回房睡，不知道这儿冷啊？」


    门口的陆西园：「......」你咋还有两副面孔？刚才是谁掐着人家的脸傻笑的？！


    她想了想，走过来道：「对对对，这儿冷，我哥房里暖，去他房里睡吧。」


    她又转头去问陆南州，「是不是啊，哥？」


    陆南州：「......」


    叶然懵懵地看着他们两个。


    陆南州：「那我去客房睡。」


    陆西园：「客房不是有老鼠吗？多吓人啊，要是再跑出来......」


    陆南州：「我不怕！」说着就抬脚回了客房，还一把关上了门。


    陆西园又转头看着叶然，「说不定，那老鼠又跑我哥房里去了？」


    叶然：「......不会吧？」其实，也没老鼠。


    「你要是害怕的话，」陆西园笑眯眯道，「也可以一起去客房睡的，那儿床大。」


    叶然看了看关了的客房门，「......我不困了。」


    我的哥啊，你干嘛关门啊？！


    陆西园恨铁不成钢，只好又道：「你觉得，我哥帅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叶然一脸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西园：「那你会喜欢，他这样的人吗？」


    叶然：「......」怎么这么突然？


    陆西园：「会吗？」


    叶然也不清楚陆西园知道多少，只能模煳道：「怎么了吗？」


    陆西园：「......」还能怎么了？我哥他想搞你啊！


    第30章 电脑里藏什么


    =


    陆西园怕把人吓跑了，那她哥哭都没地哭去，她又去哪里找个嫂子来赔？


    她没敢多说，只是道：「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


    叶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起笑意，缓缓说：「会逗我开心的。」


    惨了，陆西园丧气地想，我哥整天就会叫他吃青菜，哪里会逗他开心？这是不是没机会了？


    她不死心，又道：「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比如会养鸡，会炒鸡蛋？


    别的？叶然想起清晨陆南州把他压在门上亲时，厚实的身躯把他牢牢困在怀里......


    他耳尖有些烫，说：「力气大一点的吧。」


    力气大？陆西园满头问号---又不是去干活，怎么还要力气大？


    但好在她哥有的是力气，平日里鸡都能拎几十只，一点力气算什么。


    于是，她立马道：「啊对对对，力气大一点好，炒鸡蛋都香！」


    叶然：「......」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陆西园惦记着噼完竹子，找她哥问他跟叶然的事，就匆匆回房间拿了帽子，又跑到外边去了。

 第32页

    叶然想了想，走到客房门边，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没什么动静。


    「陆南州，」叶然说，「我知道你没睡。」


    不一会儿，陆南州还是打开了房门，不自在道：「干嘛？」


    叶然看了看他，说：「你妹妹，是不是知道了？」


    陆南州迟疑了一下，说：「知道一点。」


    叶然疑惑道：「一点是多少？」


    陆南州脱口道：「就是知道我喜......」


    他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叶然唇角微微扬起，问道：「喜什么？」


    「没什么，」陆南州移开目光，「反、反正就是一点。」


    「她早上好像还不知道，」叶然说，「她是回来后知道的？」


    陆南州「嗯」了一声。


    「回来后......」叶然看了一眼还放在客厅的电脑，「她用了你的电脑，才知道的？」


    陆南州没说话。


    叶然：「你电脑里，藏了什么？」


    陆南州目光躲闪，「没什么。」


    叶然不信，「那你给我看看？」


    陆南州：「不行。」


    叶然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骤然羞红了脸，「你、你是不是......拍视频了？」


    陆南州茫然道：「什么视频？」


    叶然又急又恼，「就是......那什么的时候......」


    陆南州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我没有！」


    叶然：「那你电脑里藏了什么？」


    陆南州：「就是照片而已！」


    叶然：「照片？」


    陆南州：「......」啊呸，怎么就说了？！


    叶然好奇道：「什么照片？」


    「就......以前的一些照片，」陆南州似随口般道，「放电脑里，忘记删了。」


    叶然：「我要看。」


    陆南州不愿意，搪塞道：「没什么好看的。」


    可叶然还是要看，「我自己的照片，为什么不能看？」


    陆南州：「那里面也有我。」


    「哦，」叶然眨了眨眼，「那你把自己挡住就好了。」


    陆南州：「......」这怎么挡得住啊？！


    可叶然就是要看，他没办法，只好去客厅打开电脑，点开了文件夹。


    一张张往日的照片铺满了屏幕，青春的气息透过翠绿的树木、浅白的教学楼、明媚的日光......一点点溢了出来。


    叶然看着记忆里的一幕幕，忽然眼眶一酸。


    照片里全是他大学时的模样，还有陪在他身边的陆南州。


    那是他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有一个人，每天都在想着怎么逗他笑，像日光落在他身上，又暖又明亮。


    「原来，」叶然的声音有些闷，「你拍了这么多照片啊......」


    陆南州听着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见他眼眶都红了。


    「怎么了？」陆南州心一疼，忍不住抬手去蹭他眼角的泪，轻声问，「怎么哭了？」


    「陆南州......」


    叶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抑不住的哭音落在陆南州耳边，「陆南州，我好想你。」


    陆南州任他抱着，心口胀得难受。


    他很想问，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了？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沉默半晌后，还是抬手轻轻抱住了怀里的人。


    叶然压着声音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陆南州结实的手臂圈在他腰上，紧紧搂着他。


    他有些捨不得放开了，吸了吸鼻子，软软地问：「今天抱多了，明天还能抱吗？」


    陆南州：「......」


    第31章 不用去讨饭吧


    =


    明天......


    陆南州犹豫道：「不......」


    叶然又抽泣了一下。


    「抱抱抱，」陆南州无奈道，「别哭了。」


    叶然搂得更紧了，小声说：「那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陆南州没说话，但也没推开怀里的人，颈边传来的湿意，叫他顿时没了脾气。


    门外，噼完竹子要进门的陆西园，见到这一幕，吓得又躲了回去。


    我就噼了几根竹子，你们怎么就搞上了？！


    她蹲在门边，听见她哥说：「好了，不哭了，等下让园园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哭了？陆西园纳闷地想，好端端的，嫂子怎么哭了？


    她侧着耳朵想再听，可叶然的声音有些小，听不太清，只模模煳煳听见他说什么......视频？


    「真没有，」她哥冤枉地嚷嚷道，「那之后没几天你就跑了，我上哪儿拍去啊？」


    什么视频？陆西园更好奇了，毕业视频？送祝福的那种吗？


    叶然似乎没再说话了，两人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


    怎么不说了？陆西园有些着急，你们倒是多说一点呀，我才知道是咋回事啊，急死人了！


    她忽地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阿嚏！」


    屋里的陆南州和叶然：「......」


    叶然连忙放开了陆南州，眼眶红红地看向门口。


    陆西园尴尬地探出头来，干笑道：「我就是......路过，路过。」


    她急忙站起来道：「你们不用理我，我......我这就去散步！」说着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可她又实在好奇，还想着要不再偷偷回去看，却见陆南州也走了出来。

 第33页

    「哥？」陆西园急道，「你怎么出来了？嫂子都哭了，你还不赶紧去哄他？」


    陆南州捡起噼好的竹子，走过去修围栏，含煳道：「别瞎说。」怎么就叫上嫂子了？


    「你们都抱一起了，」陆西园生气道，「还骗我是老同学呢？！」


    陆南州有些烦躁，「我跟他的事......一两句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陆西园道，「我刚才听见他说什么视频，是你们毕业没拍视频吗？那补上不就好了？」


    陆南州差点被竹子扎了手，「......不是。」


    「那是什么？」陆西园着急道，「你喜欢他，他也愿意给你抱，那就是不讨厌你吧？那你还不趁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色胆包天......」


    陆南州：「他是我前男友。」


    陆西园：「......」


    陆西园震惊道：「你们俩刚抱完就分手了？！」这都还没抱热乎呢！


    「不是，」陆南州顿了顿，说，「我跟他......是大学时在一起的。」


    「大学？」陆西园一愣，忽然灵光一闪，吃惊道，「他不会就是你送早餐的那个初恋吧？！」


    陆南州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西园：「那你们怎么分手了？」


    「他走了，」陆南州平静地说，「突然就走了，没了消息。」


    啊？陆西园皱眉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南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他现在回来了，」陆西园看着他哥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你打算怎么办？」


    陆南州没回答，只是突然问道：「我喜欢男的，你一点都不惊讶？」怎么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


    「惊啊，」陆西园说，「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陆南州：「......」还真没看出来。


    「但是能怎么办？」陆西园说，「难道我要逼着你去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喜欢又没有对错，」她扬起笑脸，说，「你是我哥，只要你开心就好。」


    陆南州也笑了笑，抬起手，像小时候一样，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髮。


    「哎呀，别揉了，」陆西园挡着他的手道，「头髮都乱了......」


    陆南州修完围栏，走到门口时，听见叶然好像在跟谁说话。


    他往里一看，见叶然在打电话。


    「说好了三个月的，」他听见叶然冷冷道，「爸，您要反悔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叶然眉头拧起，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抬眼，见陆南州站在门口，又一愣，匆匆把电话挂了。


    陆南州走了进来，随口问道：「你爸找你了？」


    叶然咬着唇，点了点头。


    陆南州想了想，「你不是说，你爸为了躲债，去国外讨饭了吗？」


    叶然：「......对。」


    陆南州：「那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叶然说，「他说我要是没地方去，就跟他一块去讨饭。」


    他眼眶还有点红，看着陆南州说：「我不用去讨饭吧？」


    陆南州：「......」


    第32章 到底做什么梦


    =


    陆南州转开脸，不去看他发红的眼尾，嘀咕道：「我又没叫你去讨饭。」


    叶然微垂着眼，小声说：「可你不是......想赶我走吗？」


    陆南州：「......那现在不是没赶了吗？」


    叶然抬起头，「那我可以一直待在这儿吗？」


    陆南州没回答，顿了顿道：「说不定你自己又跑了。」


    叶然一怔，心头的酸胀涌上眼眶，「陆南州......」


    「对不起，」他努力睁着眼，似乎这样就可以忍住眼底溢起的水雾，「我不会走了。」


    陆南州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抬起指腹，蹭了蹭他兜不住落在脸上的泪，「去洗把脸吧。」


    叶然眨了下湿润的眼，抓住脸侧温热的手背，「陆南州，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陆南州掌心有些烫，他说：「我没有......」


    叶然：「真的吗？」


    陆南州无奈道：「真的。」


    叶然还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带着鼻音说：「那你笑一下。」


    陆南州：「......」这不好吧，你还在哭呢。


    陆西园躲在门口，见他俩不知道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一时心情复杂。


    她本以为她哥暗恋老同学，那她肯定二话不说，帮她哥勤勤恳恳追嫂子。


    可没想到，老同学突然成了她哥的前男友，现下她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还是让我哥自己决定，她想，别阴差阳错，被我搞砸了。


    然后，她就突然听见她哥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


    陆西园：「......」你怎么回事？！你老婆在哭呢，你笑什么笑？！


    屋里又传来叶然的声音，「你笑得好假。」


    陆南州：「你咋要求那么高？」


    陆西园：「......」你们在玩什么？我听不懂。


    第二天，陆西园就提前回市里去了。


    陆南州开车送她回去，在路上纳闷道：「不是说想多住几天吗？」怎么又要走了？


    「哥，你知道电灯泡吗？」陆西园真诚道，「我觉得自己有点太亮了。」


    陆南州：「......」


    秋日越来越短，天气也愈发凉了。

 第34页

    叶然发现陆南州好像有点太闲了，往常他总是时不时就要去送货，来来回回好几趟。


    可最近好几天都不见他送一次货，整日只在鸡场里数着鸡。


    叶然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陆南州道，「就是生意不太好。」


    可这不好得有些奇怪，有几家饭店突然就不跟他买鸡了，说吃饭的人少了，鸡都卖不出去。


    但近来也没出什么事，怎么就忽然卖不出去了？还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啊？」一旁的小张忿忿道，「好好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是跑去跟别人买鸡了吧？！」


    叶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拧起。


    陆南州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老客户没有了，就得去找新客户。


    他拿了车钥匙，想去外边转一转，「我出去一趟。」


    平日里除了去送货，他要是出去，叶然总跟个小尾巴似的，要跟他一块去。


    他以为这回叶然也会跟着，可等了等，这人也没什么反应。


    「咳......」陆南州看了看他，又说道，「那我走了？」


    叶然点了点头。


    陆南州：「......」


    陆南州只好自己走了。


    「唉，」小张嘆气道，「我不会又要失业了吧？」


    他还想跟叶然抱怨两句，却见他摸出手机，沉着脸走开了，好像有些生气。


    小张：「......」这是怎么了？是怕陆哥发不了工资吗？


    陆南州再回到养鸡场时，天色已有些晚了。


    他开着车，远远就见叶然站在门口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怎么站在外边？」陆南州摇下车窗，皱眉道，「不知道风大啊？」


    叶然摇摇头，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说：「咱们回家吧。」


    陆南州「嗯」了一声，开着车往回走。


    一路上，叶然都很安静，只是看着窗外一丛又一丛飞奔而过的草木和渐渐降临的暮色。


    没多久，他就靠着窗睡着了。


    这么困吗？陆南州在家门口停好车，还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就听见他迷迷煳煳地哼了一声，「疼......」


    陆南州以为他又做噩梦了，可听着声音又不太像，倒是有点像......撒娇？


    「陆南州，」他又听见叶然喃喃道，「你弄疼我了......」


    陆南州愣了愣，忽地耳根一阵发烫，想起五年前，他完全占有叶然的第二天，叶然腰酸背疼地趴在床边，也是这样委屈地说，你弄疼我了。


    他那时还不要脸地哄人家说，那我以后多练练，练熟了就不疼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羞红了脸的叶然砸了一枕头。


    可那之后没几天，叶然就不见了。


    他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他才生气地跑了的。


    真的那么疼么？陆南州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叶然，正想开口，就见他胡乱拍了一下自己什么也没有的手腕，不清不醒嘟囔道：「我不要看鸡，你抓疼我了......」


    陆南州：「......」什么鸡？你到底做的什么梦？


    --------------------


    元旦快乐！


    第33章 你力气太大了


    =


    叶然晕乎乎中，梦见陆南州紧紧拽着他的手腕，说要给他看个宝贝。


    他被拽得有些疼，不高兴地想，你的宝贝不是我么？还要看什么？


    然后，他就见陆南州抓起一只鸡，说：「你看，我的宝贝！」


    你的宝贝是鸡？！


    他生气地转头要走，可陆南州抓着他的手不放，就是要他看鸡，说他家的鸡这么大一只，别人想看还不给看呢！


    「我不要看，」叶然挣着手道，「放开，你抓疼我了......」


    胡乱挣扎间，他似乎一头磕到了什么地方，却一点儿都不痛。


    他茫然地睁开眼，见陆南州倾着身，一手护着他险些磕在车窗上的头。


    他们离得很近，陆南州温热的唿吸落在他脸颊边，有些痒。


    「怎么睡觉还乱动？」陆南州宽大的手掌在他头上揉了揉，「没磕着吧？」


    叶然呆呆地摇了摇头。


    「梦见什么了？」陆南州好奇道，「我怎么好像听见你说什么......鸡？」


    鸡？叶然又想起了梦里，陆南州兴高采烈地抓着鸡，说鸡是他的宝贝，还非要给他看的模样。


    宝什么宝？！叶然气乎乎道：「梦到你的鸡跑了。」


    陆南州：「......」我的鸡跑了，你生什么气？


    这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陆南州拿过来一看---是小张。


    陆南州心头一跳，难不成鸡真的跑了？


    「陆哥，」他接起电话，听见小张说，「我明天想请假。」


    是请假啊，陆南州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鸡跑了。


    「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叶然，忍不住问小张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小张以为他在问请假的事，支支吾吾道，「就是......阿柠要去相亲了。」


    陆南州一时没听明白，「她相亲你干嘛请假？」


    小张吞吞吐吐，「我......」


    陆南州恍然大悟，「哦，是跟你相亲啊？」


    「不是，」小张面红耳赤，「我......我就是去看看。」

 第35页

    陆南州：「看什么？」人家相亲，你去看，不太好吧？


    「我就看看那人怎么样，」小张嘀咕道，「我怕她被人骗了。」


    陆南州笑了一声，说：「你挺关心她的啊？」


    小张似乎有些窘迫，「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只是......我......」


    「行了，」陆南州听他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打断他道，「想去就去。」


    「谢、谢谢陆哥。」小张像是怕他还要问什么，匆匆就挂了电话。


    「这小子......」陆南州琢磨道，「是喜欢方柠吧？」


    叶然看着他，说：「那他喜欢人家又不说。」


    陆南州：「......」说小张就说小张，你看我干嘛？


    叶然解开安全带想下车，又顿了顿，说：「要是我也去相亲呢？」


    陆南州一愣，「你为什么要去相亲？」


    叶然：「我不能去相亲吗？」


    陆南州一时语塞，「也不是......」


    「哦，」叶然说，「那我也去跟方柠相亲。」


    陆南州：「不行！」


    叶然：「为什么？」


    陆南州张了张口，大半天憋出一句，「小张会吃醋的。」


    叶然：「......」


    叶然忽地倾身过去，一把捧住陆南州的脸，盯着他眼睛说：「只有小张会吃醋吗？」


    微凉的指尖触上脸庞，陆南州怔怔地看着眼前人，许是因为才睡醒，叶然眼底还泛着些湿润，颊边也微晕着红，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方才叶然在睡梦中，哼的那一声「疼......」


    软软的，像轻柔的羽毛挠在他心上。


    「陆南州，」叶然又凑近了些，轻声说，「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烫了？」


    陆南州喉间动了动，燥热的掌心仿佛都泛出了汗，又粘又腻。


    他缓缓说：「热的，车里闷......」


    话音未落，叶然捧着他脸，蓦地亲了上去。


    窗外一片静谧，沉沉暮色压向天际。


    叶然亲得很笨拙，像小猫一样咬着陆南州的唇，轻轻舔过他的齿关。


    陆南州愣愣地睁着眼，傻傻地想，这回......怎么不捂我眼睛了？


    忽然，唇上一痛，叶然用力咬了他一下。


    「嘶，」陆南州回过神道，吃痛道，「干嘛咬我？」


    叶然唇上湿润润的，耳尖红红的。


    他说：「你都不张嘴。」


    陆南州：「......」


    「我......」陆南州生硬道，「我干嘛要张嘴，你这是......强吻。」对，强吻，不是我自愿的。


    叶然：「那你怎么不推开？」


    「你力气太大了，」陆南州理直气壮道，「我推不开。」


    叶然：「......」


    第34章 今天笑了两次


    =


    你可真说得出口......叶然无语地想，我就是两百斤，也不一定压得住你吧？


    他指尖蹭了一下陆南州微烫的脸，慢慢说：「推不开啊？」


    陆南州被问得有点心虚，还没说话，又听叶然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陆南州心头一跳，「你......你想干嘛？」


    叶然：「再亲一下。」


    陆南州：「......」


    就只是再亲一下？！


    啊呸，不是，我在想什么？


    「陆南州，」他听见叶然轻声说，「张嘴。」


    陆南州下意识嘴一张，「不是，我......」


    叶然搂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上去。


    好一会儿后，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叶然，趴在陆南州肩头，轻轻喘着。


    他大半个人挂在陆南州身上，喘着喘着，忽然蹭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陆南州唿吸一重，沉声道：「别乱动。」


    叶然这才反应过来，愣愣道：「你......」


    陆南州垂着眸，没说话。


    叶然想着之前陆南州都是把他关门外的，现在估计该赶他下车了，于是自己道：「那我先下去了？」


    他动了动，可陆南州搂在他腰上的手没放开。


    「陆南州？」


    陆南州还是没说话。


    叶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想去拉开腰上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叶然一头雾水，「陆南州？」


    陆南州突然抓着他的手向下摸去。


    叶然：「......」


    叶然顿时满脸通红，「你！你......」


    他羞得语无伦次，把脸紧紧埋在陆南州胸前，听见他忍不住似的笑了一声。


    叶然：「你、你笑什么？」


    「这会儿知道脸红了？」陆南州声音有些哑，却带着藏不住的笑，「刚才是谁说，要对我为所欲为的？」


    叶然小声争辩道：「不......不是亲了么？」


    陆南州低声说了句什么，叶然没听清，「什么？」


    陆南州没回答，只是唿吸愈发粗重，一阵阵落在叶然耳边。


    叶然埋在他怀里，脸颊更烫了......


    他们下车时，天已经黑了。


    陆南州雷打不动地要去薅青菜，被身后的叶然扯住了衣角。


    陆南州回过头，「怎么了？」


    叶然：「今天可以不吃青菜吗？」


    陆南州：「不行。」


    叶然看着他，突然说：「我手好酸。」


    陆南州：「......」


    「那也不能......」


    「没良心，」叶然嘟囔道，「下了车就逼我吃青菜。」

 第36页

    陆南州额角一跳，无奈道：「不吃算了，今天炖猪蹄。」


    叶然：「猪蹄？」


    「不是手酸吗？」陆南州拉着人回屋，「给你补一补。」


    叶然：「......」


    于是，这天晚上，猪蹄吃撑了的叶然在屋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陆南州收拾好从厨房出来，见他揉着肚子，绕着那一亩三分地来来回回地走，不禁道：「怎么不去外边？」


    叶然往门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太黑了。」


    这怕黑的毛病一点儿也没变......陆南州拿了大门钥匙，回头道：「走吧。」


    叶然：「去哪儿？」


    陆南州：「散步。」


    虽已是秋季，山野路间仍有稀稀落落的虫鸣声起伏迴荡。


    月光很浅，只映着朦朦胧胧的人影。


    叶然追上陆南州，伸手抓住他温热的掌心。


    「太黑了，」他轻声说，「我怕走丢了。」


    陆南州没说什么，只是任他抓着，踩着昏暗的月色一步一步往前走。


    「陆南州，」叶然忽地闷闷道，「我是不是好多毛病？」


    陆南州不明所以，「嗯？」


    「又不吃青菜，又怕黑......」叶然脚步一顿，咬着唇道，「我......我可以试着不怕黑的。」


    他放开陆南州的手，犹豫道：「你先走，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陆南州看着他，「一个人回去？」


    叶然点点头。


    陆南州：「这路上很多狗的。」


    叶然：「......」


    叶然：「很兇吗？」


    陆南州：「全村最凶的狗都在这儿了。」


    叶然：「......」


    陆南州笑出了声。


    叶然恼道：「你骗我。」


    「怕黑就怕黑，又不丢人。」陆南州随手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顿了顿，又说，「但青菜是要吃的。」


    叶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想起，今天陆南州好像......笑了两次了。


    「陆南州，」叶然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挺高兴的？」


    陆南州一怔，「我......」


    他们正好路过一片地瓜田，陆南州一不留神，脚下一崴，拉着叶然就摔进了田里。


    「嘶，」陆南州护着怀里的人，问道，「没摔着吧？」


    叶然摇摇头，「没事。」


    「哎呀，」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老大爷的声音，骂骂咧咧道，「你们要亲热就不能去自家地里？把我的地瓜苗压坏了怎么办？！」


    陆南州，叶然：「......」


    第35章 没这样的朋友


    =


    陆南州听着声音，认出那人是村里种地瓜的李大爷。


    他连忙拉着叶然起来，不好意思道：「李叔，对不住啊，我......」


    「小陆？」李大爷这才认出了陆南州，但黑乎乎的也没看清他身旁的叶然是男是女，继续数落道，「搞对象怎么也不去家里？这黑灯瞎火的，就不能忍一忍，猴急什么？」


    「不是，」陆南州辩解道，「我没有......」


    「行了，」李大爷摆手道，「年轻气盛的，我也懂的，快回去吧，别糟蹋我的地瓜苗了。」


    陆南州：「我真不是......」


    李大爷摇头晃脑，「年纪轻轻的，也不知羞，快回去，上家里去。」


    陆南州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好拉着叶然慢吞吞地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愁眉苦脸地回头看，似乎在担心什么。


    叶然见他这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陆南州丧气道，「就是李叔平日里常跟村口的张婶、刘婶唠嗑。」


    叶然没明白---不能唠嗑吗？


    「我怕他误会了，」陆南州发愁道，「那明天村里......」


    叶然：「村里怎么了？」


    陆南州欲言又止，顿了顿，自我安慰道：「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兴许李叔只顾着地瓜苗了，他想，别自己吓自己。


    然而，第二天，全村的人就都知道，陆南州大晚上跟对象在李大爷的地瓜田里滚来滚去，滚了大半夜，压坏了那么大一片地瓜苗，连陆南州他妈都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急匆匆打了电话过来。


    「儿子啊，」陆妈妈吃惊道，「你搞对象搞到李叔家的地瓜田里去了？」


    「不是，我没有，」陆南州冤枉道，「我就是不小心摔的！」


    陆妈妈：「那你有没有对象？」


    陆南州看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叶然，迟疑道：「没......」


    「没有你大晚上去李叔家地里干什么？」陆妈妈念叨道，「这以后，我还怎么让人家给你介绍对象啊？」


    陆南州：「那就别介绍了。」


    陆妈妈：「那你真要跟鸡过一辈子啊？！」


    陆南州又看了看叶然，「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陆妈妈生气道，「你自己一上来就问人家姑娘要不要买鸡吗？！」


    陆南州：「......那我本来就是卖鸡的。」


    陆妈妈：「人家是给你介绍媳妇的，又不是给你介绍生意的，你倒好，一句话都离不开卖鸡！」


    「我说了不要的，」陆南州嘀咕道，「是您偏要找人给我介绍的。」


    「我还不是看你整日闷着个脸，」陆妈妈气道，「跟谁欠了你钱似的！」

 第37页

    ?：「......??


    『?想着??，?道，??好一些？」


    ?一??电话。


    ??他一眼。


    ?：「......怼?」


    上，?。」


    ??跳---??。


    ?，??。」


    ?????边。?


    ?：『?说......你。」


    ??」


    ?：「......没有。」


    ??，?，?亏。」


    ??我......?！


    ???释一下。」


    ??？」


    ?：「......会吧。」


    ???。


    一?，?？」


    ??：「......」


    ???。」


    。


    ??着他。


    ?：?」


    ?「一?。」


    ?：?」


    ??，?？」


    ?：「......?友！


    --------------------


    ??了_(′?`」 ∠)_


    第36章 你耇?啊


    =


    ??一??？」


    ?一?开???」


    ??，??」


    ??瞪，???！


    ?「怡?？」


    ?没......??一，??行。」


    ?「?着??」


    「我......–，?一?过你......宝贝。」


    然??一?样。


    ?然怊了。


    ?赖着????宝贝......」


    ???，考?，??。」


    ?一声，??抓着??你的。」


    ?」


    ???道，」？」


    ???」


    ?：「怟」


    「我......?， ??宝......」


    捧着。


    ?什么了。


    ??着?声?柔。


    ??，??挲着，?？」


    ????


    ，?，??一」


    ?一声「嗯」。


    ?睛一??。


    ??号码。


    ??沉，?那一?的?气又??地往上冒。


    ??事。


    ??：「接。」我伥么！


    道：「餵......」


    ????」


    ?：「......」


    ??州一?着?：?高兴。」


    知所?开????饭。」


    ?往??：「你耀?


    ??门。


    ?什?他什??


    说什??？

 第38页

    他心不在焉地炒着菜，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听见叶然说：「菜好像煳了。」


    陆南州连忙关了火，似随口一般问道：「电话说完了？」


    叶然点点头，说：「他答应以后不喊我宝贝了。」


    陆南州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叶然：「那你呢？」


    陆南州一愣，「什么？」


    叶然脸颊贴着他的后背，「不是说，以后只给你一个人喊么？」


    陆南州：「......」


    陆南州胡乱翻着锅里的菜，含煳道：「又、又没说是现在。」


    叶然：「那是什么时候？」


    陆南州：「不知道。」


    叶然抱得更紧了，低声说：「那能不能，不要等太久？」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


    叶然抬起头看他，「陆南州......」


    陆南州突然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髮，说：「吃饭吧。」然后就走了。


    叶然呆呆地摸了摸乱糟糟的头髮---什么意思？


    因为青菜炒煳了，饭桌上难得没有了绿油油的菜叶子。叶然高兴得饭都多吃了半碗，甚至想，要不还是多煳几次吧，少吃一顿是一顿。


    没多久，养鸡场的生意似乎好了一些。虽少了一些老客户，却也有几个新的饭馆找了过来，说是朋友介绍的，至于是什么朋友，却没有多说。


    陆南州觉得有些奇怪，可生意还是要做的，那么多的鸡，也不能一直养着不卖。


    奇怪的还有小张，从前餵鸡勤勤恳恳的，现在总是餵着餵着，就发呆傻笑。


    陆南州怕他中邪了，关心道：「你没事吧？」


    小张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没头没尾道：「啊，你怎么知道阿柠亲我了？」


    陆南州：「......」


    有人亲了不起啊？！谁没人亲啊？！


    第37章 可以换两分钟


    =


    叶然捂着乱跑的小鸡崽回来时，就听陆南州跟小张吵吵闹闹的，不知在吵什么。


    陆南州见他回来，立马噤了声，默默转头去餵鸡。


    叶然把小鸡崽放回鸡群里，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张：「陆哥说，他也亲......」


    「亲什么亲？！」陆南州慌忙打断他道，「不就是方柠亲了你一下吗？」


    小张一脸害羞，傻笑道：「是亲了两下。」


    叶然也笑了，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小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下手挺快啊，」陆南州道，「一听人家要去相亲，就表白了？」


    小张一愣，「表白？」


    陆南州：「怎么，你没表白啊？」


    小张傻傻道：「没有。」


    陆南州：「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那天阿柠去相亲，」小张说，「那人没说两句，就对阿柠动手动脚的......」


    小张本来躲在门外，一看这情况，气得冲进去就打了那人一拳，把他脸都打肿了。


    那人顿时火冒三丈，又打不过小张，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


    方柠问小张，你来干嘛？


    小张说，我怕他欺负你。


    方柠：他怎么欺负我了？


    小张：他摸你！还想亲你！


    方柠：他要是我男朋友，亲我也没什么吧？


    小张：可他现在不是你男朋友！


    方柠：那如果他是呢？你还会打他吗？


    小张一时愣住了。


    方柠又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小张支支吾吾道，我就是......


    「然后，阿柠突然就亲了我一下，」小张红着脸道，「亲了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叶然看了陆南州一眼，幽幽道：「那也不一定。」有人分手了也还亲。


    「不在一起也可以亲吗？！」小张吃惊道，「这不是渣男吗？！」


    陆南州：「......」


    「那你还没表白呢！」陆南州不服气道，「你也渣！」


    小张恍然大悟，「那我现在就去找阿柠！」


    他眼巴巴地看着陆南州，「陆哥，我再请半天假，可以吗？」


    陆南州无奈地摆摆手，「快走快走。」


    「谢谢陆哥！」小张高兴地撒腿就跑了。


    叶然看着他跑远，又回头看着陆南州，说：「他刚才说，你也亲？亲什么？」


    陆南州心头一跳，不自在道：「没什么......他被人亲傻了。」


    叶然：「那我亲你了那么多次，你怎么没傻？」


    「哪有很多次？」陆南州脱口道，「你这几天都没亲......」


    他话音一顿，又磕磕巴巴道：「不是，我......」


    叶然眼底浮起笑意，凑近他道：「你想亲么？」


    温热的气息落在陆南州耳边，挠得他有些痒。他躲了躲，说：「没有。」


    叶然：「真的么？」


    陆南州避开目光，转身要走，「给饭馆的鸡还没抓呢，我去抓鸡。」


    叶然一把扯住他的衣角，轻声说：「那今天抱五分钟，可以换成亲两分钟么？」


    陆南州：「......不是一分钟吗？」怎么还涨价了？


    叶然：「一分钟是抵抱四分钟的。」


    陆南州：「那两分钟可以抵八分钟呢。」怎么就五分钟？


    叶然撇了撇嘴，说：「大不了，我帮你多抓几只鸡。」

 第39页

    陆南州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忽的有些红。他「咳」了一声，说：「那抓二十只。」


    「这么多？」叶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五只好不好？」


    陆南州眼皮一跳---这差得也太多了吧？


    他顿了顿，说：「那不许花钱叫小张抓。」


    叶然：「......哦。」


    叶然还是不会抓鸡，追着鸡跑了大半天，一只也没抓着，倒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陆南州一边抓鸡一边笑，还逗他道：「那只跑得慢，抓那只......这只不凶，抓这只......」


    最后，叶然抓累了，摇摇头道：「不抓了。」


    怎么就不抓了？陆南州霎时闪过一个念头---那还亲吗？


    啊呸，想什么呢？！我没有很想亲！


    他不在意似的，随口道：「折腾了那么久，那就少抓几只吧。」


    叶然：「少抓多少只？」


    陆南州：「两只吧。」


    叶然：「可我一只也抓不到。」


    陆南州：「......」那一只也不抓了？


    这时，叶然兜里的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跟陆南州说：「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就走开了。


    陆南州：我看到了！又是那个叫你宝贝的电话！


    「餵？」叶然一接电话，就听那边林箬道：「怎么喘成这样？你老公干/你呢？」


    叶然脸一热，「不是！我抓鸡呢。」


    林箬：「噫～」


    叶然：「......是真的鸡。」可以炖汤的那种。


    --------------------


    来晚了，新年快乐！


    第38章 今天没抓到鸡


    =


    林箬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怎么回事？抓什么真的鸡，你老公呢？」


    叶然：「他也抓鸡呢。」


    林箬：「......」


    「不是，」林箬着急道，「你们除了抓鸡，就没干点别的？」


    叶然小声说：「亲了。」


    「就只是亲了？！」林箬震惊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把人睡了？！」


    叶然咕哝道，「那他都不......我......」


    「他不睡你，你就不能自己上？」林箬恨铁不成钢道，「我白教你那么多了，是谁说要去追男人的？」


    叶然：「这不是追着嘛......」


    「追了两个月，就亲了个嘴，」林箬气道，「就剩一个月了，你是打算亲两下就回老家吗？」


    叶然闷闷道：「那我力气又没他大，还能强迫他？」


    「什么强迫？」林箬斩钉截铁道，「他都能乐得在心里打鞭炮！」


    叶然：「......真的吗？」


    「喊你一声宝贝，他都能醋缸成精，」林箬道，「你以为他就没想过把你翻来覆去，这样那样？哪里还要你力气比他大，他巴不得你自己动，到时你想跑都没地跑！」


    叶然好奇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林箬一噎，胡乱道：「这些狗男人，我还不了解吗？」


    叶然：「你也是男的。」怎么把自己都骂了？


    这时，林箬那边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低沉道：「狗男人？说谁呢？」


    林箬似乎吓了一跳，匆匆对叶然道：「先不说了，拜拜。」然后就急忙挂了电话。


    怎么奇奇怪怪的？叶然纳闷地想，刚才那男的是谁？林箬有人了？


    他正要回去抓鸡，就见陆南州提着鸡装上了车，像是要去送货了。


    叶然走过去，「你抓完了？」


    陆南州「嗯」了一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送完就回来。」


    叶然乖乖回了声「好」，又讨价还价道：「那鸡太难抓了，抓一只行不行？」


    陆南州上了车，在「隆隆」的声响中，终是点了下头，说：「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得抓了。


    一只应该能抓到吧？叶然看着陆南州的车走远，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叽叽喳喳」叫的鸡群---大概吧。


    两个小时后，只抓了几根鸡毛的叶然：「......」今天怕是没得亲了。


    陆南州回来时，天色阴沉沉的，不一会儿，一场大雨便倾盆而下。


    他开着车路过村口，在「哗哗」雨声中隐约听见了什么。可雨太大了，声音嘈杂，他也没在意，一路回了养鸡场。


    小张已经回来了，在凉棚下躲雨傻笑。


    陆南州走过去，问道：「你跟方柠成了？」


    小张耳朵红红地点了点头，笑得更大声了。


    「傻小子。」陆南州笑了笑，见叶然不在，奇怪道，「叶然呢？」


    小张这才发现，叶然没跟他一块回来。


    「他去村口等你了啊，」小张道，「你没看到他吗？」


    陆南州一惊，「这么大的雨，他怎么跑那儿去了？！」


    小张道：「他去的时候还没下雨，说抓不到鸡，想去等你。」


    陆南州骤然想起了经过村口时，听见的那一声模煳的唿喊---是叶然在喊他？


    「那他伞也没带？！」


    小张摇了摇头，说：「那时天气还挺好的，也没想到突然会下雨。」


    他话还没说完，陆南州已经大步冲出门外，开着车就走了。


    小张：「......」你也没带伞呢。


    陆南州到村口时，雨更大了。


    他摇下车窗，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叶然。


    躲哪儿去了？他摸出手机，拨了叶然的号码，那头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第40页

    好端端的，怎么关机了？他越想越不对劲，正要再打，就见小张打了过来。


    「陆哥，」他一接起来，就听小张焦急道，「你们没事吧？我听张婶说，村口出了车祸！」


    陆南州心头一震，车祸......剎那间，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只余下这两个字在耳边一阵又一阵迴荡。


    他勐地拉开车门，高大的身影站在滂沱大雨中，被浇了个透。


    他无措地张望，「叶然！」


    雨水密密麻麻砸在他脸上。


    「叶然！然然！然然......」


    「陆南州！」熟悉的唿喊蓦然撞入耳中，陆南州回过头，见不远处，叶然湿漉漉跑了过来。


    「怎么站这儿淋雨？」叶然抹了抹他脸上的雨水，「快回车里......」


    话音未落，陆南州勐然抱住了眼前人。


    「陆南州？」叶然喊了他一声，陆南州却抱得更紧了，把脸深深埋在他颈间，脸上的雨水顺着领口落入衣下。


    空中「轰隆」一声响，雨雾茫茫。


    「你回来时，我看见了，」叶然坐在床边，任陆南州给他擦着头髮，「我喊了几声，可你好像没听见，停都没停就走了。」


    他们已经回家换了衣服，屋瓦将风雨隔绝在外。


    陆南州摸着掌心下柔软的头髮，闷声说：「车祸是怎么回事？」


    「车祸？」叶然不解道，「什么车祸？」


    陆南州：「小张说，村口出了车祸，我以为......」


    「没有吧，」叶然想了想，「不过有辆车溅了我一身水，我就躲村口那屋子后边去了。」


    叶然抬眼看了看陆南州，「所以你来的时候，我才没看见。」


    陆南州顿了顿，又问道：「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叶然轻声说，「本来还有一点电的，可你回来得太晚了，等着等着就没电了。」


    陆南州垂着眼，许久没有说话。


    「陆南州？」


    陆南州忽地抬起他的脸，重重亲了上去。


    「唔......」


    叶然拽着他胸口的衣衫，在温热的气息中越拽越紧，仿若唿吸都要透不过来。


    屋外雨撞砖瓦，噼啪作响。


    好一会儿，唇齿才被微微放开，叶然迷煳地看着陆南州，说：「可我今天还没有抓到鸡......唔......」


    陆南州又咬上了他湿润的唇。


    第39章 故意的是不是


    =


    窗外风雨愈大，嘈杂的雨声落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叶然在绵长的吻里，听见雨声裹挟着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砸在胸腔。


    陆南州一手搂着他的腰，把人压得更近，似乎只有这般密不可分，才能抑住他在雨里寻不见人的惊恐。


    然然......


    交缠的唿吸灼热升腾，陆南州一把抱过人坐在腿上，结实的双臂箍住怀里单薄的身躯，唇齿厮磨间吞下溢出的喘息。


    「唔......」叶然在不断攀升的热意里瘫软，任熟悉的气息覆笼而下，吮/吸撕咬。


    不知过了多久，陆南州在粗重的唿吸中退开了些，双手抱得那么紧，却哑声道：「好了。」


    叶然喘着气，唇上又红又湿。他轻轻抵上陆南州的额头，低声道：「可我还没好。」


    陆南州眼神一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陆南州，」叶然搂着他的脖子，心底攀爬而上的渴望翻涌不止，「我不想再等了。」


    指尖顺着颈边滑入胸膛，陆南州唿吸一重，抓住他的手道：「你做什么？」


    叶然鼻息蹭过他脸边，「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陆南州没说话。


    「陆南州，」叶然忽地开口道，「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过喜欢？」


    陆南州一怔---喜欢？


    叶然抽出手，抚上他温热的脖颈，认真道：「陆南州，我喜欢你。」


    「五年前就喜欢，很喜欢。」


    低喃的话语在耳边轰然炸开，陆南州呆呆地看着眼前人，无端想起初见时，微风掠过发梢，叶然抬起脸，眉眼清秀......


    唇上压下一片柔软，叶然轻咬着他，攀着他的脖子贴得更紧。他听见叶然带着喘，说：「陆南州，你是不是不行了？」


    屋外白光闪过，轰隆作响。


    陆南州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沉声道：「你别后悔......」


    叶然看着他的眼神，不知怎的，反倒有些害怕，「我......」余下的话音陡然被陆南州吞入口中，「后悔也晚了。」


    林箬腰酸背疼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给叶然打电话。


    可等了许久，那边也没有人接起。


    怎么不接呀？林箬纳闷地想，在干嘛呢？


    「哗哗」雨声中，叶然的手机独自躺在床头，「嗡嗡」地震着，却无人理会。


    叶然脸色潮红，深深埋在陆南州胸前，止不住地颤动。


    陆南州抓着他的手，在喘息间恶劣地逗弄他，「不是说，要抓鸡吗？」


    叶然混乱地摇了摇头，「不是......」


    「现在抓到了，」陆南州一手碾入深处，灼热的吻落在他泛红的颈间，「是不是跟你一样烫？」


    叶然禁不住呜咽出声，「陆南州......」


    他在细密的雨声中被缓缓剥开，许久未曾有过的疼痛一寸寸碾过，疼得他双腿都在打颤，却又生出别样的滋味。

 第41页

    「疼......」叶然眼角溢出泪，早已空了的手抓上陆南州汗湿的肩背，挠出一道道红痕。


    陆南州在粘腻中轻声哄他，「乖，等会就好了。」


    叶然急促地喘出了声。


    太深了。


    陆南州......


    他无声地喊着，把所有的喘息埋入陆南州颈间。


    这人是陆南州。


    只要是陆南州，就都可以。


    雨停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叶然在微微刺眼的晨光里，迷迷煳煳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见一旁的陆南州慌忙闭上了眼。


    叶然：「......我看到了。」别装睡了。


    陆南州只好又睁开眼，硬邦邦道：「我......我是困了。」


    「嗯。」叶然懒着戳穿他，在被窝下蹭进他怀里，可一动就疼得闷哼了一声。


    陆南州一急，「没事吧？」


    叶然慢吞吞地动了动，小声说：「你一点进步都没有。」


    陆南州：「......」


    「我上哪儿进步去？」陆南州脱口道，「我又没......」


    他话音一顿，不说了。


    叶然凑过去，说：「没别人，是吧？」


    陆南州默默转开了脸。


    叶然靠着他的胸膛，轻声说：「我也没有。」


    陆南州又把脸转了回来。


    他顿了顿，摸过床头叶然的手机，含煳道：「那时候......我不小心按到了手机......你朋友好像，听到了。」


    叶然：「......」


    陆南州：「我马上就挂掉了。」


    叶然脖子都红了，抓过枕头就砸他，「陆南州！」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手机明明离得那么远，怎么会不小心按到？！


    第40章 只要再也不走


    =


    陆南州在厨房「滋滋」地煎鸡蛋，一旁的火上还「咕噜咕噜」地熬着粥。


    雨后的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亮堂堂的。


    他做完早饭，回到房间，见叶然背对着他，半个脑袋闷在被子里，似乎还在生气。


    陆南州走过去，轻轻扯了扯被子，说：「吃早饭了。」


    叶然抓着被子，没理他。


    「咳，」陆南州心虚道，「可能......你朋友没听见。」


    「他听见了，」叶然转过身，气道，「还发消息笑话我，说我喘得比他还大声。」


    陆南州：「......」


    陆南州：「他也是下边喘的那个？」


    你管人家是上边还是下边的？叶然不高兴道：「不知道。」


    陆南州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叶然看了他一眼，气乎乎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陆南州「嗯」了一声，又说：「起来吃早饭了。」别饿坏了。


    叶然耳根有些烫，咕哝道：「起不来，浑身疼。」


    陆南州：「......」


    陆南州想了想，俯身掀开被子，一手托着叶然的屁股就把人抱了起来。


    叶然吓了一跳，双腿缠着他的腰，一把搂紧了他的脖子，「你干嘛？」


    「这样就起来了，」陆南州仰着脸看他，声音里含着点笑，「带你去刷牙洗脸，吃早饭。」说着就抱着人大步往外走。


    叶然一脸懵地被他抱着去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小心地放在了沙发上。


    他在沙发上慢慢地吃完了早饭。


    陆南州收拾完厨房出来，见他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走过去道：「困就再去睡会儿。」


    叶然摇了摇头，说：「你今天去养鸡场吗？」


    「等会儿要过去一趟，」陆南州说，「你在家待着，我中午前就回来。」


    叶然点点头，捂着抱枕动了动，闷闷说：「腰难受。」


    陆南州默默伸手去给他揉。


    叶然浑身软绵绵的，嘟嘟囔囔地抱怨道：「都跟你说轻点了，你还那么凶。」


    「那你抱得那么紧，」陆南州嘀咕道，「还挠我，我......」


    「是你太......」叶然红了脸，「我受不了，才挠你的。」


    陆南州掩饰般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叶然太累了，没多久就靠着沙发又睡过去了。


    陆南州看着他熟睡的脸，想起昨日在大雨中，误以为他出事时，心头骤然翻涌而上的恐惧，像山崩海啸，霎时将他淹没。


    没事就好。


    他后怕地想，还好没事，还好这人仍旧安安静静地在他眼前睡着，唿吸温热，不高兴了也会跟他闹脾气。


    这样就很好了。


    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抬起手，撩开叶然额前的发。


    我可以不管你五年前为什么走，也不管你现在为什么回来，只要你再也不走......我只要你不走，就够了。


    他凑过去，在叶然额上亲了一下。


    不要再丢下我了。


    陆南州在养鸡场忙完时，已经快中午了。


    他正打算回去，就听外边忽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门口的两条大狗也「汪汪」地叫了起来。


    小张出去一看，见司机打开车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下来，手里拎着根拐杖，西装笔挺，看着像是个大老闆。


    「您好，」小张连忙问道，「您是来买鸡的吗？」


    男人没有理他，抬眼看了看养鸡场。


    陆南州也走了出来，男人转过脸，看着他，开口道：「我叫叶元松，是叶然的父亲。」

 第42页

    陆南州一愣---叶然的父亲？那个为了躲债，跑去国外讨饭的父亲？


    「关于我儿子，」叶元松盯着他道，「我想跟你谈谈。」


    叶元松坐在凉棚下，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陆南州。


    「你跟我儿子，是大学时认识的？」


    「嗯，」陆南州点头道，「我是他隔壁学校的。」


    叶元松：「你缠着他，是为了钱？」


    陆南州一懵，「什么？」什么为了钱？


    叶元松一声冷哼，「不就是多养了几只鸡，也敢打我儿子的主意？」


    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了！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我叶家的脸都叫他丢尽了！


    陆南州更懵了---这是饭都不讨了，专程来骂我的？


    然后，他就见叶元松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丢在他跟前，沉声道：「这是三百万，我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不要再纠缠他了。」


    陆南州：「......」讨饭这么有钱吗？


    第41章 他说我想得美


    =


    叶然再次醒来时，家里静悄悄的，厚重的窗帘将日光隔绝在外。


    他缓了缓，脑子才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早上陆南州说要去养鸡场，中午才回来。


    他呆呆地躺了一会儿，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12点多了。


    这么晚了，陆南州还没回来？


    他起身下了床，走出房间，客厅外空荡荡的。


    「陆南州？」


    他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叶然打开手机，拨了陆南州的号码。


    那边响了好一会儿，陆南州才接了起来，「餵......」


    叶然揉了下眼，说：「你还没忙完吗？」


    陆南州顿了一下，说：「忙完了，在回去的路上。」


    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陈述着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可叶然却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不高兴，「怎么了？」


    「没事，」陆南州还是淡淡道，「我开车呢，先挂了。」


    叶然只好点了点头，轻声说：「那我等你回来。」


    陆南州「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怎么又不高兴了？叶然一头雾水，早上不是还好好的？鸡让人偷抓......


    他突然脸一红，耳根也发烫---都怪陆南州！


    陆南州到家时，叶然正用菜叶子逗着厨房里的两条鱼，也不知是饿了还是闷的。


    那鱼是早上陆南州去养鸡场前买的，养在水盆里，被叶然逗得直吐泡。


    「你回来啦......」叶然听见声响，眼底都亮了。可他话说到一半，就见陆南州面无表情进了厨房，一言不发地刷锅做饭。


    叶然看了看他，问道：「中午吃鱼吗？」


    陆南州：「不吃。」


    叶然看了一眼水里的鱼，「那是留到晚上吃吗？」


    陆南州：「不吃。」


    叶然：「那什么时候吃？」


    陆南州：「不吃，等下就带去丢了。」


    叶然：「......」你没事吧？


    叶然转头继续逗着盆里的鱼，嘟囔道：「可我想吃。」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之前说，你爸为了躲债，跑国外讨饭去了？」


    叶然：「......对。」


    陆南州：「那讨得怎么样了？欠的债还清了吗？」


    叶然：「......没那么快。」


    「没有吗？」陆南州却道，「可我看他挺有钱的。」


    叶然一愣，「什么？」


    陆南州：「一出手就是三百万，不够还债吗？」


    叶然更迷茫了，「什么三百万？」


    陆南州看向叶然，「你不知道他回国了吗？」


    叶然：「回、回国？」


    「没错，」陆南州看着他，说，「他早上去了养鸡场，还说要给我三百万，让我以后不要缠着你了。」


    叶然：「......」


    「现在讨饭这么赚钱吗？」陆南州冷冷道，「他去哪儿讨的？我也去试试，比养鸡好挣多了。」


    还没到三个月啊，他怎么......叶然垂下眼，指尖在掌心挠了挠，慢慢道：「对不起。」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他说，「我只是......怕你赶我走。」


    陆南州更气了，「骗我就不怕我赶你走了？！」


    叶然低着头，闷闷道：「那你要赶我走吗？」


    「我......」陆南州一口气堵在胸口，「所以你家根本就没破产，是不是？！」


    叶然声音更低了，「没有。」


    陆南州：「那你跑这儿来干嘛？！」


    叶然：「来找你啊。」


    陆南州：「......」


    叶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陆南州不说话了，转过脸继续做饭。


    叶然顿了顿，问道：「那你......答应我爸了吗？」


    陆南州沉默地炒着菜。


    叶然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陆南州......」


    陆南州「哐哐」地炒了好一会儿菜，才回道：「没有。」


    叶然眼底溢出笑，又问道：「为什么？」


    陆南州：「太少了。」


    叶然的笑顿时僵住了，「太少？」


    「电视里不都是三千万吗？」陆南州道，「怎么到我这儿就只有三百万了？我就那么便宜吗？」

 第43页

    叶然：「......」你都看的什么电视？


    陆南州看了他一下，不满道：「怎么，我不值那么多钱吗？」


    叶然连忙点点头，「值。」


    陆南州又转头去炒菜。


    「所以，」叶然试探道，「你跟我爸说，要三千万？」


    陆南州：「不是。」


    叶然：「那是多少？」


    陆南州：「三百亿。」


    叶然：「......」


    叶然：「那我爸怎么说？」


    陆南州：「他说我想得美！」


    第42章 真的不吃鱼吗


    =


    叶元松是骂骂咧咧走的。


    什么不要脸的穷小子？！三百亿？！张口就来！想钱想疯了？!


    他气得差点抡起拐杖就要去打陆南州。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乖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怎么就看上了这样穷酸又贪婪的人？还想了那么多年，死活不肯认错。


    他憋着一肚子火回了酒店，还没想好怎么收拾陆南州，就见叶然来了电话。


    「爸，」他一接起来，就听叶然质问道，「您什么意思？」


    叶元松不慌不忙，「怎么，我不能来？」


    「说好三个月的，」叶然冷冷道，「时间还没到。」


    叶元松：「可当初也没说，在这期间，我什么都不做。」


    叶然额角一跳，「他养鸡场的生意都让您给搅了，您还想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被什么样的男人骗了！」叶元松一声冷哼，「一开口就是三百亿，穷疯了你还当块宝！」


    叶然：「他知道您不会给那么多钱，故意说的。」说少了怕您就真给了。


    叶元松：「......」


    「你还给他找藉口，」叶元松压根不信，「他分明就是见钱眼开！」


    叶然：「他不是。」


    「不是又怎么样？！」叶元松忿忿道，「你就非得缠着个男人？！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


    叶然沉默了一会儿，说：「爸，您是怕我跟陆南州和好，才赶过来的吧？」


    他突然笑了一下，「您怕自己要输了，是不是？」


    叶元松脸色一沉，说：「你真以为五年了，他心里还有你吗？」


    「可五年了，他还是会怕我冷，怕我疼，」叶然说，「他比任何人都对我好，五年前是，五年后也是。」


    叶元松：「难道我就会害你吗？！」


    叶然平静道：「可我这五年怎么过的，您不清楚吗？」


    「你......」叶元松咬着牙，心头的火气又「噌噌」地往上冒，「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咣」地一声摔了手机。


    叶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走回了厨房。


    陆南州已经炒完菜，锅都快刷干净了。


    一旁盆里的鱼还活蹦乱跳地游着。


    叶然看着绿油油的青菜，不死心道：「真的不吃鱼吗？」


    陆南州不为所动，「你属猫的呢？」这么惦记着鱼。


    叶然：「对。」


    陆南州：「......」


    「对什么对？」陆南州洗干净手，转头就抹了他一脸水，「小兔子就吃青菜，吃什么鱼？」


    「那你还属牛呢，」叶然擦着脸上的水，咕哝道，「也没见你去吃草。」


    「行，」陆南州道，「那我现在就去外边，拔两把草来炒？」


    叶然：「......」倒也不用这么拼。


    陆南州转过身，看着他，说：「就这么想吃鱼？」


    叶然点点头，「嗯。」


    陆南州盯着他的眼睛，「可你骗了我，我不高兴。」


    「那......」叶然问道，「你怎么才会高兴？」


    陆南州还是看着他，却说：「不知道。」


    叶然眨了下眼，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小声说：「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陆南州：「怎么哄？」


    叶然仰起脸，亲了上去。


    盆里的鱼突然「扑棱」了一下，溅得厨房湿漉漉的。


    半个小时后，叶然吃着红烧鱼，唇上也有些红肿。


    陆南州给他挑着鱼刺，听外边又传来一阵汽车的声响。


    谁呀？今天这么热闹？他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又见叶然他爸从车里走了出来。


    陆南州：「......」怎么又来了？


    难不成真有三百亿？！这么有钱？！


    叶然也有些吃惊，「爸？」


    叶元松冷着脸「哼」了一声。


    司机帮叶元松提着个行李箱进了门，然后就又「轰轰」地开着车走了。


    叶元松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南州的房子，越看越嫌弃。


    叶然忍无可忍，「您来干什么？」


    「既然你不回去，」叶元松慢悠悠道，「那我也先不走了。」


    陆南州看了看他的行李箱，不确定道：「您要在这儿住？」


    叶元松：「没错。」


    「这儿没地给您住，」叶然没好气道，「您住酒店去。」


    「怎么没地？」叶元松自顾自在沙发坐下，说，「我跟你一起睡就好了。」


    陆南州：「......」你跟他一起睡，为什么要看我？


    「不要，」叶然一把搂住陆南州，直接道，「我要跟陆南州一起睡。」


    「你！」叶元松顿时火冒三丈，脱口就道，「那就三个人一起睡！」


    叶然，陆南州：「......」

 第44页

    第43章 小心把人吵醒


    =


    空气骤然安静了几十秒，陆南州小心翼翼道：「那什么，床没那么大。」


    叶元松眼睛一瞪，「那你就睡床底下！」


    陆南州：「......」


    「这是陆南州的房子，」叶然道，「您凭什么搬进来住？他又没同意。」


    叶元松瞥了陆南州一眼，「你不同意？」


    陆南州：「我......」


    叶然扯了扯他，「别让他住这儿。」


    陆南州犹豫道：「可他是你爸。」


    叶然：「那也不行。」


    叶元松：不孝子！


    他随手摸出一张卡，拍在桌上道：「大不了付钱，一晚两千，够了吧？」


    叶然：「这儿又不是酒店。」谁说给钱就能住的？


    叶元松：「你能住，我怎么不能住？」


    叶然：「我给他打工的，包吃包住。」


    叶元松一愣，「打工？」


    叶然：「对，我会餵鸡。」


    叶元松转头就狠狠瞪了陆南州一眼，「你叫他餵鸡？！」


    陆南州被他瞪得一慌，「......对。」


    叶然淡淡道：「餵鸡怎么了？」


    叶元松怒火中烧，「你这双手是画画的，餵什么鸡？！」


    叶然：「可我就喜欢餵鸡。」


    这都什么毛病？！叶元松气得脑子「嗡嗡」响---什么喜欢餵鸡？！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您快回去吧，」叶然拖着他的行李箱往外走，「叫司机回来送您。」


    叶元松：「......」


    「我不走！」叶元松赖在沙发上不动，哼道，「你有能耐就把我也拖出去。」


    陆南州见他们越吵越凶，只好小声劝叶然道：「你爸气得脸都红了，年纪那么大，小心气坏了。」


    叶然顿了顿，说：「反正我不跟他一块睡。」


    陆南州：「那让他睡客房，好不好？」


    叶然：「那我睡哪儿？」


    陆南州：「有三个房间......」


    叶然继续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陆南州一把拉住他，含煳道：「那......睡我房里。」


    叶然这才把行李箱拖了回去，对叶元松道：「您自己睡客房，或者现在叫司机接您回去。」


    叶元松不满道：「那你也不许跟他......」


    他话还没说完，叶然又拖着他的行李箱往外走，「您还是回去吧。」


    「站住！」叶元松沉着脸，犹豫了大半天，才终于咬牙道，「客房在哪儿？！」


    「这、这边。」陆南州连忙帮他把行李箱拖进客房---太吓人了，这老爷子看着像是要烧房子。


    叶然知道，他爸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挡在他和陆南州之间，无论是那三百万，还是住进陆南州家，都只是为了让陆南州不要他。


    他爸是劝不动他，想着改劝陆南州了。


    于是，叶然愈发粘着陆南州了，这一整天都跟个小尾巴似的，陆南州走到哪儿，他就粘到哪儿，生怕一下没看住，就让他爸逮着机会了。


    叶元松脸更黑了，大晚上见他儿子要去别的男人房里睡，死活不让陆南州回房，说自己睡不着。


    叶然：「睡不着就自己看电视。」关陆南州什么事？


    叶元松：「不行。」


    叶然：「怎么不行？」


    叶元松：「反正不行。」


    「那我也不睡了。」叶然也窝进沙发里，三人面面相觑。


    陆南州：「......那一块看电视吧。」


    夜色愈深，电视里的声音吵吵嚷嚷地响着。


    叶然眼皮越来越重，睏倦地枕着陆南州的肩膀，迷迷煳煳睡着了。


    陆南州轻轻把人搂进怀里，一抬头，就见叶元松狠狠地盯着他。


    陆南州：「......他困了。」


    叶元松忍了忍，放缓了语气，试探道：「这些日子，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烦他了，我明天就带他回去。」


    「没事，」陆南州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说，「不麻烦，我......」


    「怎么不麻烦？」叶元松气道，「他毛病那么多！」


    陆南州：「没有吧？」


    「他......」叶元松想了想，挑出第一个毛病，「他脾气不好！」


    陆南州不觉得，「挺好的啊......」


    叶元松：「哪里好了？一生气就不理人。」


    陆南州：「谁生气都不理人吧？」


    叶元松：「......」


    叶元松又道：「他吃饭挑，这不吃，那不吃的。」可难养了。


    陆南州点头道：「他不吃青菜。」


    叶元松趁热打铁，「那么大个人，跟孩子似的！」不能惯着他！


    陆南州：「对，以后让他多吃青菜。」


    叶元松：「然后呢？」


    陆南州茫然道：「然后？」


    叶元松气死了，「你不烦他吗？！」


    陆南州摇了摇头。


    「你！」叶元松见他听不进去，脑子气得「嗡嗡」响，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毛病，忍不住脱口道：「他不会生孩子！」


    他声音有些大，陆南州连忙抬手捂住了怀里人的耳朵---可别吵醒了。


    叶然似乎是被吵着了，在他身上胡乱蹭了蹭，才又安静了。


    陆南州揉了揉他的头髮，说：「我也不会。」


    「对啊，」叶元松道，「你们两个都不会生，那怎么办？」

 第45页

    「什么怎么办？」陆南州一头雾水，「不是很公平吗？」大家都不会生。


    叶元松：「那不生孩子了？！」


    陆南州被他吓了一跳，小声反驳道：「不犯法吧？」


    叶元松：「你要断子绝孙么？！」


    陆南州点点头---那我都喜欢男的了，还怕什么断子绝孙？


    叶元松：「......」


    叶元松忍无可忍，使劲捶了一下沙发，骂道：「混帐！」也不知是在骂谁。


    然后就见他勐地起身，怒气沖沖回了客房，「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陆南州：「......」就不能小声点，等下真把人吵醒了。


    怀里的叶然没什么反应。


    这么大声都没吵醒么？陆南州凑近了一些，低声喊道：「叶然？」


    叶然沉沉地睡着。


    陆南州又喊了一声，「然然？」


    叶然还是没动静。


    睡得这么沉？陆南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他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


    叶然靠着他的胸膛，唇边扬起微不可觉的弧度。


    第44章 同学的腿断了


    =


    陆南州把叶然抱回房，轻轻放在床上。


    叶然的唿吸很轻，陆南州抬手摸了摸他脸侧压出的红印，自言自语般道：「今天见到你爸，你好像不太高兴？」


    他顿了顿，又说：「你爸是挺凶的。」


    这是五年前，叶然跟他说的。


    那时，叶然总是不喜欢回家，一到周末，就躲着那个来接他的司机林叔，想着法子找藉口不回去。


    他们在一起后，叶然就回去得更少了，空闲的时间里都挤着一个陆南州。


    那天也是周五，叶然站在教学楼上，看着远处大门边等待的黑色汽车，对电话那头的林叔说：「我同学的腿摔断了。」


    林叔：「......你又不回家了？」


    叶然：「嗯。」


    「少爷啊，」林叔苦口婆心道，「你同学腿断了，你要是想去看看他，咱们也可以看完再回家。」怎么就又不回去了？


    叶然：「不行，要看两天。」


    林叔：「......」


    叶然挂了电话，一转身，就见陆南州站在他身后，笑着逗他道：「你哪个同学腿断了？」


    叶然：「你啊。」


    陆南州一噎，不高兴道：「什么同学？我是你男朋友！」


    叶然脸有些热。


    他们在一起快半个月了，可每回听见陆南州说「男朋友」这几个字，他还是有些恍惚。


    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似乎有些奇怪，却又让他生出了依赖。


    「怎么又发呆呢？」陆南州轻掐了一下他的脸，心满意足道，「真软。」


    叶然：「......」


    叶然拍开他的手，自顾自下了楼。


    「然然，」陆南州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走了几步，还是又问出了第一回 背着他跑时，问过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啊？」


    叶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很兇。」


    「凶？」陆南州顿时紧张道，「他是不是打你了？！」


    叶然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跟他待一块。」


    陆南州听他声音有些闷，拧眉道：「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他......」叶然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他似乎还没学会，怎么向他人倾诉。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闷在心里，闷久了，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


    「没事，」陆南州见他这模样，指腹蹭了蹭他掌心，「等你想说了，再跟我说。」


    他拉着叶然往外走，「走，吃饭去。」


    叶然犹豫道：「林叔还在外边。」


    陆南州停下脚步，沖他一笑，说：「你忘了？我跑得快。」


    叶然还没明白，就见陆南州脱下外套，一把盖在了他头上。


    叶然抓着外套，茫然道：「你干嘛？」


    陆南州微蹲下/身，又像第一次那样，背起他就跑，「走咯！」


    「陆南州，」叶然一手抓紧外套，一手搂着他的脖子，颠簸的气息落在他颈边，「你慢点......」


    陆南州跑得更快了。


    叶然：「......」


    他们跑出校门，将那等在门外的黑色汽车远远甩在身后。


    夏日很长，夕阳铺满天际，染得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晕着红。


    陆南州放慢了脚步，背着叶然一步步走着。


    叶然扯下头上的外套，漫天火红撞入眼底，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幅画都要生动。


    「陆南州，」叶然搂紧了他的脖子，「真好看。」


    陆南州点点头，「我是挺好看的。」


    叶然：「......」


    叶然：「不是说你。」脸皮真厚。


    陆南州不满道：「那我不好看啊？」


    叶然转头看他。


    眼前的脸稜角分明，张扬而有朝气，笑起来时，总让他想起明媚的日光，温暖又亮堂堂的。


    陆南州见叶然没说话，晃了晃他，「然然？」


    叶然趴在他肩上，「嗯」了一声。


    陆南州又晃了晃他，「你还没回答我呢。」


    叶然：「说了。」


    陆南州纳闷道：「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没听见？

 第46页

    叶然眼底浮起一点笑意，「就是说了。」


    陆南州：「可我没听见，怎么办？」


    叶然：「不管。」


    陆南州哄他道：「那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叶然：「不要。」


    陆南州：「然然......」


    日光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将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尽管叶然不太愿意回家，却也不敢一直躲着不回去。


    他还是隔几周就乖乖地跟司机林叔回去一趟，熬过周末，在周日的傍晚赶回学校。


    陆南州见不着人，想他了就只能打电话。


    可叶然在家时，声音总是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


    陆南州有些纳闷，「你在哪儿？不方便说话吗？」


    「在家，」叶然顿了一下，说，「我爸在外边。」


    陆南州这才想起来，叶然他爸还不知道他们俩的事，这么大声嚷嚷是容易被他爸发现。


    他连忙也压低了声音，「那我先挂了......」


    「不用，」叶然攥着手机，说，「小声点就好了。」


    陆南州笑了笑，「好，那我小声点。」


    他絮絮叨叨跟叶然聊了大半天，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陈逾跟他一块在宿舍里，迷惑道：「你打个电话，怎么跟做贼似的？」你们是偷情啊？


    陆南州解释道：「然然他爸还不知道我俩的事。」


    「也是，」陈逾点头道，「这事是得好好说。」


    「然然说他爸挺凶的，」陆南州道，「他要是想说了，我就跟他一块回去。」


    陈逾一脸悲壮地看着他，「他爸不会打断你的狗腿吧？」


    陆南州：「......不会吧？」


    「怎么不会？」陈逾道，「我老家有个兄弟，带男朋友回去的那天，两人被他爸撵得满村跑，腿都断了。」


    陆南州害怕道：「被他爸打断的？」


    陈逾：「不是，跑的时候掉坑里了，摔断的。」


    陆南州：「......」


    陆南州放心了一点，「至少不是打断的。」


    陈逾：「可叶然他爸凶的话，就不一定了。」


    陆南州：「那怎么办？」


    陈逾灵机一动，「你先自己的狗腿打断，他就没得打了。」


    陆南州：「......」我谢谢你啊。


    第45章 是不是见过我


    =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零零落落钻入房内。


    陆南州眼皮动了动，不清不醒睁开眼。


    怀里窝着还没睡醒的叶然，安安静静趴在他胸前。


    陆南州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叶然他爸来了。


    他下意识就要去摸自己的腿---没被打断吧？


    他似乎做了很长的梦，梦里断断续续都是五年前的模样，一点一点从最深处翻了出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陆南州一动，叶然就醒了，昏昏沉沉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喃喃道：「困......」


    陆南州不动了，低头看着怀里睡眼惺忪的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就掐了一下叶然的脸。


    还是那么软。


    叶然被掐得一懵，嘟囔道：「干嘛？」


    陆南州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没什么。」


    叶然又窝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硌着我了。」


    陆南州：「......」


    陆南州强装镇定，磕磕巴巴道：「大早上的......谁不是这样？」


    叶然：「哦。」


    陆南州转过脸去，不自在道：「醒了就起来。」


    叶然闭上眼睛，说：「没醒。」


    怎么还会耍赖了？陆南州好笑道：「那你放开，我醒了。」


    叶然：「不要。」


    陆南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在他耳边道：「你爸还在呢。」


    叶然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还没说话，就听外边传来拐杖敲地板的「咚咚」声，而后叶元松的声音响起，「这都几点，还不起？！早饭都不用吃了？！」


    叶然一头蒙进被子里，说：「还是把他赶走吧。」太吵了。


    叶元松站在客厅，盯着房门紧闭的主卧---怎么还不出来？！年纪轻轻的，这么能睡吗？不是说要去餵鸡吗？睡这么晚，鸡不都饿死？！


    养鸡场里，小张勤勤恳恳地餵着鸡，见它们吃得差不多了，急忙把饲料收了起来，怕它们吃多了撑着。


    叶元松在客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陆南州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早......」


    叶元松：「叶然呢？」


    陆南州回头看了一眼，说：「他困，再睡会儿。」


    叶元松：「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陆南州：「我做完早饭就叫他起来。」


    叶元松一听，脸更黑了。


    他对叶然的要求，从小都是早睡早起，不能赖床。在他看来，一个优秀的人就该严格自律，比如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比如，在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可现在，他从小就很优秀的儿子，学会了睡懒觉，学会了反驳他，在本该事业有成的年纪，跑到这穷乡僻壤，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似乎他这二十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甚至早在五年前，从他儿子喜欢上一个男人开始......


    从那时就错了，什么都错了。


    即便这些年他用尽方法，试图纠正，却无济于事。

 第47页

    可他不能放任叶然就这样错下去，他叶元松的儿子，怎么能喜欢男人？！


    他丢不起这个脸！


    陆南州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心翼翼问道：「您没事吧？」


    叶元松一声冷哼，突然骂道：「没出息！」


    陆南州：「......」这是在骂谁呢？


    叶元松越想脑子越疼，索性去外边熘达了。


    陆南州做完早饭，去喊叶然起床。


    叶然还是有些迷煳，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忽然听见陆南州问，「你爸之前......是不是见过我？」


    叶然一怔，脑子都清醒了几分，「什么？」


    「我记得我没见过你爸，」陆南州看着他说，「可昨天在养鸡场，他分明是先见到了小张，却什么都没问，就认出了我。」


    「他见过我吗？」


    叶然抓着被子，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陆南州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喝醉了。」叶然轻声说。


    陆南州一愣，骤然想起五年前，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夜晚，也是在那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发现叶然不见了。


    「那天......你是跟他回去了？」


    叶然「嗯」了一声。


    陆南州直直地盯着他，「为什么？」


    叶然垂着眼，没说话。


    「你爸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你的事的？」陆南州又问道，「你跟他说的吗？」


    叶然摇了摇头。


    「陆南州，」他低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问？」


    「以后......以后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陆南州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移开目光，转身往外走，「吃早饭吧。」


    叶然抱着被子，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枕边的手机「嗡嗡」地响了起来。


    他摸过来一看，是林箬。


    「餵......」


    「你怎么了？」林箬心灰意冷地想找他诉苦，却听他声音比自己还低落，不禁疑惑道，「不是都睡到老公了，怎么还不高兴？」


    叶然闷闷道：「他生气了。」


    「什么？！」林箬震惊道，「他生什么气？怪你霸王硬上弓啊？！」


    叶然脸一红，「不是......」还有，我没有霸王硬上弓。


    林箬：「那是为什么？」


    叶然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慢慢说：「我爸来了。」


    林箬一愣，「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吗？你爸来干什么？」


    叶然摇了摇头，「算了，说不清楚。」


    他突然想起，上回在林箬的电话里，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人了？」


    「没有！」林箬怒气沖沖道，「有也死了！」


    叶然：「......你们吵架了？」


    「他大爷的，」林箬鼻子一酸，「有女朋友还来招惹我！」


    「我就该阉了他！」


    「谁有女朋友了？」忽然，那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林箬吓了一跳，「你属鬼的吗？走路都没声的！」


    「有声你就跑了，」那人说，「话都不听我说一句，又瞎琢磨什么呢？」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狗男人......啊！」林箬话还没说完，就一声惊叫。


    然后，叶然就听见那男人对着电话，带着点笑意客气道：「不好意思，我跟他有事要谈。」


    「谁要跟你......啊！」


    随即电话就挂了。


    叶然：「......」听着好可怜。


    第46章 不说就不许抱


    =


    叶然从房里出来，见陆南州独自站在大门外，沉闷地抽着烟。


    朦胧的烟雾缭绕在空气里，悄无声息飘了过来。


    叶然眉头紧了紧。


    他不喜欢陆南州抽菸，不止是因为烟味苦涩，他闻不惯，更是因为，抽菸对身体不好。


    他想要陆南州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陆南州也好一阵子没抽了，因为叶然一见他抽菸就不高兴。


    他在叶然的记忆里，没有半点菸草味，没有苦闷与颓丧，笑起来的模样永远意气风发。


    叶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更不知道，陆南州曾不止一次去过他的城市。


    从满怀希望到一次次落空，陆南州曾寻着一点一点的信息，去过早已搬空的叶宅，找过附近所有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叶然去了哪儿。


    他现在仍旧清楚地记得，从火车站到叶然家，要转三次公交车，一共二十一个站，每个站名，他都数过很多遍......


    那个城市繁华而热闹，街道上车来车往，人群拥挤，却从来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开始抽菸的，似乎是在长长的街巷边，日光落在脚下，他突然发现，呛入喉中的味道苦一些，心口的疼痛就少一点。


    他想他的然然，想得好疼......


    那个午后，他一个人躲在巷子边，掉了一地的菸头，红了眼眶。


    天黑之后，他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最后一次数着站名，一站又一站，看着车外的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从那天起，他再没去过那个城市。


    他以为，他再也找不到心里的那个人了，就像丢失在时间里的昨日，永远只留在了过去。


    可现在，这人又跑出来了，还从身后黏黏煳煳地抱住他，小声说：「你又抽菸。」

 第48页

    陆南州收回思绪，看了腰间的手一眼，淡淡道：「放开。」


    叶然没放，软软地说：「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陆南州没说话。


    烟雾又苦又涩，叶然被呛得咳了一声。


    陆南州掐了烟，顿了顿，说：「我没生气。」


    叶然贴着他温热的后背，咕哝道：「可你不高兴。」


    陆南州：「我什么都不知道，该高兴吗？」


    叶然顿了一下，低声说：「你知道了，会更不高兴的。」


    陆南州沉默半晌，无情地拉开腰上的手，「不说就不许抱。」


    叶然一愣，问道：「那可以亲么？」


    陆南州：「当然不行！」


    叶然：「......」这不是又回到原点了？我腰白疼了。


    「不要，」叶然又一把抱住他，「说好每天抱五分钟的，不许赖帐。」


    「五分钟？」陆南州一声冷哼，「只有五分钟吗？到底是谁赖帐？」


    叶然嘟囔道：「多抱一会儿都不行吗？小气。」


    陆南州拉下他的手，回过身，还没说话，叶然就仰起脸亲了他一下。


    陆南州：「......」


    陆南州抓过他的手就压在门边，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叶然被他看得有点怕，「陆南州......」


    然后，他就听见陆南州恶狠狠道：「我今晚睡沙发！」


    叶然：「......」


    叶然：「沙发好冷的。」


    陆南州：「冷死算了！」


    叶然：「那我也去沙发睡。」


    陆南州眉头一拧，「你敢？！」


    你敢我就敢，叶然默默地想，还说没生气，这要是让我爸知道，不得高兴死......


    他想到一半，才忽然记起了什么，「我爸呢？」


    叶元松一个人站在岔路口，脸色凝重。


    刚才是从哪条路走过来的？这边还是那边？


    他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


    算了，就这边吧。


    他慢悠悠地走着，却越走越迷惑---这到底是哪儿？


    李大爷正牵着牛在溪边喝水，突然发现一个没见过的老头在附近转来转去，来来回回地走。


    这是干嘛呢？李大爷蓦然警觉---不会是要偷我的牛吧？！


    叶元松大半天没找着路，终于放弃了，想着去问问溪边那个放牛的老大爷，回陆南州家怎么走。


    他走到溪边，还没开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是叶然。


    「餵......」


    「爸，」叶然问道，「您去哪儿了？」


    叶元松看了看周围陌生的景色，支吾道：「随便走走。」


    叶然嘆了口气，问道：「您是不是迷路了？」


    叶元松一噎，嘴硬道：「没有！我一会儿就回去。」


    「您在哪儿？」叶然压根不信，「我让陆南州去接您，别瞎跑了。」


    叶元松一听「陆南州」这几个字，更生气了，「不用！谁要他接？！我没迷路！」


    整天就想着这个穷小子，没出息！


    他气得抬脚就踢了一下溪边的小石子。


    那石子顿时飞了出去，恰好砸中了李大爷家正在喝水的老黄牛。


    那牛抬起头来，「哞」了一声，眼睛盯着叶元松，像是要扑过来似的。


    叶元松被吓得一惊，不自觉往后一退，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然后，叶然就听见他爸「啊」地大叫了一声。


    「爸，爸......」


    叶然焦急地喊了几声，却没听叶元松回答，只听见手机那头一阵嘈杂。


    陆南州本来还生气呢，见他这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叶然担心道：「我爸好像出事了......」


    「餵？餵？有人吗？」这时，手机那头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陆南州听着有些熟悉，把手机接了过来，不确定道：「李叔？」


    「哎呀，是小陆吗？」李大爷急吼吼道，「这是你家亲戚吗？你快过来把人接回去。」


    陆南州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你家亲戚掉溪里头了，我把他拖上来了。」李大爷道，「他浑身都湿透了，还死活要挂电话，说太丢脸了......哎呀，你别抢了，那么大岁数了，折腾什么......小陆啊，你快过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叶元松的怒吼，「谁是他家亲戚？！我跟他没关系！」


    陆南州，叶然：「......」


    第47章 你就说睡不下


    =


    叶元松裹着被子窝在床上，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叶然默默帮他把被子裹紧了些。


    陆南州煮了姜水，叶元松喝了几口，还是觉得太丢人了，蒙着被子把人都赶了出去。


    这破地方跟自己命里犯沖吧？！叶元松忿忿地想，要不是刚才司机找不着路，他就直接回酒店了，哪里还会让那姓陆的小子看笑话？！


    叶然给他关上门，想起早饭还没吃呢，又开门问道：「吃早饭吗？」


    叶元松：「不吃！」


    叶然只好又关上门---还是等他冷静一点，再叫他吃吧。


    陆南州盛好了粥，叶然走过来一看，才发现是青菜粥。


    叶然：「......」


    陆南州：「不许挑。」


    叶然闷闷地坐下喝粥，怀着一点点希望问道：「什么时候可以不吃青菜？」

 第49页

    陆南州：「什么时候都不行。」


    叶然：「陆南州......」


    陆南州：「快吃，不许问。」


    「昨天还说不会烦我呢，」叶然嘀咕道，「现在问都不能问了。」


    「我什么时候说......」陆南州话音一顿，恍然道，「你昨晚装睡？！」


    叶然急忙低头喝粥，「没有，是被你们吵醒了。」


    陆南州：「那我喊你，你怎么没反应？」


    叶然：「可能是，又睡着了。」


    陆南州：「你......」


    这时，大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汽车声响。


    谁啊？陆南州出去一看，是叶元松的司机回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元松板着脸走了出来，似随口道：「我还有事，先回趟酒店。」


    陆南州，叶然：「......」这是觉得太丢人，待不下去了？


    叶然：「其实，也没那么丢......」


    他话还没说完，叶元松就气急败坏道：「谁丢人了？！我是有事，有事才走的！办完事就回来！」


    叶然：「......好，慢走。」


    叶元松黑着脸，怒气沖沖地走了。


    陆南州看着汽车走远，感嘆道：「你爸......还挺倔强的。」


    「他最要面子了，」叶然淡淡道，「什么都没他的脸面重要。」


    陆南州看了看他，忽然说：「也包括你吗？」


    叶然一怔，垂下眼道：「我不知道。」


    陆南州顿了顿，抬手揉了一下他的头髮，说：「快去喝粥，喝完餵鸡去。」


    叶然跟着他回到桌边，轻声问道：「这回，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陆南州：「问了你就会说吗？」


    「我......」叶然张了张口，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陆南州，对不起。」


    他说：「我答应了我爸，不说的。」


    陆南州顿了一下，又继续喝粥，「那就不说吧。」


    叶然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那你今晚还睡沙发吗？」


    陆南州：「不睡。」


    叶然眼睛一亮，还没说话，就听陆南州又道：「我睡客房。」


    叶然：「......」


    叶然委屈道：「还是不许抱啊？」


    陆南州：「对。」


    叶然：「真的不行？」


    陆南州：「不行。」


    叶然：「哦，那我餵完鸡不回来了。」


    陆南州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叶然：「我搬去养鸡场，跟小张一块睡。」


    陆南州：「......」


    养鸡场的小张骤然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谁在想我？阿柠吗？


    这天下午，小张总感觉，陆南州看他的眼神凉飕飕的。


    他忍了大半天，还是没忍住，战战兢兢地问陆南州，「陆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南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戳着小鸡崽玩的叶然，没头没尾问道：「你的床，可以睡两个人吗？」


    「啊？」小张一脸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吧，就是床比较小，可能有点挤......」


    挤？那不就是两个人要手抵着手，脚抵着脚睡？！陆南州顿时沉了脸，「你床那么小，两个人怎么睡得下？」


    小张：「挤一挤，还是睡得下......」


    陆南州：「睡不下！」


    小张：「是、是吗？」


    「记住，」陆南州道，「要是叶然问你，你就说睡不下。」


    小张一头雾水，「他干嘛要问我？」


    「他......」陆南州含煳道，「反正你说睡不下就行。」


    小张只好点点头，「好。」


    于是，傍晚时，叶然走过来找小张，还没开口，小张立马就道：「睡不下！」


    叶然眨了眨眼，「我什么都没说。」


    小张：「......反正睡不下！」


    第48章 是在哪儿跑步


    =


    睡不下？叶然看了看不远处抬头望天的陆南州，故意道：「哦，那我给你买张大一点的床吧？」


    小张神色一喜，「大一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陆南州咳了一声，「咳！」


    他连忙住了嘴，义正词严道：「不用，我不喜欢大的。」


    「这样啊，」叶然道，「那我只能跟你挤一挤了。」


    陆南州：「咳咳！」


    小张心领神会，「不行，睡不下！」


    「是吗？」叶然又道，「那......一晚一千块？」


    小张顿时两眼放光，「一千块？！」


    陆南州：「咳咳咳！」


    小张什么咳也听不见了，激动道：「陆哥，一千块啊！」


    陆南州：「......」多少钱都不行！


    叶然：「那可以挤一挤吗？」


    小张连连点头，「行行行！」


    「行什么行？！」陆南州沉着脸走过来，对叶然道，「走了。」


    叶然：「不要，我今晚在这儿睡。」


    小张：「对啊，一千块呢！」


    陆南州：「对你个头！小心我扣你工资！」


    小张：「......」


    「没事，」叶然大方道，「他扣多少，我补双倍给你。」


    小张惊喜道：「真的？！」


    叶然点点头。


    陆南州更气了，「你钱多啊？！」


    叶然：「是啊。」


    陆南州：「......」

 第50页

    陆南州顿了顿，突然一弯腰，双臂托着他的屁股就把人抱了起来。


    叶然吓了一跳，急忙搂紧他的脖子，「陆南州？」


    陆南州一言不发，抱着人往外走。


    小张眼睁睁看着钱跑了，「不、不在这儿睡了？」


    陆南州：「你自己睡去。」


    小张万分心痛---没有大的床，也没有一千块钱。


    叶然被陆南州塞进车里，还不忘问道：「他自己睡，那我呢？」


    陆南州也上了车，一把关上车门，「你也自己睡。」


    叶然：「那我在哪儿睡不一样？我不回去。」


    陆南州：「不行。」


    叶然：「怎么不行？」


    陆南州：「......这儿天没亮鸡就叫了，吵死你。」


    叶然：「吵就吵，小张不也能睡？」


    陆南州：「他习惯了，吵不醒他。」


    吵不醒？叶然不禁道，「那要是有人来偷鸡呢？」不是鸡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陆南州：「只是鸡叫吵不醒他，狗一叫，他就醒了。」


    叶然：「......好厉害。」


    陆南州侧身给他繫上安全带，面无表情道：「不许说。」


    「啊？」叶然一时没明白，「说什么？」


    陆南州没说话，想回身去给自己系安全带，却被叶然一把搂住了脖子。


    叶然看着他，缓缓问道：「是不许说......别人厉害？」


    陆南州转开脸，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那你呢？」叶然凑近他，轻声说，「你让我一个人睡，我怎么知道，你厉不厉害？」


    陆南州脖颈一热，「你不知道？」


    叶然凑得更近，「我忘了......」


    轻柔的唿吸落在陆南州脸边，又热又痒。他直直地盯着眼前泛着湿的唇，听见叶然问他，「要亲么？」


    陆南州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胸腔，半个「不」字卡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温热的掌心贴在他颈边，叶然低声喊道：「陆南州......」


    陆南州的手机骤然「嗡嗡嗡」响了起来。


    叶然：「......」


    叶然丧气地放开他，「你先接......唔......」


    陆南州蓦然低头覆上了他的唇。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陆南州才接了起来，「餵？」


    「你干嘛呢？」陈逾咋咋唿唿的声音传来，「怎么大半天才接电话？消息也不回。」


    陆南州问道：「怎么了？」


    「我给你发了几个地址，」陈逾道，「你看下哪个好。」


    陆南州一愣，「地址？」


    陈逾：「你不会忘了过两天的同学聚会吧？！」


    聚会？陆南州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是说好了，许久没见的几个同学，要去隔壁的沅市聚一下。


    他最近忙着跟叶然瞎胡闹，差点把这事忘了。


    「我先看下，」陆南州扯了扯领口，说，「一会儿回你。」


    「你现在看不也......」陈逾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了什么，震惊道，「卧槽，等一下，你怎么好像，有点喘？」


    陆南州：「......我跑步呢。」


    一旁的叶然眨了下眼，忽然凑过去，张口就在他脖子边咬了一下。


    「嘶！」


    陈逾奇怪道：「你怎么了？」


    「没事，」陆南州含煳道，「被咬了。」


    陈逾：「被什么咬了？」


    陆南州：「……兔子。」


    「兔子？」陈逾一头雾水道，「你在哪儿跑步？怎么还有兔子？哪里来的？」


    陆南州：「……我养的。」


    第49章 亲一下就好了


    =


    「你养的？」陈逾纳闷道，「你不是养鸡的吗？还养兔子？」


    陆南州：「......都养。」


    陈逾：「你养的怎么还咬你？」


    「就......磨牙呢，」陆南州打断他道，「没什么事了吧？先挂了。」


    「你着什么急啊？」陈逾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嘟」地一声就挂了。


    陈逾：跑个步还这么急？


    陆南州放下手机，抬手摸了摸脖子边的压印，「嘶，你以为啃萝蔔呢，下口那么狠。」


    「哪有萝蔔长你这样的？」叶然跨坐在他腿上，说，「你在跑步？」


    陆南州：「......」


    叶然：「在车里跑吗？」


    「你管我在哪儿跑？」陆南州掌心下意识就要摸上他的腰，却又收了回来，说道，「下来。」


    「不要，」叶然不满道，「你还说我是兔子。」


    陆南州：「不是兔子怎么那么爱咬人？」


    「哪有你咬得多？」叶然嘟嘟囔囔反驳道，「还浑身咬。」


    陆南州尴尬地转开目光，「......快下来，回家了。」


    叶然看了看他，问道：「你刚才说的地址，是什么？」


    「陈逾挑的几个地方，」陆南州道，「之前跟他们约好的，过两天在沅市那边见。」


    「沅市？」叶然眼睛一亮道，「林箬也在那边。」


    林箬？那个喊你「宝贝」的？陆南州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那我也要去，」叶然转身就要去找手机，「我跟林箬说一下......」


    陆南州一把将人捞了回来，凶道：「不许去！」去找别的男人就这么高兴？！


    「怎么不许去？」叶然说，「我也很久没见林箬了。」

 第51页

    陆南州：「见他干嘛？」让他多叫你几声「宝贝」啊？！


    叶然：「你不是也要去见同学？」


    陆南州脱口就道：「他们又没喊我『宝贝』！」


    叶然：「哦。」


    陆南州不自在道：「反正不许去。」


    叶然好笑地扯了扯他的脸，「你这个醋要吃到什么时候？」


    陆南州哼道：「你见我都没这么高兴。」


    「怎么没有？」叶然看着他，认真道，「见你是最高兴的。」


    「梦里都笑醒的那种。」


    陆南州却道：「哪里笑醒了？分明是哭醒的。」


    他还记得，叶然回到这里的第二天就发烧了，夜里不清不醒地抓着他的手，哭着跟他喊疼。


    他不知道叶然梦见了什么，却清楚地记得，叶然喊疼时的模样，哭得他心头也一抽一抽地痛......


    「那是因为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客房睡了，」叶然搂着陆南州，轻声说，「你抱着我，就不会了。」


    陆南州顿了一下，说：「就会骗我。」


    「真的，」叶然道，「没骗你。」


    他想了想，说：「骗你，我就吃两天青菜。」


    陆南州：「......好毒的誓啊。」


    叶然：「那就三天？」


    陆南州拉下他的手，说：「下来，我开车呢。」


    叶然看着他，突然道：「你以前说，亲一下就好了，还算数吗？」


    陆南州一怔。


    他从前是很喜欢哄叶然亲他---不小心磕到额头，亲一下就好了；跑步跑累了，亲一下就好了；不高兴了，亲一下就好了......


    虽然大多数时候，叶然都是红着耳尖不理他，可偶尔还是能哄得叶然心疼地亲他一下。


    可现在呢？陆南州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道：「不......」


    话还没说完，叶然搂着他就亲了上去。


    「别生气了，好不好？」叶然咬了一下他的唇，「要是亲一下好不了，那就......亲两下？」


    陆南州掌心扣着他的脖颈，压向自己。


    天色将晚时，他们才回到了家。


    叶然唇上红得有些肿，吃饭的时候还跟陆南州抱怨，好像又破皮了。


    陆南州默默低头吃菜。


    晚些时候，叶然放在沙发边的手机响了。


    陆南州看了看浴室门，又看了一眼手机，见是林箬打来的。


    他已经答应带叶然一块去沅市，叶然想约林箬在他们聚会那附近见一见。


    林箬大概就是来说这事的？


    陆南州顿了顿，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餵。」


    林箬一愣，「你好......我找叶然。」


    陆南州：「他在洗澡。」


    林箬：「哦，那我等会儿再找他。」


    这时，客厅的电视也不知在播什么剧，突然有个男人怒吼道：「你找他干嘛？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就听林箬道：「没有啊，我只有老公。」


    陆南州：「......」


    第50章 看到我老乡了


    =


    「不是，」陆南州尬尴道，「那是......电视的声音。」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啊，」林箬道，「但我猜你可能也想问。」


    陆南州：「......没有。」


    「是吗？」林箬突然说，「那我要看叶然洗澡。」


    陆南州：「......」


    陆南州：「再见。」看什么看？！想得美！


    我都没看过，他想，也不是，就是没看过洗澡......也不对，下雨那天，叶然腿软得路都走不动，是他抱着人洗的......啊呸，乱想什么？！不许想！


    这时，浴室门正好「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南州顿时心头一跳，做贼心虚似的胡乱划拉着黑了屏的手机，划了几下没解开锁，才反应过来，这是叶然的手机。


    「怎么了？」叶然擦着头髮走过来。


    「咳，」陆南州不在意似的把手机还给他，「刚才，你朋友打过来找你。」


    叶然接过手机，在他身旁坐下，把手里的毛巾塞给他，说：「擦头髮。」


    陆南州摸上他湿漉漉的髮丝，眼前人身上沾着沐浴露的清香，白皙的皮肤被水汽熏得微微泛红，整个人看着又乖又软。


    陆南州喉间动了动，扯着毛巾给他擦头髮，见叶然打开手机，给林箬发了个地址---是沅市的一个咖啡店，离他们同学聚会的地方不远。


    陆南州好奇道：「他是沅市人？」


    「不是，」叶然说，「他在那儿工作。」


    陆南州：「那他是哪里人？」


    「好像是一个比较偏远的村子，」叶然想了想，说，「之前听他说过，忘了。」


    「他不是你家那儿的？」陆南州纳闷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叶然身体骤然一僵，脸色似乎都白了几分，「我......」


    陆南州眉头一紧，「怎么了？」


    叶然攥着手机，忽地站起来，说：「毛巾擦不干，我去找吹风机。」


    陆南州看着他慌慌张张走进房里，翻箱倒柜地找吹风机。


    可那吹风机分明就放在客厅的柜子上，还是昨天叶然自己放的。


    陆南州顿了顿，走过去拿了吹风机，又走进房里，「在这儿呢。」


    叶然这才停止了翻找，「在外边啊......」


    陆南州拉着他坐在床边，打开吹风机，「唿唿」地给他吹头髮。

 第52页

    「怎么越来越迷煳了？」陆南州一边吹，一边似随口道，「昨天不是你放在外边的？」


    叶然小声说：「忘了。」


    陆南州：「这么能忘啊？不会是老年痴呆吧？」


    叶然：「......谁老了？」


    「我老，行了吧？」陆南州摸了摸他柔软的发，关了吹风机，「好了，早点睡吧。」


    他转身要走，却被叶然一把扯住了衣角，「那你呢？」


    陆南州：「我不洗澡就睡啊？」


    叶然一下就松开了他的衣角，「那不行。」不洗澡不许过来。


    「现在嫌弃了？」陆南州道，「在车里要亲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叶然默默躲进被窝里，咕哝道：「那时我也没洗。」还有，后来是你摁着我亲，嘴都给你亲破了。


    他听见被窝外，陆南州好像笑了一声，然后脚步声就渐渐远了。


    叶然扒下被子，疑惑地想，那陆南州今晚还回来睡么？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似有人拉开被子，把他搂进了怀里。


    两天后，陆南州带着叶然一块去了沅市。


    他先送叶然去了咖啡店，因时间还早，店里人不多，林箬也还没来。


    「那我先走了，」陆南州叮嘱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叶然点了点头。


    陆南州开着车去聚会的地方，却没开多久，就堵在了半路上。


    陈逾打电话过来，问他到哪儿了？


    「快了，」陆南州道，「这儿有点堵。」


    「行，」陈逾道，「那我先......」


    他说到一半，忽然道：「哎？我怎么好像看到我老乡了？」


    陆南州疑惑道：「老乡？」


    陈逾：「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带男朋友回去的那天，被他爸撵得满村跑的那个。」


    陆南州想了想，「腿都摔断了的那个？」


    「不是他腿摔断了，是他男朋友。」陈逾道，「不过我后来又听说，那男朋友是他花钱雇的，还追着他要医药费，结果把另一条腿也摔断了。」


    陆南州眼皮一跳---这也太费腿了。


    「好像真的是他，」陈逾道，「你先等会儿，我去跟他打个招唿。」


    然后，陆南州就听陈逾喊道：「林箬！」


    陆南州：「......」


    第51章 喝酒不能开车


    =


    没这么巧吧？陆南州想，兴许只是名字同音？


    可能是林弱、林若，或者凌弱？


    陈逾已经挂了电话，他也没听见那老乡的声音，不知那人是否就是叶然认识的林箬。


    陆南州看着前边拥挤的车辆，在人声嘈杂中想起那天，问叶然怎么认识林箬时，眼前人骤然泛白的脸色。


    他知道叶然不想说，所以才笨拙又慌乱地跑去找吹风机。


    他没有再追问，却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叶然为什么不愿意说？又为什么会是那样不安的反应？


    五年前，叶然跟他在一起时，从没提起过林箬，大概是那时他们还不认识。


    那叶然就是在离开后，才遇见林箬的？


    在哪里遇见的？


    陆南州到地方时，正好在楼下大门口撞见了陈逾。


    「你可算来了，」陈逾拉着他道，「走走，人都到了，就差你了。」


    陆南州跟他往楼上走，似随口般问道：「你不是说，见着老乡了？」


    「是啊，」陈逾说，「就在门外那大马路边。那么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


    「你不是每年都回老家的吗？」陆南州道，「他没回去？」


    陈逾点头道：「他突然就没了消息，村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爸妈一提起这个儿子就生气，久了大家也不敢问了。」


    陆南州：「那他现在是在沅市工作？」


    「嗯，」陈逾道，「他说约了人，我也没多问，改天再喊他出来吃个饭。」


    约了人？陆南州想，不会真是叶然约的那个林箬吧？


    「我听你喊他『linruo』,」陆南州迟疑道，「哪个『lin』，哪个『ruo』？」


    「就是......」陈逾勐然脚步一顿，转头盯着陆南州，「等会儿，你今天怎么问东问西的？」


    陆南州：「我......」


    陈逾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对他有兴趣？！」


    陆南州：「......」


    「你他/妈终于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陈逾拍着他的肩膀，激动道，「我跟你说，我这老乡长得可真不错，不比叶......」他话音一顿，又咽了回去，改口道，「白白净净的，可好看了！正好你俩都喜欢男的，我问问他有没有男朋友，要是没有，你就赶紧......」


    「不是，」陆南州打断他道，「我对他没兴趣。」


    陈逾不信，「那你干嘛问那么多？」


    陆南州：「就......随口问问。」


    「骗鬼呢，」陈逾嫌弃道，「随口问问？你随口只会问问鸡要不要多买几只，还会管人家是哪个『lin』，哪个『ruo』？问清楚了能多卖几只鸡吗？」


    陆南州：「......对。」


    「对什么对？！」陈逾恨铁不成钢道，「想谈对象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陆南州一阵头疼，「真不是。」


    陈逾：「你怎么就......」


    他们走到包厢门口，陆南州岔开话题，扯着他进了门，跟里边的同学打招唿。

 第53页

    陈逾不死心，吃饭时还偷偷问陆南州，「真不问问我那老乡吗？没准他真没男朋友。」


    陆南州默默端起他的酒就往他嘴里灌---要真是林箬，那老公都有了。


    陈逾被灌得脑子都懵了，转头又去灌陆南州。两人灌来灌去，差点饭都没吃就灌晕了。


    陆南州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拿过来一看，见叶然发了张照片，拍了个小蛋糕。


    叶然：没你上次买的那个好吃。


    陆南州不自觉笑了笑，晕乎乎回道：吃饭没？


    蛋糕怎么吃得饱？


    叶然：吃了，饭后甜点。


    陆南州顿了顿，忽然道：他们灌我酒，你来接我好不好？


    手机陡然响了起来，陆南州还没来得及接，叶然就又挂了。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叶然回道：好，你把位置发我。


    陆南州指腹摩挲着手机里的那个名字，喉间酒气浓烈。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离别的夜晚，他也是醉醺醺地对叶然说，然然，他们灌我酒，你来接我好不好......


    散场时，陈逾不清不醒地要拉着陆南州一块走，被陆南州无情地塞进了同学车里。


    众人陆陆续续走了，有同学想给陆南州叫代驾，他说，不用，有人来接我。


    他沿着路边慢慢走着，昏黄的路灯映着长长的影子。


    晚风掠过树梢，有些冷。


    陆南州仰起脸，醉意在风里散了一点。


    「陆南州......」


    身后传来熟悉唿喊，陆南州转过身，叶然一把扑进了他怀里。


    「冷不冷？」叶然在他怀里问。


    陆南州摇了摇头。


    「怎么喝那么多？」叶然凑近他闻了闻，「你......」


    陆南州蓦然低头吻住了他。


    灯下人影交叠。


    「我喝酒了，」陆南州贴着他，轻声说，「不能开车。」


    叶然晕晕地点了点头，「那我开。」


    陆南州：「你也不能开。」


    叶然一时没明白，「为什么？」


    陆南州：「你亲我，也沾酒了。」


    叶然：「......」


    陆南州顿了一下，说：「我们不回去了。」


    不回去？叶然呆呆地看了一眼旁边高耸明亮的酒店。


    第52章 怎么洗那么久


    =


    叶然站在酒店房间的花洒下，温热的水流沿着他光/裸的嵴背淌落，蒸腾的雾气熏得他脖颈泛红。


    这是他第二次跟陆南州来住酒店，两个人，一张床。


    第一次还是上大学的时候。那时他跟陆南州去外边玩，因为错过了末班车而赶不回学校。


    他有些紧张地跟着陆南州去了附近的一个酒店，洗完澡就蒙进了被子里，见陆南州来扯被子，还结结巴巴道：「不、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扯被子的陆南州一愣，又「噗」地一声笑了，凑近他道：「然然，你想什么呢？」


    「我是怕你闷坏了，」陆南州逗他道，「还是，其实你想......」


    叶然抓过枕头就砸他，「没有。」不许瞎说！


    陆南州：「真的没有？」


    叶然：「没有！」


    「好好，」陆南州忍着笑道，「然然说没有，就没有。」


    他凑过去亲了叶然一下，说：「不闹了，今天玩累了吧？早点睡。」


    叶然拽着被子点了点头，没多久就沉沉地睡着了。


    陆南州一整晚老老实实地搂着他，也睡得十分沉。


    可这一次，叶然还是摸不清陆南州是什么意思---就算他们两个人都开不了车，也还可以找代驾，不是非得在这儿住一晚。


    非要在这儿住的话......叶然脸上一热，把水开得更大了。


    可陆南州前几天还闹脾气，不许他抱呢，怎么......


    况且他们刚才一进门，陆南州就叫他去洗澡，自己转身就扑床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醉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在床边喊了好几声，陆南州只是闭着眼，抓着他的手揉了揉。


    陆南州会不会是困了？叶然乱七八糟地想，他只是要赶紧找个地方睡觉，才不想回去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外边的床上睡死过去了。


    叶然越想越失望，却突然听见有人敲了一下浴室的玻璃门，继而陆南州的声音传来，「还没洗好吗？」


    叶然：「......」


    陆南州：「不会是晕在里边了吧？」


    「不是，」叶然抬手关了花洒，「......快好了。」


    他顿了顿，咕哝道：「你不是在睡觉么？」


    门外好一会儿都没反应，叶然以为他没听见，正想去穿浴袍，就听陆南州说：「你再不出来，我就真要睡着了。」


    叶然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陆南州突然推开了玻璃门。


    叶然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着毛巾挡在身前，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


    陆南州走过来，把他逼在墙边，低声说：「挡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叶然：「......」也是哦。


    陆南州抽走他手里的毛巾，问道：「怎么洗那么久？」


    叶然没好意思说他杂七杂八想了那么多，只好小声道：「我洗得慢，不行么？」


    陆南州抬手蹭上他发红的颈窝，说：「你洗这么久，我怎么洗？」

 第54页

    叶然被他蹭得有些痒，躲了躲，「你等下不就......」


    「等不了了，」陆南州一口咬在他颈边，伸手打开了花洒，「要不，一起洗吧。」


    热水「哗哗」洒落，狭窄的内水汽瀰漫。


    陆南州抱着人抵在墙边，滚烫的鼻息交错缠绕。


    淌落的水很热，紧紧相贴的皮肤更热，周身体温在厮磨间急剧上升，血气翻滚，一阵比一阵燥热。


    「唔......」


    温热的水把人泡得更软了，他听见叶然唇齿间抑不住的呻吟，抓在他背上的指尖胡乱挠着，整个人在他怀里止不住地颤抖。


    「然然......」他轻咬着叶然的耳尖，混着喘息轻声呢喃，却蓦然听见怀里人一声抽泣。


    陆南州一顿，摸了摸他细腻的腰身，哑声道：「怎么哭了？」


    即便叶然在床上也没少哭，甚至哭得比这还厉害，可陆南州就是知道，他这一声，不是受不住哭的。


    「弄疼你了？」


    叶然搂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头，断断续续说：「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因为喝酒了？」


    他把脸埋在陆南州胸前，委屈道：「是不是明天醒来，你就不记得了？又不给我抱了？」


    陆南州沉默了一下，抬起叶然湿漉漉的脸，指腹蹭去他颌上的水，缓缓说：「我酒醒了。」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鼻尖蹭在叶然颊边，「你以为我刚才一进门，就扑床上，是为了睡觉啊？」


    「我是为了醒醒酒，好干/你呢。」


    叶然：「......」


    第53章 我就自己去问


    =


    叶然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嘟囔道：「你就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怕是喝假酒了吧？


    陆南州捏着他的下巴，指尖蹭着他湿润的唇，慢慢道：「那时，我找了你很久。」


    叶然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五年前，「陆南州......」


    「可怎么都找不到。」陆南州继续道，「我气得心口疼，每天都想着，等我找着你，一定要把你干得下不来床，看你还敢不敢跑。」


    「可后来......」陆南州顿了顿，喉间仍泛着酒气，「后来我就不想了。」


    他掐在叶然下巴的手微微收紧，「只是，有时半夜睡不着，还是会忍不住想，你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了？」


    叶然眼眶一酸，急忙道：「没有，我没有不要你。」


    陆南州：「真的吗？」


    叶然发誓般道：「真的。」


    陆南州低头就亲了上去。


    「是你自己要回来的，」陆南州咬着他，染着酒气的唿吸跟叶然缠绕在一起，动作愈发激烈，「你要是再敢跑，我就......」


    他话音一顿，恶狠狠把人压得更紧，「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唔！」叶然感觉腰都要散了，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稀稀碎碎道，「不、不走了......不走，你轻一点......唔......」


    热腾腾的水汽缭绕而上，又混着汗水从陆南州背上淌落。


    陆南州只觉得更烫了，烫得他禁不住往更深处去，一点点把人碾碎在怀里。


    叶然受不了地咬他，陆南州覆上他的唇齿，吞下他所有的呜咽......


    陆南州抱着人从浴室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


    叶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晕晕沉沉地趴在陆南州怀里，任他「唿唿」地吹着头髮，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


    陆南州吹完头髮，才把人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被窝。


    叶然抓着被子蹭了蹭，似乎呢喃着什么。


    陆南州凑过去，听见他几不可闻道：「陆南州，对不起......」


    陆南州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人搂进怀里，在他发顶亲了一下，「小傻子。」


    陆南州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叶然夜里累坏了，还没醒。


    陆南州轻手轻脚下了床，洗漱完出来，叶然还是睡得很沉。


    陆南州打开手机，见二十多分钟前，陈逾发了消息过来。


    陈逾：「我跟我老乡吃饭呢，你要不要过来？正好见一下。」


    陆南州眼皮一跳---陈逾还惦记着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呢？


    他想了想，回道：「把你老乡联繫方式给我。」


    陈逾似乎十分激动，一下子就回了过来，「你果然对人家图谋不轨是不是？！」


    陆南州：「......」


    陆南州：「没有。」


    陈逾：「没有你干嘛要人家的联繫方式？死鸭子嘴硬。」


    陆南州：「少废话，给不给？」


    陈逾推了一张微信名片过来，又说道：「爸爸我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陆南州没空理他，只是盯着他推过来的名片头像。


    是一只打滚的黄毛小猫，叶然跟林箬聊天时，他见过，就是这个头像。


    原来，真的是同一个人。


    陆南州转过脸，看着床上熟睡的叶然。


    许久，他点开名片，按了添加。


    填写申请备註时，他本想写「陆南州」，又怕叶然没跟林箬提过，自己叫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删来删去，最后写道：「我是......叶然的男朋友，陆南州。」


    他刚发送过去，陈逾的消息就又蹦了出来。


    「州啊，你别伤心，」陈逾道，「唉，有人下手比你快。」

 第55页

    「我老乡的男朋友来接他了。」


    哦，陆南州想，就是林箬说的那个老公？


    「没事，」陈逾安慰他道，「我再给你多留意留意，总有不比他差的。」


    陆南州：「不用，我有对象了。」


    陈逾：「......」


    陈逾：「你就是伤自尊也不用瞎说吧？」


    陆南州见他不信，又看了看床上的叶然。


    他走过去，轻轻拉起被子挡住叶然的脸，只露着半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


    陈逾顿时震惊道：「卧槽！你不会是昨晚喝醉酒，被人捡回去睡了吧？！」


    「你才被人捡了呢，」陆南州不满道，「这是我对象。」


    陈逾：「昨晚才认识的对象？」


    陆南州：「当然不是。」


    陈逾不乐意了，「那你都有对象了，干嘛还打听我老乡？」


    陆南州：「有别的事。」


    陈逾：「什么事？」


    陆南州：「你别管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陆南州一看，见林箬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点开对话框，迟疑了一下。


    床上的叶然动了动，把脸埋进枕头里，仍旧沉沉的睡着。


    陆南州抬起手，摸了摸他温热的侧脸。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问。


    他转头给林箬发消息，「有空见一面吗？」


    「别跟叶然说。」


    林箬还没回，陈逾的消息却突然炮轰似的炸了过来。


    「人家都有对象了，你怎么还约人家？！」


    「你不是也有对象了吗？！」


    「就算你是gay，也不能乱搞啊？！」


    陆南州：「......」


    第54章 我可是清白人


    =


    陈逾今天一大早醒来，就急匆匆约了林箬中午吃饭。


    他昨晚见陆南州对他老乡问东问西的，以为这么多年，这人终于脑瓜子清醒了，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毕竟男朋友都跑了五年了，就不要再想了。


    他本想着叫上陆南州一起，也好让他跟林箬见一见。


    可他给陆南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昨晚酒还没醒？陈逾想，不应该啊，他都没我喝得多。


    中午跟林箬吃饭时，陈逾还是不死心，又给陆南州发了消息，想着他要是还没反应，就不管他了。


    二十多分钟后，陆南州终于回復了，直接跟他要林箬的联繫方式。


    陈逾抬起头，问对面正在吃饭的林箬，「你买鸡吗？」


    林箬一懵，「买鸡？」


    「我有个大学同学，家里开养鸡场的。」陈逾眉飞色舞道，「你要是想买，我让我同学联繫你。」


    林箬：「不用了......」


    「很划算的，」陈逾不屈不挠，「可以给你打折。」


    林箬见他这么热情，只好道：「好吧。」


    陈逾连忙把他的名片推给了陆南州。


    不一会儿，林箬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註着：我是......叶然的男朋友，陆南州。


    林箬一惊---叶然的男朋友？！


    他不确定地问陈逾，「你同学，叫陆南州？」


    「是啊是啊，」陈逾高兴道，「他是不是加你了？」


    林箬：「......对。」真这么巧啊？


    「我这同学人可好了，他......」陈逾兴沖沖地想在林箬面前夸一夸陆南州，可刚一开口，就见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有些斯文，却又似乎透着一股子精明。


    林箬见他走过来，随口问道：「忙完了？」


    「嗯，」男人抬手蹭去他唇边的一点酱汁，含笑向陈逾打招唿，「不好意思，来晚了。」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方知遇，是箬箬的男朋友。」


    陈逾顿时心一凉---有男朋友了？！


    州啊，你咋这么命苦？


    「你、你好，」陈逾干笑道，「我叫陈逾。」


    他遗憾地安慰他可怜的老同学，想着以后有合适的再给他介绍。


    可他老同学却说，自己有对象了，还不要脸地发了他对象的照片过来。


    陈逾顿时火冒三丈---你都有对象了，还想勾搭我老乡？！


    陆南州解释说，是有别的事，可也说不出是什么事。


    陈逾更气了---能有什么事？！你又不认识我老乡，难不成又是想卖鸡啊？！


    然后，他就听见林箬茫然地问方知遇，「他怎么叫我别说啊？」


    方知遇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陆南州？」


    陈逾一个激灵，「他怎么了？」


    林箬一头雾水道：「他约我见面，还叫我不要跟他对象说。」


    陈逾：「......」


    陈逾一下子就炸了---这还是我的老同学吗？！我那对老情人念念不忘，孤独寂寞了五年的老同学哪里去了？！难不成是寂寞太久了，突然放飞自我，他妈的飞歪了？！


    他当即就骂了过去，就算你是gay，也不能乱搞啊？！


    「谁乱搞了？」陆南州不满道，「别瞎说。」


    陈逾：「那你干嘛约我老乡见面？还不让你对象知道？」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陆南州：「我真找他有事。」


    陈逾：「什么事？卖鸡啊？」


    陆南州：「......对对对。」


    陈逾：「对什么对？卖鸡怎么不敢让你对象知道？」

 第56页

    陆南州不想理他了，见林箬也发了消息过来。


    林箬：「那可以跟我男朋友说吗？」


    林箬：「不可以也没办法，我已经说了。」


    陆南州：「......可以的。」


    林箬又发了个地址过来，「那今晚8点，在这儿见？」


    陆南州：「行。」


    陆南州怕叶然饿了，就叫了些吃的。


    外卖送来时，叶然还没醒。


    陆南州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喊道：「然然？」


    叶然迷迷煳煳在他掌心蹭了蹭。


    「起来吃点东西，」陆南州哄道，「等会儿再睡。」


    叶然喃喃道：「困......」


    陆南州轻轻掐了掐他软白的脸，「都下午了，再不吃饭，要饿坏了。」


    他哄了大半天，叶然才渐渐清醒了，裹着被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陆南州拧了毛巾给他擦脸，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了他。


    叶然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被水汽打湿。


    「陆南州，」他拽紧被子，微垂下眼，小声说，「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陆南州给他擦脸的手一顿，「什么和好？」


    叶然心头一酸---还是不行么？


    陆南州：「我们不是早就和好了吗？」


    叶然震惊地抬起头，「什、什么？」


    「没和好谁跟你这样那样的？」陆南州一脸不高兴道，「我可是清白人！」


    第55章 在哪儿认识的


    =


    叶然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泪水突然断了线似的，一颗又一颗地滚落。


    陆南州心一紧，忙抬手去给他擦眼泪，「怎么了？」


    叶然眼眶发红，哽咽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陆南州蹭去他眼角的泪，哄道，「乖，不哭了。」


    叶然一把搂住他，压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从齿间逸出，「不能反悔......不许反悔......」


    「嗯，」陆南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带着点笑意道，「谁反悔就是大公鸡。」


    叶然搂得更紧了，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陆南州肩头，「别人不都是说，小狗的吗？」


    陆南州：「那我是养鸡的嘛，当然是说鸡了。」


    叶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么这么能哭啊？」陆南州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轻声道，「昨晚没哭够么？」


    叶然的耳尖骤然变得又热又红。


    「饿不饿？」陆南州抱着人道，「先洗把脸，吃饭了？」


    叶然在他颈边蹭了蹭，小声说：「肚子不饿。」


    陆南州一顿，搂在腰间的手摸进被子里，低声道：「那是别的地方饿了？」


    叶然轻哼了一声，却不敢看他，只是红着脸，把光/裸的大腿往他腰上贴。


    陆南州一把扯下他身上的被子，又将两人都蒙了进去。


    「唔......」


    床上的被子拱成一团，掩着交缠的身躯，起伏晃动。


    「然然，」陆南州掐着怀里人的后腰，欺身而入时一片柔软，软得他禁不住吻上那湿润的唇，在燥热的欲中哑声笑道，「还是软的呢......」


    叶然被弄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着抓他，在被子下一声又一声地喘息。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叶然终究没能起床，浑身发软地窝在床头，跟陆南州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一大碗粥。


    「我等会儿要出去一趟，」陆南州把中午没吃的外卖收拾了，说，「你在这儿休息，等我回来，好不好？」


    叶然点点头，也没多想，自己现在这模样，也没力气跟他一块出去。


    他晕沉沉地窝在床边，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陆南州给他掖好被子，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林箬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家宠物店。


    陆南州到那儿时，见一个店员模样的年轻人抱着一只小奶猫逗。


    那人听见动静，抬起头一看，笑出一个甜甜的酒窝，说：「陆南州？」


    陆南州点了点头，确认道：「林箬？」


    「嗯，」林箬把猫放了回去，给陆南州倒了杯水，「坐吧。」


    陆南州看了看店里的猫猫狗狗，问道：「你在这儿工作？」


    「是啊，」林箬立马道，「你要不要也买一只？叶然也很喜欢猫的。」


    陆南州：「......好。」


    林箬连忙热情介绍，「这只怎么样？很乖的。」


    「我一会儿看看。」陆南州犹豫道，「其实，我今天来......」


    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跟林箬也没见过面，可刚才林箬也没把他当成来买宠物的客人，反而好像一下就认出了他？


    「我们之前......见过吗？」


    林箬摇摇头，「没有啊。」


    陆南州：「那刚才，你怎么认出我的？」


    林箬：「哦，我见过你的画像。」


    陆南州一愣，「画像？」


    「叶然藏着的，常常偷摸摸拿出来看。」林箬想了想，说，「画上好像还有两只小鸭子。」


    陆南州心头一震，蓦然想起了当年叶然在学校湖边给他画的那张画，那张他后来再也没找着的画。


    原来，是叶然带走了吗？


    「那......」陆南州顿了顿，声音里似乎有些抖，「你跟他，是在哪儿认识的？」


    林箬一呆，「你还不知道么？」

 第57页

    陆南州摇头道：「他没说。」


    「既然他没说，」林箬迟疑道，「那我是不是也不......」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陆南州抬起眼，慢慢道，「这五年，他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夜里总是做噩梦，为什么梦里会喊疼......」


    「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在他半夜哭醒时，都不知道怎么哄他。」


    「我不想他独自承受这些，」陆南州看着林箬，眼底隐隐泛红，「麻烦你告诉我，什么都好，哪怕只是让我知道，这些年，他到底去了哪儿？」


    林箬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矫正中心。」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性向矫正中心。」


    第56章 怎么傻成这样


    =


    林箬第一次见到叶然，是在进入矫正中心的三个月后。


    那天，午睡的他迷迷煳煳被人吵醒，跟他说，他有新室友了。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见一个很瘦的男生沉默地坐在对面的床边，脸色泛白，像是好长时间没好好吃饭了，饿得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都瘦成这样了，怎么还来这儿？林箬看着他想，就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受得了折腾？


    同来的「医生」简单交代了两句，就关上门走了。


    林箬趴在床上，看了人一会儿，出声道：「喂，你也喜欢男的啊？」


    叶然抓着床沿的指尖动了一下，没说话。


    「算了，我这也是白问，」林箬撇撇嘴道，「不喜欢哪会在这儿啊？」


    他也懒得说了，扯过被子继续睡。


    跟所有刚来这儿的人一样，叶然每天都会被带出去「治疗」，回来时，没有一次是能自己走着回来的。


    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瘫软在床上像没了生气。


    林箬看不过去，蹲在床边劝人道，「明天你就不要犟了，顺着他们的话说就好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不听话」的后果有多疼。


    刚到这儿时，他也比谁脾气都大。


    「医生」问他，知不知道错了？还喜不喜欢男人？


    他张口就大骂，错你大爷的！关你屁事！


    然后，他就被一遍又一遍地电击。


    头上仿佛有无数根针扎过，疼得他牙齿打颤，一阵眩晕。


    他在这疼痛中熬了好几天，反覆晕过去又醒过来，没有人救他，每天等着他的，只有那一身冷漠的白大褂。


    后来，他就「听话」了，「医生」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箬恶狠狠地想，等我出去，一定要把这破地方一窝端了！


    可床上那又瘦又虚弱的人却轻轻摇了摇头。


    「你傻不傻？！」林箬气道，「你就骗一骗他们又怎样？他们又管不了你怎么想。」


    叶然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许久没有说话。


    林箬以为他睡着了，嘆了口气想走开，却又听见他轻声说：「可我喜欢的人，就是男的。」


    林箬又转了回来，劝他道：「只是顺着他们的话，胡说一下，你喜欢的人不会怪你的。」


    叶然还是摇了摇头，「不要。」


    怎么傻成这样？林箬头疼道：「那怎么办？你还想每天被他们拖出去电一次吗？就算你受得了，身体也受不了啊！」


    叶然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下晕出湿意。他用尽仅有的力气攥紧指尖，低喃道：「我要出去......他在等我......」


    「要出去更得顺着他们呀，」林箬道，「让他们以为你好了，就不用治了。」


    叶然闷闷道：「我没病，不用治。」


    「我知道你没病，」林箬道，「我也没病，不还是在这儿？」


    叶然唇齿动了动，只是固执道：「我没病。」


    林箬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回了自己床上，嘀咕道：「说句谎能要你的命啊？」


    搞不懂，他想，我又没有那么喜欢的人。


    第二天，那些「医生」又来了，白晃晃的大褂刺眼又惊心。


    他们走到叶然床边，另一床的林箬突然嚷嚷道：「他昨天半夜发疯乱叫，吵死我了，是不是被你们电坏了？」


    「医生」：「......」


    叶然：「......」有吗？


    「拖出去就不要拖回来了，」林箬又道，「他要是出了事，吓到我怎么办？」


    两个「医生」面面相觑，可能也觉得这几天电得有点多了，怕真出什么事，想了想，又走了。


    叶然愣愣地窝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林箬也不知听见了没，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林箬总是让叶然装得半死不活的，而他一见人来，就吵吵闹闹地吓那些人，什么严重往什么说。


    「他昨天又疯了，还又蹦又跑的，跟跳大神似的，吓死我了。」


    「他是不是被你们电得精神错乱了？」


    「他是不是没气了？没气了怎么办？！」


    「他要是出事了，你们负责的起吗？」


    「听说他爸很有钱啊，会不会炸了你们这里？」


    ......


    可有时也躲不过去，叶然还是会被拖出来，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治疗」。


    他们偶尔会被允许去楼下散步，叶然会偷偷记下外边的情况，比如哪里有几个保安，什么时候换岗，什么地方有遮挡......

 第58页

    他日渐瘦弱，眼睛却越来越亮。


    在许多个昏暗的夜里，他紧紧攥着陆南州的画，窥着窗外泄进来的一点点光亮，想像着与陆南州重逢的模样。


    第57章 哄哄他就好了


    =


    那段日子漫长而难熬，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与延长，疼痛的记忆在日復一日中烙入梦里。


    可叶然从不喊疼，即便再痛再难忍，也只有咬紧牙关的闷哼。


    陆南州的那张画像，是这噩梦尽头唯一的光亮。


    画里的人笑得那样张扬，仿佛眼里都泛着光，似乎看着他的笑，就能忘了这牢笼般的压抑。


    林箬见过这张画许多次，对这素未谋面的男人有些好奇。


    「你男朋友知道你在这儿吗？」他趴在床上问。


    叶然摇了摇头，「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


    他攥着手里的画，闷声道：「他一定很生气吧？」


    林箬：「那你哄哄他就好了。」


    叶然一愣，抬起头道：「怎么哄？」


    林箬精神一振，自告奋勇道：「我教你啊，哄男人有什么难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叶然：「......」是吗？


    于是，从这天起，林箬一有空就给叶然讲他见过的「猪跑」，或是从杂七杂八的书上看来的哄人法子，也不知有用没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叶然半信半疑地听着，一点一点地记着。只是，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到陆南州，陆南州会不会很难哄......


    他一天天地熬着日子，在那个寂寥清冷的大年三十夜里，趁着保安换岗的空隙，跟林箬两人偷偷撬锁，跑出了宿舍楼。


    那天很多工作人员都放假回家了，留下来的值班人员寥寥无几。他们借着树木的遮挡，穿过楼下草地，跑到了大门附近。


    他们出来前，先在宿舍里弄了一个简易的点燃装置，再等一会儿，烟雾报警就会响起，保安会赶去救火，他们要趁着混乱跑出去。


    可他们没想到，烟雾报警声还没响起，院长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门口的保安听见声音，也立马追了过来。


    他们只好撒腿就跑。


    「站住！」


    他们慌不择路，跑着跑着才发现又回到了宿舍楼。这时，烟雾警报声骤然响了起来。


    那一晚，人声交织着警报声，嘈杂又混乱。


    叶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追到了二楼窗户边，又是怎么一脚踩空，撞破玻璃摔了下去。


    鲜血染红了地面，叶然在一阵疼痛中，迟钝地发觉，一块锋利的玻璃扎进了他的腹部......


    「他被救护车抬走了，」林箬摸着怀里的猫，缓缓说，「我不知道他伤得多重，只是听说后来他爸来了，还跟那院长打起来了。」


    陆南州手肘撑在膝上，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再后来，那家矫正中心就倒闭了，」林箬说，「我也从那里出来了，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叶然的消息。直到有一天，他联繫了我。」


    「他跟他爸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跟他爸打赌，要是三个月内，你们没有和好，」林箬看着陆南州，说，「他就忘了你。」


    陆南州许久没有说话。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像是被时间凝固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撑着椅背，缓慢地站了起来。


    「谢谢......」沙哑的喉间只挤出了这两个字，却闷得几乎听不清。


    他抬脚慢慢往门外走去，林箬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摸出手机给方知遇打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箬箬？」


    林箬吸了吸鼻子，说：「我想下班了。」


    「好，」方知遇温声道，「我去接你。」


    陆南州的车停在宠物店外。他上了车，关上车门，然后就没了动作。


    夜色笼罩着街道，陆南州无声地望着前方，五脏六腑仿若被撕开般疼痛，连夜里的风都灌进了心口，颳得骨头都在疼。


    他抬手去抓方向盘，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陆南州，」他把脸埋入臂间，喉间干涩难忍，湿意泛滥，「你可真是个混蛋......」


    叶然半梦半醒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他晕乎乎地睁开眼，喃喃道：「你回来了？」


    身上的人「嗯」了一声，把他抱得更紧。


    「唔......」叶然被他勒得有些难受，哼哼道，「疼......」


    身上的人突然像被吓到了似的，一下子松开了手。


    叶然茫然道：「怎么了？」


    「没事，」腰上的手又搂了上来，只是动作更轻了，「不怕，以后不疼了。」


    叶然困得厉害，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迷迷煳煳地想，可我屁股疼。


    第58章 眼神有多不好


    =


    这天夜里，叶然又梦见了那个灰暗逼仄的地方。


    梦里的他蜷缩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全身像是针扎一般，疼得他直发抖。


    他咬着牙关，细密的汗落入发间，湿了床褥。


    陆南州......


    他突然好想陆南州，想要陆南州抱抱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疼了。


    陆南州......


    紧闭的房门突然开了，明亮的光透了进来。


    叶然微眯着眼，听见陆南州轻声喊道：「然然......」

 第59页

    他心头一震，愣愣地看向蹲在床边，笑着看他的陆南州。


    「你......」他怔怔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惊慌地去推眼前人，哭喊道：「不要，你不要来这里啊，好疼的......我不要你来这里......」


    「我来接你啊，」陆南州伸手抱住他，温声道，「然然，回家了。」


    叶然蓦地从梦中惊醒，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


    他窝在陆南州怀里，四肢交缠，胸膛贴着胸膛，温热相触。


    叶然一时有些恍惚，梦里冰冷的床板还那样真实，连疼痛都像扎进了骨子里，一想起来就止不住地颤抖。


    可梦里有陆南州了。


    他第一次在这漫无边际的恐惧里，见到了陆南州。


    陆南州说，我来接你啊......


    他说，然然，回家了。


    叶然眼泪掉了下来，大颗大颗滚落。


    他抬手去摸陆南州近在咫尺的脸，热意沿着指尖一点点蔓延。


    陆南州睡梦中觉得脸有些痒，下意识动了动，不清不醒睁开眼，就看到了怀里人满脸的泪。


    他顿时吓了一跳，「然然，怎么了？」


    叶然哭得更厉害了。


    陆南州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做噩梦了？不怕啊，我在呢......」


    叶然把脸埋在他胸前，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他湿着眼笑了笑，说，「不是噩梦......是很好的梦。」


    陆南州揉了揉他乌黑的发，低声问：「那怎么哭了？」


    「是高兴，」叶然说，「高兴哭的。」


    他抬起脸，泛着笑意道：「陆南州，我们回家吧。」


    「好，」陆南州蹭去他眼角的泪，「我们回家。」


    晨风吹起窗帘，一室的日光撞了进来。


    回家也不能饿着肚子回去，两人收拾好后，就开着车去找吃的了。


    沅市的街道很热闹，车来人往，闹闹哄哄的。


    陆南州把车停在路边，带着叶然吃完早饭后，又拉着人去散步。


    叶然走着走着，忽然脚步顿了一下。


    陆南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不远处有间展览馆，里边挂满了画，不少人驻足赏望。


    陆南州心一疼，霎时五味杂陈。


    他的然然那么优秀，大学时就获了不少奖，若是没有这失去的五年，或许早已有了自己的画展。


    叶然垂下眼，又继续往前走。


    陆南州一把拉住他，说：「去看看吧。」


    叶然摇头道：「不用了。」


    可陆南州还是拉着他往那边走，含笑道：「多看看，以后咱们自己办画展，也有经验是不是？」


    叶然一愣，呆呆道：「自己办......画展？」


    「是啊，」陆南州道，「我们然然那么厉害，当然要办画展。」


    叶然被他说得脸一红，嘀咕道：「乱说。」


    「哪里乱说了？」陆南州掐了一下他的脸，逗他道，「脸怎么那么红？都能当染料了。」


    叶然：「......」你才当染料呢！


    展馆里人不少，他们还没进去，就忽然听见有人喊道：「陆南州！」


    陆南州回过头，见陈逾跑了过来。


    「真是你啊，」陈逾笑道，「我还当看错了，你也还没回去呢？」


    「逛逛就回去了，」陆南州道，「我以为你昨天就走了。」


    「这不老乡在这儿，就多留几天。对了，」陈逾好奇道，「你对象呢？我看看。」


    陆南州把叶然挡在身后，「我对象，干嘛要给你看？」


    「小气死你！」陈逾不满道，「见色忘义！」


    陆南州理直气壮道：「对。」


    陈逾：「......你脸皮可真厚。」


    陆南州：「还行。」


    「走开，」陈逾不耐烦地推开他，「别耽误我跟弟妹打招唿......」


    他话音一顿，傻傻地看着陆南州身后的人。


    叶然也好多年没见到陈逾了，还没想好跟他说什么，就见他震惊地转过头，看着陆南州道：「你他妈这是......玩替身？」


    叶然，陆南州：「......」你眼神是有多不好？


    第59章 让他睡鸡棚吧


    =


    「瞎说什么呢你？」陆南州眼皮一跳，「谁替身了？」


    陈逾看了看叶然，又看了看陆南州，「那他......」


    叶然尴尬地跟他打招唿，「陈逾，好久不见。」


    陈逾愣了几秒钟，勐地拉过陆南州走到一旁，压着声音诧异道：「你前男友回来了？！」


    「不是前男友，」陆南州道，「我们和好了。」


    陈逾眼睛瞪得更圆了，「你脑子被狗吃了？！」


    陆南州：「......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长不长记性？！」陈逾气道，「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的？！」


    陆南州解释道：「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陈逾压根不信，「不是故意的能跑这么多年？」


    「不是他要走的，」陆南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些年，他......」


    陈逾见他说到一半，又转头去看叶然，只当他是色迷心窍，脑子都不清醒了，「不是他要走，还能是别人逼的不成？你就不怕又被骗了？！」


    陆南州：「他说不会再走了。」

 第60页

    陈逾：「他说你就信啊？当年是谁找不着人，大半夜在宿舍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南州一把勾着脖子，捂住了嘴，「别说了。」等下让他听见怎么办？


    陈逾：「唔唔唔！」你放手！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五年，他发生了很多事，也过得很不好......」


    他看着不远处，踌躇着等他的叶然，「有些事我也还不清楚，可他回来了，很不容易才回来的......我不能不信他。」


    陈逾顿了一下，骂骂咧咧地推开他，「放开，你前男友还看着呢。」


    陆南州：「是男朋友。」


    「算了，你自己乐意就行，」陈逾嘆气道，「我懒得管你。」


    陆南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再像当年那样了。」


    陈逾心情复杂，也没再说什么。


    他本就是局外人，未陷其中，难以评说。


    他转头跟叶然打了声招唿，就先走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见陆南州紧紧抓着叶然的手，笑得一脸傻样，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展览馆走去。


    能回来也好，陈逾想，也不枉陆南州这傻子想了这么多年。


    能等回心里的那个人，也很好。


    叶然一进展览馆，眼睛似乎都亮了。


    他拉着陆南州，说着那琳琅满目的画，像个吃了糖的孩子。


    陆南州看着他，心底软成一团---他的然然，本就该是这样的，优秀又耀眼。


    「然然......」叶然忽地听见陆南州喊了他一声。


    他转过脸，「什......」


    陆南州趁着没人看见，凑过去就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叶然一怔，耳尖都红，小声骂道：「你干什么？那么多人呢。」


    陆南州抬手蹭了一下他唇角，说：「可我就是想亲你，怎么办？」


    叶然咕哝道：「那、那也得去没人的地方。」


    陆南州看着他脸颊微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害羞了？之前追着我要亲的时候，怎么不羞？」


    叶然的脸似乎更红，支支吾吾道：「林箬说，追人......要脸皮厚一点......」


    陆南州忽然就不笑了。


    叶然以为他又吃醋了，补了一句，「他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陆南州扯出一丝笑意，「他说得对，谢谢他。」


    叶然奇怪道：「你不吃他醋了？」前两天还生气呢，怎么今天就要谢谢他了？


    「他都有男朋友了，我吃什么醋？」陆南州岔开话题道，「你之前不是说，要画我吗？还画吗？」


    叶然愣了愣，说：「是想画笑着的你......」


    「好，」陆南州温声道，「回去就给你画，好不好？」


    叶然眼底泛起笑意，「好。」


    画展快看完时，小张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小张？陆南州接了起来，「餵？」


    「陆哥，」小张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南州以为养鸡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叶然他爸又来了，」小张道，「说去你家没找着人，就找到养鸡场来了。」


    陆南州看了一眼正在看画的叶然，走开几步，对小张道：「就说我们不在，让他先回去。」


    「我说了，」小张可怜巴巴道，「可他说见不到你们，他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哦，」陆南州淡淡道，「不走啊？那就让他睡鸡棚吧。」


    小张：「......」我是不是听错了？


    第60章 带男朋友回去


    =


    小张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战战兢兢确认道：「让他......睡鸡棚？」


    陆南州「嗯」了一声。


    小张顿时明白了---惨了，陆哥老婆又跑了！


    他连忙安慰道：「陆哥啊，别伤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陆南州茫然道：「什么？」


    小张：「前男友跑了，新男友还会远吗？陆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南州打断他道，「谁跑了？我们和好了。」


    小张一脸懵，「和好了？」


    陆南州：「对。」


    小张：「那你还让他爸睡鸡棚？！」是想分手吗？！


    陆南州冷冷「哼」了一声。


    他活该！陆南州想，当年要不是他把然然带走了，又怎么会有这五年的事？


    这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的然然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反正你别管了，」陆南州看着不远处的叶然，对电话那头的小张道，「他想等就让他等着吧。」


    陆南州挂了电话，走回叶然身旁。


    叶然心满意足地从画上收回目光，说：「我看完了。」


    「嗯，」陆南州揉了一下他耳边微微翘起的一缕发，问道，「你之前来过沅市吗？」


    叶然摇摇头，「没有。」


    陆南州笑了笑，说：「那我带你四处逛一逛，好不好？」


    叶然疑惑道：「不回去么？」


    「不急这一会儿，」陆南州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说，「走，咱们约会去。」


    叶然一怔，「约会？」


    陆南州理直气壮道：「谈恋爱不得约会啊？」


    叶然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点头道：「嗯。」


    天气很好，秋日温和明亮。

 第61页

    陆南州和叶然牵着手，慢慢走在林荫路上，像是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他们离开学校，去市里看展览，去找好吃的，去看电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接吻......


    当青涩褪去，隔五年的时光，喜欢却仍旧溢满心口。


    天色渐晚时，叶然累得在车里睡着了。


    陆南州脱了外套给他盖上，开着车回了家。


    他轻手轻脚把叶然抱下车，怀里的人动了动，半梦半醒喃喃道：「到家了么？」


    「嗯，」陆南州轻声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叶然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含着笑意道：「开心。」


    陆南州把人抱回房，小心盖好被子后，才走到阳台，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小张很快接了起来，「喂，陆哥？」


    陆南州问道：「叶然他爸走了吗？」


    「还没呢，」小张说，「我怎么劝，他都不肯走。」


    「知道了，」陆南州道，「我现在过去。」


    陆南州到养鸡场时，见叶元松一个人坐在凉棚下，握着拐杖，看着渐渐沉下去的暮色，不知在想什么。


    陆南州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叶元松看着他，开口道：「我想跟你谈谈。」


    陆南州顿了一下，说：「这句话，您第一次来这儿时，就说过了。」


    叶元松又想起了那被拒绝的三百万，脸色沉了沉，「那你到底要什么？」


    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他抬起眼，看着叶元松，缓缓道：「是您送他去矫正中心的吗？」


    叶元松手一抖，险些连拐杖都抓不住，「我......」


    陆南州眼神愈发阴沉，「你知道他在那儿，遭受了什么吗？」


    叶元松紧紧攥着手里的拐杖，嘴唇哆哆嗦嗦，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闭了闭眼，断断续续道：「他们说，只是治病......只是吃药、心理治疗，说好多人都治好了......」


    「我没想到，他们会那样对他......」叶元松声音沙哑道，「我只是，想把我儿子治好。」


    「他没病，为什么要治？！」陆南州勐地站起来，眼底发红，「他没有错！」


    叶元松没说话。他撑着拐杖站起来，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可他喜欢男人。」


    他说：「你们这样，别人会怎么看你们？会怎么笑话你们？」


    陆南州：「我不在乎。」


    「那你父母呢？」叶元松盯着他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也不在乎吗？」


    陆南州突然摸出手机，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陆妈妈：「喂，儿子？」


    陆南州：「妈，我明天回去吃饭。」


    陆妈妈慈祥道：「好。」


    「多烧几个菜，」陆南州说，「我带男朋友回去。」


    陆妈妈：「......」


    叶元松：「......」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陆南州听着电话，目光却盯着叶元松，一字一顿道，「可我喜欢的人，这回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第61章 她会不会生气


    =


    小张见天都黑了，叶然他爸还跟陆南州一块杵在凉棚那儿，大半天也没动，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两人都要去睡鸡棚啊？


    他正想走过去问问，就见叶元松终于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很艰难，跨出去，就回不来了。


    灯影落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地挪动。


    他忽然停住了，沉默半晌，开口道：「你真的......不怕别人说什么吗？」


    「当然怕，」陆南州看着他的背影，说，「可我更怕，再弄丢他一次。」


    「就算别人说你们......」叶元松咬牙道，「噁心，有毛病，名声败坏，你也能不放手吗？」


    「只要他还要我，」陆南州道，「我就不会放手。」


    叶元松没再说话，好一会儿才又迈开脚步，慢慢走了。


    司机等在门外，接上人离开了。


    「陆哥，」小张跑过来，好奇道，「他怎么自己走了？你们不一块回去吗？」好歹也是你老丈人，怎么把人赶走了？


    陆南州抬脚往外走，随口道：「我家住不下。」


    小张：「......」你家三房一厅还住不下？！


    陆南州回到家时，叶然还没醒。


    他去房里看了一眼，见床上的人抱着被子，不知梦见了什么，唇角微微扬起。


    「这么高兴啊？」陆南州抬手摸了摸他唇边，轻声道，「笑什么呢？」


    叶然眼皮动了动，迷迷茫茫睁开了眼。


    「陆南州？」


    「起床了，」陆南州温声道，「再睡夜里要睡不着了。」


    叶然呆呆地看着他。


    陆南州笑了笑，揉了一下他温热的脸，说：「明天跟我一起去见我妈，好不好？」


    叶然一愣，脸色一白，忽地就清醒了。


    「我......」他抓着被子，小声说，「其实，不跟你妈说，也行的。」


    陆南州：「那你要一直偷偷摸摸跟我在一块啊？」


    叶然：「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陆南州不高兴道，「没名没份的，我不要面子啊？」


    叶然被他逗得一笑，又担心道：「那你妈，会不会生气啊？」

 第62页

    陆南州看着他，说：「她要是生气，你就不要我了？」


    「不是，」叶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要的。」


    「嗯，」陆南州满意地点点头，逗他道，「不怕，她生气也是打我，不会打你的。」


    「不行，」叶然拧眉道，「不能打。」


    「没事，我妈没那个力气，」陆南州笑道，「再说了，我跑得快，她打不着。」


    叶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


    「什么都不用想，」陆南州轻轻掰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安心跟我回去就好。」


    叶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热意，终是点了点头，「嗯。」


    会好的，他想，都会好的。


    第二天，陆南州抓了几只鸡，带着叶然一起回去了。


    他们进门时，陆西园还抱着个电脑在客厅加班，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响着。


    「嫂子，你来啦？」陆西园抬起头，笑着跟叶然打了声招唿，又对她哥道，「快帮妈做饭去。」


    叶然不好意思道：「那我也去......」


    「不用，」陆西园道，「嫂子你随便坐，吃点水果，我哥去就好了。」


    陆南州也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看看。」


    叶然忐忑地看着他进了厨房，然后，就听见陆妈妈生气道：「我打死你！」


    叶然一惊，正要跑过去，就见陆妈妈抓着两根大葱，把陆南州打了出来。


    「你心里有人怎么不早说？！」陆妈妈气乎乎地骂道，「我这愁得头髮都白了，就怕你养鸡养得孤零零一个人！你倒好，藏着不说，白给你介绍那么多姑娘了！我先前就奇怪了，那么好的姑娘，你咋就一个看对眼的都没有，原来是有人了......我打死你！」


    「妈，」陆南州一边躲，一边道，「别打了，打坏了没葱做菜了。」


    叶然：「......」


    陆妈妈余光骤然瞥见了站在客厅的叶然，顿时住了手，把两根葱藏到了身后，「你、你好啊......」


    叶然连忙回道：「阿、阿姨好，我叫叶然。」


    「好好，」陆妈妈也结结巴巴道，「一、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妈，」陆南州忍不住笑道，「您咬到舌头啦？」


    「臭小子，」陆妈妈抓着葱又打了他两下，把他打回了厨房，「做饭去。」


    叶然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怎么陆妈妈好像，不生气？


    陆西园见叶然一脸懵的模样，凑过来偷偷道：「我妈前两天梦见我哥要跟两只鸡结婚呢，现在他能带个人回来，我妈可高兴了。」


    叶然：「......」


    第62章 常回来吃饭吧


    =


    厨房里，陆南州抢过陆妈妈手里的两根葱，嬉皮笑脸道：「妈，再打这葱真要坏了。」


    陆妈妈「哼」了一声，转身去看锅里炖着的鱼。


    陆南州挽起袖子，把葱跟菜一块洗了。


    「是我不好，」他老老实实认错道，「瞒了您这么久。」


    陆妈妈瞥了他一眼，说：「我还当你真要跟鸡过一辈子呢。」


    「也不是没可能，」陆南州嘀咕道，「要是他没回来......」


    「什么？！」陆妈妈吃惊道，「他为什么不回来？你惹他生气了？」


    陆南州：「不是，就......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陆妈妈灵光一闪，「他不喜欢你了？！」


    陆南州：「当然不是！他可喜欢我了！」


    陆妈妈：「哦。」也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其实，五年前，我就想带他来见您了。」陆南州顿了顿，说，「只是，后来......我没找着他，以为这辈子也见不着他了，才没跟您说。」


    陆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这条路不好走，你真的想好了吗？」


    陆南州把洗好的菜放在一边，认真道：「妈，这个问题，五年前我就问过自己了。」


    「我知道，一旦跨出这一步，可能就会成为别人眼里的『不正常』，」他抬眼看着虚无的空气，自言自语般道，「可我想每晚都抱着他睡觉，想睁眼就能看见他，想跟他一块吃饭，一块散步，想伸手就能牵住他......比起被人说三道四，我更不能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陆南州微垂下眼，喃喃道：「太难熬了......」


    陆妈妈看了看他，转过脸利落地刷锅炒菜，「想好了就行，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锅里「噼里啪啦」地响，她又补了一句，「不许欺负人家。」


    陆南州笑了笑，说：「我哪敢啊？」


    陆妈妈不信，「昨天园园还说，她上次回去，见你都把人欺负哭了。」


    陆南州：「......」我不是，我没有。


    午饭没多久就做好了，挤了满满一桌子。


    陆妈妈怕叶然吃不饱似的，一个劲地给他夹菜，「来来，多吃点。」


    叶然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碗堆成小山，磕磕巴巴道：「谢、谢谢阿姨。」


    陆南州在一旁忍着笑，还给他加了一大筷子青菜，「对，多吃点。」


    叶然：「......」你走开。


    陆西园扒着米饭，摇头嘆气道：「没有人管我死活。」


    陆妈妈：「要吃什么自己夹。」


    陆南州：「就是，有手有脚的。」


    陆西园冷冷道：「哼，果然爱是有的，但不多。」

 第63页

    她转头就端起一盘糖醋排骨，往叶然和自己碗里扒拉，「嫂子，这个好吃，快吃，别给他们留。」


    眼前的碗堆得更高了，叶然还没吃，就想打嗝了。


    饭后，陆南州拉着吃撑了的叶然去楼下散步，边走还边摸他的肚子，逗他道：「这有八个月了吧？什么时候生啊？」


    叶然气乎乎地拍开他的手，「都怪你！」


    陆南州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是怪我，以后不生了。」


    叶然抬脚就踩了他一下，「我是说，都怪你夹那么多青菜！」


    陆南州「噗」地一声笑了，捏了捏他的手道：「是谁总是不吃青菜，每次不是撒娇就是耍赖，还要一根一根地数，多吃两根都不乐意？」


    叶然嘟囔道：「一根也是吃了。」有吃就行了。


    陆南州故意板起脸道：「以后还是多回来吃饭吧。」至少能多吃几根青菜。


    他以为叶然会说什么，却听他只是「嗯」了一声。


    陆南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叶然攥紧了掌心的手，轻声说：「今天，很热闹。」


    陆南州一愣，「热闹？」


    「嗯，」叶然慢慢道，「我家吃饭，只有我跟我爸，都不说话的。」


    陆南州心一紧，「然然......」


    叶然停下脚步，伸手抱住陆南州，把脸埋在他胸前，「陆南州，我今天很开心。」


    陆南州心头忽然一阵酸胀。他抬手抱紧怀里的人，说：「那以后咱们常回来看妈和园园。」


    叶然笑着点了点头。


    不远处，一个下楼倒垃圾的大妈，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琢磨道：「那不是楼上那家人的儿子吗？怎么跟个男的抱在一块？」


    于是，傍晚陆妈妈买完菜回来，就在楼下撞见了散步的大妈。


    大妈热络地打招唿，「买菜啊？」


    「是啊，」陆妈妈回道，「晚上给孩子们炖个汤。」


    「你儿子是不是也回来了？」大妈道，「我中午好像看见他了。」


    陆妈妈笑道：「对，早上回来的。」


    「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大妈眼神古怪道，「我见他，跟个男人抱在一块......」


    陆妈妈敛了笑，但还是客气道：「对，那是他对象。」


    大妈脸色更古怪了，「你儿子，对象是男的？」


    「他喜欢就好，」陆妈妈道，「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大妈鄙夷道，「你怎么能由着他乱来？这......这不是有毛病吗？多丢人啊，是不是？」


    「他们年轻人高兴就好，」陆妈妈道，「不偷不抢的，有什么丢人的？」


    她话头一转，和和气气道：「对了，听说你儿子上个月因为抢劫坐牢了？放出来了吗？」


    大妈：「......」


    第63章 我不是故意的


    =


    陆妈妈回到家时，听见陆西园高兴道：「真的一模一样，叶哥你好厉害！」


    什么一模一样？她还没关上门，就见陆西园抓着张画，跑过来道：「妈，你看，叶哥给我画的，是不是跟我很像？」


    画上是笑得灿烂的陆西园。


    陆妈妈也有些惊讶，「这是小叶画的？」


    「那当然，」陆南州一脸骄傲，「然然就是学这个的。」


    叶然有些不好意思，「都好几年了......」


    陆南州拉住他的手，对陆妈妈道：「妈，让然然也给您画一张吧。」


    陆妈妈一愣，「不用，我......」


    「妈，您就让叶哥画一张，」陆西园抢过她手里的菜，「时间还早呢，晚饭等会儿我跟我哥去做。」


    「可是......」陆妈妈被他们推着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侷促地问叶然，「这、这样可以吗？」


    「没事的，」叶然连忙道，「您随意坐着就行。」


    陆妈妈笑了笑，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画我呢。」


    「我也是我也是，」陆西园兴高采烈道，「还画得这么好，我要挂起来！」


    陆南州：「当门神吗？」


    陆西园：「......你吃太饱了是吗？」


    陆南州：「没啊，晚饭还没吃呢。」


    「那你还不快去做饭！」陆西园赶着他去厨房，两人吵吵闹闹，声音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陆妈妈笑着对叶然道：「别理他们，你慢慢画。」


    「嗯。」叶然点点头，噙在嘴边的笑意久久未散。


    这天晚上，陆妈妈看了一遍又一遍叶然给她画的画像，越看越喜欢，问一旁的陆南州道：「小叶画得这么好，是在哪儿工作呀？」


    叶然去洗澡了，还没出来。陆南州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他最近休息，还没找工作呢。」


    「这样啊，」陆妈妈点头道，「休息一阵也好，现在工作都忙，压力又大，别累坏自己了。」


    陆南州转头看向紧闭的浴室，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这混乱又错误的五年里，他的然然失去太多了。


    叶然洗完澡，擦着头髮走进房间时，见陆南州坐在床边发呆。


    他喊了一声，「陆南州？」


    陆南州回过神来，「洗好了？」


    他接过叶然手里的毛巾，给他擦着头髮。


    叶然跟他一块坐在床边，轻晃着腿问：「你在想什么？」

 第64页

    陆南州手一顿，又随口道：「想你今天给妈和园园都画了，还没给我画呢。」


    叶然这才想起在沅市时，他们说好了，回来就画一个会笑的陆南州。


    「那我现在给你画？」


    「不用，」陆南州说，「明天再画，现在有别的事。」


    别的事？叶然问道：「什么事？」擦头髮吗？


    陆南州取过吹风机，「唿唿」地帮他把头髮吹干，然后走过去，把房门锁了。


    叶然一脸茫然，「怎么了？」


    陆南州忽然抱起他就一起摔在了床上。


    叶然一懵，「陆南州？」


    「好香，」陆南州在他颈边闻了闻，轻声说，「浴室里哪瓶沐浴露这么香？」


    叶然撑着他的胸膛，别开脸嘟囔道：「里边不就一瓶沐浴露吗？」


    「是吗？」陆南州一手摸入他睡衣下，「可我洗了，怎么没这么香？」


    「唔......」叶然轻喘了一声，推着陆南州道，「你妈和妹妹还在外边呢。」


    陆南州吻着他泛红的脖颈，「那咱们小声一点。」


    「不行，」叶然被吻得声音断断续续，「陆南州，别......」


    身体越来越热，睡衣敞落，喘息愈发急促......


    「哥，」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你们要吃宵夜吗？」


    叶然一惊，吓得抬脚就把陆南州踹下了床。


    陆西园突然听见「嘭」地一声，紧张道：「哥，怎么啦？床塌了？」


    门内传来陆南州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有！不吃！」


    不吃就不吃嘛，陆西园纳闷地想，生什么气啊？


    房间里，陆南州趴在床边，怨念地看着床上的叶然。


    叶然抱着枕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陆南州：「好疼。」


    叶然刚才一着急，一脚踹他肚子上了，以为他是说腹部疼，伸手去给他揉，「这儿疼么？」


    「不是，」陆南州看着他，说，「下边疼。」


    「下边？」叶然往下摸了摸，咕哝道，「我没踹这儿啊......」


    陆南州一把拉着他的手就摸在了最下边，哑声道：「是这儿疼。」


    叶然脸一红，「你......」


    门外陡然又传来陆西园兴沖沖的声音，「哥，你们要看电影吗？！」


    叶然吓得手勐地一抓。


    然后，陆西园就听见她哥大叫了一声。


    陆西园：「......」这又是咋啦？


    第64章 回去再补给你


    =


    陆南州背对着叶然，生气地蒙在被子里。


    叶然抬手戳了戳他，「你......没事吧？」没抓坏吧？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


    「跟你说了不要的，」叶然嘀咕道，「你偏要......」


    陆南州闷闷地「哼」了一声。


    叶然想了想，红着脸说：「回去再补给你，好不好？」


    被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听陆南州问道：「怎么补？」


    叶然耳尖发烫，「你想怎么补？」


    陆南州一头钻出被子，「我想怎么补都行？」


    叶然迟疑地点了点头。


    陆南州这才高兴了，伸手就把人搂了过来，「那先亲一下。」


    叶然趴在他胸口，怀疑地看着他，「只是亲一下哦？」不许干别的。


    陆南州：「亲两下。」


    叶然：「怎么又改了？」


    陆南州：「亲三下。」


    叶然：「......」


    陆南州：「亲四下。」


    叶然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再数下去就亲不完了。


    最后也不知道亲了多少下，陆南州把人压在被子里，越亲手越往里摸。


    叶然喘着气，断断续续地提醒他，「你说，只是亲的......」


    陆南州不情不愿把手拿了出来，狠狠亲他一口，然后把人搂进怀里，哼道：「睡觉！」


    叶然窝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说：「可你好像一点也不困？」


    陆南州：「是啊，那要干点别的吗？」


    叶然一下子就闭上眼，「我困了。」


    陆南州哭笑不得，掐了一下他的腰道：「回去再收拾你！」


    叶然本来只是装睡，可不一会儿困意就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他睡到半夜，觉得有些渴，迷迷煳煳想起来倒水喝。


    可他一动，陆南州好像也醒了，抱着他就喃喃道：「不怕，然然不怕，不疼了，我在呢......」


    叶然茫然地喊了他一声，「陆南州？」


    陆南州睡意朦胧地睁开眼，把他抱得更紧，「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啊，没事了。」


    「不是，」叶然说，「我想喝水。」


    「喝、喝水？」陆南州这才清醒了一些，起床打开灯道，「我去给你倒。」


    他去客厅倒了水，看着叶然喝完后，才又上/床搂着人睡。


    房间里又恢復了昏暗，静谧之中，彼此的唿吸声近在咫尺。


    过了一会儿，忽地听见叶然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陆南州一顿，问道：「知道什么？」


    叶然在黑暗中仰起头，「就是......这五年的事。」


    陆南州沉默了一下，说：「那你想让我知道吗？」


    叶然拽着他的衣角，好一会儿才说：「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他说，我怕你心疼。

 第65页

    陆南州低下头，把脸埋进怀里人颈间。


    「所以，我答应我爸，不会跟你说。」他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可每回被噩梦吓醒，我都会忍不住想，要是你知道了，我就可以跟你喊疼，可以让你哄哄我......」


    他以为，只要他都藏在心底，就只有他一个人疼。


    可在陆南州面前，他终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他也想要有人哄，想要喜欢的人抱抱他。


    「傻子，」陆南州闷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大半天没出声，只又憋出一句，「大傻子。」


    叶然笑了笑，缓缓说：「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


    陆南州轻轻点了下头，「你想说，我就听着。」


    叶然看着昏暗中陆南州模煳的轮廓，「其实，我小时候挺怕我爸的。」


    「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总是很忙，也很少回家......」


    每次回家，也只会问他有没有闯祸，仿佛他只会给父母添麻烦。


    而他爸的教育方式也很单一，就是把犯错的孩子关进房间，让他自己反省。


    无论是跟别的小朋友吵架，或是没有考第一名，他都只能独自被锁在房间里。


    他的父亲，从来不会问原因。


    后来，他就渐渐不喜欢说话了，因为不说话，就不会跟别人吵架，就不会被关起来。


    他一点一点变成他爸眼里优秀的儿子，却好像喜怒哀乐都成了奢侈。


    直到他遇见了陆南州。


    温暖、阳光、张扬......让他禁不住想靠近。


    可在他爸眼里，这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那个晚上，赶来参加他毕业典礼的叶元松，骤然撞见了抱着吻的两人。


    其中一个，还满身酒气，醉得东倒西歪的。


    于是，叶然又被关进了房间里。


    但这一次，他不肯再认错。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年多，」叶然轻声说，「我爸不知从哪儿听说了那个矫正中心，就......」


    陆南州攥着手，艰难出声，「你爸他，没有去看过你吗？」


    叶然摇了摇头，「那边不让父母去看的，进去前就说好了，只有『正常』了，才会叫父母来接回去。」


    他话音一顿，才又说道：「可我那次流了好多血，他们怕我死了，才通知我爸......」


    「别说了，」颈边印下一片湿意，他听见陆南州声音有些抖，「别说了。」


    叶然抱紧了他，慢慢说：「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


    以前他也时常会想，要是那天晚上，没有被他爸撞见，他们还会不会分开这么多年？还会不会发生这五年的事？


    可假设终究没有意义，只要现在陆南州还陪着他，就够了。


    他们错过了五年，可还有未来的好多好多年。


    就这样陪着喜欢的人，一起慢慢变老，就很好了。


    「不好，」陆南州在他颈间蹭了蹭，咬牙道，「那个院长呢？我要电死他！」


    叶然：「......」


    「那地方被我爸弄倒闭了，」叶然说，「院长也坐牢了。」


    陆南州还是生气，「坐牢会电他吗？」


    叶然：「......不知道。」


    陆南州顿了顿，又气道：「你爸也该电。」


    可一想，怎么能跟那人渣院长一样？真晦气！


    于是，他兇巴巴改口道：「下次他来，放鸡啄他！整个养鸡场的鸡都放出来！」


    --------------------


    下章应该就完结啦！


    第65章 ---完


    =


    睡在酒店里的叶元松，梦里突然「叽叽喳喳」闯进来一大群鸡，追着他一个劲地啄，扑棱得鸡毛满天飞。


    他一个激灵，顿时吓醒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心有余悸地想，是养鸡场去多了吗？怎么梦见那么多鸡？


    太吓人了。


    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干瞪着眼到了天亮。


    他被半夜的那群鸡吵得心烦气躁的，犹豫了大半天，还是叫来司机，又往陆南州家里赶去。


    天气越来越凉了，秋日透过车窗，浅浅地落在叶元松手边。


    车子开到村口，司机忽然听见后边的人说：「停车。」


    他连忙剎住车，不明所以道：「董事长，怎么了？」


    叶元松没说话，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打开车门，说：「你在这儿等着。」


    然后就下车走了。


    路边荒草茫茫，一簇又一簇长得又高又茂密。


    叶元松缓缓走着，手上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磕在石子路上。


    忽然，他见路边不远处也停着辆车，车旁站着两个人---是陆南州和叶然。


    他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藏进了草丛里。


    他藏完才纳闷地想，我干嘛要躲起来？


    陆南州的车坏了。


    他们早上从市区回来，进村子没多久，车就忽地开不动了。


    陆南州拍拍打打，看来看去，也不知道是哪儿坏了。


    「先回去吧，」他拉住叶然道，「等会儿叫人来修。」


    叶然眉头皱了皱，「走路回去啊？」


    陆南州一笑，「走不动？」


    叶然嘟囔道：「腿酸......」


    话音未落，陆南州就一把将他背了起来。


    叶然一惊，「陆南州？」

 第66页

    陆南州背着人就跑了起来，「回家咯！」


    「等会儿，」叶然搂着他的脖子，忍不住笑道，「你慢点......」


    笑声落在风里，渐渐远去。


    叶元松半晌没回过神来。


    他从没见叶然这么笑过，又或是说，他几乎没见叶然笑过。


    可小时候的叶然偶尔见他回家，还是高兴的，会跟他讲学校里发生的事，会打电话问他能不能去开家长会......


    是从什么时候不笑了呢？


    好像是他不耐烦地打断他，叫他专心学习，不要理那些有的没的。


    又好像是他一次又一次说自己很忙，叫他没事不要打电话；是叶然在学校跟人吵架，他问都没问，就把他关了起来；是叶然期末没考一百分，他说丢人......


    秋风掠过荒草，悠悠荡荡。


    叶元松抬起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真的错了吗？」


    司机在村口等了许久，才见叶元松又慢慢走了回来。


    他连忙下车，「董事长？」


    叶元松似乎很疲惫，说道：「回去吧。」


    司机：「回酒店吗？」


    「不了，」叶元松回头看了一眼陆南州家的方向，轻声道：「回公司吧。」


    他想，或许他早就该回去了。


    陆南州背着人到家门口，叶然想下来，他却没放，只是说：「钥匙在我口袋里。」


    叶然无奈道：「你先放我下去。」


    陆南州：「不要。」


    叶然只好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你不累啊？」


    「累什么？」陆南州道，「就你瘦成这样，能有几斤重？」


    「不瘦，」叶然不服气道，「我最近长肉了。」


    「哦，长哪儿了？」陆南州把人放在沙发上，抬手就掐了一下他屁/股，「这儿么？」


    叶然躲了躲，小声说：「不许掐。」


    陆南州又掐了一下，「我掐我老婆，怎么就不许了？」


    「你......」叶然往沙发里躲，「别掐了。」


    陆南州凑过去还想掐，却忽然一愣。


    他跟叶然紧紧贴着，彼此身体的反应再熟悉不过。


    叶然耳尖都红了，推了推他，「你起开。」


    陆南州没忍住笑了一声。


    叶然更恼了，「不许笑！」


    陆南州一手往他身后摸，附在他耳边道：「喜欢我......掐你屁/股啊？」


    叶然脸都要埋下去了，「不是......」


    陆南州的手还在乱掐，低声道：「那是太敏感了？」


    叶然张口就在他肩上咬了一下。


    然后，他眼前一晃，就被陆南州压在了沙发上。


    「唔......」叶然在喘息间道，「你不是，要去修车吗？」


    「那个车不急，」陆南州丢开沙发上碍事的抱枕，咬上身下人的唇，「这个车比较急。」


    沙发摇摇晃晃，铺满了白纸。


    陆南州抱着怀里的人，粘腻的汗从肌肤相贴处淌落，砸在雪白的纸上。


    他轻笑了一声，嗓音沙哑道：「不是说，要给我画画么？」


    叶然颤得厉害，手里的笔都险些握不住。


    「不、不画，」他眼角泛出泪，声音被撞得破碎，「不要画，啊......」


    他手一抖，在纸上划开混乱的线条。


    「没事，」陆南州吻着他的后颈，哄道，「你慢慢画，不着急，什么时候画好了，什么时候停......」


    凌乱的纸张散在地上，像那年湖边悸动，慌然而落的白纸。


    岁月掩埋了昨日，爱意却破土而生。


    他们在盛夏相遇，于初秋重逢。


    往后岁岁年年，朝暮相守。


    ---完


    --------------------


    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