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摆》 第1页 《单摆》作者：捏个肥球【完结】 简介： 分手四年后，和前男友一起上了《换乘恋爱》。 神经质的恋爱脑x冷淡的博爱者 贺山驰（攻）x孟疏明（受）， 第1章 你要来找我吗？心里其实很在乎？ 已经迟到半小时，贺山驰气喘吁吁地推开餐厅门，风铃声晃得很响。餐厅里很静，甚至在播悠扬的提琴曲，一派闲适惬意。而门外是开发区的正午，穿着正装的人脚步匆匆地往来，节奏很快。 一里一外差别太大，贺山驰脚步顿了顿，眼神从左往右扫过，找到了自己要见的人，杨心乔。 他和杨心乔大学认识四年，在学生会搭档三年。所以他的gap year旅行路过深圳，当然也要来和她一起吃个饭。 菜还没上，桌上只摆了两杯茶水，杨心乔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神秘地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上节目啊？」 彼时的贺山驰气还没喘匀，实在是跑得太赶了，杨心乔的午休时间有限，再让她久等就太不是东西了。杯子已经见底，贺山驰又给自己添上一杯，顺便帮杨心乔倒满：「我特地抽时间来跟你吃饭，你就跟我聊工作啊？」 毕业后杨心乔在网综公司转正，跟的第一档节目刚上线，前几天贺山驰还帮忙转了宣传。看样子是新的一档节目开始选角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保密协议，又或者只是因为环境太安静，杨心乔的声音一直很小：「愁死我了，《换乘恋爱》你知道吗？那个和前任一起上恋综的，我们把版权买过来了，还要做男同版，我上哪儿找那么多长得帅的gay啊？」 贺山驰的性向一直不是秘密，杨心乔病急乱投医，在等他的时候想起这回事，顺嘴就问了：「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帅哥前男友，拉来一起上节目呗。」 贺山驰眼神一转，杨心乔好像还真的找对人了。 此时服务员来上菜，填满两个人之间的空白。贺山驰暂时没说话，杨心乔就自顾自说下去：「不过你真的是gay吗？为什么四年了没见你谈过恋爱啊？」 贺山驰冷笑一声：「为什么，受伤了呗，你等着，我死活薅个前男友过来，很帅。」 杨心乔还没有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她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贺山驰没提过他的感情经歷，她当然很来劲：「谁啊？什么时候的事？」 「叫孟疏明，高中谈的，一毕业他就把我甩了，那会儿都没报志愿呢还。」贺山驰语调平平，像是不伤心，说被甩也很坦荡。 「噢……」杨心乔反倒有点把握不好尺度，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只说「你要是不想出面，可以把联繫方式给我，我让同事去和他聊。」 贺山驰歪了歪头：「没事，我和他联繫就行。」 微信好友倒是没有删，刚分手那阵贺山驰一天给他轰炸800条消息，孟疏明甚至还会很耐心地回。语气很平淡，甚至像局外人一样宽慰贺山驰，说他是个很好的人，看开点。 他越这样，贺山驰越生气，生气久了就觉得没劲。 孟疏明可能真的不爱他，分手前分手后都是一样的，对他对别人也都是一样的。当耐心和宽容均匀地分给所有人，也不会为谁有情绪波动，可能就真的不算什么特别了。 贺山驰换了手机，但数据都还留存着，点开和孟疏明的对话框，四年前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在，是「我知道了」。贺山驰突然意识到自己记性还不错，至今还记得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是在说什么。 他说我知道了，我接受了，我不会再尝试挽回了。 四年后的贺山驰无视当年的决定，飞速地打了句「在干嘛」发出去，然后干脆利落地把手机锁屏。 吃完饭简单聊了会儿近况，杨心乔就回去上班了，贺山驰自己在深圳瞎逛。杨心乔公司附近有一片海，贺山驰找了个视野好一些的地方坐着。他旅行一贯这样，没有计划，在一个地方能一坐坐一天，相当浪费时间。 孟疏明和他截然相反，所有事情都很计较投入产出比，简直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的孟疏明在两小时后回復了消息：在上班，怎么了？ 语气不近也不远，仿佛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断联四年，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问候而已。 而贺山驰就烦他这一套，有意把事情搅得更混乱一些。 没有预谋，完全是一时兴起，他拍了张海面的照片：没事，准备自杀，你看我选的这片海美吗？ 孟疏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起来的第一秒有点嘈杂，背景音里像有许多人在交谈。但孟疏明的声音依旧很清晰：「一般，建议你换个地方。在哪？」 贺山驰笑起来：「干嘛，你要来找我吗？心里其实很在乎？」 孟疏明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语气松弛了一些，被耍似乎也没有生气，还能开玩笑：「看距离吧，太远的话就算了。」 真没劲，精神稳定的人真没劲，贺山驰倒宁愿自己被他骂一顿。 所以最后还是贺山驰先妥协，好好说话：「我开玩笑的。你别挂，我有事，你有没有兴趣上个综艺什么的？」 -------------------- 除夕快乐！ 第2章 除了孟疏明，全世界都爱我。 孟疏明像是没有兴趣，甚至不问是什么综艺，就很礼貌也很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好意思，我在上班，没有时间。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第2页 没等贺山驰反应过来，标志挂断的音效就响起了。或者说他还没想好该有什么反应，他觉得有点微妙的奇怪。 把手机放下以后，贺山驰望着海面发呆了很久，才意识到这种奇怪来自于哪里。他好像已经不了解孟疏明了，也无法预估他的反应。 贺山驰原以为他至少会问一下是什么的，但他的这通电话似乎只用来确认自己前男友的安危，除此以外，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是耐心变少了吗？还是工作的时候不方便讲太久电话？贺山驰推测原因，但也推测不出原因。 这样的反应让贺山驰意识到，自己的资料库过期了。四年前他用和孟疏明相处的每一分钟，训练出一个脑内的预测模型，用来预判孟疏明的反应。准确率还不错，当时的他甚至喜欢故意说些孟疏明不爱听的话，用来欣赏孟疏明平和冷淡的面具破碎。 但现在模型失效，贺山驰因此感到挫败，尽管他清楚这是完全合理的现象。 毕竟都分开那么久了，贺山驰甚至不知道孟疏明在哪里上班——这个人还蛮神秘，开放了全部朋友圈权限，但只发他家的猫。 贺山驰嘆了口气，把孟疏明的微信名片推给杨心乔，说：「算了，你们来和他聊吧。」 已经失去旅行的兴致，但贺山驰也不想再在同一个地方发呆，容易沉溺在坏情绪里。是挫败还是失落？不确定，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原定的行程是三天，接下来的两天，贺山驰都在漫无目的地闲逛。把一整座城市走遍，最后在第三天的夜里，即将登机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再次接到孟疏明的电话。 他还是很直截了当：「为什么想叫我一起去那个节目？」 贺山驰噎住，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做很多事都没有原因，孟疏明应该清楚的。他随口胡诌：「因为我只有你一个前男友呗。」 孟疏明讲话的语气还是很淡，但内容好像变得尖锐了一些：「你知道这不算一个理由的。」 登机的队伍开始向前移动，贺山驰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拖着行李：「那你就当我太希望你找到又一春了吧。」 孟疏明好像是笑了一下，有点像冷笑，不确定，没有听清：「行，我答应了。」 之后的一整段飞行，贺山驰都在恍惚，孟疏明说了什么？是做梦吗？是幻觉吗？他第一次因为无法使用手机而感到抓心挠肝，好想给孟疏明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完全想起来了，尽管是四年前，他偶尔也觉得孟疏明才是真正的疯子，尽管他们之间的每一句「别发疯了」，都是孟疏明对他说的。 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贺山驰毫无预兆地对着空气笑了起来，蛮奇怪。 可是孟疏明和他完全就是一路人啊，为什么要分手呢？ 飞机刚落地，贺山驰一秒钟都等不及，关闭了飞行模式。很快，连着显示了好几条新微信，尽管没有一条来自孟疏明，但每一条都和他有关。 杨心乔说，你前男友答应了，但我没法给你走后门啊，你还得通过我同事的面试。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们了，你通过一下。 关掉对话框，果然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已经标註好了来意和姓名，宋思然。 估计年纪比杨心乔大一些，很客气也很直率，从添加好友的第一秒就开始工作。 宋思然问他感情经歷，贺山驰说：只谈过一任，话说孟疏明那边也是你负责吗？你能不能问问他和我分手之后谈过几任，然后告诉我。 宋思然回復很快：或许你可以之后在录制期间问他。 面试的过程很繁琐，除了微信里的文字问答，贺山驰还录制了很多视频，参加了很多会议。一直到最后一轮，宋思然和杨心乔都在，基本已经确认入选了。在最后的闲聊时间里，杨心乔突然开麦：「贺山驰，在正式签合同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啊。我们这个综艺奔着s＋去的，关注度会很高，到时候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的，你要考虑清楚。」 贺山驰笑起来：「你放心吧，除了孟疏明，全世界都爱我。」 杨心乔已很习惯他的臭屁，也笑着说：「那孟疏明呢？大家骂他怎么办？」 「不会的，全世界都爱他啊。」 贺山驰的旅行提前结束，节目组给他定了机酒，在正式录制开始之前，他就已经飞往了录制的城市。试妆、拍定妆照、拍宣传片，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接。一直到入住基地前，他都没有见到其他嘉宾的面，包括孟疏明。 那天登机前，孟疏明说「我答应了」的那次，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尽管之后在各种各样的面试里，他多次提到和孟疏明之间的故事，谈及很多对他的想法，想必孟疏明那里也是如此。但他们都没有联繫彼此，不知道孟疏明是为什么，但贺山驰觉得自己可能是近乡情怯。 最近他面对摄像机拍了很多物料，接触了很多工作人员，他们中的许多人对他说：「你怎么都不紧张的，好适合上综艺。」 「嗯？等见到孟疏明了就紧张了呗，你们认不认识后期的同事什么的？到时候记得帮我美化一下，不然好丢脸。」 像是随口一说，其实很认真。 怎么会不紧张呢？那可是孟疏明啊。 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尽管已经分手四年了，贺山驰还是会频繁地做梦梦见他。 第3页 -------------------- 因为比较短，回到舒适圈了，所以这次无存稿裸奔！近期春节假，闲一点，我尽量日更～ 第3章 学长，和我早恋，你有后悔过吗？ 感觉很奇妙，贺山驰的生活几乎天翻地覆，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无穷无尽的「通告」。有的是提前定好的，有的是临时通知的，因为他没有别的工作，所以答应了节目组在正常的工作时间里随时待命，配合拍摄。 他偶尔会想，孟疏明那边是怎么样的？他还有本职工作，会不会受到拍摄的影响？该怎样从中调节呢？ 但这些疑问一直都没有得到解答，他和孟疏明之间没有联繫，就连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很少讨论他前男友的近况。不知道是不是要尽量保留神秘感，好让他到时候在镜头下作出最真实的反应。 一直到正式入住拍摄基地的前一周，节目组通知，贺山驰要和孟疏明先在基地外单独见一面。而这次见面会剪进正片里，也算是录制正式开始了。 见面的地点是节目组定的，在一家咖啡店。大概是节目组和店家谈了合作，店里只留了几张靠得近一些的桌子，其余位置都拆了，换上节目组的大件小件摄像设备。 贺山驰先到，看到这个架势，有点不太适应。孟疏明还没有到，但录制已经开始了，或许是为了随时记录他任何细微的反应。而他在一整圈镜头下，百无聊赖地撑着头思考，在这样的情形下，到底会不会有真情？ 镜头实在太多了，正常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前提下谈恋爱？在这里产生的爱真的是爱吗？又或者只是一种表演欲作祟？ 还没来得及得到答案，贺山驰就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一排镜头调转了方向，一定是孟疏明到了。 而他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煞有介事地举起手边的咖啡，故作闲适地喝了一口。 直到孟疏明在他对面坐下，很疏离地微笑，说：「好久不见。」 原来的那种感觉完全消失了，他再也无法冷静甚至刻薄地置身事外，点评节目的可行性。此刻的他心跳过速，反覆提醒，无论在这里产生的爱是不是真的，他的紧张都不会是假的。 太久没见了，孟疏明好像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学生时代的青涩感已经完全褪去，变成了很利落的样子。穿的是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很陌生的装束，毕竟他们分手的时候孟疏明才大一，是不会穿得这样成熟的。 但眼神还是很相似，很平和、很稳定，毫不吝啬和人直接的视线接触。眉目多情，被他直视着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被爱的错觉，这大概也算他的天分。 贺山驰清了清嗓子，说：「好久不见啊，学长。」 其实他没有考虑过该怎么称唿，「学长」这个词完全是脱口而出。他们回归到最开始，在东越一中以学长学弟的身份认识的时候，贺山驰也是这样叫的。 并不算太亲密，但已经非常亲密了，尽管孟疏明本人可能并不会知道。当时的贺山驰对每个人都咋咋唬唬，却莫名为孟疏明紧张，用上这样礼貌的词，其实不算常态。 后来他们恋爱，「学长」喊得越来越少，换上很多很黏腻的称谓，如今当然不合时宜了。 孟疏明颔了颔首，抬手喊咖啡店的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阿芙佳朵。口味倒是没有变，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校内有一家还不错的精品书店，也卖咖啡。晚自习开始前的那段空白时间，他们常常一起在那家书店的角落猫着，当时的孟疏明就喜欢喝阿芙佳朵。 在回忆里有些太沉浸了，一时之间，对白停滞。孟疏明主动开口：「怎么这么安静，电话里不是很能说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海？」 贺山驰笑起来，后知后觉，或许孟疏明还是因为他不着调的话有一点生气。只是电话里不显山不露水，面对面要明显很多。 他因此觉得高兴，好久没有见过孟疏明发脾气。 贺山驰一直信奉，爱是一种情绪波动。而孟疏明实在是太平稳，在恋爱存续期间，对他很温和很包容，但似乎和对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依旧是恋爱前那个人很好的漂亮学长，擅长倾听小孩莫名其妙的烦恼，却不擅长听贺山驰说爱。 贺山驰说我爱你，真的。孟疏明说嗯，我知道，我也爱你。 好敷衍，好像哄小孩。 一直到最后分手也都是如此，冷静到有点冷漠的。贺山驰问为什么，是我有哪里不好吗，我会改的。孟疏明说没有，你很好，祝你找到比我更好的。 贺山驰问，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讲话其实很伤人？ 当时的孟疏明甚至没有伤心或者错愕，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贺山驰明白，孟疏明再也不愿意分任何情绪给他了。 四年后的孟疏明有比四年前更鲜活吗？贺山驰并不确定，但愿意刺他或多或少也算一种好消息，比完全的冷漠要好很多。 贺山驰摩挲着杯沿，说：「没找到啊，你要给我推荐吗？」 太打哑谜，大概不适合剪进正片里，会让人一头雾水。不远处的执行导演趁对白的空隙插了句嘴：「哈喽两位，可以稍微说明一下你们说的海是什么意思吗？」 孟疏明摇了摇头：「不了吧，没什么趣味的小事。这里应该聊什么？我们可以把话题转回来。」 第4页 拒绝也很直率，贺山驰挑了挑眉，没有出声，安静地观察孟疏明这些年的变化。执行导演那边也没有计较，说可以聊聊当年从恋爱到分手的经过，尽量具体一些。 孟疏明垂下眼睛，像在思索该怎样切入会最合适。 而贺山驰突然开口：「学长，和我早恋，你有后悔过吗？」 -------------------- 挑战十二点前更新失败！ 第4章 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道是不是贺山驰的心理作用作祟，他屏息凝神，也觉得整间咖啡店几乎都安静下来。连背景里的纯音乐都仿佛模煳起来，只有孟疏明放下杯子的瞬间和桌子触碰的轻响还清晰着。 时间也仿佛被拉得很长，但事实上只是过了几秒而已，孟疏明干脆利落地开口：「没有，在东越的那段时间我很开心。」 「那就好，」贺山驰的声音轻飘飘的，「我还以为你会后悔和我谈恋爱。」 孟疏明歪了歪头，有点困惑：「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山驰像是嘆气，也像是轻轻地笑：「因为一直都是我在缠着你啊。」 时间拨回到六年前，贺山驰到高中报导的第一天，门口有一整排披着志愿者绶带的学长学姐，他第一眼就看到孟疏明。实在太抢眼太漂亮，在一片灰头土脸的高中生里难得的挺拔清爽。 于是贺山驰的行李箱突然勐烈地变向，径直朝孟疏明转过去：「学长你好，我是新生，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宿舍吗？」 后来的大多时间都是如此，都是贺山驰千方百计，把自己往孟疏明的世界里挤。连告白都告白了三次，孟疏明才终于点头。像天边的云缓缓地落下来，落在贺山驰的掌心，轻飘飘，没有重量。 孟疏明大一届，刚上大学的时候贺山驰刚好高三，他甚至会花很多时间教贺山驰不会的题。却在贺山驰高考结束、要报志愿的时候突然冷淡，把分手说得很决绝。 贺山驰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毫无徵兆，也就找不到原因。 但现在去追究这些事显得太幼稚了，也没有意义。贺山驰又举起咖啡杯，往孟疏明的杯子上碰了一下。 然后是很久很久的沉默，现场导演也没有介入。不知道到底拍没拍够有用的素材，但在两个人的咖啡杯都见底的时候，导演喊了停，说辛苦大家，今天就到这里。 场边走过来两个工作人员，分别和他们交代着下一场拍摄的时间，也就是正式入住基地的日子。贺山驰突然抬起头，对着对面的孟疏明说：「你会祝福我在这个节目里找到真爱吗？」 孟疏明点点头，不置可否。 「可是我不会。」贺山驰顽劣地笑起来，然后起身，走到另一边去，单方面切断了对白。 工作人员又给他交代了很多拍摄的注意事项，譬如，在众人面前，前任之间也要假装陌生人的关系。还要提前手写一封为他人介绍孟疏明的信，以前任的身份、祝福的口吻。 要怎么祝福呢？这对贺山驰来说实在有些太困难了。孟疏明确实有很多很多优点，但他并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孟疏明善良大度，不愿意说前任好话。 所以他最后只是模煳地写：孟疏明是个很好的人，在恋爱期间给了我很多照顾，我很感激。但是实在是对所有人都太好了，所以很难有被爱的感觉。 嗯，还特意踩一脚，如果大家能因此少考虑他一点就太好了。 还要整理一些两个人的旧照片，或者其他什么可供节目中展示的素材。贺山驰倒真的有，他把当初的所有视频和照片都存到网盘里，单独的一个文件夹，尽管他其实很少看。 包含的内容也不多，他们都不是太爱拍照，但总有些场合气氛恰好。比如高二的合唱比赛，全校都穿着礼服，贺山驰和孟疏明分别穿着黑白色，在礼堂前并肩。 在存这些照片的时候，贺山驰绝不会想到，许多年后的他还有用上这些照片的机会。 其实贺山驰一直觉得，照片本身没有太大意义，他并不认为凝结在照片里的瞬间最珍贵。 毕竟，在他还有资格浪费孟疏明的时间时，比起照片，直接见到人要好很多。而当他不再有这样的资格，看这些照片也只是平白伤心而已。 他不会活在回忆里，所以在咖啡店里也没有什么要说。只要确认过孟疏明并不觉得后悔就好，往后都是往后的故事，他会自己来写。 到正式入住当天，贺山驰被安排在第一个到达，还被执行导演耳提面命，说要担负起活跃现场气氛的责任。大概是因为贺山驰看起来很健谈，但其实也还好，干聊也会很奇怪的。 于是已到达他就没闲着，他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娱乐室的柜子上找到了几个节奏比较短平快一些的桌游，然后才回到客厅继续等。 第一天入住只有六个人，先进来两个有点相似的小男孩，一个叫卢嘉熙，一个叫程星渺，都是偏温和内向的。 其实节目组安排他们前后脚进来，总不至于太相似，不然节目不好看。 但贺山驰对他人的认知也就停在这里，内向外向这样简明、区分度大的形容词，他也懒得分心神给不感兴趣的人。 又进来一个叫秦绍的红髮男，长得很兇，像是不太好惹的样子，也很寡言。贺山驰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来，让这三个人呆在一起不得闷坏，何况这里面至少会有一对前任。节目组又限定了许多不能提前聊的话题，贺山驰嘆了口气，组织大家玩起桌游。 第5页 玩到第一局刚好要结束，门再次被敲响，不疾不徐的两下，果然是孟疏明。孟疏明穿着大衣，剪裁很利落，衬得身量很挺拔。拉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提起来的时候很轻易，像没什么重量。 贺山驰率先向前，很刻意地假装陌生：「欢迎欢迎，我来帮你提吧。」 孟疏明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是很熟稔的那种眼神，在对视数秒后，像配合他演出，换成了很客气的微笑：「好，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打算重新开始吗？这当然很合贺山驰的心意。 「贺山驰，山高路远的山，飞驰的驰。很高兴认识你。」 -------------------- 我得了一种不过零点就写不出来的病（灰头土脸 刚刚差点更新错文了！吓死我，凌晨发文确实容易出事故。 第5章 他没说错，我确实不太会爱人。 贺山驰不知道他表演得怎么样，总之他已经尽力了。要隐藏自己和孟疏明是一对其实是很困难的事，他现在都还分不清那两个小男孩谁是谁，也记不住红髮男的名字。他的注意力有限，全都分给孟疏明了。 孟疏明到达以后，贺山驰没有闲心再带着大家玩桌游，只是随口问一些快要降温了，有没有带够厚一些的衣服这样的问题。 其中一个小男孩回答说，没关系，住得不远，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回去拿。 只是闲聊，没什么特别的，但孟疏明偏偏接了话。 他眯着眼，笑得很狡黠：「啊，附近有大学城吧？还在念书吗？」 节目组规定刚入住时不能透露职业等信息，孟疏明完全就是在调戏小孩。也如他所愿，那个小孩脸上迅速地铺上一层绯色，结结巴巴地说：「啊……附近，附近也有写字楼嘛。」 孟疏明还是笑着，把眼神移到另一边，像宽容地不再探究。看得贺山驰把后槽牙都咬碎，真招蜂引蝶，就是喜欢小孩呗。 这个小孩叫什么来着？ 一直到最后一个首日入住者到达，众人又做了一圈自我介绍，贺山驰才想起来，他叫程星渺。 这下他完完全全能够分清了，甚至越看程星渺，越觉得和另外一个小男孩不同。包括最后一位入住者也顺便记住了，许承安，戴黑框眼镜的人。 全员到齐，顺理成章地先查看各个房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转，好在安静的人居多，也不会太吵。 其实贺山驰幼稚地幻想过很多次，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可以和孟疏明长久地住在一起，那个房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只是现在，他只能处心积虑又状似无意，在孟疏明选定自己的房间以后，说：「那我和你一起住吧。」 吃准在这样的场合下孟疏明不能拒绝。 一直到两个人把行李拉回房间，门关上，孟疏明才有机会问：「这是什么意思？」 贺山驰不看他，假装自己很忙，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拿出来挂进衣柜里：「没什么，怎么了？」 可能是无语，也可能是不想追究，孟疏明没再接着问，只说：「把这半边衣柜留给我吧，我有很多大衣要挂，反正你的都是卫衣。」 衣柜分两边，左边是有许多分层的，右边是从上到下只有一根挂杆的。孟疏明要右边，也就是贺山驰现在在用的这边。其实哪边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不过是找点活干，免得孟疏明问他问题。 但孟疏明这么提了，贺山驰就喜欢顺杆子往上爬：「不要，我卫衣很贵，折皱了怎么办？」 孟疏明冷笑，拎起一件卫衣，看了看领标，上面绣着牌子：「还行，皱了我赔给你。」 贺山驰看看被孟疏明拎着的衣服，又看看孟疏明，眼神转来转去好多次，才用有点夸张的语气：「做什么工作这么有钱？」 「没听规则说不让打听职业么？初次见面的贺同学。」孟疏明把「初次见面」咬字咬得有点重。 「贺同学只是想让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包养他，贺同学有什么错。」贺山驰把自己的t恤又一件一件从衣架上拆下来，像是很屈服。 「那算了，你挂着吧，混着放也无所谓。」有钱的职场人相当冷漠。 最后还是混着挂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全部收拾完，许承安就敲门进来，招唿他们一起去做晚餐。 不久前节目组发来了消息，说晚上有自我介绍和念信的环节，大家尽量早一点吃饭，早拍完早休息。 但贺山驰光顾着和孟疏明拌嘴，没有看到。 他们一前一后地，跟在许承安身后往厨房走，光明正大地说小话。贺山驰问孟疏明：「你会做饭吗？」 不是在装不熟，贺山驰真的不知道。 可能少年时期的爱就是很浅很薄的，甚至可以说，贺山驰对孟疏明知之甚少。 他们的关系像象牙塔限定，在学校以外就消散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懊恼，乐观点说或许很纯粹呢，至少没有其他的事情打扰。 「不太会，」孟疏明对此很坦率，「但我可以打打下手。」 倒是和贺山驰的揣测一致，孟疏明长了一张不沾阳春水的脸，甚至都快脱离烟火气了，会做饭才比较跳戏。 贺山驰其实也不会，但他平白地揣测之后会有两个两个一组做饭的环节，他如果说不会，等于彻底放弃这个机会。于是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哦，没事，我会。」 第6页 不知道是不是瞎话说得太响，就连真正第一次见面的许承安都插话，说：「看不出来。」 「也不难，反正看着菜谱都能做。」这原本是贺山驰为了圆谎做饭做的预案，结果现在就用上，用来佐证自己的谎话。 也不知道孟疏明信了没有，但孟疏明一直没有说话，一到厨房就走到洗碗池前，用烧开的热水把所有餐具都烫了一遍，忙得不亦乐乎的。 撒谎精在偷懒，拿着个蒜装蒜，一边悠哉悠哉地剥皮，一边偷看前男友烫碗。 可能是烫过的碗沿也是热的，前男友指尖有点泛红。贺山驰想起来成语里用葱形容漂亮的手，恰巧旁边案板上就有。他看看葱，又看看手，感觉还是手更胜一筹。 吃饱喝足以后，众人依照节目组的指示，转移到客厅。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把前任的手写信一一对应地分发给他们，再三交代，不要提前打开。要等他走了、导演说可以开始了，再自行讨论顺序，一个一个拆开念。 贺山驰心痒，像拿着烫手山芋，恨不得立刻打开看看，孟疏明到底给他写了什么。可惜没有如愿，他就慢了半拍，许承安就率先决定好，说从他开始顺时针念，贺山驰成了最后一个。 已经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许承安手里的信有满满两页纸，贺山驰只听见一句「我的前任叫许承安」，后面的内容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有点没礼貌，但实在提不起精神，贺山驰只对前任有兴趣，能忍住不拆开自己的信已经拼尽全力了。 孟疏明在第二位，手里的纸只有薄薄一页，实际内容只有两句话，和前面的许承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有半句是坏话，孟疏明不疾不徐地把「所以很难有被爱的感觉」念完，还笑得出来，笑得很漂亮：「是的，我承认，他没说错，我确实不太会爱人。」 第6章 贺山驰，我可能欠你一句抱歉。 或许是「不太会爱人」这样的形容，在这样的综艺里显得太指控，一时之间没有人敢接话。几秒之后，许承安才笑着说：「是吗？这样说反而让人很好奇，你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啊。」 应该是礼貌性的，因为许承安没有对孟疏明表现出任何特别。何况，就算一一列举，剩下四个人里也没有人和孟疏明相像。这说明，至少许承安曾经的口味不是孟疏明这款。 但贺山驰还是有点不高兴。什么意思？怎么讲话这么暧昧啊？ 天，才入住基地半天，贺山驰已经对两个人抱有敌意，这个节目预计要录制一个月，会完蛋吧。 好在孟疏明没有接话，只是笑笑，不然就真的太像调情了，无论他回答什么。 贺山驰又觉得孟疏明的相处之道蛮奇妙，别人远的时候他就近，别人近的时候他就远。 这只是通过孟疏明对程星渺和许承安的不同反应总结的，样本量很小，没有什么依据，四年前的孟疏明也不是这样的。 但这么解读的话会让贺山驰好受一点，最起码不是因为孟疏明真的喜欢程星渺吧？ 程星渺在这时候接上话，可能是终于想好了要说什么会比较礼貌：「这么看，疏明是比较会照顾人的类型呢！」 警报，警报，贺山驰像突然打了鸡血，立刻爆发演技，假装自己是普通嘉宾：「那接下来这段时间要麻烦疏明了，哈哈哈。」 笑得很干，演技实在是太一般了，这很难。光是跟着程星渺的称唿喊「疏明」已经太奇怪了，贺山驰感觉自己浑身都难受。 好在嘻嘻哈哈两句，话题很快被带过了，又继续下一轮的读信，大家没再把关注点放在孟疏明身上，也算遂了贺山驰一点心愿。 其他人的手写信都很长，每一封都要花费很多功夫来读。甚至程星渺读到一半几度哽咽，又停下来许久。 但这会儿的贺山驰反倒没有那么抓耳挠腮了，他满心思都扑在孟疏明和这两个来路不明的男嘉宾身上。程星渺一哭，孟疏明起身替他抽纸巾，贺山驰也跟着提起心来。下一秒因为许承安手速更快，孟疏明又坐下了，贺山驰仿佛也安心一些。 贺山驰在沙发上安坐，貌似不动如山，心里已经搭乘三趟过山车，晕得很。 哽咽就能让孟疏明帮忙抽纸巾吗？一会儿自己读的时候要不要也尽量挤一点眼泪。但是孟疏明这么冷淡，写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有多感人，他自己又很少哭。装得太假了的话，孟疏明会不会根本理都不理他？ 信还没拆开，贺山驰已经脑内预演十五遍，忙得不亦乐乎。 等终于轮到他的时候，他反而已经没那么紧张。把节目组统一的信封拆开之后，第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信纸居然也有满满一整页。 孟疏明的字没什么变，还是很漂亮的行草，笔顺之间有很多勾连，但奇怪的工整。 贺山驰先粗略地扫一遍，第一行，和最后一行，比想像里还要更真挚。 鼻头一酸，贺山驰吓了自己一跳。不能再看了，否则真的要掉眼泪，到这种时候他又觉得太丢脸。贺山驰的视线回到第一行，清了清嗓子，开始很慢地读。 把他震到的第一行，是孟疏明为他写的介绍。多奇妙，多有缘，孟疏明的信是入住基地之前写的，却用了和他今天下午的自我介绍一样的词。 「大家好，为大家介绍我的前任，贺山驰。山高路远的山，飞驰的驰。」 第7页 「特意强调这两个词，其实也不只是担心大家认错成别的字。更多的是因为，我觉得这两个词其实和他本人很像。他像是命中注定要走很多的路，看很多的风景，步伐也很快。我常常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是他的，他不应为谁驻足停留，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就实在太可惜了。」 「但必须阐明的是，我这么说，并不是阻止大家对他表示好感的意思。相反，他是一个很好、很适合谈恋爱、也很会谈恋爱的人。松弛、稳定，似乎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乐观一点，这其实是很难得的事。」 「只是我衷心地祝愿他，能够在节目里，或者是节目外，找到一个真正合适的、值得让你为之停留的人。」 「另外，贺山驰，我可能欠你一句抱歉。对不起，往前走吧，去你的新天地，我是真的会祝福的。」 好消息是，贺山驰忍住了，没有掉眼泪。坏消息是，他仍然很迷茫。 这封信好像解开了什么东西，又好像没有。贺山驰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被分手的原因，又不太确定。什么叫「真正合适的」、「值得停留的人」？孟疏明不是吗？可是孟疏明也并不像对自己感到不满意的样子。 贺山驰也不觉得他是在说场面话，因为他不会的。尽管已经阔别四年，孟疏明又进了职场，但贺山驰还是很笃定，孟疏明会真诚的。 祝福他去新天地，也是真诚的。尽管贺山驰根本不想。 他不去新天地，也不看什么风景。但与此同时，他也可以去新天地，也可以看风景。 前提是，孟疏明要陪他。 贺山驰在读完以后停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接话，可能是相较之下，这封信显得太沉了。 于是贺山驰得以在原来的情绪里接着说：「回应一下吧，你不需要和我道歉，也不要给我祝福。」 -------------------- 警报，警报，春节假结束倒计时！ 第7章 或许今天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隐藏彼此之间的前任关系是基本规则，所以孟疏明并不能给出回应。甚至不能给出反应，担心眼神对上就要露馅，只能把眼神虚虚地落在贺山驰的下巴位置。 好在贺山驰是最后一个读信的人，他读完以后，大家又做了一圈自我介绍，来补充信里没有提及的事。比如程星渺确实是学生，学校就在附近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每周还要回去上好几节课。 而也是在这个环节里，贺山驰终于解开一点关于孟疏明的谜题。他现在在一家外企做数据分析，请了年假来录这个节目。还挺幸运，年末本身假期也多一些，零零总总加起来，刚好够一个月的录制期。 有时候贺山驰会觉得这是命中注定。且不论如果他没有和杨心乔见面，他还能不能得到这个机会。甚至把录制期往后挪半年，孟疏明可能都没有办法来。 国人计较大事的时候喜欢将就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和地利都有了，就看孟疏明愿不愿意和了。 第一夜的匿名心动票，贺山驰直接发给了孟疏明，什么文字也没有附。 该说什么呢？该说的好像已经都说了，匿名信也立刻回应了。反倒是孟疏明，应该要对他说点什么才对，毕竟贺山驰什么也不知道。 但很遗憾，这一夜贺山驰没有收到孟疏明的心动票，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简讯了。 心动铃响过两次，一个说他玩桌游很厉害，另一个说他有意思，当然都不会是孟疏明。 那么具体是谁，就不是贺山驰关心的事情了。 这个环节是大家分散在屋子里的各个地方完成的。贺山驰看不见孟疏明收到简讯的表情，也不知道孟疏明的铃声响过几次。他一个人坐在娱乐室里等了很久，又抬头对着摄影机和导演交流，确认孟疏明已经投完心动票了，然后才缓缓地回了房间。 说不低落是假的，但也不至于消沉。贺山驰想表现得一切如常，在房间门口收拾好表情才进去。 但白准备了，孟疏明根本不在房间里。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贺山驰已经洗完澡，孟疏明才回来。 「你刚刚去干嘛了？」贺山驰状似无意地问。 「嗯？」孟疏明在收拾自己的换洗衣物，「导演组喊我去拍了个gg。」 说完这句话，他就进了浴室。天气比较冷，开着浴霸，暖光从磨砂玻璃门透出来，投出一个昏黄的角落。 贺山驰盯着那抹黄色发呆，开始犯困，慢慢滑进被子里，眼皮好像很沉。 但似乎也没有睡着，像是灵魂飘在上空，还能清楚地知道孟疏明是什么时候洗完澡。甚至还能在闭眼的时候感觉到，孟疏明应该是看到他睡了，直接把灯给关了，摸黑回的床上。 孟学长还是很照顾人，但似乎不是为他，只是习惯。 第二天仍然是休息日，要进行第一次的分组约会。导演组挺体恤，把所有这样的集体活动都安排在了几个学生没有课的日子，虽然和贺山驰没有什么关系。 随机分组很看运气，五分之一的概率，贺山驰没有真的指望他和孟疏明能够分到一起。 导演组也搞得很神秘，抽完以后并不立刻公布结果，只是来了六个执行导演，分别把他们带走。 车弯弯绕绕开了半天，导演说「可以下车了，你就站在这棵树下等，另一个嘉宾一会儿会过来」。 第8页 贺山驰双手插着裤兜，百无聊赖，他也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 分组的方式挺玄的，六个人在六间屋子里抱着自己的手机同时听歌，一共三支，选到同一支的就自动成组。都很小众，没有耳熟能详的曲子，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构建联繫的方法。 最后贺山驰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选了一支最喜欢的，很轻盈的爵士。 大概是为了拍摄美观，非得选在一棵树下等，偶尔有几片落叶飘下来，还没法坐着休息。就连贺山驰闲着没事绕着树转了两圈，都被执行导演制止了，说一会儿嘉宾来的时候拍出来会很怪。 规矩好多，如果来的不是孟疏明，他真的吃大亏。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他在寒风里罚站太久，难得垂怜，来的人居然真的是孟疏明。 孟疏明是从另一条街步行过来的，还没有靠近，贺山驰就福至心灵般地抬头看见了。 这种时候的贺山驰很懂事，没有随便移动自己的位置，好让摄影师拍出最合适的镜头。 毕竟哪天他俩真的复合了，这个节目的内容都算珍贵影像，他要刻成dvd在家里24小时播放的。 是的，尽管只是第一次随机分组分在一起而已，贺山驰已经很高兴，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兆头。 孟疏明读不出贺山驰的心理活动，却也同频地因此感觉幸运。他和贺山驰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个，能够正常地对话的时间。 在那次咖啡店见面以后，孟疏明一个人捧着那句「可是我不会」，坐在咖啡店发了很久呆。执行导演也还没有走，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孟疏明说：「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可能，不应该那样和他说分手的。」 贺山驰并不知道，昨天他拿到的那封信，已经是孟疏明手写的第二版。 第一版里写着：很抱歉啊，小驰，我可能太自以为是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而这样的话太私密，又太笼统，实在不适宜出现在那封以介绍为目的的信里。所以最后孟疏明还是收起来，重写了一个版本。 而他真正想说的话，或许今天终于可以说出口了。 -------------------- 这几天会有一点点小忙！ 我尽量多写～ 第8章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复合啊。 说起来还蛮幼稚的，当初孟疏明决定分手，是因为觉得贺山驰幼稚。 是的，就这么简单的理由，甚至显得有点草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自己也很幼稚。 和贺山驰在一起的两年里，孟疏明每一天都觉得有超出寻常的快乐。贺山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每天快乐，也很轻易地感染身边的人。这是一种很不俗的能力，孟疏明一早就知道的。 但快乐总是要为一些事情让步的，譬如无法回头的重要抉择。 东越是相当不错的学校，贺山驰的成绩也一直很好。最后的高考成绩是孟疏明拿着他的帐号帮忙查的，发挥正常，孟疏明也很高兴。 客观地说，贺山驰的成绩有很多很好的学校可以选，可他却非要报一所并不那么靠前的学校，只因为在孟疏明所在的城市。孟疏明觉得很胡闹，三番五次重申，要为了喜欢才报，不要为我。 贺山驰嬉皮笑脸，说我喜欢你啊。 所以最后孟疏明恼火地狠下心，说分手，语气故意很冷，要彻底断绝贺山驰的念想。 尽管拉扯了很久，但最后也还是分了。但很可惜，贺山驰还是没有更改志愿，显得这通置气好像更没意义、更幼稚。 可是，孟疏明已经从这种拉锯中感到疲惫，他也不想再挽回什么了。 四年之后再回望，很多热烈的情绪都会变得泛白，包括当时的固执，也包括爱。 孟疏明原本以为大家都走出来了，毕竟他在朋友圈安静地看了贺山驰四年，没有他的贺山驰，在并不那么强势的学校，依旧度过了很完满的大学生活。 只是当他坐在咖啡厅里发呆，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做的不对。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想法凌驾于贺山驰的选择上呢？提分手也提得很突然、很莫名，没给贺山驰留下任何解释，完全像小孩子胡闹。 理应道歉的，无论多少次都应该。 但也不是立刻。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约会地点，就在附近不远处，一家手工店。 这种约会场合其实算老套路，没什么新意。虽然孟疏明和贺山驰谈恋爱的时候忙着上学，没真的来过，但也有大差不差的——孟疏明高二的时候，美术选修只捡到了工艺课，一学期学四种手工。他手笨，有一大半都是贺山驰代做的。 四年过去孟疏明依然没有任何长进，今天他也对自己没抱任何希望。贺山驰应该也还记得，很体恤，选了个看起来最简单的，一套陶的情侣对杯，只需要他们用颜料上色，连固色都由店家代劳。 尽管孟疏明手不太灵活，但至少还有审美。也相当理直气壮，选完色直接指挥贺山驰画就好。贺山驰画画还挺不错，至少能和孟疏明的想像的差不太多。 两只杯子都是孟疏明指挥的，贺山驰唯一自由发挥的地方，是在两只杯子的杯底都写上了「孟」和「贺」，说是情侣套杯。 用此太亲密了，很久违。他们终于在此刻才后知后觉，啊，现在应该是在录节目的，而他们也只是分手的前任而已。 第9页 难怪手工店是这样经久不衰的约会圣地，太容易给人相爱的错觉了。 孟疏明难得地感到有点尴尬，不太自然地说：「我去喊老闆过来帮我们固色吧。」 为了录制，节目组同样给这家店包了场，还给了老闆一个镜头，拍摄他固色的全过程。孟疏明贺贺山驰在旁边看，也没说话，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氛围里走出来。 最后还是贺山驰先没忍住，主动找了个话题：「之前我帮你做的金丝彩沙画，现在还在吗？」 「在，」孟疏明答得很快，「前阵子搬家的时候我带着了，在我书房里。」 如果是节目开始录制前的贺山驰，他这时候可能会说「怎么还留着，心里其实很在乎吧」这样插科打诨的话，现在却不敢了。 他害怕试出孟疏明的真心，结果不遂他愿。总想着再晚一点，再晚一点，或许经过足够多日子的相处，孟疏明又能再次爱上他。 很懦弱吧？贺山驰自己都这样觉得。 可是他只能面对这样的懦弱，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他实在是太珍惜，珍惜才会小心翼翼。 固色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老闆在里间忙了很久，贺山驰和孟疏明在玻璃隔开的外边。看着看着贺山驰就没了正形，侧着身靠在玻璃上，面朝着孟疏明。 孟疏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盯着过，其实有点不适应。想了一会儿，才侧过头，很坦荡地对上贺山驰的视线。 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对视，没有说话，贺山驰难得这样有耐性。 这次竟然是孟疏明先败下阵来，敞开心扉：「贺山驰，再正式地向你道一次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贺山驰其实并不完全明白，这种话似乎很生分，他其实不喜欢。 「我可能……」孟疏明开了口，却又斟酌很久，才找到比较达意的措辞，「我现在才意识到，四年前的我可能太自以为是了，我不应该用我的标准来评判你的人生的，所以我很抱歉。」 孟疏明很真挚，贺山驰却在这种时候又跑偏：「你怎么这么清楚地记得是四年，难道你也很念念不舍？」 「……」孟疏明无语，贺山驰还是很幼稚，真的。 被道歉者似乎并没有把这当回事，但孟疏明做不到。他努力地把话题拉回来，又说得更清楚了一些：「我是想说，当时我和你分手完全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因为我不想干涉你的人生。但我可能真的想太多了，如果无意间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贺山驰好像还是没有听懂，甚至蛮俏皮地歪了歪头：「那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不想分手？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复合啊。」 第9章 孟疏明演得很辛苦，但也很值得。 其实孟疏明也不知道，贺山驰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经常会有这样的困惑。但此刻，他还是下意识地按照玩笑处理，因为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该怎么去面对这个问题。 好消息是，经过几个月职场生活的锤鍊，他已经学会煳弄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譬如此刻，他半真半假地笑起来：「我每次跟人家道歉都要谈恋爱的话，我应该已经忙不过来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也没有得到不想要的。贺山驰预期的只有好或不好，并不是这样软绵绵的玩笑话。 他正要追问，不巧，这时候老闆带着固好色的两只杯子走出来，介绍他们进下一个流程：「两位，现在可以为你们的杯子选择包装了。」 转身的时候，贺山驰看见执行导演的脸上也写着失望，仿佛在照镜子。 你看，这真的是很重要的一段对白被打断。 但孟疏明已经跟上老闆的步调，在一整排包装里逐一挑选着。贺山驰从侧边看过去，孟疏明的表情很认真，像在做什么重大抉择。 好吧，那就挑吧，就当是配合拍摄。起码在节目拍摄结束之前，他还会有机会。 大概是为了增添暧昧感，老闆提议让他们互相为对方的杯子进行包装，当作礼物互赠。 孟疏明已经抽出几个备选的盒子，又突然说：「要不我们俩分开准备吧？保留一下惊喜。」 贺山驰不懂，也不想分开，却又轻易被「惊喜」这样的词蛊惑。 不知道为什么孟疏明要这么认真对待这件事，这算不算一种珍视？ 于是贺山驰飘飘然，点头答应，先背过身。等孟疏明挑完，带着材料到刚刚老闆固色的里间弄，他才开始自己的拣选。 既然要惊喜要浪漫要暧昧，那还是粉色最合适。贺山驰很自信地挑出一个粉色的包装盒、一条粉色的丝带、一大把粉色的填充物，整个人都快被粉泡泡包裹。 而此时的孟疏明在里间，撑着脸发呆，好险，躲过去了。 因为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所以给不出回答。因为不能回答，所以不给贺山驰提问的机会。 孟疏明演得很辛苦，但也很值得。至少，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的草率，再伤害贺山驰一次。 有一位摄影师跟到了里间来拍，不远处就有一个镜头正对着孟疏明的脸拍，很有存在感地提醒孟疏明，这不是能发呆的时候。 孟疏明嘆了口气，把桌面上各种各样的材料拿起来，先把叠起的的纸盒子立好。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节目给他和贺山驰再次相处的机会，却没有给他足够思考的时间。 第10页 还喜欢吗？并不确定。孟疏明在分手后的这几年都没有再谈过恋爱，甚至偶尔会恍惚，想把生活里的什么分享给贺山驰。但好像不谈恋爱也不会怎么样，孟疏明对他没有占有欲，也很知足，相处两年已经足够他回味了。 但至少可以从他的反应确认，并不是完全不喜欢，否则他大可以直接拒绝，像对待往常的其他追求者一样。 好奇怪，明明喜欢和不喜欢是很容易定性的事情，在贺山驰身上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困难？ 在孟疏明进里间以前，他答应了贺山驰，要等贺山驰说他弄好了，再出去交换惊喜。但孟疏明手很快，尽管发呆浪费了一点时间，也在贺山驰之前完成了。 毕竟也只有把盒子折好、塞填充物、打蝴蝶结三个步骤，真的很简单。 孟疏明把包好的盒子放下，开始打量里间。他之前没有进来过，老闆固色的时候也没注意，这才发现，这应该算是一个展示间。 墙边的柜子上放了很多很精美的作品，旁边有贴标价，应该是可以成品出售的。 又过了挺久，久到孟疏明足够把柜子上的每一件作品都看一遍，贺山驰才终于喊他出去。 往外走的期间，孟疏明都有点好奇，贺山驰花这么久的时间是在雕琢什么。 礼物盒没有被摆在桌上，而是藏在贺山驰的身后。 其实孟疏明说「惊喜」的时候，只是因为他知道贺山驰会比较喜欢这个词，好转移贺山驰的注意力。 而此刻的孟疏明竟然也因为贺山驰的珍视，对这件事感到雀跃和期待起来。 很奇妙，贺山驰真的很有感染力。 孟疏明再一次无暇顾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感觉，全身心投入到贺山驰的世界去。 他们把交换礼物这件事做得很有仪式感，要先倒数三二一，然后一起拿出来。甚至还规定好两个人都右手拿，这样方便空出的左手来接礼物。 说实话还蛮幼稚的，但孟疏明也乐在其中。 幸好杯子本身加上包装盒也不算大，一只手勉强可以拿住，没有破坏他们幼稚的仪式感。 孟疏明接过那个粉盒子，仔细端详，终于知道贺山驰为什么用了这么久时间。 用来装饰的丝带，被他系成一个很不常见的样子。从上往下看的话，只有左上角的一个蝴蝶结，和右下角一段很短的斜着的丝带，看起来似乎根本无法固定在盒子上。 但它们很稳固、很精美，连蝴蝶结的朝向都几乎与那一段丝带平行着。 贺山驰主动邀功：「我刚刚在小红书上搜的打结方法，怎么样，很好看吧？」 孟疏明再一次半真半假地笑起来，但这次是真心：「你这样我会捨不得拆开。」 「没事啊，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次我给你送礼物都可以这么包。」 贺山驰站在孟疏明的对面，距离不到一米，视线微微地向下，因为他个子比孟疏明要高一些。 他侧对着门的方向，门外是艷阳天，阳光投进来，眼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于是眼神忽闪忽闪，像蝴蝶翅膀。 不懂是不是因为蝴蝶的纹色昳丽到眩目，孟疏明感觉自己有点发晕。 -------------------- 又是灰头土脸的凌晨一点半（灰头土脸 今天还试图写了下一本的文案 没有写出来（灰头土脸 第10章 那他宁愿没有重逢过。 孟疏明没有回答喜欢，但他说：「那提前谢谢了。」 鬼使神差，没有斟酌过贺山驰会怎样解读。但说谢谢很合适，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感激贺山驰的珍视。 贺山驰的喜欢实在是太纯粹又太热烈，仿佛有重量，捧在手心沉甸甸的。 沉到孟疏明都有点羞愧，相比贺山驰，他对待这个礼物的态度似乎太轻浮了。 但贺山驰并没有介意他的草率，依旧因为交换礼物礼物而开心。也不吝啬赞美，抱着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灰色盒子端详了一整圈：「审美不赖嘛学长。」 还没等孟疏明说什么，贺山驰就又补了一句：「你以后送我礼物也可以这么包。」 像很刻意要提前预定以后的纠葛，有点鸡贼，但孟疏明没有介意给出承诺，他说：「好的。」 语气很客气，像公事公办，但已经足够贺山驰觉得开心，至少没有拒绝。 他擅长用乐观的态度看待世界，尤其是在憧憬孟疏明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家店消磨了太久时间，旁边的导演趁他们没有说话的时候出声提醒：「两位，如果这边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的话，我们可以转下一个场景了哦。」 下一个场景是餐厅，门外已经在日落了，确实是吃饭的时候。 贺山驰正要走，就听到孟疏明说：「稍等一下。老闆，请问里间的那些成品可以卖吗？」 然后就目睹着孟疏明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后，进去迅速地拿了四个成品和四个小包装袋，一边结帐一边向他解释：「这四个带回去给他们当伴手礼吧。」 好吧，也不能完全乐观。孟疏明真的是个好人，擅长对所有人发射善意。可能如果今天来的是程星渺，他也会说好。 但至少……至少……给他的那份包装比较精緻？贺山驰看着孟疏明和老闆一起迅速地把四个小工艺品装进盒子里，努力自我安慰。 第11页 而孟疏明对贺山驰的心情起落毫无知觉，把所有伴手礼都收好以后，才转过身对他说：「走，晚上回去你拿给他们吧。」 贺山驰这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他们一起准备的才对，怎么让孟疏明一个人做了。 这时候再弥补心意已经太晚，只好提一提俗的：「多少钱？我转你吧。」 「算了吧，」孟疏明摇摇头，「你都没工作。」 孟疏明当然是好意，但贺山驰莫名其妙又有点哽住。高中生时代的年龄差好像并不算什么，现在这种人生状态的异步却让他感到有些懊恼。 好像这个录制让他变得有点浮躁。太多人平等地在同一道起跑线前了，而他连相处的机会都要靠命运摇号，越着急越功利，总想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一些、再近一些。以至于连年龄差这种他习以为常、也无可改变的东西都会让他懊恼，这样真的不好。 可他又必须感恩这个节目带给他的机会，否则他和孟疏明什么时候能再见面都说不准。 当初的孟疏明拒绝得实在太彻底了，贺山驰知道，他再怎么死缠烂打，也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如果没有参与录制这样奇怪的事由，孟疏明又怎么会答应再和他一起浪费时间呢。 贺山驰嘆了口气，把孟疏明手上的袋子接了过来：「我来拿吧。」 节目组定的约会行程里还有一项晚餐，餐厅同样是预定好的。但两个位置比较远，第一次约会又是重要情节，设备比较多，所以他们是和工作人员一起坐商务车转场的。 上车的时候执行导演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说，这一段不方便播出，你俩休息下吧，尽量别在车上交流。 贺山驰无奈地点了点头，歪在车窗边，把眼睛闭上了。 他并不愿意这样浪费和孟疏明相处的机会，但节目拍摄总是要配合的。他偶尔会觉得真人秀比想像里要「秀」太多，但无所谓，起码他的心跳是真的。而他知道，孟疏明也会是。 晚餐是泰餐，挺巧合也挺幸运，节目组没有问过他们喜欢吃什么，却刚好订到他们都喜欢的类别。 具体的菜是需要他们自己来点的，贺山驰和孟疏明对视了一眼，然后主动把菜单拿过来，迅速地翻阅了几页，就开始点单了。 孟疏明突然来了一句：「以前也都是这样，都是你点单，你很擅长。」 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奇怪，旁人可能听不出来什么，贺山驰却太熟悉孟疏明平时的口吻。 他困惑地抬起头，和孟疏明对视：「额……谢谢？」 孟疏明败下阵来：「我是怕到时候播出去，大家觉得你自己点单不尊重我，解释一下，但是好像演得不好。」 就连几米外的执行导演都笑起来，说：「放心，到时候我们不要这段素材就行。」 贺山驰边笑边心软，感动又心酸。孟疏明实在是太敏感细緻，很柔软地包裹着身边的所有人。可他有时候又会替孟疏明觉得累，尽管他可能没有资格。 不知道为什么孟疏明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人，会愿意答应参加录制。未来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了，就算是孟疏明，大概也无法完全掌握。 他应该并不会喜欢这种感受。 贺山驰并不是喜欢后悔的人，也不应该为这样的机会感到后悔的。可是如果这会让孟疏明不快乐，那他宁愿没有重逢过。 -------------------- 心情像～过山车～ 第11章 我会等下一次的礼物的。 餐厅没有被节目组彻底清场，现场的设备也没有那么多，只在三个方向有能看见的镜头。 相较下午的大阵仗，贺山驰和孟疏明都感到稍微松弛了一些。两个人边吃饭边聊了些分手后的近况，比在基地里的自我介绍要更详尽些。 当初孟疏明不愿意插手改变贺山驰的人生，四年过去，贺山驰竟然又走上和他很相似的路。两个人都选择在本科毕业后gap一年，拿着境外一年硕的offer全国旅行。 甚至旅行的地点都有好几处重合，两个人交换着见闻，气氛很好，像融洽的老朋友。 这顿饭边吃边聊，战线拉得也有点长了。回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节目组换了一辆小车送他们。摄像头固定在前面，他们一起坐在车后座，还得假装这是自己叫的车。 不过他们心情都不错，没有计较这种为了节目播出效果而被迫进行的表演。一直到车停靠到基地前，他们还在聊几个老朋友的近况。 下车以后，贺山驰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笑着说：「学长，表演开始啦。」 又要回归到装不熟的状态，也拿捏不好尺度，按理说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一起玩一天也应该熟稔一点的。贺山驰还有私心，希望能够释放出「我们相处得很融洽」的讯号，以阻挡一些潜在竞争对手的脚步。 孟疏明应该没有他这么纠结，很自然地推门进了屋。一抬头，对上客厅里的四双眼睛。 他们回来得最晚。 趁大家都在，贺山驰顺便把孟疏明给大家挑的礼物都分出去。孟疏明在包装盒上都写了名字，一一对应好了。 在看着大家拆礼物之前贺山驰还没有意识到，孟疏明花一分钟进里间迅速拿的四件成品，竟然也是精心挑过的。给程星渺和秦绍两个学生的是小摆件，不占地方，能放在宿舍。给许承安和卢嘉熙的是漂亮的扩香石，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能用上。 第12页 解释完礼物的区别以后，孟疏明还补了一句：「这些是小贺和我一起挑的。」 而小贺本人刚刚才发现，那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卢嘉熙居然不是学生，凶神恶煞的秦绍倒是还在读书。 孟疏明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还蛮嫉妒的，孟疏明的脑子里装了那样多那样细碎的事，和他无关的。如果孟疏明能只记得自己，那该多好。 时间已经挺晚了，但大家像是还没有各自回房的意思，大概是为了彼此之间再多增进一些了解。 贺山驰也只能陪着，和大家一起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聊今天的约会行程。程星渺和许承安去学了乐器，秦绍和卢嘉熙去画了画，其实性质都差不太多。 贺山驰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参与对话也只是条件反射地热一热气氛，并没有用什么心神。 一直到晚上的简讯环节，贺山驰才终于回了神，飞速地走到导演给他安排的位置，一坐下就开始飞快地打字。 他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我会等下一次的礼物的。 很直接，没有任何掩饰，贺山驰几乎是明示，这条简讯来自于他。 尽管他非常清楚，简讯在节目里并不只有简讯内容的意味。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告白，意思是至少在今日，我最有好感的人是你。 而这正是贺山驰想说的，他并不避讳。 但他也没有说完所有想说的话，他在等的并不只是礼物，还有今日孟疏明的简讯，和孟疏明的爱。 简讯铃声响起，孟疏明一个人坐在餐厅，长桌的桌尾。只开了一盏暖色的灯，并不很亮，餐厅里空空的，反而有点寂寞。 把短短的、只有十个字的内容读过好几遍，他确信自己读懂了贺山驰的未尽之意。 难道黑白的字符也有温度吗？好像真心滚烫。烧得孟疏明都跟着灼热起来，心跳加速，掌心冒汗。 昨天那条简讯也是贺山驰的，他知道，实在是太明显了。贺山驰从来不会吝啬爱的表达，几年前是，几年后也是。 可是几年后的孟疏明却变了，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总想要理清自己真正想的是什么。 这种心动算爱吗？又或者只是聚光灯下的一种表达欲，一种因为被爱而产生的快乐？ 可是越靠近爱，他越一头乱麻，想不通的事太多了，只能一个人枯坐着。 有什么办法呢？该用他在办公室里最玩的数据分析吗，可他连心跳都乱了，恐怕很难计数。 孟疏明慢慢从餐桌上趴下去，脸侧向一边，手里还攥着节目组配的那台手机。 已经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了，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导演也并没有来催他完成这个流程。 可是贺山驰居然来了，按照规则，他本不应该介入孟疏明的简讯时间的。 贺山驰说：「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没有想好要发给谁吗？」 孟疏明见是他来了，也没有起身，还是趴着，没说话。 贺山驰有点挫败，他以为，今天一起待了一天，孟疏明至少会礼貌性地回復他的。 没想到孟疏明这么纠结，难道给他发简讯真的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是因为有更想要发的对象，却不好意思伤害他的感情吗？是谁呢？要说什么？真的那么喜欢吗？ 贺山驰在餐桌的另一端坐下来，学着孟疏明的样子，用同一个姿势趴着。 算了。 「你就发给你昨天发的人吧，没事的。太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因为趴着，贺山驰的声音有点儿闷闷的。 如果爱是一种负担，如果他是一种负担，那他希望孟疏明些。 「可是我昨天，没有给任何人发简讯啊。」 孟疏明坐直了。 -------------------- 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写，不好意思（灰头土脸） 另外我不知道恋综的简讯时间到底是不是实时送达的，这里就私设是实时的啦！ 第12章 你和小贺，是一对吧？ 「可是我昨天，没有给任何人发简讯啊。」 孟疏明坐直了，眉毛扬了扬，完全没有方才趴着一筹莫展的样子。 这样的误会是要解释清楚的。他只是不确定自己对贺山驰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拿不准的也只有要不要给贺山驰发简讯、发什么内容，这其中并不涉及第三方。 事实上，在第一次的简讯环节里，孟疏明就嚮导演争取了不投票的权力。他实在没有想好，给不出答案，所以导演组也没有为难他。 只是他忘了，在贺山驰的视角里，只知道自己没有收到孟疏明的简讯，以为孟疏明发给了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孟疏明不喜欢这样的误会，该解释清楚的总要解释清楚的。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应该给贺山驰增添莫名其妙的情绪负担。 果不其然，贺山驰听完也跟着坐起来，表情都舒展很多：「你昨天没有发简讯吗？」 「嗯，我问了导演，可以不发的。」孟疏明点点头。 贺山驰感觉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他如临大敌了一整天，担心孟疏明对他人的兴趣多过于对他。原来这些担心都是白费的，他从没有觉得白费是这样快乐的事情过。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只是太快乐了，需要做点什么来排遣这种喜悦。他在水池前看了一圈，然后找了两个杯子，为自己和孟疏明各倒了一杯水。 第13页 玻璃杯放下的瞬间，和桌子碰出了一声轻响，这次贺山驰就坐在孟疏明旁边，距离很近。 贺山驰表现得像是大度又善解人意：「那你这一个多小时在纠结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帮你。」 不知道为什么，孟疏明也没有说要给他发，他却直觉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该怎么解释，难道昨天孟疏明还没有想要发简讯的人，今天和他约会完回来，就新增加一个？贺山驰对自己的推断有自信。 见孟疏明没有说话，他反而更加笃定，相当直率：「在犹豫给我发什么吗？其实你给我发个爱心什么的就行，别纠结了。」 「……」孟疏明无语，这人为什么这么直白？ 被贺山驰一打搅，孟疏明又忘记自己在烦什么。摆摆手说今天也不发了，然后推着贺山驰的肩膀回房间。 贺山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笑着说：「真的不发了？不考虑一下吗？我手机还有很多电！」 或许是两个人打闹的声音有点大，许承安从房间里探出脑袋，见是他俩，笑了笑，又把门给关上。贺山驰脚步顿了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做贼心虚似的：「我怀疑许承安看出我俩是前任了。」 孟疏明不在乎，但还是嘴硬：「哦，那我俩一起打包退出吧。」 乱说的，根本没有这样的惩罚。孟疏明和贺山驰呆久了，真的会变得更擅长胡说八道。 第二天孟疏明起来的时候时间很早，贺山驰还在另一张床上昏睡。他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碰上西装革履的许承安。 「早啊疏明，刚起吗？厨房里有早餐，可以热一下。」 看许承安原本的动线，像是要回房间的样子。见孟疏明出来，又临时调转了方向，陪他一起往厨房那边去。 「嗯，」孟疏明压低了声音，「你刚刚出去了吗？」 「开车送星渺上学去了。」许承安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人，后知后觉地把音量调小了些。 今天是工作日，程星渺可能是早八，出门得早。许承安有车，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昨天商量好的，送程星渺去上学。 孟疏明隐约觉得他们俩应该不是前任的关系，更像是刚认识的陌生人，所以觉得很奇妙，他们的羁绊线似乎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生长了。 留下的早餐也是许承安做的。许承安应该是挺会生活的那种人，厨房里有一整排奇形怪状的机器，孟疏明都叫不出名字，而他都会用。 孟疏明自取了一份的量，坐到昨天晚上同样的位置吃早饭。许承安也没有走，坐得不近也不远，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 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孟疏明确认许承安对自己没有感觉。这应该只是出于礼貌，怕留他一个人在厨房太尴尬。 但孟疏明其实也并不喜欢耽误别人的时间，所以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许老师，我吃饭比较慢。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去吧，不用特意在这里陪我。」 许承安笑起来，孟疏明比他想像里要更体恤，也更直接，跟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很舒服，他并没有因为留在这而感到不适。 相反，他还挺想和孟疏明多聊几句，譬如：「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对了，你和小贺，是一对吧？」 许承安会猜到是肯定的，说开也是早晚的事，不过孟疏明还是有点意外。他挑了挑眉，笑了一下：「有这么明显吗？」 「有啊，小贺他……」许承安顿了顿，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抬手比划了两下，「他眼里完全看不到别人的。」 「嗯？」孟疏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形容，有点新奇。 「很明显的，小贺好像除了你谁都看不到的样子。」许承安歪了歪脑袋，笑得有点促狭。 是这样的吗？ -------------------- 许：（洞察） 第13章 我和他应该撞号了吧？ 贺山驰的眼里只有自己吗？孟疏明其实没有意识到。不知道是许承安太擅长观察，还是真的很明显，这是非常当局者迷的事情。 孟疏明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打趣过，何况他和许承安也就刚认识两天，实在没有太熟。 但许承安却莫名其妙地推心置腹，笑了笑，很坦诚地说：「第一天的时候，其实我对小贺最感兴趣。」 「叮」地一声脆响，孟疏明没把咖啡勺拿稳，不小心脱手了。 这样的反应在这种时候显得有点尴尬，但是还没等孟疏明解释，许承安就连连摆手：「你放心，我知难而退了。我感觉撬不动他，及时止损吧。」 孟疏明觉得很尴尬，这样很像自己碍着贺山驰发展新桃花了。可是他长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挽回的话。 他好像真的有点介意。 尽管许承安似乎是很不错的人，但孟疏明还是有点不愿意。光是幻想一下许承安和贺山驰站在一起，似乎很相衬，但又似乎很恼人。 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独占欲啊？孟疏明觉得自己这样蛮讨厌，但一直到最后，许承安离开，他还是没有鼓励许承安去试试。 又过了半小时，贺山驰才醒，趿着拖鞋往外走。孟疏明还坐在餐厅，见贺山驰走过来，打了声招唿，说：「醒了？那边有早餐。」 贺山驰取了一份，在他旁边坐下，距离比刚刚许承安的位置要近一些。 第14页 要不要告诉贺山驰，他手里的那份早餐是许承安做的呢？其实不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吧，至少贺山驰没有问，这也不可能是他做的，他不会抢功。但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会如实地告知，好让所有人的贡献都能被知悉、被感激。 孟疏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因为许承安早上的话而改变什么：「对了，这是许老师做的早餐。」 「哦，谢谢他。」贺山驰反应平平，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反应。 孟疏明突然觉得有点挫败，自己好像又幼稚了。为什么要因为许承安的坦白而感到如临大敌？思考这种问题的自己又是否太卑劣了呢？ 好烦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贺山驰对此全然不知，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早餐，然后坐在餐桌边不走了。 很简单，孟疏明去哪他去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孟疏明早就吃完了，还一直坐在这里。 「学长，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出去玩？」 今天不是节目组定好的约会日，大家可以做自己的事，单独约会也是在允许范围里的。贺山驰当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日子，他最想强行创造一万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孟疏明其实还晕头转向，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小气里，胡乱地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去哪。 贺山驰当然毫无规划，但出门的第一步，最起码要有合适的交通工具。然后贺山驰就当着孟疏明的面，敲开了许承安的房门：「许哥，你今天用车吗？」 许承安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还穿着正装：「我一会儿十一点多的时候要去接星渺回来，怎么了，你要用车吗？下午可以。」 其实孟疏明觉得应该把车留给许承安的，说不定下午他还能和程星渺一起出去玩玩。但孟疏明实在开不了口，太尴尬了。一小时前许承安刚说对贺山驰感兴趣，一小时后就找他借车，多像在宣战呢。 贺山驰甚至还回过头，毫无顾忌地问他：「学长，要不我们下午再出去吧？」 啊，好社死，孟疏明沉默地点头，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现场。 贺山驰无知无觉，跟着孟疏明回了房间，还兴高采烈地问：「你有没有哪里想去的？」 孟疏明瘫软地靠在床头，无力地说：「我想回家把我自己的车开过来。」 当初他没有料到录制期间还会有自行安排的行程，也就没有开车过来。要是早知道今天会这么尴尬，他恨不得昨天连夜回家，先把车开过来再说。 而贺山驰当然不知道孟疏明在想什么，思路又跑偏了：「嗯？意思是让我去你家吗？」 孟疏明突然很羡慕贺山驰的乐天，对许承安对他的意思毫无察觉。他旁敲侧击地问：「你第一天，收到了几条简讯？」 而贺山驰甚至连这个都忘记了，把节目组分发的手机从床头柜上拿过来，翻了一下才回答：「两条，怎么了？」 天吶，甚至除了许承安，还有一个人。是秦绍、程星渺，还是卢嘉熙？孟疏明并不清楚。 其实很合理的，贺山驰就是很耀眼、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孟疏明似乎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知道这件事的当下，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忧心忡忡，没来由的。 贺山驰却在这种时刻突然开窍，不懂是哪根筋搭上了：「啊？不会里面有一条是许承安的吧？」 他自己猜到了，孟疏明当然也不能隐瞒，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靠……我以为他喜欢你，」贺山驰像是受到惊吓，表情都呆滞了，「我俩，我和他，应该撞号了吧？」 -------------------- 是的，你俩撞号了，你也完全搞错情敌了。 第14章 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我在追你吧？ 孟疏明沉默了，他没有料到贺山驰会想到撞号这种问题，思路实在太跳脱了。 其实孟疏明对上下的概念比较淡薄，当初也只是抱着让着点小孩、做0也无可厚非的心态，默认了自己可以在下。这几年他又没有喜欢过别人，很难想到这种事，也无法笃定地猜测许承安到底是什么位置。 孟疏明想了想，又立刻甩了甩头，思考许承安和孟疏明谁做1这种事也太诡异了。 「哎，撞不撞号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不撞你就要考虑他了吗？」孟疏明没意识到自己讲话没好气。 贺山驰平时愚钝，这种时候却异常地敏锐：「哎呀？孟疏明，你不会在吃醋吧？」 像捏到把柄，连「学长」之类的称唿都不喊，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孟疏明咯噔一下，吃醋，对，吃醋，好准确的概括。 这种情绪对于孟疏明而言其实很罕有。四年前，从贺山驰告白开始，他就坦荡地把这件事摊开到所有人脸上。大多人知道他们登对，也就很少有人试图介入。就算有，贺山驰也拒绝得很利落，没有给他任何吃醋的机会。 所以如今的孟疏明因这个词而吓了一跳，或许吃醋就是爱的例证吗？ 如果换个角度，占有欲作祟，是不是也会让人卑劣地「吃醋」呢？ 孟疏明钻进牛角尖，固执地试图为自己的情感分门别类，总担心混淆什么，又做出伤人的潦草决定。 没有即刻收到答覆，贺山驰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他并不期望孟疏明能迅速回答他什么。 又或者说，他一直知道孟疏明是这样的人，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多思。如果他答覆太快，贺山驰反而要担心，十有八九没有走心。 第15页 他愿意耐心点，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第一回 还是第二回。 贺山驰主动把话题撇开：「那不借他车了，我叫个车就行。我原来觉得开车的话想去哪都方便点，叫车还得等。这都细节，追人讲究，你不懂吧？」 说完，贺山驰就往外走：「我去和许哥说下不用车了，你要不先换衣服吧，不等他车我们一会儿就走。」 没有提前规划好行程，不过贺山驰和孟疏明都不是太在乎这个的类型，只三言两语定了去看看海，就定位了附近的一处海岸，叫了车。 私下约的行程，节目组会尽量不干涉，只记录。所以派了两个摄像老师，还有一个场记兼任司机，在后面追着他们的车跑。网约车的后排也安了一个固定的小摄像头，后面的车上还有一个现场导演在实时看着。 车里很封闭，又有陌生人和镜头，并不太适合敞开心扉地说什么，聊拍摄基地里的事也很奇怪。所以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话。 一直到海边，节目组的镜头跟得很远，领子上夹着的麦克风存在感也并不强。海风拂到脸上，孟疏明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东越一中附近没有海，但有江，贺山驰大概是听了太多说海的歌，执意把那条并不宽的江称作海。 某个周末的夜里他们一起走在跨江大桥上，走了很久，当时的感觉也大致如此，仿佛昨日重现。 不知道记忆是不是真的有美化功能，现在的孟疏明回想高中时期，只剩下快乐的画面，其中绝大多数和贺山驰有关。 当日在跨江大桥的人行道上，他们突然奔跑起来，已经忘记缘由，但心脏跳动的感觉依然鲜活。 还有，下桥以后，两侧有一小段没有路灯的岔路。贺山驰把他拉到那里，说，我现在就很想亲你。 多奇怪啊，好像所有人形容的高中时代，都应该分秒必争地向上。而他浪费了那样多的时间用来快乐，又觉得很值得。 而四年后的海边，是艷阳高照的正午时分，他们不再是喜欢恣意奔跑的年龄，也失去亲吻的资格。 应该这么说吗？还蛮遗憾的。孟疏明嘆了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为他们，还是为一些不可追的流逝。 贺山驰捕捉到了孟疏明的情绪，问：「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当然不是，孟疏明摇了摇头，决定收拾好自己的感伤，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次约会里。 他应该像任何恋综里正常的嘉宾一样，问一些能增进彼此了解的问题，比如你很喜欢海吗。 但很遗憾，他们彼此之间已经非常了解了，所以孟疏明只能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喜欢海啊？」 贺山驰想起什么，笑起来：「嗯，不然当时也不会和你说我要跳海啊。我就是刚好在海边，随便找个藉口给你发消息而已。」 久违地收到贺山驰的消息那天，仿佛已经很久远了，远到孟疏明几乎都快忘记了，在那天以前，他的生活长久地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很好。 但贺山驰很像他家里的恆温热水器，带给他太多舒适，用一次，就很难再回归没有它的生活。 仅仅用了三天，如今的孟疏明已经完全适应和贺山驰相处，好像一直如此。 这种感觉很奇妙，当日拨通电话的他一定无法预料。 那么贺山驰呢？贺山驰的感觉是否有发生什么变化？ 孟疏明的发梢被海风吹起来，有点挡眼睛：「怎么样？有后悔当时给我发消息吗？」 「怎么会啊，」贺山驰像听见什么离奇的话，「没那条消息我今天能和你一起看海？」 「嗯……」孟疏明想了想，「你直接发消息约我我应该也会同意的吧？只要我有空的话。」 贺山驰的脚步慢下来，趋于停止。孟疏明回过头看他，他站在原地，表情很认真：「那怎么会一样，我俩现在出来放节目里叫约会，我也可以光明正大追你。孟疏明，你不会还没有意识到我在追你吧？需要我宣布正式开始吗？」 -------------------- 理论上说下一章应该完结，实际上不一定…… 第15章 你慢慢想，我不急着听答案。 孟疏明沉默，他当然知道贺山驰在追他，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又不是迟钝。 但这样大声地宣告也很奇怪，孟疏明有点不适应。再次重逢以后，他们之间好像总有一些心照不宣的东西，模模煳煳地横亘在二人之间，也包裹在二人之外。 像泡沫，像幻影，无论是暧昧的感觉，还是这一整个节目的录制，都不太像真实。 但贺山驰有意打破僵局，步步紧逼：「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远处有几处长椅，孟疏明沉默地朝那边走去，一直到两个人坐下，才慢慢的开口：「我不知道。」 在等待孟疏明说话的那段时间里，贺山驰很有耐心，什么也没说。但此刻又显得很急切，立刻说：「什么叫不知道呢？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喜欢或者不喜欢，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孟疏明躲开了贺山驰的眼神，揉了揉眉心：「不知道，我这两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我还没有答案。」 贺山驰实在不明白，他从来没有感觉他和孟疏明之间，有这样迥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喜欢和不喜欢不就是两个极端吗？在这中间有什么浮动的情况？既喜欢又不喜欢，或者既不喜欢又喜欢，那么不都还是喜欢吗？ 第16页 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的，却高兴不起来，这种无计可施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甚至无法为孟疏明开解什么。 所以贺山驰只能闷闷地说：「那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 孟疏明摇头：「没有，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多像敷衍的分手宣言，贺山驰其实并不会因此觉得好受。 又是一段很久的沉默，久到尽管太阳越来越毒，贺山驰却觉得有点冷。可能是海风的缘故，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无论如何也该找点事做。 贺山驰收拾好心情：「你慢慢想，我不急着听答案，现在先去吃饭吧。」 之后的半天里，他们又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一样，神色轻松地分享彼此应该知道、却尚未知道的那些故事。没有人再提复合或者提节目，很小心翼翼地在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 回到家的时候接近傍晚，家里没有人，不知道是有什么私事，还是两两地外出约会了。 以至于晚餐时间，贺山驰瞬间暴露了自己之前撒的谎，他根本不会做饭。两个人点了附近大学城的外卖送上门，潦草地对付了一顿。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房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却进来一个生面孔——卢嘉熙介绍说，这是祝星纬，新入住的嘉宾。 孟疏明并不太知道这是个什么流程，直到程星渺同样带着一个新嘉宾回来，叫纪舒。纪舒挺自来熟，也很直接，说节目组让他从六张照片里选择一个初次约会的对象，他觉得程星渺很可爱，把程星渺闹了个红脸。 迎接新嘉宾，众人都围在一起，孟疏明的视野里恰巧有许承安。他意外地发现，许承安的脸色竟然有些沉下去。 彼时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在第二次随机分组约会里就得到了解答，这次孟疏明和许承安分到了一起。 许承安还是一如既往地坦诚，顺便把上次没有说清楚的事情说得更清晰了一些。那日孟疏明的尴尬和纠结完全是白费，早在第一次约会，许承安和程星渺分在一起以后，他就觉得，程星渺真的是非常非常可爱的人。 而贺山驰，也只是因为第一天孟疏明的那封信，把贺山驰形容得神秘又有趣。在真正相处过后，许承安意识到，贺山驰和他想像里的也并不同。 很显然，许承安已经把孟疏明当作可以敞开心扉的人，或者说对互相都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广义战友。 但孟疏明有点抱歉，许承安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定义「喜欢」、「感兴趣」这样的概念？这种摇摆是不是太草率了呢？ 但他有基本的情商和礼貌，斟酌了用词：「或许……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其实来录这个节目之后我就一直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再一次喜欢上了贺山驰。我很担心，这种感觉会不会只是因为镜头，像吊桥效应，或者表演欲。」 他讲话很慢，但许承安很有耐心，安静地把这一整段话听完，花费不少时间。 解答却很迅速，像庖丁，迅速地切割问题：「那很简单啊，如果没有镜头呢？录制结束之后你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或者，如果真的要解决这个问题，你愿意直接退出录制吗？」 孟疏明还没有想好这两个问题，许承安又拍了拍他的肩：「别想那么多，爱本来就是没有办法解释的冲动。我能理解你的小心，但你真的确定，这种小心不会变成一种伤害吗？」 -------------------- 许老师：助攻的自我修养 另，新文《失重旋木》开啦！年下电竞文，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点我的主页看看文案点点收藏，谢谢啦～ 第16章 【全文完】而他也终于等到了。 孟疏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今晚的简讯我会发给他，没法用来和你说谢谢了。」 「好的，」许承安笑，手指了指街对面的方向，「请我喝杯咖啡补偿吧。」 许承安没有问孟疏明会发什么，而他也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半天里，许承安的话都比平时要少很多，像特意给他留足思考的。 到夜里的告白环节，孟疏明第一次发出简讯，感觉连操作都有点不熟练。 内容是：可不可以再等等我？ 简讯发出后，孟疏明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铃声响起，简讯内容预览为：我会等很久，多久都愿意。 贺山驰并没有礼貌性地把简讯留给今天的约会对象。 或许某种程度上，贺山驰对不可能的关系冷漠到残忍。但孟疏明在另一面，成为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人。 孟疏明犹豫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往他的对接群里发了条微信。 次日，孟疏明起了个大早，趁贺山驰还在熟睡，出了拍摄基地。不远处有人在等，当时对接他的杨心乔、宋思然，还有几个录制现场经常会看到的熟面孔。 昨夜他发的是：请问我可不可以退出录制？ 对接群里的工作人员回得很快，这让孟疏明感到抱歉，他似乎在非工作时间麻烦到他们了。 可是他确实一分钟都等不了，他想尽快解决外部的阻碍，然后再好好地回应贺山驰的问题。 总导演开门见山：「小孟，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希望不受制于节目规则，退出之后再和小贺继续相处是吗？」 孟疏明点点头：「是的，我注意到我们节目的规则是不能在最终投票之前确定关系，但我可能没法再等二十天了。」 第17页 「我明白，」总导演像是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但是我们可以修改这条规则。」 出乎孟疏明的意料，总导演带了完备的方案来。他们认为孟疏明和贺山驰的故事足够有看点，希望他们能留下。做出的让步是，他们可以在节目里确定关系，甚至可以进行绑定，不必再和他人约会。 孟疏明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的体验，顺利到超乎预料，他几乎是恍惚地回了基地。 回去的时候，贺山驰已经醒了，在客厅坐着，见他回来立刻起身：「去哪了？」 孟疏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嗯……去做了一件很大的事。」 没有等贺山驰刨根问底，孟疏明率先说：「下午有空吗？要不要约会？」 贺山驰尚未知道，孟疏明累积到怎样的转折，他仍习惯性地开玩笑：「主动约我啊？不会是准备答应我了吧？」 他却没料到，孟疏明站着不动，郑重其事地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类似于恋爱实习期之类的概念？」 「……啊？」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没法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你谈恋爱，但我好像确实有点喜欢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先试试看。」 很稀松平常的上午，连窗外的天气都并没有那么好，灰濛濛的，贺山驰却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世界几乎都要套一层粉色滤镜。 贺山驰急切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转正啊？」 「嗯……」孟疏明想了想，「要不就，节目结束的时候吧？大家确认关系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到时候我们都有拒绝彼此的权利。」 几乎是一瞬间，贺山驰就迅速摇头否定：「我不会拒绝你。」 但孟疏明很认真：「我觉得我们彼此都应该仔细考虑这件事。毕竟已经四年没见了，我并不是你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学长了。而且，这一次的话，我会奔着永远去，建议我们都慎重一些。」 贺山驰被「永远」二字砸得头晕目眩，什么都顾不上了，只会点头。 他们就这么开始了不伦不类的恋综生活，每天在其他嘉宾艷羡的眼神里双人约会。录到后半程，节目的第一期也上线了。他们一起看了正片，节目组果然为他们修改了规则，就连基地里的规则板画面素材都没有使用。 前期他们还未入住时的素材也放出来了，他们终于能够知道彼此都说了些什么。 很巧合，也让人哭笑不得，节目组把两句话剪到了一起。 当时的贺山驰说：「除了孟疏明，全世界都爱我。」 而当时的孟疏明说：「所有人都会喜欢贺山驰的。」 下一句，导演的画外音问：「那你呢？」 孟疏明歪着头，没来由地笑了：「喜欢啊，但是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吧？」 还没等屏幕外的贺山驰反驳他，孟疏明就先承认错误：「我搞错了，喜欢就应该在一起的。」 在「实习」的这十多天里，孟疏明已经可以充分确认自己的心意——他喜欢贺山驰，也喜欢和贺山驰在一起的感觉。而喜欢到何种程度？大约是今后的所有日子，都愿意做这件事。 像单摆，往復不停。 贺山驰尾巴都要翘起来，再次问出他最近几天最常说的话：「那你让我提早转正吧。」 但他得到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答覆，孟疏明第一次给了清晰的答覆。 他说：「录结局那天，我会给你带礼物，用和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一样的盒子。」 节目的录制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到达他们约定的时间。但孟疏明已经彻底学会，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够阻挡爱，也都不应该影响他说爱。 在爱和说爱这两件事上，他或许真的成长得太慢了。但幸好，贺山驰一直愿意等他，而他也终于等到了。 -------------------- 完结啦！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