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 第1页 《林乐》作者：猫三叶【完结】 简介：林乐以前不叫林乐，没有名字没有家，只有一个姓「林」，连这个唯一的姓都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别人都习惯性地叫他「那个瞎子」，他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他捡了一只流浪猫叫小白，小白用生命给林乐换来了家，工作和爱人，林乐拥有了一切，却唯独忘了他曾经唯一的家人和爱人，那只叫小白的猫。 再次相遇，林白以为这是他和林乐新的开始，殊不知重逢即分别。 猫有九条命，却等不来他的爱人。 软萌猫猫攻x善良盲人受 ps：全文免费，放心入！ tag列表：猫、、be 第1章 小猫，你也没有家吗？ 小白从杂草堆里甦醒时，耳边已经没了尖锐刺耳的汽车轰鸣声，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下意识地看向晕倒前林乐倒下的地方，暼见那里只有小到不明显的一摊血渍后才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路中间没有红得让人眩晕的大片血泊，林乐也没被黑色的汽车撞倒血泊里，看来是他的愿望实现了，林乐真的获得了快乐和新生。 小白挣扎着想起来，但嗓子干得冒烟，他下意识地想开口，一说话发出的声音却不是想像中的人声，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猫叫。 他这才想起来，神对他说过，要换取林乐的快乐，是需要他付出一些代价的，原来代价就是再变回一只猫吗？ 这也无所谓，小白觉得只要林乐还活着，并且活得比车祸之前好，即使让他自己变回一只猫也无可厚非，反正他在遇到林乐的时候，他本就只是一只猫而已。 大不了再去找林乐，林乐一定会像从前一样摸摸他的脑袋，问他为什么没有家，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带回去。 杂草丛里湿漉漉的，太阳才刚刚才刚刚爬到半山腰，草丛里的露珠还没有蒸发，刺得小白的肚子冷冷的疼。 小白形态的他到底没办法像人类一样能轻易地看到自己到底哪里受了伤，只能本能地蜷缩着身体舔舔被露水和杂草杂弄乱的毛。 每蜷缩一下，肚子那块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一下，小白忍着痛把自己蜷成一个半圆，这才看到自己本该毛茸茸的肚子上，少了一块毛，粉色的皮肤裸露在外，上面被划开一道又深又大的口子。 口子还在往外渗血，他肚子下面的那小块草地，都被浸成了暗绿色的红。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替林乐承受了车祸，林乐才没有死在血泊中。 神果然没有骗他，快乐是可以通过交换得来的，他最爱的林乐得到了快乐，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再看向路中间那一小摊血渍，小白觉得万分庆幸，那摊血渍是他的，只是他一只小猫的，万幸不是林乐的。 猫有九条命，小白始终相信这一点，所以他愿意用他的八条命去换林乐幸福快乐，至于为什么要剩下一条命，因为他想陪着林乐一起快乐地活着，林乐曾经说过，他们是最亲密的家人。 太阳爬上了山头，人迹罕至的路上开始有车辆经过，小白避开车辆，拖着小小的身体往杂草里钻，他不想再被撞一次，他还要留着最后一条命去找林乐，然后告诉他，你的小白回来了。 万幸的是，经过的车辆平稳地开了过去，没有一辆失控撞过来，小白疲惫地躺在杂草丛里，白色的毛被灰和草染得又黑又绿，但他没有力气再去舔毛了，他很冷，冷到没法动弹，他在等太阳升得再高点，空气里的温度再暖和点，等露水都蒸发后，再爬起来找林乐。 等了好久，身体下面还是湿漉漉的，起初小白以为那只是还没干透的露水，只能焦急地舔着，皮毛入口却是浓重的血腥味。 他才恍然大悟，哦，这原来不是露水，是血啊。 小白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他会不会像露水一样无声无息地蒸发了，蒸发到林乐找不到的地方。 他不想，于是开始抛掉恐惧，拖着小而残败的身体，喵喵喵地冲到路边，对着过往的车辆不停地叫。 在叫到失声之前，终于有一辆车停了下来，车被打开，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雪白连衣裙的小女孩。 小白马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沾着泥土和杂草的爪子，抓住小女孩的裙摆，用最后的力气示好地蹭了蹭小女孩。 他努力睁圆了眼睛，一黄一蓝的眼珠亮晶晶的，吸引了小女孩的注意，小女孩凑近小白，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问：「你是一只流浪猫吗？」 小白原本恹恹地趴着，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瞪大了眼睛，再次喵喵喵地叫起来。 我是一只有家的小猫，我有名字，我叫小白。 但是小女孩明显听不懂他的话，只是歪头又摸了他一下，像是在安抚。 「爸爸，我想带它回家。」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和林乐干净的少年音完全不同，却一下子让小白想起了林乐第一次碰到他时，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你是一只流浪猫吗？」当时林乐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好奇地站在垃圾桶边，不小心碰到了小白毛茸茸的尾巴，问他是不是没有家。 作为一只猫，小白虽然懂很多别的猫不懂的人类世界的事，但他不会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做出防备状态，竖着尾巴炸开了毛，发出警告一般的叫声企图赶走林乐。 第2页 「应该是一只很兇的小猫。」彼时的林乐拄着一根枯树枝做的拐杖，在听到小白充满警告意味的叫声后，不仅没被吓到还跟着笑了一下。 他摸索着在在小白面前蹲下，白净的手试探性地摸着小白被垃圾桶蹭脏的毛，上面还有黏煳煳的菜汤，但他并没有像其他路人一样嫌弃他，而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准备帮他擦干净。 那时候的小白，已经流浪了好久，经常被一群顽皮的孩子追着打，前几天耳朵尖上被孩子们用打火机烧过的伤口，到现在还流着脓。 林乐刚摸到他时，他还是防备地呲着牙，甚至还用爪子挠了一把林乐的手背。被挠了的林乐皱着眉摸自己手背上的抓痕，却迟迟摸不准。 见他双眼迷离的样子，小白才知道原来他是个盲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小白终于不再张牙舞爪的，而是在垃圾桶边蜷缩成一团，一黄一蓝的大眼睛偷偷地审视着林乐。 再三观察后，他更加确信，面前这个白净的男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林乐摸索着自己被抓的伤痕，在口袋里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创可贴，其实不是找不到，而是被他翻掉到了地上。 他正苦恼着，小白就用爪子，把地上的创可贴推到了林乐的鞋子边，又怕林乐不知道，他还用爪子挠了一下林乐的鞋。 「谢谢你，小猫。」 小白不屑地「喵」了一声，然后转头继续舔着被踩脏的毛，打心底里觉得这个人类有点蠢，哪有人被挠了还要说谢谢的。 回忆涌来，小白圆熘熘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水光，他又用头蹭了蹭小女孩的裙摆，极尽地讨好着。 他知道只要上了车，到了人多的地方，到达有个小花园的路口就能见到林乐，那是他第一次被林乐捡到的地方。 小女孩安抚地摸着他，看到小白肚子上的伤口后，不顾家长的反对，把他抱回了车子里。 被抱上车的一剎那，小白彻底瘫软了下来，他终于离林乐越来越近了。 「爸爸，他受了好重的伤。」 「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无情：「把他放回去吧，死在车上……」 小白立刻喵喵地表示反对，努力瞪大了眼睛，猫有九条命，他哪里那么容易死，再说还没见到林乐，他不可能死。 「爸爸你看，小猫在看我们，他不会死。」 为了不被丢出去，小白一路上都努力保持着睁眼的状态，只是肚子的伤口太疼，疼得他浑身颤抖。 小女孩白色的裙摆都被他的血，滴红了一小块，看着裙摆上的血渍，小白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小女孩，继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一下她，发出几声微弱的猫叫。 「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疼了。」 他真的只是太疼了，变回了猫又不能自己处理伤口。 「没事，我有创可贴。」小女孩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轻轻地贴在了小白肚子的伤口上。 「小猫，别怕，贴了疼一会儿就好了。」 小白愣住了，歪着头看向小女孩，他很想问你是不是认识林乐，不然为什么要像他一样救我，还对我那么好。 这是只有小猫才有的疑惑，在他世界的世界里，所有充满善意的人，都只有一个名字，那就叫林乐。 林乐这个名字，成为了小白懵懂世界里善良的唯一代名词。 林乐也曾经抱着脏脏的他，摸着他的小耳朵尖说：「小猫别害怕，贴了创可贴你就不疼了。」 犹记得那是一个下着雪的夜晚，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地面和垃圾堆都被积雪掩盖，平时都在垃圾堆里找吃食的小白，在那一天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 他飢肠辘辘地回来，在垃圾桶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林乐，他知道林乐会给他送吃的，但他不爱吃。 自从第一次在小花园的十字路口遇到林乐以后，小白每次被顽皮的小孩追着打，回到垃圾桶旁边躲着的时候，都能碰到林乐。而且每次他回来，林乐这个瞎了的人，都能准确地摸到他，并且给他吃的。 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烧饼，有时候是素馅的包子，但就是没有肉，那些饼或者包子馒头，还都是被掰成一半一半的。 小白曾一度以为林乐是小气，捨不得给他吃肉，直到今天，他再回到垃圾桶旁边，看到林乐坐在花坛边，认真地掰着烧饼，掰完以后，自己只吃小的那一块，却毫不犹豫地把大的那一半放到了他的窝里。 这时候小白才知道，原来林乐并不是小气，他给自己的，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内最好的了。 但小白只是一只小猫，他只是觉得疑惑，不懂在看到这一幕时，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噗噗地快速跳动起来，心口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酸涩感。 他只能遵循本意，用小小的爪子把林乐分给他的那大半块饼再踩成两半，把大的那块叼到了林乐的手掌上。 一人一半，刚刚好。 -------------------- 有宝包在看吗？喜欢的话留下评论哦～欢迎找我唠嗑 第2章 小猫，摔疼了吗 「我吃饱了，一半就够了。」林乐摸了摸小白的头，也不管他作为一只小白听不听得懂他的话，自然地和他对话，把他当成人类一样：「小猫，你是不是也没有家。」 第3页 小白吃着饼，突然觉得他以前十分嫌弃的饼很好吃，但作为一只猫他不知道林乐所说的家是什么意思，只是喵喵喵地叫了几声算是回应。 以他的理解，人类所说的家，好像是那种伫立在地面上的方形大盒子，每个大盒子里都有好几个人类，他们经常以大盒子为单位在一起。 「我也没有家。」林乐开始碎碎念：「小猫，我带你回去吧，这样你就有家了。」 「喵喵喵。」小白还是喵喵地回应，他不懂林乐为什么要和他讨论家，他不太喜欢那种立在地面上的大盒子，但如果林乐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陪他一起待在里面。 「新年快乐小猫。」 新年？ 小白抬起脑袋，脑袋上蹭了雪花，嘴巴上沾着饼屑，他歪头看林乐，瞪着圆熘熘的眼珠喵喵喵地表示疑惑。 什么是新年？ 「新年就是和家人一起团圆，一起吃好吃的。」仿佛能听懂小白的话，林乐搓搓被冻红的手笑着解释：「今年我也有家人陪着过年了，小猫谢谢你。」 「喵喵喵。」小白回味着家人两个字，看着鼻头冻得通红的林乐，踮起脚跳到了他的怀里，用鼻子蹭了蹭林乐的鼻子。 林乐霎时呆住了，只觉得小白的鼻头湿湿暖暖的，碰到他的时候连带着心窝也变得暖暖的，他刚想抱抱小白，就被突然飞来的一坨雪球砸中了脸。 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笑闹声，声音越来越近，林乐下意识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抬头看去，脸上又被咂了一个雪球。 看到林乐一脸茫然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那群小孩变得越发兴奋，为首的一个指着林乐和身边的其他孩子说：「快看，是那个瞎子和那只脏猫，快砸他们！」 小孩不像成年人那样能很好地把恶意隐藏起来，对他们来说喜欢和厌恶都表现在脸上，善是最朴素的善，恶也是最原始的恶，讨厌和喜欢都没有理由。所以他们没有理由地讨厌小白，认为拿石头砸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话音刚落，林乐的脸上又被几个更大的雪球砸了几下，他还没顾得上拂去自己脸上和身上的雪，就下意识地摸索着，把小小一只的小白护在怀里。 散开的雪球碎成冰冷的雪渣，有的掉进林乐的领口，有的掉到了小白的脑袋上，冰得他喵喵喵地叫。 「小白，别怕。」林乐自顾不暇，被一群小孩用雪球砸得全身都是雪，却不忘用唯一干净的袖子护住小白。 见状，一个孩子满脸嫌弃地看着缩成一团护着猫的林乐说：「那个瞎子还和猫说话，他是不是脑子也不太好啊。」 「我妈妈说他有传染病，让我出来玩的时候离他远一点。」另一个孩子马上附和说：「你说瞎和傻是不是传染病啊，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大过年的真晦气，傻人和傻猫凑一起，傻成一堆了。」 「哈哈哈哈！」 小白听不懂「傻人傻猫」是什么意思，但通过小孩们尖锐刺耳的笑声，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顿时发出不高兴的呜呜声，连毛都炸起来了。 但林乐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谩骂，就只是紧紧地抱着小白。 那些孩子见林乐缩在雪地里的样子，又朝他丢了几个雪球，这次不只是雪球，似乎是觉得丢雪球没意思，一个孩子吃完了关东煮后，直接把吃剩的关东煮杯子对着他们一扔，杯子准确地砸到林乐身上，还冒着热气的汤水全撒在了林乐的衣服上，惊得他惊慌地乱摸索。 小白被吓得跳到了地上，毛上也沾了汤，看起来十分落魄。他看着漫无目的摸索着却还不忘保护他的林乐，这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这个清瘦瞎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群孩子看到林乐无助的样子，笑得更大声，小白看看无措的林乐，炸了毛飞扑向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孩子，伸出尖利的爪子，狠狠地挠了几下他的脸，留下一道深深的抓痕。 「傻猫竟敢抓我，呜呜呜！」那孩子马上大声捂着脸哭起来，拿出电话手錶给家长打了电话，他的哭声比笑声还刺耳，其他孩子见状，一个个的马上追着小白打。 小白在外面野惯了，如果想跑确实能跑得掉，但跑到一半回头看到顶着一身脏兮兮汤水，还在地上坐着起不来的林乐，他又停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白总觉得他不该在这时候丢下林乐，毕竟这个人刚刚还说要带他回家。 他飞奔到林乐身边，像一直小老虎一样站在林乐身前，对着那群虎视眈眈的小孩呲牙咧嘴。 「爸爸，就是这个瞎子让他的猫抓我！」刚才被抓了的小孩，对着走来的男人告状。 男人身形佝偻，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他把半人高的孩子抱起来，走向林乐眼里都是鄙夷。 「听得到我说话吗？」男人捏着鼻子后退半步，仿佛怕被林乐弄脏了身上的白色羽绒服。 林乐点点头，他想解释他只是瞎了，但并不聋，男人根本不在意，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说：「抓人的那只猫是你的吗？是的话赔偿我1000块，带孩子打狂犬疫苗。」男人说着指向小白，小白慵懒地用余光暼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舔了舔身上的毛。 见惯了对他指指点点，骂骂咧咧的人类，小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至少这男人没打他，所以小白只是悠闲地坐在地上舔爪子。 第4页 听到1000块时，林乐一下子愣住了，他呆呆地坐在都是雪的地面上，完全感受不到地上的凉意，比起这个，1000块的巨款更让他觉得心底发凉。 见林乐没行动，那些孩子就去围住了小白，有个孩子趁小白不注意，伸手从身后抓了一把他的尾巴，把他提起来在悬空地甩来甩去。 突然被悬空，小白髮出慌乱的喵喵声，四只爪子无助地扑腾，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林乐心头一颤。 「是我的猫，别伤害他！钱我赔！」林乐毫不犹豫地开口，根本没想到自己有没有1000块去赔。他只是想救小猫，救那只和他一样无亲无故，常年和垃圾堆做伴的小猫，即使他一无所有。 听他这么说，那个抓猫的孩子才把小白放下来，他动作很暴力直接拎着小白的尾巴，重重地往地上一甩。 这次小白没有叫，不是不疼而是他忍住了，因为不想让林乐那个可怜的人类担心他。晚上的雪地比白天更冰冷刺骨，被砸到地上的一瞬间，小白还是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小猫，摔疼了吗？」林乐听到声响，马上问，问了又开始紧张的四处摸索。小白不会说话，只能呜呜地叫着回应林乐。怕林乐听不清，小白瘦弱的小爪子上沾满了雪，扑腾着努力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被摔得太狠，差点再次滑倒。 他忍着痛晃晃悠悠地走到林乐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呜呜呜地蹭了蹭林乐的脚踝。 因为不合身的裤子，林乐的脚踝裸露在外，都被冻得发红了。小白在他脚边趴下，又蹭了蹭他冻得通红的脚踝。 他不懂为什么人类身上不长毛，如果他们能长毛就不用花钱买衣服裤子了，小白知道林乐没钱，买不起新裤子，但没关系他有毛，刚好可以接给林乐挡挡风。 绒毛蹭得林乐脚踝痒痒的，他低声笑着凭感觉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他不要害怕一样。 「别浪费时间。」男人不耐烦地抖着腿，看着蜷在地上的林乐催促：「麻利地把1000块拿来。」 林乐靠捡各种废品为生，他本来就看不见，一天能捡到的废品屈指可数，大部分能卖钱的废品都被那些眼睛看得见的人捡走了，林乐能不能捡到废品，全看运气。废纸壳几毛钱一斤，最贵的也不超过一块钱，塑料瓶三分钱一个，他一天捡的那些废品，买了点包子、饼、馒头以后，几乎就没什么钱了。 要凑够这1000块钱，对林乐来说难上加难，他甚至对1000块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自己要捡多久的废品才能凑够这1000块。 男人来势汹汹，并没有因为林乐是瞎子而怜悯他反而再次讥讽道：「怎么不说话，你不会是哑巴吧？」 林乐看向男人又是摇摇头，他目光无焦距地看着眼前的虚空，正在想一无所有的他，到底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抵债。 他抬头的一瞬间，男人一愣，面上不耐烦的表情忽然有所收敛，而后目光就一直猥琐地徘徊在林乐脸上。 男人有意逗他，故意靠近咄咄逼人道：「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 「能给我点时间吗？」林乐摸索着把小白抱在怀里，免得他被误伤。 作为一只小猫，小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拱起背，炸着毛对着那群人呲牙。 见林乐又不说话了，男人抱着孩子绕着他来回走，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孩子虽然被挠了几下，但伤痕并不严重，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结痂了，却还在夸张地哭着。 林乐轻轻地抱起小白，把他放到花坛的小台阶上，然后才摸索着撑住冰冷的地板起身。他身上被泼的关东煮的汤水，在极低的温度下，已经凝成了淡褐色的冰花，加上本就穿得单薄，在起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被冻得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看起来有几分落魄的狼狈。 被林乐放下的时候，小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上个冬天冷。 刚刚听林乐说今天是新年，小白不懂什么叫新年，他只觉得如果今天是新年，那也是一个寒冷的新年，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他不懂为什么提到过年林乐会那么高兴。 小白睁着圆圆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林乐，大大的眼睛里被林乐的身影填满。他看到林乐拉开外套，慢慢地从脖子摘下一条红绳项鍊，项鍊明显有点年头了，红绳都被戴得褪色。红绳下面挂着一个观音吊坠，柔和的白色和地上的雪一样，泛着晶莹的光。 小白觉得这个白色的石头很好看，像林乐一样好看。 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项鍊，还带着温热的体温，林乐把项鍊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您看可以吗？」 项鍊是林乐记事以来就戴在脖子上的，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素未谋面的父母留给他的，就一直戴着，戴了好久。 「你给我这东西干什么？」男人嫌恶地看着项鍊，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他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不耐烦地说：「我要的是钱，不是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 虽然这样说，但男人还是毫不客气地把项连结走了，放在手里掂量着。 「钱……」林乐犹豫着，摸索了好久，才从外套最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男人：「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只是应该没多少……」布袋没多大，男人捏着手指接过的时候，甚至听到了里面硬币碰撞的叮噹声。 第5页 当一堆硬币和一叠五毛、一块、五块的纸币被抖落出来的时候，脸上的嫌恶神色变得越发明显。 虽然看起来很嫌弃，但他挑出了布袋里为数不多的五块纸币，把剩下零零碎碎的零钱连同袋子一起丢回了林乐身上。 林乐没接住，袋子掉到了雪地里，所剩无几的小额硬币和五毛、一块的纸币都撒落在地上，惊得一旁的小白警惕地喵喵叫起来。 男人粗鲁地把五块的纸币塞到羽绒服的口袋里，嘴里骂骂咧咧：「大过年的真晦气，遇到个又瞎又傻的穷鬼。」 林乐听着男人的话，苦笑地弓起身子，弯着腰在雪地里摸索，想把那些散落的硬币捡起来。但雪堆得太厚，摸了好久，摸到他的手都冻红了，还没摸到几枚硬币。 或许是见他漫无目的摸索的样子觉得很，那几个小孩直接走过去，捡了地上的硬币，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们看到林乐身后有一个水洼，就故意逗林乐。 「喂，那个瞎子，硬币在你后面。」 林乐闻言转身，不小心踩进了水洼，溅起的水花煳了他一脸，有几滴飞进了他的眼睛。 脸上和眼睛里又冷又疼，林乐难受地捂住脸，眼睛里的污水在蔓延，身边的男人冷漠地看着，任凭那群孩子在那看好戏一般地哈哈大笑。 「这东西不值1000块。」男人叼着烟开口，菸灰随着他说话的动作抖落，全都掉到了林乐的头髮上。 「你们先回去。」男人把孩子们叫走，进一步凑近林乐。 林乐呆住，捏着手里空袋子不知所措，如果项鍊不值1000块，他真的找不到别的东西可以赔偿了。 男人的目光把林乐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见孩子们都走了，才开口：「你可以用别的东西赔。」 「什么？」林乐马上问男人，却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男人蹲到他身前，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对着他吐了一个烟圈：「用你自己来赔。」 「我？」林乐不解，下一秒男人的手就伸到了他的裤子里。夜里太冷，雪又下得大，正值除夕，商店都关门了，根本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林乐下意识地躲避，因为看不见，又被男人拉了回来，男人变本加厉，把手伸到了他的裤子里。 「放开！」林乐大叫，挣扎着就要跑，但根本打不过男人，反而被男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别给脸不要脸啊。」男人开始咒骂：「你他妈的看看你自己，值1000块吗？老子这是看得起你，抬举你了。」 林乐痛苦地挣扎，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就是不肯屈服，看着林乐嘴角渗出的血，小白焦躁地竖起尾巴，不停地沖男人大声地喵喵叫。 -------------------- 又是我！嘻嘻，提前拜个早年，祝大家身体健康发大财！ 第3章 别怕，贴上创可贴就好了 小白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骑在林乐身上，他只是通过林乐的挣扎，知道林乐需要他的帮助。他完全可以走，但小白觉得这个叫林乐的，一见他就柔声叫他小猫，说要给他一个家的人类太弱了，他根本放不下心来把林乐一个人丢在这，毕竟他只是个善良瞎子。 男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一只在对林乐上下其手，看到无力挣扎的林乐被男人制住，小白嘶吼一声，磨了磨爪子一下子从花坛边冲到男人背上，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勐然吃痛，男人马上起身，伸手就把小白拎起来，毫不犹豫地向地上砸去，积雪里藏了石头，小白毛茸茸的脑袋正好砸在石头上，积雪碰到他的体温，化成了水浸湿了小白的绒毛。 他的脑袋不再毛茸茸的像一棵蒲公英一样蓬松，都狼狈地粘在一起，渐渐地，甚至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来，染红了小白脑袋上的白猫，他被砸成了一只红白相间的小猫。 石头很坚硬，砸得小白的脑袋很痛，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蓬松的绒毛被水沾湿，躺在地上的小白，看起来小小的一团。他无助地呜呜叫着，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乐。 那个捡废品人类的瞎子人类太笨了，他要看着他，防止他再次被欺负。 小白躺的地方，积雪被染得越来越红，似乎是嗅到了血腥味，林乐跪在雪地上摸索：「小猫，你在哪儿？」 小白觉得很疲惫，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林乐呜咽一般的哀鸣。 好痛，小白是怕痛的。 林乐摸索到小白身边时，被温热带着腥味的温热液体吓到了，他摸着小白湿润的脑袋，心里像被挖了一块一样，钝钝的疼。 把小白紧紧抱在怀里，摸着他不再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对男人说：「你过来，我把我赔给你。」 男人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在林乐身前蹲下，淫笑道：「你会吗？」 林乐舔舔嘴唇，指着自己的嘴巴说：「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人猴急地一把抱住林乐，咬住他的嘴疯狂地索吻，林乐左手护着猫，右手拥着男人的背配合他，在男人吻得尽兴时，他一口咬住男人的舌头，狠狠地撕扯了几下。口腔里顿时鲜血淋漓，男人用力地把林乐推开，吃痛地踢了一脚他的肚子，而后张牙舞爪地在雪地里捂着嘴乱跳。 「臭婊子！」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近，想再教训一下林乐，一转身才发现林乐早已不知所踪。 第6页 林乐抱着小白一路跑，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本能地跑着，听着越来越少的人声，林乐才放心地停下来。他们跑到了一个桥洞下，林乐脱力地坐在地上，把护在外套里的小白轻轻地抱出来：「小猫，我们安全了，到家了。」 家？ 小白费力地抬起脑袋，看着这个四处漏风的桥洞，实在没办法把它和想像中的「家」联繫在一起。 他在路边看到的家，是上面有顶四周也有墙壁的大盒子，而不是大桥底下的狭小又脏乱的。 但没关系，小白本来就不需要家，他只是想陪着那个可怜的人类林乐。 既然林乐需要家，那他们两就是一个家。 无论这个桥洞一样的家有没有墙壁，下雨时会不会被淋湿，总之只要他们两能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家。 「小猫？」没有得到回应，林乐又叫了一声。 小白有气无力地呜呜叫了一声算是回应，意识到自己的叫声太小，怕林乐不放心似的，小白又用沾着血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好像在说：「人类你别怕，小猫我有九条命，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感受到来自小白毛茸茸的触碰，林乐的心一下子变得软软的，不由自主地轻笑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还沾着残雪和汤，却丝毫没影响他愉快的心情。 「小猫，疼不疼？」林乐摸着小白的头，每摸一下心脏就跟着抽抽地疼一下，他的手黏煳煳的，都是小白脑袋上流出来的血。 流了那么多血，小白肯定很疼，林乐想带他去医院，但他从没去过医院，只听别人说过，去一次医院要花掉很多钱，掂了掂轻飘飘的袋子，里面只有几枚小小的硬币，根本不够用来支付医药费。 可能是太疼了，小白虚弱地发出不清晰的「呜呜」声，连「喵」都「喵」不出来了，他本想用头蹭蹭林乐的手臂，却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小猫，我带你去医院。」也不管有没有钱，林乐说完马上起身，匆匆地摸索着带着小白四处找宠物医院，碰了无数次壁，走错了无数条路，终于在一条十字路口的小巷子里，经过路人的指引，找到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宠物诊所。 诊所不大，亮着灯却没开门，只有一个助理在店里吃着火锅，看到在门口焦急敲门的林乐，助理撂下筷子，不耐烦地打开门，脸色不是很好。 今天是除夕，医生回家和家人团聚了，留了他这个倒霉蛋大过年的在这里看店，本来想着没什么客人来，刚好可以偷空吃个饭，没想到才刚坐下，林乐就来敲门了。 助理勐地拉开门，林乐看不见，原本焦急敲着门的手，一下子拍在助理的脸上。 「拍拍拍，拍什么拍，你是瞎了吗？」助理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烦躁，冲着林乐大吼大叫：「看不见我在开门？」 听到「瞎」这个字，林乐不着痕迹地愣了一下，而后才无奈地苦笑着解释：「不好意思，我确实看不见，给您带来麻烦了。」 「瞎子？」助理惊讶地伸手在林乐眼前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话说出口，看到林乐不自在的表情，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进来吧。」他退开几步，让林乐进诊所。 林乐凭着感觉跨了一步，不小心踩在了门前的梯子上，一个没站稳，差点直接扑到地上。助理伸手扶了他一把，还没等林乐站稳，马上放开了手就像林乐身上有传染病似的。 「麻烦你看看我的小猫，他的伤势严重吗？」林乐抱着小白，想把他递给助理，但助理却没接只是敷衍地就着林乐的手，在小白身上随便地扒拉了几下，看着他头上的血，开始不断地啧啧嘆气。 「伤到头部了。」助理粗略一看就下了结论：「失血过多，救不活了，执意要做手术的话，费用也不是你能承受的，就是浪费钱，我建议还是放弃治疗吧。」 说完，助理上下打量了几眼林乐，然后摇摇头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虽然小白确实伤得很严重，但并不是像助理说的那样根本没救了，他只是见林乐是一个穷酸的瞎子，怕他根本支付不起治疗费用，不想和他多费口舌才这样说的。 「没救了？」林乐默默收紧手臂确认道：「你是说我的小猫没救了？」 眼看火锅里的汤就要烧干了，自己都还没吃上几口，助理心里就烦躁起来，说话的语气不太好：「嗯，没救了。」 没救？ 这两个字小白听得懂，在人类世界里，是会死的意思，可是猫有九条命，虽然现在他全身上下都很疼，但小白还是觉得自己不会死，他还有救，他还能陪林乐回到他们的家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死，小白费力地抬起耷拉着的脑袋，抬眼看向林乐，本来圆圆的眼睛，现在只能勉强睁开一条小小的缝。 林乐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感受到他的脑袋在动，以为他又难受了：「小猫，别怕我们回家。」 他们才刚又出去，助理医生就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仿佛是怕再晚一秒，小白就死在诊所里。 听着巨大的关门声，林乐的心跟着一颤，门一关，代表着小白离死亡更近一步。他小心地伸出手，用手背试探着小白的唿吸，感受到小白还存在微弱的唿吸后，林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的小猫还活着。 第7页 已经很晚了，林乐又带着小白连续跑了好几个诊所和宠物店，无一不是关门的，他只好又回到了桥洞底下。 阖家欢乐的除夕夜，天气并没有因为欢乐的氛围变得暖和起来，甚至比平时更冷，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大片大片的像鹅毛一样。 凉意刺骨，冻得小白头上的伤口生生的疼，他不禁蜷着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想以此来减轻疼痛，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他忍不住再次发出了「呜呜」声，用仅剩的力气蹭着林乐的手背。 虽然猫有九条命不会轻易死去，但当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时，小白还是害怕了，他开始想，他到底会不会死，好冷，好疼…… 寒冷的风从水面吹过来，吹过小白身上湿润的皮毛，凉意入骨，他微弱地喵了一声，开始不停地发抖。 只穿着单薄外套的林乐同样很冷，感受到怀里小白的颤抖，林乐马上解开外套，把小白裹进了外套里，只露出一个头。 他在外套上擦了擦手，从最里面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块放了很久的创可贴，摸着小白的小耳朵尖说：「小猫你别怕，贴了创可贴就会好了，很有用的，我贴过。」 每次他自己受伤，都是用创可贴贴好的，一张创可贴只要一块钱，他只要捡34个瓶子就能买到一张创可贴。 林乐说着不停地重复，不知道是在安慰小白还是在欺骗自己。 最后，他长嘆了一口气，无声地低泣着，泪珠沿着他的眼角蜿蜒而下，低落在小白的爪子上，感受到温温热热湿漉漉的触感，小白又「呜呜」地叫了起来，听到小白虚弱的叫声，林乐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林乐是瞎子，但他不是傻子，创可贴能贴小伤口，但根本没办法贴好小白脑袋上那么大的口子。 想着，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小白的脖子后，才摸上他头上狰狞的伤口，颤抖着手轻轻地把唯一的创可贴贴了上去。 整个过程，林乐的动作都很小心，小心到近乎虔诚，直到摸着小白被血浸透不再蓬松的毛，林乐意识到，他的小猫可能熬不过这个除夕了，这或许是他们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是一个没用的瞎子，连他唯一的小猫都救不了。 「呜呜。」小白又冷又疼，疲惫得睁不开眼，本想用头蹭蹭林乐，但实在没有力气了，只能眯着眼睛看林乐。 然而无论他怎么看，林乐根本看不见他，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个可怜又善良的人类，是个瞎子。 想到和林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白竟然觉得自己肚子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甚至还有力气动了。他伸展开身子，开始慢慢地梳理自己身上凌乱的毛。马上就能见到林乐，他不可以脏兮兮的去见他。 见状，小女孩惊喜地拍拍椅背，指着小白对男人说：「爸爸，小猫在舔毛哎，他好像要好起来了。」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转头继续开车。 一路上小白都很激动，舔完了毛他又开始坐起来往窗口看，刚刚趴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摊小小的血渍，黑色的皮质座椅上，血色并不明显，只能看出一点反光的水渍。 车子载着小白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路，路过一座又一座桥，无论是哪条路，哪座桥，对小白来说都是陌生的。 看着这些陌生的景象，小白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復下来，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离林乐还很远。 车来过一条颠簸的小路，引起一阵剧烈的抖动，即使是繫着安全带的小女孩，也被颠簸得小脸通红。 小白也被抖得滚来滚去，滚到沾了血渍的那块地方时，身上其他的地方都被沾上血渍，本来就不太干净白色的绒毛，又多了一个红色。他从一只小白猫，变成了一只色彩斑驳的小白。 路况太崎岖，抖得小白肚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点，疼得他不由地呜咽了一声，男人闻声回头，看到满身是血的小白，皱着眉对小女孩说：「乖乖，把他放下车吧。」 「不……」小女孩闻声把小白抱在怀里，对着男人摇头：「小猫需要我。」 和林乐生活以后，小白听得很多人类的话，也能从人类的表情观察出他们的情绪，他知道现在这个男人很想把他丢出去。可是他不能被丢出去，还没有到他熟悉的路口，还没有见到林乐。 「喵呜……」小白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小女孩，他不停地叫着，一边叫一边往小女孩怀里靠，动作牵扯起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小白直打颤。 女孩固执地抱着小白和男人对视，最后男人终于没再提起要把小白丢出去。 小白静静地瞪着眼睛，看着车子慢慢地驶入市区，穿过人海车流，他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但是路口的垃圾桶没了，他也没有见到经常在那一块地捡废品的林乐。 小白失落地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爬到车窗边，小小的爪子扒在窗户上，努力地往外看。 窗外车水马，高楼林立，他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小猫，你怎么了？」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问着，小白马上呜呜地回蹭了几下。 红灯只剩十几秒，小白转身走到小女孩身边，低头蹭了蹭她的手背，看起来有点不舍，像是在告别一样。 看着手背上被蹭出一小块暗红色的血迹，女孩刚想摸摸小白，他就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车。 第8页 红灯的秒数变成0，车流重新涌动起来，小白蜷在一旁草地，看着逐渐远去的车，无声地对小女孩道别。 世界上的好人很多，但林乐只有一个，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的人，只有林乐。 小白拖着因为受伤而变得沉重的身体，慢慢地爬回了他第一次遇到林乐的那块地方，原本放着垃圾桶的地方，现在已经打扫干净，垃圾桶被换成了花坛。 熟悉的一切都变了，连林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白突然觉得有点恐慌，他在花坛边蜷着等了好久，等到天都黑了，还是没等到林乐。 也许林乐今天不捡废品，回家了也说不定，这么想着，小白又勉强打起了精神，他舔了舔肚子上又开始流血的伤口，颤颤巍巍地走回了他们之前一起住过的桥洞，虽然他们之后一起租了新的房子住，但小白还是想先去桥洞看看，毕竟那是他和林乐的第一个家。 桥洞没什么变化，他们离开之前留在那里的凉蓆还在，只是被移了个位置，上面摆着的深灰色被子明显不是他以前和林乐一起盖的那个。 小白跑过去，围着凉蓆转着嗅了一圈，上面的味道变了，是个陌生人的。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就走了过来，在凉蓆上坐下。看到小白，他还愣了一下，本想伸手摸摸这只小猫，却被小猫挣扎着避开。 不是林乐，林乐不在这里。 第4章 跟我姓了就要陪我一辈子 来来回回地跑了好长时间，带着伤的小白早就又疼又累，他还想继续找，去他们租的小房子找林乐，却发现自己已经疼得站不起来了。 身边有凉蓆，因为没有林乐的味道，小白固执地不上去，而是躺在铺满了水泥碎石子的地上，一下又一下急促地喘着气。 肚子和坚硬的水泥地上直接接触，被血浸透的创可贴在来的路上被一路摩擦，又被桥洞底下的碎石子刮蹭后，小小的一片创可贴早就被磨损的不成样子，中间破了个小洞，四周起了毛边。 小白很想爬起来去找林乐，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中年男人似乎也是个喜欢小动物的人，看着满身是伤，躺在碎石子地上急促唿吸的小白，他慢慢地走过去在小白身边蹲下，尝试着再次去摸他，这次小白没有避开，只是呜咽着动了动头，不是他不想躲，而是实在没力气了，但他依然睁着圆圆的眼睛，警惕地瞪着男子。 见小白没一开始那么凶，男人尝试靠近，先摸了几下，又见小白反应没那么过激了，才用手掌轻轻地托起他，把他放到了铺着旧被褥的凉蓆上。 小白小小的一团，陷在被子里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原本白色毛上现在都是瘀血、草叶、泥土和碎石。 即使已经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他还是不肯安静，一直呜呜地叫着，就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男人没养过猫，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只受伤的小白，只能静静蹲地在一旁守着。 就在小白叫得快要失声的时候，两个年轻男子相携而来，听到脚步声小白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刻抬头向他们看去，看清楚来人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白，竟然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睁圆了眼睛，男人才发现原来这小白竟然是异瞳，一黄一蓝的眼珠就像彩色的宝石，有一种别样的美。 小白站起来以后却不动了，而是瞪大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激动到发不出一声「喵喵」的叫声。 与其说小白是在盯那两个男子，不如说是在盯着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自从看到他，小白的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这个穿着白衬衫，留着黑色利落头髮的男子，是他千辛万苦一直在寻找的林乐，是他唯一的家人，也是他唯一的爱人。 故人相见，小白看得太认真太激动，以至于没发现白衬衫男子在看到他第一眼时，眼里掠过的明显的陌生，他只是惊喜地发现，林乐不瞎了，能看见他了。 林乐也在看小白，但只是出于好奇，他好奇为什么一只小白会受那么重的伤却还没死，在感嘆生命力的强大。 身为一只猫，小白读不懂林乐眼里的情绪，他天真地以为林乐只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自己，现在突然见到了，所以也像自己一样没反应过来而已。 或者是因为林乐以前瞎着，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突然见到他的样子觉得有点陌生而已，但小白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小白很有信心，林乐一定能认出他的声音，于是他又「喵呜」地叫了好几声，但林乐却依旧没什么反应，他还在盯着小白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白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换作以前，林乐早就把他抱在怀里摸摸脑袋，蹭蹭他的耳朵尖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打量他。 小白尝试着向他们走近一步，林乐却马上拉着身边的男子后退两步，就像被吓到了一样。 「喵呜……」这下意识迴避的动作，让小白有些不知所措，他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歪头对着林乐喵呜喵呜地叫。 林乐不仅不像从前那样抱住他，反而不为所动，甚至隐隐地开始皱眉，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匆匆暼了一眼小白，转头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语气显而易见的担忧：「子昂，你怎么样？」 第9页 期间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小白，因为他一看到这只猫，脑中就会快速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但当他想辨认清楚时，那些片段又会马上消失，碰不到摸不着，就像幻觉一样，头还会隐隐作痛。 直到他把视线移开，不再看那只猫，头部的痛感才慢慢消失。他虽然不像程子昂那样讨厌猫，但现在面对这只行为怪异的小猫，他竟然有点想躲避。 「阿乐，那只猫在看你。」反而本来厌猫的子昂看起来竟没那么大的反应，他指着小白问林乐：「你认识他吗？」 阿乐？ 小白疑惑地喵了一声，抬起脑袋看向被称作阿乐的男子，这人不是他的林乐吗，为什么别人要叫他阿乐？ 小白想不通，一个人类为什么能同时拥有好多名字，但这没关系，因为他相信无论林乐叫什么，始终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林乐。 因为林乐这个名字是他取的，无论被多少人叫错，他相信他的林乐永远都叫林乐。 小白不会把林乐叫作阿乐，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因为他认为，有名有姓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林乐也喜欢被小白连名带姓地叫，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完整的姓名，他才真正地感受到自己真正地被社会接纳了。 初识林乐时，其实林乐并没有名字，也不叫林乐，他只有林这一个姓，但大家也不会叫他的姓，一般习惯称唿他为「那个瞎子」。 那时候的小白也不叫小白，流浪猫哪有什么名字，只是路人看到他都会莫名其妙地叫他小白，有时候又有人叫他小漂亮，但叫他小白的人比他叫小漂亮的人多，所以长此以往，他就稀里煳涂地有了小白这个名字，但他不是很喜欢。 遇到林乐不久之后，小白已经可以变成人的姿态，还是个漂亮的高个子小伙，会说人类的话，会做人类的事，会按人类的方式思考，在林乐的陪伴下，他也逐渐融入了人类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们一起出门，再次听到陌生人叫林乐「那个瞎子」后，小白觉得很愤怒，他懂一些人类的语言，知道瞎子并不是个好词。 他下意识地抓进林乐，把他护在怀里，准备狠狠地反驳一下叫林乐瞎子的人，告诉他林乐不叫「那个瞎子」，他是有名字的，但话到嘴边，小白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解释，因为那时林乐还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总不能和别人说他叫「林」吧，这个仅有的不匹配的姓，还是林乐捡废品时，捡到一张磨损得只剩一个姓能看得清楚的身份证，才拥有的。 林乐不知道那是身份证，只把他拿去当废品卖，收废品的人不要，说：「小瞎子你昏头了，怎么把自己的身份证卖了。」 彼时林乐惊讶地摸着那张捡来的身份证问收废品的人：「那你帮我看看，我叫什么？」 「林。」收废品的人匆匆看了一眼，又不耐烦地继续忙工作：「没了吧，你这些废品总共6毛1，收好了。」 林乐的心思全在那个姓上，他有点开心，长这么大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姓，他虽然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但却在废品堆里给自己捡了一个姓。 之后再有人叫他「那个瞎子」时，林乐会把捡到的身份证拿出来，给别人看，告诉别人他是有名字的。 但他们通常只会一笑置之，看着身份证上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林」字不以为然地嘲笑他，哪有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姓的，他们还是愿意叫他「那个瞎子」。 两人回到家以后，小白还是闷闷不乐的，最终他还是待不住了，一个人偷偷地去买了字典，他要给林乐取个名字。 小白不会用人类的字典，彻夜研究，从无数个字里选中了了「乐」这个字，林乐睡醒了，摸到身旁还没睡的小白问：「怎么不睡觉？」 小白赶紧拉过林乐的手，让他摸摸自己新买的字典：「你猜猜这是什么？」 「书。」林乐没上过学，只知道订在一起的纸张叫书：「小白买书做什么，想上学吗？」 「这不是书，这叫字典。」小白骄傲地介绍着：「里面有你的名字。」 「名字？」林乐低声地重复，好半晌才说：「小白，我不是有名字了吗？」 「你那个不叫名字。」小白异常固执：「我给你重新取了一个。」 林乐无奈嘆气，摸索着抱住小白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地说：「小白给我取的名字叫什么？」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会关心林乐叫什么，他们只会叫他瞎子，遇到小白以后，林乐才真切地感受到被人爱着的滋味，他也爱他的小白。 「林乐。」小白翻着字典，准确地定位到第289页，虽然林乐看不到，他还是坚持着把字典放到他面前，指着那个「乐」字说：「乐的意思是欢喜，快活，我觉得很好，永远快乐。」 作为一只猫，小白不会花言巧语逗爱人开心，他只是认真地念着字典上的解释，努力地想把自己的快乐传递给林乐。 因为小白觉得林乐过得不快乐，所以想把世界上的快乐都给他，首先从给他一个快乐的名字开始。 窝在怀里的林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更用力地抱紧了小白，紧紧地抱了好久才开口：「谢谢小白。」 「不用谢。」小白害羞地挠挠头，而后又笨拙地摸了摸林乐的头：「林乐，林乐，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第10页 「喜欢，很喜欢。」林乐抬头搂住小白的脖子，凭感觉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又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耳朵尖门闷声道：「喜欢名字，也喜欢我的小白。」 「林乐，不要叫我小白了。」小白突然严肃地说：「我也有新名字了，叫林白。」 「为什么叫林白？」林乐很喜欢逗他的小白，说完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是跟我姓吗？」 小白握住他乱动的手，无比正经地说：「对，因为你姓林，我随你姓，白是我的名字，因为我的毛很白。」 「林白。」林乐捧起他的脸，认真地对他的小白说：「跟我姓了就要陪我一辈子哦。」 「那是当然。」虽然听林乐这么说，小白觉得很开心，但猫咪的本性比较傲娇，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甚至微微撇嘴，让自己看起来不屑一顾一点，他可不能让林乐觉得他很不值钱：「只能勉强陪你一辈子了。」 -------------------- 噜噜噜！小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第5章 小猫，记住，互相喜欢就是爱人 林乐刚伸手，小白就默契地把头低下，让林乐能准确地摸到他的耳朵：「小白要说话算话。」 「小白永远说话算话。」小白不知道林乐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只是下意识地给他肯定的答覆。 小白虽然有点傲娇，但一旦认准了一个人，那一定是一辈子都说话算话的。 回忆涌来，听着那个叫子昂的男人叫他的林乐，阿乐，小白虽然不介意，但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他甚至觉得林乐身边这个穿着黑色卫衣，被叫作子昂的男人很好笑，他为什么要问林乐那么愚蠢的问题？他可是林乐亲手带回家的小白，林乐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但下一秒，林乐无情的回答就把小白打入了深渊，他淡淡地暼了一眼小白然后极其快速地移开目光：「不认识，是流浪猫吧。」 听到这话，小白马上愣住了，原本不停摆动的小爪子也不动了，异色的瞳孔不可思议地看向林乐，他没办法相信，流浪猫这几个字，是从林乐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可以被所有的人叫流浪猫，但他无法接受被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叫作流浪猫。 林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面无表情地叫他流浪猫，从来都是用温柔的声音摸着他的耳朵尖，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小白，小白，小白，我的小猫。 流浪猫这三个字，小白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在遇到林乐之前，他确实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浪猫。 可是后来林乐带他回了家，他早就不是流浪猫了，他不懂林乐为什么这么说，也不懂林乐为什么会用那么陌生的目光看他。 小白突然觉得很疲惫，一直努力撑起的眼皮也耷拉了下来，遮住了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就像被突然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失去了生机。 即使已经疼得睁不开眼，他依然倔强地看着林乐，希望林乐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并不是真的不认识他了，然而等了好久，小白没有等到林乐的拥抱。 林乐只是淡漠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挽住程子昂的手，一点也不留恋地准备离开这个四处漏风的桥洞。 原来最容易说话不算话的是人类，曾经说要互相陪伴一辈子的人，可以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小白只是一只猫，他不懂人类为什么那么善变。 男人看不下去了，他小心地抱起小白，拦住逐渐远去的林乐：「这只小猫一直在看你，要不你把他带回家吧，他好像很喜欢你。」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小白奄奄一息，脑袋都撑不起来了，还挣扎着挥舞着小爪子，试图碰一下林乐。他费力地睁着眼睛，异色的瞳孔里是同样的期待，他在等林乐把他带回家。 林乐只是淡淡地一暼而后移开目光，看向身边的程子昂：「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喜欢猫。」 小白不敢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林乐不要他的理由是因为别的男人不喜欢猫。 男朋友？ 小白闻声抬头，喵喵喵地扑腾着，似乎是在反驳林乐的话，他不敢相信他最爱的林乐，会称唿另一个陌生男人为男朋友。 明明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林乐只会叫他男朋友，第一次被林乐叫男朋友的时候，刚变成人类的小白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彼时，林乐笑了笑然后牵起他的手，耐心地给他解释，他对小白说：「男朋友就是爱人的意思，爱人也就是家人的意思，你是我的男朋友，也就是我最爱的家人，懂了吗小白？」 「可我不是母的。」通过林乐这么解释，小白懂了，可是在他们小白的世界里，公猫要配母猫，同理而言，男人就要和女人在一起，他是一只公猫，好像不能和身为男人的林乐在一起。 听了他的话，林乐只是笑笑，摸着小白的脑袋再次解释道：「在人类世界里，不管对方是是男人还是女人，遇到爱人时，放在第一位来考虑的永远不是性别。」 小白不懂，歪头看向林乐：「什么意思？」 「也就是互相喜欢，就是爱人。」林乐说着反问小白：「所以小白喜欢我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喜欢林乐是事实，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喜欢，很喜欢。」 「我也喜欢小白。」林乐轻笑：「所以小白可以是林乐的男朋友。」 第11页 「哦。」小白完全懂了以后，才反应过来林乐这是在向他表白，自从遇到林乐以后，他十分确信自己并不喜欢任何一只小母猫，他只喜欢他的男朋友，林乐。 既然林乐对他表白了，他也要对林乐表白，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像所有的小公猫示爱一样，下意识地靠近林乐，他本想给林乐舔舔猫，却发现林乐根本没有像猫一样厚厚的毛，于是抬头犯难地看着林乐说：「你为什么没有毛毛？」 「傻瓜。」林乐主动拥抱小白，头顶蹭着他的下巴哑声道：「人类表达爱意可以不用舔毛的。」 小白不解：「那应该做什么？」 他们猫示爱都是舔毛的，听林乐这么说，小白瞬间懵了反应过来后也有点羞恼，他又没有对别的小母猫示爱过，更不知道怎么对喜欢的人类示爱，才导致第一次示爱就丢了脸，因此小白变得有点闷闷不乐。 「小白不高兴了？」见小白蔫蔫的，林乐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安抚，平时小白情绪不假时，林乐只要摸摸他的爪子，他就会舒服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但今天这招好像没什么用，小白还是沉浸在人和猫的文化差异里，仍然不开心地沉默着。 林乐无奈一笑，搂住在小白的脖子，仰头在他的嘴巴上轻轻点了几，下柔声说：「那我现在来告诉小白，人类是怎么对喜欢的人示爱的好吗？」 虽然只是几秒钟短暂的触碰，但嘴唇相碰的瞬间，那柔软轻盈又新鲜的触感，就像自带电流一般穿过小白的嘴，最后直达心脏，引得他的心不由地加速跳动，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这种感觉是小白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哦。」小白懵懂地摸了一下被林乐亲过的嘴巴问：「人类示爱就是舔嘴巴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们一般称这个为接吻，而不是舔嘴巴。」林乐笑笑，觉得小白的话就和他本人一样可爱，忍不住又在他的嘴角啄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小白，你觉得和我接吻时什么感觉？」 再次被突然这么一亲，小白紧张得头晕脑胀，脑袋里跟着嗡嗡响，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白是第一次跟人类接吻，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正常，还好林乐看不到他，也不会发现他此刻慌张的样子。 小白认真地想了一下，接着低头暼了一眼林乐淡红色的嘴唇，目光却久久没能移开，他忽然发现，和林乐接吻好像是一件会上瘾的事，这才过了不久，他就想再次接吻了，但傲娇如小白他才不会说这种丢人的话。 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林乐的嘴上移开，然后开始诚实地诉说自己的感受：「比舔毛舒服，因为舔毛偶尔会剌到嘴巴。」 林乐被他不解风情的形容逗笑了，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继续追问：「还有呢？」 「脸和耳朵有点发烫。」小白说着捂住脸，虽然知道林乐看不见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羞涩。 见听了自己形容的感觉后，林乐笑得更放肆了，小白以后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所以这正常吗？」 小白深知，这感觉和给小母猫舔毛的感觉不一样，虽然他没试过给小母猫舔毛，但据别的小公猫所说的，他知道给母猫舔毛，不会有像被林乐舔了嘴巴有那么新奇而又激动的感觉。 「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林乐微笑着贴近小白，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挠着他手心说：「所以这是正常的。」 「心脏砰砰跳也属于正常吗？」小白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继续问：「就是跳得比平时快好多，像要跳出来的感觉一样。」 林乐再次被可爱到了，捂着小白心脏的位置，感受他的心跳：「小白，要记得那叫心动，是你喜欢我的证明。」 「那林乐也喜欢我吗？」小白现学现用，学着林乐的样子，伸手去摸他心脏的位置：「你的心也在跳，和我的一样快，所以你也在喜欢我是吗？」 「对，小白真聪明。」 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小白赶紧撤回手，换了个姿势悄悄地瞟林乐。 没听到动静，林乐开口问：「小白在想什么？」 犹豫了好久，小白还是决定直面自己内心的渴望，他盯着林乐的嘴唇，轻轻地揽了他的腰，让两人紧紧贴着：「我在想可不可以再接一下吻，我很喜欢。」 回应他的是林乐连绵不绝的吻，他们在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家，和最爱的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直到亲耳听到林乐又叫了一遍程子昂男朋友，看着他亲密地挽着程子昂的手臂，看到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一个眼神也没施捨给自己，小白才逐渐接受，他的爱人林乐，好像已经不爱他了。 他的爱人从车祸中获得新生，获得快乐，获得了新的爱人，却唯独忘记了他的小白。 而小白却因此没了爱人，没了家，没了快乐。 小白想不通，林乐也没给他时间去想，头也不回地挽着程子昂离开，随着林乐的离去，小白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软趴趴地低下头，无助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很想追上去，但林乐不愿意抱他，他现在已经没有可以追上林乐的力气了。 「阿乐，你在想什么？」程子昂看着走了一路沉默着有点失神的林乐问：「是不是不开心了？」 「没有。」林乐迷茫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莫名的有点难受，就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2页 程子昂把林乐揽到怀里，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安抚道：「家里煤气关了，门窗也关了，被子我已经叠好了，钥匙在我口袋里，你在我身边，嗯？阿乐觉得还有什么忘带的？」 林乐轻笑：「没有，最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边了。」 不得不说，程子昂确实是个很体贴的对象，不仅能察觉到林乐不明显的情绪变化，还会耐心地哄他，努力地逗他开心，家务活都是他干，饭也是他做，林乐被他照顾得非常好，好到都快要丧失生活自理的能力了。 林乐自己也这么觉得，能找到程子昂这么好男朋友，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们两很恩爱也很和谐，但不知怎么的，其实一直以来，林乐在面对程子昂时，都会有一种说不清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在见到这只小猫时达到了顶点，他竟然会因为一只猫产生这样不可控的情绪，进而导致不可控的失落和恐惧，就像他原本苦苦保持的平衡被打破了一样。 他之所以会对程子昂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不喜欢，也不是因为任何事，就单纯是因为一种空荡荡的陌生感。 他常常觉得程子昂这个人，其实根本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他们之间经歷的种种，就像是预先拍好的电影一样，早就定好了happy ending的结局，他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不过是预设好的程序，不需要感情，他只需要机械化地配合，就能轻易地握住这纸片一般不真实的幸福。 想着，林乐不由自主地又嘆了口气，默默地加快了步伐，逃离身后那个桥洞和桥洞 下的小猫。 第6章 林乐说过不会让他的小猫哭 他有预感，这只小猫会改变他平静的生活，但林乐不想改变，他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虽然总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他依旧不愿意改变。 小白喵喵的叫声像利爪一样一下又一下抓挠着他的心，让他感觉到无名的恐慌，恐慌随着幸福感的上升而不断地增加，就像偷来的幸福怕被暴露一样，林乐只能下意识地越走越快，逃离这些让他不安的一切。 「阿乐，你是不是不舒服？」程子昂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快步跟上去拉住林乐：「怎么了，和我说说。」 「不喜欢这个地方。」林乐闷闷地说却没有停下来，脚步依然很快：「我们快点回家吧，子昂。」 程子昂哑然失笑，走上去揽住林乐的肩，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被安抚：「不是你说想来这里走走，散散心的吗？」 他们住在市中心，而这里是郊区，如果不是林乐突然想来，那他们的生活轨迹大概永远也不会延长到这里。 这里位置偏僻，几乎没有任何生活娱乐设施，要说是来看风景的，但这里风景也不好看，到处都是碎石、沙土和枯树，连常住居民都都没几个，当时林乐突然说要来的时候，程子昂还诧异，问他为什么要来。 林乐犹豫了好久却没说明原因，只是摇摇头说：「想去看看。」 至于看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程子昂一向尊重他，林乐不想说，他也就不问，就陪着他来。 「回家吧。」林乐不想说，只想赶紧回去：「下次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好。」 两人到家门口的时候，林乐的情绪相比之前已经明显好了很多，但当看到门口蹲着的一只黑猫时，林乐又被吓了一跳。他的脸色骤然沉下来，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程子昂从来都不喜欢猫，甚至有点厌猫，但他此时的反应，都远没有林乐的反应那么夸张，只是皱着眉看向门口的猫，拥着林乐退开几步。 他拧眉看向状态有点异常的林乐，疑惑 以前不怕猫，甚至对小动物有好感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抗拒见到猫。 「阿乐，你……」程子昂的话还没问出来，林乐就白着脸，神色恹恹地打断了他：「子昂开门，我们回家。」 「好。」程子昂驱赶走门口的黑猫，林乐的脸色才堪堪好点，一回到家他就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神游，连程子昂和他说话都没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林乐一直处于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就像突然失去了灵魂，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饭也吃不了多少，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见他这样，程子昂多次提出要带他去医院看看，但他的提议每次都被林乐拒绝了，林乐每次都以自己没什么大病，只是心情不太好为理由推脱，没有办法，程子昂只好从别的地方下手，试图逗林乐开心，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难得下了个早班，程子昂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生鲜超市买菜，准备回去做饭等林乐下班回来吃。 但等他做好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林乐还是没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平常这个点林乐早就到家吃完饭，和他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了。 程子昂给林乐打无数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就在他紧张地摘下围裙准备出去找林乐时，刚换好衣服打开门，就看到林乐一身湿答答的站在门口。 见到人，程子昂才松了口气，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乐就先一步开口了：「子昂，外面下雨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说着就一把抱住了程子昂，试图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林乐很冷，全身上下冷得发抖，就像从冰窖里拎出来一样，他一言不发地紧紧抱着程子昂，就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 第13页 「怎么了？」程子昂柔声开口：「下雨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以前下雨没带伞的时候，林乐都会告诉程子昂，并在公司门口等他来接。 林乐神色一变，过了一会儿才说：「忘记了。」 「先进屋，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程子昂说着也不嫌林乐全身湿漉漉的，直接揽着他进屋：「饭菜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洗完澡再吃。」 「好。」 正要关门，程子昂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他停住脚步想回去打开门看看，却被林乐先一步按住：「我去看。」 林乐的表情总算有了起伏，不再像刚进门那样麻木，他轻轻地推开门，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小猫。 小猫蹲在门口，毛髮湿透了还不停地滴着水，林乐看着小猫无奈一笑，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活着，没有因为伤口感染或者失血过多而死。 从公交车站到林乐家，虽然路程不远，但打车也要十几分钟，一只受伤的小猫能坚持着跑那么久，林乐无法想像，在来的路上他遇到多少困难。 「是有猫吗？」程子昂说着还不死心地从门缝里往外面看了看，想看得更仔细时，却被林乐推了回去：「没有，你听错了。」 林乐说着最后瞟了一眼小白，然后捧住程子昂的脸，心虚地吻了吻他的嘴角：「没有猫，只有我。」 「阿乐，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接吻了。」程子昂哪里受得了林乐这么主动，他动情地拥住林乐，大手在他的背上游走，哑声道：「一起去洗澡吗？」 林乐回应着他热烈的吻，轻声地说：「嗯。」 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室内是紧紧相拥难捨难分的情侣，室外是瓢泼的大雨和湿冷的空气，一道门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包括黑暗里那只孤独的白色小猫。 直到大门被紧紧的关上，再窥不见一丝光线，小白才反应过来，林乐又不要他了，他费尽千辛万苦地跟来，林乐却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别的男人接吻，甚至和别的男人有了一个家。 可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林乐明明对他说过：「小白是我唯一的爱人，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小白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更相信林乐不是个会食言的人，既然林乐说过了只爱他，那小白就愿意相信，林乐这一辈子都只会爱他一个人。 除非林乐亲口对他说，你不是我唯一的小白，不是我唯一的爱人，也不是我唯一的家人，小白才会相信林乐真的不在乎他了。 小猫的心思就是那么固执又简单。 小白抖了抖身上湿答答的毛，舔了舔被冷空气冻得冰凉的爪子，最后还是没离开，在门口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留下，他要等林乐亲口对他解释。 一桌子的菜都凉透了，林乐才被程子昂从浴室里抱出来，他裹着雪白的浴巾，洗过澡精气神好了许多，本来被大雨淋得发白的嘴唇也有了血色，脸颊还微微泛着红晕。 程子昂把林乐放在柔软的沙发上以后，亲了亲他的脸颊，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他身边给他揉着腰。 猫咪的听力很好，隔着隔音不是很好的门，他听到了室内传来的呢喃轻语。 「阿乐，休息一下再吃饭好吗，怕你腰太酸，先给你按按，我再去热菜。」程子昂的声音很好分辨，是和林乐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低沉而厚重。 小白竖起耳朵听着，听清楚了以后，又不满意用爪子挠地板，他不爱听程子昂对林乐说那种肉麻又腻歪的话。 从他们的对话中，小白已经能猜出他们在浴室干了什么，他和林乐第一次坦诚相见时，林乐就告诉过他，这种事只能和最爱的人做，当时小白还问过林乐，那你是不是只和我做？ 林乐笑笑，似乎对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而吃惊：「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只和你做，因为小白是我最爱的人啊。」 曾经的话还犹在耳边回想，但事实早已物是人非，林乐没有信守承诺，也和别人做了相同的事。 小白很想马上问问林乐，到底为什么要骗他，他用湿答答的脑袋撞着门，但因为没什么力气身体又虚弱，根本撞不出什么动静，只是在门上留下了一摊小小的水渍。 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是想像一下林乐会食言的场景，就会非常地无法接受和愤怒。但当他真正经歷这一切时，居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愤怒，更多的是对林乐的心疼。他觉得那个叫程子昂的男人根本不爱林乐，不然他为什么不知道林乐不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做那种事。 他们第一次尝试时，就是在浴室里，不是早有准备，只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地就做了。 那时候小白不懂这些，林乐也不懂，两人只能遵从身体的本能慢慢摸索，一不小心就在浴室里待了太多，最后他们出来的时候，林乐就患上了重感冒。 从那以后小白就发现，林乐好像变得很抗拒在浴室做那种事，虽然林乐没直说，但小白一向很在意林乐的感觉，知道了就不会再干他不喜欢的事，他愿意尊重他的意愿，所以每次他们一起洗澡，不管多忍不住，小白都会帮林乐擦干了身体，再抱着他回到卧室。 但程子昂明显不了解这些，不知道林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样想着，小白又开始用脑袋撞防盗门，依然没什么回应。 第14页 一门之隔，却是两方天地，室外寒冷凄凉徒留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白，室内暖意融融，爱侣成双。 看着一桌子精心准备的菜，林乐却没什么食慾，但又不好拒绝，只能委婉地说：「好，如果你累了可以直接去休息，饭我自己会热来吃。」 程子昂马上说：「不累，好不容易能和阿乐待在一起，怎么会累。」 「我有点累，能不能不吃饭了。」林乐说着，飘忽的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到了大门，看着紧闭的门，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里就没再移开。 他竟然开始想，那只一路跟着他回来的白色小猫，现在会不会还在门口？他是不是也还没吃饭，会不会已经饿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程子昂当然不知道林乐在想什么，刚好他回来忙着做饭，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又亲了一下林乐，随便扒拉了几口饭，他就回书房工作去了。 林乐看着程子昂走进书房以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眼神再次不自觉地飘到了大门，挂念着那只白色小猫。 他有有愧于程子昂，因为林乐今天其实是准时下班的，但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那个郊区的桥洞。 心里越是抗拒，他就越忍不住要去，这几天他一直在为去不去这件事犹豫着，并因为这个吃不下睡不好，一静下来就想到那只白色的小白，脑子里闪过那些抓不住的片段，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所以最后他还是去了。 程子昂给他打的电话，发的消息他都看到了，但就是不想回，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程子昂知道他又去了桥洞。 林乐到桥洞的时候，那天的那个流浪汉不在，地上铺着凉蓆和薄薄的垫子，白色的小白正躺在垫子上异常地困难地唿吸着，看起来仿佛随时会死掉。 看着唿吸逐渐困难的小白，林乐的心无故地跟着揪了一下，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他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小白，每近一步他的心就跟着勐烈地颤动一下，看清楚小白身上的伤以后，林乐完全愣住了。 虚弱的小猫，本该是雪白的毛色此刻掺杂着杂草的绿和泥灰的黑，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红，不是鲜红，是血液凝固后的铁锈色。 林乐走近以后，再也挪不开脚步，他一声不响地蹲在小白身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小白的耳朵尖，他的动作熟悉得就像曾经做了无数次一样，刚做完这个动作，林乐脑子里就闪过一个模煳的画面，好像也是在摸一只小白的都耳朵尖。 熟悉的触感让小白勐然地睁开眼睛，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努力地抬起头看向林乐，马上激动地叫了好几声，叫声很嘶哑，可以听得出来是很久没喝水的状态。一边叫，一边叫一边费力地瞪着腿，艰难地挪向林乐，每挪动一步就在冰凉的蓆子上拖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不是伤口快癒合了，而是他的血快流干了。 眼见这莫名悲惨的一幕，林乐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心口像被针扎着一样疼，他本想靠近抱起小白，但在靠近时头又不受控制地疼起来，每靠近小白一点，他的头就痛上一分，就像脑子被放进绞肉机里那样撕裂的疼。 就在小白终于挣扎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林乐像受惊一样，一下子踉跄着连连退开好几步，他不想的可是身体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他看到小猫疑惑地歪头看向林乐，似乎是在问他，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小白异色的瞳孔里都盛满了悲伤和不解，却执着地等待着林乐的回应。 林乐快速地避开他的目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白嘶哑着嗓子一声又一声地哀鸣，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看我？ 可是任凭他怎么叫，怎么无助地唿唤，林乐都毫无反应，他的哀叫淹没在唿唿的风声里，眼角被吹出了泪。 猫也会因为心疼而流眼泪吗？ 这是小白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从前他这样问的时候，林乐还笑他是个傻子问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是认真地对小白说：小猫不会哭，因为林乐永远不会让他的小猫哭。 第7章 不是，是流浪猫 现在小白却得出了另一种答案，但答案是什么已经没人在乎，因为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都已经放弃他了，唯一还在乎还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他这只傻傻的小猫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听到小白的叫声逐渐虚弱，直到再也听不见，林乐才敢重新回头看过去。 但他仍然只是远远地看着，看向那只皱巴巴脏兮兮的小猫，小猫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闭上，一蓝一黄的圆润瞳孔被脏污的白色绒毛盖住，失去了生机像一块废弃的抹布一样，被遗弃在地上。 小白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白色的房子里，身边有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林乐告诉过他，这种穿白大褂的人叫医生，医生待的地方叫医院。 哦，他被送到医院了。 这么躺了一会儿，身上的痛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明显，小白猜想应该是医生给他打了那种叫麻醉药的针，不一会儿他就被医生抱出去了，放在一个铺着小毯子的笼子里。 小白又看到了林乐，他正在和医生交谈，说话间他们还会时不时看他一眼，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林乐在好多张纸上签了字。 第15页 然后小白又听到林乐在和医生讲话：「猫粮、猫砂、猫罐头等一切用得着的我都包了，只是因为家里有人不喜欢猫，所以不能养他，想把他养在这里，我看医院里也有很多流浪猫……」 小白没听到他们前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流浪猫三个字。 流浪猫？ 小白听着不屑地撇嘴，转着脑袋看了看，果然发现医院里有好多这种小笼子，每个小笼子里都有一只猫，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流浪猫吧。 但小白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猫，他有家有家人，根本不能算是流浪猫，林乐都带他来医院了，待会儿肯定会带他回家，他才不会跟这些无家可归的猫待在一起。 这么想着，因为太累熬不住了，小白就放心地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等林乐来叫他回家。 这一下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等小白再次清醒的时候，就看到林乐正坐在笼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温柔，而是一种认真探究。 「喵。」小白对着他叫了一声，林乐没有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抚摸他，只是沉默着看着他，眼神很陌生。 你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小白疑惑地歪头，想用脑袋蹭蹭林乐，却被林乐避开，他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审视小白，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他是一个人走的，没带上小白。 「喵！」小白不可置信地大声叫着，也不顾肚子上还缠着绷带，爪子上还扎着针，一下子就窜出去追上了林乐。 医生也追了出来，林乐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一直闷着头往前走，电话响起，是医生打来的，林乐也没接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怕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带走那只小猫，可是他不能，他的男朋友程子昂不喜欢猫，还对猫毛过敏。 林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又重新迈开步子 走起来。 刚做完手术的小白全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心追着林乐跑，跑得身上的绷带都掉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还一直在跑。 小白越跑越快，到最后医生都追不上他了，他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角落里，林乐也看不见他。 追猫追丢了的医生又打了电话给林乐，告知林乐这个事实，并表达了歉意，林乐只是淡淡地回应着，仿佛对小白跑丢了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从下班开始就阴沉沉的天总算下起了雨，林乐没带伞，找了一个公交站避雨，一转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站台旁边的小猫。 小白其实一路都跟着林乐，只是他藏得很好林乐才没发现他。 看着被雨淋得湿答答的小白，林乐马上偏过头装作没看见，小白又绕到林乐面前，仰头盯着他看，他蓝色的瞳孔像滂沱的雨水，黄色的瞳孔像明媚的太阳，盯得林乐心里不是滋味。 小猫淋了雨，本该蓬松的毛毛都粘在了身上，本来就不胖湿了以后看起来就更小了。 同样在公交站躲雨的一个女孩，见小白可爱得紧，欢喜地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袋猫粮来倒给他吃，小白嗅了嗅猫粮却没吃，而是再次抬头看向林乐，好像是在徵询林乐的意见。 女孩见状看向林乐好奇地问：「他是你的小猫吗？」 林乐转头匆匆地看了小白一眼，然后淡漠地移开目光：「不是，是流浪猫。」 「那我可以把他带回去养吗？」女孩说着慢慢靠近小白，小白却立刻躲开了，转而蹭到了林乐的脚边趴着。 「他很喜欢你唉。」女孩指着异常黏林乐的小白说：「要不你把他带回去养吧，养猫这事还得看缘分，我家里还有三只猫呢，都是我捡来的。」 「我家人不喜欢猫。」林乐笑笑，低头看着努力讨好自己的小猫，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而且他对猫毛过敏。」 女孩等的车来了，上车之前她又尝试着把小白带走，但小白敏捷地跑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几个人也问了林乐和女孩同样的问题，林乐每次的回答都是：不是我的猫，不能养，家人不喜欢猫，对猫毛过敏。 听一次小白的脑袋就耷拉一分，心也跟着难受一下，他难受的不仅是林乐不要他了，也在难受林乐有了更重要的家人。 一开始听林乐这么说的时候，小白还会不满地喵喵叫几声，到最后听多了就麻木地叫也不叫了，反正林乐根本不会在意他，但出于被丢弃的恐慌，小白只能更加一刻不离地黏着林乐，林乐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林乐坐下他就伏在他的脚边。 砸到地上的雨水掀起一阵泥灰，溅到了小白的白色绒毛上，他从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白猫，被溅成了一只泥灰色的小灰猫。 他只能努力地避开飞溅的泥水，防止自己已经灰扑扑的毛，变得越来越脏，因为林乐已经不把当家人了，所以以后也再没人会给他洗澡。 看似目不斜视的林乐，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脚边的小猫，当看到小猫小心翼翼看他的眼神，看到小猫无助地舔着被泥水弄脏的毛时，林乐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强迫自己别在注意小白，眼看雨越下越大，没有减小的趋势，林乐决定打个车回家。 猫不会打车，总该不会追着他一路跑了吧。这样想着，林乐拿出手机开始打车，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几分钟就可以到。 第16页 林乐蹲下来，第一次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马上站起来，用圆圆的脑袋蹭蹭林乐的手背，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就在林乐的手背上留下一摊水渍和一阵冰凉的触感。 林乐这才意识到今天天气格外的冷，他垂眸看向脚边的小猫，才注意到小猫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搭在了小白的身上，给他擦了擦湿漉漉的毛，看着小猫快活地甩着脑袋，林乐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就像他以前养过这种小猫一样。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么离谱的想法，林乐摇摇头起身，把手帕留给了小白，他的车来了，他要回家了，他的男朋友还等着他回去。 看到林乐上了车，小白不解地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林乐这是又不要他了他叼起手帕追着车一路跑，但车跑得太快，小白虽然也是四条腿根本，但追不上四个轮子的车，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他的伤口因为淋了雨，又开始刺挠挠的疼，跑得用力了血就会崩出来，最后又被雨水冲掉，反反覆覆，直到他逐渐失去力气。 每当小白坚持不住要倒下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他还没听到林乐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站起来，追上去。 雨越下越大，小白用尽全力追逐，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滂沱大雨里。 打车的地方离家不远，林乐很快就到小区门口了，下了车他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小区楼下的大门口站着。 莫名的，他总觉得那只白色的小猫还会追上来，虽然这个想法很可笑，但林乐真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他不是担心那只猫，只是好奇猫到底能不能追上来。 林乐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等到程子昂又连续不断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等到那种固执又奇怪的小猫。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终于摆脱了那只猫，不用看他可怜的样子纠结要不要养他，不用对他有所愧疚，但林乐却开心不起来。 雨停了，地面上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水洼，这么多水这么长的路，那只小猫光靠他的四条腿根本没法跑过来吧…… 加上他的肚子上本来就有伤，如果在大雨里跑，伤口感染失血过多，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吧…… 他怕小猫会跟来，又怕小猫跟不过来。 想到这些可能，林乐的心又开始像被揪着一样的痛，痛到窒息，他努力甩开这些想法，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程子昂还在书房里工作，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林乐又看了一眼书房，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没有看到小猫，林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莫名的失落，他正要关门，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几声微乎其微的猫叫。 白色的小猫藏在浓重的夜色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他跌跌撞撞地向林乐走来，满身泥水，毛髮还是湿的，看起来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半耷拉着一半勉强睁着。 「喵喵。」小白在林乐面前伏下，脑袋枕在爪子上，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求抚摸的方式，林乐看到他这样，一般都会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他现在好冷，好想要林乐抱抱他，或者摸摸他，虽然猫有九条命，但小白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要到此为止了。 但现在林乐并没有摸他也没有抱他，只是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小白，什么也没有做。 他们两静静地对视，小白努力地打起精神，还在期待林乐能想起他，即使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林乐唯一的爱人和家人，但小白还是想和林乐在一起，就算永远都只能当一只小猫也无所谓。 门开了，程子昂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皱眉凝视着林乐和小白，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阿乐，你是喜欢这只猫吗？」 「不喜欢。」林乐马上否认：「只是听到他一直在叫，所以出来看看而已。」 「小区里这段时间的流浪猫太多了，吵得我晚上睡不好。」程子昂说着，掏出一张纸捂住鼻子：「猫毛乱飞，我的鼻炎又犯了。」 林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明天路过的时候，我们和新来的门卫说一下，让他注意点别再放流浪猫进来了。」 「确实要加强管理，不然小区都要被流浪猫占据了。」程子昂说着后退几步，站回室内。 林乐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一眼小白，最后站起身和程子昂对视：「不舒服的话回家休息，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看，顺便再开点治过敏的药」 程子昂点点头，拉过林乐的手：「嗯，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个人，小白想跟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就被关上了，他又被隔绝在门外，隔着厚厚的墙，任他怎么叫，林乐都听不到。 第二天，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才再次见到了林乐，但只是匆匆一眼，林乐就坐着程子昂开的车消失了。 小白想追着去，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再次追逐林乐了，他只能在楼道的角落里，等着林乐回来。 晚上，林乐终于回来了，还是和程子昂一起，他们并肩而来，时不时相视一笑，林乐只是百忙之中抽空瞟了他一眼，又继续和程子昂交谈，直到关门声再次响起，小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拒之门外了。 第17页 林乐穿着以前没穿过的正装，每天早上出晚上回，看起来像是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终于不用再捡废品了。 小白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却又隐隐地失落起来，林乐的生活如他所愿终于不再过得那么惨，但林乐的新生活里也没有了他。 第8章 小猫等不来他的爱人 今晚没下雨，但天气还是很冷，小白瑟缩在门外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发炎溃烂的伤口，偶尔路过一两个人，都会好奇地盯着他看，但没有一个人会留下来看看他，小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没遇到林乐之前的那种无依无靠的生活。 虽然现在他找到了林乐，他们之间只有一墙之隔，但他依旧无依无靠，林乐的生活好像已经不需要一只流浪小猫陪伴了。 好几天没吃东西，又冷又饿，小白又不愿意离开出去找吃的，他怕回来就再也找不到林乐了。 他只能忍忍，最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黑暗中他感觉好像有人在摸他的耳朵，但他已经疲惫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第二天再醒来时，林乐已经去上班了，小白本想继续睡觉等林乐回来，但一抬头看到自己身边放着一碗猫粮，还有一个小罐头。 猫粮是他以前最爱吃的味道，连罐头都是他从前常吃的那种，小白激动地跑过去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觉得这一定是林乐给他准备的。 又到了晚上，林乐依旧是和程子昂一起回来，路过门口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小白，又暼了一眼空了一半的猫粮碗，才放心地移开目光。 「猫粮是你放的？」程子昂诧异地问林乐，林乐却摇摇头否认了：「不是我。」 说完，门再次被紧紧关上，又只剩小白一只猫在门外守着。 听到他们的对话，小白本来很好的心情骤然跌到谷底，他隐隐地觉得胃里有点翻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吐了一堆猫粮，吃的小半碗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第二天，小白的碗里又被倒满了猫粮，但他没再吃一口，罐头开在一边都发霉了他也不碰一下。 不吃不喝，伤口感染髮炎，小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现在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又是一个晚上，林乐照常下班回来，习惯性地往楼道的角落里看了一眼，他发现平时看到他回来很激动的小猫，今天格外地安静，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努力睁开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悲伤，小猫不会说话，林乐却觉得自己能从他的眼里读出好多。 小白嘴巴微张，却叫不出来，他悲伤地看着林乐，好像在做无声的道别。 林乐的心下意识地一沉，本想走过去看看小白怎么了，但却被身边的程子昂拦了下来：「别去，流浪猫身上有细菌，你身体弱，容易被影响。」 林乐只能作罢，回头匆匆看了小白一眼，最后还是跟着程子昂进屋了。 好久没做梦的林乐，今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能到一个穿着白外套，身高腿长眼睛圆圆的青年，青年在梦里告诉他，他叫林白，是林乐唯一的爱人，也是唯一家人。但因为林乐不记得他，还有了新的爱人和家人，所以他要离开了。 青年笑得很好看，声音像猫咪一样慵懒，他说着走近林乐，问林乐能不能再亲亲他，像对爱人示爱那样，林乐犹豫了，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秒钟，青年就消失了。 林乐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胸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疼到喘不过气来，程子昂被吵醒了，起身拍着林乐的背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乐摇摇头，失魂落魄地看着黑暗中的虚空发呆，他还在想那个消失的青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要不要给你热杯牛奶？」程子昂拥着林乐，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林乐全身冒冷汗不住地发抖，紧紧地抱住程子昂：「不要，抱抱我就好。」 这一夜，林乐失眠了，出门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楼道的角落，却没看到那只熟悉的小白猫。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班，下班回来的时候，林乐又看到那个角落，猫粮还是满满的，罐头一口也没吃，小猫还是不在。 林乐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就像预感到他要永远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那种恐惧又怅然若失的感觉，徘徊不去。 程子昂发现了他的异常，担忧地问：「怎么了？」 「你先进屋吧。」 程子昂也不问缘由，只是担心地看了看林乐轻声应道：「好，你也赶紧进屋。」 林乐匆匆应下，马上开始不安地寻找着小白，结果找遍了整个楼道都没发现他。他又跑到小区楼下去找了好久，看到了各色各样的流浪猫，但就是没看到小白。 小白像从天而降一般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生活，却又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再也找不到了。 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林乐只好选择回家，程子昂正坐在沙发上等他，明明是一样的家，再次回来林乐却觉得莫名的伤感。 程子昂给他端来一杯现泡龙眼百合茶，没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林乐身边。林乐也不说话，沉默地坐着，眼神放空地看着虚掩的门。他进来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缝，想着或许能等来那只消失的小猫。 「明天休息，带你出去走走吧。」程子昂从身后，拥住林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最近你太累了，都没能好好出去玩。」 第18页 「嗯。」林乐像丢了魂魄一样麻木地应着：「都行。」他还是一夜未眠，但今天却没能梦到那个小猫一样的青年。 第二天，程子昂起得很早，早早地就给林乐做好了早餐，林乐没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 他们自驾游，程子昂开车带着他到郊区的网红景点打卡，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林乐的头忽然剧烈的疼起来。 前面站着几个人，正围成一个小圈在看什么，林乐不由自主地走下车，走到那群人站的地方，跟着他们一起看。 人群围住的沥青路上，躺着一只小白猫，小白猫紧紧的闭着眼睛，肚子翻着躺在血泊里，肚子上面还粘着一块要掉不掉的创可贴。 这个十字路口，正是林乐上次出车祸身死的那个路口，此时躺着的不是人，而是变成了一只猫，小白好不容易从这里跑回去，最后还是在这里终结了生命。 林乐认出了小白，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地悲怆感，胸口那种尖锐的痛又升腾起来，他无助地蹲下，颤抖着手摸着小白。 小猫的身体不再柔软，变得又冰又凉，毛髮湿答答的，不知道是新淋的雨还是前几天淋的雨还没干。 再也不会喵喵地叫着用脑袋蹭林乐的手背，再也不会用一黄一蓝的眼睛认真地看向林乐，也再也不会对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有所期待了。 猫有九条命，但小白把八条半的命都给了林乐，仅剩的半条也只是为了和林乐重逢。 但他没想到，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林乐，并不像他一样期待相见。 小猫失望了，用仅剩半条命回到了原点，奢望再见到还是瞎子的，把他当家人和爱人的林乐，但小猫始终想不通，人类为什么那么善变，为什么说变就变。 湿答答乱蓬蓬的毛，刺痛了林乐的心，他每摸一下，手就跟着颤抖一下，破旧得起了毛边的创可贴落了下来，掉在林乐的手心。 见到熟悉的创可贴，林乐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琐碎的画面，不由地开口道：「小猫你别怕，贴了创可贴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林乐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低泣，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白，林乐脱口而出：「小白，我们回家吧。」 路人惊讶地看向林乐：「这是你的猫？」 林乐不知所措地讷讷道：「不是，我不知道……」 脑中闪过一些熟悉却抓不住的琐碎片段，还没等林乐仔细想，就有清洁人员就来打扫卫生，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把小白装进了垃圾车，又静静地看着垃圾车远去，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程子昂拿来厚外套给林乐披上：「阿乐，上车吧。」 林乐失魂落魄地跟着程子昂走，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张破旧的创可贴，创可贴被刮蹭出的毛边像小猫软软的绒毛，一下又一下刮蹭着他摇摆不定的心。 垃圾和血迹被扫去，一切又恢復原样，路口还是车来车往，只是没了无人认领的小猫。 车子重新启动，带林乐离开了这个路口，与远去的垃圾车背道而驰，林乐和他的名字一样拥有了爱人和家，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快乐，而那只叫小白的小猫终究没等来他从前的爱人。 第9章 我男朋友不喜欢猫 虚弱的小猫，本该是雪白的毛色此刻掺杂着杂草的绿和泥灰的黑，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红，不是鲜红，是血液凝固后的铁锈色。 林乐走近以后，再也挪不开脚步，他一声不响地蹲在小白身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小白的耳朵尖，他的动作熟悉得就像曾经做了无数次一样，刚做完这个动作，林乐脑子里就闪过一个模煳的画面，好像也是在摸一只小白的都耳朵尖。 熟悉的触感让小白勐然地睁开眼睛，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努力地抬起头看向林乐，马上激动地叫了好几声，叫声很嘶哑，可以听得出来是很久没喝水的状态。一边叫，一边叫一边费力地瞪着腿，艰难地挪向林乐，每挪动一步就在冰凉的蓆子上拖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不是伤口快癒合了，而是他的血快流干了。 眼见这莫名悲惨的一幕，林乐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心口像被针扎着一样疼，他本想靠近抱起小白，但在靠近时头又不受控制地疼起来，每靠近小白一点，他的头就痛上一分，就像脑子被放进绞肉机里那样撕裂的疼。 就在小白终于挣扎到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林乐像受惊一样，一下子踉跄着连连退开好几步，他不想的可是身体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他看到小猫疑惑地歪头看向林乐，似乎是在问他，你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小白异色的瞳孔里都盛满了悲伤和不解，却执着地等待着林乐的回应。 林乐快速地避开他的目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白嘶哑着嗓子一声又一声地哀鸣，好像在问：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看我？ 可是任凭他怎么叫，怎么无助地唿唤，林乐都毫无反应，他的哀叫淹没在唿唿的风声里，眼角被吹出了泪。 猫也会因为心疼而流眼泪吗？ 这是小白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从前他这样问的时候，林乐还笑他是个傻子问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只是认真地对小白说：小猫不会哭，因为林乐永远不会让他的小猫哭。 第19页 现在小白却得出了另一种答案，但答案是什么已经没人在乎，因为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都已经放弃他了，唯一还在乎还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他这只傻傻的小猫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听到小白的叫声逐渐虚弱，直到再也听不见，林乐才敢重新回头看过去。 但他仍然只是远远地看着，看向那只皱巴巴脏兮兮的小猫，小猫的眼睛已经紧紧的闭上，一蓝一黄的圆润瞳孔被脏污的白色绒毛盖住，失去了生机像一块废弃的抹布一样，被遗弃在地上。 小白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白色的房子里，身边有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林乐告诉过他，这种穿白大褂的人叫医生，医生待的地方叫医院。 哦，他被送到医院了。 这么躺了一会儿，身上的痛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明显，小白猜想应该是医生给他打了那种叫麻醉药的针，不一会儿他就被医生抱出去了，放在一个铺着小毯子的笼子里。 小白又看到了林乐，他正在和医生交谈，说话间他们还会时不时看他一眼，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林乐在好多张纸上签了字。 然后小白又听到林乐在和医生讲话：「猫粮、猫砂、猫罐头等一切用得着的我都包了，只是因为家里有人不喜欢猫，所以不能养他，想把他养在这里，我看医院里也有很多流浪猫……」 小白没听到他们前面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流浪猫三个字。 流浪猫？ 小白听着不屑地撇嘴，转着脑袋看了看，果然发现医院里有好多这种小笼子，每个小笼子里都有一只猫，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流浪猫吧。 但小白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路猫，他有家有家人，根本不能算是流浪猫，林乐都带他来医院了，待会儿肯定会带他回家，他才不会跟这些无家可归的猫待在一起。 这么想着，因为太累熬不住了，小白就放心地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等林乐来叫他回家。 这一下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等小白再次清醒的时候，就看到林乐正坐在笼子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他的眼神不像以前那么温柔，而是一种认真探究。 「喵。」小白对着他叫了一声，林乐没有像以前一样轻轻地抚摸他，只是沉默着看着他，眼神很陌生。 你不是来带我回家的吗？ 小白疑惑地歪头，想用脑袋蹭蹭林乐，却被林乐避开，他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审视小白，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他是一个人走的，没带上小白。 「喵！」小白不可置信地大声叫着，也不顾肚子上还缠着绷带，爪子上还扎着针，一下子就窜出去追上了林乐。 医生也追了出来，林乐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一直闷着头往前走，电话响起，是医生打来的，林乐也没接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怕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带走那只小猫，可是他不能，他的男朋友程子昂不喜欢猫，还对猫毛过敏。 林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又重新迈开步子 走起来。 刚做完手术的小白全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一心追着林乐跑，跑得身上的绷带都掉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还一直在跑。 小白越跑越快，到最后医生都追不上他了，他不知道跑到了哪个角落里，林乐也看不见他。 追猫追丢了的医生又打了电话给林乐，告知林乐这个事实，并表达了歉意，林乐只是淡淡地回应着，仿佛对小白跑丢了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从下班开始就阴沉沉的天总算下起了雨，林乐没带伞，找了一个公交站避雨，一转头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站台旁边的小猫。 小白其实一路都跟着林乐，只是他藏得很好林乐才没发现他。 看着被雨淋得湿答答的小白，林乐马上偏过头装作没看见，小白又绕到林乐面前，仰头盯着他看，他蓝色的瞳孔像滂沱的雨水，黄色的瞳孔像明媚的太阳，盯得林乐心里不是滋味。 小猫淋了雨，本该蓬松的毛毛都粘在了身上，本来就不胖湿了以后看起来就更小了。 同样在公交站躲雨的一个女孩，见小白可爱得紧，欢喜地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小袋猫粮来倒给他吃，小白嗅了嗅猫粮却没吃，而是再次抬头看向林乐，好像是在徵询林乐的意见。 女孩见状看向林乐好奇地问：「他是你的小猫吗？」 林乐转头匆匆地看了小白一眼，然后淡漠地移开目光：「不是，是流浪猫。」 「那我可以把他带回去养吗？」女孩说着慢慢靠近小白，小白却立刻躲开了，转而蹭到了林乐的脚边趴着。 「他很喜欢你唉。」女孩指着异常黏林乐的小白说：「要不你把他带回去养吧，养猫这事还得看缘分，我家里还有三只猫呢，都是我捡来的。」 「我家人不喜欢猫。」林乐笑笑，低头看着努力讨好自己的小猫，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而且他对猫毛过敏。」 女孩等的车来了，上车之前她又尝试着把小白带走，但小白敏捷地跑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几个人也问了林乐和女孩同样的问题，林乐每次的回答都是：不是我的猫，不能养，家人不喜欢猫，对猫毛过敏。 听一次小白的脑袋就耷拉一分，心也跟着难受一下，他难受的不仅是林乐不要他了，也在难受林乐有了更重要的家人。 第20页 一开始听林乐这么说的时候，小白还会不满地喵喵叫几声，到最后听多了就麻木地叫也不叫了，反正林乐根本不会在意他，但出于被丢弃的恐慌，小白只能更加一刻不离地黏着林乐，林乐走一步他就跟着走一步，林乐坐下他就伏在他的脚边。 砸到地上的雨水掀起一阵泥灰，溅到了小白的白色绒毛上，他从一只五彩斑斓的小白猫，被溅成了一只泥灰色的小灰猫。 他只能努力地避开飞溅的泥水，防止自己已经灰扑扑的毛，变得越来越脏，因为林乐已经不把当家人了，所以以后也再没人会给他洗澡。 看似目不斜视的林乐，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脚边的小猫，当看到小猫小心翼翼看他的眼神，看到小猫无助地舔着被泥水弄脏的毛时，林乐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涌上来。 他强迫自己别在注意小白，眼看雨越下越大，没有减小的趋势，林乐决定打个车回家。 猫不会打车，总该不会追着他一路跑了吧。这样想着，林乐拿出手机开始打车，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几分钟就可以到。 林乐蹲下来，第一次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小白马上站起来，用圆圆的脑袋蹭蹭林乐的手背，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就在林乐的手背上留下一摊水渍和一阵冰凉的触感。 林乐这才意识到今天天气格外的冷，他垂眸看向脚边的小猫，才注意到小猫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搭在了小白的身上，给他擦了擦湿漉漉的毛，看着小猫快活地甩着脑袋，林乐突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就像他以前养过这种小猫一样。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么离谱的想法，林乐摇摇头起身，把手帕留给了小白，他的车来了，他要回家了，他的男朋友还等着他回去。 看到林乐上了车，小白不解地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明白林乐这是又不要他了他叼起手帕追着车一路跑，但车跑得太快，小白虽然也是四条腿根本，但追不上四个轮子的车，很快就落在了后面。 他的伤口因为淋了雨，又开始刺挠挠的疼，跑得用力了血就会崩出来，最后又被雨水冲掉，反反覆覆，直到他逐渐失去力气。 每当小白坚持不住要倒下的时候，只要一想起他还没听到林乐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就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站起来，追上去。 雨越下越大，小白用尽全力追逐，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滂沱大雨里。 打车的地方离家不远，林乐很快就到小区门口了，下了车他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小区楼下的大门口站着。 莫名的，他总觉得那只白色的小猫还会追上来，虽然这个想法很可笑，但林乐真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他不是担心那只猫，只是好奇猫到底能不能追上来。 林乐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等到程子昂又连续不断地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等到那种固执又奇怪的小猫。 原本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终于摆脱了那只猫，不用看他可怜的样子纠结要不要养他，不用对他有所愧疚，但林乐却开心不起来。 雨停了，地面上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水洼，这么多水这么长的路，那只小猫光靠他的四条腿根本没法跑过来吧…… 加上他的肚子上本来就有伤，如果在大雨里跑，伤口感染失血过多，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吧…… 他怕小猫会跟来，又怕小猫跟不过来。 想到这些可能，林乐的心又开始像被揪着一样的痛，痛到窒息，他努力甩开这些想法，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第10章 人类的爱人不唯一吗 程子昂还在书房里工作，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林乐又看了一眼书房，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没有看到小猫，林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点莫名的失落，他正要关门，就听到角落里传来几声微乎其微的猫叫。 白色的小猫藏在浓重的夜色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他跌跌撞撞地向林乐走来，满身泥水，毛髮还是湿的，看起来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半耷拉着一半勉强睁着。 「喵喵。」小白在林乐面前伏下，脑袋枕在爪子上，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求抚摸的方式，林乐看到他这样，一般都会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他现在好冷，好想要林乐抱抱他，或者摸摸他，虽然猫有九条命，但小白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要到此为止了。 但现在林乐并没有摸他也没有抱他，只是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小白，什么也没有做。 他们两静静地对视，小白努力地打起精神，还在期待林乐能想起他，即使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林乐唯一的爱人和家人，但小白还是想和林乐在一起，就算永远都只能当一只小猫也无所谓。 门开了，程子昂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皱眉凝视着林乐和小白，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阿乐，你是喜欢这只猫吗？」 「不喜欢。」林乐马上否认：「只是听到他一直在叫，所以出来看看而已。」 「小区里这段时间的流浪猫太多了，吵得我晚上睡不好。」程子昂说着，掏出一张纸捂住鼻子：「猫毛乱飞，我的鼻炎又犯了。」 林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明天路过的时候，我们和新来的门卫说一下，让他注意点别再放流浪猫进来了。」 第21页 「确实要加强管理，不然小区都要被流浪猫占据了。」程子昂说着后退几步，站回室内。 林乐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一眼小白，最后站起身和程子昂对视：「不舒服的话回家休息，明天我们再去医院看看，顺便再开点治过敏的药」 程子昂点点头，拉过林乐的手：「嗯，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看着相携离开的两个人，小白想跟进去，还没走到门口，大门就被关上了，他又被隔绝在门外，隔着厚厚的墙，任他怎么叫，林乐都听不到。 第二天，当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才再次见到了林乐，但只是匆匆一眼，林乐就坐着程子昂开的车消失了。 小白想追着去，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再次追逐林乐了，他只能在楼道的角落里，等着林乐回来。 晚上，林乐终于回来了，还是和程子昂一起，他们并肩而来，时不时相视一笑，林乐只是百忙之中抽空瞟了他一眼，又继续和程子昂交谈，直到关门声再次响起，小白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拒之门外了。 林乐穿着以前没穿过的正装，每天早上出晚上回，看起来像是拥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终于不用再捡废品了。 小白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却又隐隐地失落起来，林乐的生活如他所愿终于不再过得那么惨，但林乐的新生活里也没有了他。 今晚没下雨，但天气还是很冷，小白瑟缩在门外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发炎溃烂的伤口，偶尔路过一两个人，都会好奇地盯着他看，但没有一个人会留下来看看他，小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曾经，没遇到林乐之前的那种无依无靠的生活。 虽然现在他找到了林乐，他们之间只有一墙之隔，但他依旧无依无靠，林乐的生活好像已经不需要一只流浪小猫陪伴了。 好几天没吃东西，又冷又饿，小白又不愿意离开出去找吃的，他怕回来就再也找不到林乐了。 他只能忍忍，最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黑暗中他感觉好像有人在摸他的耳朵，但他已经疲惫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第二天再醒来时，林乐已经去上班了，小白本想继续睡觉等林乐回来，但一抬头看到自己身边放着一碗猫粮，还有一个小罐头。 猫粮是他以前最爱吃的味道，连罐头都是他从前常吃的那种，小白激动地跑过去大口大口地吃着，他觉得这一定是林乐给他准备的。 又到了晚上，林乐依旧是和程子昂一起回来，路过门口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小白，又暼了一眼空了一半的猫粮碗，才放心地移开目光。 「猫粮是你放的？」程子昂诧异地问林乐，林乐却摇摇头否认了：「不是我。」 说完，门再次被紧紧关上，又只剩小白一只猫在门外守着。 听到他们的对话，小白本来很好的心情骤然跌到谷底，他隐隐地觉得胃里有点翻腾，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吐了一堆猫粮，吃的小半碗全都被他吐了出来。 第二天，小白的碗里又被倒满了猫粮，但他没再吃一口，罐头开在一边都发霉了他也不碰一下。 不吃不喝，伤口感染髮炎，小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现在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又是一个晚上，林乐照常下班回来，习惯性地往楼道的角落里看了一眼，他发现平时看到他回来很激动的小猫，今天格外地安静，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努力睁开的眸子里仿佛盛满了悲伤，小猫不会说话，林乐却觉得自己能从他的眼里读出好多。 小白嘴巴微张，却叫不出来，他悲伤地看着林乐，好像在做无声的道别。 林乐的心下意识地一沉，本想走过去看看小白怎么了，但却被身边的程子昂拦了下来：「别去，流浪猫身上有细菌，你身体弱，容易被影响。」 林乐只能作罢，回头匆匆看了小白一眼，最后还是跟着程子昂进屋了。 好久没做梦的林乐，今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能到一个穿着白外套，身高腿长眼睛圆圆的青年，青年在梦里告诉他，他叫林白，是林乐唯一的爱人，也是唯一家人。但因为林乐不记得他，还有了新的爱人和家人，所以他要离开了。 青年笑得很好看，声音像猫咪一样慵懒，他说着走近林乐，问林乐能不能再亲亲他，像对爱人示爱那样，林乐犹豫了，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秒钟，青年就消失了。 林乐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胸口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疼到喘不过气来，程子昂被吵醒了，起身拍着林乐的背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乐摇摇头，失魂落魄地看着黑暗中的虚空发呆，他还在想那个消失的青年，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但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要不要给你热杯牛奶？」程子昂拥着林乐，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林乐全身冒冷汗不住地发抖，紧紧地抱住程子昂：「不要，抱抱我就好。」 这一夜，林乐失眠了，出门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楼道的角落，却没看到那只熟悉的小白猫。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班，下班回来的时候，林乐又看到那个角落，猫粮还是满满的，罐头一口也没吃，小猫还是不在。 林乐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就像预感到他要永远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那种恐惧又怅然若失的感觉，徘徊不去。 第22页 程子昂发现了他的异常，担忧地问：「怎么了？」 「你先进屋吧。」 程子昂也不问缘由，只是担心地看了看林乐轻声应道：「好，你也赶紧进屋。」 林乐匆匆应下，马上开始不安地寻找着小白，结果找遍了整个楼道都没发现他。他又跑到小区楼下去找了好久，看到了各色各样的流浪猫，但就是没看到小白。 小白像从天而降一般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生活，却又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再也找不到了。 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林乐只好选择回家，程子昂正坐在沙发上等他，明明是一样的家，再次回来林乐却觉得莫名的伤感。 程子昂给他端来一杯现泡龙眼百合茶，没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林乐身边。林乐也不说话，沉默地坐着，眼神放空地看着虚掩的门。他进来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缝，想着或许能等来那只消失的小猫。 「明天休息，带你出去走走吧。」程子昂从身后，拥住林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最近你太累了，都没能好好出去玩。」 「嗯。」林乐像丢了魂魄一样麻木地应着：「都行。」他还是一夜未眠，但今天却没能梦到那个小猫一样的青年。 第二天，程子昂起得很早，早早地就给林乐做好了早餐，林乐没什么胃口，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 他们自驾游，程子昂开车带着他到郊区的网红景点打卡，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林乐的头忽然剧烈的疼起来。 前面站着几个人，正围成一个小圈在看什么，林乐不由自主地走下车，走到那群人站的地方，跟着他们一起看。 人群围住的沥青路上，躺着一只小白猫，小白猫紧紧的闭着眼睛，肚子翻着躺在血泊里，肚子上面还粘着一块要掉不掉的创可贴。 这个十字路口，正是林乐上次出车祸身死的那个路口，此时躺着的不是人，而是变成了一只猫，小白好不容易从这里跑回去，最后还是在这里终结了生命。 林乐认出了小白，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地悲怆感，胸口那种尖锐的痛又升腾起来，他无助地蹲下，颤抖着手摸着小白。 小猫的身体不再柔软，变得又冰又凉，毛髮湿答答的，不知道是新淋的雨还是前几天淋的雨还没干。 再也不会喵喵地叫着用脑袋蹭林乐的手背，再也不会用一黄一蓝的眼睛认真地看向林乐，也再也不会对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有所期待了。 猫有九条命，但小白把八条半的命都给了林乐，仅剩的半条也只是为了和林乐重逢。 但他没想到，他唯一的家人和爱人林乐，并不像他一样期待相见。 小猫失望了，用仅剩半条命回到了原点，奢望再见到还是瞎子的，把他当家人和爱人的林乐，但小猫始终想不通，人类为什么那么善变，为什么说变就变。 湿答答乱蓬蓬的毛，刺痛了林乐的心，他每摸一下，手就跟着颤抖一下，破旧得起了毛边的创可贴落了下来，掉在林乐的手心。 见到熟悉的创可贴，林乐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琐碎的画面，不由地开口道：「小猫你别怕，贴了创可贴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林乐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低泣，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白，林乐脱口而出：「小白，我们回家吧。」 路人惊讶地看向林乐：「这是你的猫？」 林乐不知所措地讷讷道：「不是，我不知道……」 脑中闪过一些熟悉却抓不住的琐碎片段，还没等林乐仔细想，就有清洁人员就来打扫卫生，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把小白装进了垃圾车，又静静地看着垃圾车远去，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程子昂拿来厚外套给林乐披上：「阿乐，上车吧。」 林乐失魂落魄地跟着程子昂走，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张破旧的创可贴，创可贴被刮蹭出的毛边像小猫软软的绒毛，一下又一下刮蹭着他摇摆不定的心。 垃圾和血迹被扫去，一切又恢復原样，路口还是车来车往，只是没了无人认领的小猫。 车子重新启动，带林乐离开了这个路口，与远去的垃圾车背道而驰，林乐和他的名字一样拥有了爱人和家，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快乐，而那只叫小白的小猫终究没等来他从前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