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榜 x HP]难明》 第1页 [无cp向] 《（综同人）[新神榜 x hp]难明》作者：保尔nobody【完结】 文案：1975年，受西方神袛阿波罗所求，杨戬与外甥沉香前往英国，欲带回被纽特·斯卡曼德带到异国他乡四十多年的麒麟幼子，在霍格沃兹展开了长达一年的教学（学习）生活。 第1章 火车上的少年 ============================ 1975年9月1日，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人来人往，跟往常一模一样。而在人们擦肩而过不曾注意到的角落，第九站台和第十站台之间的第三个柱子旁，两个少年推着推车，悄悄地穿了过去，消失在了砖墙上。 红髮的少女有着一双翠绿的眼眸，此刻里头写满了烦躁。 「——如果你这么想和艾弗里还有穆尔塞伯坐到一块儿，那我自己去找包厢去。」 莉莉?伊万斯没好气地说道，快速地推着车走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面前。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莉莉。」 西弗勒斯紧跟在她身后，试图让她改变观念。「他们只是比较喜欢——开玩笑。」 「玩笑？哈！」 莉莉把自己的行李从推车上拎起来，闻言冷笑了一声，先他一步从一个车厢的车门进去，他忙拎起自己车上的箱子紧跟其后。 「如果你把黑魔法称之为是玩笑，那我无话可说。」 车内人很多，也很嘈杂。话题敏感，莉莉压低了声音，但显然还是非常不贊同。 「黑魔法也是一种魔法，你不能否认它的强大。」西弗勒斯不置可否。他瘦弱的身板穿梭起来非常方便，很快就靠近了莉莉。 「见鬼！强大且害——」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西弗勒斯也才发觉周围安静了不少，而莉莉也停在了前面。他抬头看去，斯莱特林的几个学生们就堵在前面，方才话题里提到的艾弗里和穆尔塞伯就在其中。 艾弗里轻蔑地看了眼莉莉，然后看向西弗勒斯。 「你好啊，西弗勒斯——或许你想谈谈暑假过得如何？」 艾弗里意味深长地问道。 「额，艾弗里，我——」西弗勒斯还没说完，就看到莉莉狠狠地回头瞪了自己一眼。 「这节车厢就两处空着了，一处我们这儿，一处最后头。」穆尔塞伯说道，抬抬下巴示意着身后不远那个紧闭的包厢门，「里头坐着个没见过的亚洲人，看着年龄也不像新生，反正没见过。」 「西弗勒斯，你怎么说？」 西弗勒斯憋红了脸，没说出什么来，莉莉却冷笑了一声，转回了头，直直地往车厢的最后一间包厢过去。他只能对他们说了句「等会儿找你们」，然后匆匆跟了上去。 莉莉拉开包厢的门，里头那个坐在窗边的人本来在看着窗外，闻声转过了头来，与她对视。 「不好意思，可以拼个包厢吗——只有这儿有位置了。」 她看着面前的长髮亚裔少年鼻樑上的旧疤和那攻击性极强的面容，出声问道。 少年看着她，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他说道，视线又看向了莉莉的身后：「那是你朋友？你们进来吗？」 「谢谢。」 莉莉拎着行李进来。她没指望西弗勒斯和这个亚裔少年能帮自己把行李放上架子，所以掏出魔杖试了个漂浮咒——完美，行李箱飘了起来，稳稳地上了架子。 西弗勒斯绷紧全身，将行李推上架子，想跟莉莉坐在一块儿。但是莉莉靠着窗坐了下来，别过头去，显然不想和他说话，他只能尴尬地坐在旁边。 「你想和他们坐你就过去，我管不着你。」 莉莉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就和他们说几句。」 西弗勒斯回道，声音却不觉变小。 「你想做什么我还能左右你不成。」莉莉冷笑一声，「交什么朋友是你自己的选择，西弗。」 西弗勒斯沉默了片刻。火车慢慢地启动，他站起了身。 「就去聊聊——很快回来。很快。」 他加重了这两个字，然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莉莉愤怒地看着关上的门板，又想起来包厢里还有其他人，便收了视线看过去。对面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对她和西弗勒斯的互动有什么看法，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往后退的风景，十分平静。 「不好意思，但是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 莉莉有些尴尬，尝试交流以免气氛安静下来。 少年闻言看了过来，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是交流生，不是你们学校的——过来读一年就回国。」他用带着几分口音的英语回道。莉莉听得出来，这个口音跟家门口正对的那家华裔夫妇的口音很相似。 「你是中国人？」 莉莉有些好奇。「中国的巫师——我是说，跟我们有什么不同的吗？」 少年顿了顿，看着她，然后伸出了右手。 莉莉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下一秒，她看见少年的手心里有一阵金色的风在旋转——原来风也是能看到的。这金色的风看上去非常温暖，随即少年吹了声口哨，这风像是活了一样，开始变动成不同的形状。少年吹着一首俏皮的曲儿，然后金色的风一变，成了一只金光闪闪的侏儒兔，跳到了莉莉的膝上。 第2页 莉莉惊喜地看着这金色侏儒兔，不由得伸手想要摸一摸，可刚一碰上，金光就散了。她明亮的绿眸里倒映着残留的金色光芒，然后她抬头看着少年。 「不可思议——你甚至没有用魔杖！」 她兴奋地说道，眼中燃起了深厚的求知慾望：「东方巫师是用音乐来驱使魔法的？」 少年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只是我的习惯，配上音乐能更好看些。在东方，至少在我的国度，我们有，额，我不知道怎么说……魔法物件？每个人多少都有点魔法物件，但是对我们而言，其实并不需要藉助外物就能施法。」 他显然不是非常熟悉英语，解释得要绕很大一圈才能说清楚。但所幸莉莉素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认真地听着，然后惊讶地眨了眨眼。 「不需要外物，就是无杖魔法？东方巫师果然深奥……对了，我是莉莉。莉莉?伊万斯，霍格沃兹格兰芬多学院。」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来，露出了一个笑。 少年握了上去，也回了个礼貌的笑。 「沉香（chenxiang），没有姓氏。」 「怎么念？好拗口的名字，cheng？插ng？」莉莉努力地念着刚才那个名字，求知慾涌上了心头，「为什么你会没有姓氏？我家里正对的那户华裔夫妇就姓张（插ng）。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她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些多，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红髮。 不过这个叫沉香的少年也很耐心，认真答道：「我母亲在生下我前离开了我的父亲，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她也没能亲自抚养我，我的名字……是别人给我的取的，不好加姓氏。沉香（chenxiang)，是一种木头的名字，让我想想，那个单词好像是……aloewood？总之是一种有香味的木头。」 「aloewood，」莉莉点了点头，「我知道这种木头，魔药课上有提过，一种麻瓜宗教色彩很重的木头。」 「……麻瓜是什么意思？」沉香有些困惑地问道。 「就是不会魔法的人——就像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是麻瓜出生……说到这，你是第一次来到英国吗？」 莉莉热情地解答，然后又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算是吧。那这么说，那这么一说，我们那边应该把麻瓜称之为……mortal？我猜。」 沉香深思了下，终于找出了一个合适的词。 「终将死去的？这倒是有趣，不过人不都是会死去的吗？」 莉莉问。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沉香诚恳地点了点头，「人都是要死的，世界上没有永恆不变，新的事物终将代替旧的事物。我第一次来英国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莉莉嘆了口气，「英国——乃至整个西方巫师界，现在排外性非常强，主要是因为有个自称为黑魔王的黑巫师，跟希特勒似的搞种族歧视。你是第一次来到英国，也是第一次来到霍格沃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学校里可有不少他的追随者。」 「……啊，这我习惯。多谢你的关照。」 沉香点点头，微微一笑。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东海市跟往常一样，非常平静。李云祥飙着车载着喀莎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喀莎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哮天犬，正化为白色细犬状迎风吐着舌头，非常惬意。 李云祥把车停到了梅山银行楼下——他家就在旁边。喀莎抱着哮天犬从车上轻盈地跳了下来，那只经过李云祥多次改良后非常灵便的义肢踏着轻快地步伐往银行办公楼走去。 然后停了下来。 「李云祥，」喀莎有些困惑地说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啥？」 李云祥扯下防风镜，一脸疑惑地抬头。 他狠狠哽住了。 梅山银行办公楼前，停着一辆金光灿灿从头到尾写着有钱两个字的跑车。车上还极为夸张地雕刻了竖琴和月桂枝，就差把暴发户刻在了车上，极为抓人眼目。 饶是李云祥身边已经有车厂老闆孙悟空和银行行长杨戬这等人物，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露财招摇的角色，当初的敖丙相比之下都大巫见小巫。 哮天从喀莎怀里跳了下来，化作了人形，凑到车旁仔细闻了闻，皱紧眉头。 「我好像在哪儿闻到过这种味道。特别讨厌，还很骚包来着。」 她想了很久很久，忽然脸色一变，拉着喀莎就往里头跑，还回头叫李云祥快跟上。 「诶——哮天，什么情况？」 喀莎忙跟上脚步，一脸诧异地问。 「有个讨厌的傢伙来找二郎了！」哮天犬喊道，「超级——讨厌！」 李云祥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也是什么神仙啊啥的吗？二哥好像对头还挺多？第一次封神大战他送了那么多人上榜，来个仇敌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这人他就不正常——」哮天带着他们直直奔上二楼杨戬的办公室，「这人他脑子有问题！」 杨戬的办公室外，老康和老姚正一脸凝重地站在门外。看到他们仨出现，二人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惊讶。 「哮天？诶等等，哮天你别——」 哮天一脚踹开了银行行长办公室的门。然后她顿住了。喀莎看着门里的一切，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第3页 「怎么了怎么了？里面怎么——」 李云祥在看到门内的情况时，声音戛然而止。而且他可以很肯定，他身后的老康老姚也僵在了原地。 这不能怪他们见识少。办公室里有个英俊潇洒身材高挑一头金髮的碧眼西方男人正把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杨戬堵在座位上，他们靠得非常近，就像是他要强吻杨戬，然后被哮天这神来一踹给打断了行动。 「哮天，」杨戬平静地说，「咬他。」 哮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唿噜。然后她朝西方男人扑了过去，张口化作犬型咬住了他的手臂。 西方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杨！杨！让你的狗松口！」 他操着一口极为端正的汉语喊道，尝试把白色细犬从自己的手臂上甩下去。显然，哮天的牙口特别好。 杨戬理了理衣着，拿下了帽子放在桌上，从怀里掏出口琴把玩，闻言抬抬眸，假笑一下。 「谁让你动手动脚的。如果你再不说正事，我就把你打去填东海海眼，阿波罗。」杨戬温和地说道，「这可不是欧洲，这是我们的地盘。」 李云祥被老康老姚予以重任守在了杨戬的办公室内以防这个西方神袛阿波罗再动手动脚，哮天则被喀莎带走。办公室的门被哮天踹坏了，杨戬伸手捏了咒，又眨眼恢復如初，牢牢关上。 「杨，好歹也是旧相识，对我好点，给点面子吧。」 西方的光明神阿波罗诚恳地说道。 「少贫嘴。你大老远的跑来这儿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戬拿着口琴把玩着，眼里流转着几丝意味深长的情绪。 于是阿波罗马上正了正形，端坐在他面前。 「想来你也知道，欧洲有个魔法界——其实美国也有，但是这次的重点是欧洲。 「几十年前，欧洲魔法界有个极为可怖的黑巫师叫作盖勒特?格林德沃，曾经派人潜入你们的天子山盗取麒麟幼崽，以助他赢得德国魔法部部长的推举……这事儿你可还记得？」 喀。杨戬高高抛起口琴又接住，反手拍在桌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阿波罗，直把他盯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当然记得，」李云祥被杨戬这温柔的声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天子山的那只麒麟本该产下一双幼子，却被那个什么格林德沃带走然后杀了一只。另一只则是被一个叫纽特?斯卡曼德的英国人带走了。」 阿波罗尴尬地笑了笑：「这的确是我们的失误……」 「严重的失误，阿波罗。东方的神兽不同于你们西方的神兽，」杨戬笑着，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麒麟诞子，意为祥瑞。虽然我始终坚信事在人为，凡间一切变动都不过是随人心而动，但是那个叫格林德沃的玩意儿一刀夺走了凡人一半的气运。我警告过你们无数次，东方神兽会影响世间动盪——你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李云祥听得云里雾里，但也默不作声，听他们继续说。 阿波罗咬了咬牙。「杨，不止是你们有不得轻易干预凡间的法条。自从基督信仰遍布欧洲，我们也被加上了不少条例……」 「我以为东西方神袛早在千百年前就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共识？」杨戬打断了他，「西方的神袛来源于未知与自然，而东方的神袛来源于人民百姓。你们的巫师是你们流传下来的一脉，你们就应该起到监察管理的责任，而不是让我们所庇护的万物生灵为你们的失误买单。」 阿波罗有些羞愧地埋下了头。办公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最终还是杨戬打破了沉默。他疲惫地嘆了口气道：「说吧，你到底要找我做什么事儿？」 过去都已成过去，再多懊悔都无法回去。人只能向前看，神也一样。 「……那个叫纽特?斯卡曼德的英国巫师把另一只麒麟幼子带到英国后，一直养在身边。但是，纽特其人虽然心思单纯善良，带走麒麟幼子也是为了研究神奇动物……可你们东方的气运之兽，终究还是不可控。」 「等等——不可控？」 李云祥听了半天还是没有搞清楚他们在聊什么，但是大致明了阿波罗是西方神袛，他们所讨论的「麒麟」被两个西方巫师给带到了他们的国度。他忍不住出了声。 「先且不论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纽特是不是心思很单纯。把麒麟带走了不归还那就算是盗取吧？现在你们要赖麒麟不可控了？」 「云祥，不要这么直白嘛，委婉才是我们东方的特徵。」杨戬挑了挑眉，「不过据我所知那位纽特的确没有恶意，也的确把麒麟照顾得很好。」 「但是现在西方魔法界很不好。继格林德沃之后，又有个疯子出现了。」 阿波罗烦躁地揉了揉头髮。 「麒麟在英国生活了很久，已经逐渐与英国的气运相融了。如果被那个疯子知道了麒麟的作用，那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会重演当年格林德沃带来的悲剧，是吗？」杨戬冷笑一声，「阿波罗，你是想我去带走麒麟，免得那个疯子把西方魔法界的气运散尽，对不对？」 「……这也是避免给你们的领域带来隐藏的伤害。」 「不要挽尊了阿波罗，咱俩谁跟谁，都知道彼此是个什么玩意儿。」杨戬道，在桌上敲打出一段旋律，「麒麟幼子——一只麒麟的成长非常漫长，之前格林德沃派人在天子山杀死的那只麒麟母我看了它几百年才长大，所以这只一定还是幼子阶段。如果想要把它带回来，需要东方神袛用一年的时间慢慢把它身上的气运调整过来。你希望我去英国？」 第4页 光明神沉默了很久，点点头。「就当是我请你去英国玩玩——你上次去西方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坏事儿，杨。」 「我没有问题。」杨戬答应得很快，「那只麒麟幼子我也的确想要接回来。你既然专门跑过来找我，就说明你已经想到我会答应了？你的计划是什么，说吧。」 阿波罗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预言之神坐到了办公桌上，想凑近他说些什么，却被李云祥面无表情地一把扯下来，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我跟英国的魔法学院校长联繫过了。他是纽特?斯卡曼德的授业恩师，也是当今魔法界最为德高望重的白巫师。他欣然答应让斯卡曼德把麒麟放到他们学校抚养。正好，他们学校在招一名教师，要求是能有对抗黑魔法经验的——你应该不吝于分享一些东方秘术吧？」 「去学校可以，但是这个免谈。倒也不是藏私，我不了解英国情况，我怕误人子弟。但我可以当一个辅助选修的老师。东方术法不是不愿意教，但是没有那个兴趣和毅力，很难学会什么东西。」 李云祥眨了眨眼睛。「我成天看到什么书啊老师啊就想跑，二哥你还上赶着去给人当老师，教书育人什么的？」 「带带小孩儿没什么不好的。」杨戬耸了耸肩。 就当是回味青春了。 阿波罗见他同意前往，笑容愈加灿烂。 「啊对——那个校长要我带句话。他也十分欢迎你带个学生过去和英国学生交流交流。而且身在异国我也建议你最好带个帮手，不然指不定什么北欧神的洛基基督教的路西法听说你在英国去找你茬。」 「我也没打算一个人去。既然有这个机会出去玩玩，总得带个人。不过嘛要学生模样的……」杨戬把目光投向了李云祥。 李云祥一阵激灵，往昔被老李摁着学习的黑暗记忆涌上了心头，他脱口而出：「我看着也不像个学生——再说了，我去能交流什么？怎么扒筋吗？还是怎么闹海啊？况且哮天犬不是一直是个孩子吗，干嘛不让她——」 「不行。」杨戬和阿波罗异口同声道。 阿波罗牙疼似的看着李云祥。「她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最多作为杨的助手前去，当学生我怕她把学生搞疯。」 杨戬也点了点头，忧郁地嘆了口气。「搞疯学生还是次要。她当了学生就一定会脱离我的视线，我怕她到时候背着我拆了学校，我没钱赔。」 他俩难得如此统一战线。 李云祥抽了抽嘴角，认命地开始想符合的人。 「要少年模样，又要是个神仙，修为好，还能听话……诶等等。有一个。」 他一拳砸在掌心里。 「沉香啊！」 -------------------- 开坑，越写越水的那种。首发在l 2020.9.30 已修復乱码问题 第2章 初至霍格沃兹 ============================ 沉香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红髮姑娘，思绪没忍住飘远，想起了他舅找上他的那天。 他在几年前跟杨戬说想要一个人去走走看看世界，杨戬支持了他，他就一个人走上了旅途。杨戬找上他时，他正突发奇想尝试瞒过陕西文化局进到秦始皇陵地宫里逛逛。他举着宝莲灯往地宫深处走着走着的时候，身后忽然悠悠响起来了一声「沉香」，他一回头宝莲灯幽幽绿光照亮了他舅完美的下颌线，把他给吓了一跳，还以为秦始皇真的復活了。 杨戬把他从地宫里薅出来后忍不住一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总结出来了一个核心主题，就是不要随意接近重点文物景点，很贵，很刑，很难赔。 他舅依照惯例把他给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问清楚近段时间过得如何，才说明了来意，说是想要他一块儿去英国办事儿，还问他英语没有丢掉吧。 笑话，虽然他的口音很重，但好歹当初也有专门学过。东方的风景他也差不多看遍了，他也的确很久没有出过国，最主要的是公费跟老舅出门旅游这谁不乐意，于是沉香欣然答应了。 但是杨戬没有说过是让他来当「国际中西文化交流生」的。 沉香听着莉莉?伊万斯讲起霍格沃兹的事情，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气。 没有人乐意念书。至死是少年的沉香更不乐意乖乖念书。 算了。罢了。反正能和舅舅出来走走，没啥了。 但是沉香始终无法理解杨戬的恶趣味。明明他们俩可以一起去那个劳什子霍格沃兹魔法学院，杨戬非要提议他从头感受外国学生生活，丢给他一张车票，然后自己带着哮天犬一神一狗提前好几天愉快地飞到学校等他。 「……四个学院都各有各的样。对了，cheng……抱歉，我又忘了怎么读你的名字。」 莉莉一脸歉意地说道。 「沉香。没事，这一年我们会是同学，你有的是机会熟悉我的名字。」 沉香接道。 「的确。那么，沉——沉香，四个学院，你会想去哪个学院呢？」 莉莉期待地问道。 其实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把相近性格一类人分到一块的做法，但是沉香不会敷衍一个无恶意的人。他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抬头道： 「其实四个学院都很好，但非要说的话我觉得……」 第5页 他话还没说完，包厢门被拉开了。刚才那个出去的瘦弱少年正站在门口。 莉莉脸上的笑一下子减淡了不少。她冷漠地点了点头：「你回来了？」 少年憋红了脸，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进了包厢里坐下。 于是包厢内一下子陷入了一片寂静，连莉莉都失去了想要交流的兴趣。 沉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个少年。苦大仇深的面相，身材瘦高，面色不好看起来明显是营养不良。除此之外，他还能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萦绕着不祥的气息。 黑魔法。西方人这么称唿不祥。 他没吭声，只是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年。 「……你好，我叫沉香。」 他决定打破沉默，先作出了交流来。 那少年吃了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倾了些。沉香看得出来，他的眉间有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血统排外倾向。黑魔法。这孩子大概是那个伏地魔的拥护者。 他想着来之前看的资料，作出了判断。 杨戬给他准备的资料里提到，此行是为了接回1932年被纽特?斯卡曼德保护带到了英国的麒麟幼子。而那份资料里用了整整十页介绍了目前西欧魔法界的政局，其中有八面都提及了一个叫伏地魔的疯子——剩下两面则是西欧各国魔法部对他的态度。 纯血统拥护者。或者说，一个疯狂的西方魔法界纯血统拥护者。有着庞大的支持者群体，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教徒」，甚至有名字——「食死徒」。 据说霍格沃兹那个名为斯莱特林的学院里有非常多的食死徒预备役。很正常，毕竟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们是最容易被煽动的群体。 少年还是保持着沉默，似乎是在迴避与他交流。莉莉看了出来，有些生气，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所以轻声道：「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斯莱特林。」 少年不情不愿地答道。 果不其然。 「你讨厌我。」沉香说道，「因为我不属于你们西欧魔法界血统中的一员。」 这话太过直白，西弗勒斯听了一顿，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莉莉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说出这个话题。 「不过也没什么。因为我也不喜欢你。」 沉香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西弗勒斯忍不住嗤笑一声。「我不屑于你的喜欢与否。」 「但是你的姓氏似乎并不属于英国本地巫师世家。」沉香继续道。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显被自己激怒了些许，然后看向莉莉。 「伊万斯小姐，见谅，您好像也？」 「啊，对。我是麻瓜出身。」 莉莉坦然说道，并不为自己的出身而觉得有什么不好。「家里就只有我一个是巫师。东方看中这个吗？」 西弗勒斯冷哼。「愚蠢的……」他没有说完，但沉香猜得出来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如果是千百年前东晋时的沉香可能早就一刀过去了。不过他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岁月，纵使他永驻少年模样，也早就学会了心平气和。 主要这是在国外。打架会让杨戬难堪。 「严格而言并没有。至少在我的国度，我们更注重于师承和自身实力——除非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他说了个俏皮话，成功把莉莉给逗乐了。 西弗勒斯抿紧了嘴唇，显然在努力忍住马上要出口的刻薄言辞。 不过他也不用纠结这个了。包厢的门被敲响，他们往门上看去。 只见玻璃窗户的外面，一个头髮乱糟糟的男生正对着莉莉笑。他一把拉开了门，自以为帅气的靠在门边上，沖莉莉眨了眨眼睛。 「你好啊伊万斯。」男生极为热情地说道，「暑假过得如何？看来这学期你依旧不打算把鼻涕精一脚踹开。」 「……」沉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鼻涕精这个称唿指向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莉莉顿时黑下了脸，毫不客气地沖男生翻了翻白眼。 「闭嘴，波特。」 波特。这倒是个魔法界着名的姓氏。沉香把它对应起杨戬那份资料中的纯血家族，然后忍不住看了眼西弗勒斯油乎乎的头髮。 他记得好像有看到过波特家族发明的洗髮水很出名。 波特显然已经习惯了莉莉给他的冷脸，耸了耸肩膀。然后他才注意到包厢里除了形影不离的莉莉和西弗勒斯，还多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好意思，好像以前没有见过你，你是？」他看着沉香，迟疑了下，问。 「沉香，国际中西魔法文化交流生，将在霍格沃兹进行一年的文化交流学习。」沉香再一次介绍了自己。 波特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我听说了——你就是那个新选修课教授带来的学生？」 这个消息有些奇特。饶是波特一来就垮起个脸的西弗勒斯闻言也没忍住，看向他。莉莉疑惑地抬抬眉毛：「新选修课？」 「对，新选修课。」听到莉莉发文，波特殷勤地说道，「一个月前邓布利多突然决定要增加这门课程，据说是和中方某个魔法学院联合举办的交流活动。中方会派出一名教授开展本学期黑魔法防御术的辅助选修课程，说什么要展现东方魔法对付黑魔法的方式。你就是那个教授一併带来做交流的学生对吧？」 第6页 哇唔。听起来很正式的样子。但是杨戬当年教自己九转玄功的时候他都经歷了什么来着。沉香仔细想了想。 从树上掉下来，在路面上平地摔，在水面上一个不稳掉到水里，攀爬悬崖，一口气爬上华山。 希望霍格沃兹的学生们能坚强地活下去。 「的确。」他给予了肯定。 波特作深思状点了点头，然后对他笑了笑，伸出了手。 「詹姆?波特，你叫什么来着？cheng……插ng？」 「沉香。」他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起身握住了波特的手。 「我会努力记住这个名字的，chen……沉香。」波特笑得非常灿烂，「希望你别被鼻涕精给熏出味来。」 西弗勒斯冷笑一声。「最好别被自大狂波特的愚蠢给传染了。」 「够了——都给我闭嘴！」 莉莉快被他们两个气出青筋，「cheng——插ng香是刚来的，你们俩能不在新同学面前吵起来吗？」 于是很快包厢里响起了波特和西弗勒斯的对骂，莉莉的怒吼，以及两个男生差点打起来的声音。 被放下手的沉香看看自己的掌心，再看看面前的混局，沉默了片刻，坐了下来，决定在这场争吵中默默隐身。 或许这就是他们西方小孩的相处模式吧。老了老了，是他老了，融不进去了。 霍格沃兹特快到站时，莉莉和西弗勒斯都换上了袍子。波特早就被莉莉赶跑，不知道是不是找自己的朋友去了。 沉香坐在位置上，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袍子。「绿色……红色。胸前的绣章也不同。原来每个学院的衣袍不同？」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分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特地将学生们用衣着分得这么仔细。就像是在刻意形成对立。 「是的。分了院后会有家养小精灵专门给你的巫师袍绣上院徽——你怎么没换上衣服？」莉莉说完才发现沉香依旧穿着那身麻瓜衣着，长袖白衬衫搭配小，以及黑色西装裤。 她其实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想说了，这一身非常老气横秋，不过也意外和他的气质相配。 沉香重新扎好了自己的头髮，高高竖起，闻言摇了摇头。 「我接到的通知里并没有让我准备衣服，好像是霍格沃兹给我准备好了东西放在我的老师那儿。」 「那你等会儿是跟我们一块儿进学校还是跟新生一道？」 莉莉问。 「……你们老生新生还分不同方式进学校吗？」 「那当然。新生得要参加分院，总得有点仪式感。」 少女沖他笑了笑。「我真想知道你会分到哪儿——你像是我们格兰芬多的，又有着拉文克劳的思维方式。」 火车到了站，学生们都陆陆续续下了车。沉香跟在莉莉的后面，和西弗勒斯并排走着。他一下去就听到有人在喊「一年级新生！往这边走！」，于是他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个很高的巨人举着一盏灯，招唿着小萝蔔头们往他那边走去。 「海格，暑假过得怎么样——你的鬍子看起来漂亮了很多！」 莉莉沖那个巨人招了招手，高声喊道。一下了车西弗勒斯就跑去跟他们斯莱特林的学生走在了一块儿，三两下便不见了踪迹。 海格也冲着莉莉挥了挥手，表示他听见了，等会儿再聊。 「伊万斯——一块儿坐车不？我给你占了个位置！」 詹姆?波特也已经穿好了衣袍，人模人样地对莉莉喊着。一个英俊潇洒但是长发放诞不羁的格兰芬多男生跟他勾肩搭背，他们身后还站着个面相温和的高个儿男生和一个矮小少年，胸前也都是金红色的院徽。 还不待莉莉翻白眼骂回去，忽然响起来了一串犬吠和学生们的惊唿声。沉香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就被一道白影勐地扑到在地。 于是在莉莉詹姆等格兰芬多惊愕的目光下，一只左脸带着粉色印记的白色细犬热情地踩着沉香显然昂贵的小马甲，沖他叫了一声，尾巴摇得正欢。 沉香摔了个懵，好一会儿才一把将细犬推开。 「哮天你发什么疯！」他换成了母语骂道，撑着地站了起来。 细犬吐着舌头摇摇尾巴，然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变成了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红髮小女孩，一把抱住沉香的腰。 「沉香！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哮天犬嘿嘿笑道，「听说二郎是在秦始皇陵里头逮住你的？所以秦始皇还活着吗？」 面对细犬大变活人的戏码，莉莉睁大了眼睛。 「阿尼格马斯——但是怎么会？」她问道，「这个孩子还那么小？」 詹姆一行人的脸色显然也不大对劲，沉香注意到了，但没有多想，只是任由哮天犬抱着自己，重复了莉莉刚才说的那个词：「阿尼格马斯？那是什么？」 「能变成某种特定动物的巫师。」 回答的是詹姆身后那个和善的男生。他用惊奇的目光看着哮天犬，然后跟沉香对视，点点头。 「莱姆斯?卢平。我听詹姆说了，欢迎你来到霍格沃兹。」 沉香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我很久没有来过英国了，也不太了解你们的魔法。所以变成动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更别说哮天犬是修成人形的狗。 「完全变成另外一种生物诶老兄。」詹姆非常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难道这会很简单吗？」 第7页 简不简单不知道，反正杨戬能七十三变，孙悟空能七十二变，他当初学会□□玄功后也能变换自如。 但是沉香不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哮天犬是被杨戬叫来接沉香的。她哼着歌带着沉香单独坐上了一辆由黑漆漆的马拉动的马车，显然已经非常适应这里的生活。 沉香强迫自己无视其他马车上正在打量自己议论自己的人——专指詹姆?波特那个小群体——然后看向黑漆漆的马。 「这是什么神兽？好丑，骷髅似的。」 哮天闻言顿了顿，然后把玩着自己的沖天辫。 「二郎说这是夜骐，只有目睹过死亡的人才能看到它们。」 她说道，然后笑了笑。 「也很奇怪——明明他们西方的这些神兽灵智都开了，可就是修不出人形。」 沉香没有回她。他看着夜骐出了神，哮天犬也没打扰他，只是靠着他继续哼着杨戬作的小曲儿。 霍格沃兹——那座巨大的石堡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沉香看着那尖尖的塔顶，忽然道：「在来的路上时我遇到了几个孩子。他们让我想起来了金霞洞。」 哮天犬的歌声停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千百年过去了，我也不在意儿时过往了。但是没想到我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被喊打喊骂，被饿肚子，被说是没爹妈的贱种，被说是天生反骨。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些孩子和我不一样。我还在金霞洞的时候只想着怎么样可以烧了那儿，他们对这个学校却是真的热爱。而且他们都以自己的学院为荣，」他顿了顿，「也都有自己的朋友。」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沉香很少会有朋友。他刚被杨戬带在身边养的那几年，杨戬其实经常怂恿他去找人社交，婉罗也会带他去各种热闹的地方。但他跟大多数的神仙妖魔都是萍水相逢，兜兜转转，他身边依旧是杨戬哮天，梅山兄弟，还有巫山神女。 他不是没有过交心的友人，但那大多都是凡人。凡人的一生眼睛一闭一睁便过去了。他送走了无数人，然后跟杨戬继续走下去。 哮天犬眨眨眼，爬到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 「所幸我们在一块儿。而且以后会一直在一块儿。开心点，难得出国玩呢。」 她说着，戳了戳沉香的脸，忽然就发现时间过得飞快。千百年前那个失去母亲后晚上还会悄悄哭泣的小孩儿，眨眼就到了杨戬遇见他时的岁数。 沉香嘆了口气，復又笑笑，看着天上的星辰点点。 「是啊，我们会一直在一块儿。永远。」 霍格沃兹渐渐接近，里面灯火通明，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杨戬婉拒了邓布利多热情邀请他坐在主席桌的中间（「这是我们欢迎新老师的流程，不用有太大压力——噢放心，校长会有自己的位置。」），挑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把玩着口琴，等待着学生们的到来。 他身边坐着斯拉格霍恩，斯莱特林的院长。开学前几天他们已经混得相当熟了，杨戬很喜欢跟他讨论中西方的酒有什么不同（「当然，一般我也喝不到太好的酒，贵。」梅山银行行长杨戬如是道） 斯拉格霍恩在他前后左右悄悄打量着。杨戬在心里猜他什么时候问出口。三。二。一。 「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斯拉格霍恩道，「我想知道，你那条漂亮的白色中华细犬呢？」 杨戬抛起口琴，然后接住，伸手拉低了帽沿。 「霍拉斯，你忘了，我的外甥今天跟孩子们一块儿到学校。我让她去替我接人了。」 他懒懒说着，眼睛瞥到了斯拉格霍恩身边的柯林斯女士。 柯林斯女士是新招来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伏地魔诅咒了这个职位，又或是她本人运势不好，杨戬看得出来她身上笼罩着一股浓厚的不祥。 这位女士是今天到校。或许他得找个时间看看能不能帮她驱下邪。 「噢，杨，你如此高深莫测，你外甥必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斯拉格霍恩的这番恭维他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忽然大厅内喧譁了起来。高年级的学生们先进入了礼堂，找到位置就坐了下来，随后便是二三年级的孩子们。没有穿袍子的沉香分外引人注目，学生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他，议论纷纷，猜测他是何方神圣。 哮天在角落里化了原型，跑到了长桌边，跳上了杨戬的膝头。杨戬顺了顺她的毛，对沉香点点头。 沉香似乎是想要过来跟他说些什么，但是格兰芬多的院长，负责分院仪式的麦格教授却先一步拦下了他，跟他说了些什么，就带着他要去什么地方。沉香看了过来，杨戬笑笑示意不打紧有事儿待会儿说，他便跟着麦格下去，离开了礼堂。 礼堂里的人慢慢齐了，学生们也都注意到了长桌上出现了两个新面孔，都在猜测谁才是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邓布利多站起了身，用勺子敲了敲酒杯。于是很快，整个礼堂就安静了下来。 这位睿智慈祥的老人透过半月镜片巡视了一圈四大学院的学生们，然后笑了笑。 「欢迎回家，孩子们。」 霍格沃兹的校长伸出魔杖，在礼堂上空放了一朵小小的烟花，庆祝他们的平安到校。 第8页 -------------------- 慢慢搬过来……慢慢来…… 第3章 分院 ==================== 孩子在各种作品中，总是象徵着新生与希望。长辈们总是会不觉将自己未成的事业寄托在幼子身上，期待他们能替自己获得成就，成为人上人。 古往今来，总是如此。 沉香站在格兰芬多的院长身后，看着她面前那群懵懂的小萝蔔头新生们。黑头髮，红头髮，金头髮。棕色的眼睛，蓝色的眼睛，绿色的眼睛。黑人，白人，混血儿。 年幼的孩子们都紧张而兴奋地等着分院仪式的到来。他看见有个紧张兮兮的小胖墩作祈祷状，嘴中似乎还念念有词：「……斯莱特林……斯莱特林……一定要斯莱特林……」 小胖墩身边的女孩儿闻言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攥着袍子悄悄往一边儿去。 麦格穿着翠绿色的长袍，戴着一顶尖尖的巫师帽，高声通知在场的新生们等会分院仪式的流程，然后转过身来和沉香对视。她其实很高，近乎是平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很是沉静，看久了谁都会稳定下情绪，心平气和。 「mr…」 他看得出这位女士在思索如何叫他比较合适，毕竟他的确没有姓氏。 「如果您觉得麻烦，叫我沉便好了，教授。」 他接道，对这位女士展以礼节性的笑。 麦格教授打量着他，点了点头。 「那么，沉。等会儿请你站在新生队伍的最后，新生分完院后便会轮到你。或许你会想整理一下自己？」 她挑着眉上下打量着他这身衣着，然后掏出魔杖：「我能否？」 沉香耸耸肩，微微张开手。「不胜荣幸。」 麦格是变形课教授，魔咒变幻运用得十分熟练。她撕下了新生点名册的一角，挥动着那根精緻优雅的杉木魔杖。羊皮纸残片飘到了沉香身上，然后变成了一件长袍，正好贴身。 「邓布利多说他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衣服，都放在杨那儿。但是你应该也不会想因为麻瓜的装扮被人找麻烦，」她压低了声音，「现在的孩子们都不大好对付。」 尤其是那些「小食死徒」们。 「多谢您的好意。出门前没有想太多，杨……也没有跟我说这个。」 沉香道了谢，默默地走到了小萝蔔头们的后侧。麦格再提醒了一句让他们做好准备，便离开，为分院仪式忙碌去。 站在后排的一个金髮女孩儿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朝她笑了笑。 「你看上去不像十一岁。」女孩儿说道，歪了歪头，「还是说亚洲人长得快，十一岁就能这么高了？」 并不，但是他十二岁时也有七尺高了。 「我是来念五年级的，当然不是十一岁。」 沉香轻轻俯下身子对她说道。 女孩儿睁大了蓝色的眼睛，张了张嘴巴。沉香已经做好了解释的准备，这女孩儿却笑了，道：「cool.」 他愣了愣，没忍住也笑了，伸手替她拿走了头髮上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去的蜘蛛——在石堡里这类小生物并不少见，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帮哮天抓了好几只了。 「谢谢。」女孩儿摸了摸头，「不然等会儿我就要顶着蜘蛛分院了，也许会被分到蜘蛛会去的学院呢。」 「那也许蜘蛛也能变成小巫师。」他说道，将蜘蛛放到了窗台上。蜘蛛一落地就迅速爬走了。 石门开启的声音忽然响起。麦格回来了。女孩儿马上乖乖地转回头站好。 「排成一队——很好。现在，都跟我走。」 于是沉香再度进入了礼堂，从另外一道门。礼堂相比刚才显然明亮热闹了不少，各个学院的幽灵在学院长桌上飘荡，发出怪异的声音迎接新生的到来。 他察觉到了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比刚才更多了。毕竟在一群小萝蔔头里，比麦格还高了点的他很难不引人注意。 「哇喔，」他身前的金髮女孩儿小声惊嘆道，「看这个天花板。好漂亮。」 沉香抬头看了看。礼堂的上空漂浮着无数蜡烛，天花板宛若朦胧的黑纱，笼罩着星河万里，一眼看去的确是万分惊艷。 他想起来了当初在杨戬的飞船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无法入眠，就悄悄站到甲板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他哭了很久哭累了，也哭饿了，然后一只手从他身边伸了过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他偏过头一看，老康蹲在身边拿着面，而杨戬哮天和老姚则默默地提着灯站在他身后。 那时他脸皮薄得很，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只好把头埋进了碗里用力嗦面。 那是他十二年以来第一次吃上热腾腾的面。说实话，那碗面太清淡了，显然是仓促间煮好的。但相比于后来他吃过的其他东西，这碗面的味道他永远记在了心里。 走过的岁月久了，总是容易回忆往昔。他把自己抽离了千百年前的过往云烟，低回了头，看到了教师长桌边缘的杨戬。 杨戬的嘴角微微勾着，一只手把玩着口琴，一只手抚摸着哮天的头。哮天化作细犬坐在他怀中，惬意得眯着眼睛。 「的确很好看。」 他对金髮蓝眸的女孩儿轻声说道。 在教师长桌前，他们停了下来。麦格摆了一只四脚高椅在他们面前，又将一只打了补丁的巫师帽放在了上面。沉香察觉到那物件有灵，还没仔细再探查，就见那帽子裂开了一道缝。 第9页 下一刻，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从帽子的嘴巴里泄了出来。 沉香呆滞了。他的英语水平仅限于阅读和日常交流，若是再进一层，便完全失效——更何况这帽子的歌声如雷贯耳般能把人从头到脚给疏通个遍，意思是想不听都不行，可他愣是一个词儿都听不懂。于是待到帽子结束了自己的表演，礼堂里响起掌声的时候，他才勉强回过了神来，没忍住，捂住了心脏。 真要命。他听到外文歌就心塞。 麦格拿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走上前来。 「当我念到你的名字时，戴着分院帽坐下。」 她开始从a开头的姓氏念起。外国人的名字不好记，一开始沉香还尝试分辨谁是谁，最后直接把他们统称为「男孩」「女孩」。这个男孩儿去了格兰芬多，那个女孩去了斯莱特林，这个去了赫奇帕奇，那个去了拉文克劳…… 那个小胖墩儿紧张兮兮地坐上了四脚椅，嘴里还一直念着「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帽子在他头上跟他说了什么，他紧张地摇了摇头，于是帽子嘆了口气——「那么如你所愿，斯莱特林」。 他前面金髮蓝眸的女孩——姓氏他没听清，但是名字应该是达芙妮——被分到了拉文克劳，很适合她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的学院。他看着她像一只轻盈的小鸟跳到了拉文克劳的长桌旁，然后沉香才意识到，场上只剩了自己。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这个格格不入的人身上。但是麦格只是招招手让他站在了自己身侧，然后转身看向了教师长桌的中间。 议论声细细碎碎地响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看到长桌中间那个鬍子上繫着一朵紫色蝴蝶结的老人起身，举起手来示意大伙儿安静。 「欢迎新生加入霍格沃兹，也欢迎老生们回到这里。在此次开学典礼上，我很荣幸为大家公布三个好消息。 「首先，」他说道，「柯林斯教授，她将担任本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柯林斯女士侷促地起身，对学生们点了点头，然后坐下。她的精神显然不是很好，沉香能看出来她身上有不祥的痕迹——阴祟作乱。 「其次，我很高兴跟大家宣布，本学期，霍格沃兹将与一所来自神秘东方的魔法学院开展文化交流。」 邓布利多往杨戬的方向伸出了手，微微侧身。 「杨教授，将在校内开展东方魔法与黑魔法防御术的融合选修课程，三年级以上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课表上选入。 哮天犬跳了下来，杨戬起身，抬抬帽子对师生们示意了下，又坐了回去。 「同时，杨教授带来了一位交流生，将与本学年五年级的同学一同学习。」 邓布利多笑着，将手移向了他。 「沉香，」这位睿智的老者精准没有口音地喊出他的名字，「请坐。让分院帽为你决定这一年你将待在哪个学院。」 全校的目光都注视在了他的身上，麦格拿起帽子沖他示意，他顿了顿，伸手将发绳解开。被高高束起的头髮顷刻垂下，他将髮丝捋到耳后，坐到了四脚椅上。 分院帽戴到了他的头上。他感受到了记忆思维被窥探——就像是陷入婉罗的铜镜。只是相比于巫山神女的法器，这帽子显然少了不少的侵略性和攻击性，也没有那么强大。 「噢……你走过了漫长的岁月。」 分院帽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很聪明，也很有天赋……勇敢……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似乎都很适合你。」 他想了想，回道：「可我也不讨厌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 「的确，的确……噢，你有很密切的家人。是那个杨？」 他感受到分院帽看到了那段相当遥远的回忆——他和杨戬的初遇，去华山途中的教导相伴，太极图中的拼死求生。 「了不起。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方式的作风，你看起来也像是个斯莱特林。」 沉香笑了。他听了太多这样的话，一般来说都更难听，什么心狠手辣，天生反骨。 「如果能护住我想护住的人，我不在乎手段的好坏。」 「选好了？」 「我没有意见。」 分院帽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那就——斯莱特林！」 四个学院的长桌上没有声音。麦格摘下了他的帽子，他看见了她脸上意外的表情。莉莉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显然也很惊讶，她不远处的詹姆也长大了嘴巴。 斯莱特林——不用看他也知道，这群为纯血统狂热的孩子并不喜欢他这个外来者。 礼堂内沉默了一会儿，一阵掌声忽然悠悠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了头去，杨戬正对着他笑，慢慢地鼓着掌。哮天似乎也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甩甩脑袋化为人形，用力的给他鼓起掌来。 沉香没忍住，笑了。他起身对麦格稍稍一躬，朝斯莱特林长桌走去。 他一走近就看到了黑着脸的西弗勒斯，想也没有多想，走到了他身边。 「你看上去不是很想见到我。」沉香道，「劳驾，让个位？」 西弗勒斯瞪着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往旁边挤了挤，让出了一个位来。 他坐了下去，跟周围的斯莱特林学生们对视了下，镇定自若地用发绳重新束好头髮，然后点点头：「你们好。」 第10页 他们沉默了很久，终于，一个少年对他礼节性笑了笑。 「你好。雷古勒斯?布莱克，四年级。」 他就坐在沉香身边。沉香和他握了握手。「沉香——随便怎么叫都行。」 邓布利多宣布了晚宴开始，长桌上凭空出现了不少珍馐美馔。虽然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对他都态度微妙，却也不会因此停下进食——他们是真的饿了。 沉香辟谷多年，进食只为了满足一些口欲。他只端着一杯南瓜汁喝了两口，没忍住皱了皱眉，察觉杯上有灵力——他是说，魔法。他尝试用指甲敲了敲杯子，于是杯子里的南瓜汁转眼变得透彻，成了一杯水。 水也比南瓜汁喝起来要正常得多。他慢慢地抿着水，正在想什么时候去找杨戬时，他的肩被拍了拍。 他回过了头去，杨戬就站在他身后，沖他眨了眨眼睛。 「你好啊，斯莱特林的新生。」 他舅用英语打趣道。 他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他舅摇摇头，把他摁在座位上。礼堂里甚是喧嚣，有不少其他学院的学生在偷偷打量着他们这边。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气氛低迷，显然都在外释排外情绪，沉香身边，只有西弗勒斯一脸不自在，和那个叫雷古勒斯的孩子略带几分好奇，似乎在猜测这位选修课教授想要做什么。 杨戬沖他们点点头，然后在沉香面前，变出了一条抹额。那抹额是用染绿的天蚕丝捆就的绳跟一缕髮丝编就而成的，非常简单，但不会破损，也充斥着灵力。 他愣了愣，然后无奈地说道：「舅舅。」 「我知道，你长大后就没有戴过抹额了。」杨戬笑了笑，很自然地切回母语，「不过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重回少年时代，就当是我送给你的，额，分院礼物？」 他当然无法拒绝他舅的心意。于是杨戬笑盈盈地将抹额戴到了他的额间，系在他的脑后。 他抬头看了看杨戬。「怎么样，有让你回忆当初吗？」 杨戬看着他鼻樑上的疤，与瑶姬相似的面容，那双像极了妹妹的眼睛，和他额上的抹额，恍惚了下，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赌场下遇到的十二岁少年。 时光若白驹过隙，转眼千年便成了脚下的石子，再也寻不回去的路。 「……很好看，继续戴着。」他拍拍沉香的背，回头看向在他位置上啃骨头的哮天，「等会儿晚宴结束来找我，我让邓布利多将我们安排住在了一块儿——我带你去看麒麟幼子。」 杨戬说着，往教师长桌走了过去。 沉香摸了摸抹额，应了声，没注意到身边的雷古勒斯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晚宴结束后，各学院的级长带领着新生回各自的寝室。西弗勒斯是完完全全不想看见沉香，直接大步离开了礼堂。雷古勒斯见他还坐在位置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点点头说了句「晚安」，便往门口走去。待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沉香才转过了身子看向杨戬。 杨戬抱着睡着的哮天犬，对他抬抬下巴。他便跟了上去。舅甥俩并肩走在一块儿，霍格沃兹走廊的烛光摇晃，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我先你几天到了霍格沃兹时，阿波罗已经带着纽特?斯卡曼德等候多时了。」 杨戬一边轻轻拍着哮天的背，一边说道。 「斯卡曼德把麒麟幼子照顾得很好，那麒麟幼子也有些依赖他，我们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它安置在了霍格沃兹的禁林里头。我相信你已经在火车站见过海格了，他是猎场看守。他说禁林里有一群跟麒麟有些相似的生灵，叫独角兽。阿波罗跟独角□□流了很久它们才允许麒麟暂时与他们居住在一起。待会儿你收着点身上的煞气，你太兇，切莫惊动了他们。」 沉香哽了下，无奈地点点头：「明白。」 杨戬带着他出了城堡，走上一条小路。没过多久他们便进到了一片黑暗的森林里，杨戬在手中聚起一团灵光，然后停下了脚步。 哮天在他怀里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何方，从杨戬怀中跳下，化作细犬，叫了几声。 杨戬从西装里掏出他的口琴。口琴上泛着金色的灵力，他附到嘴上，吹出了悦耳的曲儿。 这首曲儿沉香没有听过，应当是杨戬新编的。他正认真地记下这个旋律，忽然就听到了呦呦鹿鸣。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杨戬身后悄悄出现。杨戬察觉了，但是故意没有回身，而是继续吹着曲儿。 纯洁的白光也出现在了他们周边。哮天兴奋地叫着，沉香瞪大了眼睛。 洁白无瑕的独角兽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似乎都是被这口琴曲儿吸引而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正是麒麟幼子。 麒麟幼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跳过了地上纠缠在一起的粗枝长根，无声落地，悄悄走到了杨戬的身后，然后蹭了蹭他的小腿。 杨戬吹响了最后一个音符，收尾，将口琴收进了衣中。 他蹲下身将身后的麒麟抱了起来，然后盘腿席地而坐，轻柔地抚过它的耳朵。麒麟惬意地蹭着他的手，伸手舔了舔他的指尖，哮天吐着舌头热情地蹭到它身边，开心地发着疯。 麒麟虽少见，但沉香先前是见过的。天子山上那只死去的麒麟，这只幼子的母亲，是他当年跟杨戬从方壶捡来，经由他们和巫山神女的照料才慢慢长大。 第11页 然后他们将它放在了天子山上。它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却在诞子那日一命呜唿。几百年的岁月便烟消云散，再不復来。 杨戬一边轻揉着麒麟的头，一边慢慢地释放自己的元神法力。金色的阐教功法充斥着一方天地，麒麟舒服地眯起眼睛，用脖子蹭了蹭杨戬的手臂，然后在这温和的灵力中缓缓睡去， 独角兽在轻声嘶鸣。沉香看着那纯洁无瑕的神兽，没忍住，上手抚过身边一只独角兽的鬃毛。出乎意料的独角兽并没有躲开，只是用清澈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在他们西方，独角兽是这世间最为纯朴至善的生灵，」杨戬轻声道，「传闻喝下独角兽的血会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只是同时也会受到诅咒的折磨。唯有饮下独角兽自愿献出的血，才能真正得到祝福，健康长寿。」 沉香闻言没忍住挑了挑眉，打量着独角兽额上的角。「好像我听过这个故事。大唐玄奘，唐僧肉？」 只是当年从来没有妖怪得逞过。毕竟相较于后来吴承恩所写出的《西游记》，孙悟空那位师父实际上是个非常了不得的武僧，能逃脱李世民的围捕。吴承恩说他不断被妖魔鬼怪抓住要三个徒弟轮番救，而在沉香的印象中，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们都被玄奘舞着那九环锡杖给打入了地下。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毕竟没有妖怪吃过唐僧肉。」杨戬起身，小心把熟睡的麒麟放在了为首的那只独角兽身上。 独角兽后退一步朝他鞠了一躬，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嘶鸣一声。沉香正抚摸的那只和周围其他的独角兽都齐齐回应，然后转身往禁林深处走去。 舅甥二人注视着这群生灵慢慢远行，消失在了夜幕下的森林间。哮天叫了几声，化成人形。 「到时候能带一只独角兽回去吗！」她兴奋地喊道，「巫山神女肯定也会喜欢它们的！」 「当然——不行。」 杨戬懒懒地拉长了自己声音，拍拍沉香的背一同往林子外走着。 「把它们带到异国他乡去，太过残忍了些。我算不得是好人，但也没有那么坏，为了一己私慾强迫生灵。」 沉香顿了顿，跟上脚步。 「就像引路菩萨（注1）吗？」 杨戬的脚步轻微一愣，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沉香。」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嘆了嘆气。 「引路菩萨，还有那24箱敦煌经卷（注2）和无数……沉香，那是凡间事。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回麒麟……然后等待有一日凡人们将它们带回家。」 引路菩萨将亡者引入归途，却回头望不见故土。 沉香沉默着，与杨戬出了禁林，缓缓离去。 注1&注2：一些明涵大英博物馆=小偷就是说。敦煌藏经洞《引路菩萨图》和24箱经等等等等等 -------------------- 想提前看更新可以去老坟头看，因为我在老坟头髮完非常抗拒再排版一次……晋江这边我会慢慢搬过来的 第4章 杨教授 ====================== 新的一学年不会因为新生和交流生的到来而推迟几天上课，但是沉香和「来自神秘东方的杨教授」显而易见给学生们带来了话题。 沉香一大早便悄无声息地从城堡五楼熘了出来，跟一个从图书馆里出来的女生撞了面。那女生是个拉文克劳，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髮和蓝眸，让他想起了昨日小萝蔔头中那个对他笑的女孩——是叫达芙妮吧，应该。他站在楼梯口上和那个一脸发懵的女生对视着，然后他说：「早上好。」 拉文克劳的女生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他是谁。 显然她没有想到。她打了个哈欠，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斯莱特林有亚洲人。你看起来跟我似乎同级？」 沉香思考了下，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再解释一遍。 「我是中西文化交流生，昨日跟新生一块儿分院。我叫沉香，你是……」 女生恍然大悟，跟他握了握手。 「多卡斯?梅多斯，拉文克劳。抱歉，我没去参加开学典礼不太清楚，我直接来了图书馆。」 「我以为霍格沃兹是有宵禁的？」他们二人往下走去。现在还早，而无论哪个国度，学生们都恨不得睡到最后一刻踩点到教室，所以楼层间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迴响。 「有宵禁和我躲过去不冲突。费尔奇——哦，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巡夜管理人，他才不会在开学第一天抓人，还是在图书馆抓人。」 梅多斯边说边抓着自己的头髮，有些苦恼自己打结的头髮。沉香从手腕上扯下一根发绳递给她，她忙道了谢，草草扎了个马尾。 「所以你又为什么会在五楼？」 他们停在了一条正在转动的楼梯上，楼梯从四楼魔咒课教室转到了奖品陈列室，就是迟迟不肯转过来接他们。 「我跟我的老师一同来的。他是东方术法与黑魔法防御术融合探讨的辅修课教授，」他记不得这门课程的具体名字，只能大概说了下，「邓布利多教室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在五楼的一所废弃教室——那里也是以后上课的地方。我跟他住在一块儿。」 「选修课？那我一定会去，我还没听过东方教授的课。」梅多斯饶有兴趣地说道。楼梯终于来了，他们往下走去。 第12页 「我记得今天第一门课就是魔法史，是跟斯莱特林一块儿——你也是五年级吧？」她见沉香点了点头，就笑了笑，「或许你会想一起吃个早餐？」 但是沉香想起来了西弗勒斯，觉得新学期的第一天就和同院的同学分开不太合适，便笑着摇摇头。 「我怕坐过去拉文克劳的长桌我会被斯莱特林更加排斥。」 梅多斯闻言点点头，耸了耸肩：「也对，斯莱特林总是排外。」 他们来到了礼堂门口，一进去沉香就看到了一个金灿灿的脑袋扑了过来。 「多卡斯！」昨天那个金髮蓝眸的小姑娘在梅多斯扑到怀里喊道，「你昨天没来看我分院！」 梅多斯看着她，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 「我说我忘了什么——你上一年级了达芙妮！抱歉抱歉，我给忘了。」 达芙妮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我们昨天是一起上车的！」 「我一到学校就想着去图书馆查东西……抱歉抱歉。噢，你也在拉文克劳，真遗憾，我还以为家里终于能有只狮子了。」 「多卡斯！」 达芙妮生气地锤了锤她，然后才注意到姐姐身边站着个眼熟的人，惊喜地喊道：「是你！你是——沉香！」 她带了点口音，但是没有叫错他的名字。聪明的小拉文克劳。 「早上好，达芙妮。」沉香对她笑了笑，然后顿了顿，弯下腰伸手从她的头上轻轻捏下什么，「看来这只蜘蛛很喜欢你。」他朝她现了现掌中的那只小蜘蛛。 达芙妮摸了摸头髮，然后接过那只蜘蛛，小心翼翼地在手中观察。 「霍格沃兹的蜘蛛大多都是禁林里出来的，那里有只大蜘蛛，它应该是那只的后代。」梅多斯揉了揉她的头，「看来你们俩认识？我猜是在开学典礼上？」 沉香应了声，然后见达芙妮伸出手指，让蜘蛛爬上了指尖。 「我可以养它吗，多卡斯。」她眨着眼睛兴奋地问道，抬头看着姐姐。 梅多斯挑了挑眉。「达芙妮，我并不认为这合适。养宠物要经过你的舍友同意，而且在家里你养的兔子最后都变成妈妈在帮你养了。放过它吧，它只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蜘蛛。」 达芙妮显然不满姐姐揭她老底，一下子涨红了脸。沉香接过她手中的蜘蛛，直起身子四处看了看，然后把它轻轻放在了礼堂门口的烛台上。蜘蛛一落地又马上爬走了，很快消失在了一个角落的洞里。 「霍格沃兹的动物，用东方的话来说就是有灵（ling），意思是都有挺高的智慧，能与人交流。如果它喜欢你，它会再来找你的，达芙妮，」他对女孩儿说道，「或许你们以后可以成为朋友。」 这一番话叫达芙妮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似乎她已经开始为自己或许将有一只蜘蛛朋友而兴奋。梅多斯抬头看他：「或许你很乐意多个妹妹？我可以把她送给你的。」 「多卡斯！」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人，而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坐在角落，默默地吃着麦片。 沉香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抬头看了眼，皱起了眉。 「……你昨晚没有回休息室。」他说，「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交流生有特权，或是你和格兰芬多那群自大狂们一起夜游——还把那叫作探险？」 「不，」沉香坐下，十分自然地接道，「不用怀疑你的判断，我就是有特权不住宿舍。」 他打了个响指，然后他面前出现了一份浓汤，他拿起勺子舀了舀，扭头对西弗勒斯笑了笑，很欣慰地看到年轻的斯莱特林浮现出被噎住的神态。 「毕竟我可是中西文化交流生，霍格沃兹又是你们英国唯一的魔法学院。我要是出了事儿很容易上升到政治外交问题。」 他舀了一口浓汤到嘴里，皱了皱眉。齁咸。于是他拿着勺子敲了敲碗，很快一杯牛奶就出现在了桌上。 还是回头去杨戬那儿拿点茶包吧。他认命地嘆了口气，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几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总有不同学院的学生在看到沉香时悄悄地议论。 他每天跟着西弗勒斯去教室上课，又跟多卡斯?梅多斯选了同样的选修，前者起到了一个带路作用，后者则是因为图书馆门口的那次偶遇而走近了不少。总而言之，交流生同学并没有显得非常特殊、与其他学生不一样。 但是他没有魔杖这件事却很快传遍了整个霍格沃兹。在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魔咒课上麦格让他展示如何把蟾蜍变成茶杯，他起身吹了声口哨，然后讲台上的蟾蜍就被一阵金光围住，眨眼成了一只茶盏，还是汝窑的。 莉莉?伊万斯的眼睛闪闪发光，一下课就抓着他各种提问。他发现詹姆?波特酸熘熘地站在后面盯着莉莉的背影，幽幽嘆气，没忍住笑了，感慨年轻真好，还有激情别人。 魔药课教授斯拉格霍恩极为喜欢他。实际上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喜欢所有有天赋的学生，只是相对而言天资平平的学生他也会区别对待，连名字都记不住。但是平心而论，沉香并不觉得自己在魔药课上有什么优秀的表现——炼丹什么的本就是太清太上老君「人道」一门所擅长的，严格而言他的师承属于玉清元始天尊阐教一门。 所以他怀疑斯拉格霍恩对他好是因为他舅，但是他没证据。 第13页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周五，1975年9月5日。这天早上他依旧是出门就和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梅多斯碰上了。他从手腕上扯下一根发绳给她，然后边下楼边说：「我听说波特家的洗髮水很好用，也许你想试试看？毕竟你的头髮……」 梅多斯揉了揉打结分叉的头髮，打了个哈欠。 「试过了，显然我的头髮没那么听话。你头绳怎么那么多？」 「我头髮不比你的短。」他指了指自己束起的头髮，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像很少见你跟你们院的人走在一块儿。而且你总是三天两头跑图书馆，你舍友没说法？」 「都习惯了——拉文克劳没那么喜欢拉帮结派实际上。」她胡乱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髮，「人们总说斯莱特林怎么样怎么样，但是拉文克劳的学生们都因为热衷吸纳新知识而显得更不近人情。」 「可是好像也不见你有跟其他院的人接触？」 「因为我上的课大多数都和他们不是一块儿的，你还是头一个和我选修全重了的。」她一边下楼一边扳着指头，「格兰芬多的人我接触得比较多，莉莉?伊万斯，就是你们院那个斯内普的朋友，还有詹姆?波特他们那个小团体，西里斯?布莱克很喜欢跑我这儿拿魔药去整人……」 「西里斯?布莱克？」他的脑海里回闪过雷古勒斯的脸，然后很快想起来詹姆身边那个英俊潇洒放诞不羁的男生，「他是不是和雷古勒斯?布莱克有点关系。」 「关系大着呢。他们是兄弟，亲生的。西里斯算是他们家中的另类，也是他们家中唯一一个格兰芬多。」 梅多斯跨过皮皮鬼设下的陷阱，沉香反手一道术法过去把陷阱拆了。 「老天，我跟你熟得太快了，都要忘了你才来了没多久，人也没有认全。让我想想……」她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拿出课表，「有了。今天下午是杨教授的课。这门课不分年级一周一次，肯定会有很多人因为好奇选它。我带你认认人。」 沉香闻言顿了顿，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五楼。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梅多斯真诚道：「下午上课前我帮你施个咒吧。」 「？什么咒？」 「给你画个圈（注）。你们西方应该把这类咒叫作，铁甲咒，类似protego .」 为了占到一个好位置，他们早早地就守在了五楼那间废弃教室门口——现在教室门上贴了个标籤，上面的单词也很简单，就写着「东方术法（oriental magic）」，简直把敷衍直接往学生脸上贴。 沉香做好了心理准备，站在梅多斯前面，推开了教室的门。 他愣住了。 这几天沉香一直住在这间教室的办公室里，所以他每天都会经过这儿，可是杨戬并没有给他透露任何消息，教室也只有偶尔杨戬和哮天随便打扫打扫。 谁知道他俩能扫着扫着扫出了一片新天地。 教室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有的破旧模样。沉香一推开门就看到自己身处一处演武场，抬头还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应当是幻术。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太极图。 当年华山一战后，玉鼎借来的太极图便一直由杨戬保管。此等灵物难以认主，但千百年来却与杨戬熟识，故听从杨戬的安排。杨戬用太极图来上课，想来一是方便变幻教学，二来…… 一定是害怕日后教学过程把教室给砸了要赔钱。堂堂二郎真君这些年都穷出经验来了。 沉香听到身后传来了惊唿声。他不好再堵在门口，于是抬脚进去，四下张望，喊道：「舅舅？」 没人回应。 梅多斯四下打量着，惊嘆道：「延展咒和变形咒，完美。杨教授人呢？」 是啊，他人呢？ 沉香摇了摇头，跟梅多斯站在了一旁。教室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学生，来自不同的学院的学生们入内后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嘆，然后各自成团，窃窃私语。 他看见莉莉和西弗勒斯结伴而来，詹姆为首的那个格兰芬多小团体也出现在了教室中。雷古勒斯进来时跟西里斯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向了沉香。 「下午好。」他打了声招唿，「这间教室很独特。」 「确实，叫我都没有想到。离上课还有多久？」 梅多斯看了看手腕上那枚表——表上没有指针，只有几颗星星在跳动。 「时间到了。」她说道，抬头看着挤满了人的场地，「杨教授人呢？」 沉香没有回答。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犬吠。 哮天从演武场的角落里跳了出来，连声叫着。然后只听得一声莺鸣，一只青鹞自天边飞来，落在沉香身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着罗裙面施粉妆的美貌女子，斜斜靠着沉香，弱柳扶风般，叫人见了好不怜惜。 这女子一出场就叫人看直了，场中有不少血气方刚的少年，看见这画面直接一愣，然后闹了个大红脸，一个个的都不敢直视。 沉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凭女子靠着自己，然后道：「下午好，教授。」 女子似嗔非嗔似泣非泣地看着他，幽幽一嘆，然后婀娜多姿地朝着哮天招招手。哮天叫了几声上前化作人形，抱着她的手，二人走到了演武场正中，女子还对着一个看呆了的小斯莱特林眨眨眼睛，微微一笑。 然后她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身着蓝白圆领袍、面目俊朗头戴一方扎染头巾的男人，不是杨戬还有何人。 第14页 小斯莱特林的脸红得几欲滴血，眼神迷离，显然是还没有从杨戬的故意挑逗中出来。当他意识到了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时，他险些直接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出现了，恶趣味满满的二郎真君。 这一番变化看得在场的学生们都目瞪口呆。沉香看到身边的梅多斯眼睛乍亮，就差和莉莉扑上去，热情地把杨戬全身上下给看个遍。 杨戬懒散地环着胸，看着孩子们，笑了笑。 「下午好，」他说道，十分顺手地揉了揉哮天的头，「看得出来，大家很喜欢我这个小小玩笑。」 詹姆看着那个斯莱特林，哈哈大笑，跟着西里斯一块儿起闹叫好。 「谢谢你们的捧场，波特先生和布莱克先生，」杨戬点点头，十分愉悦地接道，「你们如此激动，想必一定对变幻之术非常擅长了解，我想你们不介意下节课交给我两份论文阐述一下你们对变形术的认知——在今天我上完课后。不长，十英寸就行。」 于是他俩的笑声戛然而止。莉莉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然后跟梅多斯一块儿捂着嘴，而西弗勒斯则是冷冷笑了声，似乎脱口而出就是热嘲冷讽。 沉香注意到雷古勒斯也想要笑，但是这孩子抿了抿嘴，盯着他哥哥，最终没有任何表达。 于是在詹姆西里斯哥俩极为幽怨的眼神里，杨戬打了声响指，一个黑板凭空出现在了他们之间。学生们也都反应了过来，默默地围了过来，看向杨戬。 杨戬在怀里掏了半天，哮天犬看不下去了，伸手变出一根粉笔塞到他手里。他揉了揉她的头，然后笑着与学生们对视。 「前不久我刚来到霍格沃兹的时候，我问邓布利多，他希望我教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孩子们，黑皮肤，白皮肤，金髮蓝眸，红髮碧眼，黑髮棕眼。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起来。他是玩乐之神，自然是多才多艺，于是很快沉香就认了出来，他在黑板上画了一朵莲花。 「莲，在东方是一种有着特别象徵意义的花，代表着出淤泥而不染，纯洁无瑕，就跟百合花一样。」他对着莉莉笑了笑，莉莉微微红了脸，礼节性地微微一躬。 「东方术法就跟莲花一样，是往最为纯粹无瑕的方向去学习。万物生生不息，术法便无穷尽，所以东方的术法便是用来守护万物。」 他说着，在黑板上敲了敲。莲花的花瓣向四处散开，然后化为春风细雨。 「你们的校长告诉我，希望我教予你们东方术法中最为基础的一点——当你有了常人难有的魔力，那么这就是你应该用来守护世间万物的根本。」 他平静地说道，眼神掠过他们，掠过那几个闻言面露不虞的斯莱特林，掠过沉香，然后低下了头来。 「在这个特殊的时代，尤其是你们，身处在此的孩子们。你们将面临的是威胁，是诱惑，是抉择。而我要教给你们的，除了知道术法本身的意义，便是东方术法相较于西方魔法容易致胜的方法。」 他说着，将黑板一推，黑板倒在了地上却瞬间融入其中，然后扩散变大，笼罩了整个世界。 一声响指，四周的火炬亮起，杨戬拿着口琴站在了一处高台上，吹奏出了一条曲儿。 这曲儿声伴随着阐教功法的金光充斥着整个，就像是满天的星辰一般，美得叫人下意识屏住唿吸。哮天犬追着光的轨迹，在学生之间穿梭。 沉香听见身边的梅多斯惊唿一声，伸手忍不住想触碰那可动的音律。金光温柔地包裹住她的指尖，然后离开，她着迷地上前走了几步，恋恋不捨地注视着那金光。 「第一课。」他笑着，拿下口琴，伸手将金光汇聚于掌心。金光愈来愈多，最终在他手中若莲花般盛开，然后化作细雨落下，滴在孩子们身上，融入他们，带来了无数慰籍。此刻就连斯莱特林的孩子们都平心静气起来，闭上眼默默感受这份温暖。 「万物有灵。」 杨戬说道，对着众人中唯一张开眼看着他的沉香微微一笑。 这是这周最后一堂课。下课后学生们各有议论地走出了教室（「你们逃课我倒是没话说，但是我都记得你们的名字和脸，谁逃课谁期末没分咯。」by杨戬）。沉香跟梅多斯解释了几句，对眼神愈发意味深长的雷古勒斯和欲言又止的西弗勒斯点点头，然后关上教室的门。 沉香听见了图卷收缩的声音，回过头去。果然，杨戬在收起太极图。太极图直接缩成了一团，被他塞进了衣服里，然后他打了个哈欠。 「这身衣服自李唐后我就没有见你穿过了。」 沉香道，认真上下打量着杨戬。 杨戬笑了笑，没回答，而是指挥着哮天把废弃教室里的东西收好。 「我其实还以为你要像之前特训我一样折磨他们的，白高兴一场。」 「后面有的是时间，不着急，一整年呢。」 杨戬忽然敛了笑，神情严肃。 「你应该知道，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柯林斯。她身上有不祥的痕迹。」 「我知道。但是这周我和他们上课时柯林斯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你帮她驱过邪了？」 「的确。但是看起来作用不大，没过几天她就沾染了不少。」 杨戬嘆了口气。「这是诅咒，沉香。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个身份上，有着很深厚的诅咒。」 第15页 沉香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方才检测这群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吗？」 「有。」 杨戬抬头与他对视。 「霍格沃兹突然多出一门新课程，还是由外国人教导，有些人一定按耐不住要来打探消息……」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勾着。 「刚才我在这群孩子里找到了一个身缠不祥的男孩。虽然比不上什么食死徒那般令人髮指，但是他身上带有类似的不祥。他大概就是那个被埋进来的眼睛。」 「雷古勒斯?布莱克，是吗？」 沉香道。「阿波罗的资料上写了，布莱克家族本就对黑魔王的态度暧昧不明，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却又是妥妥黑魔王的追随者。虽然他才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却又最容易被家族运用。」 杨戬笑出了声来，眼神意味不明。 「我们不去招惹，但是却自己先来了，还利用一个孩子。」 他伸出手指，指尖上缠绕着他从雷古勒斯身上提取的不祥之气。 「他们西方魔法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阿波罗这回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 註：西游记里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样圈圈 btw，我的正常更新在老坟头，晋江这边应该会慢一倍的章节更新，因为每次排版都很烦，所以等不及的欢迎去老坟头看。 第5章 博格特 ====================== 沉香在慢慢地喝茶。 茶是他从杨戬那儿翻出来的，是今年的新茶，潮州的凤凰单枞。 杨戬一直以来都把生活过得极为有仪式感，哪怕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他也穿着绣有暗纹的的袍子，在凡间有了产业后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妥妥的资产阶级，打工人李云祥曾这么吐槽过。 所以这次来英国杨戬专门准备了一套茶具和无数罐茶叶。平时他没课时就喜欢到禁林海格的小屋里头一边照顾着麒麟幼子一边跟禁林看守人喝茶，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而沉香则没有那么讲究。他在杨戬谴责的目光中把茶叶分好几份做成茶包，每天就用英式小茶杯泡一泡，上课了就灌到他那个印了大朵牡丹的暖水壶里，打个响指收进干坤袋里头，渴了就倒点出来。 对他来说挺方便，就是每次喝茶时周围人包括他舅都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罢了。 他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慢慢地喝着茶，看着面前的雷古勒斯优雅但迅速地往嘴里塞着面包，终于没忍住，道：「吃慢点有助于消化，对胃好。」 雷古勒斯闻言愣了愣，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吃太快会对胃不好？为什么？」 沉香这才想起来这群小巫师们基本上对于养身常识毫无概念，抽了抽嘴角，放下茶杯：「容易胀——」 他话还没说完，雷古勒斯吞下最后一口早餐，灌下一口南瓜汁，抓着课本就往礼堂门口走去。料是沉香见多识广，此刻也没忍住愣了下，回头看着他：「你这么急着干嘛去？」 「赶课。」雷古勒斯头也不回地答道，「今天我满课。」 沉香：「……」 食死徒们让一个十四岁满课的孩子来埋眼线也太过分了些。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于是他看向了身边慢慢悠悠吃早餐的西弗勒斯：「为什么我们的课就没有那么多？」 西弗勒斯翻翻白眼显然是不想说话，但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 「因为五年级有o.w.ls考试。」莉莉挎着包走了过来，无视斯莱特林长桌上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前四年霍格沃兹已经将大多数必修的课程都教完了，第五年主要是留给学生复习。o.w.ls考试将会对后来就业方向有很大影响，因此虽然第五年课少，却也是最难熬的一年。」 她在桌上敲了敲，变出一杯南瓜汁。沉香看到西弗勒斯悄悄收回了伸往面前自己那杯南瓜汁的手，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 「原来如此。杨……杨教授没跟我说过，应该是没有打算让我参加考试。」 「真好。话说回来，周末你要跟我和西弗一块儿去霍格莫德吗？」 又是个没有听说过的名词，沉香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那是哪儿？」 「学校旁边的一个巫师村落。你不知道？那你上周周末就呆在学校？」莉莉问，「你这周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带上杨教授，他一定会喜欢三把扫帚酒吧的黄油啤酒。」 杨戬的确喜欢喝酒。在沉香的记忆中，少年时二郎真君和巫山神女非常喜欢隔三差五在瀛洲小聚一次，推杯换盏一整宿，而在杨戬的那艘船上，他还囤了满柜子美酒。 他想要应下，却又看到了西弗勒斯抿紧的双唇，顿时瞭然，在场有一对关系匪浅的少男少女，而且其中那个少男还暗恋对方。 沉香其实挺喜欢逗西弗勒斯玩，这种心理跟当年他舅爱逗他一个道理——但是他没有兴趣夹在这种粉色氛围中。 「问过杨教授后我会给你回復的，伊万斯小姐。」 莉莉闻言高高地挑起眉毛，环着手看着他。 「你这样称唿我真的很吓人——我会以为你是某个教授在催我交作业的！」 沉香被噎了下，然后颇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好吧……额——伊万斯？」 「莉莉！」 「好的，莉莉。」 第16页 沉香只得应下热情的格兰芬多的要求。 周四下午，黑魔法防御术课。 沉香到教室时，柯林斯女士正坐在讲台上发呆。她神情憔悴，头髮也是未曾打理的枯燥分叉，就像一个被套在了宽大白色衣袍里的稻草人，看不出一丝活气。 而沉香记得，距离上次杨戬为她驱散不祥才过了两天。附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上的诅咒冥顽不灵，而且愈来愈猖狂。 不知道伏地魔是否是运用了某种古老的西方术法，杨戬无法将这个诅咒拔除。而阿波罗表示这属于人类应该处理的事情，神明无法干涉（「啊哈，所以你们只关注麒麟的死会不会散尽你们的气运。」杨戬讽刺地说道）。 「下午好，柯林斯教授。」 他打了个招唿，将柯林斯女士从呆滞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柯林斯看着他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沉香。」她叫出他的名字，笑了笑——即使这样只会让她看上去更加憔悴。 「您应该去找找杨。您的状态不是很好。」 趁着教室里还只有他和柯林斯，沉香走到她面前，提出了这个建议。 柯林斯眨眨眼，然后缓缓嘆了口气。 「东方的魔法真稀奇。每回杨给我施了咒我都能好些——他说这是神秘人给我的工作下的诅咒。」 「对此我也很奇怪。您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些年霍格沃兹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都因为各种缘故一年一换。据我所知，有些人是因为个人原因，有些人受到了食死徒的攻击，有些人运气很差不小心受了伤，也有人……」他没有说出那个最差的结局，「所以您是……」 柯林斯的答案也很干脆。「我需要一份工作维生。在拮据的生活面前，包食宿发工资的工作就是危险重重也顾不上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需要生存下去的人。 沉香深以为然。十二岁时曾有一段时间他也为了活下去做了不少极端的事情。 「今天您上课的内容是？」 「啊，是复习博格特驱逐咒。」 柯林斯朝他示意了下教室最后面的一个橱柜。「博格特是o.w.ls考试中的重点考点，上节课我了解到有很多五年级的孩子还不是很能熟悉掌握它的驱逐咒。不过你不用参加考试，对吧？」 沉香皱了皱眉，沉默了下。「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柯林斯有些哭笑不得了。「虽然只是交换生，但是好歹翻翻课本——博格特是一种能够变为人最恐惧的东西的神奇动物，纽特?斯卡曼德先生所着的《神奇动物在哪里》里有记载，黑魔法防御术课本里也有相应介绍。说来你没有魔杖，要不等会儿他们做练习时你在旁边看着？」 「不必，您可以跟我说说原理，我试试。」 沉香耸耸肩。 「大不了您到时候替我解决了。」 他其实还是挺想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会害怕什么。 随着上课的时间不断接近，教室里也渐渐来满了人。斯莱特林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与赫奇帕奇一块儿上的，所以很快沉香就看到教室里多了不少穿着绣有獾章衣袍的少年人。虽然已经相处一段时日，沉香还是没能记住赫奇帕奇某个学生的模样——他们也不乐意跟斯莱特林说话，所以他干脆顺其自然。 西弗勒斯是跟着艾弗里进来的。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的沉香，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去找他。可是看到自己其余斯莱特林同伴们对沉香的鄙夷神情，他还是忍住了冲动。 柯林斯见人来齐了，直接宣布了这堂课的任务。教室里顿时一片议论纷纷，有的学生焦虑地啃起指甲，还有的显然舒了口气，跟同伴说说笑笑。 于是柯林斯让他们排成队，站在了教室后头的橱柜前。沉香默默地站到了最后，有些期待看到自己的恐惧。 第一个面对博格特的是个赫奇帕奇的男生。柯林斯打开橱柜的柜门，里头钻出了一根沾满绿色粘液还布满胶状鳞片的触手。沉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就听那男生高喊了一声「滑稽滑稽」，那触手就被一把凭空出现的刀切成了一盘刺身，还被挤上了柠檬汁。 沉香：「……」 这孩子可以的，能去和广东人比拼比拼。 随后沉香可以说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奇形怪状的东西：有个女生害怕鱼，她没能成功施出完美的驱逐咒，那在空气中漂浮的鱼就变成了无数条张着嘴咔咔咬的食人鱼缠着她咬；有个斯莱特林的孩子面前多了个古板的男人，显然是他的家长，正对着他数落，他把家长直接四分五裂；还有的人的博格特变成了o.w.ls考试监考员，在教室里大喊着作弊取消成绩…… 然后轮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橱柜前，柯林斯拉开柜门，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有着一头和西弗勒斯一样油乎乎脏兮兮的头髮，浑身上下不干净。西弗勒斯明显头上暴起了青筋。「滑稽滑稽。」他攥着魔杖喊道。 这个男人直接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用眼神交流着，显然都对这个男人颇有想法猜测。 西弗勒斯转过身，看到了队伍末尾的沉香，顿了顿，然后恼火地讽笑一声，坐到了位置上去。 第17页 终于，队伍在不断变短，排到了沉香。 沉香直直地盯着橱柜门。柯林斯看着他还有围观过来的学生们，问：「平心静气——准备好了吗，沉香。」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柯林斯拉开了柜门。 整个教室都莫名沉浸在了极为紧张而期待的情绪中，大家都保持着安静，屏住唿吸，都在期待沉香的博格特出场。 先探出橱柜门的，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那只手上戴着一副破旧的露指手套，显得它的手指修长。 再往后是一段用皮带绑好的护臂。然后是一件绣了暗纹的白袍。 众目睽睽之下，杨戬从橱柜中走了出来，平静地看着沉香。 教室内沉默了一下，然后瞬间炸开了锅来。 「是杨教授。」「他居然害怕杨教授。」「怎么会？」「为什么？」 柯林斯也颇为惊讶地看向沉香。 沉香看着博格特变成的杨戬，有些困惑。 「等等，不是说变成害怕的东西吗？为什么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面前的杨戬手中攥着一段红色的发绳。然后杨戬的手中变出了宝莲灯来。 「沉香，活下去。」 他听到杨戬这么说道。 宝莲灯开，金光璀璨。杨戬身陷熊熊烈火中，闭着眼，在逐渐被燃烧殆尽。 他被吓懵了。整个教室譁然，他听到有人发出了惊唿声，但他无从顾及。他看着自己的舅舅在自己面前，做出一千七百年前没有出现的事情。 祭灯。 柯林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上前一步准备替他挡下博格特来，沉香却伸手挡住她。 「让我试试……我知道，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假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刚才柯林斯告诉他的原理，打了个响指。 「现出原形。」 火光中燃烧的杨戬扭曲了下。然后眨眼间，他看到了靠在白虎身上的申公豹。 「小子，有我风范！」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位便宜师父，听他嘿嘿笑道。他刚下意识想回句什么，申公豹就被红色的丝弦穿透了胸口，倒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是婉罗的丝弦。 「现出原形。」他有些急躁了，没有打响指，而且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併，喝道。 哀鸣的白虎和死去的申公豹又变了。这次博格特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背影，沉香一看，就屏住了唿吸。 那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双和他像极了的眼眸。 「孩子。」 杨婵轻声唤道。 他愣愣地看着母亲转过身来走近自己，然后母亲抚上了他的脸，是实的，摸得到的。 「孩子，」他看到杨婵的眼中含着泪水，「我的孩子。」 他看呆了，脸上的表情似是哭又似是笑。他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母亲……」 杨婵顿时化作了正在消散的蓝色元神，慢慢地消散。 「母亲！」 他喊出了声来。 教室里迴荡着他近乎撕心裂肺的唿唤，学生们惊愕地看着他，西弗勒斯更是瞪大了眼睛。 柯林斯察觉不对，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抽出魔杖准备对付即将变成她所害怕之物的博格特。沉香却忽然冷下了脸来，拍了拍她的肩。 「我没事儿……让我来。」 他也不顾柯林斯说什么，将她轻轻推到了一旁。然后他注视着博格特所化的杨婵元神，翻手变出了一只匕首。 「你不应该变成他们的模样。」 他冷冷地说道，勐地将匕首投掷过去。匕首带着诡异的绿色光芒，刺进了那消散的元神中。 刺耳的尖叫顿时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迴响，惊得不少人捂住耳朵。 申公豹曾教予他的功法此刻伴随着匕首将博格特围绕。然后只听得一声「嘣」。博格特的下方，溅出了一大片绿色的液体。 柯林斯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她颤着手从那绿色的液体里捡起了沉香匕首。匕首的尖刺上，粘着一片毛皮。 博格特的真实形态没有准确的描写记录，但是柯林斯知道，那就是博格特的一部分。 他杀了一只神奇动物。 沉香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你得去找另一只博格特了，柯林斯教授。」 然后他转过了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夺门而出，消失在了教室里。 学生们议论纷纷。柯林斯呆滞地看着手中匕首，沉默了好一会儿，嘆息道：「梅林的鬍子啊」。 杨戬正在和海格喝茶。海格很喜欢这种有别于英国红茶的茶叶，问他这是什么茶。 他笑了笑道：「这是亡国茶。相传在东方，有个年幼的皇帝逃难到南方时喜欢上了当地的茶叶，便是它。」 海格闻言惊讶地看着他：「我喝不出这种故事来。但是的确很好喝。」 那肯定。凤凰单枞的魅力无人能敌。 杨戬愉快地沏茶，看着哮天跟海格的猎犬玩闹，摸了摸正在他腿上憩息的麒麟幼子，好不惬意。 忽然海格的看守人小屋木门被急促地敲响。杨戬看到海格下意识地拿起了椅子旁的粉色雨伞，又和他对视，尴尬笑笑然后放下，起身过去打开了门。 「你好，海格先生，」杨戬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杨教授在这儿吗？」 第18页 他皱了皱眉，起身放下被动静吵醒的麒麟幼子，走了过去，看到了海格身前脸色苍白的沉香。 「沉香？」 麒麟正和哮天在禁林外的草坪上玩闹。哮天很喜欢这个幼小的生命，非常乐意陪着它蹦蹦跳跳。 杨戬跟沉香站在海格的南瓜地旁，看着他们。沉香身边的稻草人身上站着几只乌鸦，被沉香伸手赶走——他还是非常烦躁。 「……博格特，直面自己的恐惧。这我倒是好奇了，找个时间我得去跟柯林斯要一只来试试看我怕什么。」 杨戬说道，用石子驱赶还想停下来的乌鸦，语气平静。 「……这正常吗？」 沉香问。「一千七百年了，二十八九个甲子……我却还是会受当年的噩梦影响。」 他急促地唿吸了下，然后看向杨戬。 「我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妖物能叫我这般狼狈。」 「恐惧并不难堪，沉香。」 杨戬说着，揉了把他的头。 「当年在瀛洲找婉罗时，我也曾被她化成的母亲触动过。我还是很庆幸自己终究保留了这份情感在，能为之所动，让我能在漫长岁月里还能感觉到我还活着。」 而无论是谁，能勇敢强大起来，都是因为他们能直面着自己的恐惧。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更懂得珍惜当下。沉香睁大眼睛看着二郎真君那淡淡的笑颜，忽然很想放声大笑。 但他终究没有。他把目光转向了哮天，道：「伊万斯托我问你，周末你要不要一块儿去霍格莫德。」 「那个边上的巫师村落吗？我的确还没去过。你想去吗？如果想去，我们一块儿便是。」 沉香应了声，目光慢慢地投向了远方。 夕阳躲在云层后，缓缓地往林子里落下。少年时他执意留在华山三圣母殿里时，就喜欢坐在崖边看着日升日落。 当年日月今依旧，时光却若流水东逝，一去不返。 失去的人不再回来。而身边的人仍旧在当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凤凰单枞。」他问。 杨戬想了想。 「其实也没有很喜欢。只是宋末太过凄凉，我总总忘不了那个淹死的孩子。」 二郎真君说着，伸手放出一阵风。风颳起了地上的叶子，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细犬。落叶细犬伴着金光沖向了哮天和麒麟，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沉香。」 无论情愿与否，过往终成云烟。 人得往前看。 -------------------- 懒得排版了，先这样吧，以后慢慢修。还是再说一句首发老坟头，但是我是不会说我的帐号名的，晋江会屏蔽的，所以老坟头在tag里头查文名就能找到。别在评论问了，你们问的都会被审核删掉的 第6章 梅多斯 ====================== 如果喀莎在这儿，她一定会很喜欢蜂蜜公爵糖果店——满满一屋子各式各样的糖果！ 哮天欢唿着，穿梭在人群和货架之间，在搜刮不同的糖，准备打包好寄个跨国包裹到东海市去，给喀莎尝尝这群巫师的玩意儿。 学生们早就对杨教授身边这个「阿尼玛格斯女孩儿」颇为好奇，平时除了上课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便都在此刻悄悄地打量着她。但是奈何哮天对英语一知半解，总之就是沟通起来非常困难，目前似乎只有梅多斯能成功与她交流。 「这其实很简单。」梅多斯坦然道，「她把所有情绪心思都写在脸上。跟她接触都不用说话，看她的脸就知道了。」 杨戬深以为然，并且为此给拉文克劳加了五分。 「或许你想尝一下蟑螂堆吗？」梅多斯从货架上拿下一个包装在沉香面前晃晃，「达芙妮还没试过这个。也许我该给她带上一包？」 「……她也许会喜欢蜘蛛，但她绝对不会喜欢蟑螂的，梅多斯。」 沉香看着杨戬被哮天拉去结帐的背影，态度坚决地把她手里的蟑螂堆摁回货架上，「你就是想吓她吧。」 「我这可是关爱她，」梅多斯耸耸肩，又拿起了血腥味棒棒糖（上面的包装写着「吸血鬼的最爱」），「你都不知道，上次你捉的那只蜘蛛现在每天都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等她，她还天天对着它说话——斯莱特林的祖宗是会蛇佬腔，我怀疑她很快就要精通蛛佬腔了。」 沉香闻言皱了皱眉，看向她。「那只蜘蛛又找上她了？」 「嗯哼。不过显然，达芙妮很高兴。她就像是交到了一个朋友，所以我也没阻止她——要知道上一个喜欢小动物的霍格沃兹学生现在已经成为了知名神奇动物研究学者了。」 「纽特?斯卡曼德吗？那你一定记得他的经歷多么坎坷。」 「坎坷且伟大。据说他曾经为了补全神奇动物图鑑还去过你们国家来着。」 沉香轻轻哼了声，这话却被其他人给接了过去。 「是啊，印象深刻，」杨戬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美滋滋抱着大包小袋的哮天犬，「他的确是一名了不起的学者。我曾进到他的那只神奇箱子里看了看，当真是别有洞天（wondend）。我还看到里头有只驺吾，养得特别好。」 「您居然见过斯卡曼德！」梅多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中的血腥味棒棒糖都不值得她多给一丝关注。 第19页 「的确见过，」杨戬沖她眨眨眼，故作神秘地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圣诞节前他应该还会来霍格沃兹一次。到时候有机会我让沉香带你见见他——沉香的朋友的确可以有这个小小优待。」 纽特?斯卡曼德的确跟杨戬约好圣诞节前会来查看一番麒麟幼子的状况。但是沉香听到后面一句高高挑起了眉，没有肯定，却也没否认。 对于拉文克劳的学生而言能见到课本作者就是莫大荣幸，梅多斯几乎要冲上前去亲吻杨戬了。 他们走出了蜂蜜公爵糖果店，哮天抱着那么多的糖果不太好逛街。梅多斯听沉香说哮天想把东西寄给家里朋友（「这个真的从表情看不出来！」梅多斯道），便建议他们去邮局，还给他们指明了路。 于是他们便兵分两路。梅多斯说要带沉香去尝尝黄油啤酒（「信我，真的很好喝。」），跟杨戬说了地址，就拉着沉香跟他们往相反方向而去。 「三把扫帚酒吧的人太多了些，我专门带了几个杯子，我们去远点儿的地方。」 梅多斯说道，边走边看向沉香。「不过我还是觉得挺奇怪。你不是说莉莉约你和杨教授一块儿来吗？怎么又来找我？」 沉香跟在她身边，闻言干咳一声。「她要跟斯内普一块儿，我不太好打扰他们。」 梅多斯瞭然，吹了声口哨，视线重新回归到道路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斯内普喜欢她。爱情啊，真奇特。我就从来无法理解这个。」 沉香贊同地点点头。 他们慢慢地走在街上，跟无数村民和霍格沃兹的学生擦肩而过。前一阵子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来自不同学院的学生们看到他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不问问吗？」 沉香忽然道。 「问什么？柯林斯课上的事儿？我听赫奇帕奇的人说了。」梅多斯没有看他，语气也很平静，「博格特向来是个很容易暴露隐私的事情，我还没有那种对着别人的隐私说三道四的习惯。不过——老天，杀死了一只博格特。不亏是个斯莱特林，干得漂亮，我可讨厌它们了。」 他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当时我的确没有控制好情绪。它其实挺无辜的，它天生就会变成人们恐惧的东西，这不能怪它……我后来给它超度了。」 「超度——你还是个牧师呢？或者说，这在你们国家叫什么？」 「道士。」 沉香失笑，摇了摇头。「如果你想知道——」 「是你想跟我说，沉香。」梅多斯打断了他的话，「你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情感。如果你需要一个聆听者，我很乐意。」 他听了没忍住红了红脸，在心里笑了笑，说自己居然还没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看得透。 「你说话时……看上去不像是我的同龄人。」 不像是这个岁数的少年。非常通透，稳重。 「……」梅多斯忽然停住，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怎么了吗？」 沉香也停了下来，和她站在街上面面相觑。 梅多斯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 「……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我们俩一见如故，虽然认识没多久，却像是已经交往很久的朋友。」 「这我贊同。在中文里这叫作缘分。」 「所以有些时候我觉得，也许你可以尝试着不要对我隐藏太多——当然，也许有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的意思是……」 梅多斯就像忽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刻居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预感忽然漫上了沉香的心头，叫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 「……」梅多斯嘆了口气，「看我的姓氏，梅多斯，你应该也知道我是个混血儿——我知道你背下了所有纯血统家族的姓氏来着，莉莉跟我说过这个。我父亲是个麻瓜。」 「……所以？」 「我的祖父是美国人。在我父亲出生后没多久因为家里生意上的事儿，我们家族这一分支便搬到了英国来，故此我父亲才会认识我母亲，一个优秀的拉文克劳。」 梅多斯看着他。 「我祖父是个审美很高的商人，他很喜欢欣赏艺术，所以我家因为他的缘故，一直以来都很注意孩子对艺术的培养——在知道我妈妈是巫师后他还问过妈妈巫师界有什么艺术作品呢。」 「……」沉香眯起眼睛看着她，「你从来不会这么东扯西扯闲话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well——这是你说的。」梅多斯闻言翻了翻白眼，紧张的情绪直接消失了。 「1930年2月17日，我祖父还很年轻的时候，他在美国百老汇看了场演出。那场演出后来在麻瓜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个演出者的名字，叫作梅兰芳。」 沉香当然知道梅兰芳——杨戬是戏神，当年也看过很多次这位名角儿的演出。但是对他而言他素来是欣赏不了这种艺术的，他宁可跟哮天犬去做几个天界的赏银任务也不肯去听戏。 「我祖父很喜欢他，疯狂地喜欢。后来他收集了非常多梅兰芳的录像带和唱片，直到我们来到英国后他还在坚持收集。在我小的时候他偶然在唐人街一个华人那儿收到了一卷非常珍贵的梅兰芳演出录像。其实说是录像只有一小段，主要是附带的那张唱片。祖父在唐人街那儿播放这张唱片，用了很久才从华人们口中搞清楚里头唱的是什么东西。」 第20页 梅多斯说着，那双蓝眸几欲要将沉香看穿。 「梅兰芳在那里头扮演的是一个母亲，叫作王桂英，正和她的丈夫讨论应该将两个孩子中的哪个推去顶死。其中有个孩子……」 「叫沉香。」沉香接过了她的话，直直地看着她。 「不可思议……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弯弯绕绕的关系。」 那出戏……叫《二堂舍子》。 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宝莲灯》。 是凡人们编排他母亲和他生父刘彦昌的故事。 如果不是因为她祖父对梅兰芳如此执着，如果不是老梅多斯收集到了那张唱片，如果不是她恰好是个在霍格沃兹念书的混血巫师…… 生活的确比戏剧更加有戏剧性。戏神杨戬诚不欺他。 「……我从小就爱听故事，在听祖父说过这个唱片的内容后我对这个传说产生了非常大的好奇，所以曾经跑到唐人街询问过那儿的华人这个故事的原貌。」 梅多斯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拉文克劳——我们从来都有很高的求知慾。」 他们站在街上对视着，周围人来人往，但他们停驻过久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谁也不知道他们沉默了很久，最终是沉香嘆下了一口气。 「是我老了。你的确是个很聪明的拉文克劳。」 「加了一点运气成分在。」梅多斯比划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有人跟我描述了你的博格特，我只会觉得你和杨教授的名字就像达芙妮——从神话故事里取名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当然，相比于讨论你是不是个神，我现在更想喝黄油啤酒。」 梅多斯指了指前面脏兮兮的酒馆。 「猪头酒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这儿的！」 猪头酒吧里头非常杂乱。沉香盯着吧檯的那些杯子，默默猜测它们大概有多久没有清洗。 「阿不福思，三杯黄油啤酒，我带了杯子。」 梅多斯一进门就熟练地冲着那个吧檯后背对着他们的白髮老人喊道。然后她对着沉香眨眨眼：「我相信狗狗不太适合喝酒对吧？」 「……我们的确不让她多喝，她每次一喝酒就会耍酒疯。」 沉香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直白的交流方式，干咳了两声才答道。 酒吧老闆哼了声，回过身来看着她。 「见鬼，你还带了个陌生人来。」 「你一定不会介意的。」 沉香看着老闆那双和邓布利多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梅多斯坐了下来。 「食死徒最近没有来打扰你吧？我听说前不久莱斯特兰奇家的人有出现在霍格莫德。」 梅多斯说着，从怀中掏出三个杯子，挥了挥魔杖：「清理一新！」 阿不福思从布满灰尘的酒柜上掏出一瓶酒，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打开，倒进干净的杯子里，闻言哼了声。 「那群蠢货可不觉得高贵如他们应该踏入这儿来。」 梅多斯拿起一个杯子喝了一口，贊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沉香看着眼前杯子中的澄黄液体，拿起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 「不错。」 梅多斯笑笑，靠在了吧檯上。 「那么——既然我们都摊牌了，那我有个问题，疑惑很久了。」 既然是疑惑很久，那么一定是关于传说故事里的问题。 「是什么？」 「你父亲真的为了让你活下来，让另一个儿子送死吗？【注1】」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直白，阿不福思听了都险些把酒瓶摔了。他黑着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倒完酒就去了角落拿擦过灰尘的抹布继续擦杯子。 「……并没有。实际上我父亲都不知道我的存在。真正的……往事里，最后是刘秋儿被直接打死，王桂英上吊身亡，刘彦昌郁郁而终。【注2】」 沉香平静地叙述道，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 梅多斯眨眨眼睛。「看来传说果然都是人们胡编乱造的。那么杨教授把你母亲压在山下也是假的了？」 「假得不能再假了。真是奇也怪哉，一千年前他们就喜欢这么编排，现在也依旧这么坚信。」 空气凝滞了一下。梅多斯幽幽道：「你看起来可真的不像活了一千多岁。」 「我当你在夸我了。」 他们对视一下，忽然都笑了起来。梅多斯笑得不能自己，趴在桌上捂着肚子，他也莫名感到很愉快，嘴角是控制不住地上翘。 「……梅林的裤子啊……」梅多斯笑得肚子疼，嘆道，「我居然跟一个神在说笑聊天！」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跟一个孩子缘分这么巧。你对这个传说这么感兴趣，现在当事人可就在你面前。」 「不准叫我孩子——太奇怪了！」 梅多斯抗议道。沉香耸耸肩，不再说啥。 猪头酒馆的门又被推开了。只听得一阵犬吠，白色细犬扑到了沉香身上，然后又响亮地叫了几声。杨戬紧跟其后，对他们笑了笑。 「抱歉，来晚了，这杯酒我来请。」 阿不福思恼火地抬起头来。「这里不准带狗进来！」 「啊，抱歉。」杨戬有些歉意地说道，看到那双和邓布利多极为相似的眼睛也没有说什么，而且冲着哮天道，「哮天，别闹，化人形。」 第21页 哮天「汪」了声，然后转眼变成了小姑娘，冲着阿不福思呲了呲牙。 阿不福思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憋红了脸，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恼火地拿着抹布往后厨走去。 杨戬坐到了第三杯酒前，看着他们。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梅多斯小姐笑得着实很豪迈，我在外头便听到了。」 梅多斯擦了擦眼角笑出了的眼泪，清了清嗓子。 「在聊杨教授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一样，有第三只眼睛。」 杨戬顿了顿，然后神态自若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沉香不会告诉你这些，所以你果然是个聪明的拉文克劳，梅多斯小姐。我给拉文克劳加五分还是加少了点。」 「您现在加也没什么的教授，我不介意学期末排名往前靠靠多拿点奖学金。」 梅多斯笑笑，没有追问「第三只眼睛」的事情。 沉香问：「为什么你们去了那么久？我以为寄东西而已，很快的？」 「的确很快，猫头鹰邮政局的效率很高。」杨戬摩挲了下杯子，「我听到有人在说这儿有个闹鬼的地方，多留意了一下。」 这可新奇，原来魔法界也有闹鬼一说？ 「这个我知道。」 梅多斯答道，看着沉香身上趴着的哮天，按耐住想要揉她头的冲动。「尖叫棚屋。前几年开始人们经常能听到里面传来可怕的声音，所以就觉得是闹鬼了。」 「会不会只是什么动物，或者像是霍格沃兹里那样的幽灵？」 沉香问。 「前者可以保留参考，后者没有可能——霍格沃兹的幽灵无法离开霍格沃兹，而且课本里说过幽灵本来就无法伤害人类。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这儿的巫师在害怕什么——怕，幽灵？」 「不尽然，梅多斯小姐。」杨戬摇了摇头耐心解答，「冒昧一下，你的母亲也是麻瓜出生，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你不太理解他们巫师为什么怕鬼。有魔法跟巫师害怕灵异事件首先并不冲突。巫师是西方神袛留下传承，而西方的灵异事件是宗教中必然存在的一方势力。就像是……」 杨戬想着合适的比喻，琢磨了下。「就像是圣经传说里路西法，北欧神话的洛基。信仰中象徵着黑暗的这一面。」 「所以其实巫师中也有类似的黑暗面？」 「当然，孩子。巴沙特夫人的《魔法史》不就有记载过中世纪人类猎巫行动？人类声称女巫是邪神的追随者，非常邪恶——虽然本质上这只是他们压迫人民的藉口，现在你所知道的大多数黑魔法的确都根源于曾经信仰邪神的巫师。伏地魔和格林德沃之流（他们听见阿不福思冷哼了一声）严格而言就是这批巫师的后继者。」 只不过现在的巫师多数都没有信仰了，伏地魔和格林德沃成为黑巫师也并非为了某个神明。 梅多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为什么外国人会这么了解……？」 「当你活得久了，自然不会只留意脚下一方天地。」 杨戬说道，然后忽然笑了笑。「当然，你的时间还很长，你还会看到很多超出自身认知的事情。」 梅多斯听闻一愣，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 「……你们知道吗，其实挺奇特的。」 她说道，喝了口黄油啤酒。酒精和气泡涌上她的鼻头，没过一会儿她的脸颊上就多了淡淡红晕。 「我的岁月对你们而言——只是眨眼一瞬吧？」她打了个酒嗝，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而你们对于我来说却是……活着的歷史。」 他们没有回答。沉香跟她碰了碰杯子，思索了一下：「敬岁月悠悠。」 她拿着杯子举了举：「敬漫漫歷史。」 他们把酒一饮而尽。 杨戬看着他们，眼神温和。 屋外的一声巨响将他们全都吓了一跳。阿不福思险些打碎一只杯子，他恼火地看向猪头酒吧的门。 伴随着嘈杂的叫喊，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一个非常不耐烦的声音。 「你为什么在这儿？」 被提问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外头的人烦躁地「啧」了一声。然后猪头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 西里斯?布莱克依旧披着他那头放荡不羁的长髮，身上的袍子随意搭着。他推着一个人进来，然后对着阿不福思喊道：「阿不福思，两杯黄油啤酒——噢，多卡斯，你也在。」 梅多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西里斯？你在做什么……」 沉香皱了皱眉，站了起来扶住被西里斯不小心用力过勐推了个踉跄的人。他看着那双写了几分慌张的灰色眼睛，道：「你好，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布莱克很快就恢復了平静，站稳起来，有些刻意地和他保持了距离。 「你好。」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急切地看向他哥哥，「我得回去了，魔法史的论文我——」 「少来了。你今天就得跟我解释明白。」 西里斯黑着脸说道，一把将弟弟摁在了吧檯的座位上。阿不福思慢吞吞地掏出两个黑漆漆的杯子，嘟囔了一句「又是黄油啤酒」，然后拿起酒瓶又倒了起来。 雷古勒斯坐在杨戬身边，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明显满是灰尘和不知名污渍的杯子被灌满黄油啤酒，从头到尾都写着抗拒。 第22页 「说吧，妈妈的好孩子又在偷偷干什么。」 西里斯没好气地说着，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 「你可别跟我说你在猪头酒吧外徘徊是看上了这里的地段想买下来开店。」 沉香眼神动了动，看向杨戬。 只见杨戬嘴角微微勾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把玩起来他的口琴。 这种笑他熟悉得很。 二郎真君又要算计人了。 -------------------- 注1：《二堂舍子》里的剧情就是当官的儿子为非作歹然后沉香和弟弟刘秋儿一怒之下把他打死了，刘彦昌和妻子王桂英就在送哪个孩子去给人家赔罪中犹豫，最终看在被压在山下的三圣母的恩情上他们放走了沉香送刘秋儿去死 注2：我的私设剧情，大致设定是刘彦昌被三圣母消除了相爱的记忆然后被推举当下等官，最终因为儿子刘秋儿路见不平将权贵的儿子打死了，刘秋儿被拉去抵命，王桂英上吊，刘彦昌郁郁而终，一家三口都成为了时代的牺牲品 晋江这边是在慢慢搬运中…… 第7章 布莱克 ====================== 布莱克兄弟一直以来都是霍格沃兹的一道奇观。 先且不说兄弟二人都有着不错的容貌，光是纯血统家族出身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学院，以及布莱克家族那点烂事儿，学生们就能兴致勃勃地议论上很久很久。 虽然知道雷古勒斯很有可能是被食死徒们挑选安插在霍格沃兹的眼线，沉香还是不讨厌他——谁会跟一个十四岁的学生过不去？ 在沉香眼中，雷古勒斯大约就是个非常单纯的男孩。出身名门，全家喜爱，乖巧听话，拥护纯血统——是一个目标很歪但很坚定，从来没有做什么坏事的孩子。 这些天相处之下他也看明白了，雷古勒斯其实对他们几个外来者并没有恶意。相较于西弗勒斯流露于表面上的各种嫌恶，雷古勒斯更多像是礼貌而有距离。就像是其实在他眼中，他才不管你是麻瓜混血外国人。他只觉得你是无关紧要的人。 所以沉香总是觉得，这孩子相较于那些成天给同学下咒的「小食死徒」们，雷古勒斯还是可以引导引导的。 经歷了漫长岁月后，年长者总是喜欢去引导年轻人们不走弯路。沉香也难逃这一点。 不过沉香的确不喜欢西里斯·布莱克。 严格而言，他其实不喜欢的是詹姆·波特的小团体。这群格兰芬多的小子们都将叛逆当成个性，行为恶劣，无法无天，在霍格沃兹就宛如孙悟空大闹天宫——总而言之，非常令人头疼。这才开学没一个月，他都替西弗勒斯挡了两次被针对玩笑了。 杨戬倒是觉得他们很有意思。实际上杨戬很少会对什么东西有反感情绪，就连伏地魔他也就只是觉得疯子罢了，没啥太大感觉。 他这一生可能会有所触动的，只有身边人。 「其实以前我和哪咤在商周封神战时更恶劣——我还动不动潜入敌军把人家房屋给打倒了来着。」 「……你很享受自己当初穿女装勾引土行孙吧，舅舅。」 杨戬当作没听见。 雷古勒斯很紧张地坐在位置上。他灰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个脏兮兮的杯子，而西里斯?布莱克并不在意这些，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梅多斯见兄弟二人僵持着，有意解围，便探头问道：「外头怎么回事儿？」 西里斯哼了声，杯子被用力地放在了桌上。 「是莱斯特兰奇兄弟。」他说道，盯着他的弟弟，「刚才有人看到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在为难居民，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把三把扫帚给炸了，然后不知去向。」 他看着雷古勒斯逐渐古怪的神情，凑近了他，眯起眼睛。 「你又是为什么在猪头酒吧外盪来盪出。莱斯特兰奇他们在这儿是不是来找你——他们跟你说了什么，交代了什么？」 西里斯的语气攻击性非常强，几乎是直指雷古勒斯图谋不轨。 雷古勒斯听到，忽然抬头盯着他。小布莱克用那双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对方，大喊道：「我没有！」 他在撒谎。沉香默默想。他的手是攥得那么紧。 可雷古勒斯咬咬牙，还是说道：「我讨厌他们俩！」 这句倒是真话。沉香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厌恶。 雷古勒斯直直地盯着他的哥哥，开口像是要解释，又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三把扫帚里无辜的人很多。他们都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我讨厌他们。我……我跟他们不一样。不一样。」 他重复了几遍，像是要给自己打气。 西里斯像是没有预想到这个答案，愣了愣，看着他弟弟的眼神忽然就复杂了起来。 「……你最好是，雷古勒斯。可你到底为什么会在门口徘徊？」 雷古勒斯哽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空气顿时就凝固了，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哮天都闭上了嘴，趴在沉香背上，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 沉香看得出来，雷古勒斯的手在微微颤抖。 咔。杨戬把手中把玩的口琴摁在了吧檯上，然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我让雷古勒斯过来找我的，布莱克先生。」 杨戬和气愉快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们东方很讲究缘分。雷古勒斯很有灵气（他用中文强调了这个词，沉香听到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我就找了他来多聊聊。」 第23页 西里斯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杨戬，沉默了下，又回过了头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说想去做魔法史作业。那果然是个理由对吧？」 他怀疑地说道。 杨戬毫不慌张地继续为雷古勒斯遮掩：「噢，一开始我约好雷古勒斯时他就说过可能因为魔法史作业的原因不来。大约是布莱克先生你把他吓着了，他突然就不想留下了。」 他十分和蔼地朝西里斯笑了笑，虽然对方的表情在听了这一番话后就像被塞了一口的粪蛋。 「一家人没啥好吵的。珍惜身边人，布莱克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说完了这句话，西里斯沉默了。 然后西里斯啧了声，在桌上丢了四枚银可西，起身往大门过去。 但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他回头看着他们。 「抱歉，杨教授，打扰你们了。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还陷在杨戬帮助他脱身的惊讶中，听到他哥哥叫他，浑身一个激灵，端坐看向西里斯。 西里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不要变成他们那样的人，雷古勒斯。」 他轻声说道。 「你知道妈妈他们有时候很不清醒的，对吧？」 雷古勒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沉香跟梅多斯看得出来杨戬是想找雷古勒斯谈谈，所以带着哮天先离开了猪头酒吧（「你一定想去看看那个尖叫棚屋——那里真的挺刺激的！」梅多斯兴奋地说道）。阿不福思哼了声，走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门。 杨戬看了看雷古勒斯面前那杯酒，问道：「想要来点茶吗，孩子。」 雷古勒斯本来有些忐忑地等着杨戬问他为什么在门口徘徊，听到这句话，没忍住抬头看着这位非常温和的教授。「……在酒吧喝茶？您确定吗？」 杨戬耸耸肩，伸手点在了吧檯上。然后他带着金色的灵力在吧檯上画了个符号，一副齐全的茶具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甚至杨戬还贴心地变出了一张茶盘。 「沉香平时没耐心陪我喝茶，来了英国之后我就只能去找海格，你应该不介意陪我喝杯茶吧。」 杨戬说着，手指放在台上随意打出一节旋律，茶具就全都自己动了起来——温杯洗茶去沫，步骤井井有条，看得雷古勒斯眼花缭乱，不小心就入了神。 「雷古勒斯。」 「什么？」 杨戬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他下意识地应答道。 茶具沏茶的流水声和白色的水蒸气蔓延在他们之间。他听见杨戬笑了一声。 「这是个好名字。」杨戬道，亲手沏了一盏茶放在他面前，「狮子座的主星，在东方是上古一位帝王的星宿中第十四颗星星——我们把它叫作轩辕十四，象徵着仁慈，悲悯还有……」 他抬头跟这孩子对视。「……守护万物生生不息。（注1）」 这还是雷古勒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他愣了愣，然后听杨戬继续道： 「十四岁。很美好的年纪，正值少年，有无数激情，是最热血沸腾的时候……但仍旧是个孩子。」 他示意雷古勒斯尝一尝茶。雷古勒斯迟疑了下，然后非常僵硬地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把杨戬给逗笑了。 「东方人喝茶都是慢慢地喝，要感受其中的滋味——当然，这几年来我这么喝茶会被骂说是资产阶级的做派。你觉得味道如何？」 雷古勒斯一直以来喝的都是红茶加奶，没有尝试过这类茶，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苦。还有些涩。」 「但是并不难喝？」 「的确如此。」 杨戬便为他沏满一盏茶，慢慢道：「其实世间大多事物不过如此。它们或许都有着人们普遍认为的不好一面，但是你不会因此反感它，因为它可能在其他方面会吸引你。茶如此，人如此，观念亦是如此。」 他自己也沏了一盏茶慢慢饮下，看着雷古勒斯。 「你很爱自己的家族，是吗，雷古勒斯。」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但是雷古勒斯没有迴避，而是听到后认真地看向了他。 「很爱。」 「你是爱着家族的荣耀，还是你的家人？」 雷古勒斯顿了顿，然后开了口： 「我认为爱这两者并不冲突——我爱我的家人，并为此我愿意守护家族的荣耀。」 「你以你的家族而荣？」 「是的，我以它而荣。」 「这很好。」 雷古勒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我以为您其实……」 「骄傲并非恶行，雷古勒斯，傲慢才是。人生在世能有身份认同感很好，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也很好。」 杨戬放下茶盏，看着他。 「你是个好孩子。我无权对你任何的抉择作评价，但我希望以后你长大了，面临所有的选择时，你都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走上的这条路，永远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和初心。」 他们对视着，然后杨戬一笑。 「抱歉，活得久了，就喜欢对人说教。」 雷古勒斯却非常认真地看着他。 「我会的。」 那孩子走出了门，杨戬看着茶具在自行沏茶，然后挥了挥手。 茶具凭空消失。 「斯卡曼德跟我说你其实很好说话。希望你并不介意我在你的酒吧喝茶。」 第24页 他悠悠说道。回答他的是楼上一声响，然后楼上的门被勐地推开，阿不福思黑着脸走了下来。 「爱能制造奇蹟，爱能克服困难，爱能让人做出正确的选择。你跟阿不思可真的是见鬼的如出一辙，大圣人——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一个神。」 阿不福思出口便是一顿骂，怒气沖沖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让一个食死徒预备役——见鬼——他在替那个黑魔王在监视你！」 杨戬拿起桌上的口琴，收进外衣内侧口袋中，闻言摇了摇头。 「他不会从我这儿知道什么的。况且以他的性格，他不会把没什么必要的东西告诉伏地魔。他是纯血主义者，但并不是民粹主义者。」 阿不福思闻言冷笑一声。「格林德沃还以伟大的利益引诱我哥哥走入迷途呢。你就这么相信爱能让人变得更好？」 「并不。」杨戬道，一收面对雷古勒斯时的温和，「我曾经因为对我的老师的孺慕爱戴……被他矇骗利用，看着我的母亲和妹妹身赴死亡。我从来不觉得爱能让人变得更好，它只让我更加痛苦。」 母亲的爱。妹妹的爱。 还有师父的利用。 爱能让人变得强大。可是人在爱面前更容易被蒙蔽利用。所以噼山救母是一个谎言，玄鸟护世也被扭曲成了一个谎言。 阿不福思没有想到过他会是这个答案，有些怔然。 「那你为什么对他——」 杨戬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出了猪头酒吧。 推开门时他看到了空中飞翔的鸮。在遥远的时代里它们又被称作报丧鸟，传闻去到哪儿哪儿就会有人丧命。他看着那只鸮带着巫师的信件飞向远方，然后低下头看到了不远处帕迪芙夫人茶馆门口的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们都夹着书，一边说笑着一边往霍格沃兹的方向而去。 「年轻啊，真好。还能奋不顾身地相信什么东西。」 杨戬嘆道，慢慢地走上街道。 他当然不相信雷古勒斯。可是这不重要了。 他和哮天犬从邮局出来后，早就发现了雷古勒斯在跟着自己。 虽然中间有了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小插曲，不过明显因为这个今天的这场谈话变得更加顺利了些。 他成功让雷古勒斯对自己的信任更进一步。只要在这孩子的心中埋下种子，他有把握在接下来的时光里让雷古勒斯变成更加坚定信念——这种信念终有一日会和伏地魔对立起来，然后破坏伏地魔的某些计划。 真可怕。他想着，看着年轻的孩子们在街头打骂玩笑。 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利用人心了？ 大概是从知道玉鼎利用自己、婉罗利用沉香的时候。 「想要守护万物生生不息，总得要有点无伤大雅的利用。你一定不喜欢我这么做的，杨婵。」 他知道杨婵听不到自己这番话。毕竟杨婵早就消散在了一千七百年前。 「我还是……很想你和母亲。」 二郎真君说道，慢慢地往人群中去。 沉香回到霍格沃兹时，哮天自己跑去找杨戬。他跟梅多斯往礼堂方向过去，决定吃个晚饭。 然后他们一进大门就看见了小梅多斯女士被几个同龄人给包围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你要养蜘蛛当宠物？」 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盯着达芙妮手中的什么东西，问道。 「但丁不是宠物。」达芙妮认真且坚定地说着，「他是我的朋友。」 「你把蜘蛛当成朋友？」 一个斯莱特林的孩子难以置信地说道。沉香认出那是开学分院时的那个小胖墩。 「人和人可以当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和蜘蛛当朋友。」 达芙妮不服气地说道。小胖墩被噎了下，不知道该说啥。 「可是蜘蛛真的很恐怖，达芙妮。」 赫奇帕奇的一个女孩儿小声说道。 梅多斯看着妹妹身边什么学院都有的孩子们，挑了挑眉，忍不住看向沉香。 「我还不知道我妹妹除了跟蜘蛛之外还能和其他学院的人相处。」 「那几个孩子不坏，只是好奇她那个蜘蛛朋友罢了。」 沉香摇了摇头，正准备走过去，却看见一个赫奇帕奇的高年级男生像是听到了达芙妮他们的话，从长桌边缘站了起来，走到了他们身边。 「是禁林巨蛛（注2）的后代。」 那个男生说道，成功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禁林有一只很大的蜘蛛，身体覆满黑毛，有八只巨眼。这只蜘蛛有这些特徵，但还没有那么明显——或许过些时日你能看到。」 「斯卡曼德级长！」 赫奇帕奇的女生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达芙妮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蜘蛛，然后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那它以后会变得多大？」 「比麻瓜的汽车还要大。」 高年级男生温和地说道。「如果你们是朋友，那尽量还是不要把他带到礼堂来。这里人太多了，对他会有危险的。」 听到那个姓氏，沉香没忍住，看向梅多斯。 「斯卡曼德？是纽特?斯卡曼德的那个？」 「对。他是忒修斯·斯卡曼德的孙子——就是纽特·斯卡曼德的侄孙。」 第25页 梅多斯道，跟沉香走了过去。 「忒修斯·斯卡曼德，你应该知道他是纽特·斯卡曼德的哥哥吧？」她得到沉香肯定的答覆，接着说，「那是一位很着名的战争英雄，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傲罗，他后来跟一位同样很优秀的傲罗结婚（注3）——然后夫妻二人双双战死在了二战中。他们的儿孙都由纽特夫妇抚养长大。」 梅多斯嘆了口气。「战争啊，真的害人不浅。」 沉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走近了这个小团体，然后梅多斯热切地凑了上去。 「达芙妮，你作业写完了吗就跟但丁出来玩？」 沉香觉得过去一千七百年存下的无语都得在霍格沃兹这一年挥霍干净。「作业是写不完的梅多斯。你给他取名字了达芙妮？」 达芙妮对他们笑了笑，点点头：「我和他商量了很久才取了这个名字！」 「但丁，志向高远，是好名字。」 斯卡曼德点点头。 「但是跟斯卡曼德说的一样，达芙妮。你不应该把但丁带到礼堂来。你看大家都觉得很奇怪。这对其他学生来说有影响，也对但丁有一定的危险。」 梅多斯说道。 斯莱特林的小胖墩红了红脸，然后喊道：「我们才不会欺负她的蜘蛛！」 「你不会欺负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欺负。」 沉香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看向斯卡曼德。 「你好。」 「你好。」斯卡曼德礼貌地回復道，然后低下头来看着达芙妮。 「或许你想先把他送回家？天快黑了。」 于是小梅多斯和斯卡曼德达成了协议，在他们的注视下，离开了礼堂，往禁林边而去。 「看得出来，这个斯卡曼德受他叔公的影响很大。」 沉香道，然后抬头看到了什么，高高挑起眉。 「的确。你怎么了？」 梅多斯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们看到了哮天化着犬形，在礼堂门口寻找他们，然后对沉香叫了叫扑了过来。 「二郎让我跟你说今晚先别回他那儿！」 哮天口吐人言，吓得旁边的学生一阵避让。 「他说今晚阿波罗要和他来谈事儿——你去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床位睡去！」 「不是，他要为了阿波罗把我赶出来睡？！」 沉香难以置信地回道。 「而且——那个缺德玩意儿怎么又来了？？」 -------------------- 注1：轩辕十四并没有这个意思我记得，当成我编的，或者说杨戬对付雷古勒斯的话术就行 注2：这玩意儿在hp世界学名是八眼巨蛛，在《哈利?波特与密室》中第一次提及，海格饲养的那个东西。但是这个神奇动物在1993年才被魔法界的人正式发现记录，这里是1975年，暂时没有学名 注3：忒修斯的未婚妻电影里是丽塔?莱斯特兰奇，死得很早，严格而言我并不觉得忒修斯还会爱上其他人，但是介于神动三都崩成那样了我还不如狠狠心直接乱写忒修斯的故事。把忒修斯搞死真的并非我本意我真的对不起忒修斯。这个斯卡曼德级长我本来想说是纽特儿孙的，但怎么算都不对，所以…… 第8章 斯莱特林 ======================== 「checkmate .」 杨戬把手中棋子摁在了棋盘上，然后对着面前的光明之神露出了一个微笑，慵散地说道。 阿波罗沉默地看着棋盘，然后颇有些牙疼地捂住嘴，用那双晶莹璀璨的碧眼控诉般看着他，幽怨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边下着中国象棋，然后一边用着西洋棋的术语？」 二郎真君十分愉快地把棋子收起来，闻言笑道「我乐意」，接着随手拿起一旁纸条堆中的一条，往光明神那完美无瑕的脸上贴去。 「从没听说过玩象棋输了的要贴纸条……」 阿波罗唉声嘆气着，任由对方把纸条贴到额头上。「看起来你在霍格沃兹生活得挺习惯的。麒麟怎么样？」 「挺好的，吃了睡睡醒吃，还有哮天成天陪着它在禁林里头玩。」 杨戬应着，靠着椅背淡淡看了他一眼，打了声响指。桌上的东西顿时一扫而空，而阿波罗脸上的几张纸条凭空燃烧了起来，化为灰烬粘在了他的脸上。 素来爱美有洁癖症的神祇颇为哀怨地看着杨戬，而对方耸了耸肩，敛了笑意。「你欠我的，阿波罗。我没找你们算帐已经够好的了。」 西方神祇大约也是自知理亏，耷拉着头也没去擦掉脸上的灰，垂头丧气。 「我知道你心有不满，杨，」阿波罗低声道，「但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涉及天地安危，神明不得干预凡间事——」 「诅咒，福玻斯。（注1）」 杨戬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暧昧地替他擦掉脸上的灰烬，语气却平静得近乎冷漠。「你们担心伏地魔会对麒麟动手，破坏你们西方的气运，却对他下的诅咒熟视无睹。我相信施加在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上的诅咒绝对已经超出了凡间事的范围——那是古老的邪术。我有理由怀疑那涉及邪神信仰。」 他凑近和光明神对视着，黑色的眼眸和碧色的眼眸都映出了对方的模样。 「中世纪时，你们用了漫长的时间才抑制住了邪神信仰。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做得并不是很好，无数无辜凡人因此被同胞以除巫之名行偏见压迫之实，被残忍杀害——」 第26页 「你不该用此说事，杨戬。」 阿波罗冷冷地说出他的全名。 「现在是1975年。过去的二十年里你敢说你没少见你们的领域出现一样的事情？」 「……我从未否认这段岁月。」 杨戬的眸中有所波动，声音沙哑。 「我无所谓我的庙宇被人推翻。只是那些高帽□□、那些无辜者的鲜血永远都会被这片土地记住。汩罗江下有殉国者长眠，太平湖下亦有冤魂在徘徊。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只能以史为鑑。」 他看到阿波罗的瞳孔在缩小，同时他擦去了光明神鼻尖沾染的最后一块灰，正欲收回手，却被阿波罗抓住了手腕。 「……」 他听见这金髮碧眼的神祇嘆了口气。 「……中世纪时，欧洲各方神明都在剔除□□神明和信徒，其中我们的确在根源上摒除了部分邪术的传播，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阿波罗摩挲了下他的手腕，却又像是抓住他不让他离开。 「你在怀疑伏地魔施加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上的诅咒……就是其中之一？」 杨戬笑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答案。这种诅咒我尝试过解析，却最终只能驱散在其位者身上不祥，避免不了它们重聚。这世上我不知道不能解的术法很少，唯有你们西方邪术我涉及不多。」 「可是宙斯、奥丁等等等等，这些众神之父们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疏忽。要想他们同意对这个诅咒进一步探查，找出那支当年残留下来的邪神信仰根本不可能。」 阿波罗有所动摇，却仍旧说道。 「可如果因为自身利益而对在凡间为非作乱的邪神信仰熟视无睹，我们就有愧于凡人奉我们为神明。」 杨戬反手握住他，与他离得更近了些。 「福玻斯，索福克勒斯歌颂你的名字，莎士比亚为你写诗，王尔德将你视为信仰——」 「打住。我怎么不记得莎士比亚有为我写诗来着？」 「这不重要。既然众神之父们都协商着把麒麟气运之事丢给你来处理了，你就以此为藉口呆在凡间，跟我一起找出伏地魔所掌握的邪术来源——他们不闻不看底下的事情，不会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的。」 西方的神祇和东方的神祇对视着。霍格沃兹五楼的东方术法教室里非常安静，甚至听得到城堡外猫头鹰的呜鸣由远及近。 然后他们都笑了。 「我留在霍格沃兹的话，你的狗和你外甥会很生气的。」 「我挺乐意让哮天和沉香追着你打，权当锻鍊一下他们，给他们的英国之旅提供一些乐趣。」 「打我是一种乐趣吗？」 「不要贫嘴了——而且其实我也有意让沉香住进斯莱特林休息室去，并不是你的缘故。」 杨戬站起来，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天边红霞。霞光透过云层，在黑湖上映出波澜涟漪。 「食死徒们安排了小布莱克监视我，虽然我已经找过他谈话，可我不放心。沉香帮我去看着他更好。」 他伸了个懒腰。 阿波罗看着他，然后起身，跟他并排站着，注视着窗外。 「接下来我们应该——」 「找到伏地魔是从何处得知邪术的。」 他俩侧头对视一眼。 「霍格沃兹。」 他们异口同声道。 「来吧，老朋友。」 杨戬拍了拍他的肩，非常愉快地说道。 「霍格沃兹图书馆——咱们可有得忙活了。」 - 「不过你确定你外甥能和斯莱特林那群孩子们和谐相处吗？」 「……那我可一点都不确定。」 - 能不能和斯莱特林的孩子们和谐相处不是沉香目前面临的问题，毕竟他现在连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其实在一时对阿波罗的恼怒后，很快就意识到了杨戬为何要安排他住在斯莱特林休息室。 雷古勒斯仍旧是个不安稳的因素。退一步讲，假设他真的有意将麒麟的消息透露给食死徒们，那么沉香能有机会直接截断。 不过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他得一直住在斯莱特林休息室。不知道怎么的，沉香心中有些不快。 眼下他要处理的问题，就是找到斯莱特林休息室。 已知斯莱特林的大多数同级学生并不是很喜欢他，他现在也找不到西弗勒斯或者雷古勒斯。于是沉香将目光投向了刚才围着达芙妮的斯莱特林小胖墩。 小胖墩此时正低头坐在长桌子津津有味地享受他的晚餐。跟他同级的其他斯莱特林孩子们似乎都不是很喜欢他（虽然也并没有刻意孤立他），但他也没有受到影响——沉香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他的记忆，然后发现这孩子一直都很快乐。 「小麦克米兰，纯血统家族的孩子，往前几代追溯的话他跟布莱克兄弟还算是亲戚。」 梅多斯正嘲笑着他不知道斯莱特林休息室的位置，听他询问，看了眼那个孩子，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梅多斯。」 「拜託，难道过目不忘记忆力优异非常优秀是我的过错吗？」 于是在梅多斯的笑声中，沉香往斯莱特林长桌走去，坐到了那个孩子身边。 「麦克米兰，打扰一下。」 第27页 沉香说道。 这孩子显然是没有吃饭时有人和他说话的经歷，闻言吃了一惊，拼命咽下来准备回应。可他似乎是咽得太快了些，一不小心就卡住了，于是他憋红了脸，拼命地锤着胸口。 沉香皱了皱眉，在桌上画出一道符来，再拍到了他的背上。 卡在气管的食物被转移到了食道，成功咽了下去。（注2） 小麦克米兰勐地喘了口气，缓了好一下才看向沉香。「谢谢，得救了。」 「不要吃得那么着急，容易卡住，对胃也不太好。」 这番动静其实算是有些大的，但是明显斯莱特林长桌上并不是很在意这两个同院新同学。 沉香敲敲桌子，依旧只是一杯水。他喝了口水，然后道：「我不太清楚斯莱特林休息室在哪儿以及怎么进，你等会儿能带我进去吗？」 小麦克米兰惊奇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休息室怎么进吗？」 「对，之前不住在那儿。」 「好啊，等会儿就回去。」 他没有想到这孩子回答得那么快，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这干脆的回答反而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就想起来了分院那天这孩子反反覆覆在念叨「斯莱特林，斯莱特林」。 「分院那天你好像就很期待来到斯莱特林。」他说道，「但是我记得麦克米兰家族好像挺少斯莱特林的。」 「对——分院帽本来想让我去拉文克劳的！」 小麦克米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但是从小我就没听家里长辈说过斯莱特林是什么样的。我们家里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的都有，就是斯莱特林的没有，我从小就对它充满了好奇！」 沉香：「……」 分院帽想把他分到拉文克劳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孩子的求知慾的确很强。 他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覆，所以失笑一声，摇了摇头。 「所以斯莱特林的生活对你来说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我们寝室好像少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等等？」 小麦克米兰说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啊，没错。」 沉香想了想，点点头。 「应该是我。邓布利多教授有给我安排寝室位置，只不过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和我的老师住在一块儿。」 「那么我们还住在住在同一个寝室呢！」 小麦克米兰非常惊喜。「我可以——多问你一些东方的事情吗？我真的很好奇……」 沉香笑着应下，默默想，这孩子不去拉文克劳当真可惜了。 但是这执着的个性，也的确像是斯莱特林。 - 沉香跟着小麦克米兰来到了城堡的地下室。在一面潮湿的石墙前，小麦克米兰清了清嗓子。 「我想下口令……哦，是荣耀！」 伴随着小麦克米兰的声音落下，一道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沉香跟在他身后，穿过了一条走廊——然后视野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很漂亮，对吧！」小麦克米兰看着沉香微微睁大的眼睛，笑了笑，「我完全不后悔来到这里！」 的确很漂亮。沉香没有去过其他学院的休息室，但是在霍格沃兹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精緻的地方。 且不说那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墙，也不论室内精美繁杂的雕花木椅，光是那用水晶雕刻的半圆天花板和窗外的湖底景色，就足够沉香目不转睛——他看到一个小斯莱特林女孩正坐在窗边，认真地看着外头经过的一只巨型章鱼。 「非常……惊艷。」 沉香说道，被阿波罗到来搞得烦躁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不少。他对着小麦克米兰笑了笑：「奢华，美丽，典雅。不亏是斯莱特林休息室。」 「你说的这话倒显得你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熟悉的讽刺响起，他们看了过去。只见西弗勒斯站在男寝入口处，有些惊讶但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沉香。 「或者是你见得少了些。虽然斯莱特林休息室很惊艷，不过还是太潮湿了些，比不上我在东方时呆着的地方。」 沉香说道，走到一扇窗户前，仔细看着窗外的景象。 太阳已然落山，外头自然已经暗了下来，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内有着吊灯，窗户上又使了魔法，能清楚地看清外头景象。 他看到湖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由弯腰想看清一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游动了几下便出现在了窗外。一张长了腮的人脸抬头看着他，眼中写满了好奇。 坦白说这不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甚至称得上是有些惊悚，并不符合人类的审美。但是沉香并没有被吓到，而是更加认真地与他对视。 「人鱼……鲛人。」他轻声道。 西弗勒斯和小麦克米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都十分惊讶地走了过来。 「人鱼？可是他们平时都不会接触这儿来……」 西弗勒斯不可思议地说道。 「或许他们对我好奇吧。」沉香说道，以指作笔，带着柔和的金光，在玻璃上画了什么东西。然后那金光穿过了玻璃，浸到了黑湖中，那位人鱼犹豫了下，然后触碰了它。 顿时他的眼睛亮了，紧紧地看着金光，咧开嘴笑了笑，对沉香点点头致谢，带着金光甩甩尾巴，消失在了黑湖里。 第28页 沉香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过了身，却见身后围了好几个人。 「了不起！」一个应该是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男生说道，眼中净是赞嘆，沉香认出他是选了杨戬课程的学生之一，「黑湖里的人鱼一直以来只肯跟邓布利多说说话！你怎么做到让他靠近的？」 先前那个看巨型章鱼的小姑娘也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那个金色的光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对你致谢？」 「嗯……那是好运。」 沉香思索了一下，决定这样描述「祈福平安」。 「东方有专门关于驱除霉运，祈求平安的术法。人鱼——在我们国家一般称之为鲛人——是能够感知术法的存在，他们比人类更能受到神明的眷顾。」 至于为什么这么亲近他么…… 「我在来英国之前正在旅游。杨教授找到我时我正在中国第一位皇帝的陵墓里，可能是这个缘故，人鱼把我认成了他的同类吧。」 「你要不想想看你在说什么？」西弗勒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去了陵墓他们会把你当成同类？」 「因为那位皇帝的陵墓里燃着一种长明灯，就是用人鱼炼成的灯油点燃的（注3）。」沉香诚恳地说道，非常欣慰地看到面前几个斯莱特林的脸色都变了，「那个陵墓里应该有上百条人鱼为此丧命。我在里头走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上应该都还沾满了人鱼烛的气息和死去人鱼的怨气，这玩意儿只能慢慢散开，不能洗去。」 吓人的确能让人心里舒畅不少。虽然幼稚，不过好玩。 「……东方人，真可怕……」 斯莱特林男生嘟囔道。 这天夜里沉香睡得并不是非常好。他躺在绿丝绒床上，看着绿色的帷幔，总是忍不住去猜测他舅舅和阿波罗此刻在做什么。 神明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他俩会不会在彻夜长谈什么东西？那个叫阿波罗的玩意儿会不会又在骚扰杨戬？杨戬会不会又是面无表情任由他撩拨？ 他翻了个身，听到身边那个床位的小麦克米兰在轻声打鼾。 明天一醒来，他一定要找杨戬搞清楚为什么阿波罗在这儿。 - 梅多斯提着灯，漫步在图书馆的书架之间。 这是她在霍格沃兹的第五年，她对于如何躲避费尔奇和他的猫已经非常熟练了。她在身上丢了几个屏蔽类咒语，能让别人降低察觉自己的可能性，这样即使是她一不小心打开了某本禁书区域的书籍，也不会第一时间被里面可能存在的恶灵发觉，然后发出尖叫。 白天里杨戬讲了一番关于信仰和诅咒的言论，让她突然对中世纪猎巫时期黑巫师的信仰有了兴趣。所以她吃完晚饭后回了宿舍简单洗漱了一番，就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图书馆。 猎巫时期对于魔法界来说无疑是代表了一段黑色歷史，因为这个时期尽数体现了麻瓜对于巫师的憎恶和恐惧。 所以相关的大量书籍都在禁书区。 她提着灯慢慢地往禁书区域走去。 夜晚的图书馆一直以来都非常安静。有些时候她会看到斯莱特林的幽灵血人巴罗坐在某个窗台上，看着学生没有收回去的书籍，而在他不远处，拉文克劳的幽灵格雷夫人则会在书架间迷茫地穿梭。血人巴罗通常都会发现她这个活人的存在，但他每次都是平静地看一眼，然后就移开目光。 但是今夜的图书馆总给梅多斯不一样的感觉。实际上她隐隐觉得，今晚可能不止她一人在这儿。 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书架处传来了一声「咔」。 「是这本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中世纪黑魔法歷史》……有可能。」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用英语念出了一个书名。这个声音比较耳熟，但梅多斯还没来得及想起这是谁，就听得前方书架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然后她看见一本带着铁链的书从前面拐了出来，用硬皮外壳作脚，飞速逃跑。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灯，十分娴熟地蹲下身子用手指勾住这本书的书嵴，然后趁着书还没尖叫起来飞速合上用链子绑好。 她抬起头正想看看是谁在那儿，却在看清眼前事物时勐地睁大眼睛。 一个金髮碧眼的男人正拉着一把金色的弓，搭了箭在她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瞄准她，在她的提灯光芒照耀下显得无比冷冽。她看得出来这人十分英俊，可是在这份英俊下面更多的是威压：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阿波罗？怎么了吗？」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然后梅多斯看着男人身后的那个书架后，转出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 杨戬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梅多斯小姐？你怎么又熬夜来图书馆了？」 她只觉得忽然松了口气，后怕涌上心头，她抱着书直接坐在了地上，恐惧地看着那个金髮碧眼的男人。 男人闻言挑挑眉看向杨戬。「你认识她？」这次换成了英语。 「当然，拉文克劳的多卡斯?梅多斯小姐，非常聪明的女孩。」杨戬上前去绅士地递手将她拉了起来，「她是沉香的朋友，喜欢熬夜在图书馆看书——别太兇，你吓着她了。」 男人挑挑眉，哼了声，收起了弓箭，也不知道他藏到了哪里去。 第29页 梅多斯刚才显然是被吓怕了，不敢多看男人一眼，看向杨戬，把手中的书递给他。 「杨教授，你这是……」 「查找一些资料。」杨戬和蔼地说道，「你已经连续熬夜很久了，孩子。回去休息吧。」 「可是——」 金髮碧眼男人忽然伸出手，在她头上点了下。随后梅多斯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意识昏沉了起来，往一旁倒去。 她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男人接住了她，杨戬嘆了口气，说应该把她放在哪里。 「这孩子很聪明，她不会坏事的，阿波罗。」 杨戬有些头疼地看着阿波罗怀中昏睡的少女。 「黑魔法的蛊惑性很强，还是不要拿孩子冒险较好。」 阿波罗摇了摇头，然后默念什么。梅多斯顿时被金光包围，消失在了他们这儿。 「我把她传到了你的办公室，明天就会醒来的。」 阿波罗在杨戬无奈的目光中转过身，继续往禁书区深处走去。 「快点找吧——时间可不等人。」 -------------------- 注1：福玻斯也是阿波罗的名字，意思是光明。杨戬这么叫他是为了跟他强调你是光明你应该驱逐黑暗。 注2：食物真的卡住了还是採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比较合适 注3：的确有传说秦始皇陵中长明灯是鲛人油 我其实一直以来都觉得阿波罗和杨戬是很像的人，热情又冷漠，都爱玩，都很有个性，所以每次写他俩拉扯我都特别爽。 虽然有暧昧出现但是他俩就是那种越对对方没兴趣越会跟对方调情的主……正所谓高手过招，杨戬跟婉罗同理。 第9章 达芙涅斯 ======================== 「你可以去找一找二战史。」 沉香在魔法史课本上划了一处，推给小麦克米兰，诚恳地提议道。「人类的二战波及范围很大，各国魔法界当然难免被捲入其中。但如果你想把这个当成各国巫师的本源对比论文材料，我建议你还是追溯各国本土神话上去。」 小麦克米兰认真地听着，拿着羽毛笔刷刷记下来，然后眨着眼睛看向他。 「可是现在好像人们的信仰大多数不会跟本土神话有关，就像是基督信仰，佛教信仰。」 「很正常，人们总是需要新神的存在。甚至在我们国家神明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如果人们觉得神明德不配位，推翻重选便是。」 沉香耸耸肩，十分无所谓地解答小斯莱特林的疑惑。然后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冷笑。 「所以——你们没有信仰，是吗？」 他们抬头看见长桌那头西弗勒斯抓着一本课本（《高级魔药学》）站在他们对面，然后跨进长椅内侧在他们面前坐下。 「……并不。我们的人民更相信自己罢了。」 构成歷史的从来不仅仅是领袖们，还有百姓。 不过这样也容易导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存在。 「你怎么来礼堂了？我以为你跟莉莉要一起去图书馆来着。」 他刚问出声，就见西弗勒斯狠狠跳了跳眉头。 「……不关你的事。」 噢，是吵架了。沉香瞭然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为小麦克米兰的魔法史论文提供意见帮助。 吵架在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之间并不少见。沉香记得他在霍格沃兹特快上初遇这两个孩子时他们就在吵架。如果说西弗勒斯身上有什么能令他的挚友莉莉如此厌恶，那必然只有他对黑魔法的痴迷。 并不幸福的家庭，生活也不富裕。酗酒的父亲，默默承受一切的母亲。这就是西弗勒斯的遭遇。 像这样的孩子往往都会剑走偏锋。沉香看着小麦克米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便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面前满脸苦大仇深的少年。 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化成的那个男人，想来就是他的父亲。那个姓斯内普的麻瓜。 那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目前一生所憎恨且恐惧的人。 他正这么发散性地想着，小麦克米兰停了笔似乎又要准备发问，他回了神要作答，却见小斯莱特林的笔记本被人给拿了起来。 「瞧瞧，多认真。」 艾弗里吹了声口哨，极为恶劣地拈着笔记本翻看，然后把它丢给了身后的穆尔塞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麦克米兰，关于巫师本源，作为纯血统的一员你应该不用去问外来者。」 艾弗里加重了纯血统的读音，然后傲慢蔑视地看着沉香。 小麦克米兰也没有想到有这一出，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地放下自己刚才下意识伸出的手。 沉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道：「与不同的人讨论问题或许能看到不同的视角不同的方向。歷史上那些过于相信自身然后固步自封的的惨例可不少，相信我，我们国家可对此深有体会（注1），艾弗里。」 「不要叫我的姓氏，泥巴种。」 艾弗里当然听得出来他在内涵自己，顿时黑了脸，尝试逼近沉香制造威压——虽然在沉香眼中这无疑是愚蠢至极。 「我真不明白，分院帽是不是老煳涂了。一个外来的泥巴种，用什么麻瓜们的歪门邪道哄得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对你追捧——」 「纯血统。你们很在意这个，对吗？」 第30页 沉香打断了他的话。他们这一块儿的争议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影响，斯莱特林长桌上其他的人都远远地避开他们，然后轻声议论这里的情况。 自从那日住进斯莱特林寝室后，不少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开始愿意接近沉香。毕竟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本质上也不过是孩子，而且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混血家庭出身，并不会非常排斥非英国巫师血统的外来者。 沉香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哪怕是斯莱特林内部，大多数的学生都害怕这几个极端纯血主义者。 「我知道你们在追随伏地魔——你们是称他为黑魔王吧？」 他毫不忌讳地提起那个名字，在场的人，包括隔壁桌的拉文克劳们都面色一僵。 「在这个称唿出现后，有人把格林德沃称之为第一代黑魔王。但是实际上，所有的记载包括格林德沃本人都没有承认过这个头衔，人们提及格林德沃，都会说他是黑巫师。」 沉香拍拍小麦克米兰的肩，示意他先离开。小麦克米兰僵了僵肩膀，然后立即收拾好书包，马上离开了斯莱特林长桌，快步离开。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格林德沃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一个极端的革命家。他的目的是为了伟大的利益，他认为自己所做的是为了全体巫师同胞，他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盟友，不限于人类。我不对他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可是有个很有意思的点——他的追随者们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他，他也不会用恐惧压迫人们将他推上神位。」 相较于漫长歷史而显得年轻的神明将手肘支在长桌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脸色渐变的艾弗里和穆尔塞伯，抹额下那双长得有些兇狠但是此刻无比平静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涟漪。 「有趣的是，格林德沃是个古老的纯血统家族，他本人却并不为家族所喜。而你们那位高举着纯血统旗帜的黑魔王，噢，我记得他本人是个混血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楚。整个斯莱特林长桌的学生们都僵住了，其他学院的人纷纷回头，惊愕地看着这个口出惊人的异国人。 艾弗里的脸憋成了红色。他恶毒的眼神全然掩饰不住，他从斗篷口袋里抽出了魔杖。 「你不应该侮辱伟大的黑魔王。」 「更有意思了。格林德沃从来没有让别人称他是伟大的某某。他只说他所为的，是伟大的利益。」 「你——」 「汤姆·里德尔。」沉香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站起身来直视着他，「你听过这个名字吗？这是霍格沃兹曾经的一位男生学生会主席。他是一名斯莱特林，他的名字现在都在奖品陈列室里。这个名字来源于他的麻瓜父亲。你们一直追捧崇拜的这位黑魔王，如此厌弃非巫师血统，却有着一个麻瓜的名字，是不是非常可笑？」 「沉香！」 这是西弗勒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西弗勒斯站了起来，似乎是想阻止他继续激怒艾弗里。 可是沉香今天铁了心的要激发矛盾。他像是来到霍格沃兹后终于发现斯莱特林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抓着不想放手。 「可怜，可笑，可悲。你们所追随的人究竟得有多么自卑才会拼命掩盖自己的血统身份。」 「conjunectivitus（注2）——」 艾弗里终于忍不住了，拿着魔杖对准沉香，愤怒地喊出这道咒语。 礼堂里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艾弗里话音未落，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吟唱一般传来。 「终止。」 艾弗里的魔杖上忽然长出了月桂枝，紧紧地包裹住他的恶咒。沉香的眉头狠狠一跳，顿时脸上流露出了非常嫌恶的神情。 「礼堂内禁止学生决斗，艾弗里先生。因为你的缘故，我想想——斯莱特林扣十分。」 孩子们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源头看去。 只见一个金髮碧眼的俊美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教授长桌角落的高椅上，手中握着一杯酒，慵懒地靠着椅背，十分平静得看着那僵局中的人。 沉香应当是拼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只是翻了翻白眼，然后伸手将艾弗里魔杖上的月桂枝折了下来。 包裹住恶咒的月桂枝内部枯萎发黑。沉香冷漠地打量着，然后将其握碎。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施展这个咒语，艾弗里。」 他在呆若木鸡的艾弗里耳边说道，伸手拿过穆尔塞伯手中小麦克米兰的笔记本。 「这次你很幸运，有人拦住了你。下次呢？」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然后他看了那金髮碧眼的俊美男人一眼。男人朝他举了举酒杯，微微一笑，他轻哼了声，往礼堂大门走去。 - 小麦克米兰虽然听从了沉香的话，却忐忑不安地守在离礼堂不远处的走廊角落，抱着那本厚实的魔法史蹲着自闭。 小梅多斯女士正蹲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沉香远远的便看到了她金色的头髮上蹲着一只蜘蛛，皱了皱眉，尝试回想之前这只蜘蛛是不是有这么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不过过了一个星期，这只蜘蛛比上回他见到时大了两圈。 「你的笔记。」 他弯下身子，在小麦克米兰的面前晃了晃那个笔记本。小麦克米兰勐地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近乎是跳了起来——差点顶到沉香的下巴。 第31页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小斯莱特林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年长的舍友，似乎在寻找看有什么打斗后的痕迹。沉香哭笑不得地把笔记塞进他的怀中，然后揉了揉他的头髮。 「必然是没怎么样。你在这儿这么沮丧就是担心我？」 小胖墩红了脸，不肯回答。 「沉香——达芙妮，你怎么又把但丁带到城堡里了？」 梅多斯匆匆从礼堂中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妹妹头上的蜘蛛。 这次达芙妮摇了摇头，但丁爬到了她的手上。 「我是在礼堂门口遇到但丁的！你们看！他好像长大了很多！」 沉香闻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了下但丁。 然后他感受到了蜘蛛身上笼罩着一股非常熟悉的灵力。跟刚才艾弗里魔杖上的月桂枝系出同源。 「……」沉香没忍住黑了脸，「那个自恋狂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大出风头。」 「你说的是谁？刚才那个金髮碧眼的男人吗？」 梅多斯问，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的确是他——我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赖在霍格沃兹不走了。怪不得这几天我都见不到杨。」 沉香说完才意识到梅多斯的不对劲，抬头看着她。「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许是梅多斯的状态实在不对，告别了两个一年级的孩子，沉香带着梅多斯三拐四岔进了一个没人的教室，反手虚掩上门，然后看向她。 「那天从霍格莫德回来后你遇到什么了，这几天你的状态一直都不好。」 「那个男人。」 梅多斯深吸一口气，和他对视。 「什么？」 「那个金髮的男人。那天我跟你分开后晚上我又去了图书馆，我遇到杨教授和他在里头找书。他察觉到我在那儿，差点一箭射死我。」 沉香听完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他们在图书馆找东西？」 「对。那个人他是谁，他真的——吓人。」 梅多斯一想到那晚的场景就脸色发白。哪怕那个男人如此俊美，她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恐惧。 「……我还以为是他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可是你这么一说……」沉香喃喃自语着，「看来他是被杨留了下来。」 「而且他刚才扣了斯莱特林的分！」 梅多斯急迫地说道：「他制止了艾弗里施咒，然后又成功扣了斯莱特林的分。只有在校的老师和级长们有这个权力，为什么他——」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躲起来讨论我的。」 一个声音幽幽从他们身后响起，吓了梅多斯一跳。她死死抓住沉香的手臂，然后他们一起往教室门看去。 金髮的男人不知何时开了门进来，此刻就靠在门上看着他们。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梅多斯小姐。」 沉香紧皱眉头，冷笑一声。 「我以为光明神是做不出偷听这种事情的，阿波罗。」 阿波罗眨了眨眼睛，嘆了口气。 「我只是来找你，然后不小心听到了这番话而已。我们也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你怎么还是对我敌意那么大？」 「不，你说错了。我是对所有古希腊的神祇敌意都很大。」 沉香拍了拍梅多斯的肩安抚了下她，视线却没肯离开阿波罗。 「舅舅为什么把你留了下来。」他不愿梅多斯多想，便换回了汉语询问，「你能扣分，又在教师席上。他留你当助教了？」 「算是吧。他说服我留下来一起尝试解开伏地魔的诅咒。」 「那个……虽然我听不懂你们刚才这两句话。」 梅多斯轻声道。 「但是——你刚才是叫他阿波罗了吗，沉香。」 沉香并没有想为这人掩饰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那个阿波罗吗？」 「如你所见，梅多斯小姐。」 阿波罗耸耸肩，绅士地伸手，见梅多斯还是怕他，便又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 「古希腊神，阿波罗。那晚后杨跟我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为我那晚的所为道歉。」 他真诚地看着梅多斯。 梅多斯的背后一阵发麻。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这位神袛就有着深深的恐惧。她强迫自己和阿波罗对视，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阿波罗看着他们，然后轻咳了一声。 「我只是来打声招唿的。下午再见。」 「——下午？」 沉香发出疑惑的声音。 「对啊，下午。」 阿波罗微微一笑。 「你们忘了，今天是周五，下午有东方术法的课。 「我可是……杨教授的助教啊。」 - 雷古勒斯看着手腕上的表，往五楼教室走去。 自从那天从霍格莫德回来后，莱斯特兰奇们又联繫过他一次。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跟他保证他所做的一切那位大人都知道，那位大人对他非常欣赏，待他年纪再大些就收他做食死徒。 但是或许是那天在猪头酒吧和杨戬谈过，雷古勒斯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兴奋。但是他还是作出一副十分荣幸的模样，心情也还是有些愉快——但是这份愉快很快就淹没在了四年级无边无际的课程安排中。 第32页 所幸东方术法是这星期的最后一节课。杨教授的课也并不难捱。 他这么想着，从移动的楼梯上离开，刚踏上五楼，就看见了东方术法教室门外的沉香。 沉香黑着脸，对梅多斯道：「我不想进去。」 梅多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可是我们得上课。」 「那就要上课了再进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沉香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更黑了些。 「他们能做什么？难道还能——」 梅多斯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脸古怪地看着沉香。 「……不。你别跟我说他俩是一对——」 「当然不是！」 沉香打断她的话，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绝望。 雷古勒斯奇怪地打量着他们，走了过去。 「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进去？」 沉香和梅多斯齐齐看向了他。然后沉香沉默了下，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伸手拉住他，把他推到了门前。 「要不这样，你先进去？」 沉香热切地说道。他热情过了头，雷古勒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不是，这里面再奇怪能有多奇怪？」梅多斯忍不住说道。 雷古勒斯一头雾水，但站在门前，他还是迟疑了下，然后推开了门。 「杨教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沉香和梅多斯看着他沉默了一下，他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什么情况雷古勒斯，你这什么表情？」 梅多斯疑惑道。 雷古勒斯看看他们，然后脸肉眼可见地慢慢涨红。 「……第一节 课的时候，杨教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 沉香闻言点了点头：「他就是喜欢这么开玩笑。怎么了吗？」 「……里头有另一个女人。」 「什么？」 「里头有个金髮女人，和变成女人的杨教授靠在一起，似乎是想要强吻杨教授。」 雷古勒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 沉香沉默了下。 沉香一脚踹开了门。 - 「我是真不理解！」 阿波罗喊道。 「你家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喜欢踹门！」 - 学生们来到东方术法教室时，这里变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地方，有着一处悬崖，以及云雾缭绕的四周，和一棵巨大的古树。 古树下杨戬化成第一节 课时那个美貌女子，坐在一副棋盘前，正一脸好笑地看着眼前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是沉香。他正黑着脸握着一柄匕首，毫不留情地往另一个人身上刺去。 另一个人是个金髮碧眼的貌美女人，她穿着一身古希腊时的纱袍，身手敏捷地躲过沉香的攻击。 而梅多斯一脸呆滞地看着她，显然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最后到来教室的是莉莉和西弗勒斯。他们似乎是刚结束一场争吵，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伊万斯小姐，麻烦您关上门，谢谢。」 杨戬神态自若地说道。然后他——她拈起棋盘上的一颗黑子，随手往眼前二人之间一掷。二人眼疾手快地躲开，黑子深深地嵌入地面。 杨戬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神态自若地走到金髮女人身边。 「在今天上课前，请先由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请来的助教，在接下来的课程中，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陪伴我们直到学期末——你要做下自我介绍吗？」 金髮女人闻言站在了杨戬身边，挑衅般朝沉香笑了笑。沉香的脸更黑了几分，却还是收了匕首，站到了呆若木鸡的梅多斯身边。 女人环视了下学生们，然后捂着嘴笑了声。 「我叫达芙涅斯（注3），」她一边说着，一边她的身体在不断变化，「很高兴认识大家。」 她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正是阿波罗。 在学生们无边无际的惊愕中，梅多斯艰难地看向沉香。 「你们神祇都喜欢男扮女装吗？」 -------------------- 注1：指的是一些闭关锁 国，天朝上国思想。清朝啥的 注2：眼疾咒。如果不是阿波罗横叉一脚艾弗里不会好过，因为杨戬天眼还没能恢復，沉香对这类咒语很敏感。 注3：月桂女神达芙妮（这也是达芙妮?梅多斯名字由来）是古希腊晚期的一个非常简略的地方传说，后来在公元1世纪由罗马诗人奥维德正式创造出来，大致就是小爱神厄洛斯因为阿波罗欺负了他，所以他让阿波罗爱上了仙女达芙妮，但是同时让达芙妮憎恶阿波罗。达芙妮为了躲避阿波罗的追求，于是化身成了月桂树，从此月桂成为了阿波罗的象徵 但之所以这么详细地讲述这个故事就是为了跟大家说明，严格而言达芙妮不属于希腊神话故事，而是属于一个同人二创。在英语和希腊语中「达芙妮」就是月桂树的意思而已。希腊神话中月桂神一直以来都是阿波罗，不过有个说法是月桂女神叫作达芙涅斯，但是达芙涅斯（意为「喜爱月桂的」）其实就是阿波罗别名，所以这位「女神」其实就是阿波罗的变体。 就当阿波罗也喜欢女装吧（？）女装阿波罗和女装杨戬相处，反正我喜闻乐见（？） 又及，再重申一次，虽然阿波罗和杨戬看起来非常亲密，他俩真的只是好朋友好兄弟。阿波罗可能对杨戬有点那个意思（因为他本人对美丽的事物很难拒绝，而且阿波罗的确是个双性恋），但是也就一点点。他就是手欠喜欢调戏人，杨戬都习惯了。 第33页 第10章 死者长已矣 =========================== 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阿波罗遇到过无数人。 从出生时就与他紧密相连的姐姐阿尔忒弥斯，到他爱慕的故去美少年雅辛托斯，他记下了无数的面孔，记录了无数的往事。 他素来喜爱游歷四方，在世界各地留下自己的痕迹，让游吟诗人传颂他的名字。他天资聪颖，又是宙斯的儿子，所以他骄傲又冷漠，多情又绝情——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放纵情爱，漫不经心。 然后他云游到了遥远的东方，看到了那对坐在华山的崖上嬉戏的兄妹。 那时杨戬穿着一身黑色的绕襟袍，头戴三尖冠，额心的天眼半阖着，仔细看去能看到里面溢彩的微光。而杨婵也穿着相近的衣着，头戴金钗，正倚着她哥哥，嘴里哼着一首无名小调。 杨家兄妹悠然自乐，好不快活。过了很多年后，阿波罗每每与杨戬相聚，都会回想起那时的画面。 他很喜欢杨家兄妹二人。他着迷于杨戬丰神俊逸而又能大杀四方，欣赏于杨婵冰雪聪明且又常心怀苍生。于是他们交为好友，西方的神和东方的神将彼此引为知己，成为了一桩美谈。 然后呢？ 然后杨婵就在某天突然被永远留在了过往里。 - 杨戬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他看着友人女相的背影，然后把目光移向了正和那个拉文克劳女孩解释「不是所有神仙都有女装癖」的沉香。 沉香有他母亲的眼睛。但据杨戬说，这孩子长得更像他姥姥——那位被压在桃山下以身压制玄鸟的神女。 很像，真的很像。他记得杨戬跟他说起瑶姬时那眼神中满是眷恋。 一样执拗。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的确很像。 杨戬在讲着这节课的任务，他没认真听，但是听到了孩子们难以置信的哀嘆声，想来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然后他的肩头被拍了拍。杨戬站在他面前，高挑柳眉。 「你来跟我上课的第一天就走神是不是多少过分了些？」 杨戬的女声其实很清冷，被他用这么慵懒的语调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也诡异的到达了某种平衡。 「……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多小萝蔔头了，有些怀念。」阿波罗幽幽嘆了口气，「我连自己的孩子们都没有这么亲近过。」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孩子们，杨戬顿了顿。 「那的确。你的所有孩子基本上都被你所遗弃了。」 他肯定杨戬一定在夹枪带棒地说话。 「言归正传——你带着这群孩子们跑上了五圈吧。」 「？」阿波罗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好像是东方术法课教授？」他加重了术法二字读音。 「啊对。我在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噼山救母了，所以我说了算。」 杨戬理所应当地说道，然后转身弯腰拈起一颗黑子，点在了棋盘上天元的位置。顿时太极图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悬崖被拉伸成了平地，古树拔高成了苍天巨木。哮天叫了两声从沉香身边窜了出来，落地化为人形引着太极图的墨变幻着图中景象。 于是很快他们的脚下就变成了一片空旷的演武场。 「动起来，女士们先生们。」 杨戬温和地笑着，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日常表现我会记入平时分中，事关你们期末能不能拿到我这儿的学分—— 快跑吧。」 「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我要领跑？」 阿波罗哀嚎一声，然后认命地带领着孩子们绕着演武场跑圈。沉香没有动，而是跟着杨戬在商量些什么。待到他们跑回来时，杨戬已经恢復了本相，正在活动肩颈，而沉香脱下了斗篷，露出里头那件十分修身的白衬衫和斯莱特林毛衣马甲，袖口挽起，手腕上的红色手绳十分艷丽。 「不要着急停下，慢慢唿吸，再走走……」杨戬看到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颇为愉快地点点头说道，「活动一下自己的腿脚，记得要拉伸一下……」 「教授！」梅多斯撑着膝盖喘着气，有些不甘心，瞪了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的沉香，「为什么沉香不用跑！」 「对，为什么！」 学生们抗议的声音接连起伏。杨戬注意到詹姆?波特那个小群体中莱姆斯·卢平的状态并没有那么夸张，便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这群孩子们。 「接下来要由我和沉香为大家展现一下东方术法的基础对决。」杨戬耐心地说道，打个响指示意阿波罗带着他们靠近些许，「我与斯拉格霍恩教授交谈过，你们当中大多数应该都在三年级时学过巫师对决，还有部分三年级的孩子我也去了解了一下，柯林斯教授现在正在进行巫师对决的教学。（注1）」 他对阿波罗做了个掌心往下压的手势，阿波罗瞭然，于是顿时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注了学生们。哮天笑了两声，坐到了一旁的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沉香将束起的长髮挽了个随意的髮髻，眼睛紧紧盯着杨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舅甥二人不知何时已保持了一段距离，静静对视着。杨戬腰板很直，负手而立，收敛了笑意，平静地看着沉香。然后，他抬起了右手伸向外甥，掌心向上，微微一招。 第34页 沉香几乎是随令即动，踩着纵地金光就蹦上前去，并起右手食中二指轻喝一声，身后顿时出现了一片绿色浓雾。然后雾中跳出了几只黑豹，嘶吼着奔向杨戬。 「多年未见，他倒是将分水将军的分身术彻底精通了。 阿波罗看着那几只黑豹，听着耳边孩子们的惊唿声，轻声嘆道。 「那肯定——」哮天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沉香可是申公豹的唯一衣钵传人！」 黑豹的眸中闪着绿光，将杨戬包围住，等待着杨戬反击，而沉香一跃而起，手中变幻出一片暗闪绿色光芒的飞刀在掌心疯狂旋转，随后朝着杨戬就甩了过去，自己则顺势将掌一平直取杨戬咽喉。 杨戬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微微一侧身躲过沉香的掌，随后轻跃伸手握住飞刀。黑豹闻风而动，扑上去试图制住杨戬，却见金光一闪，杨戬已然不在包围中，而是悠哉悠哉地把玩着飞刀，站在了一边。 「幻影移形？」莉莉惊讶地喊出声，「但是这怎么可能——霍格沃兹内怎么可以幻影移形？」 「除非这不是幻影移形，又或者……这里不是霍格沃兹。」 莱姆斯沉声道，凑近阿波罗的屏障，仔细观察杨戬的身法。「其实我从第一节 课开始就想说了——霍格沃兹城堡除非专门申请，否则根本不能随意变幻成另一个空间。即使是有所申请，霍格沃兹的教室也只能定向变幻，所以——」 「格兰芬多加十分。」 阿波罗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幽幽响起。莱姆斯一惊，抬头看去，与阿波罗那双碧眼相视。 「很聪明，这位？」 「……卢平，先生。」 「很好，卢平先生。你很聪明，也很细心。」 阿波罗说道，语气有些愉悦，但是眸中没有什么情绪。 「但是有些东西，即使看破了也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对吧，小莱卡翁（注2）？」 听到这个称唿，莱姆斯微微张大了眼睛，脸色也白了几许。但他没有迴避阿波罗的目光，他认真地注视着，沉默些许，点了点头。 杨戬和沉香还在对决，他们说话间，舅甥二人已经打了几个来回。眼下沉香以黑豹分身设阵再度围住杨戬，手中隐隐散发着金光，化为一金罩将杨戬罩在了阵中，随即黑豹勐地涌入了金罩中。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只见金光忽然充斥整个世界，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待强烈的金光消失后，梅多斯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眼睫微颤，她看到了杨戬身边闪烁金光的飞刀——而分明刚才那还闪烁着沉香的灵力。 飞刀在空中极速飞舞旋转，不断挥洒金光。而黑豹全都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沉香沉默地看着那飞刀很久，终于嘆了口气。 「我输了，舅舅。」 杨戬微微一笑，阿波罗吹了声极为活泼的口哨，屏障撤下，学生们涌了上去。 詹姆一脸兴奋地跑到沉香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见鬼了老兄！你刚才也太酷了！」 西里斯显然也是分外激动，从另一边勾住他：「那个黑豹——酷毙了！」 围上来的孩子中最为激动的却是先前在休息室为他和人鱼接触有所震撼的斯莱特林男生。他憋红了脸，眼中迸射出极为疯狂的目光。 「难以置信——为什么你的速度可以那么快？比飞天扫帚的速度还快？梅林的裤子啊，你很强！」 慕强是人之本性，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不过更加追慕强者罢，说到头来和其他的孩子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已经很好了，沉香。」 杨戬笑着，将飞刀从空中擦去，以免误伤这群学生。「况且你也没用全力，不是吗？」 沉香不语，只是笑笑，然后就被孩子们包围了起来问东问西。 「……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要带他来霍格沃兹了，杨。」 阿波罗看着哮天犬也凑热闹地冲进人群里，嘴角微翘起，站到杨戬身边道。 「嗯？不就是满足我的恶趣味嘛？」 杨戬笑着回道。 「你呀——真不懂你们中国式家长。」 「可别这么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 沉香可谓是一战成名。上次整个学校讨论他是因为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杀了一只博格特，这次却是因为他「极为帅气」「非常酷」的对决。 这导致他接下来这个星期的课程，无论他去到哪儿都伴随着议论纷纷。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他还得接受同寝室的一年级小萝蔔头们期待的目光，而自那日在他和阿波罗手中吃瘪后愈加阴郁的艾弗里看他的眼神也愈加不善。 在经歷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目光的洗礼后（其中也包含了雷古勒斯——他一直在追问沉香术法和近战的兼容性。），他终于忍不住了。这回他连梅多斯都没有找来，他自己蹲到了禁林里头去，打算在里面待到天荒地老，死也不肯从里面出来。 杨戬还在图书馆和霍格沃兹各处寻找关于伏地魔可能接触过的资料，而哮天有着极为灵敏的鼻子，在闻过奖品陈列室里汤姆·里德尔曾经获得的奖盃后，也加入了寻找大队——不得不说在人流量非常大的霍格沃兹中这样做无疑等同于大海捞针，不过所幸哮天是活了有三千来年的天狗，总有奇效。 第35页 所以算来算去，阿波罗反而是那个闲的。于是寻找沉香的任务，就交给了伟大的光明神。 光明神能怎么办？光明神当然是任劳任怨地跑到了禁林里寻找一千七百岁的斯莱特林五年级生。 这天天气很好，阳光也很充足。阿波罗漫步在林间小道，尝试感应沉香的灵力。 他还没有找到抓住熟悉的灵力，就听到了脚下有什么动静。于是他低下了头，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八眼蛛正在他脚旁。 密林中的生灵大多惧光，所以天性中会避让恐惧光明神，尤其是蜘蛛蛇虫。所以他其实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儿子阿斯克勒庇俄斯（医药之神）的法杖上有蛇。（注3） 阿波罗挑挑眉，蹲下了身来看着这只小八眼蛛。 「……我知道你。那个喜欢拉文克劳女孩的小八眼蛛。你叫但丁，是吗？」 先前他跟杨戬来禁林查看麒麟幼子状态时曾注意到一只小八眼蛛在拼命感受自己的灵力。显而易见它成功了——它比上回还大了一圈。 「……你不是人类，对吧？」 小八眼蛛顺着他伸下来的手爬到他的掌心，张开口器说道。 他倒是没有想到它会说话，高高挑眉。「我可没听说过你会说话。」 「我只跟达芙妮说过话。你是第二个。」 但丁理直气壮地说道：「阿拉戈克祖父说过，人类是最危险的，不能轻易接近。」 达芙妮，阿拉戈克。这都是些什么让人尴尬的名字。阿波罗强迫自己忘掉那个被他同父异母的姐妹雅典娜变成蜘蛛施以诅咒的女孩阿拉克涅，然后有些欣赏地看着但丁——有些欣赏，但不多。 「你很勇敢，知道我非人类却不避讳。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吗？」 「我就是想快点长大而已。能让我多跟你接触吗？我可以给你指路——我知道那个沉香在哪儿。」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阿波罗便将它放在了肩头，听着它的指路，在禁林中弯来绕去。 小蜘蛛小心地用腿上倒刺勾住阿波罗的衣服，一边指路一边拼命让自己吸收阿波罗身上的灵气。忽然它嘆了口气。 「杨教授身边的狗可以变成人，那我可以吗？」 「不，不行，小但丁。」 阿波罗跨过一段树根，闻言说道。 「魔法界的神奇动物相对于普通的生灵而言更加聪慧，但这只是神明的馈赠，西方并没有专门成人的术法。更何况如今西方的信仰中——会变成人的动物统称为恶魔。」 但丁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泄气，而是努力让自己吸收阿波罗身上的灵力。 「我还是想试试。我想跟达芙妮能正常在一块儿玩，而不是总是被送回禁林。」 「但是据我所知大多数有神智的神奇动物并不是很喜欢人类。你这样想你家里人不会生气吗？」 「可是我也不想永远被禁锢在禁林里。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有趣不是么？」 小但丁的语气中洋溢着他对外界的憧憬，想来是达芙妮告诉了他外面的事情。 阿波罗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想起来了伊卡洛斯。 飞出克里特岛的伊卡洛斯，因为想要接近太阳而导致翅膀上的腊被融化无法飞翔，最终坠入海中丧生。（注4） 愚蠢的。勇敢的。为人所敬佩的。 却也是纯粹的。 他按照小但丁的指路，三拐四弯，终于在一个小山坡后抓住了空气中的那缕熟悉的灵力。而但丁跳下了阿波罗的肩，准备离去。 「我不喜欢那个沉香。」但丁说道，「第一次遇到达芙妮时他就把我们俩分开——真的很讨厌！」 孩子话。阿波罗有些哭笑不得地注视着小蜘蛛快速爬进黑暗中，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然后他在原地停了下，随后拐过了这个小山坡。 于是他的眼中顿时出现了无数洁白的生灵。他看到了独角兽们栖息在此，而在独角兽首领的身旁，沉香靠着它坐下，手中抱着麒麟幼子，正在轻声地哼着歌儿。 杨婵。 这个名字出现在了阿波罗的舌尖，又被他生生咽下。随后他失笑，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居然也开始从故友之子身上寻找故友的痕迹。 「没有想到独角兽居然亲近接纳你。」 他轻声说道，似乎也不想惊动这一极为和谐的画面。 沉香头也不抬地哼了声。 独角兽们察觉到了光明之神的到来，都起身朝他微微鞠躬。独角兽首领也起了身，沉香只能挺直了腰板，然后抬头看他。 他走近了沉香，弯腰想要触摸麒麟，却被沉香躲开。 「你们不是说麒麟与西方气运融为一体不好分开才请我舅舅来吗？」他的加重了「请」这个字的读音，「既然如此就别碰它了。」 麒麟看到阿波罗来却是格外高兴，冲着他轻声鸣叫。 阿波罗的手顿了顿。接着这手就往沉香意料之外的地方伸了出去。 他抬起了沉香的脸，对上那双有些惊愕的眸子。 「……你的眼睛像杨婵。」 阿波罗轻声说过。 「也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从前和你母亲的往事。」 「……」本想发作的沉香闻言却沉默了下来，然后别过了头去挣开阿波罗的手。 第36页 「阿波罗，你真的很无聊。」 沉香毫无波澜地说道。 阿波罗缩了缩手指，然后握起了手。独角兽们行完礼也就又重新坐了下来各行各事，他也就席地而坐，坐在了沉香和麒麟身边。 「……你一千七百多岁。比当年我们三人相遇时的年龄还大，用你们的话来讲，长寿的凡人也活了二十个轮迴。」 阿波罗看着麒麟，眼神有些恍惚。 「我最后一次看到杨婵还是在汉朝末年。那时罗马帝国衰败，非常混乱，我为了逃避我的父亲成日因为信仰薄弱和新神诞生而愤怒，跑到了东方。杨婵还笑我软弱——其实西方的神祇哪个不软弱自私……而你母亲素来是高尚勇敢的。」 西方神祇不允许这种人的存在。所以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才会日復一日被鹰隼生食。 「后来我再来东方就是西罗马帝国灭亡，有人还写了个戏叫《罗慕路斯大帝》，是这几十年的新戏，你可以找时间带杨戬去看看。我记得那时是……」 「南北朝。」 沉香接道，把下巴搭在麒麟头上。 「……对，南北朝。我没有想过下次再见时，杨婵已经不在了。」 阿波罗笑了声，又像是嘆气。 「神明的陨落啊。她就这么为了苍生，毫不犹豫地成为了那个谎言的牺牲品。我从前一直不能理解我的儿子俄尔普斯为了妻子深入冥府，也不能理解普罗米修斯盗火甘受折磨。杨婵为了一个谎言死去后我却突然明白了——」 「阿波罗。」 沉香打断他的回忆，用那双像极了杨婵的眼睛看着他。 「我的岁数已经超过了我的母亲。我比她看得更清楚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也知道什么是万家灯火。你们西方神祇可笑的高傲，我不屑一顾。」 普罗米修斯盗火，诺亚造方舟救民，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为的从来都是百姓。 「我的姥姥，我的母亲，我的舅舅，还有我，我们都在守护万家灯火。」 百姓聚拢起来就是万家灯火，摊开便是冷暖人间。 神本就该护世人，也理应护世人。 阿波罗沉默了很久。他深吸了口气。 「真巧。我也讨厌我的高傲，鄙夷我的高傲。 「我想杨婵了。你想她吗，沉香？」 沉香抚摸麒麟的手顿了顿。 「……如果她能入我梦，只怕我会笑醒过来。」 他低声说道。随后他轻声哼起歌来。 这歌是沉香听杨戬吹奏给麒麟的，他来到霍格沃兹后才听到，以为是杨戬新谱的曲儿。 但阿波罗在很久以前就听到过这个调子。 这是杨婵在华山上无聊时用来吸引小动物时的小调，当时被他加以里拉琴的演奏，和杨戬再三改动，才最终出来了这个成品。 他静静地听着沉香哼唱这首曲儿，像是伸手触到了华山上的云雾，仿佛云雾散开后，那对兄妹还是言笑晏晏地坐在华山的崖边，从未分开。 死者长已矣。 -------------------- 注1：哈2中洛哈特整了一个巫师对决俱乐部啥的，但是那个属于第二课堂性质，这里我给它设定成了必修的实战课程，移到了三年级 注2：莱卡翁是希腊神话中变成狼的人 注3：医药之神的权杖上的确有蛇，这个是有对应传说的，理由也是说得通的，阿波罗不理解的原因只是他本人不喜欢蛇（也是私设，因为大蛇皮同） 注4：手臂上绑翅膀当然飞不起来，可是这个神话就是这么写的，就当能飞起来是因为神明眷顾吧。 第11章 有求必应 ========================= 「我还是不理解，究竟是关系有多好他们俩才会约好一起穿女装？」 梅多斯从图书馆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放到沉香的怀中，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继续在书架上搜寻下一本目标。 沉香看了眼书名：《中世纪巫师派系》。 「不是穿女装，是变成女人。杨本来就喜欢这么开玩笑，古往今来没有变过。至于阿波罗——那就是他自己的癖好了。《13世纪巫师艺术》？你怎么突然对中世纪这么感兴趣了？」 他接过梅多斯递来的另一本书，看着那个书名，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不是突然，那天从猪头酒吧出来后，我已经在图书馆里找了几个星期了。你成天不是被孩子围着就是被詹姆他们拉走，你当然不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 梅多斯绕过了一排文学类书籍，往下一个书架走去。 「我能理解为你在吃醋吗，梅多斯。」沉香开玩笑道。 「噢不，亲爱的沉香，你不是什么必需品——而且完美的拉文克劳应当是完美的无性恋者。」 梅多斯也开玩笑地回道，对他笑笑，「更何况——其实每天晚上被达芙涅斯教授丢出图书馆，丢着丢着我也习惯了，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沉香踉跄了下，紧接着快步走到她身边，「所以每天晚上他俩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你都在？」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是好孩子，好孩子从来不熬夜。我还以为那天晚上阿波罗差点一箭射死你后你就不敢晚上来图书馆了？」 「哈？」梅多斯高高挑起眉，哼了声，「典型的斯莱特林思维——在对于知识的追逐过程中，一切困难都不能阻挡拉文克劳前进的步伐。」 第37页 「所以我就说嘛，西里斯。多卡斯是个典型的格兰芬多。」 他们听到书架后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梅多斯顿了顿，伸手取下几本书来，露出了书架那侧的几张面孔。 「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彼得·佩迪鲁——甚至还有我们尊敬的格兰芬多级长莱姆斯·卢平。」梅多斯环手站在书架前，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你们偷听我们说话？」 「只是路过，多卡斯，别生气。」 男孩们从书架后绕了过来，西里斯说道。 「噢，我相信卢平会在图书馆路过，你们——除非斯内普跟莉莉在这儿，你们应该打死也不会进来这儿。」（注） 沉香愉悦地说着，同时非常欣慰地看到詹姆脸上表情一僵。 他可太喜欢逗莉莉身边这两个少年玩了。 不过詹姆显然不会像西弗勒斯那样阴阳怪气地回他一句。詹姆只是笑了笑，挥了挥手，像是想要驱散什么东西。 「噢，别提那个鼻涕精，插ng香，」——他依旧叫不对这个名字——「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的。」 沉香不喜欢他对西弗勒斯的称唿，但他也没兴趣调节孩子们之间的关系。他抱着砖头书看着他们，蹙了蹙眉：「找我？我不会帮你追莉莉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 詹姆翻了翻白眼。 莱姆斯无奈笑笑，上前来。「你来到霍格沃兹后想必还没有认真逛过这儿，所以我们想邀请你今天晚上出来和我们一起游荡。」 「哇唔，」梅多斯吹了声口哨，「你们想要把他吸收进你们的小团体吗？掠夺者第五人？」 「拜託，多卡斯，我们只是在邀请，你没有必要这么夹枪带棒地说话吧？」 西里斯笑道，梅多斯翻了翻白眼，不是很想回应。 沉香却是一愣，然后认真考虑了起来。 杨戬和阿波罗带着哮天在学校里搜查了很久也没有找出什么，邓布利多公务繁忙并没有时间帮助他们。或许找到一个对霍格沃兹非常熟悉的嚮导是个很不错的建议。 但是他有个疑问。他看向一脸真诚的莱姆斯。 「我记得你是格兰芬多的级长对吧。级长带头违反校规吗？」 温和的莱姆斯闻言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得对，身为级长不应该违反校规。可是仔细想想，校规上的条例我好像也违反得差不多了。」 「看看，这才是典型的格兰芬多，沉香。」 梅多斯啧啧说道，全然无视自己每天晚上躲在图书馆违反了多少校规。 「啊对，话说回来，我们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礼物，我希望它还没有变动。」 詹姆忽然一脸坏笑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羊皮纸，摊在了书架下的书桌上。西里斯从怀中掏出魔杖，清了清嗓子，然后指向羊皮纸。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那张羊皮纸很快就起了变化。詹姆翻开在哪里看了眼，顿时喜笑颜开。 「啊对，还没有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活点地图，我们四个发明的，上面可以看到霍格沃兹所有人的踪迹。」 「噢，我听莉莉说过，你还拿这个在她面前炫耀来着。」 梅多斯恍然大悟道。 沉香却皱紧了眉，重复道：「所有人的踪迹？」 他凑上前去，果然在图书馆的位置里看到他们几个的名字凑在一块，就连他的名字也在其中。 「对。我们想让你看的就是这个。」 詹姆指向了一个位置。 「你们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什么吗？展现所有人踪迹的地图，这要是用在对付伏地魔——」 在看到詹姆指向的方向后，沉香顿时失言，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团乱麻。然后他勐地意识到，那是杨戬和阿波罗的名字叠在了一起。 「……为什么他们俩的名字会这样？」 沉香机械地问道。 「嗯，谁知道呢。」西里斯看好戏地说道，「不过一切都好，要知道霍格沃兹并不排斥——嘿，你往哪儿去！」 沉香把书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快步往图书馆外走去。 「我去找人。」 沉香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消失在了大门口。 彼得·佩迪鲁看看门口，再看看他们，犹豫了一下。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说，他去杀人？」 - 「哈，我由衷希望你可以跟你舅舅多学一下怎么用脑子！」 阿波罗有些气恼地说道，指着黑着脸的沉香。 「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人在一上一下的时候不一定是——是那事儿！还有可能是在搬东西找东西！你怎么从来不怀疑哮天跟杨天天睡在一块是什么情况！」 「咳咳。」 杨戬咳嗽了一声。「你们吵架不要带上哮天，她不懂这个——不过嘛，沉香。这回你的确有些离谱了。话说回来你看到的名字是我在上还是阿波罗在下？」 「杨！」 「我知道，开个玩笑嘛。我又不是断袖。」 他们刚才正在四楼教室里搬东西，阿波罗正替杨戬把一箱书放到柜子上，杨戬替他扶住梯子，他们就听见门被勐地推开，然后沉香就黑着脸走了进来。 杨戬笑着缓和气氛，阿波罗哼了声，抬着下巴看着沉香。 第38页 「我也不喜欢你舅舅，沉香小将军。至少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噢，真的吗？我一直以为你单恋我来着？」 「杨戬！」 杨戬笑得非常愉快，显然舅甥二人都很喜欢看人炸毛。不过他很快就敛了笑意，把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后面，倒了杯茶。 「所以——那群孩子制造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东西，活点地图？」 他看着漂亮的茶汤，轻轻抿了一口。 「要是这玩意儿诞生得早，刺杀希特勒恐怕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阿波罗说道，靠着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这群孩子恐怕以后会有大成。」 「谁知道呢？这世间变幻如此之多。你今晚要夜游霍格沃兹了吗？」 沉香闻言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挺好的。我们找文献，你负责实地考察。」 杨戬将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毫不客气地将阿波罗推下桌去。 「一切顺利。多加小心。」 - 英国十月并不寒冷，却也不算暖和。沉香在华山上时都衣着单薄，此刻更只是浅浅穿了个马甲，就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等候着。 当詹姆一行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格兰芬多休息室时（胖夫人在打鼾，门被推开，她嘟囔了几句，继续睡去），他们看到的就是沉香靠在墙上安静地看着窗户外的月光。 如今还不到满月之日，屋外的月亮缺了一角，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圆满。 「你来得好早。」 詹姆小声说道，从怀中抽出活点地图：「让我看看——费尔奇在礼堂边上，那就没事儿了。今天我们计划就在八楼走走……」 「你们在霍格沃兹呆了五年，甚至绘制了这幅地图，我以为你们已经很熟悉这儿了？」 沉香靠在他们身边看着地图，闻言有些疑惑地问道。 「拜託，这可是霍格沃兹。」 西里斯凑到他身边。「霍格沃兹的秘密可太多了，你就是问邓布利多教授他也未免会全都知道！」 莱姆斯避开了窗户外的月光，他好像很讨厌这个，随后他也抬头对着沉香道：「的确如此。霍格沃兹是活动的，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某天就突然多了一个地道，又或是出现了什么新密室。你应该有听说过斯莱特林密室的传说吧？」 听起来霍格沃兹就像是一个魔法界的神奇动物。 沉香默默地点点头。詹姆收起地图，兴致满满地大步往前走去，他们紧跟其后。 「其实我们一直想去校长办公室来着。只是邓布利多教授的防御术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至今都没有找到一条密道通往那儿。」 西里斯边走边说道，用魔杖施了个萤光闪烁，照亮着前方的路。 「不过你是交流生，应该有进去过校长办公室吧？我们当中只有莱姆斯进去过。」 「并没有。」 沉香说道。 「什么？我以为邓布利多教授应该会多加照顾你来着？」 詹姆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多加照顾确实有，但我并没有与邓布利多教授有过交流。」 沉香说着，跟着詹姆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阿不思·邓布利多，当今魔法界德高望重的白巫师，霍格沃兹的校长，打败了黑巫师格林德沃的人，也是他们身份的知情人之一。 沉香知道阿波罗与这位霍格沃兹校长协商后才选择了在霍格沃兹进行麒麟幼子气运转换。他看到过杨戬不止一次去与邓布利多进行会谈，却从来没有与此人有过交流。 但是据说目前这只麒麟幼子当年曾对邓布利多鞠躬认过主。阿波罗在讲这件事时翻了翻白眼，说西方人们认为麒麟认主是象徵那人心善单纯可为人主——而他认为阿不思·邓布利多并不符合这个标准，麒麟一定是坏了脑子。 对此杨戬也回以白眼，讥讽了一番西方神祇的片面思维。麒麟认主从来看的不是心思单纯，而是其人气运是否有天子之命。似嬴政朱元璋等皇帝都曾有麒麟认主的情况出现，这二位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良单纯」之人。 中心思想是你们西方强行带着东方的神兽去推举领导人，你觉得不灵通还怪我们家孩子脑子有问题，多少有些不厚道了。 沉香想得就没有这么多了。沉香认为单纯是麒麟看邓布利多顺眼罢了——这只麒麟幼子的母亲是他跟杨戬看着长大的，他再清楚不过麒麟也只是灵性很强的神兽而已，没那么玄乎。 他们一行人穿过了挂满画像的走廊，与一排无风而动的窗帘擦肩而过。没过多久，詹姆停下了脚步。 他们停在了一条挂毯前面，挂毯上画着一只巨怪棒打什么玩意儿，让沉香想起来了十二岁跟着海老大打劫混元气站时杀死的那个刑天。 「就是这儿！」 詹姆满意地看着挂毯：「掠夺者五年级的第一次探险，我宣布开始！」 「等等——你不先说一下你们探险的目标吗？寻找新的魔法物件？还是找一条新的密道？」 沉香忍不住发问。 「都可以。」 西里斯耸耸肩，然后跟着詹姆兴致沖沖地开始掀起挂毯和窗帘。 彼得也跟着搜寻起来，挥舞着魔杖轻声喊着「咒立停」和「原形毕露」等咒语。沉香颇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们，然后他的肩被拍了拍。 第39页 「虽然看起来荒诞，按照我们的经验，这的确是最为实用方法。」 莱姆斯看到他的表情，显然非常愉悦，嘴角都要翘上天了。格兰芬多的级长拍拍他的背，然后也加入到了搜寻大队中。 沉香颇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嘆了口气，也只好认命地用灵力感知身边的物件。 他深表怀疑伏地魔当年在霍格沃兹时会不会也这么做过。想像一下「高贵伟大的」黑魔王也一个旮旯一个旮旯地探索霍格沃兹…… 他忍不住笑了声，然后集中精力寻找着他的目标。 黑魔法记载……黑魔法有关……一个藏着什么黑魔法相关物件的地方——真的会有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走廊的另一头。然后他勐地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走廊尽头的那堵空白的墙。 这面墙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 他盯着这面空白的墙，在努力抓捕刚才心头上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回过头去。詹姆一行人已经快要消失在拐角处，往更里头走去。 「卢平。」他把自己的声音送了过去，「你能不能画个城堡给我看一下？」 莱姆斯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挥舞魔杖用萤光闪烁绘制出了一个城堡的简易画，轻轻一点，这立体的城堡就飘到了沉香身边——如果叫人半夜看见，只怕会吓得够呛。 沉香道了声谢，然后绕着这个城堡认真地走了一圈，有再度看向眼前这面墙。 他终于知道突兀感在哪里了。 杨戬在先秦时曾经与蜀郡太守李冰一同修建过都江堰水利，因此二郎真君有个习惯，便是遇到有趣的建筑后就喜欢画上一套图纸。沉香跟着他时被摁着学经典练字，一开小差就喜欢找那些图纸看着玩。 故此，舅甥俩都对建筑空间非常敏感。 按照城堡的外形来看这面墙后对应的位置有一片空间。这片空间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就是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而且并没有表面上的入口。 一个藏着……中世纪遗落黑魔法咒术的地方。 这里一定有什么触动的魔咒机关。 「我们要往里头走，你不来吗？」 西里斯在走廊那头喊道。 「……我就在这边吧。分头探查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呢。」 沉香回復道。 于是詹姆一行人消失在了拐角处。他紧紧地盯着这堵墙，然后走近抚摸着它，开始仔细打量。 如果伏地魔施展的黑魔法诅咒在图书馆无法搜寻得到，那么或许这里，可以找到答案。 他仔细地在这面墙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搜寻着，仍旧无法找到什么机关。他皱着眉头退后一步时，这面墙却突然有了变化。 他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一扇门出现在了面前，门上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他下意识看向了詹姆他们离开的方向，但是他很快就定下了心神。 不能让这群孩子们掺和进来。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那扇门。而在他踏进后，门便逐渐消失在了墙上，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留他一个人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彼得小声问道。 「放心——他那么强，能出什么事儿呢？」 詹姆嘿嘿笑道。男孩们继续他们的冒险，没有人注意到，沉香的名字悄悄从活点地图上消失，失去了踪迹。 这里很暗，没有灯光。沉香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右手抚上左手腕上的发绳。金光从他的发绳里漫出，宝莲灯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轻轻一抛，宝莲灯便浮上了半空，张开了灯罩花瓣，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但是宝莲灯的灯光并没能把这里彻底照亮。沉香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非常宽大，根本不像霍格沃兹原来结构上那样只有一片地方。 这应该是一个……「无痕延伸术」。或许是霍格沃兹四位创始人中的某一位制造出来的地方，能有求必应。 这里没有窗户，十分阴暗。沉香藉助宝莲灯的灯光，能看到这里长排的书架，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里的书架都用锁链紧紧绑住，地上也都画着什么阵法符咒，也不知是封印或是召唤——他对西方的这些咒术不是很熟悉，或许要让阿波罗来看看才能知道这是什么。 沉香变幻出一把匕首，慢慢地往深处走去。他的脚步声迴荡在整个密闭的空间中。这里很安静，安静得沉香下意识放轻唿吸，脚步也放轻。 他终于发现，这个空间中充斥着不祥。就是一直纠缠着柯林斯女士的那种不祥。 他找到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上的诅咒，便是来源于此地。 脚步声幽幽在这里迴荡。 他屏住了唿吸。 他刚才在思索时已经停下了脚步。 脚步声在他身后，慢慢地接近了他。他转过了身，看到了在十米外，有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沉香？」 那个身影问道。 「……梅多斯？」 沉香认出了这个声音，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路过了这儿，詹姆他们告诉我你不见了，我就想着要找你在这儿转来转去……我就进来了。」 梅多斯有些急迫地说道。 「天啊，你在这儿。」 第40页 沉香嘆了口气。「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怕会有危险。你不该过来的……聪明的拉文克劳，你找到了这儿。」 「又来了，典型的斯莱特林！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担心你！」 梅多斯说道，对他笑了笑。 「詹姆他们等急了，我们快出去吧。」 沉香看着她的笑颜，沉默了下，最终也回了个笑，跟往常一样。 梅多斯朝他走了过来。 「其实我有个疑问，梅多斯。」 沉香轻声道。 「嗯哼？」 梅多斯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内迴响。她笑得非常美丽，在宝莲灯的照耀下，显得无比动人。 「你刚才背对着我站。」 沉香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着。 「为什么你仰起头时，脸长在后脑勺上呢，梅多斯？」 他低下了头。在宝莲灯的光芒下，他看到了梅多斯的脚。 她的脚跟他一个方向。 -------------------- 註：掠夺者小团队的人都是非常聪明的，但是聪明跟他们不喜欢呆在图书馆不冲突 欢迎来到我的童年梦魇之背对着你快速接近的女人 第12章 玷污者 ======================= 杨戬愣了一下，手中的书没拿稳，直直地摔了下去。 一只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接住了它。然后微微一偏，书后露出了一双碧眼。 「你怎么了？这也没拿稳？」 阿波罗挑了挑眉，帮他又拿下了几本手中的书，看着他从梯子上一跃而下，问。 「没什么，就是刚才忽然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问题不大。」 杨戬摇摇头，随后扶着梯子移向其他的书架。图书馆里非常安静，事先与邓布利多说明后费尔奇（不情愿地）也没再巡查过这儿，所以梯子滑动的声音显得非常大——他已经放缓推动的声音。 「今晚沉香和那群格兰芬多的孩子们夜游吧？」阿波罗把书放在桌上看了眼，随手翻翻，「那几个孩子，好像都选了你的课？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我？我不喜欢评价人。」 杨戬摇摇头，弯腰在书架上搜索着，然后抽出一本书。 「你想从我这儿听到什么？对他们的批评吗？还是其他什么——」 「杨教授！」 梅多斯的声音忽然传来。她抱着一本书疾步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又在熬夜学习。她眉头紧蹙，一头金髮在脑后胡乱绑成马尾，身后还跟着几个很紧张的男孩——正是他们刚才在谈论的「掠夺者」小团体。 「梅多斯小姐？」 阿波罗挑挑眉问。 「达芙涅斯教授。杨教授，沉香失踪了。」 莱姆斯沉声说道。 - 鬼怪于沉香而言，并不陌生。 阎王地府，孤魂野鬼，十八层地狱。这一千七百年来他抓过的灭过的镇压过的鬼怪只怕他自己也数不清。 至于西方的鬼怪，他素来是只有听闻的。 据说西方的宗教中非常惧怕于「恶魔」「魔鬼」，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异端都冠上了这个名字——未知便是恐惧之源。 什么地狱的多少位恶魔，什么坠落的天使，等等等等。他没有亲眼见过，只听阿波罗和一些其他交好的西方神祇提过。 总之相比于东方的恶鬼，往往西方的恶鬼不讲因果报应，而是直接害人。但是相对东方而言，西方的恶鬼都基本被教徒和神明镇压——不然就是和恶魔一样只待在地狱不出来。 杨戬倒是在明朝来英国时见过几位「恶魔」，据他说其中有一位其实不算入鬼怪范围。而且那位恶魔相较于基督徒信仰中的非黑即白，更加偏向于传统的西方神祇，还是亲近凡人的那一种——阿波罗说现在那个恶魔的天使老相好在伦敦街头开书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是面前这个脸长在后脑勺倒着走路的「梅多斯」，显然就是真正的鬼怪了。 他问出那话后，「梅多斯」安静了。它看向沉香的目光十分呆滞，就像是从来没有过方才那种美好的笑意。沉香顿了顿，从左边慢慢地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到了左边，借着宝莲灯的金光，他看到它那惨白的脸上，那双眼珠慢慢地跟着他移动。 「你还是不要扮成梅多斯比较好。」 沉香诚恳地提议道。 「我不是很喜欢看到有谁假装成我的……朋友。」 它木木地看着他，忽然低下头。待它再抬起头时，沉香看到的梅多斯绑着辫子的后脑勺——而梅多斯从来没有绑过辫子。 它安安静静地背对着沉香站着，但是沉香觉得它依旧在盯着自己。 「所以，这个空间是你的居所吗？」 沉香问。它没有回答。 「很好，我也不是很乐意跟你说话。」 沉香转过身去，带着宝莲灯继续往深处走去。 但是他很快就又停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于是他扭过了头去。只见「梅多斯」正背对着他，站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显然还在跟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 它依旧没有回答。 「……好得很。那你就跟着吧。」 沉香不欲多言，随后回正了头，继续走下去。脚步声又重叠在了一起，他听着这极为诡异的动静，无奈地嘆了口气，但不再理会身后的事情。 第41页 于是他往前走着。 鬼怪似乎向来鲜少在光明之处现身，无论是东方或是西方，它们都默契地隐匿在黑暗之中，似乎黑暗就是它们的保护伞，也能给它们带来力量。 道士们说那是因为阴阳相斥，教士们说那是纯洁与邪恶不容。 总之藏匿于黑暗中，往往便是阴沟虫鼠，人们就是这么喜欢用这种简单的非黑即白来论断他人——本质不过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沉香想着，宝莲灯忽然停在了空中，不再移动。 他愣了愣，抬头看去。宝莲灯在空中反覆张合着灯罩花瓣，光芒更加强烈，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当年从混元气站抢夺来的灯油可供宝莲灯燃烧几千年甚至更久，而在舅甥二人的研制下，宝莲灯已然与沉香合为一体，不必再将沉香当作灯芯燃烧。宝莲灯就是沉香的一部分，它所察觉到的，沉香也能相应感知到。 他的前方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 沉香轻轻蹙眉，回头想看眼那个「梅多斯」。可他一回头，那个倒着走的身影已经失去了踪影……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消失的。 最好是刚才停下的时候，沉香想。 不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顶替了它，跟了他一路。 他沉默了很久，转回头。 对上了一双瞳目尽黑的眼睛。 - 男孩们都被杨戬送回了休息室，并且二郎真君还再三答应一定会找到沉香。沉香失踪，为了安全他们也把梅多斯给送回了拉文克劳休息室。梅多斯担忧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答了拉文克劳大门的问题，然后就消失在了走廊中。 「他是在八楼消失的。」 阿波罗说道，放出月桂枝感知整个霍格沃兹城堡。「让你的狗找找。」 杨戬点点头，喊道：「哮天！」 哮天应了声，纵身一跃变成白色细犬，狂奔上了八楼他们紧跟其后。她细细嗅着然后一阵狂奔，对着一面空墙叫了起来。 「我找阿尔忒弥斯借了她的一缕月光，她素来与黑夜相处得很好，更容易感知夜晚的一切。」 阿波罗神情凝重看着这面墙，反手化出一条月桂枝，勾着白色纯洁的月光，试探性地探入墙中。 月桂枝被弹了出来。 他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见杨戬沉下了脸，指尖泛起九转玄功的金光。 「玷污者（the defiler）。」 杨戬说着，感受这面墙上的气息，伸手想要探去，却被杨戬轻轻抓住手腕。 「你的天眼有损，元神还是没法召出，不要轻易接触这些腌臜东西。」 阿波罗严肃地说道：「哪怕那只是——」 「那是玷污者，福玻斯。」 杨戬执意用英语回道，用那双浅色的眸子和他对视。哮天似乎也察觉到了那面墙上浓厚的不祥，喉中发出警告的唿噜声，呲出犬牙盯着那面墙，随时要扑上去。 「……我知道。」 阿波罗也换成了英语，认真地看着他。 「15世纪。我记得很清楚。」 杨戬的面上写满了厌烦——这位二郎真君素来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家人，鲜少会展露如此鲜明的情绪。 「它在15世纪时就应该被封印了。为什么它会在霍格沃兹？」 还有，沉香。 沉香的失踪，会不会与此有关？ 想到这里杨戬的内心更加无法平静。他想要触碰那面墙，阿波罗始终与他僵持着，不愿他接近一步。 正当气氛逐渐凝固时，一个声音却从他们身后传来。 「……舅舅？阿波罗？」 他们一愣，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沉香站在他们旁边，一身狼狈，显然是跟什么东西打斗过。在他的身后，他正拽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正在散发着隐隐的不祥。 「……波特他们找你们来的吗？」 沉香一脸诧异地问道。 - 杨戬的办公室内，金光大作。 那个背对人的恶灵此刻被杨戬关在了一个圈里害怕地缩成一团——还是梅多斯的模样，抱着膝盖蹲着，面朝墙角自闭。也许对它而言是背对也不定。 沉香拿着一杯水，慢慢讲述今晚他的经歷。 「……然后我转回了头，我就看见，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身高九尺、面色惨白、瞳目尽黑的女人。她脸上有着极为狰狞的笑意，亦或是怒意，一动不动地站在沉香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沉香一惊，随后立即平静下来，借着宝莲灯的光才发现这女人并不是双目全黑。她的眼中如同蛇眸一般，瞳孔一竖，幽幽泛着绿光。 她的身上，有着极为浓烈的不祥。 然后沉香再仔细看了看，看清了这女人的装扮。她穿着一身黑袍，头戴头巾，一副修女模样。 这女人似乎是发觉了眼前人根本不怕她，沉默了很久，忽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长啸，然后伸出了手作势要推沉香。 然后推了个空。 沉香躲闪得很快。他往左一闪躲开了这女人的攻击，然后手中作印默念着咒术，宝莲灯挡在了女人与他之间，金光大闪。女人被刺目的光芒刺了眼睛，哀嚎一声，但是却越过了宝莲灯伸手向他抓来。他吃了一惊，连忙躲开。 第42页 「啊对。她是基督信仰的，东方的术法对她没有作用。」 阿波罗听到这儿，点点头道。 杨戬不语，只是抿了口茶。 「那后来呢？」 哮天问。 沉香喝着水，闻言摇了摇头。 「后来就是我跟她打了一架，我不想跟她打下去，就心里想着快出去，那里面便出现了一扇门。我推门而出，发现自己在八楼的另一侧，随后赶来才发现你们在这儿。」 「那么，那个鬼怪呢？」 杨戬问，示意了下正蹲在墙角的东西。 「出来后我才发现它一同熘了出来。我寻思放任它游荡也不是办法，就把它一起抓来了。所以你们刚才在那外面争执什么？舅舅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 阿波罗瞄了眼依旧低气压的杨戬，然后凑近了沉香。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个修女？」 「千真万确。」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阿波罗沉默了下，然后嘆了口气。 「我没有想到它又出现了。」 「非你之过，福玻斯。」 杨戬摇了摇头。 沉香挑了挑眉：「等等，又？你们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 杨戬抬头和阿波罗对视了一眼。 「……几百年了，沉香。」 杨戬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樑。 「还得从……天顺八年（1464年）说起。」 - 天顺甲申年，流民大乱。（注1）彼时杨戬尚在修养，天眼始终没能恢復，又逢百姓流离失所，更是劳累不堪。恰逢阿波罗又来找他，便提议带他去国外看看，游玩一番，放松身心。 杨戬便应了老友之约，将二郎庙的事宜交由沉香与康姚三人，便跟着阿波罗去到了西方，在罗马尼亚一地呆了些时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呆并没能安稳下来。杨戬后来回想起此事，也常感慨自己是个多灾多难的命，去哪儿都有麻烦找上门来。 那年罗马尼亚发生了一件事。圣卡塔公爵沉迷巫术，也就是所谓的「黑魔法」，尝试召唤地狱的魔鬼到人世中。（注2） 西方基督信仰中天堂地狱人间三处分得很彻底，地狱中的魔鬼与天庭里的天使都鲜少能影响到人间。而圣卡塔公爵试图扰乱这份平和，被杨戬和阿波罗所发现了。 西方的信仰非常多，而阿波罗作为旧时代的神明，也无法直接阻止基督信仰中的恶魔出世。他们不能直接杀了圣卡塔公爵，也无法压制巫术，最终在几番纠缠下，圣卡塔公爵成功地将恶魔召唤到了世间。 不过幸而阿波罗请求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赫尔墨斯前去找人，赫尔墨斯人际交往宽大，很快就联繫到了相识的天使，显灵降世通知了教廷的人。于是教廷的人马很快就达到了圣卡塔公爵的城堡，将圣卡塔公爵就地处决，并用「耶稣之血」将恶魔封印。 而在此事中，杨戬为了阻止圣卡塔公爵，被巫术缠身，刺激了天眼。被赫尔墨斯找来的天使为他净化了三天三夜才勉强驱散了他身上所附带的不祥。后来杨戬专门将此术与东方术法结合，创造出了一种新型的咒术——也就是他为柯林斯女士驱除身上不祥的方法。 而至于为什么堂堂二郎真君会为一个区区西方的恶魔而有这么大反应，却又不仅仅是因为伤了天眼。 为了达成献祭召唤恶魔，圣卡塔公爵杀人无数。如果不是因为失踪人口太多，杨戬也不会发现圣卡塔公爵的秘密。 邪术往往都要以人之生死而献祭。而他从来觉得，需要血肉去献祭的神明，不拜也罢。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道教的神仙们庙前总是挂着类似的对联，杨戬的也不例外。 他厌恶这世间所有的邪恶宗教。这大约也是他在发觉伏地魔施加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上的诅咒有关于邪/教信仰时，执着于要查明此事的原因。 沉香听到这一愣，随即脸色一变。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在八楼察觉到的那个不祥是……」 「对，这就是我想不通的。」 杨戬看向阿波罗。 「为什么15世纪封印的那个恶魔，现在会在霍格沃兹。」 而且沉香出现后不久，那里就忽然没了任何不祥的踪迹，凭空消失。 阿波罗沉思了一下，终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圣卡塔公爵的城堡后来被教廷改成了修道院，几百年来安然无恙。但是这个世纪以来我不曾去见过，所以或许的确出了什么变故。」 「还有那个八楼的地方。」杨戬补充道，作深思状，「沉香说想着一个地方，在那面墙上经过了三次，那里就出现了。有求必应无痕延伸之处——所以沉香应当是恰好与当初汤姆·里德尔所想相同，才阴差阳错找到了不祥的真相。」 「可是如果平时无法去到那个地方，那个恶魔会在哪里？或者说，那个空间会在哪里？」 沉香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慄。 「……胡乱想下去不是办法。」 杨戬抬头看着他们。 「阿波罗，明天你去罗马尼亚打听一番。」 阿波罗环着手，沉默了一阵，点点头。 「我去一趟伦敦。我记得有个老朋友的相好是个天使，在那儿开了家书店。」 第43页 杨戬说着，看向沉香。 「沉香，你去问清邓布利多八楼是什么地方，如果恶魔不出来是否会对霍格沃兹造成影响。」 沉香应了，然后顿了顿。 「它怎么办？」 他说道，指向了角落里蹲着自闭的鬼怪。 「它啊……」 杨戬沉思一下，打了个响指。 「哮天，你明天带着它去禁林找麒麟和独角兽。」 禁林人少，独角兽和麒麟又纯洁，困住一个小小鬼怪不是难事儿。 「好嘞！」 哮天喊道，扑向了墙角的鬼怪。 - 「今天满月，不要乱走——尤其不要去学校那个打人柳那儿！」 梅多斯对他说道，啃了口面包。 「明白。我听杨说你昨晚带着波特他们去找他了，说我不见了。」 沉香划拉着一颗煎蛋，随口说道。 「嗯哼。西里斯慌里慌张地跑来找我，说你不见了。不过我猜你肯定去做一些不能说的事儿。我不问。」 梅多斯答道，然后伸手，揉了揉来吃早餐的小麦克米兰的头。 「不要！摸我！一头面包屑！」 小麦克米兰气得肉乎乎的腮帮子都抖了一抖，嘟囔道。 「所以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我刚才遇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说你请了今天魔药课的假。」 梅多斯欣慰地看着小麦克米兰炸毛，然后问道。 「我去找邓布利多。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他。」 「邓布利多？那看来是大事。」 梅多斯轻声说道，然后伸手对着刚进礼堂的妹妹招招手。达芙妮看到他们，眼睛发光，跑了过来，沉香看到了她肩上的但丁——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得要两只手才能捧起来的蜘蛛。 「不，离我远点小梅多斯。」 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害怕地看着但丁，往旁边挪了挪方便她坐下又能离他远点。 「早上好，达芙妮。我记得今天一年级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一起上魔咒课？」 「是的！」 达芙妮说道，伸手递到但丁身前。但丁爬到她手上，然后跳到桌上愉快地打圈。 「那你们快点吃——还有，上课前把但丁放回去，不然弗利维教授一定会生气的！」 梅多斯告诫道。小梅多斯女士连声应了，匆匆吃完早餐，然后带着但丁和小麦克米兰快步离开礼堂。 看到梅多斯注视着达芙妮的背影，沉香笑了笑，给她递了一杯刚沏好的茶。 「你很爱你妹妹。」 「那当然。为了她我可以付出我的生命。」 梅多斯接过茶杯喝了口，然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这跟你平时喝的茶不一样。这是什么？」 「茉莉花。这种茶很久以前就是从你们这儿传到东方的，我想你会喜欢的。」（注3） 沉香笑答。 茉莉花茶散发着淡淡清香。梅多斯深吸一口，展开笑颜。 「我的确很喜欢它。」 -------------------- 注1：天顺八年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年号，他在这年年初挂的，同样这一年到成化年有流民作乱，然后成化年又有藤峡盗乱，就是，挺乱。但我写是因为我一直是朱祁镇黑所以故意这样写的 注2：罗马尼亚，十五世纪，圣卡塔公爵，修女。恭喜你解锁新联动之「温子仁招魂宇宙」，就是那个有安娜贝尔的招魂宇宙。反正我寻思来都来了不闹个鬼不合适，一算发现时间线还对得上所以不如…… 注3：茉莉花茶的传说中有一个关于报恩的，讲得就是一个茶商救济一位女子埋父，三年后女子托人送了他一包花茶，女子却已亡故的故事。当然这只是传说，汉朝有文字记载茉莉花茶是从古罗马帝国传来的。不过这里用茉莉花茶当然是用来暗喻…… 在伦敦开书店的天使是英剧好兆头那个 第13章 恶魔与天使 =========================== 校长办公室在八楼，被一面墙壁阻挡，由一只奇异的石兽看守。石兽的嘴巴微微张着往下，应当是滴水嘴兽，沉香记得阿波罗曾经骄傲地跟他们讲述过阿波罗神庙檐上那的100个滴水嘴兽的雕工多么精湛，随后被杨戬无情打断：「你的神庙不是一直没有建完吗？（注1）」 这还是沉香第一次看到在墙前立着滴水嘴兽。他皱着眉和那只滴水嘴兽对视着，然后回想了下杨戬告诉他的口令。 「……乐飞飞（toffifee）。」 滴水嘴兽抬头看了眼他，然后跳到了一旁去。石墙往两侧裂开，露出了一条旋转楼梯。他走了进去，绕着幽静的楼梯，他停在了一扇门前。他慢慢地推开了它。 最先出现在他眼眸中的，是一缕酷似火焰的红羽。这让他忍不住顿了顿，回想起如今不知在何处沉睡的玄鸟。然后他才看清，这是一只全身火红的鸟雀，拖着长长尾羽，停在一个供它站立的高台上，整理着自己美丽的羽毛。 这是芬尼克斯，西方的不死鸟，五百年一浴火重生，甚是罕见——而他碰巧有幸见过。他素来对这类神鸟颇为关注。 不死鸟用斜斜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关注于整理自己的羽毛上。他忍不住走近了些，才发现这只不死鸟已经迈入了老年，五百年寿将近，再过个十来年大约就要浴火重生。 第44页 「那是福克斯，我的老伙计。」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回过了头，看到了角落的小隔间里走出了一位白髮苍苍的老者，鬍子上还繫着一个绸缎蝴蝶结。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听说过。」沉香点点头，转过身面对他，「我来英国之前看了资料。邓布利多家族的守护神就是芬尼克斯，每当某个家族成员陷入困境中，就会有一只不死鸟出现在他们身边。不过，原来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会陷入困境吗？」 他看着邓布利多那双清澈的蓝眼睛，试图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他什么也抓不到。 「相信我，我的一生就是不断地陷入到我所创造的困境中。」 邓布利多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抓了把一个罐子里的东西，递给他。「焦糖太妃糖，试试吗？我一直认为麻瓜们制作的这些小零食都颇为惊人的好吃。」 沉香看着那个乐飞飞的包装标籤，拿了两颗：「谢谢，我会带回去给杨的。我不太爱吃糖。」 「那你可错过了一个大乐趣。吃糖能让人心情舒畅很多。」 邓布利多剥开一颗糖，塞入嘴中，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沉香觉得面前的不是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而是一个红髮蓝眼的少年，风趣幽默，优雅又俊秀——典型的英国绅士。 沉香拉开椅子坐下，福克斯飞落到他们之间，邓布利多也顺势伸手抚摸。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谈话，沉香先生。」 「叫我沉就好了。」 沉香看着福克斯蹭蹭邓布利多的手，随口说道。 邓布利多笑了声。 「阿不福思跟我说他再不允许你和杨进猪头酒吧——因为杨不仅带狗进门，还在里面喝茶。」 「好歹没有带上达芙涅斯。我敢说你弟弟会更讨厌他。」 沉香说道，把视线收回然后投向他：「今天来此处寻阁下，是有一件事想问问。」 「看来麻烦从来不止是找我，还会找你们。」 邓布利多点点头，刚收回手福克斯便长啸一声飞起，落在了顶柜分院帽旁。 「这个麻烦不好说，也许是找你们的也不定。」 沉香摇摇头，凑近了些：「自从当年汤姆·里德尔应聘失败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一职，霍格沃兹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便从来没有超过一年。大多数的教授非死即伤，下场不忍直视。这是里德尔的诅咒。」 显然这话引起了邓布利多很大的兴趣。他微微眯起眼，透过半月镜片认真打量着沉香，然后点点头。 「汤姆……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聪明，却又愚昧。」 沉香摇摇头，靠在椅背上。 「我在偶然机会下进入到了八楼一个神秘的空间。当时我只是追寻着柯林斯教授身上的不祥，想要探查诅咒的真相，却意外进入了一个新的地方。」 他回想起那个面目狰狞的修女，至今都觉得头疼。 「那个空间应该是把我传送到了某个封闭的地方。我在那里看到了本应该在中世纪就被摧毁的无数黑魔法禁书……和一只恶魔。我怀疑那就是里德尔诅咒的来源。」 邓布利多顿了顿。 「……有求必应屋。看来汤姆利用它做了不少事情。」 「所以——那里就是一个可以满足人们所有需求的地方？」 沉香听着这个名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除了食物。从前我半夜经过那里时出现了一个小橱柜，里面装满了夜壶。」 邓布利多看着他：「我想，亲爱的沉，我应该对你说一句谢谢。这是保护我们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的重要消息。」 「所以这么多年来那个恶魔一直被里德尔利用，通过有求必应屋影响着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如果我们成功封印了那只恶魔，里德尔的诅咒虽然无法消失，却也能大幅度降低伤亡率。」 沉香分析道，然后站了起来。 「我要了解的都了解完了。这只恶魔不属于魔法界的已知范围内，我们会找办法把它剷除的，不必担心——就当我给你们交学费。」 「你能来霍格沃兹上学是我们的荣幸。」 邓布利多摊开手平静道：「我很高兴我的学生们能接触到东方的神祇，从你身上学到不同的观点。梅多斯小姐好像知道你们的身份？」 「梅多斯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实际上孩子们都很好，只是大多年少轻狂，还无法理解责任背后的错和伤。」 他想起了斯莱特林的艾弗里和穆尔塞伯，又想到了喜欢开恶劣玩笑的波特，还有沉迷在黑魔法研究中的斯内普和为家族蒙蔽的雷古勒斯。 「无法理解什么是伟大的？」 他一听便瞭然邓布利多知晓了那天他和艾弗里的争执。他看着老者摩挲着鬍子上的蝴蝶结，忽然想起来了那份资料中关于阿不思·邓布利多少年的记载。 打败了黑巫师格林德沃的人，曾在年少时与格林德沃是至交好友。杨戬曾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俩的关系应该比这更加亲密，因为他在麒麟幼子的记忆中找到了一个画面，关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血盟。 西方魔法中的血盟便如同一个高深的不可违背誓约，会将两个人的命运紧紧牵连，使得立盟双方谁也无法伤害对方。通常就是夫妻也不会立下如此古老的咒术，因为人心难测。 第45页 「我不否认格林德沃其人魅力，同时我也不贊同他的行为。但是你显然深陷其中——或许有时这并非好事。你多久没有离开霍格沃兹了，邓布利多？」 他看了眼装满乐飞飞太妃糖的罐子。德国的糖果的确受到了不少人的喜爱，可他总觉得德国人的糖还是太腻了些。 「糖从来不能让你忘记苦痛，不是吗，校长。」 这次邓布利多沉默了很久。福克斯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多变，微微鸣叫。而回答了沉香问题的，却是一个来自于墙上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他们东方人心眼是黑的！」 菲尼亚斯?布莱克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小子比那个杨尖锐得多。」 沉香耸耸肩，看着这位雷古勒斯的家中长辈：「如果非要谈这个，实际上我可以当在场诸位的祖宗。我经歷了一千七百年的岁月，不是很久，但是足够了。」 菲尼亚斯被噎了一下，邓布利多却笑出了声。 「菲尼亚斯，这很奇特，不是吗？」 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擦了擦自己的眼镜，然后看向他。 「苦痛也不应该被忘记，对吗，亲爱的沉？」 他像是在回望某段过往，回想某个人。回想1899年的夏天，回想金色大鸟一样的少年，回想永远留在过往的妹妹，回想那个孩子——奥睿利乌斯。回想永远变成蛇的纳吉尼，回想战死的忒修斯·斯卡曼德。 沉香没有回应。他看向刚才邓布利多出来的那个小隔间，里面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我有一位长辈，她有一面铜镜，能构造一个人心所求的虚拟世界。」 「在我们世界也有相似的东西，叫作厄里斯魔镜。」 邓布利多把视线同样转向那个小隔间：「而那是冥想盆，能够看到过去的某段记忆。」 「过去的永远无法改变。未来也迟迟没有到来。」 沉香轻声说道。 「我们只能向前看，邓布利多教授。」 - 伦敦苏豪区的街头湿漉漉的，显然刚下过小雨。 英国人不习惯在下雨时带伞，所以来往人群的发间都掺杂着细细碎碎的雨滴。杨戬戴着帽子与无数人擦肩而过，然后停在了一间书店门前。 阿波罗靠在门口，正在看一本书，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衣，脖子上还围着卡其色的围巾，浑然一副伦敦人的模样。听到杨戬的脚声停在他面前，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笑了笑。 「the crucible .（注2）」杨戬辨认着他手中那本书的名字，「严峻的考验？我似乎没有见过这本书。」 「或许，翻译作一场严峻的审判更加合适。阿瑟?米勒是近三十年来的一个西方戏剧天才，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阿波罗合起这本书，递给他。他便随手翻了翻：「英国人？」 「不，是美国人。不过现在他也很少写东西了。我相信过几年中国会引进他的作品的。」 阿波罗一席话显然有在暗示什么，但是杨戬只是挑了挑眉，权当无视。 「信仰如果带来了鲜血，就不要再坚信那种信仰……而原则，即使是光荣的原则，也不可以成为剥夺人的生命的正当理由。」 杨戬念出了一段台词，巧妙地顿了顿，然后合上了书。 「有意思的作品，我回去就看看。」 阿波罗笑笑，没有说什么。他把围巾披上肩头，待杨戬将书收入西装内，二人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书店内很安静，并且满溢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应当是某种烘培类甜品。有客人站在书架前阅读着书籍，听到门被推开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眼，便又重新沉浸在阅读里。 「罗马尼亚那边声称二战时期恶魔封印被震碎，亵渎者重新被释放出来。但是50时教廷派了人前去重新封印，不过显然，并没有成功。」 阿波罗小声地说着自己罗马尼亚一行的收穫。杨戬微微一点头，随后便环视了下周围。 「我想你在来之前有联繫过那个恶魔？他叫什么来着？克罗亚？克洛伊？」 阿波罗问。 「是克劳利，亮晶晶。」 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幽幽传来。一个红头髮的男人戴着魔镜，把头凑到他们之间。 「你好啊克劳利，很久不见。」 杨戬镇定地侧头说道。阿波罗是光明神，素来与这类「黑暗」「地狱」的来者不对付，他皱着眉往旁边移开几步，然后用他那极端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克劳利，眉间的隔应更深了几分：「你——你是一条蛇？」 「你们这些古神能不能少带点偏见？」 恶魔克劳利一手抬起墨镜，露出那双蛇瞳，显然与阿波罗相看两厌：「成天亮闪闪的晃瞎人，也不遮遮，自大狂。」 「你——」 杨戬还是第一次看到阿波罗被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怼得情绪上头，他敢打赌就是当初还是古希腊时代的光明神都鲜少有此经歷。 他强忍下了笑意，拍拍阿波罗的肩。 「没有跟你介绍过。克劳利，当年诱惑夏娃吃苹果的那条蛇就是他。」 「……哦，原罪。」 阿波罗意味深长地说道：「请见谅，我不是对你有偏见，我只是平等地讨厌每一条蛇，尤其是神话记载过的蛇。」 克劳利翻了翻白眼，然后勾住了杨戬的肩：「得有几百年没见过你了——你一定会很喜欢天使，他知道要和你见面很激动，准备了一个晚上。」 第46页 「我的荣幸。福玻斯，别搁那儿生气了，跟上。」 杨戬愉悦地说道，跟着克劳利往书店深处走去，还不忘回头对着执着站离他们三米远的阿波罗眨眨眼。 光明神皱着眉盯住恶魔放在杨戬肩上的手，轻轻哼了声，随后跟了上来。 他们穿过了无数书架和阅读的人们，来到了一扇门前。克劳利把手从杨戬肩上放下，摁上门把手，阿波罗立即凑近了友人，小声嘀咕：「他们恶魔哪能亲信，你别不是被骗了吧？」 「咳咳，亮晶晶，你们光明神都喜欢讲人小话吗？」 克劳利头也不回地说道，一把推开了门：「天使！他们来了！」 这是个很的屋子，显然就是那股烘培甜品味道的源头。杨戬取下帽子，挂到一旁的衣架上，转过了身，就看到了正端着一盘饼干的白衣男人。 男人有些一头白髮，穿着米白色的英国绅士必备套，身材微胖，一双眼睛却写满了纯真无邪——像是坚守着内心理想的少年人，永远热情执着于此。 「我准备了一些饼干，克劳利说你们一定没有尝试过这些，虽然他嫌我太多事儿了，不过我觉得，亲自下厨才是对客人的尊重。」 天使有些紧张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把目光移向了一旁有些发懵的阿波罗：「噢，古希腊的光明神，那么我们还算是同行呢！」 阿波罗微微张着嘴，看了看天使，不知道愣了多久才被杨戬拍了拍背唤回神：「抱歉——先前跟我父亲一起去参加西方诸神会议时我看到的天使都是加百列之流，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是一样的。你知道，一脸……高高在上？」 「一脸臭屁。」克劳利总结道，第一次贊同地跟阿波罗交换了眼神。 天使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嗯……他们只是……只是比较注重于执行公事——」 「得了吧。我想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指着你说，噢亚兹拉斐尔，上帝要你毁灭地球！」 「克劳利！」 恶魔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再说什么。天使——亚兹拉斐尔把饼干放在桌上，摊手指指沙发：「请坐。」 杨戬便和阿波罗坐了下来。亚兹拉斐尔为他们倒了杯红茶，杨戬看着那橙红的透明液体，道：「这次来寻你们，是有事相求，不知道你们——」 「我们在英国的霍格沃兹魔法学院里发现了玷污者瓦拉克的踪迹。」 阿波罗打断了杨戬那客套的言辞，直接进入正题。 「如果我没有记错，15世纪我的兄弟赫尔墨斯曾寻求过一位权天使的帮助，让其显灵转告教廷封印被召唤出来的瓦拉克。据我们调查得知二战时瓦拉克的封印动盪，它已经挣脱了出来，为何至今为止三十余年它不曾被再度封印？」 这语气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在，面前的天使被问得有些发懵，恶魔显然不悦了起来，探前身子直视阿波罗。 「注意点你的语气，亮晶晶。古希腊神祇掌握这片土地时你们只会引起战争。」 「你——」 「我们不是来吵架的，福玻斯。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杨戬按住想要上去和克劳利一番理论的阿波罗，然后微微一笑安抚亚兹拉斐尔：「他的意思是，能不能找到什么方法重新封印瓦拉克。现在玷污者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凡人们的生活，我以为即使是恶魔要带坏人心，运用的也应该是用诱惑，而不是直接杀生？」 杨戬的语气很和气，把克劳利的不满缓解了不少：「当然，恶魔只会诱惑人去做坏事下地狱。不过你们说的这个瓦拉克的确比较特殊。」 「特殊？」 「是的。」亚兹拉斐尔点点头，一双手有些紧张地贴在腿上，「玷污者瓦拉克隶属地狱七魔王之一的贝利尔。如果一开始瓦拉克是被邀请到人间的，那么只有人类可以将它封印或者驱逐。」 「不能再显灵一次，然后让人类再度封印它吗？」 阿波罗提出疑问。 「嗯——不行。」 亚兹拉斐尔答道，看向阿波罗。 「15世纪那位显灵的权天使，现在已经被放逐到地狱几百年了。50年代那场人类失败的封印中只是让瓦拉克大伤，却没能阻止它附身于人类身上。」 「等等——所以你们一直关注这件事吗？」 阿波罗愕然道：「你们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你们看到人类这么做——但是就只是看着吗？」 「神明不得直接干涉人类生活。此事之因起于圣卡塔公爵用巫术召唤了瓦拉克，那么此事也应当终于凡人，阿波罗。」 杨戬低声说道，顿了顿，随即补充了一句：「但我认为放任人类召唤出玷污者，本来就是天堂方的失职。或许你们比我更加适合这本书。」 他从怀里掏出阿波罗方才递给他的剧本，然后被阿波罗挡住。 「相信我，他们一定看过这齣戏，但是看过和有没有往脑子里记住不一样。别把我送你的东西给别人，杨。」 阿波罗把他的手摁了回去，随后看向亚兹拉斐尔。 「天堂禁止天使显灵？」 「……天堂禁止天使随意展现——奇蹟。要写报告的，很麻烦，只要解释不得领导满意，等待你的就是放逐和审判。」 亚兹拉斐尔委婉地说道。 「而且据我所知，50年代最后一次尝试封印瓦拉克时，教廷已经用完了最后的耶稣之血。现在人类的选择，只剩下了驱逐。」 第47页 而驱逐只有教廷专门派人前来施行。 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杨戬皱着眉想了想，忽然眨眨眼睛。 「……如果没有办法引导人类，那么能否引导瓦拉克？」 他说道，看向吃惊的三位西方神明。 「如果瓦拉克的影响得到了教廷的关注，那么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让他们前来驱逐？引导恶魔应该不算干涉人类生活吧？」 这明明是个很简单的思路，三个西方神明却都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克劳利才幽幽嘆了口气。 「……你们东方神明，是不是都按照地狱标准选举的。」 「宙斯的鬍子啊，这是杨戬。」 阿波罗像是感慨，又像是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做人很有标准，但是作战毫无底线啊。」 杨戬笑了笑，在心里默默想，西方神祇还是太过于天真了些，只讲究非黑即白。 利用与被利用，本来就是会思考的生物之间存在的本质关系。 哪怕是神明。 -------------------- 注1：阿波罗神庙，又叫德尔斐遗址，从公元前6世纪开始建立，结果这个工程太浩大了，现在都无法完成。最后用来建它的大理石都拿去建城堡了 注2：前面的剧情中阿波罗对沉香说过这个剧本，中文翻译是《萨勒姆的女巫》。前面的剧情中我直接写成《萨勒姆的女巫》，但是实际上1975年这齣戏还没有被引进中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80年代国内才出现这齣戏的首演）。这个剧本很有意思，大家感兴趣可以找来读读，阿瑟?米勒是我的神 第14章 隐瞒 ===================== 不对劲。 梅多斯皱着眉头打量着沉香。待她把沉香上上下下给看了好几遍，沉香终于忍不住了，合起手中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本（「你应该多读一点，这好歹是西方术法入门基础。」柯林斯女士说道，把书塞给他），抬头对上拉文克劳少女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你是尝试用眼睛向我施法，把我变成一朵花吗？」 「那你肯定是一朵向日葵。」 梅多斯接道，凑上前去皱着眉仔细看着沉香。 「为什么？我也不向着太阳跑啊？我不是夸父，也不是普罗米修斯。」 「笨。」 拉文克劳少女干脆地回道：「向日葵之所以一直朝着太阳，是因为它畏光，必须用花盘挡住阳光。」 她坐直身子，不再看他，而沉香闻言一愣，随即失笑。 这个比喻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他并不讨厌。 「你们在调情吗？」达芙妮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他俩。她头髮上已经有脸那么大的但丁也一边擦着长脚一边看着他们，似乎是想从他们身上看出点什么其他的东西出来。 「当然——不可能。达芙妮，身为一名合格的的拉文克劳，我不需要爱情。」 梅多斯极为洒脱地在羊皮纸上笔墨飞扬写着论文，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而且沉香也没有这个心思。」 沉香笑笑，伸手翻开桌上一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手抄的《所罗门之钥》，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上面基本已经无法使出的魔咒。 这本书大约是14世纪到15世纪之间出现的产物。那时黑魔法猖狂，西方咒术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与宗教分得干净，所以本书中大多记载了召唤恶魔的咒术，且基本与杀生祭祀挂钩。 有求必应屋里那个恶魔，亵渎者瓦拉克（vk)，应当就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瓦拉克（vc）的衍生体。 想到黑暗中那个面目狰狞的修女，沉香的思维拉远，忽然就想起来了他从有求必应屋中扯带出来的那个小鬼怪。 这几日杨戬和阿波罗四处正合计要将瓦拉克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与邓布利多确认了有求必应屋的性质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其他消息。 但是看着柯林斯逐渐恢復的血色，应当那恶魔已经被移出了霍格沃兹——不知道会被神祇们送到何处去。 而那个始终背对人的鬼怪…… 「多卡斯！沉！」 莉莉叫着他们名字，坐到了他们面前空位上。 「你们听说了吗？禁林闹鬼了！」 格兰芬多的红髮女孩眼眸中写满了幸灾乐祸，眼角都乐得眯了起来。能让她这么快乐，那么这个闹鬼的遭遇者指向性很强了。 于是沉香合上那本手抄本，抬头看着她。 「詹姆他们去了禁林？」 「他们不去禁林才怪。」梅多斯应道，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莉莉，「怎么了？遭了什么鬼？」 「一个一直背对着人的鬼！」 西弗勒斯黑着脸拉开莉莉身边的椅子坐下，似乎是想起什么，不由攥紧了手。 这个回答可谓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沉香在心中嘆了口气，决定等会儿就去抓哮天，让她别带着那鬼怪去吓人。但是他突然发觉了什么不对，有些诧异地看着西弗勒斯。 「……斯内普？」 「什么？」 「为什么你会知道詹姆他们撞见了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西弗勒斯的脸肉眼可见更沉暗了。 「……因为你跟他们一起去了禁林？但是为什么？」 想到先前詹姆总爱欺负西弗勒斯，沉香就有着不好的预感。他本质上并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事情，因为那都与他无关——但是詹姆的确是非常过分。 第48页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自卑的斯莱特林，暗恋着自己的麻瓜出身青梅，热衷于黑魔法，过去十几年过得非常不好，还遭受着来自同龄人的暴力——而且那个人基本上与他是相反的，除了他们都暗恋莉莉这件事。 少年时所遭受的委屈痛苦很有可能要用一辈子去和解，沉香再懂得不过。时至今日他闭上眼，总会梦到消散的母亲，死去的申公豹，还有金霞洞里日日夜夜的打骂。 杨戬则是完全不同。杨戬能靠着儿时与母亲妹妹的美好回忆支撑着他走过几千年岁月。 所幸他遇到了杨戬。但是对于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莉莉·伊万斯究竟是否属于救赎？他不知道。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但是显然，沉香说对了。 沉香看着他快把手给攥出血来，站起了身，对着姑娘们笑了笑。 「我和斯内普去外头聊聊。你们帮我们占好位，好吗？」 梅多斯眨了眨眼睛，夸张地哇唔了一下。 「你真的很格兰芬多，沉香。」 「你不如说我真的很霍格沃兹。」 沉香不容西弗勒斯拒绝，拽起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去，高束的长髮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抹额的余绳也在发间跳动。他们走出了图书馆，来到了走廊上。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詹姆他们去禁林的？」 西弗勒斯不善地看着他，闻言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儿？」 又来了。沉香很讨厌这群青春期的孩子，因为这总会让他想起自己义愤填膺的十二岁。 「你最好不要这么抗拒来自别人的善意，不然我会考虑要不要揍你一顿。」 沉香平静地说道，然后注视着那双写满了阴郁的眼睛。「现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着詹姆去了禁林，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西弗勒斯不语，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还要有所隐瞒。 听起来真惊悚——西弗勒斯·斯内普要为詹姆·波特的小团体隐瞒什么。 但是出于沉香对西弗勒斯自认为浅薄的了解，他倾向于如果日后为了自己的利益，不管现在为什么这个年轻的斯莱特林要隐瞒这个东西，这个孩子到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一切。 那么没有办法了。沉香嘆了口气，右手拈起三清指，玫红的灵力在他指尖缠绕。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让灵力绷成丝弦状，直直钻入了西弗勒斯的太阳穴。 于是斯莱特林的少年忽然目光就呆滞了，面无表情。在西方术法中，这大概就是摄魂取念咒的效果。 这是巫山神女的法术。 沉香另一手下了个屏蔽术避免周围人来人往发现这里有什么事情。他操控着丝弦缠绕西弗勒斯，忽然笑了声。 这笑声讽刺多于感慨。他想起了从前。 杨戬没有想过他会上骊山求巫山神女婉罗教他丝弦术。实际上在经歷了一千七百年前华山祭灯一事后，他们与婉罗的关系便微妙地维持在了某种平衡上，通常都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见了面就生疏地说句你好，分开连再见都不语。 但是丝弦术属实是厉害，能伤人，也能探查他人记忆，篡改他人的过往云烟。就是杨戬身有战神之能也对此十分忌惮。 婉罗从来不对当年之事感到过惭愧。实际上对于她而言，这世间值得她情绪波动的事情只有姐姐瑶姬，所以当年沉香上山求师时她只是非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便答应了下来——没有任何原因。 而兜兜转转，我也开始用这种方式去读取他人记忆。 沉香暗想。随着丝弦进一步地缠绕，他的眼前逐渐呈现了不同画面：满月的夜幕；挥舞着枝叶的打人柳；黑犬的吠叫；一闪而过的鹿角；一间黑暗的木屋里，咆哮的狼人…… 还有男孩们的叫声，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后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朝他们倒退过去。 他听阿波罗说过，那个叫莱姆斯·卢平的孩子是个狼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变成没有理智的灰狼。那次从霍格莫德回来后他曾思索过为什么尖叫屋棚会每个月闹一次鬼，现在想来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莱姆斯。 打人柳，那是霍格沃兹禁林旁的一棵怪树，凡是接近就会被它疯狂驱赶。现在沉香觉得，极有可能那里是一个入口，通往尖叫屋棚。 西弗勒斯·斯内普，应当是被詹姆等人诱导接近了打人柳，看到了变身成狼人的莱姆斯。而背对着他们的那个身影，就是被哮天带到了禁林的鬼怪。 忽然视线一转，沉香看到了格兰芬多少年脸上挑衅的神情。 「嘿，鼻涕虫。」他听见西里斯·布莱克如此挑衅地说道，「你敢不敢来打人柳看看？你肯定不敢吧——」 西里斯哈哈大笑，小彼得也轻声应和。 然下一幕就是进入到打人柳内部的西弗勒斯，和险些扑上来撕咬他的莱姆斯·卢平。耳边净是嘈杂声，随后肩膀被勐地一拽，西弗勒斯被踉踉跄跄地拽出打人柳通道，西里斯不理解地喊着「詹姆」，而一头乱髮的格兰芬多喘着气，脸上带着后怕的神情，显然是才反应过来他们差点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你把他拽出来做什么？」西里斯看着惊魂未定的西弗勒斯，沉下脸来，「就应该给他一个教训——」 「西里斯，他会死的。」 第49页 詹姆清醒了过来，冲着他好兄弟喊道。 如果只是一个玩笑那没什么，他很乐意让鼻涕精吃瘪。但是这件事有些闹大了，很有可能就是死。 西里斯还想说些什么，他们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悽惨的狼啸。 「莱姆斯！」 詹姆喊道，毫不犹豫地沖回地道中。西里斯骂了句，也带着彼得跟了上去。 西弗勒斯呆滞了一下，然后抱着「一定要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的心态，又爬回了密道中。 「什么东西！莱姆斯！」 詹姆的喊叫传来。西弗勒斯快速跑出地道，来到了尖叫屋棚，抬头就看见狼形的莱姆斯·卢平呲牙害怕地躲在角落，而格兰芬多的男生们都一脸恐惧地看着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吗？ 沉香感受到了西弗勒斯的恐惧。顺着西弗勒斯的视线，他缓缓回头。 尖叫屋棚的门后，站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他感受到西弗勒斯颤了颤唇，喊出了一个名字—— 「莉莉。」 - 糟糕。太糟糕了。 沉香颇有些头疼地收回丝弦，神情复杂地看着西弗勒斯逐渐恢復清明。 就不应该让哮天把那个鬼怪带到禁林去的。但是谁知道这群孩子会去禁林？禁林不是不让学生去吗？ 哦，对。掠夺者小队从来不能跟普通学生相提并论。 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那个鬼怪。他看着西弗勒斯眼睫微动，忽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时的情景。 因为崇尚黑魔法和穆尔塞伯艾弗里关系密切而与莉莉有所隔阂，唯巫师主义者，对于外来者和异类非常厌恶。 西弗勒斯·斯内普至今为止对他态度还算融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莉莉跟他关系不错，二是因为他是强者且分在斯莱特林。 但是这个平衡很容易被打翻。又或者说，西弗勒斯身边的所有关系都处在某种巧妙的平衡点上，稍有不慎便会翻入万丈深渊。 他太执着，太偏激，太自卑。 也太不幸。 「……你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西弗勒斯从恍惚中恢復清明，抬头看着他，一脸不耐烦。 「……波特他们——」 「不关你事。」 西弗勒斯脱口而出，随即抿紧了嘴，那头油乎乎的黑髮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他也回看着。 「你看到了卢平变成狼人了，是吗？」 沉香轻声问。 西弗勒斯浑身一僵，面色一愣。很快他察觉了什么，愤怒涌上了他的眉眼，他一把将沉香推开。 「你对我摄魂取念！」 「……我向来不会在不配合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见鬼！」 西弗勒斯气得嘴唇在发抖，目光也愈加狠毒。他非常生气，因为沉香触及了他的安全范围。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我依旧想对你说几句话。」 沉香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退一步打了个响指，屏蔽被解除，走廊上人来人往，喧譁不断。 「保护好自己，别靠詹姆·波特他们太近，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另外……」 不要让情绪左右自己的行动。 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但沉香什么都没有说。他深深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转身往禁林走去。 他要嘱咐好哮天，别把鬼怪往可能有人的地方带。 - 「要让它闹鬼，但是不能伤害到人类——你们不觉得这很扯淡吗？」 克劳利看着杨戬把从有求必应屋里引出的瓦拉克摁在了提前设下的阵法中，忍不住开口再一次确定好他们的计划。 「至少避免有生命危险出现。或许适当的一些伤害损失才能让人类们察觉到——这是一种超乎常规的力量。」 亚兹拉斐尔却有不同的想法，协助着阿波罗慢慢将瓦拉克传送。 「所以你们找到了哪里来接收这个鬼怪？」 杨戬看着瓦拉克愤怒地在阵法中无声嘶吼，抬头问道。 「噢——那可太巧了。」 克劳利嘿嘿笑了一声，抬抬墨镜。 「我敢说没有人能比恶魔更清楚哪里适合闹鬼。美国的阿米蒂维尔村，听过吗？」 阿波罗闻言高高挑眉，见瓦拉克无法挣脱，便收了手看向克劳利：「阿米蒂维尔谋杀案。我知道这个，一个男人声称自己遭受魔鬼的蛊惑，然后枪杀了自己所有家人。赫尔墨斯还来跟我聊过这个事情，就是不久之前吧？」 「嘶——所以真的是恶魔去蛊惑了他吗？我记得你们地狱的确有这门业务来着？」 杨戬一脸好奇。 「噢不不不，亲爱的杨。要知道我的同事们往往只能蛊惑人贪婪，杀人放火的通常都是人性——下地狱者通常都喜欢把受到恶魔蛊惑作为理由，不过很遗憾，如果他们是我们的业绩，我会高兴到跳一晚上的踢踏舞！」 克劳利十分谦虚地回答。亚兹拉斐尔小心翼翼地确定好瓦拉克无法挣脱，头也不回地回道：「你要是想跳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天使，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客气。」 杨戬微笑着看向他们，同时抹去了胳膊上被激起来的鸡皮疙瘩。阿波罗皱着眉想了想，轻轻嘶了一声。 第50页 「所以那栋凶宅马上又要住人了？」 「就在这几天。让瓦拉克在里面闹点动静，让住客去找教廷帮忙。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派美国的沃伦夫妇前去相助。他们是通灵者，我相信他们可以察觉到此事，然后成功将瓦拉克驱逐。」 亚兹拉斐尔回答道，笑得无比干净纯洁，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的谋划中。 利用鬼怪来作乱，由而吸引人类来处理，真是前所未闻。克劳利想起那晚四人长谈时，还是会有所感慨。 西方的神祇，自私自利，把黑白分得很干净。没有恶魔做好事是为了坏事，天使做坏事是为了好事，更没有像杨戬这般冷静得说「可以利用」这类话的神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都颇有些激动。 但是阿波罗看得出来，杨戬并没有因为瓦拉克的事情得到处理而放松下来。他向来再了解不过这个挚友，他知道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忧虑。 「你在担心什么，杨？」 他不由得问出声来。 「……诅咒，不祥，福玻斯。」 杨戬答道。 「……霍格沃兹的不祥被转移，附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身上的诅咒也会相应减轻。但是要想要诅咒完全消失，除了等待沃伦夫妇将瓦拉克驱逐外，还必须要等到汤姆?里德尔彻底死亡。」 神明无法干预人类的生死。 「而且……他的黑魔法源自瓦拉克。瓦拉克被转移，他一定能有所察觉。 「他必然有所行动。」 -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很安静。实际上，鲜少有学生愿意在大半夜时呆在潮湿阴冷的休息室，还要和黑湖里的神奇动物隔着窗户大眼瞪小眼。 雷古勒斯坐在火炉前，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出现了一个人的半截身影。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烦躁地转动手中魔杖，直直盯着他。 「雷古勒斯，主人交给你的任务，你有在好好完成吗？」 雷古勒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这位堂姐，想起了那日在猪头酒吧里与杨戬的对话。 「……我希望以后你长大了，面临所有的选择时，你都能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走上的这条路，永远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和初心。」 他记得那时杨戬温和的眼眸，还有茶香在鼻翼四溢的感觉。 我的原则和初心是布莱克家族，我的家人。伏地魔大人会助我维护我的原则和初心。 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当他们监视杨戬的间谍。实际上他察觉得出来，杨教授一定已经知道了他在扮演什么角色。 他微启双唇，沉默了片刻：「……当然，贝拉。 「我一直忠诚于伏地魔大人。」 十四岁的少年虔诚的目光无比真切。贝拉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这位堂姐是在生气时，她却笑了。 「很好，雷古勒斯……主人会很高兴你的意志坚定。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雷古勒斯知道，那里有黑魔印记，「主人一定会给予你这份礼物。」 「不胜荣幸。」 雷古勒斯低下了头，轻声说道。 「但是那个杨，主人说了，一定是个很麻烦的人。」 话锋一转，贝拉特里克斯的语气又充斥起了嫌恶。 「一个区区东方人，施的也不是魔法，没有魔杖。他能影响到主人身上的法力变动。」 贝拉特里克斯恶毒地笑了笑，接着她说出来了一句话，使得雷古勒斯瞳孔一缩，险些叫喊出来。 「……主人对他很感兴趣，想要亲自见他一面。 「雷古勒斯，你将有幸见到主人真容。」 -------------------- 本章有： 斯内普被詹姆一行人哄骗差点死了又被詹姆救了 脸皮厚四神明利用瓦拉克吸引人类注意然后驱逐瓦拉克 活在台词里的老汤 和第一次出场的贝拉特里克斯 准备收了，剧情差不多过半 第15章 赫尔墨斯 ========================= 十一月是伴着一场大雪离开的。透过被冰雪冻出霜花的窗户，梅多斯望见了十二月的禁林。 厚实的雪花挂在海格的小屋上，她看见海格屋中冲出了一条白色细犬，在门前雪地上打滚，左脸上的红色胎记在白茫茫一片中无比显眼。 而她的妹妹达芙妮·梅多斯就站在禁林外，裹着围巾，似乎在等待谁的来临。 「我昨天托哮天去林子里头问过了，蜘蛛们准备冬眠，但丁来年春天才会回来。」 沉香夹着占卜课课本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金髮的拉文克劳站在窗户旁等他，正出神地望着什么。待他走近透过窗户看到了另一位梅多斯小姐，方瞭然答道。 梅多斯眨了眨眼，嘆了口气。 「其实我觉得她有些许魔怔了。但丁都有提箱那么大了，当然懂得怎么照顾好自己。说到这——最近似乎除了上课之外，很少见到杨教授和达芙涅斯教授了。」 「他们吶，最近大约是比较忙，不过杨给我传了信儿，说他下午回来，还问我要不要一块儿去海格那儿喝茶。你要不要一起？他沏的茶很香来着。」 「我可不会把你的话当客套的，祖宗。千岁神仙不准骗小孩儿。」 梅多斯收回视线，开玩笑地说道，果不其然换来了沉香无奈一瞥。「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在东方会被说成什么吗？智多近妖。知道太多懂太多往往都是要靠其他东西去抵销的。」 第51页 「若是拿我这条命去换取智慧，我定是毫不犹豫。」 他们并肩往下走，梅多斯看了眼他手中的占卜课课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占卜课。不过你还需要上这门课吗？还那么认真地去请教？我以为神明都是未卜先知，更何况相较于学校的教授，我记得达芙涅斯先生是预言神吧？请教他不是更加合适？」 沉香失笑，把课本打开翻到他用汉字记满笔记的那一面：「我只是想问问一些星座学，觉得西方对于星辰的解读与东方应有相似之处，至于阿波罗……我见到他不跟他打一架都好了，还让我请教。」 「噢，斯莱特林的小心眼儿。」 「我可从没否认过我是这样的人。」 他们停在了移动的楼梯前。不远处刚下课的二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们从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走了出来，一个个地唉声嘆气——自从最近柯林斯女士精神恢復不少后她上课的劲头便越来越大，课讲得好，作业却也布置得多。就在沉香都要以为是不是伏地魔的诅咒伴随着瓦拉克消失时，柯林斯却告诉杨戬，自己已经联繫好了更满意的工作，等到这一学年结束，她便远走高飞。 看来无论如何，虽然减少了诅咒的影响，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一职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年一换。不过能减少伤亡率属实不错。 「你听说了吗，最近英国巫师界不大太平——不过自从伏地魔现世后就没有多少太平时日。」 梅多斯看着孩子们矮小的身影，忽然用只有沉香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据说有反抗食死徒的巫师被发现惨死家中，英国魔法部派人前去调查，结论是自杀。」 沉香也敛了面上的笑意，抓着课本的手轻轻在书嵴上点了点。几缕金光便融入他们体内，故此避免了他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楼梯停了下来，他们往楼下走去。 「伏地魔的势力愈来愈强大，威胁也愈来愈大。我母亲最近给我写信，她说希望我和达芙妮今年圣诞呆在霍格沃兹，不要出校，因为校内有邓布利多，安全。但是我知道这不是办法。」 沉香下楼的步伐不明显地顿了顿。他侧首看了看梅多斯的脸，暗中嘆了句果不其然。 他听出了梅多斯言语中隐隐的反抗，也看到了梅多斯脸上那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神情。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经歷这个阶段。有人说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反抗心理，也有人说这是少年的觉醒、用自己稚嫩的观念认真看待这个世界。嗤笑父辈的逃避，勇敢又似鲁莽地面对困境——是人之常态。 这说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是坏，毕竟往往每个时代里总是需要这么一批年轻人去闯荡出崭新的道路。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预言家日报》对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们所作所为都避重就轻，魔法部含煳处理，宛若墙头草那般，整个英国魔法界都岌岌可危。霍格沃兹尚有邓布利多教授坚守而暂且安全，但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要想不被影响到，我们必须反抗。」 梅多斯的声音绷得很紧，显而易见是在压抑住语气里的激动情绪。沉香默默地听着，跟她走出了城堡，忽然笑了声。 「总得有人站出来，不是吗。」 他想起来了当初不顾一切、歷经磨难走上华山的岁月，又想起了玄鸟的鸣声。 「至少我会站出来——话说回来，你上课前说下课带我去哪儿？」 沉香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闻言回过头来，抹额下那双眼眸漆如黑曜石，动人心弦。 「带你去见见上一个时代中勇于对抗的人。」 「那是谁？」 「纽特·斯卡曼德。」 - 杨戬坐在海格小屋中毛绒绒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正化作犬型趴在他膝盖上打盹的哮天，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腼腆却又高兴地席地而坐，把麒麟幼子抱在怀中做检查。阿波罗跟在海格身边试图搞清楚为什么会有人能把糕点做得跟岩石一样坚硬，而海格的小桌上，那套杨戬自带的茶具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沏茶流程，茶香四溢，充斥着整间小屋。 「好孩子……让我看看。」男人一只手熟练地抚摸着麒麟幼子的头，另一只手小心地抬起它的蹄子，「角质没有影响，长得很好……身体也活蹦乱跳的，牙口也很不错。好孩子，看来她对灵力输送非常适应。」 「毕竟同根同源，再怎么样也是东方的灵力更加适应它。」杨戬点点头贊同，然后打了个响指，茶具叮叮噹噹响了起来，一盏茶飞到了男人面前，「斯卡曼德先生，辛苦你来看望他，喝杯茶吧。」 纽特·斯卡曼德闻言抬头对他礼节性而又腼腆地笑了笑，接过了茶来一饮而尽，说了句「谢谢」。 岁月在凡人身上总是会刻下痕迹，哪怕是巫师也难逃被时光雕刻上皱纹。只是昔年那个为了神奇动物跑遍全世界的赫奇帕奇到了白髮苍苍的年纪，那双眼睛却始终干净若稚子，纯朴执着。 「能陪伴巫师走遍几十年岁月的神奇动物太少了。杰克——我的护树罗锅，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到头来我也没有想到，只有这个小傢伙还在。」 纽特说道，又摸了摸麒麟幼子的背，与它碰了碰鼻尖。 「好孩子，漫长的生长期未免不是一种赐福。」 第52页 阿波罗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他端着海格做好的岩皮饼，表情一言难尽，正巧纽特说了这话，他挑了挑眉决定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这硬邦邦的糕点上移开：「不会不捨得吗？你抚养了它几十年。」 「她不会有难过这种情绪，就是最好的了。」 纽特心平气和地回答。 「麒麟的幼年期十分漫长，或许等我进了棺材被刻在了墓碑上也不会等到她长大的那一天。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我只是一个过客，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象。」 四下很安静，没有人想要打破此刻的氛围。杨戬将哮天抱了起来，眸中流动着某种情绪，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小屋的木门被敲响了，他们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我跟沉香约好了下午过来，应该是他——还有拉文克劳的梅多斯小姐。」 杨戬说道，抱着哮天起身走到了门旁，用空余的手拉开。 「外面很冷——梅多斯小姐？」 达芙妮·梅多斯裹着拉文克劳的围巾，站在雪地中，用那双和她姐姐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注视着二郎真君。 「杨教授。」她闷闷地说道。 「我看到多卡斯和沉香刚才被人拦住了。他们现在在禁林。」 - 雪在逐渐下大。禁林里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腹的位置，一脚踩下去，也不知道白茫茫的冰雪下会是什么东西。 梅多斯被沉香挡在身后。在她的视角里，沉香束起的长髮被寒风拂动，遮挡住她望向来者的视线。他掀起右侧巫师袍，虚虚握住了腰后的匕首，似乎只待面前那人有所行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割了对方的脖子。 「我不是你的敌人，杨婵之子。」 那人的英语带了些古调，像是跨越了几百年的时光来到此刻。 一个古老时代的遗留物。 梅多斯听见沉香冷哼一声。「你们古希腊神祇，素来如此冒犯人吗？」 「虽然世人素来将我当个笑话看，但我也不是没有脾气。」 那个人——古希腊的一位神祇——显然没有被沉香语气中隐隐夹带的危险性威胁到。他走近了几步，梅多斯看见了那双稳稳噹噹踩在雪地上的脚。 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看见了那双脚上，穿着一对带着洁白羽翼的奇异鞋履。 梅多斯从小就喜欢听故事，尤其是各国的神话故事。所以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位古希腊神祇的身份。 「赫尔墨斯。」 她和沉香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说出了这个名字。 旅者之神赫尔墨斯顿了顿，停下前行的脚步。 「宙斯的信使，谎言的缔造者。我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你和北欧神祇洛基有什么联繫。（注1）」 沉香并不意外梅多斯认出了赫尔墨斯。这个聪明的拉文克劳阅览群书，拥有着她的学院标配的智慧。他挑衅般沖旅者之神抬抬下巴，将那份从他少年时代便一直带有的狂妄展现得淋漓精緻。 赫尔墨斯抬手摘下帽子，颇有些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的东方神祇。 「骗子最讨厌的就是骗子。我才不会跟他有什么交涉。又及，是我哪里做的有失礼节，让阁下对我敌意如此之大？」 「你是古希腊神祇，不声不响出现在我们面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冒犯。」 赫尔墨斯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了起来。他嘆了口气。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讨厌阿波罗。 「尤其讨厌他和他的血亲兄弟。」 沉香加重了自己的强调。 赫尔墨斯一时无语，愣是和沉香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嘆了口气摇摇头。 「我不会伤害那个人类女孩儿的。此番前来，我只是想对你们东方神祇……传递一个警告。」 梅多斯注意到沉香浑身一僵。 「警告？你们是想命令我们吗？」 「不，绝非如此——我虽然是宙斯的信使，但我和阿波罗的关系也不错。我只是好心想来给你们一个警醒，免得阿波罗的朋友身陷囹圄。」 赫尔墨斯的话语神神叨叨，是沉香千百年来最为讨厌的那种交流方式。 他反手抽出匕首横在身前，冷哼一声。 「那你应该找杨戬而不是找我。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沉香从来只听杨戬的话吗？」 「也从来只关心杨戬。而且我并不认为直接告诉二郎真君这个警告会有什么作用，毕竟我可太清楚我兄弟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们从某些方面太像了，也太亲密了。如果告诉杨戬，无疑等同于直接告诉阿波罗我在挑拨离间。」 赫尔墨斯说道，打了个响指。风雪忽然聚集在了他的手中，变换成了一个符号——代指天空，也就是众神之父。 「杨婵之子，不要试图插手这片土地上会发生的时期。你们逾矩了，众神之父们已经有所察觉。」 沉香的唿吸勐地一滞，随后笑了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分明是应了西方众神祇之求，前来英国带走本就属于我们的麒麟幼子。我们待在这儿的所作作为都只是为了能够确保麒麟幼子的安全。」 「包括处理瓦拉克吗？」 赫尔墨斯问道。 「……所以，其实你们西方神祇一直以来都知道，伏地魔的很大一部分力量来源是七十二魔神之一的瓦拉克。」 第53页 「严格而言，是众神之父们知道。阿波罗或许的确漠视人类的发展，但是瓦拉克作为曾经他和杨戬对付过的魔神，他不会放任它在凡间为非作歹——老实说，我也是接到我兄弟的通信才知道瓦拉克又开始在凡间游荡。为了帮我兄弟，不久之前，我被警告了。」 赫尔墨斯那双浅棕色的眼睛总是看上去天真可爱，仿佛这世间最为纯洁的事物不过如此。但是沉香知道，这位旅者之神正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 「宙斯警告我别让我多管闲事。虽然我不情不愿，但是好歹要来说一声：众神之父们知晓凡间一切变幻。他们并不乐意……打破现状。」 梅多斯虽然一直以来都被杨戬等人瞒着不告知他们所作所为，可她向来是个很敏感的拉文克劳。她比沉香反应得还要快，脸色顿时苍白。 「虽然我还是不清楚什么瓦拉克魔神……但我可以理解为，神明们知道伏地魔在做什么，但是出于自身利益打算不阻止，是吗？」 赫尔墨斯把目光移向发声的金髮蓝眸女孩，没有说话。 梅多斯一口气差点没起来。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直视着这位古老的神祇。 「你是来阻止沉香和杨教授的，因为他们在选择帮助我们对抗伏地魔。」 「……我是来提议的。如果他们坚持那么做，只要他们承担得起后果，就与我无关。我其实更多是希望，即便东方神祇执意要掺和这些事，能不能不要把阿波罗也拉下水来？」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难得有了丝名为烦躁的情绪。 「宙斯和阿波罗的矛盾一直以来都很大，若不是有我在遮掩，我不知道众神之父们发现阿波罗在违背他们的意志会发生什么，那不会是我和阿尔忒弥斯会想看到的结果。杨戬我劝不动，但你应该不想看到西方神祇惩治阿波罗然后牵扯到你舅舅的，对吧？」 很难说赫尔墨斯是否找对了一个方向，但他的确说中了沉香的软肋。 麻烦。麻烦得很。 他顿时有些恼火了起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我最恨被威胁。」 他死死地盯着赫尔墨斯，然后头也不回地用另一只手把梅多斯推远了点。 匕首上金光缠绕，逐渐笼罩住他的身躯。一朵金色莲花印记出现在了他的眉心，梅多斯能隐隐看到，有一个庞大的事物在沉香身上若隐若现。 神明。她从未有过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位这学年刚认识的友人，是一个神明。 「你跟我动手也没有办法解决现在面临的问题。你也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了，能不能明白有些东西它的确是不可违抗——命运女神早就已经编织出了未来过去！（注2）一切都是板上钉钉，跟命运对抗没有任何好处——」 一缕金色的丝弦划破了赫尔墨斯的脸颊，旅者之神忙趋势着他的鞋履轻盈飞起躲过更剧烈的攻击。 「阿波罗当初来找我舅舅时，是奉你们众神之父的命令来请我舅舅带走麒麟幼子的。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命运早就被编织而成，那么当初格林德沃派人闯入天子山杀害麒麟，也是你们命运编织而成的？」 相较于他的行动，沉香的语气显然要冷静很多。他盯着赫尔墨斯闻言躲闪的目光，一字一字道。 「……这不一样——」 「那么就是你们默许了格林德沃越界。杀害麒麟母，杀害其中一只麒麟幼子。若不是纽特·斯卡曼德保护下了另一只麒麟幼子，天子山麒麟一脉就此断绝——而两只死去的麒麟散尽了我们的土地上多少气运，导致了多少悲剧发生，我们，要清算清算吗？」 沉香的言语步步逼近，赫尔墨斯也沉默了下来，不知作何回答。然后梅多斯看到沉香的身上浮现一个金色的身影，一道金色的锁链从他背上伸出，直直地往赫尔墨斯击去。 忽听得一阵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擦过梅多斯的耳畔，只把她吓了一跳。又听得铮铮之声，那东西竟是直直穿过了沉香锁链缝隙，将它定在了赫尔墨斯身后的树上。 是一支金色的羽箭，尾羽上还缠绕着某种梅多斯辨认不出的魔力。 但她见过这只箭。 沉香黑着脸，收了元神法力，毫不掩饰眼中的不悦。 「达芙涅斯教授……」 梅多斯看着从天而降隔在他们与赫尔墨斯之间的阿波罗，轻声喊出这个称唿。 - 阿波罗是光明之神，所以他的身上总是洋溢着热情、爱与骄傲。他总是会习惯性面带微笑，在杨戬的课上当一个虽然总是抱怨但是招之必来的助教，也会耐心解答学生们对于东西方术法差异的问题。日子久了梅多斯也快忘却那日不愉快的初遇，可此时看着面无表情的阿波罗，她忽然意识到，和蔼可亲的达芙涅斯教授，也是那天晚上差点杀了自己的神祇。 「沉香，不可无礼。」 杨戬拍了拍沉香的肩，又扶扶帽子对梅多斯点点头：「梅多斯小姐，让你受惊了。沉香，你们先去海格那儿，这儿交给我们处理。」 沉香微微抬头看着杨戬，沉默片刻，匕首在他手腕上打了个转，被他插回鞘中。他最后看了赫尔墨斯一眼，便带着梅多斯往海格的小屋走去。 但他又马上停了下来。因为在他们面前，一位穿着大衣、裹着赫奇帕奇围巾的老者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第54页 梅多斯睁大了眼睛。 「梅林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是、是、斯卡曼德先生！」 纽特·斯卡曼德闻言有些拘谨地朝他们笑了笑，但很快就敛了笑意，重新看向赫尔墨斯。 「我也有个哥哥。」 纽特平静地说着，沉香却见他攥紧了垂下的围巾。 「他在二战时爱上了同部门的一位傲罗，然后结婚，生子……最后夫妻二人一同死在了二战的战场上，死在了格林德沃派遣的巫师手下。」 这位老学者似乎是终于没有绷住，语气到了最后有些许颤抖。但他没有让自己失态，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信任何的神明。如果说魔力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我不明白为什么神明在看到有人利用这份魔力为非作歹时不阻止悲剧发生。」 赫尔墨斯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命运三女神的故事，我听过。那时我还很小，忒修斯也没比我大多少。他抱着书给我讲古希腊神话故事，告诉我命运三女神创造生命之始，编织生命之长，回收生命之终。忒修斯说世间万物都无法违抗命运的编排。 「但我从来觉得，这只是神祇的藉口。他们需要人类因为失去而恐惧，因为恐惧而向他们祈祷。他们拥有着救世之能，但从不看眼人世苦难。他们只守着自己的利益，无关乎自己的利益就不会出声。」 纽特的嘴唇有些颤抖，可他坚持直视赫尔墨斯。 「丽塔·莱斯特兰奇。奥瑞利乌斯·邓布利多。忒修斯·斯卡曼德，黛安娜·斯卡曼德（注3）。还有因为诅咒永远变成蛇的纳吉尼。我的一生在不断地失去。」 他朝梅多斯伸伸手，示意他们过来自己身边。他转身跟他们抬脚欲走，却又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不恨神明不救他们，害他们的也冤有头债有主，怪不到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去。但我知道，面对所有的苦难，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从来没有神明会降世救人。神明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人类能往前走，从来都只是靠自己。」 他不再言语，只留给三位神明一个削瘦但挺立的背影，带着梅多斯和沉香往海格小屋走去。 -------------------- 注1：古希腊神话中的赫尔墨斯是将欺诈术传给世人的神明，北欧神话中洛基是谎言之父。 注2：古希腊命运三女神，一个编织生命的诞生，一个编织生命的长度，一个回收生命。古希腊人认为人的一生就是被命运好的，无法挣脱——这种观念可以从索福克勒斯的作品中深刻体会到，例如《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王》可以说是命运悲剧的典型作品了，里面所有人都想尽办法规避预言，却在不知不觉中全都走上了预言中的道路。说到这我其实特别喜欢《安提戈涅》这个剧本，也是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主角是俄狄浦斯的女儿安提戈涅，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找来看看。 注3：黛安娜·斯卡曼德，我编的忒修斯的妻子。电影里没这号人。 没有神明和救世主那段当然改的是国际歌的词儿。 第16章 泥巴种 ======================= 杨戬一点儿也不惊讶赫尔墨斯会出现在这儿。实际上相比于惊讶古希腊神祇到此警告他别多管闲事，他更惊讶于他把阿波罗拉下水这么久，那群古老的神祇才开始有所反应——甚至于这还不是来自众神之父的愤怒，只是赫尔墨斯作为兄弟的提醒。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赫尔墨斯越过自己直接去找沉香，还连带了一个多卡斯·梅多斯小姐。同样为此感到气愤的，显然不只有他。 阿波罗看着纽特·斯卡曼德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喉咙里憋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化为恼火，转移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去。 「你不应该越过杨找那孩子的。赫尔墨斯。」 光明神轻声说道。 「你口中的那个孩子有一千七百多岁，阿波罗。而且我找他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虽然现在说这些儿没用。」 赫尔墨斯摇了摇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真诚，谁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这位欺诈之神最擅长的就是装乖。 杨戬拍了拍阿波罗的肩。「福波斯，兄弟之间不应该为此而争吵，还是让我来吧。」 绿眸的神明与棕眸的神明对视着，终于还是默认了杨戬的话有礼，后退了一步。杨戬拍去阿波罗肩头的雪，上前去，抬抬帽子。 「好久不见，赫尔墨斯。」 「……杨，我们不必多做客套。既然你们都看到了我，那你们应该就清楚为什么我在这儿。」 赫尔墨斯深吸了一口气。 「众神之父们已经察觉到了你们的动静。阿波罗，跟我回去。」 杨戬却笑着挡在阿波罗和赫尔墨斯之间，毫不避让。 「阿波罗已经答应了我要留下，我不可能白白让这么一个帮手流失。我有个主意，要不咱们打上一架，你若是赢了我便不阻拦你。」 「你不觉得这多少欺负人了吗。」 赫尔墨斯愕然道。 阿波罗没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笑意。「的确挺欺负人，杨的天眼还没好全都能把你吊起来打一顿，赫尔墨斯，你是该找时间练练了。」 「我没在说笑。阿波罗，你得回去，宙斯不喜欢你这样。」 第55页 「我也没在说笑。宙斯怎么样我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要是怕被拉下水就装聋作哑，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我不会怪你的，兄弟。」 阿波罗的态度显然是强硬的。赫尔墨斯被哽了一下，跟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方烦躁地攥紧了帽子。 「怎么，你变得大义起来了？」 「嘿，我有私心那也是我的事儿。」 「可是阿尔忒弥斯怎么办？」 没有听到阿波罗的回应，赫尔墨斯自以为抓到了什么要点，正想再进一步，却听到了光明神的轻笑。 「阿尔忒弥斯与我心意相连。她会理解我做的事情。赫尔墨斯，谢谢你的关心，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宙斯降下神怒时危及了你。」 赫尔墨斯微微长着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神祇。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后退一步戴上帽子，最后看了阿波罗一眼，便驱使着那双长了翅膀的鞋履飞离。 「老实说，我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能留下你的。」 杨戬站在阿波罗身边与他一起注视着赫尔墨斯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 「咱俩可算是共犯。而且说得上话的朋友比我那整天只会雷霆之怒的老爸重要多了，更何况我也有私心——说到这儿，我倒是没想到那位斯卡曼德先生还挺勇敢的，敢于直呛神明。」 「神明本来就不应该为凡人所惧。恐惧所带来的信仰迟早有一日会消逝在歷史长河里。走罢，哮天见我不回去又要闹了。」 - 梅多斯在跟沉香怀里的麒麟幼子大眼瞪小眼，达芙妮正坐在海格的小桌子旁思考怎么对着明显能砸死人的岩皮饼下口。门一被推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来者，哮天「汪呜」一声，直直跃进了杨戬的怀里。 「真可惜，我还以为阿波罗会走的。」 沉香看着金髮碧眼的神祇走进来，有些遗憾地嘆了口气，但是眼眸中写满了「你敢走一个试试」，叫阿波罗看了忍不住抽抽眼角。 阿波罗不理他，看向梅多斯，坐在她身边。「抱歉，梅多斯小姐，这些事情本来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噢不，达芙涅斯教授。我觉得也是一种别样的人生经歷——那可是赫尔墨斯，我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能有幸见到他我高兴还来不及——达芙妮别舔手！」 达芙妮顿了顿，有些心虚地收回沾了岩皮饼碎渣的手指（她居然真的吃下那玩意儿了！），随后有些不太服气地说道：「你就像妈妈一样！总是管我！」 「那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姐姐。」梅多斯毫不犹豫地说道，随后把目光重新转移到麒麟幼子身上，没忍住，伸出了手来，「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它真的……很完美，比书上写的还好看……」 「当然，你看他的眼睛，还有这细软的绒毛……轻轻地把手放在他头上，他会喜欢你的。」 纽特·斯卡曼德温和地说道。梅多斯闻言便小心翼翼地把手探了过去，麒麟幼子乜了她一眼，便大发慈悲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她不由得又发出了一声惊嘆。 「这傻孩子单纯得很，遇到谁都想蹭一蹭。」 杨戬忍不住嘆了口气，也席地而坐，一边撸狗一边说道。 「神奇动物的心思都是单纯的，他们才不像人类这样喜欢搞心眼。」 海格说着，端着一盘茶放到他们之间，坐在了沙发上——地上实在是没有地方能让他坐下来了。 「所以它就是当初对着邓布利多教授鞠躬的麒麟吗？」 梅多斯问道。 她感受到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便有些疑惑地抬头。于是她没有错过纽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杨戬的无奈。 「是它，傻犊子一个，怪不得差点被格林德沃抓了。」沉香笑出声来，挠了挠麒麟幼子的下巴，「麒麟这类生物本就和善，素来是看谁面善就喜欢谁。当初他们说麒麟能够辨别这世上最为纯净的心灵，结果它朝着阿不思·邓布利多鞠躬，属实是一桩荒唐事。」 「邓布利多教授不是心灵纯净的人吗？」达芙妮好奇地问道。 「绝对不是。」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纽特，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显然是不许反驳。 「孩子，邓布利多教授，噢，他太爱开玩笑了。」他像是怀念过去，又像是对往事流云不堪回首，「老实说，我觉得邓布利多在哪儿，麻烦就会在哪儿，而我这一辈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杨戬正准备喝茶，闻言顿了顿，又放下茶杯。 「所以你这次回霍格沃兹，应该不单单是来看麒麟的吧？」 纽特一愣，笑了声。 「虽然我觉得还是麒麟比较重要，当然——邓布利多找我商量了一件事。不过我不知道这适不适合孩子们听，毕竟她们还小。」 「相信我，瞒是瞒不过的，孩子们迟早都得面对这些事情。」阿波罗轻声道，对着达芙妮眨眨眼。达芙妮是在场就读霍格沃兹生中唯一没有上过东方术法课程也没有怎么见过阿波罗的，又带了些小姑娘情窦初开的羞涩，直接被光明神的举止羞红了脸，咳了两声。 「等等，让我猜猜——最近食死徒的动作很多，斯卡曼德先生是被邓布利多教授叫来商议这件事情的？」 「噢……拉文克劳的聪明小女巫。是的，我正为此事而来。」 第56页 纽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继而嘆了口气。 「邓布利多当年为了对付格林德沃，将我们集齐，现在他依旧用了这个办法想要对付伏地魔。他建立了……凤凰社。」 「不死鸟么？浴火重生什么的，倒是个好名字。所以邓布利多是希望你能够加入凤凰社？」 杨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问道。 「我已经老了。我最多只能算是个盟友，而不是成员。今天我来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两个成员——噢，你也许听过他们的名字。」纽特对着梅多斯笑了笑，「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隆巴顿。」 「当然知道，格兰芬多刚毕业的这届学长们，他们好像是一毕业就结婚了。我记得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傲罗，不过没有想到他们会对抗伏地魔。毕竟我记得魔法部在针对伏地魔的问题上始终是迴避的。」 梅多斯点点头，忍不住嘆了口气。 「魔法部一向如此，不过优秀的傲罗一直都有。」 纽特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中。这次不用他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怀念谁。 忒修斯·斯卡曼德。魔法部优秀的傲罗，知名的战争英雄，死在黎明前的巫师。 「再过几年我也快毕业了，到时候要面临伏地魔问题的就是我们这一代。在霍格沃兹里邓布利多尚能给我们喘息之地，霍格沃兹外却像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稍有不顺就会被食死徒找上门来。」 「年轻人应该茁壮成长的。」 阿波罗说道。 「也总得要面临现实。」 梅多斯看着麒麟那双黝黑的眸子，轻声应答。 - 看着独角兽带走了麒麟幼子，而达芙妮又坚持要在禁林外等但丁出现（「不要告诉她但丁会冬眠，这样她才能得到知识！」「你就是恶趣味，梅多斯。」），于是返回霍格沃兹城堡的只剩了三位神祇跟拉文克劳的少女——还有跟在后面玩雪的哮天。纽特似乎是急着赶车，就提前先走了一步，梅多斯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出来。 「我都不用给你推算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加入凤凰社。」 沉香拉起围巾裹住脸，闷闷地说道。 「嗯，我想我如此优秀，邓布利多教授应该不会拒绝我这等人才。」 梅多斯闻言故作自恋地说道。 「加入凤凰社，保护身边的人，对抗一个可怕的势力。很勇敢。」 杨戬给出了不低的评价。「可惜我们不能在明面上这么干涉西方局势，而且只能呆上一年。我看沉香挺想会会伏地魔的。」 「我只是讨厌这些要挑起战争的人。」 沉香摇了摇头。 「战争苦及的都是无辜百姓。」 「我看你还是挺有反抗精神的！」 梅多斯笑着勾住沉香的肩膀，正打算再调笑句什么，忽然他们就听到了前方传来喧譁声。 他们一行四人抬头一看，只见霍格沃兹的小巫师们都围在一起，对着什么人什么事儿叽叽喳喳地讨论。（注1）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活动吗？」 沉香有些不解地问道，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缩在角落的那个小胖墩室友。「小麦克米兰？他怎么也在这儿？」 「沉香，不对劲，他们是在看什么……等等，那是莉莉？」 他们看到红髮的女孩匆匆从城堡中走了出来，试图要挤进人群中，却怎么也挤不进去。 「这样下去很危险，人挤人的。福波斯？」 「行吧。」 两个高大的神祇对视一眼，大步迈向人群，哮天吠了一声紧跟其后。「孩子们，不要聚集在一起这很危险……嘿，谁再挤下去我扣分了！」 孩子们正在兴头上，当然没有听到来自他们达芙涅斯助教的唿喊。阿波罗正打算放大自己的声音，却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了笑声。 「旁边就是黑湖，这样挤下去会有人掉进湖里的——莉莉，你别挤进去！」 眼见着莉莉从黑湖那侧挤进去，沉香和梅多斯赶紧上前想要拉住她，可还没来得及伸手，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笑。 「鼻涕精，给你洗干净嘴巴——清理一新！」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了人群包围下的詹姆·波特举起魔杖，朝着谁施展起魔法。沉香的心里在勐敲警钟，他顾不及身边的梅多斯，挤到了前面去：「波特，你在做什么——」 「放开他！」 他听到了莉莉生气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终于看清了人群包围下的情景。 他看到西弗勒斯·斯内普被西里斯·布莱克摁在地上，嘴巴在不断吐出粉红色的肥皂泡，嘴巴上沾满了泡沫，脸都憋红了，像是憋得快要窒息。而詹姆·波特听到莉莉的声音立刻整理起头髮，自以为帅气地对莉莉笑了笑。 「你好吗，伊万斯？」 他的语调相比于方才友好了不少，还故意压低成熟起来。 「放开他！」 莉莉重复道，不掩脸上的厌恶之色。「他怎么惹你了？」 「这个嘛，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存在，你知道——」 詹姆的一番回答博得了围观群众的笑声。 「你觉得自己挺风趣，」莉莉冷冷地说道，「可你只不过是一个傲慢无礼、欺负弱小的下三滥，波特。放开他。」 第57页 詹姆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沉香忍不住了。他拍了拍莉莉的肩把她往人少的地方轻轻一推，以免她被人群挤到，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到了西里斯面前。 「不要多管闲事，沉——」 西里斯的话都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沉香直接掰开。沉香沉默地打了个响指，斯内普便停止继续呕吐，咳嗽起来。 「这很无趣，波特。恶劣，无聊而且很讨厌。」 沉香没有搀扶斯内普，因为他知道斯内普最讨厌别人帮助他——这自卑的斯莱特林性格别扭得很，不会高兴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展现出来被人怜悯。他冷冷地看着詹姆，声音也和莉莉一样变得冷淡起来。 「稍不留神也许你就是杀人兇手，波特先生。」 杨戬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詹姆身后，抓住了他举着魔杖的手，接着沉香的话说下去。「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许可以给生活带来情趣，可是以伤害别人为前提那就不叫玩笑，而是欺凌。为此我将给格兰芬多扣五十分，你二十五分，布莱克先生二十五分。」 「嘿教授，我们这只是开玩笑！」 詹姆显然是不服气，可是杨戬和阿波罗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一站在他身边，他也就只好泄气。 「纳/粹杀 人的时候也说那是玩笑，食死徒杀 人也是为了乐趣。波特先生，你永远都不应该将欺负他人当成你的快乐。」 阿波罗说道，拍拍杨戬的肩。杨戬确定了詹姆跟一旁不服气的西里斯不会再动手，便松开了手。詹姆耸耸肩，正打算招唿西里斯和一旁一直鼓掌的小彼得与一直看书的卢平，变故却在此刻出现。 「等等——等下！斯内普！」 他们听见了梅多斯的惊唿。詹姆回过头，一道闪光擦过他的脸，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溅落在雪地上，就像是白茫茫的雪上开了一朵鲜红的花儿。斯内普不知什么时候捡回了魔杖，用它直直地指着詹姆·波特，眸中写满了恨意。 这不是缴械咒，而是一种杀伤力极强的咒术。 不好的预感在沉香心里迸发。于是他们看到詹姆果断躲过斯内普的第二道闪光，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对着斯内普施出咒语。 倒挂金钟。 斯内普顿时被头朝下地倒挂在了空中，长长的巫师袍垂下，露出了他苍白的双腿和骯脏的内裤。 学生中有人没忍住发出了笑声，都被杨戬和阿波罗的目光噎住。谁也不敢出声。 「好了停下，波特。」 沉香拽住格兰芬多少年的肩沉声道，但显然正在气头上的詹姆·波特根本听不进去。他正打算利用一些手段让詹姆解除咒语，却见莉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抽出了她的魔杖。 「放开他，波特。」 「伊万斯，我可不想给你施恶咒。」 詹姆严肃地说。 「那就解开咒语！」 詹姆深深嘆了口气，手腕一转，低声说出了破解咒语。阿波罗眼疾手快地接住挣扎落下的斯内普。 「算你走运，伊万斯在这儿，鼻涕精——」 「我用不着她这个泥巴种来帮我！」 斯内普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怒吼让空气凝滞了一瞬。沉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黑着脸按住斯内普的肩膀：「道歉，斯内普。」 「不用了。」 莉莉冷冷地说道。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泥巴种。真行。我以后不会操这个心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洗洗内裤……鼻涕精。」 莉莉最后再看了神情恍惚的斯内普一眼，转身而去。梅多斯跟沉香交换了个眼神，连忙追了上去。 「……够了，我不想再看到谁在这儿吵了。都给我回去。」 杨戬的口气冷了下来，态度也一反往日和蔼可亲。学生们还是怕老师的，于是三三两两地便散开了，就连詹姆也被卢平等人拉走，只剩下他们跟呆滞的斯内普站在原地。 真是一场……一点都不好笑的闹剧。 冰雪覆盖霍格沃兹，叫人手脚冰冷，心也冷了下去。 -------------------- 注1：原着这段剧情应该是他们这一届o.w.ls考试结束后才有的，就是下半学年，但是我把它挪到了上半学年发生，因为下半学年我安排了其他事情，就当是沉香杨戬他们的到来蝴蝶效应吧。 选在1975年写这个故事本身也是因为这个年代特殊性和有这个关键情节点。 第17章 平安夜 ======================= 沉香看了看图书馆门口的斯内普，又看了看身边埋头苦读的莉莉，没忍住，出声：「他又来了。」 梅多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压低声音说：「他爱来不来。」说完她也有些恼火地看着门外那个身影，「这次太过分了。莉莉……你没事吧？」 莉莉·伊万斯应了声，没有说话。待她看完了一整面的笔记，沉香才看她抬起头来，面色有些疲惫。「我不想说这个，多卡斯。就当这件事过去了，我跟他没有瓜葛了，好吗？」她的声音也充斥着倦意，显然这件事也已经困扰她多时。 沉香沉默了下，变幻出自己那个大红大绿的暖水壶，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阿……达芙涅斯让我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想和他聊聊，随时欢迎。」他耸了耸肩，「虽然我很不喜欢他，但他看上去挺喜欢你的。他说话向来很好听，或许你听听后能高兴一些。」 第58页 莉莉知道这是他在宽慰自己，笑了笑接受善意，然后扯开了话题：「圣诞节你们怎么决定？回家还是留校？」 梅多斯耸了耸肩，趴在桌上：「妈妈让我和达芙妮留校，不让我们回去。现在外头食死徒太猖獗了，指不定会怎么攻击麻瓜出身和混血，更何况我是个这么优秀的巫师，」她自恋地吹了吹自己额头上垂下来的金色髮丝，笑了笑，「那个谁，伏地魔，要是知道我这么优秀的一个混血坚定不移地和他站在对立面上，指不定多生气，想亲手除了我也有可能。」 莉莉被她逗笑了，明显也了不少。「我跟家里也说了，这个圣诞我不回家，况且……」她犹豫了下，「佩妮也不会想要我回去的。我不想回去和她吵架。」 沉香顿了顿：「佩妮是你的姐姐吧我记得？」 莉莉点头。「对……我觉得，我和她之间的确有很深的误会。」她嘆了口气，显然不欲往下说，随即看向沉香，「那你呢？杨教授和达芙涅斯教授有什么计划？我还以为他们会放下你然后去约会。」 沉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再重申一遍，他俩没有在谈恋爱。非要说的话一直以来都只是达芙涅斯在单相思，杨对他没有任何情愫。」 「开个玩笑，但我的确觉得他们好像太过亲密了一些。」莉莉诚恳地说道。 那肯定。沉香暗暗地想。三千年来人去人散，这个来自遥远西方的神祇却一直和二郎真君有所联繫，还总是时不时找过来。对杨戬而言，阿波罗是难得的友人了。 「他们好像是要去趟伦敦，但是不会去很久。大概最后还是大家一起在霍格莫德过圣诞，虽然我们也不过那玩意儿就是了。怎么样，你们要过来一起吗？」 杨戬与阿波罗前往伦敦，自然是为了瓦拉克一事后续，伦敦的天使与恶魔显然有事要与他们商讨。沉香预想着他们应当会在平安夜前回来。 梅多斯眼睛亮起来：「好啊好啊！多有意思！」 莉莉也笑着点点头：「我都可以。」 他们笑着，开始讨论要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里装饰什么。 坐在角落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皱紧双眉，幽幽地看着他们，没有多言。 - 平安夜，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在沉香的理解中，大约等同于西方人的大年三十，故此他也十分慎重准备着，思来想去准备好了几个红包，各自放了个金加隆，又想了想，在红包上各自画了个保命符，这才往霍格莫德出发走去。 而莉莉和梅多斯带着小达芙妮先行到了一步，正在酒吧里等着他们。（「什么？三年级以下不能来？霍格沃兹的密道多得是！」梅多斯豪迈地挥手道）达芙妮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她的蜘蛛小友需要冬眠，不再天天往禁林跑去，开始认真地学编织魔法，说想要给但丁编织一个小帽子。 莉莉喝着黄油啤酒，凑在梅多斯身边，小声道：「这孩子真的很喜欢那只蜘蛛——但是蜘蛛戴帽子，那得是什么样？」 梅多斯咬着吸管，杯子里是她从另一家店买的吱吱尖叫果汁（阿不福斯朝她怒吼了「别在我这儿喝这个」，但是没用），闻言耸耸肩：「说不定小但丁在梦里也琢磨着怎么给我的达芙妮编织一个蜘蛛丝帽子——你什么眼神？」 莉莉挑着眉看着面前的拉文克劳女孩，最终嘆了嘆气。「算了，」她说，握着啤酒杯的手摩挲了下杯子，「……我今天又看到他了。」 他指的当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自打那天斯内普脱口而出一句「泥巴种」后，莉莉看着他就避着走，至今他们俩还没能说上一句话。 梅多斯顿了顿，看着她。 「这儿只有我们，没有男生。你想跟我说说吗？」 莉莉顿了顿，重新抬头看着她。 「……老实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心底瞧不起麻瓜。」 她轻声地说。 「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了。我知道他恨他的父亲，恨他母亲一辈子被一个麻瓜禁锢折磨。哪怕我是个麻瓜出生，也不能消除他对麻瓜的偏见，可是……」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 「可是在他进了斯莱特林后，我感受到了他的急迫。」 他急迫将自己提到了比麻瓜出生「高贵」的位置上。他沾染了属于斯莱特林的傲慢而非骄傲，而傲慢等于漠视他人。 「我本来以为，他跟我的关系好，我能慢慢地改变他的观点。对于他跟那些『小食死徒』的交流我也一直只是劝阻，没有不许他交流……当然，我觉得可能是我自大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妄想自己去改变他，却发现他其实在内心深处，也同样鄙夷我的血统。」 泥巴种。 很多时候人类在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反映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正如艾琳·艾德勒会下意识看向照片，西弗勒斯·斯内普脱口而出的那个恶称就是他与莉莉·伊万斯之间永远跨越不了的隔阂。 莉莉深吸一口气，笑着看向梅多斯。「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笑着说，声音却有些哽咽，「他无法放下他的黑魔法与偏见，我无法忍受他对此的执着。我不可能为了他而改变自己，他也不能。对我来说……其实像松了一口气。」 梅多斯看着她那双翡翠似的眼眸湿润起来，轻声嘆了口气，张开了手。 第59页 「勉为其难让你给天才抱抱。」 莉莉笑出声，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拉文克劳女孩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香甜厚实，莉莉蹭了蹭，忽然落下一行眼泪，但很快擦干，笑着拍了拍她的背：「你涂什么了？这么香？」 梅多斯闻了闻自己的手腕，笑了笑。「沉香送我的东西，说是皮肤干燥的时候抹抹。」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形铁盒子递过去。莉莉接过来，看见铁盒子上贴着个貌美女子，用中文写了一排什么，底下还有一层英文，the ic cream。（注1） 「我觉得就是一种护手霜，不过还挺香的，你要不试试？」 莉莉还没来及得打开看一眼，她们就听到了猪头酒吧的门被推开了。梅多斯想笑着回头说一声「怎么来得这么晚」，却在看到来者的一瞬瞪大了眼睛，失了声。 那个矮而健壮的男人正不带掩饰地打量着他们。面上露出一个噁心的微笑。 「这里不欢迎食死徒。」 阿不福斯闻声黑着脸从楼上下来，手中举着魔杖，对准了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听到那个称唿，梅多斯瞳孔紧缩，把一脸茫然的达芙妮拉到了身后，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作拿魔杖的姿势。 罗道夫斯恶劣地笑了笑，慢慢地用视线扫过她们。 「混血杂种，还有臭烘烘的泥巴种。你这个猪头酒吧可真脏。」 他拿着魔杖，慢慢地走向她们。阿不福斯破口大骂，伸手就施了几个咒过去。罗道夫斯似乎是想下狠手，但是想到这儿是霍格沃兹附近，还是压制下了冲动，挡开了咒语，疾步朝女孩们走去。 「盔甲护身！」 莉莉喊道，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出现在了他们之间。梅多斯抱起达芙妮就往窗户跑去，多亏了平时杨戬和阿波罗对他们在课堂上的特训，她的身手明显敏捷了不少。她踩着窗台就要逃出去，却看见窗户外出现了一个貌美的高大黑髮女人，正冲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多卡斯！」 梅多斯听见莉莉在身后喊着。她拔出魔杖，拉文克劳的记忆力在疯狂转动，但奈何她会万千咒语，在这种时刻她还是难免大脑空白，只能紧紧抓住怀里的达芙妮，怒吼了一句「滚」。 贝拉特里克斯笑得疯疯癫癫：「拉文克劳，主人要见你们。」 她伸手往梅多斯伸去。梅多斯终于挣扎着想起了一道咒语，高举着她的魔杖，近乎是吼叫道：「粉身碎骨！」 魔咒从她的魔杖迸发出来。她的魔杖是苹果木，龙的神经，十三英寸（注2），在她得到它至今的五年岁月中她们就像是一对双生的姐妹，从来配合无差，这是她们第一次对他人使用伤害性的咒语。 咒语被她精准地射进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手臂上，她看到这位女食死徒的脸上浮现了痛苦的神色，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转为了愤怒——但这中间的时间差足够了。 她抱着达芙妮，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阿不福斯和莉莉正在阻挡罗道夫斯。贝拉特里克斯被她击中手臂导致骨折，要抓住她没有那么容易，那么从另一侧翻出去或许—— 她失策了。她没有想到，还会有第三个食死徒。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抓住了她的双臂。 「贝拉，你失手了。」 这位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另一位男性沉着脸说道。 贝拉特里克斯骂骂咧咧地抱着手臂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怀里拼命挣扎的梅多斯，还有摔在地上害怕地盯着她的达芙妮。 「混血的小杂种。」她冷哼了一声，「给那个泥巴种留个信，咱们走——」 她被一道黑雾狠狠击中背部，疼得踉跄一下。 「走哪里去？」 沉香冷冷地说道。他站在猪头酒吧的门口，身上缠绕着分身术的黑雾，面色冷冽。 「放开她们。」 他如是道。 - 沉香本来没有走这么快的。实际上他本来还打算去蜂蜜公爵那儿买些糖，如果不是雷古勒斯匆匆忙忙地找上他，告诉他食死徒们打算挟持梅多斯姐妹逼杨戬出面，他不会踩着□□玄功急速朝猪头酒吧那儿跑去。 他闯入门中，看到的就是莉莉和阿不福斯与罗道夫斯僵持着，贝拉特里克斯背对着他，而她的面前梅多斯在挣扎，小达芙妮在害怕。 他毫不犹豫地朝贝拉特里克斯攻击了过去。 贝拉特里克斯被他狠狠一击，痛唿着，显然受伤不浅。她咬着牙强支撑着回头看向他，面色狰狞扭曲。 「卑贱的东方术士——」 一只黑豹嘶吼着从沉香身后跃出，直直朝贝拉特里克斯过去。 她被扑倒在地，咬牙切齿，高喊着：「罗道夫斯！」 罗道夫斯闻言立即收手，狞笑着幻影移形到妻子身边，抓住她被黑豹压制着的胳膊，抬头看向沉香。 「黑魔王静候杨教授的到来。」 沉香察觉不对，伸手要阻止，却晚了一步。 罗道夫斯拉住达芙妮，和拉巴斯坦同时使幻影移形。空气扭曲，他们带着沉香那只黑豹，一同消失在了猪头酒吧。 沉香咬牙，立即要施术追踪他的黑豹。但他刚一举手，他的手腕就被人擒住了。 「你逾矩了，东方神祇。」 非男非女的炽天使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手腕。沉香感受得到，那是比他更为强大的力量，压制得他无法动弹。他咬着牙瞪视面前的天使，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60页 莉莉和阿不福斯为眼前这一幕惊愕住，也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你违反了神明不得干涉凡人的规矩，也出手伤害了人类。我将依法将你带回审判，并且遣送回东方。」 炽天使面无表情地宣判着，展开了耀眼的双翼。她双翼的光芒闪耀着，某种奇特的神迹似乎就要降临。 我还不能走。 沉香拼尽一切挣扎着。 我不能走——梅多斯——梅多斯和达芙妮—— 一只带着护腕的手抓住了炽天使的翅膀。 「加百利，你等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身着束腰短裙和猎靴的金髮少女出现在了炽天使加百列身边，面色凝重地注视着她。 加百列顿了顿，抬头看向她。「阿尔忒弥斯，你代表希腊古神的意志吗？」 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沉默了下，坚定地摇头。 「我代表我自己。请你停下，加百列。等此间事了，我会承担自己的责任。」 炽天使皱了皱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但西方神祇已经沉默太久了。我无法再沉默下去。」 这位有着和阿波罗一模一样眼睛的希腊神祇如是道。 - 加百列消失了，沉香身上的压制突然一松，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气。阿尔忒弥斯半跪下来，伸手替他调整紊乱的灵力。 沉香喘着气，很快在她的调节下稳住，撑着地起来。「多谢。」他第一次难得看这么一个希腊神祇顺眼，匆匆道谢后就准备追踪过去找到食死徒，却被阿尔忒弥斯轻轻地搭住手摇头。 「你刚才攻击了一个人类，现在西方神祇在监视你，你如果再尝试过去，我很难再保下你。我相信你也不想要二郎神为难的，是吗？」 狩猎女神说着一口有些类似于江淮口音的汉语，显然她所学习的是明朝的官话。沉香看着她有点想发火，但是想到了刚才那一幕，还是压制下了火气：「那怎么办？」 「既然汤姆·里德尔是要我去，那就让我带头找他。」 杨戬的声音传来。他和阿波罗站在门口，皆是面色严肃。 莉莉看到杨戬，终于出了声：「杨教授……食死徒……」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直面食死徒。 「伊万斯小姐，请你马上回去霍格沃兹——阿不福斯，你也去。」 阿波罗说道，看着阿不福斯那一脸气鼓鼓的模样，又加了一句：「就当护送伊万斯小姐回去。不要离开城堡范围，食死徒不敢去到阿不思的地盘。」 阿不福斯瞪着那双和邓布利多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好一会儿才粗鲁地嘟囔几句，带着莉莉离开了猪头酒吧。 阿波罗看向阿尔忒弥斯，眉头紧皱。「你不应该掺和进来的，阿尔。」 「赫尔墨斯回来后告诉了我你的态度。福波斯，你不能把我丢在奥林匹斯，我们是双生，应该一起承担责任。而且……」阿尔忒弥斯沉默了下，「我知道瓦拉克的事情了。我无法漠视这一切。」 阿波罗看着自己的姐姐。这位狩猎女神永远都是少女的模样，这也使她永远保持着少年心性。她在几千年里一直都是奥利匹斯山上最为活跃的神祇，凡人们歌颂她，就连月亮女神塞勒涅也情愿将月神的职责分她一半（注3）。他再了解不过她的姐姐不过。双生儿本就同心。 阿尔忒弥斯看向杨戬，起身对他点点头。「许久不见，日后再叙。汤姆·里德尔明确指出了要你前去，所以你来找他主导这次见面，我相信西方神祇不能说些什么。但有一点要注意——」 「我不能直接对凡人动手，只能迴避攻击，而且不能影响凡人们的目标行动。」 杨戬接过她的话语，点了点头。「我都明白。你们姐弟俩也要同行吗？」 「必须同行。」 姐弟神祇齐声说道。 「我已经被你说服了，杨。」阿波罗无奈地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金髮，「我的过去一直以来都活得很自我，跟我的父亲一样，不会为凡间变故所动。你已经慢慢改变我了，我的挚友——我无法否认，你的身上的确有一种耀眼的事物一直吸引着我。」 阿尔忒弥斯从不意外自己的弟弟会对二郎真君有超乎友谊的感情。她直视着杨戬，低声道：「有我们在，哪怕西方神祇想要怪罪你们，我们也可以避免你们受到众神之父们的审判。我们可以替你们承担后果——我们不怕这个。」 杨戬看了看阿波罗，又看了看阿尔忒弥斯。他在这两双一模一样的翠眸里看到了同样的坚定。 他长嘆了一声，取下帽子，抱手回礼。 「得友如此，是杨戬之幸。」 阿波罗扶住他，阿尔忒弥斯摇头。 「不。是我们……该谢谢你。」 -------------------- 注1：某个老字号的雪花膏，沉香看喀莎一直在用所以送了梅多斯这个。只是朋友之间的送礼。 注2：苹果木适合有崇高理想的主人，而且拥有它的人通常都有很强的个人魅力，语言天赋也会比较高，而且一般苹果木的使用者都很长寿。（但是我不会改动原着中多卡斯·梅多斯的结局）龙的神经很强大，更加容易学习符咒。 注3：严格而言希腊神话里阿尔忒弥斯不是月亮女神，罗马神话里她的黛安娜变体才是，就和阿波罗严格而言不是太阳神一样。但是奈何我很喜欢「在月光下狩猎的少女」这个意象，所以我设定在阿尔忒弥斯月神说流传后，真正的月神塞勒涅折服于阿尔忒弥斯的个人魅力下，情愿将月神的头衔分她（至于为什么阿波罗没有这个待遇当然是他太欠了） 第61页 第18章 皮提亚 ======================= 「你在质疑主人的抉择吗，卢修斯。」 贝拉特里克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卢修斯·马尔福，眼里写满了逼迫与威胁。在她身后，梅多斯姐妹被丢在了角落，脚下是她们被折断的魔杖，而莱斯特兰奇兄弟正恶毒地打量着她们，窃窃私语，似乎也在讨论着伏地魔会如何处理这两个年轻的姑娘。 「不，我绝无此意，贝拉。」 卢修斯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迟疑了下。「我只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霍格莫德离霍格沃兹太近了些，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带走这两个混血——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主人的意思？」 闻言贝拉特里克斯疯癫地勾了勾嘴角，舔了舔自己的犬牙，笑了声。「主人让我们请梅多斯姐妹来，没有说过怎么请。再说了，」她那张貌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我们为什么要怕霍格沃兹？如果邓布利多当真有能力，五年了卢修斯。巫师战争发起至今已有五年，你看到他有什么动静吗？」 自伏地魔在70年发动战争起，麻瓜和反叛者死伤无数，整个欧洲魔法界都在摇摆不定。邓布利多态度明确地坚决反对伏地魔一党，这些年却收益甚微，没能阻止什么，只能守着霍格沃兹。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角落中紧紧抱着妹妹的梅多斯忽然用汉语说出了这句话，直直地看着贝拉特里克斯，眼中写满了坚毅。在场的食死徒们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这是沉香教她的一句话，她相信用在此刻非常何时宜。 「闭嘴，小杂种。」 罗道夫斯踹了她一脚，她护住达芙妮不让妹妹受伤。她被踹翻在地上时看到了自己的那根魔杖，断裂的苹果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此刻她的处境。 「不要对我们的客人这么粗鲁，罗道夫斯。」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一瞬间梅多斯觉得周围都陷入了寂静。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把达芙妮的头摁进怀里，而自己则撑着地板坐了起来，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她看到了那个苍白的面孔——那张勉强还称得上是人的面孔。 那狭长的眼睛和犹如裂开的鼻孔，让来者像极了一条蛇。实际上她也的确看到了一条蛇，一条约莫十二英尺长的巨蛇在那人的身上盘旋着，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温顺地任由那人抚摸自己。 看来传闻是真的。她很惊讶此刻自己还有心思胡想这些。原来伏地魔真的养了一条蛇。 「多卡斯·梅多斯。我听小雷古勒斯说过你，聪明的拉文克劳。」 伏地魔走到她面前，抚摸着纳吉尼的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雷古勒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梅多斯发现自己并不惊讶，却有无名怒火在内心深处慢慢燃起。 是吗，小布莱克。你最终还是选择了伏地魔，而不是杨教授。 她想起那日猪头酒吧里惊慌失措的雷古勒斯，想到杨戬留下他与他详谈的事情，心中便是憋屈。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伏地魔，吹了声口哨：「哇呜。原来我们还有资格成为伏地魔的人质。」 伏地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笑了笑，摇头。「人质？不，不。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贝拉，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的小客人们呢？」 贝拉特里克斯不掩恶意地笑出声，毫无歉意地摊了摊手：「原谅我的过错，主人。」 伏地魔看向梅多斯，歪着头。纳吉尼从他的脑边探出，冲着梅多斯姐妹张了张嘴，露出它嘴里的毒牙。「相信你们不会在意贝拉的无礼，对吧？」他轻声问。 「当然不。」梅多斯说道，踢开了脚下的魔杖，「我对美人从来都有很大的容忍。不过你们就那么肯定，把我们抓来，杨教授就一定会赴约吗？」 伏地魔也是第一次遇到像梅多斯这样的人。他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面前金髮的少年。「你很勇敢，亲爱的多卡斯。勇敢，愚蠢，随意。」 「又或许我只是个疯子。你说对吧，达芙妮？」 梅多斯低头问了问怀中的妹妹。达芙妮安静地靠着她，闻言抬起头与她对视。两双一模一样的眸子里都写满了沉着冷静——典型的拉文克劳。 「让我猜猜。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杨教授和达芙涅斯教授在研究中世纪黑魔法信仰之类的东西，而沉香也曾跟我说过，他们在霍格沃兹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想他们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对付你，而且目前来看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影响到你了。」 梅多斯分析道，揉了揉达芙妮的头。「你拥有着高深的魔力。你懂得非常多古老的黑魔法，也非常善于利用他们。你的力量的确有部分来源于中世纪的巫师信仰，而且就在霍格沃兹内，而杨教授他们或许是驱逐或者封印了那个东西，对吗。」 此言一出，她看得出来伏地魔身后的卢修斯·马尔福脸色更加苍白了些。她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聪明的女孩，但这些我从来没有隐藏过。」 伏地魔鼓了鼓掌，显然并没有被激怒。「聪明人应该识时务。我倒是有点想要吸纳你了。」他绅士地朝她们伸出手，低声笑着，「多卡斯，加入我们是明智的抉择。我知道你的父亲是麻瓜，我可以给你一个特例，放过他。」 第62页 梅多斯眯起了眼睛。「你想让我成为你的食死徒？」 「我恩准给你特例。」 他将这说得仿佛是恩赐，叫人听了忍不住发笑。 梅多斯险些笑出来。但她还能没有出声，就听见怀里的达芙妮低声地说道：「真的只是如此吗？」 她怔了怔，看向了怀里的妹妹。「达芙妮？」 达芙妮平静得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她回过头去与伏地魔对视着，轻声地说道：「你所求的，真的只是如此吗？」 伏地魔顿了顿，像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可那双缝隙里的眼睛却抑制着几欲涌出的疯狂。「什么？」他嘶哑地说道，声音愉快。 达芙妮像是着了魔的，变得完全不像平常的她。她平静地注视着伏地魔，举起手，直直地指着他。 「eΓΓΥΑ, ΠΑpΑΔΑth .」 她轻声地说道。 伏地魔咧开嘴笑着，梅多斯却睁大了眼睛。「她在说什么？「罗道夫斯低声问道。 「妄立誓则祸近（surety brings ruin）。显然，魔法界的教育里没有涉及到古老预言与箴言这一方面。但你很清楚，对吗，里德尔先生？」 一个略带了几分低沉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杨戬正在扫去肩上的灰尘，而他的身后全都是被他打倒在地的食死徒和伏地魔的其他追随者们。他抬了抬帽子，朝他们致意。「我前来赴约，来带走我的学生们。」 这个称唿显然触及了伏地魔的逆鳞，因为他对自己源自麻瓜父亲的姓氏深恶痛绝。他微微一抬手，拉巴斯坦与罗道夫斯兄弟二人就默契地抓住了梅多斯姐妹。贝拉特里克斯抽出魔杖站在伏地魔身后，卢修斯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回神，抽出了魔杖，直直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我让我的同伴们帮我一起打晕了外头的那些食死徒，你选拔手下的方式显然不包括体能——我在霍格沃兹任教的时候专门培训了孩子们的作战能力，相信这群孩子们长大后一定可以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 杨戬轻声说道，又默了默，把视线看向了依旧在神游的达芙妮·梅多斯身上。 「但是——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本来的想法只是打完你们就直接带走我的学生，但小梅多斯小姐……」 「你显然对自己十分自信，杨教授。」 伏地魔怒极反笑，抚摸着纳吉尼，嘶哑地说道。 杨戬顿了顿，看向他。「老实说，并不是很有自信。自古以来的邪神信仰都是供奉，你还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利用邪/神的巫师。你把瓦拉克关在了霍格沃兹，加重了你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的诅咒，并且从瓦拉克那里学习了非常多高深的黑魔法——虽然我与你并非同一战线，但我还是告解一下你比较合适。妄想借用邪/神的魔力与古老的诅咒让自己强大的人，最终只会被其反噬。」 「反噬了正好，用不着我们拐弯抹角地处理。」 阿波罗把打晕地多洛霍夫扔在地上，大步走进室内与杨戬并肩站着，沖梅多斯眨了眨眼睛。「梅多斯小姐，看来你因为我们缠上了不小的麻烦。」 「沉香跟阿尔忒弥斯呢？」 「外面守着呢，怕有其他神祇过来横插一脚。」阿波罗揉了揉手腕，看着面前的食死徒和伏地魔，「杨，你在等什么，打就是了。」 「……有点新情况，福波斯。」 杨戬却摇了摇头，神情复杂严肃，低声说道。 「什么情况？」 阿波罗不解地问。 伏地魔做出了回答。他伸手朝拉巴斯坦的方向勾了勾手，拉巴斯坦手里紧紧抓着的达芙妮就出现在了他的桎梏下。纳吉尼迅速缠住了达芙妮的腰腹，把头搭在了她脆弱的脖颈上。梅多斯终于难以冷静下来，挣扎着想要去拉回妹妹，而在她的嘶吼下，伏地魔微微一笑，举起他的魔杖抵在达芙妮的侧额。 「德尔菲神庙的箴言啊，我可一直都在研究。」伏地魔嘶嘶地说着，「杨教授，谁说了我把两位亲爱的梅多斯小姐请来做客，只是为了见见你呢？」 他把魔杖抵得更紧了些，达芙妮被魔杖的尖端压制着喉咙，没一会儿便面露难色，无力挣扎了起来。 「……福波斯。」 杨戬看着达芙妮，深吸一口气。 「……你还记得……皮提亚吗？」 - 德尔菲神庙，是阿波罗的地盘。 早在几千年前，阿波罗就在凡间选定了一位女祭司，向世人传达他的神谕。 又或是可以说，传达连阿波罗自己都无法琢磨的预言。 女祭司的名字叫皮提亚。或许是凡人总是能比神明看得更透彻，也或许是凡人总是经歷得更多，几千年前青涩的皮提亚能比她信仰的神明作出更加深奥的预言。故而阿波罗是预言之神，可皮提亚才是真正的「先知」。 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用东方的思维来分析的话，便是拥有着能窥探天道的能力的人，必然会成为掌权者们争夺的对象。谁拥有了先知，谁就掌握了命运。 阿波罗当年并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收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女祭司，便能引出后来的那么多事。比如，战争，再比如，死亡。 德尔菲神庙当年一直无法建完，一是因为工程量太大，神庙过于复杂。二是因为各方势力在争夺皮提亚的时候都会在此厮杀。 第63页 皮提亚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里，死在了战争里。她的神明阿波罗为此悲愤不已，从此德尔菲神庙再也无法建成，世间也再也没有第二位真正名义上的德尔菲先知。 然而皮提亚的能力并没有消失。或者说，在临死之前，皮提亚作出了一个决定。 她向阿波罗祈祷，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传承下去。 她的能力会随着她肉身的死亡而转递给下一个「皮提亚」。每一任的皮提亚都会在冥冥之中于生命的某个阶段里与阿波罗接触。她想永远陪伴在自己的神明身边。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皮提亚都可以觉醒自己的能力，阿波罗也不是能完全辨认出所有的皮提亚。 但每一个觉醒了自己预知能力的皮提亚都会陷入纷争，然后死去。因为她永远都会是被争夺的对象。 阿波罗永远姗姗来迟，永远无法及时救下自己的女祭司。这便是皮提亚的「命运」。 - 我失策了。杨戬暗想。 他总想着西方神祇们那自私顽固的本性，总想着要感化阿波罗让他明白什么是作为神的责任，却忘了，文化之间本来就应该求同存异。 正如同东方重因果，西方自然重命运。赫尔墨斯那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命运女神编织过去，现在，回收未来，世间万物都有它自己的命运。这就是西方神祇们一直以来被困扰的东西：他们无法逃脱命运。 我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这儿，就能逃脱西方的命运加持呢？命运这个东西最会开玩笑了。 回归西方古老的文化，从先贤到口口相传的故事，一直以来都绕不开这个母题。 正如同俄狄浦斯王逃不过弒父杀母的预言，美狄亚终究要弒子，赫拉克勒斯要赎罪。西方魔法界与神祇们从来无法逃脱命运。 而命运……永远会伴随着一点都不好笑的戏剧性。 就如同现在这个局面。他看着那个回过神来在巨蛇缠绕下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觉得身边的阿波罗瞪大眼睛，双唇微颤。 命运啊。命运真的开了个玩笑。 「福波斯，你……」 「这不可能。」 阿波罗的声音在颤抖。 「皮提亚——她怎么可能会是皮提亚？」 「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呢？」 阿波罗的脸色苍白，不似往常那个阳光灿烂的神祇。他死死地盯着害怕的达芙妮，脑中疯狂回想着往日里这个女孩的作为。 亲近着禁林里的蜘蛛，思维很跳跃，很聪明。他跟这孩子接触不多，但他挺喜欢这小女孩的，但她最多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罢了。她怎么会是皮提亚？ 而又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皮提亚觉醒了自己的能力，伏地魔又为什么…… 伏地魔为什么会知道达芙妮是皮提亚？ 一个答案就在嘴边。阿波罗不敢说出来，但他必须说。 「并不是神明不理会你动用了邪/神的能力与诅咒。是神明默许了你。」 为什么赫尔墨斯再三要求阿波罗退出此事，为什么众神之父们会对他的行为不满。为什么连加百列都亲自出来要阻止沉香去救梅多斯姐妹——只是因为东方神干涉了凡人的命运吗？ 不。不是。 「……这是一场局。」阿波罗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从西方众神祇让我处理麒麟幼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被算计了。」 麒麟幼子在西方生活了一段时间，吸收了西方的气运。当年格林德沃与手下连杀了两只麒麟，一只本就孕养了东方气运，另一只则代表着新生。 两只死去的麒麟给华夏的气运带来重创，西方神祇们自然不会让麒麟幼子这个隐患留在西方。故而杨戬来了。 然后杨戬必然会发现魔法界的问题，作为杨戬的好友，阿波罗便会陪他一起深入魔法界。如此，阿波罗的身边便有了新一任尚未觉醒的皮提亚。 谁会知道哪个女孩是皮提亚？ 「北欧的众神之父奥丁，他能监视世间一切，自然也能看出达芙妮·梅多斯就是皮提亚的继承人。众神之父们如此行径，便是为了能确保皮提亚能到你的手中。」 阿波罗的声音颤抖，他死死地盯着伏地魔。 「是西方神明们告诉了你皮提亚的身份。拥有了皮提亚，你就能掌握命运，而引发战争。」 西方神祇们需要信仰的力量。而战争是最好的方式。他们深陷命运囹圄，却又想要利用命运。 伏地魔笑得更加猖狂。他用力地抵着达芙妮的咽喉，梅多斯的惨叫仿佛是他的音乐，他享受掌控这一切的感觉。 原来神明是能为了信仰，而把自己的子民推入万劫不復的战火中的。 那么。阿波罗想。世世代代皮提亚的命运真的是死于权力斗争里吗？ 还是说他被隐瞒着。实际上所有觉醒的皮提亚都是被诸神推上了绞刑架，被利用着引起战争，从而让神明们得到信仰？ - 「你想与我们谈什么？」 杨戬摁住好友的肩膀，看向伏地魔，语气也不再慵懒。他直视着伏地魔那双狭长的眼睛，心中却嘆了口气。 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而这个错误在当初镇压玄鸟时他便犯过。 阿波罗终究成为了和他一样的人。他们都被自己的父辈利用了。 「合作。」 第64页 伏地魔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可能。」 杨戬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看到纳吉尼张嘴把毒牙贴近了达芙妮的脖颈，顿了顿。 皮提亚在这儿，他们的行动彻底受限，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西方神祇的观测不说，更有可能会被那该死的命运缠绕。 「不要急着拒绝，杨教授。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东方的神祇和西方的古神，你们可以帮助我取得胜利，命运在驱使你们帮助我，不是吗？」 如果放在往常，那杨戬只会说是伏地魔在痴人说梦。但现下这个情形，他觉得伏地魔说的并非毫无可能。 因为这是命运。 「你在威胁神明。」 阿波罗低声说道。 「不不。我是在往命运靠拢。」 伏地魔愈加高兴，抵着达芙妮的魔杖又抵近了一步。 梅多斯濒临崩溃。她很聪明——这是幸事，却也不幸。她很快就在他们的对话里明白了过来什么，大脑疯狂运转，却想不到任何的方法。 「我抓着命运，胜利是属于我的——」 「多卡斯。」 达芙妮打断了伏地魔的发言。她忽然又恢復了平静，看向了她的姐姐。 梅多斯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了心头。 「对不起。」 达芙妮轻声说道。她伸手抓向纳吉尼，纳吉尼下意识往她的脖颈狠狠咬去。 - 达芙妮·梅多斯，十一岁。皮提亚能力的继承者，聪明的拉文克劳小姑娘，喜欢和自己的蜘蛛友人谈天论地。命运女神编织她的过往时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童年，让她跟普通的女孩一样长大。 但她没能逃过命运。她在姐姐怀中打量着那几个食死徒时，忽然没来由地这么想着。 无论是否西方的神祇们动了手脚，她还是在冥冥之中接近了阿波罗，并被推向了伏地魔。 俄狄浦斯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杀父娶母；而达芙妮阴差阳错地在被伏地魔挟持的时候觉醒了皮提亚的能力，使得命运的天平往伏地魔的方向偏移。 一个预言者，一个可以窥探命运的存在。任她出现在哪里，都会被人加以利用。 「但是有一个方法能够打破命运的。」 她暗自想。 觉醒了皮提亚思维的她此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前人们被困在命运中无法挣脱，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害怕失去。所以世世代代的皮提亚会死在政权斗争里，或是被利用，或是被抛弃。 「但如果我选择了死亡，我就打破了此刻的命运，因为我坦然面对了自己的死亡。」 她如此想着，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 「……」 周围陷入了死寂。 那个金髮蓝眸的小女孩的脖子血肉模煳。纳吉尼的毒液进入了她的体内，使得她浑身颤抖着。伏地魔从来没有想过她会选择走出了这一步，此刻也是愕然。 属于皮提亚的命运桎梏被达芙妮打破了。 杨戬趁此机会从伏地魔的手中中夺走了达芙妮，颤着手想要施法搭救，却被阿波罗阻止。 「这是她的决定，杨。神祇不能干涉人类的选择。」 阿波罗的声音在颤抖。他抚摸着达芙妮的脸颊，透过那双清澈的蓝眸，望见了三千年前神庙里那个少女。 梅多斯呆滞着，伏地魔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黑着脸准备抓住自己的机会挟持最后的人质，却被一只箭挡住了。 阿尔忒弥斯持着弓箭，落在了他和梅多斯面前。沉香拧断了罗道夫斯的手，梅多斯失魂落魄地扑到两个神祇面前，想要碰一碰自己的妹妹，却又不敢动一下。 伏地魔见此刻局势已对自己毫无优势，黑着脸幻影移形。他的食死徒们也紧跟其后，消失在了这里。 「达芙妮，达芙妮。」 梅多斯哆嗦着唇说道。 达芙妮在浑身抽搐。 「救救她，求求你们，救救她。」 梅多斯攥紧了阿波罗的袖子，呜咽道。 「……我不能。」 阿波罗低声道。 「她做出的选择，我无法干涉……这是规矩。」 「可是如果不是神明，我们也不会被带到这里！」 梅多斯脱口而出一句质问，就见达芙妮抽搐了一下。她上前从杨戬怀里抱过妹妹，呜咽着喊着妹妹的名字。 「我……有个……预言。」 达芙妮艰难地说道。毒素在她的体内疯狂流转，喉咙被刺破，血液流进她的气管里，她的声音像漏风，嘴里喷出血液。 「他终会……消亡在……春天的尾声里……」 她看着姐姐，那双明亮的蓝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泽。 她死了。死在了圣诞节的前夕。 -------------------- 第19章 告别 ===================== 不应该是这样的。 梅多斯有些麻木地看着怀里再无声息的达芙妮，身上沾染着妹妹尚有余温的血。她的耳朵在轰鸣，震耳欲聋，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杨戬嘆着气，抓着她的手，就将她和达芙妮带离了伏地魔的这个据点。 她直到坐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毯上时才发觉自己换了地方，抱着达芙妮环顾了下四周。墙壁上歷代校长的肖像显然为这个场景所震惊，议论纷纷，她听见一声悦耳的鸣啸，抬眼看去，邓布利多的那只不死鸟正站在高处，与她对视。 第65页 「为什么会这样！」 沉香攥紧了阿波罗的衣襟怒吼着。他的声音在颤抖，手在颤抖，连带着他的嘴唇也在微颤。「你是个神祇啊……你为什么会让她被蛇咬了？阿波罗，告诉我！」 沉香是四个神祇当中唯一与梅多斯姐妹感情深厚的。他还记得开学那天他和达芙妮的初遇，那个金髮的小姑年看着他从她头顶上捉下了但丁，说自己也许会被分到蜘蛛的学院去。 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此刻却黯淡了下来，死气沉沉，再无回应。 阿波罗紧紧抿着嘴，脸色苍白。他的手上也沾染了达芙妮的血，闻言他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沉默地低下了头。 「沉香。她是皮提亚。」 杨戬低声说道，搭着沉香的肩，摇了摇头。这位古老的东方神祇脸上写满了倦意，那双眸子往日的慵懒也被愧疚洗净。 梅多斯动了动。她抱紧了妹妹的尸体，低声地说道：「为什么？」 他们无法回答她。 「你们不是说，神应该保护世人吗。为什么——只是因为神不能干涉凡人的抉择吗？」 她无力地质问着。校长室的画像们小声议论，邓布利多显然还没能抵达。阿尔忒弥斯半跪下来，擦去达芙妮脖子上的血渍，长了嘴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能说一句「我们来晚了」。 来晚了。神明顾世，来得太晚了。 梅多斯低着头不语，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抬头抓住了阿波罗的衣服。她那双和达芙妮一模一样的蓝眸里闪烁着疯狂，她的声音嘶哑，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直直地看着他。 「俄尔普斯。你的儿子俄尔普斯曾经沖入冥府求冥王哈迪斯放走他亡妻的魂魄对不对，我曾在歌剧里看到过这一幕！」她的声音颤抖，带上了几分恳求，「带我去冥府，求求你，带我去冥府。既然你们不能阻止达芙妮的选择，那我追回她的魂魄是可以的吧？」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拉文克劳，此时却近乎跪在地上求着光明神给她一个机会追回妹妹的魂魄。 「梅多斯小姐，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侄子最后没能追回他的亡妻。」 阿尔忒弥斯低声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回头了！他回头看了欧律狄克！」 梅多斯嘶吼着，一手抱着妹妹的身躯，一手紧紧攥着阿波罗的衣角，双目通红。 阿波罗沉默地看着她。 校长室的窗忽然被敲响。赫尔墨斯着急地在窗外打着手势，然后穿墙而入。 「你们疯了吗！」 赫尔墨斯对着姐弟俩喊道。「加百列把阿尔的事情告知宙斯了！北欧的众神之父奥丁又用他的眼睛看到了经过——现在整个西方的神祇都要对你们做出审判！连带着他们俩也要一起！」他指着舅甥二人，看着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的目光又急又气。 杨戬摁着帽子，冷笑一声道：「行啊，我正想问问为什么西方的众神之父们要助伏地魔得到皮提亚，杨某可以接受审判——」 「不。你不能去。」 阿波罗扶起梅多斯，搭住了杨戬的手，轻轻摇头。 「这是我们该面对的事情。就像是当年你和你师父那样，我也得自己……去面对欺瞒了我这么久的父亲。」 阿波罗的状态很疲惫，但他的态度很坚决。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被我撞破了现场，恐怕我永远都不会意识到众神之父们一直在利用我让皮提亚们觉醒……又将她们推向深渊。 「你驱逐瓦拉克削弱汤姆·里德尔都是在履行作为神的职责……是我们失责了。你快去准备好，收拾东西带好麒麟，我会担起责任，面对一切。阿尔——」他看向姐姐，「……你带她去找哈迪斯吧。回来后，帮我送他们回东方。」 阿尔忒弥斯与他对视着。两双相似的翠眸交流着什么，狩猎女神最终摇了摇头。「众神之父那边的审判我去。你……你带她去冥府吧，但是切记，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要滞留在斯提克斯（注1）。如果你不回来，就没有人能送他们安全出境。」 「不会的。我起誓，阿尔。」 他伸手抚过姐姐的脸颊，轻声道： 「我会带着她回来的……我向斯提克斯起誓。」 - 阿波罗带着浑身沾满血的梅多斯一路向下。他们渡过了阿刻戎冥河，一路向下。梅多斯不为周围的环境所动，可阿波罗越接近最深处的冥河斯提克斯，心中便越是忐忑。他们最终在冥府前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了那个肤色白皙一头亚麻色长髮的女人。 她牵着一个金髮小姑娘的手，坐在冥府前的那片草地上，哼着歌儿。那歌儿熟悉得近乎令阿波罗落泪，他带着看到达芙妮后神色激动的梅多斯走近那个女人，犹豫了下，没有出声。 「她很漂亮，很可爱，还是个皮提亚。」 女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怎么，阿波罗，你要在我这儿重演一出俄尔普斯吗？」 阿波罗沉默片刻，嘆了口气。「当我欠你个人情，珀耳塞福涅。」 宙斯与德墨忒尔之女、冥王哈迪斯的妻子珀耳塞福涅回过了头来，用那双象徵着春意的绿眸幽幽地看着阿波罗。「你知道这是无意义的，我的兄弟。」 达芙妮安静地握着冥后的手，与自己的姐姐对视着。 第66页 阿波罗直视着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说话。 珀耳塞福涅把目光转向了梅多斯，看着她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今天是平安夜，亲爱的。」她打了个响指，梅多斯身上的衣服立即干净了起来，「你应该了解俄尔普斯的故事。不能回头，你妹妹必须走在你身后。」 「我明白。」 梅多斯沙哑地说道。 珀耳塞福涅没有再说什么。她拍了达芙妮的背，轻声道：「去吧。」 达芙妮走到了梅多斯的身边。梅多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确定她的确在，然后慢慢地转过了身去。 「我知道你很聪明，你记得来时的路。」阿波罗看着她，低声道，「你必须自己带着她离开。」 梅多斯点了点头，带着她妹妹，往冥界的出口走去。 珀耳塞福涅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你知道她不能带那孩子离开的。死亡是无法规避的道路，那孩子的生命线本就截至到她十一岁的平安夜，那孩子没有未来，你何苦给那个梅多斯希望。」 「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好好告别，珀耳塞福涅。」 珀耳塞福涅没吭声。她看着姐妹俩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才转过了头与自己这位兄长对视。 「加百列把阿尔的举动公之于众，众神之父们审问了赫尔墨斯，他说出了你跟那个东方神祇的所有事情。你们打断了众神之父们的计划，现在你们就是众矢之的，你不怕我再告你以权谋私让凡人与亡魂相见吗？」 「你不会的。命运本就造化弄人，你最恨他们如此再玩弄他人命运。」 这回轮到珀耳塞福涅无言以对了。她看着光明神那恍惚的模样，忽然就想起来当初母亲不让自己与兄弟们接触的那段过往云烟。在那段日子里她是最为活泼可爱的女神，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喜欢带着她四处游玩……直到有天她的父亲宙斯默许哈迪斯掳走了她。 命运。她很讨厌这个词。因为她的命运就是嫁给自己的伯伯，然后被自己的父亲玷污，生下了永远不见天日的女儿。 「那个东方神让你变了很多，阿波罗。你爱他？」 「噢，珀耳塞福涅。」 阿波罗没有给出正面回答。他转身往斯提克斯走去。 「阿波罗，不要被斯提克斯迷惑了本心。你必须回来。」 「我会的。我对斯提克斯起誓。」 - 过了阿刻戎，还有一段小路，就能走到出口了。梅多斯想着，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看看妹妹的欲望，往前走去。 「多卡斯，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 达芙妮跟在她身后，轻声地说道。 「别闹了，达芙妮。我必须把你带回去，不然……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梅多斯毫不犹豫地回绝，走过一条小径。 「可是我已经死了。」达芙妮闷闷地说，「我是个皮提亚，我没有在未来看到自己。」 「你是个屁的皮提亚，」这是她第一回 在妹妹面前骂脏话，声音颤抖，「你是达芙妮。不是阿波罗的达芙妮，是我的达芙妮。梅多斯的达芙妮。」 「但是神话里达芙妮就是阿波罗啊。他不是叫自己达芙涅斯来着吗？」 「闭嘴，达芙妮。」 达芙妮安静了下，又低声说道：「多卡斯，你不能逃避这个问题。我已经死了。」 「是，你是死了。但我可以带你出去，出去后你就活了。」 「不可能的。咱们是混血，比他们纯血巫师更懂什么是身体。我已经超过可以救助的时间了，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细胞在逐渐死亡。即便你让我现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我也不会活多久的。」 达芙妮平静甚至冷静地分析道。 梅多斯顿住了脚，没有吭声。 「多卡斯，我们不要像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克那样，在最后的时光里还要争吵。珀耳塞福涅给我机会跟在你身后，是为了跟你好好道别的。」 梅多斯深吸了一口气，气息颤抖。 达芙妮拉住了她的手，冰冷的触觉让梅多斯浑身一颤。 「多卡斯，请不要太难过。我的死亡，是万千中可能中最为妥善的，你应该为我高兴。」 达芙妮环抱住她，把脸抵在姐姐的后腰上蹭了蹭。 「如果我没有死，你们就会受到伏地魔的桎梏。我死了，你们才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神明，你就不会被逼着走下这一步！」 梅多斯嘶吼着，又呜咽了起来。 「没有必要去想这些，多卡斯。发生了的就是既定事实，我们是拉文克劳，必须冷静去分析这些。」 达芙妮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可以飘起来。 「……你要劝说我接受你的死亡吗？」 「接不接受是你的选择。我只是想多抱你一会儿。」达芙妮闷闷地说着，又抱紧了些，「你说杨教授和他妹妹分离时，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 梅多斯没有回答。她攥紧了达芙妮的手，在无声颤抖落泪。 - 斯提克斯的对岸，永葆青春的俊美少年抱着自己美丽的妻子，坐在岸上，哼着歌儿。阿波罗站在斯提克斯的这一头，看着他们，听着那首珀耳塞福涅刚刚哼唱过的歌儿，轻声地喊了句「俄尔普斯」。 第67页 俄尔普斯当然听不到。斯提克斯是隔绝了神性的冥河，亡者在那头望不见长留的神明。他看着他那早亡的孩子在斯提克斯的那边跳起舞来，唱着歌儿。 「那是俄尔普斯和欧律狄克吧。我看到那个女人脖子上的伤痕了。」 梅多斯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轻声说道。 「……你知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不带敬语的凡人怎么样了吗，梅多斯小姐。」 「我记得。西里斯·布莱克被你罚跑了三圈，达芙涅斯教授。」 阿波罗顿了顿，回过身看着她。 梅多斯面无表情，那双湖水般的蓝眸一反方才的慌乱，十分平静。 阿波罗沉默了片刻，又转过了头去，看向自己那早已死去的儿子。 「我没有想过你的妹妹会是皮提亚。这是我的失职。」 可他已经失职三千年了，他怅然失若地想着。 第一代的皮提亚恳求他让皮提亚的能力流传下来，让女祭司还能永远和自己的神明在一起，他答应了。可是他没能把任何一个觉醒了能力的皮提亚从众神之父们的计谋中救出，还在过去三千年里一直以为这是属于皮提亚的命运。 「你也不过是被命运蒙蔽了目光。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怨念神明身上——我本来就不该相信神明。」 她看着斯提克斯那边的俄尔普斯，顿了顿。「神明也无法拯救自己的孩子，是吗？」 「我不能。」阿波罗说道，低垂下头来，「这是规矩。」 斯提克斯的河水飞逝而去，划出了生者与死者的界线。达芙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到了河的那头，在岸边迷茫地走着。 欧律狄刻注意到了她，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去。 「欢迎你，踏过死亡的孩子。」 千年前死于毒蛇口中的女人与千年后自愿死在毒蛇牙下的女孩对视着。达芙妮伸出来手去，被欧律狄刻拥入怀中。 「我与我的家人终会在这儿相见吗？」 达芙妮低声问道。她不知道在河的这头，她的姐姐最后看了她一眼，就与阿波罗离开了这里。 「会见面的，我一直坚信这一点。」 俄尔普斯轻声回答，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我们终将在死亡后相聚。 她听见动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古希腊衣袍的貌美少女走了过来，蹲在她的面前。 「你好啊，小达芙妮。」 少女摸了摸她的头。 「我是皮提亚，德尔菲的先知。能告诉我外面的事情吗？」 - 「梅多斯小姐，你要记住。」阿波罗沙哑地对梅多斯说道。 「最后一个消灭的敌人是死亡。（注2）」 - 没有人想过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平安夜的惨案让霍格沃兹加强了通往校外的检查，达芙妮的死亡就像一道阴霾，笼罩在霍格沃兹的四处。 杨戬最后给孩子们上了一堂课。他没有再用太极图，他看着少年们或是疑惑，或是不安的神情，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圈。 「相信你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我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回到东方去。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我走之后，达芙涅斯会为本课收尾，但他也不会待太久。」 古老的东方神祇扫过那些他已经熟悉了的面容。莉莉，詹姆，西里斯，莱姆斯，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以及从冥府回来后就一直冷漠对待一切的梅多斯，和其他的少年们。 「战争一直都在，霍格沃兹不会一直保护你们。今后你们会走向不同的道路，有了不同的方向与执念。你们当中会有人可能会对立，可能会有人奋不顾身地投身于自己的理想目标，也有可能因此在黎明前长眠于地。」 教室里很安静。少年们都知道他在说什么，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我不会要求你们一定要选择什么样的道路。但我希望你们在做出选择前，能够多加思索。东方有句老话，叫作三思而后行，你们现在五年级，再过几年也要走上社会，面临抉择。你们的所有选择都会影响未来的一切。你们西方讲究命运，而我，教你们因果。」 杨戬拍着黑板上的那个圆，轻声地说道。 阿波罗坐在他身后的窗台上，注视着窗外的黑湖。黑湖里的人鱼似乎也知道了平安夜的惨案，浮上了水面，朝着禁林的方向注视——那是达芙妮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达芙妮与但丁交好，也与神奇动物们相处甚佳，没有人不喜欢她。 「宙斯将阿尔忒弥斯与我从奥林匹斯山上放逐，我们失去了自己的神力，犹如凡人一般。」 阿波罗注视着杨戬，声音很轻，神情严肃，却也莫名释然。杨戬与这位友人对视着，他的身后哮天正抱着麒麟幼子，站在画好的传送阵上，等待舅甥俩做好离别的准备。 「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我也的确需要为我的过错赎罪。不论如何，我会拼尽全力去寻找下一个皮提亚，让她避免再被捲入命运漩涡，被神明推向死亡。」 「来英国前是你请我来，现在你送我走却是为了让我避免被西方神祇追责。」杨戬说道，「你让我觉得，我欠了你，福波斯。」 「请不要这样，杨。我们相识千百年，对彼此知根知底。你也说了，西方神祇漠视除了能影响自己利益以外的所有事情。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千百年后我终究还是被你影响到了，做出了一些改变。」 第68页 阿波罗无力地笑了笑。「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死去，却什么都不能做。」 「……西方神祇被命运桎梏。如果要改变这一切，必须要跳出来。」 杨戬低声说道，看着一旁的沉香还有他身边那些孩子们。「你知道我这一离开就很难再来，我将会被西方神祇记录在册，试图干涉——我不能帮你了。」 「你已经做了够多了，我的挚友。」 阿波罗拥抱住他，在他耳畔低声说着。「是我把你带到这儿，也应该是我送你离开。只是我不知道这场放逐何时结束，你我再次相见也不知会是何时。」 「现在计划被打乱，众神之父们不会再干涉伏地魔，待到西方魔法界彻底安稳下来，或者一切都会有变化。我们只能等待——要相信凡人们，他们才是真正能改变自己命运的主体。再见了，我的朋友。」 - 「此次一别，怕是很难再相见。」 沉香低声说着，从怀里拿出那几个护身红包——本来应该在平安夜时送出的祝福，此刻却又变成了分别礼物。 莉莉·伊万斯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梅多斯别过了头，轻声道：「我不需要。」 沉香沉默了下，收回了红包，没有说什么。 「达芙妮的尸体已经被妈妈接走了。他们不让我回去，说是霍格沃兹更加安全。」梅多斯说着，又看向了他，「你们说她是皮提亚——她能看破命运，但是又为命运所累。她死亡之前预言伏地魔会在春天的末尾消亡，这可信吗？」 沉香沉默着。梅多斯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来，转身离开，走得十分决绝，毫无留念。 「她变了。」莉莉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气，「我感受得到。达芙妮的事情对她来说冲击太大了。」 「那你呢，莉莉。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沉香问。 莉莉沉默片刻，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 「我啊——达芙涅斯教授应允了我们他会留到这学年结束。梅多斯把一切都告诉了我——神秘人的能力来源于古老的邪神信仰黑魔法，那么要想要打败他，或许古老的神祇们会有相应的魔法可以对付他。」那双翠绿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苦，却又转瞬变成了坚定，「达芙涅斯教授答应教我一些魔咒。我会与神秘人抗争到底——哪怕因此死亡。」 沉香看着她。「他会是个好老师的。祝你好运，莉莉·伊万斯。」 哮天在催促他。他最后看了莉莉和霍格沃兹一眼，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再也不会醒来的达芙妮，还有初次见面时梅多斯那乱糟糟的一头金髮。他想起了母亲。 死亡啊，什么是死亡？ 再也没有声响。再也没有陪伴。 他转身走进法阵里。他看到阿波罗的嘴型。 再见了。 他们消失在了光芒中，伴随着阴沉的天空上隐隐约约的日光，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是1976年的1月30日。早春将至。 -------------------- 注1:古希腊神话的三条冥河之一，能去除神性，所以古希腊神明会以它起誓 注2:出自《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也是《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中波特夫妇墓碑上的话。但是我觉得「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这句话也适合本篇所有人——梅多斯姐妹，杨家兄妹，杨婵沉香母子，珍视彼此的阿尔忒弥斯与阿波罗，还有俄尔普斯与欧律狄刻，阿波罗与俄尔普斯，以及原作里的所有分别的人们。 第20章 终章 ===================== 黎明的曙光透过厚厚的云层，为霍格沃兹镶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禁林的风颳过一片狼藉的战场，为1998年的春天画上了并不完美的句号。 哈利·波特坐在礼堂的长桌旁，一身狼狈，正在享用他的早餐——一份培根鸡蛋三明治。克利切强烈要求他在吃完早餐后再回去格兰芬多休息室闷头大睡，这位布莱克家族的家养小精灵素来在这些小事上坚持着那些古老的礼仪规矩。哈利实在是不想和他争辩，也就随他而去。 战争刚结束，五十位勇士的尸体还在主席台上静静地躺着，悲伤的气氛瀰漫在四周，打败伏地魔那一瞬间的狂喜此刻都后知后觉地化作茫然痛苦。他抑制不住地去想，在主席台上有莱姆斯·卢平，尼法朵拉.唐克斯还有弗雷德·韦斯莱。 他的故人紧闭双眼，身体逐渐僵硬发冷，再无声息。他机械地啃食着三明治，周围的人们或是劫后余生，或是抱头痛哭，但这都不重要了。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各个学院的学生们坐在一块儿，什么年纪的都有，就连斯莱特林的孩子们都难得在其中，生涩地与其他学院的同学们相处。斯拉格霍恩一头乱髮，但还是抓着一个茶杯坐在长桌的角落里和斯普劳特教授与弗立维教授惊魂未定地交谈。特里劳妮以水晶球的精准投放博得了不少学生的崇拜，此刻她却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神情恍惚地喝着雪莉酒。 「你需要休息，哈利。」 赫敏·格兰杰坐在他身边低声说道。罗恩.韦斯莱正在和他的家人们对着哥哥的尸体落泪，所以三人组此刻只有他们俩呆在一块儿。 「我——我知道。」 哈利回过神来，把剩下的三明治塞进嘴里，低声说道。 赫敏一脸担忧地看着好友，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了米勒娃·麦格快步向他们走来。 第69页 「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波特先生。哪怕你刚打败了伏地魔，你再不休息恐怕只会更加糟糕。」 这位临时担任校长一职的格兰芬多院长在统领大局这件事上向来井井有条。哈利开口想应下，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而且虽然身心疲惫，却毫无睡意。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陷入了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我们会去休息的，麦格教授。」 赫敏低声说道。 「恐怕还不到时候，格兰杰小姐。」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他们抬头看去，看到了海格正站在他们面前，正一脸惊讶。 「哦——不是我。」 海格连忙摇手，难掩眉眼间的震惊。「麦格教授，有人让我带他过来见哈利——」 一个长发的亚裔少年从海格身后走了出来，模样俊秀，额上佩抹额，鼻樑上横着一道疤，一双看着略带攻击性的眼睛看向哈利，对他礼节性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觉得他的目光像是在透过自己望着谁。 麦格教授看着来者，倒吸一口冷气。 「梅林的裤子啊，你是——」 「好久不见，麦格教授。我是来送走最后的故人的。」 沉香如是道。 - 尖叫棚屋里，斯内普的尸体倒在地上，无声无息。沉香半跪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脸，沉默了很久，最终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个符。金光在他的指尖亮起来，一道符咒被打入了斯内普的体内，很快就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咒语？你怎么不用魔杖就可以……」 赫敏忍不住问道。她身边站着跟了过来的罗恩，他耸了耸肩，低声对女朋友说:「或许他们东方人施咒都不用魔杖的？下次可以问问秋·张。」 沉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俯下身，轻声地在斯内普的耳畔说道：「死者不应该多流连凡间。阿尔忒弥斯答应了莉莉，她会在冥河的岸边等待，亲自带你去往斯提克斯的尽头与旧人相聚。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应该长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他仿佛看到斯内普的尸体在一瞬间松弛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沉香站起身，在尖叫屋棚里环顾四周，在看向一个方向时顿了顿。 「是你？我以为你已经离开霍格沃兹了。」 谁？少年们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尖叫屋棚本来打开着的门此刻缓缓关上，露出了门后的身影。 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她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金髮，穿着拉文克劳的袍子，但哈利可以确定，他的确没有见过类似身形的拉文克劳女生。 「……我不是瓦拉克，我本来就是霍格沃兹的鬼怪，只是之前一直被困在有求必应屋罢了。」 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平静地说道，抬起头来露出了脸，一双宛若湖水般清澈的蓝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赫敏倒吸了一口冷气:「梅林的三角裤啊——她的脸为什么在后脑勺上！」 沉香没有理会少年们的惊愕。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脸：「这是她离开霍格沃兹前最后模样吗？我记得你只会变成一个人最想见的那个人的样子。」 鬼怪平静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伏地魔死了，我的心愿已了。我该回到地狱了。」 沉香看着那张他记了二十二年的容颜，闭上了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一路顺风。」 鬼怪朝他点头示意，然后凭空消散。沉香睁开眼睛，看向身后三个少年，沉默了一下，把目光转向了哈利。 「你的眼睛很像莉莉。」 哈利听着他的话，唿吸一滞。「你——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莉莉·伊万斯，一个聪明勇敢的格兰芬多……也算是我的故友之一。」他看着少年额头上那个闪电般的伤疤，「你母亲保护你时所用的魔咒是我一位故人教给她的。很抱歉你父母出事时我不在这儿——我当时不被允许进入英国……算了。」 他像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如此无力。神明本就不得干涉凡人的抉择生活，哪怕他当时在英国，他也无法阻止莉莉和詹姆的死亡。 「你们所有人一起终结了这一切。这很好，不会再有人为此而牺牲了。」 「我想起来了。」赫敏突然出声，看向沉香，「刚才那个东西，你说它能变成你最想见的那个人。刚才那个金髮的拉文克劳——我在凤凰社的合照上见过她。她是多卡斯·梅多斯，最终被伏地魔亲手杀害。」 乍一听到故人的名字，沉香眼眸微动，抬头看向赫敏。他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发紧：「是的，你的记忆力很好，格兰杰小姐。聪明的格兰芬多。或许……你愿不愿意告诉我关于她的一些往事？我只知道她死了，没人肯跟我说她最后的时光里是如何度过的。」 赫敏被他的目光刺痛了，不自在地转过视线。「我也是听穆迪说的……她似乎是因为家人的死亡而加入凤凰社，打乱了无数次伏地魔和食死徒的计划，最终死在了巫师战争结束的前夕。她好像还是波特夫妇的朋友。」 果然啊，沉香恍然地想。她放不下达芙妮的死亡。 「你有些像她，格兰杰小姐。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敏锐。」他轻声说道。 但是她不肯见我。我回到西方后三番两次去到斯提克斯的河畔，她都不肯见我。 第70页 - 铁三角陪着这位奇怪的霍格沃兹故人漫步在战后的霍格沃兹里。他是那么神秘的一个人，似乎与谁都熟识——路过的阿不福思拽着山羊准备去挤奶，看到他时瞪大了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脏话来。 他们走到了禁林边缘。禁林里的神奇动物们也都或多或少参加了本次霍格沃兹战争，他们从树林间隙望进去，很容易就看到了马人们在疗伤，独角兽在穿梭，阿拉戈克的后代在巡查。少年们对这类八眼巨蛛甚是恐惧，不欲接近，沉香却仔仔细细地打量寻找着，然后看向了一只断了一条腿的八眼巨蛛，肯定地喊道：「但丁。」 那只八眼巨蛛顿了顿，转过身来用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八只眼睛看了过来，然后一瘸一拐地快速爬了过来。 「沉香，是你。」 但丁低声说道。 沉香注视着它的残缺的那只腿，半跪下来查看伤口。「这是旧伤。你在霍格沃兹大战之前就受伤了？」 「磕磕绊绊罢了。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哈利·波特终结了这场命运的流转。西方诸神终于明白自己往日所为会影响到凡人的命运，这同样也是一种无形中的干涉，所以我在西方的禁令被放宽了。当然，他们付出了一些代价。不只是我，阿尔忒弥斯和阿波罗也都结束了放逐，回到了奥林匹斯山上。」 沉香抚摸着它的腿，低声说着。 「哈利·波特。」 但丁重复着这个名字，看向一脸紧张的哈利。「或许，我也该说句谢谢。我喜欢的女孩儿就死在伏地魔的手上。」 它不会忘记1975年的9月，它爬进霍格沃兹，不小心掉落在那个金髮女孩头上后所发生的一切。它拥有了名字，拥有了朋友，却在那个冬天失去了这一切。 「我们都被留下来了，但丁。你得要好好地活下去。」 沉香低声说道。 「所以，是我理解错了还是那是真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似乎是个神？」 罗恩怀疑地问道。 「……不重要，韦斯莱先生。我是神也好，不是也罢，总之神明是这世间最无用的存在。决定歷史走向、能够打破命运漩涡的是你们，而不是神明。」 沉香低声回答着，注视着天空散落下来的阳光。 - 阿尔忒弥斯站在霍格莫德的街头，看着巫师们脚步匆匆。沉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与她一起注视着人世百态。 「我已经把西弗勒斯·斯内普送到了斯提克斯的对岸。」狩猎女神低声说道，「伏地魔湮灭，西方诸神已经召开了会议，各方守诺不会让魔法和西方神明影响到凡人的过多生活，也会派神明时刻监察世间是否有邪神动乱……同时，众神之父们起誓，永远不会再用凡人的生命去干涉凡间战争。」 「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但我总是想不到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沉香问。 阿尔忒弥斯沉默地看着天边很久，才作出了回答。 「要想让他们承认自己错误的确很难。我们想了很久，最后觉得还是直接逼迫他们比较合适。」 众神之父们碌碌无为了千百年，也该让他们意识到不是只有他们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这很好。凡人的确有我们无法想像的毅力。你有见到梅多斯吗？」 沉香接着问。 「没有。她应该不想看见我们。但是不管怎么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狩猎女神看着街头的巫师们互相庆祝自己存活下来，低声说道。 沉香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低声道：「阿波罗知道莉莉·伊万斯和詹姆·波特去世后是什么反应？」 「他很难过。我们当时失去了神力，甚至不能下到冥府去见那夫妻二人最后一面。莉莉·伊万斯是他这千百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学生，他不是以光明神的身份向凡人传授知识，而是单纯以老师的身份教导她。」 阿尔忒弥斯轻声地说道。「在1976年我们离开霍格沃兹后，我们四处游荡寻找着新的皮提亚，也曾帮助过沃伦夫妇驱逐瓦拉克（注1），也曾帮天使和恶魔寻找过撒旦之子□□（注2）。福波斯一直和莉莉·伊万斯保持着通信……直到她死去。」 「听起来他终于拥有了人性，终于学会了与凡人感同身受。」 沉香回应。 「我当你在夸他了。实际上现在想来，或许过去几千年我们神明的确一直想错了。其实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也只是一群不老不死拥有法力的凡人罢了。凡人们总是书写命运悲剧，但是神明又何曾逃离得了命运漩涡？」 这位古希腊的女神伸手想要抓住一缕阳光，眯起眼睛。她的目光似乎透过了千百年，看到了俄狄浦斯王那流血的眼眶、安提戈涅临死前的绝唱。她看到了特洛伊的海伦在战乱中飘荡，看到了中世纪萨勒姆那场逐巫案的死伤无数。 「神也好，人也好。总有人为了自己的私慾让世界陷入黑暗，也总有人为了光明不惜献出生命。」 沉香说着，也伸出手来。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迸发，就像他在霍格沃兹特快初见莉莉·伊万斯那般，流光溢彩，夺目灿烂。 「命运啊——命运捉弄人，但因此人种下了因果。天总会亮的，不是吗？」 第71页 阿尔忒弥斯低声应和：「是啊——但也有人永远留在了黎明之前。太阳升起来了，但那不属于他们。可存者总该向前看，继续走下去。」 「说到这，阿波罗呢？」 - 1998年的春天伴着细细雨丝消逝。杨戬握着收好的伞漫步在香港的街头，看着立交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点想抽菸。 香港回归后大陆与其的经济来往变得更多了些。老姚老康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跑来了香港发展，很快就风生水起了起来。李云祥跟孙悟空也跑来分了一份羹，唯一的凡人小姑娘喀莎如今也是个成熟的女人，竟也走出了东海市，成了家喻户晓的歌星。 似乎到头来，一直留在过去的只剩了二郎真君。 他刚看完一齣戏，现在只想发发呆，看看雨。他站在立交桥的栏杆旁，一边在兜里找着烟，一边回想刚才看的那出戏。 《德龄与慈禧》，何冀平写的新戏。他很喜欢这个剧作家的《天下第一楼》，所以看完这齣新戏后，他其实更多的是有些失望。这齣戏并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么优秀。 但是再怎么失望，这齣戏也没有很差，起码值这个票钱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翻找，忽然没徵兆地翻出了一本书来，顿了顿。 the crucible. 《萨勒姆的女巫》，是阿波罗在伦敦的街头送给他的那个剧本。 眨眼间二十二年转瞬即逝，他一直把这本书带在身上，他一直记得自己当初翻开这本书时看到的那句台词。 「信仰如果带来了鲜血，就不要坚信那种信仰。而原则，即使是光荣的原则，也不可以成为剥夺人生命的正当理由。」 阿波罗说对了。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剧本。凡人们总是拥有着超乎时代的智慧观念。这一点，神明始终望尘莫及。 而冥冥之中他和阿波罗都明白了这句台词的含义。虽然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了。 好吧，他嘆了口气。他不能否认，他的确在想念阿波罗。 杨婵已经死了一千七百多年了。故人来来往往，人聚人散，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却时刻惦记着自己那位同样相识多年的友人。 他知道沉香最近去了英国。据说伏地魔死了，战争结束了，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也重回了奥林匹斯山。但他没有一起前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终究还是有些累了。 「我呢，现在还是就养养老，守着万物生生不息，这也就够了。」 他想着，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盒烟。烟盒上印着小葫芦药仙的标志，代言人是他那几百年没有联繫过的小姨婉罗。他撕开纸菸盒，抽出一根用蓬莱仙草卷好的烟，习惯性地在手背上敲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打火机。 所以他转身往7-eleven走去。按理来说其实他只要打个响指就能点着烟，但是他突然不想这么做。 便利店里挤满了放学的孩子们，个个七嘴八舌的说着港式粤语，叫着彼此的名字，什么maritssa 、插rlea。他熟练地讲着白话让店员给自己拿个打火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港币。店员说no 插nge，他就又拿了包纸巾。 出门的时候，他想点菸。打火机刚打出火苗，便利店的棚檐就滴了雨水下来，直接把火浇灭。 运气真差，他想。 但他不需要打火机了。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打了个响指，香菸就被点燃了。 「我哋好似讲啦，要一齐睇戏嘅，对呀？」 半生不熟的白话听起来却有几分有趣。 阿波罗伸手在他的烟盒里抽出另一根烟夹在指间，沖他笑了笑。 杨戬没有说话。他夹着烟抬手抽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抬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东方的古老神祇与西方的古老神祇对视着。 他贴近阿波罗，仙草淡淡的香气瀰漫在他们之间。他把点燃的菸头抵着那根夹在阿波罗指间的烟，吸了一口点燃它，又把烟吐在他耳边。 「请你看戏。潮剧的《宝莲灯》，看吗？」 细雨霏霏，人来人往。他们相视一笑。 - 「焚香升天高，还魂更好。 谁不识花儿好。 奈何人易老，在弥留尽处， 望檐前滴雨，飘渺间， 琼楼和玉宇，都化朝露。」（注3） end -------------------- 注1:《招魂》系列重要剧情 注2:《好兆头》的剧情 注3:知名剧作家何冀平作品《还魂香》（又名《梨花梦》）里黑妞白妞的唱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