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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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动机》作者：戊子年【完结】


    文案：


    【成熟魅力老司机x大美人舞蹈老师】


    恋人离开的第三年，也是他开车的第三年。


    朋友们都以为他还没有走出悲伤，才会一直执拗地放着家业不管去做公交车司机。


    一日工作途中，遇上事故碰瓷。


    向来习惯照顾别人的他，这次被一位大美人给「救」了一回。


    从此以后两个人总能碰见，一来二去，有借有还，成了朋友。


    只是这位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舞蹈老师，总是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好像一只饿了很久的北极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位大美人是不是误会了，我才是在上面的那个啊！」


    如果做什么事都需要动机，


    那么「爱」一个人，也需要吗？


    一路甜饼，偶尔酸涩，必须he。


    （主攻视角，嘻嘻）


    第1章 被大美人给救了！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2018年2月18日。今晨八点半在三环路高架桥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重伤一人，目击者刘先生立即报警并开车以最快速度将重伤者就近送医，伤者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沈季玚已经在开第二趟的18路了，公交车里播着交通广播，正好听到这条新闻。


    「刘先生？」沈季玚总觉得这个普通的称唿很可能就属于他认识的那个。


    车辆即将出站，他熟练按下按钮，关好前后车门，离合器慢慢抬起来。


    沈季玚深吸一口气，回头对着车内乘客大声却温柔地喊道：「请各位乘客往里走啊，这站上车的老人多麻烦有条件的给让个座儿哈扶好站稳车启动了啊！」


    乘客们纷纷在拥挤中露出了暖心的笑容。


    再回头看向前车玻璃的时候，沈季玚眼角瞥到左手手腕上的一小串刺青遗蹟。听着车里人们对自己服务态度的热情称赞，他顿时觉得这串刺青虽然褪过色但颜色更鲜艷更像少先队员胸前的红领巾了呢，好吧，是加了深蓝绿色滤镜的那种红领巾。


    这趟车不是早晚高峰，虽然老人很多，但路面不拥堵还算好开。18路是市区里一条常年热门的路线，既经过一家医院，又经过一所学校，最要命的是还会经过全市最大规模的公园和据说菜价最便宜的菜市场，因此司机班里很多同事都怕开这条路线。


    沈季玚当然是不挑的，只要能在马路上跑，怎么着都行。


    开到了第十个站台，才上来一个年轻人，沈季玚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快速投了硬币就往车里走，奈何满车的老人家，年轻人只得在司机座斜后方站定。


    年轻人背对着驾驶座，沈季玚从后视镜看去，只觉得这个穿着羽绒服的年轻人嵴背特别挺拔。反思一下自己，在这一张有魔力的驾驶座上坐了三年，当初一身形状优美的腱子肉如今已经变得松松软软了。暗嘆一口气，沈季玚一脚油门，却是慢慢踩了下去。


    车辆平稳行驶在公交车专用道上，沈季玚一刻不敢松懈。最近城市里在修建轻轨，工程初期很多路段都被挖得坑坑洼洼，八车道缩成四车道，四车道缩成两车道，两车道干脆就变单行道了。有一段路，每天都在变样，沈季玚每次路过这里都格外小心，毕竟这段路没有监控，如果发生事故，很可能因为没有证据，他就要承担全部责任。


    「嘭呲——」沈季玚心里一凉，立即踩了剎车。一车的人无论站坐都因为惯性往车头方向倾斜，多亏了站在驾驶座后面的年轻人，有力地扶住了惯性最大的那两位老人，才让紧随其后的几位站不稳的老人家都稳住了身形。


    沈季玚还来不及出言感谢，左手边的驾驶座窗户就被人粗鲁地嘭嘭嘭敲响了。一位全身网红名牌戴着墨镜的大姐，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伸长了胳膊对准窗玻璃就是一顿勐敲。


    沈季玚赶紧熄了火拉了手剎，开了驾驶室的小门，急匆匆对车里的乘客抱歉道：「不好意思各位乘客，出了点事故我下去看看，赶时间的话就下车坐后边的车吧，实在抱歉了。」一边说着一边按开了后门的开关，自己从前门走下了车。


    「你怎么回事儿啊！」墨镜大姐气势汹汹地冲到沈季玚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开始吼，「你会不会开车啊你！你看看我那奥迪车头都被你剐成什么样子了！」


    沈季玚顺着大姐的手指方向看去，确实有一辆奥迪a6停在这辆18路公交车的右后方，a6的左侧车头和18路的右后屁股亲密接触了。


    「你看见没啊！」大姐拉扯着沈季玚的工作服，「这事儿处理不好你别想跑！」


    沈季玚看看两辆车的位置和刮擦状态，这明明是奥迪大姐剐蹭的他。沈季玚赶紧抬头看看四周，心里又是一凉，根本没监控。


    「你别以为你不作声就能逃避责任了！谁不知道这路上最硬气的就是你们这些开大车的！」墨镜大姐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浓妆艷抹的脸，还在大吼大叫，「连牛批哄哄的计程车都要让着你们呢！」此时车上一些老人家已经颤巍巍从车后门里走了下来，都围拢过来。


    「这位女士……」沈季玚感觉到自己额上的青筋已经渐渐暴起，面对这样胡搅蛮缠的人，他始终没什么办法，「你先冷静下……」


    「怎么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墨镜大姐见来了看客，赶紧又撒开了埋怨，「敢情剐的不是你自己的车，你当然能冷静！你们这些开公家车的人，哪能体会我们心疼自己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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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老人家们多数是不会开车的，哪知道交通事故要怎么判定责任，倒是有人建议不如报警吧，但墨镜大姐似乎不太希望有交警干涉。


    「我跟你讲，除了赔钱我不接受别的解决方式啊！」大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的拒绝沟通。


    沈季玚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开口：「这位女士，我看还是报警处理吧，这个地点没有监控，您心里应该也清楚，主要责任在谁。」


    「你什么意思？！」大姐浓眉皱得更紧，「想耍赖是吧！是觉得目击者都是老人家欺负他们不懂交通法规没办法作证是吧！」


    「阿姨，」车上那个唯一的年轻人满面笑容地说道，「我不是老人家，我懂交通法规呀。」


    沈季玚意外地看着他，以为他早就赶着去坐下一班车了。


    墨镜大姐可能因为「阿姨」这个称唿而感到不爽，但年轻人又是和和气气恭恭敬敬地喊出来的，所以大姐脸上表情走马灯似的阴阴晴晴，愣了一下语气稍缓：「那就最好啦，小伙子你看，是不是他们这些公交司机欺负人！」


    「阿姨，」年轻人微笑表情不改，还摆出一副给老年人推荐保健品的姿态，热情地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墨镜大姐眼前，「您看，这是事故现场照片吧？」


    「那，那又怎么样！你是交警啊？」大姐察觉到有人拍下证据后，竟还倔强地恼羞成怒起来，「怎么你还要给一个横行霸道的公交车司机脱罪呀！」


    「阿姨，」年轻人依旧不慌不忙，「到底是谁横行霸道？我还拍了小视频，已经上传到平台上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都说是您恶人先告状呢。」


    「你……你这还侵犯我肖像权了！」大姐估计也知道网络平台的影响力有多大，声势明显下降了，「我要告他，连你一块儿！」


    「阿姨，」连沈季玚都要佩服起这个年轻人了，到现在还能不紧不慢语气平和地说话，「在跟您说话之前我已经报警了，交警大概30秒后到达现场。」


    果不其然，警铃声由远及近，年轻人依旧和和气气：「阿姨，希望您以后别再这样横行霸道了，这么多老人家也都看着呢。」


    「你这个小伙子真是……」墨镜大姐看到交警已经停了车走过来了，竟然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准备肇事逃逸了，「我不跟你们这些野蛮人计较了！」


    大姐坐进驾驶座，车子却半天没动静。墨镜大姐满眼怒气瞪着年轻人，众人正纳闷呢，年轻人只是轻飘飘地笑了笑，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一串花里胡哨的钥匙串挂在他纤长的指尖上，晃晃悠悠。


    「阿姨，」年轻人的笑容终于有点变化，更加气人了，「回家多吃吃猪脑花，吃什么补什么是有道理的。」


    两人说话间，交警叔叔已经来到车头碰擦处，并要求墨镜大姐出示驾照。墨镜大姐在车里恨恨地指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季玚骂道：「你等着！不就是个公交车司机吗我一定会找你算帐的！我老公在交警大队有人！」


    「阿姨，」年轻人忽然收起了笑容，十分严肃地说道，「公交车司机怎么了？人家也是为人民服务的，请你以后对他们尊重点。」说完便转过身，才算正式地看了沈季玚一眼，而沈季玚竟然被他看得虎躯一震。


    这位小同志，自有一股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正能量风采蕴含在眉宇之间。


    并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但沈季玚一眼判定，此人与他必是道不同的陌路人。


    「谢谢你啊，小伙子。」憋了半天，沈季玚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不客气，师傅开车本来就辛苦，还碰到这种混蛋真是忍不了。」年轻人轻轻拍了拍沈季玚的肩膀，「我还有事先走啦，有缘再会。」


    曾经是街头小霸王的沈季玚今天也算栽了跟头了，自己被诬陷却一句完整话都没说上，还被一个看似纤弱的大美人给拯救了一把。


    这要搁在三年前，怕是会被刘浜给嘲笑死。


    好吧，现在也还是会被嘲笑死。


    只不过一想起年轻人笑意盈盈喊出来的一声声「阿姨」，沈季玚就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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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开更！想回到没有疫情的时候_(:3」∠)_


    第2章 恩公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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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都没问问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刘浜装出一副震惊又八卦的样子，故意用一唱三嘆式的语调问沈季玚，「那你要怎么报恩哦？」


    「你真是够了……」沈季玚皱着眉，用一种超乎鄙视的鄙视目光觑着刘浜，更加后悔把这件几天前发生的奇事分享给这位损友，「你还有没有一点大的样子了。」


    「没有。」刘浜作为铭悦置业的二把手，平时当然不会这么吊儿郎当，只会绷着脸用眼刀随处扎人。但在沈季玚面前，他就变回有表情的正常人，「我现在是见义勇为好市民。」


    「这倒是，那天交通新闻里说的刘先生。」沈季玚挑了挑眉，「当时听到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是你。」


    刘浜没再嘻嘻哈哈，反而收敛了神色。


    「不管怎么说，这个小伙子确实帮了我，」沈季玚一口闷了酒杯里所剩无几的无酒精饮料，眼光有些黯淡，「还是好人多。」


    「别装了，」刘浜摸着下巴，慢慢说道，「是不是又想到杨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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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过去这么久了，」沈季玚说完站起身，「我上晚班去了，后天我休息，再约了使劲喝一顿吧。」


    「我送你。」刘浜说着也站起来，顺手就要拿外套。


    「别别别，让同事看见我从你那大特斯拉上走下来，还以为我被哪个大富婆给包养了呢。」沈季玚摆摆手，套上工作服往外走。


    刘浜一脸嫌弃：「你也太自信了吧，哪个大富婆这么没眼光还能看上你这样人老珠黄的老腊肉。」


    「哎，原本我这个老腊肉还有点小腱子肉的，」沈季玚检查自己的工作牌忘带没有，就顺势拿在手里晃了晃，「可惜呀，工作使我颓废。」


    「你这是何苦，」刘浜站在自家经营的酒吧门口，冲着沈季玚的背影低声说道，「好好的大老闆不做，非要去当老司机。」


    沈季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去路边扫码开了一辆共享单车，轻飘飘地往泰山路首末站骑去。他的班组调度室就在那里，离刘浜的这家「迷途」酒吧大约三公里。


    二月末，傍晚的风还有些凛冽。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天气变化也很反覆，班组里好几位同事都请了病假，可能是在开车时被感冒的乘客交叉感染了。请假的人很多，在岗的司机必须加班。


    所以原本不开晚班车的沈季玚，也不得不开几趟晚班车了。


    白天的18路到了晚上，就变成了118路。但晚班车的班次毕竟少一些，因此路线大约是整合了白班车的两三辆不同路线。沈季玚第一次开晚班118路，对路线不太熟悉，还有点小紧张。


    好在晚上8点左右的乘客不是特别多，再迟一点到了9点半，很多晚班的人们下班回家，路线也就热闹甚至拥挤起来了。


    晚班的118路跟白班的18路路线重合度还是很大的，让沈季玚感到头疼的是，还是要路过之前那段每天都变样的修路路段。


    「师傅，前面大概200米处，路面被挖开了。」忽然有个人出声提醒沈季玚，「晚上才开始挖的，师傅小心点。」


    「哎？好的，谢谢提醒啊。」沈季玚闻言赶紧道谢。感谢对方投了币没有立刻往车里走，而是站在驾驶座旁边好意提示。


    「师傅，是你呀？」好心人将自己脑袋上的棒球帽往上提了提，「好巧哦。」


    沈季玚最怕听到「好巧哦」这三个字，毕竟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在这种时候被什么老熟人给认出来，那是相当尴尬了。


    没办法，人家好意提醒又接着搭话，总不能置之不理。


    沈季玚「啊？」了一声扭头看去，竟然是那天墨镜大姐事件里搭救他的年轻人。


    也难怪沈季玚一时半会没认出来，之前那个罩着羽绒服的年轻人，此时一身看起来就很冷的嘻哈潮装，唯有嵴背依然挺拔。


    「恩公？」这两个字蹦出口，把沈季玚自己都吓了一跳，「咳……小伙子，这么巧啊！刚下班？」沈季玚快速转移话题，以遮掩刚刚的口误。都怪刘浜，总说什么恩公不恩公的，烦人。


    「哈哈哈，我刚下班，」年轻人将棒球帽转了个180度，帽檐转到后脑勺，露出那张干净好看的脸，「师傅好辛苦啊，白班晚班都开。」说着，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驾驶座斜后方的横排客座上，跟沈季玚唠起嗑来。


    「也不是，我原来只跑白班的。这不是最近冬末春初，流感严重，好多同事中奖啦，我们只能加班了。」沈季玚脸上笑嘻嘻地回话，心想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很冷漠吗？怎么这位和退休老大爷一样爱搭茬聊天？


    况且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个大美人。相比眼下那些出众的小鲜肉，甚至还更胜一筹，应该是帽子一戴谁都不爱那一挂的。


    「原来是这样。」年轻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抬头看着后视镜中的沈季玚，「那天的事故处理得还顺利吧？那个阿姨有没有真的再找你麻烦啊？」


    「顺利顺利，判定对方全责，修车费也不用我掏。」沈季玚回想到那天，这个年轻人一声一声慢条斯理地叫那个大姐「阿姨」时那大姐脸上的表情，就想笑，「说起来，还没好好谢谢你，之后也没在18路上碰到你。」


    「我上班时间随时变化的，」年轻人说道，「坐过这么多路车，还是您的那辆18路最舒服。」


    「哎呀，感谢捧场。」沈季玚非常真诚地感谢年轻人的称赞，毕竟成为一名任劳任怨细緻贴心脾气温和口碑绝佳的公交车司机是沈季玚现阶段的人生目标。


    年轻人依旧坦然地看着后视镜，导致沈季玚反而不敢多看，一看就要对上人家的眼神，心想他怎么还盯着，再盯都要出事故了。


    「师傅我到啦，有缘再会。」年轻人一边扶着扶手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后门走去，一边把帽檐转回到前脸，原本明晰的五官又被遮挡在一片阴影下面。


    「慢走啊。」沈季玚象徵性地挥了挥手。


    终于到了休息日，上回约的酒局因刘浜临时出差而取消，这一次凑在一起喝酒已经是三月中旬了。当然还是只有他们两个，坐在迷途酒吧里最偏僻的拐角。


    「公司这边你也不用担心，之前的插曲也不算是彻底的坏事，」刘浜像是在闲谈，却又像是在汇报工作，「走了一波留不住的人，剩下的都跟得很稳。」


    「不担心，有你在我担心什么。前段时间你不还在高架桥上见义勇为嘛。」沈季玚憋着笑，打趣刘浜，「有这么一个但行好事的老闆，我当然不担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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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然还能见死不救吗？」刘浜喝了一口他的老闆特调，「当时撞得挺严重的，我隔了几辆车没看清。感觉像是肇事车辆变道的时候油门当剎车给踩死了，车速过快就把并行的那辆给轰到绿化带上去了。」


    「现在的司机啊飘得不行，都拿车当飞机开。」沈季玚发出感嘆，「哪像我，谨小慎微。」


    「是啊，然后就被人家墨镜大姐给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刘浜撇撇嘴，勐吐槽。


    「……那你救的人，人家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吗恩公？」沈季玚学着古装电视剧里柔弱的被救女主角的口吻喊出「恩公」两个字，喊得他自己都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问了，还问得特别详细，要请我吃饭。」刘浜一脸的得意，「但我这个身份地位在这儿呢，就没必要说得太细。」


    「哎——」沈季玚装腔作势地嘆了口长长的闷气，「可惜了，说不定人家想以身相许呢，都没摸到门牌号。」


    「你这人看新闻也这么不认真吗？」刘浜给了沈季玚一个不甚温柔的眼刀，「人家是男的。」


    「那怎么了，」沈季玚提高了嗓门，「这都8012年了，性别早就不是阻挡爱情发展的鸿沟，说不定就能成呢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说，你老人家能不能别学那些小孩子上网了，」对于前辈这种想努力挤进年轻潮流队伍的行为，刘浜真是嫌弃得不行，「想说8102年吧？记不住就算了还转不过来脑子，8012年是要笑死谁？」


    「……笑死你了。」沈季玚也不是故意要去赶潮流，就有时休假闲着无聊了刷刷微博各种视频网站什么的，算是在学习新知识。但毕竟年龄在这儿了，接受能力有限。


    「对了，今天植树节，我让小陈带了一队人去城北森林公园认养了一批小树苗，算是做公益了。」刘浜拿出手机，翻找图片给沈季玚看，「还让他们拍了照片做活动记录。」


    「我看看，」沈季玚从刘浜手里拿过手机，「今天公园人很多啊，还有这么多学生？」


    沈季玚一边随手翻阅手机里的图片一边说道：「今天不是周一吗小孩子不上课？还都穿着小围裙，挺可爱的。」


    「有个学校也组织学生跟老师去那边养护树木，」刘浜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解释道，「类似小春游那种。」


    沈季玚点点头，继续看图片，果然见到不少脸熟的公司员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拎着水桶，拉着公司的横幅，团建的味儿很足。


    看着看着，沈季玚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在一张图片里，出现了一个眼熟的年轻人，也同样围着围裙，一身的土，笑意盈盈地站在一群学生中间。既不是大羽绒服，又不是嘻哈潮服，但那顶反戴的棒球帽和社会主义正能量的脸，让沈季玚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谁。


    恩公？是一位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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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我们仍未知晓大美人的姓名。（x）


    第3章 十块钱预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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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沈季玚表情的细微变化，刘浜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四哥，怎么了？」


    「什么？」沈季玚也一惊，将目光从那顶棒球帽上挪开看向刘浜，「什么怎么了？」


    刘浜显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慢慢说道：「我看你忽然就沉下脸了，还以为在这些照片里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人。」


    「……没有。」沈季玚也无意将自己的这位小恩公指给刘浜看，以刘浜的性格，必定将他查个底朝天。人家明明是帮自己的，又何苦多生事端。按了手机的锁屏键，沈季玚就把手机还给了刘浜，总结道：「这样的活动挺好的，就不知道员工们会不会嫌累。」


    「带薪春游，我让人事给他们上多批了半天假，应该没什么怨言吧。」刘浜晃晃手里的酒杯，做出一个敬酒的姿势，「主要是响应小沈总的号召，植树造林，绿色出行，低碳环保。」


    沈季玚作势捶了刘浜肩膀一拳，玩笑道：「你少来，就知道拿我打镲。」捶完了这拳，沈季玚还是暗嘆了一口气。


    「你的想法很对，我们当然会听。」刘浜也装作疼痛，按了按刚刚被打的地方，「四哥从来都是这么正能量。」


    刘浜的语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沈季玚听着他那句「四哥」，心里虽然不想太感慨，但还是抑制不住地感慨了一下。


    这个称唿，三年多来，都没怎么再听到了。


    「发什么呆？」刘浜举起右手在沈季玚眼前晃晃，「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照片真有什么问题？我找小陈……」


    「真的没有。」沈季玚拍掉刘浜的手，「我年纪大了时不时掉线不行嘛，体谅体谅老腊肉。」


    「行，体谅。」刘浜看似随意地问道，「后天你还是要去神仙台吗？」


    「去啊。」沈季玚回答得不假思索。


    「哎，人家过白色情人节，你却去扫墓。」刘浜泯了最后一口酒，「三年了，还过不去吗？」


    沈季玚什么话也没说，茫然得看向酒吧中间的驻唱台。一个不知名的歌手轻轻哼唱着最近流行的慢歌，一句一句都没有留在沈季玚心里。


    他心里还有那个人。


    走出迷途，已经是夜里两三点了，沈季玚再次婉拒了刘浜派司机送他回家的好意。其实他也没喝多，只是今晚这顿酒喝得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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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醉，脑子里却像是醉了一般无序地出现很多不想记起的画面。


    沈季玚自己住的家离泰山路公交首末站不远，当时租住在这里就是为了上下班方便。反正迷途也在附近，简直锦上添花。


    过马路的时候，所有的红绿灯因为到了深夜都变成了闪烁的黄灯。


    春天的晚风那么温和，竟然吹得沈季玚酒意反盛。


    路灯也是黄色的暖光，行道树的影子摇摇晃晃。沈季玚眯着眼，前面的路有些看不清晰。


    「四哥！」


    「嗯？」沈季玚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去寻，却没看到人影，「谁呀？」并没有人回应他。


    等他再回身往前走的时候，仿佛看到路的另一头，站着一个人。


    「……小柳？」沈季玚更加使劲地眯缝着眼，想要看清那个人影，继而大声喊道，「小柳？是你吗？！」喊了好几遍，而人影却越发模煳。


    「是你妈！」没成想沈季玚的唿喊惊扰到了路边的居民区，被他吵醒的人打开窗户破口大骂，「马尿喝的你乱喊乱叫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沈季玚揉揉眼睛，眼前的人影消失了，抬头冲着居民楼大喊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哈！您接着睡！晚安！好梦！」


    沈季玚喊完就红了眼眶，小柳再也不会站在自己面前了。


    第二天沈季玚老老实实跟班组一个同事换了班。喝酒时间间隔太短，他不能按早班开车，就跟人家换了晚班。


    还是晚班118路，跑了两趟他也跑熟了。只是事故高发路段，还是要保持一百二十万分的小心。


    沈季玚按部就班地将车停进公交港湾，按部就班地打开前后车门。下去寥寥几个乘客，又上来寥寥几个乘客，各自打卡投币后往里走，最后一个人却停在车门口，好像在翻找零钱。


    「没准备零钱没带公交卡吗？」沈季玚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位乘客低头翻找的动作，就温声细语地问道。


    低着头的乘客没有回应，还在专心翻找。


    「算啦先往里头走吧。」大不了这两块钱沈季玚自己补上呗，乘客总是站在上客区，既不方便也不安全。


    「师傅？又是你呀？」对方抬起头，看到沈季玚之后惊喜地说道。


    「哎？小伙子，」沈季玚也有些意外，上回在刘浜的手机里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照片之后，竟然没隔一天就又看到了他本人，「蛮巧的啊。」


    「是啊，」年轻人今天似乎有些累，「真是不好意思，我好像把钱包丢在练舞房了……」


    「没事没事。」沈季玚赶快说道。说完还以为年轻人会像上次一样坐在他斜后方跟他聊聊天，没想到对方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就直接往车厢后头走去了。


    沈季玚在后视镜里看着年轻人往车尾走的背影，心想他今天可能是真的累了。


    专心开了几站路，离下班又进了一步。


    「这趟跑完就能下班啦。」沈季玚心情愉快，小声念叨，瞥了一眼后视镜，车里黑煳煳的，应该是没人了。


    「北京时间，23点整……」沈季玚开车的时候喜欢听交通广播，既能了解路况，又能掌握时间，有时候还能听点笑话或者听点正经知识，虽然有点老派但确实一箭三雕的实用。


    最后几站都没人上下车了，沈季玚一路平稳开回泰山路公交首末站。熄了火拉好手剎，把所有的按钮都按归位之后再拔掉车钥匙。


    但下车之前还是要例行检查车辆情况，看看卫生状况好去值班室登记，毕竟这个点清洁人员已经下班了，只能等明早人家上早班来清扫。


    借着首末站里路灯的光，沈季玚没开车内灯，直接往车厢后面走去。


    「妈呀！怎么回事！」沈季玚在车厢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看到一团黑黑的影子，惊得他一下子喊出来了。


    「……嗯？」影子突然动了起来。


    「我去！你怎么没下车？！」沈季玚终于看清这团黑影是一个脑袋上扣着连帽衫大帽子的人，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小恩公吗？


    「……我睡着了。」年轻人摘下帽子，一脸刚睡醒又受惊的迷煳样，「真没想到这种脑残的事情会真的发生在我身上……」


    「车里报站没听见吗？」沈季玚回想了一下，车里的语音播报声音不小啊，尤其在安静的夜晚，应该更能听得见才对。


    「……完全没听到。」年轻人慢吞吞站起来，挠了挠头，「师傅，这是到终点站了吗？」


    「对啊！」沈季玚歪着脑袋看着年轻人，觉得他今天可能真的真的很累，「先下车吧，我去交班。」


    年轻人跟着沈季玚从车后门走下去，一脸茫然地看着首末站：「原来终点站是这样的啊……」


    「你就别管是什么样的了吧，晚班车已经停运了，」沈季玚快速走到调度室签了字交了表，回身问年轻人，「你本来要在哪里下车的？」


    「牡丹园。」年轻人还在四处张望。


    「莲塘牡丹园？」劳四季带着年轻人往首末站外走去。


    「对呀。」年轻人耸了耸肩。


    「好吧，还不算太远，」沈季玚盘算了一下，接着说道，「也就六站地吧。」


    两个人站在马路边，一辆车都没有，只能干吹风。


    「这附近不好打车吗师傅？」年轻人扭头问沈季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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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交首末站，能有车经过就不错了。」沈季玚淡淡回答，「而且都这么晚了，人家跑生意都在市中心谁来这么偏远的地方。」


    「那我走回去吧。」年轻人看看马路两头，大概是没有车会过来了，「师傅你怎么回家呀？」


    「我家离这儿就两步路，」沈季玚双手插在口袋里，「但是六站路你走回去还是有点远，这么晚了不安全。」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要紧的。」年轻人忽然笑起来。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来，加上春天夜晚微微的湿气，沈季玚看着路灯下年轻人的笑容，有些恍惚。


    这个小伙子的笑容有点模煳，却也有点温暖。


    主要还是好看。


    「你有支付宝吗？」沈季玚忽然没来由地问出了口。


    「当然有。」年轻人一愣，「哦对对对！我钱包没带没有投币！哎呀！我转帐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季玚感觉自己额上青筋直突突，没想到这个小伙子竟然还想到这件芝麻小事上去了，「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骑车回去。」说罢，指着路边停放的一整排共享单车。


    「也行，」年轻人掏出手机，「师傅你给个帐号吧我把车费给你。」


    「别别别，别为了两块钱弄得难堪吧，」沈季玚摆摆手，「而且还是三四月的空调车优惠月，就一块钱何必呢。」


    「那不成，我一个人欠一块是一块，十个人欠一块就是十块，」年轻人义正言辞，「照这样欠下去你还拿个什么工资？！」


    拗不过这个小伙子，沈季玚只得点出自己的支付宝收款码，年轻人扫了码真的转了一块钱，又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轻飘飘骑走了。


    沈季玚看到这条转帐信息里还加了个「谢谢师傅辛苦了」的文字备註，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沈季玚快速洗漱完毕后躺到床上，计划着明天休息日的行程。


    「早上去神仙台，下午再去看看杨叔叔……」沈季玚翻着手机上的日程，自言自语道。


    忽然一条消息发来，竟然是支付宝加好友的申请。


    「支付宝还有什么好友可加的……」沈季玚点开界面，发现正是那个非要把车费转给自己的固执小伙子，心里觉得着实没必要，但手指还是诚实地点了确认。


    很快，沈季玚又收到一笔转帐，点开一看也就十块钱，这是做什么？打赏小费吗？沈季玚打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师傅，」对面也打字道，「我经常忘记带钱包或者没准备零钱，这算是预存的车费吧。」


    沈季玚彻底无语，这是什么操作？！


    「你可以考虑办一张公交卡……」沈季玚编辑文字编辑了半天，但总觉得自己这样说就像是在推销公交充值卡一样，于是又哗啦啦把文字都删除，重新打了一句，「可是你不一定正好坐到我的车或者正好坐到我车的时候没带钱包零钱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对面的消息顿了顿，又补过来一条，「来日方长，十块钱的预存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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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的时候我们家这边坐公交车还没有行动支付功能……_(:3」∠)_时代的眼泪！


    第4章 「我不过白色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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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一时无话可回，只好提醒对方一句早点休息，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免打扰模式。


    放下手机沈季玚才想起来，与这位小恩公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了，却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沈季玚又拿起手机，打开支付宝。不过支付宝的用户姓名也未必显示，所以沈季玚不出意外地没看到人家的真名，只看到一个暱称，叫「一个勺子」。


    沈季玚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不愿再猜，沈季玚决定倒头睡觉。


    第二天沈季玚起了个大早，去家门口的一家刚拉开门营业的花店买了一束新鲜又好看的百合。


    今天也是个情人节，花店自然早早开门。


    泰山路公交首末站里不止有沈季玚自己开的18路，也有能直达神仙台的16路，虽然要坐三十多站，胜在方便。


    没想到沈季玚刚走到调度室，就被领导逮个正着：「小沈！你来得正好！小王他老婆忽然要生了他直接去医院了，你给他代个班吧，算加班费。」


    「领导，我今天有事。」沈季玚面露难色，「我只是来坐车的……」


    「过白色情人节吗？」领导看看沈季玚手里的花束，也露出难办的表情来，「但第一趟车就要发车了，没别人能救场了……」说完指了指已经有乘客上了车的待发车。


    「不是过节。」沈季玚暗暗嘆了口气，没有多做解释。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个单身汉，来去自如好调度，只好犹豫着问道：「代半天班还是一天？一天可能不行，我真的有事。」


    「半天半天，小王说等他老婆生完确认没事了就立刻回归工作岗位。」领导特别感谢地拍拍沈季玚，「小沈，辛苦你了啊。」


    「没事，领导更辛苦。」沈季玚礼貌微笑，签了加班单子，套上小王留在调度室的工作服，坐进了待发车的驾驶座。


    沈季玚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放在车头前面的操作台上，希望它的新鲜活力能撑到下午。


    既然决定做好事，沈季玚就会认认真真毫无怨言地开车，花束放在他一低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倒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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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次陪伴。


    「师傅，早啊。」听这熟悉的声音，沈季玚心里一个咯噔：不是吧，就真的这么巧？！、


    「这么早？！」沈季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又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的年轻人，「一个勺子？」


    「哈哈是啊，我今天有早课。」年轻人愣了愣，随即笑着一面回答，一面掏兜，又是一脸尴尬，「……我忘了我钱包昨晚就落在练舞房了……」


    「不要紧，」沈季玚笑道，「不是预付了车费。」


    「哎，真的没想到昨晚的未雨绸缪今天就派上用场了……」年轻人挠挠脑袋，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往里走，也许是看到了车头的百合花，年轻人又回过头来，「送女朋友吗？」


    「不是。」沈季玚脸上的笑容有些淡然。


    「那加油啊！」年轻人大约是误会了，以为沈季玚是要去追求或者表白什么人，「白色情人节快乐！」


    「我不过白色情人节。」不知怎得，原本不愿意搭这话的沈季玚，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出来。


    年轻人明显一怔，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样啊……反正我也不过。」刚说完，语气又转回了开朗，「那就祝师傅一路平安吧，我往后面走啦。」


    「好，后面有空座，赶紧坐好。」沈季玚并不生气，刚刚那句没有语气的话，更像是在解释什么。


    等沈季玚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到了另一端的终点站。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下的车，沈季玚也没注意。


    「好好的一个路人，干嘛非要注意人家呢？」沈季玚心里无所谓地想着，反正这是半天班的最后一趟了，再开回去就能下班。


    天气不错，但阳光过于耀眼，可惜沈季玚没戴墨镜。他本来是出门休假的，哪会想到这都能被截胡，就更别说带什么工作包。再稳稳噹噹地把车开回泰山路，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车头温度比车内温度高不少，加上太阳直射，百合花束难免有些萎靡不振。沈季玚心里扬起一阵微小的难过，早知道会被耽误这么久的时间，就不那么急急忙忙去买花了。


    丢掉又可惜，带去神仙台吧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沈季玚有点为难。


    拿着花束下了车交了班，问值班室的胡大爷要了一个别人弃置在角落的玻璃瓶，接了点水，把几朵百合连同配花都抽出来再放进瓶里，跟胡大爷打了招唿帮忙照看，自己傍晚回来拿这瓶花。


    放在自己家里，陶冶陶冶情操，也不错。


    接着沈季玚又去了那家小花店，打算重新买一束。


    问了价竟然和清晨出门的价格不一样了，沈季玚心想都是情人节惹的祸。只不过花店老闆跟他也算相熟，看他早出晚归生活辛苦，还是照着清晨那束又给他包了一回，原价不变还多送了一根好看的丝带。


    坐着16路到神仙台的沈季玚猜想大概是能在那儿直接碰到杨叔，果不其然。


    「季玚，来啦。」杨叔带了个小马扎，坐在一块墓碑前面，神色安详，满面和蔼。


    沈季玚捧着花，步伐坚定地走过去。见到杨叔跟自己打招唿，连忙走快几步迎上去：「杨叔，最近还好吧？」


    「我都好，都好。」杨叔站起身来，给沈季玚让出祭拜的空档。


    「小柳，又是一年啦。」沈季玚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墓碑边，「时间过得真快。」


    不同于杨叔，沈季玚的表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悲伤。


    「是啊，时间也太无情了。」杨叔在沈季玚身边轻声说道，「杨柳有你是他的幸事，到现在你都很挂念他，他在天上一定能看得到。」


    沈季玚嗓子有些哽，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抹去覆在墓碑照片上的微尘，手指下的少年，有着黑白色的笑靥。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沈季玚看着凹陷进去的「杨柳」二字，神色更加黯然。


    「别这样说。」杨叔拍拍劳沈季玚的肩膀，「杨柳的病，本来就说不准的，最后一程你能送他，是很好的结局。」杨叔作为杨柳的父亲，所要承受的痛楚是沈季玚的几百几千几万倍。


    「谢谢你来看他，真的谢谢你。」虽然过年的时候沈季玚去探望了杨叔，但隔了两个月再看他，眼前这个不算老的老人家，又苍老了一些。


    「杨叔，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沈季玚看看杨叔，又扭头看看杨柳，「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给我，千万别闷着不说。」


    「好，我知道。」杨叔握着沈季玚的手，「季玚，千万别因为杨柳，就拒绝所有人。你的路杨柳不能陪你，但还是会有别人能陪你。」


    「我心里有数的，杨叔。」沈季玚更用力地握回去，仿佛在表明什么决心一般，「待会儿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杨叔摆摆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开车费心思的，好不容休息一天，多睡会也是好的。」


    跟杨叔道了别，也跟杨柳道了别，沈季玚慢慢走出神仙台。


    下午四五点的春天暖意融融，沈季玚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已经出离了悲伤，沈季玚不是那么死心眼的人，但他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冷漠。两个人相互喜欢，愿意排开世俗成见携手同行，谁知还没走两步，就阴阳永隔了。


    沈季玚原以为很快就会忘了杨柳，很快就会看淡这段感情，很快就会跳出这片阴影，结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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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跑去开公交车。这样的决定，本身就让沈季玚根本无法切断自己与杨柳的联繫。


    当初他们就相识于一场车祸，只不过受伤的既不是沈季玚，也不是杨柳。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季玚既然决定要天天和马路为伍，这算是一种挂念，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再回到泰山路首末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沈季玚路过调度室，胡大爷正好下班，及时叫住他，提醒他还有一瓶花等他带回家。


    沈季玚一拍脑门：「瞧我这个记性，谢谢您胡大爷。」


    「没事儿！这花太好看了，放在值班室有点浪费这份漂亮啦，」胡大爷笑着说道，「本来我还怕自己忘记提醒你呢，结果来来往往的人都要问一声这花谁拿来的，我想忘记都难了。」


    「哈哈，太谢谢您啦，明天见！」沈季玚拿起花来，又跟胡大爷道了谢，就往门外走去。


    带回家后的花束没有开得多长久，沈季玚这个大老爷们儿对于养花弄草实在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瓶插花要怎么呵护。很快，那一束本来就受了点热气的花，彻底萎败了。


    沈季玚扔花的时候还有点黯然神伤，又不自觉得想到了杨柳，想到了念书的时候学到的一句话，「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无论是人还是花，祸福旦夕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言。


    「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刘总？」上一回和刘浜凑在一起喝酒，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了，沈季玚晃了晃酒杯，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出了趟差。」刘浜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


    「是三哥公司的事吗？」沈季玚问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啦。」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也是股东之一，有绝对知情权。」刘浜抬眼看着沈季玚，「不仅不是坏事，还能算得上是好事。是上海那边有两块地……」


    「停停停！」沈季玚简直像是听到唐僧念经的孙悟空，捂着耳朵皱着眉，打断了刘浜的话，「只要没出事故，就不用跟我汇报了，我也听不懂。」


    「你还能不能行了，没有参加过一回股东大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开公交车，你这股东倒是乐得快活啊。」刘浜甩了个白眼给沈季玚，「还真打算一直当老司机啊？」


    「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是这么打算的。」沈季玚忽然警觉起来，「你别又劝我回公司啊，不存在的，三哥跟你都够能干的了，我啥都不懂回去也是吃干饭。」


    「你吃干饭，三哥也乐意。」刘浜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想通了就别胡闹了，这车有什么好开的。」


    「每天都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也挺有意思的。」沈季玚脸上一副「个中乐趣你不懂」的表情，「你这种天天豪车出行的人，都快跟人间烟火彻底隔绝了。」


    「随便你吧。」刘浜也无意再劝。


    说话间，刘浜的手机震动起来。


    「餵？」刘浜看了一眼来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嗯，是我。」


    沈季玚无心去旁听人家的电话内容，只能听到这边刘浜的应答。


    「当时他家属都在外地，没办法赶来签字。」刘浜神情严肃回电话，「是的，好，我知道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沈季玚看到刘浜这么严肃，自己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什么家属？什么签字？」沈季玚听到这些关键词，心里一抖，「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就之前在高架上救的那个人，」刘浜蹙着眉，说道，「当时情况紧急，他没有亲属在本地，同租的室友手机关机又联繫不到，所以术前同意书是我签的。」


    「这么随意？」沈季玚接了话茬，问道，「然后呢？」


    「然后现在这小孩要瞒着家里人提前办出院，还要让我去签字。」刘浜一脸的想不明白，「还有这种规矩吗？」


    「我没听说过啊，」沈季玚也觉得奇怪，「可能是因为我自己没住过院吧，对这些手续都不太清楚。」


    「我也是。」刘浜依旧一头雾水，「算了，跑一趟就跑一趟吧，明天正好也要去那个医院探望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


    「明天吗？」沈季玚突发奇想，「明天我休息啊，干脆跟你一块儿吧。」


    「嗯，」刘浜更加奇怪地看向沈季玚，「但是我去医院你干嘛要跟着，是想一起去见见那位合作伙伴吗？」


    「不是，我比较关心你英雄救的美。听说出院还挺麻烦的，你别到时候带一队人马冲到医院里去，把人给吓着了。」沈季玚认真说道，「你刚不是说他是瞒着家属提前出院么，多个人搭把手也好。」


    第二天刘浜特地绕路过来接了沈季玚一起去了那家医院，问了护士站知道病房号之后，两个人就往目标地点走去。


    推门进去，沈季玚一愣，病床边站的一个人，也是一愣。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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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了，我们仍未得知大美人的名姓（bushi）


    第5章 再次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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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默契程度之高让隔壁病床上的小姑娘都竖起了耳朵。


    面对如此戏剧化的场景，一向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刘浜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扭头看着沈季玚，小声问道：「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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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是吧……」沈季玚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小声回答。


    年轻人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两只袖子都卷着，看来是在做整理行装搬运东西之类的体力活。


    「所以助人为乐的好心人是你？」


    「所以你是他送来医院的车祸受害者？」


    沈季玚几乎在年轻人发出疑问的同时，指着身边的刘浜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再一次的异口同声让隔壁床的小姑娘彻底转过头来看热闹。


    「不是！」


    好的，第三次异口同声，隔壁床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浜皱着眉，来回看着两个人，沉声问道：「你们俩到底认识不认识？还有，我送你来的时候你不长这样啊？」


    「那是因为被送来的是我。」病房门口站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手里拿着一叠单子，幽幽然说道。


    病房里的三个人一齐回头看过来，大病初癒的被救者反而被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给唬得一怔，「怎么还多了一个人……」病号服嘴里念叨着，慢慢挪步走进来。


    「刘先生，不好意思又麻烦您跑来一趟。」病号服的移动速度真是非常慢，年轻人放下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过去扶他。


    「你快坐下歇歇吧我说我替你去拿你非要自己去。」年轻人扶着病号服在床边坐下，嘴里叨叨叨叨的。病号服倒是听话，乖乖坐下了。


    「别客气，也是我疏忽了，都没抽空来看望你。」刘浜这番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别这么说，刘先生。」病号微微笑道。


    「那为什么要提前出院？」刘浜追问。


    「天天都在医院干躺着，还不如回家呢，多动动说不定好得快。」病号服回答。


    「如果是医药费的问题，倒不用担心。」沈季玚隐约觉得这个小病号急于出院可能跟经济状况有关，毕竟这家医院虽然比较偏远但环境设施医疗水平都是数一数二的，费用高昂自不必说了。


    「对，如果是因为费用问题，就别着急出院了。」刘浜接着沈季玚的话茬说下去，「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不是不是，当时判定肇事司机全责，对方赔付医药费。」病号服闻言，赶紧解释，「我就是闲不住，还要辛苦勺儿帮我代课，天天都要在医院、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波照顾我。」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直站在床边沉默很久的年轻人，给了他一个感恩的微笑。


    「少肉麻了你，」没想到年轻人根本不受感动，只是甩了个白眼给病号，「就知道在别人面前演戏。也不知道是谁，使唤我一顿饭要买三样不同种类的食物。」


    「现在就要出院吗？」沈季玚询问病号服，「我们送你们回去吧。」


    「嗯，可以走了。」病号服点点头，「不用麻烦二位了，我们俩打车走就行，东西也不多。」


    刘浜听了半天的对话，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什么特别重要十万火急的事：「等下，不是要我签字吗？」


    「……其实不用。」病号服忽然面露愧色，「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每次联繫说想请您吃个饭表达谢意，您都直接拒绝了，我想不如就当面邀请吧。」


    沈季玚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暗暗笑开了。但是眼角瞥见旁边这位总裁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赶忙忍住笑打圆场：「小兄弟，你的谢意刘先生已经心领啦，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不行不行，客是一定要请的。」病号服说着，颤颤巍巍站起来，「毕竟没有刘先生的话，我可能就要截肢了，这份恩情真的无以为报。」


    「你就应了吧难不成还真要人家以身相许。」沈季玚故意压着嗓音绷着嘴唇，歪着脑袋沖刘浜小声说道。


    刘浜眼皮直跳，狠狠瞪了沈季玚一眼，嘴角微抽憋出一句话：「救死扶伤是基本美德，小事一桩。」


    看病号服好像还是不肯放弃的样子，刘浜又补了一句，「这样吧，等你彻底痊癒了，再说这个事儿行吗？」


    这句话从内容上来看是疑问，但从语气上来看是肯定，甚至有点不容置疑。病号服乖乖点点，连声道谢。


    「四哥，待会儿你开我车送他们回去吧，我还有事。」刘浜快速说道，边说边转身就要走，「小吕，好好休养啊。」刘浜说有事是真有事，他还要去楼上探望一位合作伙伴。


    「您有事先忙吧，真的十分感谢您来看我。」病号服还在不停道谢，年轻人已经开始卷着袖子继续收拾东西了。


    「师傅，真的不用送我们，」年轻人收拾好一个旅行包，东西确实不多，「您看，就这么些，我能带他打车回家的。」


    「他这状态，估计不太容易打到车，」沈季玚心里清楚，现在的计程车司机载客还要先挑一遍人的，也知道这回刘浜开来的不是引人注目的特斯拉而是比较亲民的雪佛兰，不用担心太过显眼，「你们住牡丹园吧？」


    「您怎么知道？」病号服看上去特别意外，同时一脸惊讶的当然还有年轻人。


    「我看他经常在牡丹园那站上下车，」沈季玚看看年轻人，「就这么猜了。」


    两个小伙子还在推辞，沈季玚只得说：「别为难我啦，这可是我老闆给我下达的任务。」


    「师傅，您不是开公交车的吗？」年轻人又丢出一个问题来。


    「……是……」沈季玚立马后悔，找什么藉口不好非要骗人，他每次即兴骗人都漏洞百出，「那个，我在开公交车之前是刘先生的司机，认识的早，也有点交情，现在有时也会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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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病号服听了，清秀却苍白的脸上竟流露出些许同情生活困难的劳动人民的神色，「那就麻烦师傅送我们一趟吧。」


    「早点这么干脆不就省了那么多废话了嘛。」沈季玚有时说话也直白，「那咱们走吧？」


    「好。」病号最后检查下床铺，还不忘跟隔壁床的小姑娘道别，「小艾，我走了啊，祝你早日康復。」


    「慢走啊小智哥哥。」女孩子虽然躺在床上没什么气色，但笑容很甜，「哥哥再见。」年轻人似乎是听到小姑娘在跟自己说话，也扭头沖她挥挥手。


    沈季玚这才看到隔壁床盖着被子的小姑娘，人是平躺着的，但左腿从大腿处往下的被子高度却不与右腿相同部位的高度一致。


    看得人心里一咯噔，沈季玚猜想这个小姑娘大概没有左腿了。再看看小姑娘俊俏的长相和开朗的笑容，顿生痛惜之情，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和年轻人一样沖她挥挥手。


    「还没问师傅贵姓呢？」病号服的提问，将沈季玚从慨嘆中拉了回来。


    「免贵姓沈。」沈季玚答道。


    「我叫吕智。」病号服慢慢往外挪，年轻人拎着旅行包扶着他一道慢慢挪。


    沈季玚显然更想知道年轻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但对方没有流露出自报家门的意愿，也就不方便追问。


    「给我吧。」沈季玚点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伸手去接小伙子手里的旅行包，「你就好好扶着他，别二次伤害了。」


    「谢谢。」小伙子拎着旅行包确实不太方便去扶吕智，也就不客气了。在交接包的间隙，他突然说道：「我叫陈酌。」


    陈酌，听起来很硬气。


    回程路上，吕智复述了一下当日刘浜送自己去医院的全过程。其实哪有什么过程，他当时已经昏迷了，也就送进手术室之前，睁开眼看了下刘浜，都没看清。


    「刚刚在病房看沈师傅跟刘先生两个人站在那儿的时候，我都懵了，」吕智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确定到底是谁送我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智商不够，」陈酌坐在副驾驶上，撇撇嘴，「都说了刚拿驾照别冒头开车，还开上高架桥了。就你那破技术，现在还能让你喘气都算你命大。」


    「又不能全怪我！那不是因为大学同学要结婚了在郊外开单身趴，结果好几个老司机都喝酒喝到天亮，只剩我和另外两个有驾照的人没沾酒精，一共三辆车，我不开谁开。」横坐在后排的吕智有些委屈，说着还摸了下自己打着石膏的腿，


    「那是，也幸亏没人坐你的车，人家也知道你靠不住。」陈酌继续打击吕智。


    「真不是我靠不住！」吕智据理力争，「明明是肇事司机撞的我！为什么要责怪受害者！」


    「新手上高架是比较危险。」沈季玚站在自己的专业角度，出言调解，「不过这事确实是对方全责，换成是我我也没辙只能被撞。」


    「换成您，至少能减点伤害。」陈酌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哪像这个傻子，粉碎性骨折。」


    「那没办法了，我粉碎了。」吕智仰着脑袋，一脸无奈，「下周还要拜託你给我代两个班的课啊，陈老师。」


    「想得美，自己找人代课去。」陈酌面无表情，十分平静地拒绝帮助吕智。


    「别啊！好人做到底！」吕智变无奈为无赖，「我请你吃烤脑花就这么定了。」


    「一节课换一份。」


    「……成交。」


    沈季玚听着这两个小伙子的对话，觉得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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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终于知道大美人的名姓了！（x）


    第6章 蚂蚁森林赢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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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回沈季玚跟着刘浜去给吕智「签字」出院后，两拨人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一是因为吕智全身多处的粉碎性骨折还没有完全好透，二是因为刘浜觉得自己被个小屁孩给驴了非常不爽。


    就因为这件事，沈季玚没少嘲笑刘浜，把之前刘浜揶揄自己被陈酌所「救」的份额给加倍嘲笑了回来。


    「不过人家住院这么久，你都没叫个人去探望探望，是有点不厚道了。」沈季玚趁着和刘浜确认分红到帐的机会，在微信里用文字跟他闲聊起来，谁知道又说到刘浜见义勇为这件事上来了。


    「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刘浜打过来的这句话，真是没什么温度。


    「从法律与人情两方面来讲，你确实仁至义尽了。」沈季玚想了想，接着打字道，「但按我们江湖道义来说，你这售后服务不行。」


    「怎么你还要给我差评啊？」刘浜打字速度可比沈季玚快多了。


    「好评好评，绝对好评。」沈季玚也就是故意数落数落刘浜，人家孩子能想出骗人的办法骗他去医院，也侧面说明刘浜确实有些不近人情吧。


    被救的人只是想真心实意得表达感谢而已，即使是冷酷总裁，也没必要把人家的盛情一拂到底，这真的不符合江湖道义。


    「三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你妈想你了。」刘浜继续打字，岔开话题。


    「后天吧。」沈季玚在心里嘆了口气。


    对于回家这件事，沈季玚既想又不想。


    「如果你爸说你，就忍忍，别顶嘴。毕竟当初是你瞒着他们跑去开公交车的，要是按你爷爷那脾气，你可能都要挨好几顿打。」对话框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沈季玚真是想不通这人打字怎么就能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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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知道了！」沈季玚时常会打心眼里嫌刘浜啰嗦，「我听着不回嘴就是了。」


    沈季玚为了回家吃的这顿饭，特地去买了一套新衣服。毕竟要出入沈家大门了，如果被他老爸发现他是穿着工作服回去的，可能真的会被揍一顿。


    沈太太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回家了自然开心，拉着沈季玚东问西问。碰巧的是，沈季玚的三哥沈叔琦也带着妻儿回来吃饭。


    「老四。」沈明越头也不抬，忽然喊了一声沈季玚。


    沈季玚挺害怕亲爹突然叫自己，但又不能置之不理，赶紧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严肃的沈明越，摆出一副正在听他说话的样子。


    「你今年多大了？」沈明越快速抬眼看了沈季玚一眼，目光又回到饭菜上，悠然问道。


    「……三十多吧。」沈季玚含煳其辞，「爸，我多大您还能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是怕你不知道，还一天到晚以为自己年轻得很，在外面胡作非为。」沈明越的语气虽然不算严厉，但本来还在闲聊天的沈太太和三嫂顿时不作声了。


    沈季玚心想我怎么就胡闹了，正要梗着脖子反驳呢，突然想起刘浜对自己的叮嘱，只能硬生生把原来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沈明越说完这句又转头面向沈叔琦，问道，「老三，你那边还有什么职位适合老四的？」


    原本闷头吃饭的沈叔琦听到这句问话，先是抬头看了看沈季玚，然后才推了推眼镜，慢悠悠说道：「只要老四愿意，什么职位都有，包括我的。」


    「三哥你能别这样说话吗……」知道沈叔琦是逞一时口舌，沈季玚没好气地埋怨，「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什么职位也不适合我。」


    「妈妈说了！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沈叔琦刚刚五岁的儿子沈宏远忽然奶声奶气地说道，「如果四叔叔什么都不会，可以来爸爸的公司顶楼喝西北风，我保证能喝饱！」


    这番童言说得沈季玚笑了起来，三嫂赶紧阻止儿子继续胡说下去，解释道：「季玚，别听小孩子乱说啊。」


    「小孩子嘛，童言无忌，」沈季玚往小宏远饭碗里夹了一根鸡腿，「况且我们小宏远也没说错呀。」


    说完，又转头严肃道：「爸，我真的不是做房产生意的料。」


    沈明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直没插话的沈太太给打断了：「住在泰山路那边还习惯吧？改天我让潘姨去你那儿帮你打扫打扫吧。」


    「不用了，妈，」沈季玚十分感谢老妈转移话题的助攻，「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别的我不管，」沈季玚满眼的关怀，「但你确实要再找个能把你照顾得更好的人了。」


    听到这话，沈明越忽然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沈季玚知道，老爸到底在不满什么。


    但是自己选择的生活还是要继续，每一趟车都要认认真真地跑，每一位乘客都要耐心微笑着面对。服务窗口行业嘛，脸上笑嘻嘻心里骂脏话那是难免的。


    五月底的天气，最怕遇到阴雨天，一旦下雨，开着空调的车厢里就会闷着一股湿气，难闻不说，还会让始终呆在车里的沈季玚感觉膝盖都能拧出水来。


    这天的雨下得特别大，但在医院那站上车的老人也依旧不少。


    「各位老人家麻烦往里走一走啊，后头还有空位，先坐好啊车马上就要启动啦！」沈季玚的职业微笑越来越职业，但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谁家还没老人了，当然希望他们出行都能平平安安的。


    在后视镜里看着所有的老人都坐了下来，沈季玚才发动车辆。车刚开出公交港湾，没想到一位本来已经坐好的老大爷，忽然又站起来，要换到另一边的座位上。出港湾的时候车身本来就有点倾斜度，加上下雨，车厢内地面湿滑，老大爷一个没抓稳，哐当摔了下来。


    「哎哟！」这一叫唤，吓得沈季玚赶紧踩了剎车停了下来。好心的乘客将老人家扶起来，沈季玚透过后视镜大声问道：「老人家！没事吧？！」


    「哎哟！」老大爷又叫唤了一声，「疼死了！我要回医院！」


    「很严重吗？」沈季玚打开驾驶舱的小门，走到车厢中段，「那我开了后门，您下车去医院看看吧。」反正车也才开出港湾一点点。


    「你就让我自己去啊？」没想到老人家竟然拽着沈季玚的衣袖，「我是在你车上摔的，你必须送我去！」


    周围乘客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有的说是应该送去但这一车的乘客也不能不管，有的说是老大爷自己非要换位子没抓稳怪不得人家司机师傅。


    沈季玚真的很怕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哪怕跟他说再多的道理，道理说得再对，都没有用。


    「老人家，这样吧，我也不能丢下别的乘客不管，」沈季玚掏出手机，「我留个电话给您，有什么问题联繫我行吗？」


    「我一个老头，哪会用手机！」老大爷不依不饶，「我心脏也不好，你要是不送我去医院，我就跟着你这车到终点站找你领导去！」


    沈季玚知道，这老大爷无非就是怕自己不出医药费，于是回到驾驶座，拿出自己的工作包，掏了三百块钱递过去，说道：「大爷，我身上现金就带了这么多，您先拿去挂号看看吧。这一车的乘客人家也有赶时间的，真不能再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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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着？嫌我碍事了是吧！」大爷一把拽过钞票，才往车下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叨叨个没完，「你这司机工作态度很有问题，我一定要投诉你！」说完下了车后，还故意一瘸一拐走到车头，看了眼车牌号，指着车内的沈季玚大声说道，「我记下车号了！」随后便把钱塞到口袋里，再身轻如燕地往医院走。


    沈季玚嘆了口气，今天出门前真该看看黄历的。有的乘客到这时候才出言打抱不平，说师傅没必要理睬这种人，有的则劝沈季玚别和这种人计较，碰到只能认栽了。


    除了自认倒霉，沈季玚也没别的办法。


    下了班回到家，沈季玚还是有些心烦意乱。本来天气就阴雨绵绵潮湿粘腻，让人倍感烦躁。


    第二天，在两趟车之间的休息时间，车队队长果然约谈了沈季玚，关于昨天接到的那个投诉。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让沈季玚写一份申诉报告，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工作声誉，也为了整个车队的考评成绩。


    下了班回到家的沈季玚，在筋疲力尽中勐然想起还有一份报告要写，顿时感觉脑浆子沸腾。


    他上一回写类似的东西，还是杨柳要求的检讨书，关于他在无视频监控的路段超速行驶的忏悔。


    杨柳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非常在意沈季玚的人身安全和身体健康。沈季玚一旦做出什么危险动作，就要他写检讨书，以示惩戒。


    结果沈季玚写一次忘一次，检讨书倒是塞了一纸箱子，但有时候开车还是会超速，过马路还是不看灯，忍不了菸瘾就随时随地抽。杨柳走了之后，沈季玚就把那一箱子的检讨书在杨柳墓前烧了，保证不再犯以前经常犯的错，也不再抽菸。


    打开电脑，两只手放在键盘上好半晌，除了申诉里规定好的题头，沈季玚打不出来一个字。


    「太难了吧！」沈季玚对着屏幕嘆息，「有没有范本给我抄一下啊！」于是打开搜寻引擎一顿复制粘贴。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屏幕自动亮起来。沈季玚正抄得文思泉涌呢，快速瞥了一眼，发现是支付宝的推送，心想大概又是什么gg或者什么帐单提醒，没在意。


    等这份磨人的申诉抄得八九不离十的时候，手机又震动着亮屏了，沈季玚拿起来解锁一看，还是支付宝消息。


    【一个勺子：收能量啊！】


    【一个勺子：快收能量啊！】


    「什么玩意？」沈季玚一头雾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一个勺子」是谁，于是打字过去，「什么能量？」


    「蚂蚁森林！」对方几乎是秒回消息。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盯着支付宝的聊天界面？是qq不好用了还是微信不好使了？沈季玚咬着下嘴唇，转念一想，也是，除了支付宝，他和陈酌根本没有别的社交帐号关联。


    在陈酌的指导下，沈季玚笨拙地找到蚂蚁森林的入口，点进去一看，自己的能量球全都被人摸了一把。


    「我靠！怎么不早说！」沈季玚还没看清楚玩法，只知道本属于他的能量被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给偷个七零八落，一阵莫名小怒火直窜脑海。


    赶紧把能量球挨个点一遍，再把别人没收取的挨个点一遍，并发誓从今天起要好好养护自己的小树苗，经营自己的小森林。


    陈酌告诉沈季玚，蚂蚁森林的行走能量，每个人每天能收穫的时间都不一样。沈季玚的大概是早上七点半。


    此后一段时间，沈季玚沉迷于收集能量。下班也会尽可能选择骑共享单车，因为会产生更多的绿色能量，比线下支付的5g多多了。


    能真的委託慈善机构在荒漠地区种一棵自己亲手攒下的树，变成了沈季玚近期的心愿。


    「哎？沈师傅！」陈酌上车刷了卡之后，跟沈季玚打招唿，「好久不见啊！」


    也不算好久，从三月到现在的六月，沈季玚也碰到过陈酌几回。


    每次都会随意聊两句，于是沈季玚知道了吕智脚踝上的一处伤还是二次伤害了，又回医院住了几天。


    「早啊。」沈季玚应答着，眼角瞥见陈酌今天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随口问道，「小吕是不是已经出院啦？」


    「是啊，昨天出院了。」陈酌照旧在沈季玚驾驶座的斜后方横排座位上坐了下来，「是刘先生来接他的。」


    「是吗？」沈季玚真是万万没想到，刘浜会亲自去接吕智出院？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吧。


    「刘先生昨天好像是路过医院，顺道去探望他，就正好帮忙了，」陈酌低头看了看手錶，接着说道，「昨天我课很多，早上下午都有，实在没空去接吕小智。」


    「那你不早说呀，昨天我休息，我能去接啊。」沈季玚盯着前方道路，还在为刘浜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不用麻烦的，」陈酌又看了看手錶，笑着说道，「那小子这回应该彻底好了，自己出院都没问题的。」


    「你赶时间吗？」沈季玚在后视镜里注意到陈酌的动作，总是低头看表，「现在还挺早啊。」


    「有点赶……本来是不赶的，但是一位老师跟我调了课，」陈酌嘆了一口大大的气，「本来是第四节 课，现在变成第一节课了，因为太早了也打不到车。」


    沈季玚虽然没明说什么，但脚下的油门慢慢踩重了点。好在时间确实还早，上班早高峰也没到，车里人和前方站台等候上车的人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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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教什么科目的啊陈老师？」沈季玚随口一问。


    「你猜猜看？」陈酌笑意盈盈地盯着沈季玚的后视镜，挑了挑眉毛，「我觉得你可能猜不着。」


    「音乐？美术？」沈季玚觉得陈酌一身的艺术细菌，长相又秀气，穿着风格也很多变，可能是教音体美之类的老师吧。


    「不是，不是。」陈酌饶有趣味地继续看着后视镜，「再给你一次机会。」


    「物理化学生物？」沈季玚心想，如果真是理科老师，长得这么人畜无害，估计学生成绩能往上扒拉一大截。


    「哈哈哈，我是学文科的。」陈酌的目的地就要到了，于是站起来，说道，「我不是学校里的专职老师，只是给吕小智代政治课。」一边说着一边往车后门走去，「我下车啦，沈师傅再见。」


    「我去……慢走啊！」沈季玚差点掉了下巴颏，再怎么想，也还是觉得陈酌跟政治科目没什么关联。


    况且……那个看上去更活泼跳脱的吕智小朋友，也是教政治的？！


    不过也能理解，难怪沈季玚总觉得陈酌眉眼间时刻萦绕着正能量的气息。


    等沈季玚把这趟车开回泰山路公交首末站，刚到休息室坐下，才勐然想起来，今天陈酌上车是刷公交储值卡的，这孩子终于知道刷公交储值卡比投币划算了。


    「但是他还在我这里预存了十块钱车费啊，才花掉一块钱呢，要怎么办？再打回他的支付宝吗？」


    沈季玚表面上喝了一口茶之后就闭目养神了，实际上内心在为了十块钱而发愁。


    第7章 不能再挨一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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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如果不赶最早班，就不用起得特别早。每次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蚂蚁森林，偷人家的绿色能量。


    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会因为自己的能量被人偷了太多并且对方也没有把水浇回来意思意思而气得直跳脚，真是令人感到不可置信。


    「一个勺子」的能量形成时间比沈季玚的要晚，所以沈季玚经常收完自己的能量就想不起来过个几分钟再去收他的。


    沈季玚偶尔还是会忘记，但「一个勺子」可没忘，仿佛每天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季玚的小树苗，伺机下手偷一波。


    和那些偷了就跑的小贼不一样，「一个勺子」会根据情况，酌情再把水给浇回来。


    「那还不如给陈老师偷呢，至少人家知道要浇回来。」沈季玚临出门的时候还在盯着手机屏幕里可怜的小树苗，产生这样一个想法之后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不就是个虚拟的游戏，干嘛要这么较真。


    「四哥，浩子从国外回来了。」接到刘浜的电话，沈季玚还有些意外，「今天你下班，来迷途喝一杯吧。」


    「好啊，他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带了家人。」沈季玚确实好几年没见过浩子了，当年浩子可是为了保护自己挨过刀子。


    「就一个人，回国处理些事情，」手机那一端的声音里出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先这样说，到时候见。」


    「行，你忙吧。」沈季玚挂断电话，随意靠在休息室的躺椅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自觉涌现出当年浩子为自己挡刀子的惊险画面。


    那时候的沈季玚还是个二十岁上下年轻气盛的小子，刚刚走出学校步入社会，什么都不怕。跟着他一起的年轻人也同样气血方刚，其中就有刘浜和浩子。


    一天夜里三个人吃完夜宵在街上散漫乱逛，碰巧遇到一场小巷持刀抢劫。


    沈季玚看都没看清对方到底几个人几把刀，就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喊完竟然直愣愣冲过去了。


    跟在身后的刘浜和浩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三个人身上都没带有效的管制器具，直接硬刚很危险。


    沈季玚冲过去才借着老旧围墙之外的路灯散射过来的昏暗灯光，看清巷子里是三个小混混，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不大不小的匕首，围堵着一个已经吓懵了的女孩子，看来是想先劫财再劫色。


    「你特么什么玩意儿敢管老子闲事！」为首的歹徒看到沈季玚冲过来了，先是一惊，随即用匕首怼向沈季玚，另外两个小混混也快速移动到女生身边将其挟持。


    「你才特么什么玩意儿呢你四大爷的名号没听过啊！」沈季玚看见刀具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一冲太过莽撞，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你们这危害社会治安的小混蛋们，该叫你四大爷一声四爷爷！」


    「管你是谁！」几个小混混根本没当回事，发话的那个正要握着匕首刺向沈季玚，却被早就在一旁做好热身的浩子一个飞踢，踹掉了匕首。


    然而被踢了尊严的小混混团体怎么会就此认怂，旁边一个小混混提着武器就跟着刺过来了，刘浜也迅速出手把沈季玚往后一拉，用力扯着对方的手腕将其往前奋力一压，一个胳膊肘就抵住了对方的脖子。


    沈季玚被刘浜这一把拉得反而有些趔趄，正要不满呢，第三个人也乱喊乱叫着沖了过来，浩子反应迅速回身应对。就在此时，浩子一个不防被混混头子用匕首划破了左边脸颊。


    摸到顺着脖颈流下来的鲜血，浩子轻蔑地抹了抹指尖黏腻的红色液体，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一刺真是彻底激怒了浩子，原本就能打的他开始毫不留情地用双拳反击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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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浜和沈季玚都没怎么动手，浩子一人撂倒了对面三个色厉内荏的坏茬。刘浜叫人来把持刀歹徒押送去了派出所，并放话说没立刻报警是给警局省点警车油费。


    然后刘浜就把浩子、受惊的姑娘和沈季玚一併送去了医院。姑娘被吓得不轻，身上倒没什么伤，被劫走的财物也在调查结束后都归还给她了。姑娘缓过来之后连声道谢，家里人也盛情还礼，都被沈季玚婉拒了。


    浩子全身上下被锋利的匕首划出了不少伤口，好在匕首直径不长，法医依据伤口创面和深度的情况，也都判定为轻伤。


    但脸上这条伤痕，依附在下颌线上一厘米处，长长的一道，尤为显眼。


    这一刀毕竟是浩子替沈季玚挨的，沈季玚会铭记一生。


    虽然浩子并不在意，说大老爷们脸上挂点疤更有魄力，沈季玚嘴上也就不说更多的漂亮话了。在此后的日子里，沈季玚在心中和行动上都确实做到了更照顾浩子。


    经此一事，刘浜没少说教沈季玚。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沈季玚开始认认真真健身，认认真真学习一些实用招式。


    不全是为了以后能够亲自英雄救美，最起码要做到不拖累身边最不想拖累的人。


    然而之后还是拖累了一回，想到这里，沈季玚闭着眼睛轻轻嘆了口气。


    「小沈，怎么着？」隔壁班组的孙哥也在休息室里，听到沈季玚的嘆息出言问道，「有啥烦心事吗？」


    「没有没有，」沈季玚没想到自己的嘆气会被人听到，还被人问了，干笑两声解释道，「在想明天要交房租了今天发不发工资。」


    「嗨，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孙哥也笑着说道，「反正每个月工资不是11号就是12号发，这个月应该也一样吧。」


    「是吧，」沈季玚随意搭话，「哎？孙哥你家姑娘是不是要上四年级了？」


    「小沈你怕是去了趟桃花源吧？」说到自己闺女，孙哥的语气里全是开心，「我家闺女都六年级啦。」


    「我靠！」沈季玚是真的被时间的流逝给重重刺激了一下，「我总觉得你家姑娘还很小呢！」


    「哎，时间过得真快。」孙哥满脸幸福地感嘆，「今年九月闺女就要上初中了，就是小大人了。」


    「开销不小吧，听说现在升学想升得合自己的心意，得花不少钱呢。」沈季玚自己一根老光棍，没有一点育儿经验，再看铁哥们刘浜，也是个老光棍。


    「可不是嘛，我都跟队长申请了想白班夜班都跑。」说到孩子的学费问题，孙哥也跟沈季玚一样嘆了口气，「趁现在年轻，还有劲，得为闺女多谋划谋划。」


    「这倒是，苦谁也不能苦了孩子，尤其是闺女。」沈季玚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闺女就得更宠着养。」


    「那是！」孙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站起来结束这段愉快的对话，「我出车了，下回再聊，一路平安啊！」


    「平安平安！」沈季玚也站起来，沖孙哥点点头。


    沈季玚喜欢和形形色色的普通人打交道，不包括不讲道理的人。


    以前的生活太安逸了，家里有钱，工作，时不时还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用收烂摊子，无所事事也不愁衣食住行。


    而现在，满身满眼满心的烟火气，置身在柴米油盐中，沈季玚反而觉得这才是生活。


    最后一趟车跑完，沈季玚交了班走出泰山路公交首末站。随手在路边扫码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开车之前，这人还特意又点进蚂蚁森林看了看，果然又忘记收昨天下线支付产生的能量了。看到最新动态里：


    [一个勺子：收取1g]


    [一个勺子：来浇过水，+10g绿色能量]


    沈季玚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又暗骂自己一句神经病。轻松骑上单车，向着迷途酒吧慢悠悠熘过去。


    这么多年了，浩子竟然没什么变化。


    「四哥！」见到沈季玚，已经两杯酒下肚的浩子有些激动。


    原本话不多又面瘫脸的浩子，在面对沈季玚的时候，还是会露出二十年都不变的真心笑容。


    「浩子！」沈季玚拍拍浩子的肩，和他用力拥抱了下，发现浩子的身材似乎也没变，「还是这么精壮！」


    「但是四哥，你这几年是不是都没练了。」虽然还在多年不见今夕重逢的激动之中，但浩子毫不留情地指出沈季玚在锻鍊方面的懈怠。


    「哎呀，工作忙，顾不上举铁。」沈季玚和浩子互相让着落了座，「这次没带老婆孩子回来啊？」


    「没有，儿子读高中了，他妈妈看得紧。」浩子敬了沈季玚一杯酒，接着说道，「是哪个孙子跟我说国外念书轻松的，我看我儿子天天都忙得够呛。」


    「哈哈哈，」刘浜此时忽然出声，沈季玚才注意到他一直都在，刘浜笑完咳了两声，说道：「是我说的。」


    「你这个坑儿子的干爹，」浩子扔下酒杯，捶了刘浜一拳，「太不像话了。」


    刘浜故意冷着脸盯了浩子一会，哼了一声，笑道：「那是当然。」


    三个人开怀畅饮到下半夜，才悻悻散了酒局。


    「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喝得还不算稀烂醉的刘浜，保持着几分清醒，「浩子你住哪家酒店？」


    「住什么酒店！去我那儿，咱接着喝啊！我家不远就在前面！」沈季玚已然喝上了头，一把拽住浩子，「我那儿还藏着好酒，就等着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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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不了，四哥，」浩子摆摆手，「明天我还有正事要办。」


    三个人互相拽着踉踉跄跄，这段路也是轻轨架设路段，路灯多数不亮，也没几个监控，算是事故、案件高发地段。


    「我要报警了！」冷不丁听清了这一句缥缈虚无的唿救式喊叫，沈季玚一下子站稳了，酒醒了大半。


    刘浜显然也听到了，同时顿住了脚步，掏出手机迅速按戳。


    「我靠，四哥你冷静点，」浩子也跟着清醒了，看到沈季玚的反应，开玩笑道，「总不能才重聚，就让我再替你挨一刀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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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的青春不轻狂（bushi）


    第8章 陈老师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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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浩子还没来得及伸手扯住沈季玚，这位老大哥就冲着声响奔过去了。浩子只得跟上去，此时的刘浜竟然还在玩手机？


    「你们干什么？！」沈季玚大喊一声，挥着手里的酒瓶子就往巷子深处撞过去。


    自己喊出这句话之后还愣了一下，这台词有点耳熟？


    沈季玚这些年疏于锻鍊，身手早不如几年前。至于隐居海外的浩子和同样年岁渐长的刘浜，有没有退步沈季玚就拿不准了。


    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的沈季玚微微斜过脑袋，看到刘浜的半张脸被手机屏幕照亮着，以为刘浜在摇人呢，心里又多了三分底气，加快了冲进黑暗巷子的速度，一边快步走一边絮絮叨叨：「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还有人抢劫？」


    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口，巷子深处的动静立刻就停了，甚至还有个人笑出了声。


    但此时的沈季玚哪里还分得清这个笑声是来自谁人之口，只得清了清嗓子，继续装腔：「我警告你们这群小崽子啊，别不知天高地厚，拿着个小水果刀就出来吓唬人，进了局子留了案底，谁都不好看啊！」


    浩子像是听不下去沈季玚的说教了，在昏暗光线中拽了拽他的胳膊，低声说道：「四哥，要打就说，别扯这磨磨唧唧的。」


    也许是听到这句颇有挑衅意味的话，对面的坏人小喽啰终于出声了：「怎么着哥哥们，哪条道上的？」


    「说出来吓死你！」沈季玚打了个嗝，唿出一嘴的酒气，想了半天，竟然蹦出一句，「老子是特么泰山路公交首末站的！」


    「哈哈哈哈哈哈！」阴影中的几个人全都笑了起来。沈季玚这下听出来了，对面大约有两三个人，这场面是不是更似曾相识了？


    刘浜的手机屏幕终于灭了，两队人在同样阴影昏暗的环境中，都摸不清对方的情况。


    没想到就在黑暗之中，巷子里传出第一声哀嚎。


    「我靠！」这声还没叫唤完，就接连听到两声闷响，一声像是拳头捶在肉上的声音，另一声像是胳膊肘捣在后嵴梁背上的动静。


    感觉到角落里的人质先动起手来了，沈季玚一个头脑发热，提着手里的酒瓶往手边墙上一敲，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巷道中仿佛是开了环绕音效。


    「非逼你四爷爷动手！」沈季玚拎着炸了口的酒瓶子，乱喊着冲进了乱斗阵仗中，浩子依旧没能袖手旁观，也跟了过去。唯有刘浜，一言不发站在原处。


    混乱之中，几乎每个人都挨了打。


    浩子虽然几年都不动手了，但老底子还在，没吃多少亏。不过两口酒的工夫，对面两三个坏小子就被教训得跪地求饶，喊哥哥喊爸爸喊爷爷的。


    「都说了爷爷不是吃素的了，」对于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沈季玚不屑一顾。


    虽然胜利果实之中也没多少他贡献出来的汗水，但好歹是个积极参与者。


    「下回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三个坏小子各自捂着伤处，连连说道，「真的不敢了……不知道这位大哥这么能打，早知道我们就换个人了……」


    「换个人？！你们还想换个人？！」沈季玚又晃了晃手里的碎酒瓶子，「我看你们是没挨够揍吧！」


    「行了，」一直不发一语也没参与打斗的刘浜此时慢悠悠走了过来，对着瘫在地上的几个小孩说道，「快滚吧。」


    听到这话，三个小孩歪歪扭扭站起来，互相搀扶着，让着沈季玚这边的几个人，贴着墙根灰熘熘地逃出了巷子。


    「怎么样！哥们儿宝刀不老吧！」沈季玚把手里那半截酒瓶子往天上一甩，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彻底碎成渣渣，「走走走！哥哥再请你们吃一摊，那个不认识的兄弟，刚刚吓坏了吧，一起一起！」边说着边领着受害人往外走。


    「这位弟兄，看不出来你练过啊。」浩子像是在对那个一开始发出唿救的人说话，「刚刚我其实都没怎么动手，但是光线太暗，也看不清你是怎么教训的那几个小孩。」


    「也不算是认真练过，只不过小时候身体不好，学过十年的散打当作强身健体了。」对方不卑不亢回答道。


    沈季玚听这声音，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四个人走出巷子，站在了大马路上，虽然路灯少，总归更亮堂一些。


    「不仅会教书，还特别会打架？」刘浜站在沈季玚的右边，也就是那个「被解救的小伙子」的左边，说出一句让沈季玚彻底石化的话，「真是想不到啊，陈老师，现在的人民教师都这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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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先生过奖了，今天这几个小混混碰到你们，也是他们倒霉。」


    沈季玚此时才眯缝着眼，看到陈酌轻轻松松笑意盈盈地站在一边刘浜的另一边，回应刘浜的话。


    「怎么，你们认识？」浩子不知道陈酌是谁，听到他俩的对话还算是熟络就有些纳闷。


    「算是认识吧，」刘浜嘴角一咧，故意瞥了沈季玚一眼，「人家是救过四哥的小恩公呢。」


    「真的吗？」听到浩子用又惊又喜的语气说出这简单的三个字，就知道浩子大概是误会了，以为陈酌真的救过沈季玚的命。


    「没有没有，」陈酌听到浩子这么说，赶忙摆摆手，「只是有个过分的阿姨为难沈师傅，我看不过眼就说了两句公道话而已。」


    三个人对话发展至此，才有人发现沈季玚的石化。


    「沈师傅？」陈酌绕过刘浜，走到沈季玚面前，却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沈师傅！你头上流血了！」


    「啊？」沈季玚直愣愣地看着陈酌不甚明晰的脸，直愣愣抬起手来摸自己的头，果然摸到一手的黏腻。


    浩子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往沈季玚的头上照过去，照出一个不大却有点深的伤口，和沈季玚一手的血色。


    「我的妈……」沈季玚还没惊讶完，就晕了过去。


    陈酌眼明手快的接住沈季玚，显然被吓了一跳，轻晃着他喊着：「沈师傅？沈师傅！」


    没想到刘浜和浩子都特别的淡定，刘浜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说道：「陈老师别怕，沈师傅只是晕血而已。」


    「那要不要送医院？」浩子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打120。


    刘浜仔细看了看沈季玚的伤口，摇了摇头：「我看不用送医院了，伤口不大，虽然有点深，但是碎玻璃造成的伤口都是这样的，也不用缝针。」


    「我带他回去吧。」陈酌突然说道，「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


    刘浜和浩子都是一怔，但刘浜明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而浩子也有不得不办理的要紧事，两个人确实都没有时间精力去照顾一个喝多了的晕血患者。


    「方便吗？」刘浜还是提出了疑虑，「毕竟小吕也需要你照顾。」


    「方便的，一个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不多他一个。」陈酌笑了笑，搭过沈季玚的胳膊，就把他拖着往前走，「吕小智是学校兼职的校医，家里常备的医用品都是齐全的。」


    「不是，你们教师现在都这么全面发展了？」刘浜不可置信地皱着眉头问道，「小吕不是教政治的吗？」


    「在读研之前，他是医学生。」陈酌笑着说道，「后来才弃医从文决定投身祖国的德育事业。」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了，陈老师。」刘浜冲着陈酌和沈季玚两个人的背影说道，「我们就不送了啊。」


    「别客气，刘先生，」陈酌也没回头，直接说道，「比起你救了吕小智的命保住了他的腿，我这算不上见义勇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遭到小混混围堵的人是陈酌，结果需要被照顾的人却是沈季玚。


    更奇怪的是，怎么所有人都觉得陈老师特别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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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血的老大哥真的是……


    第9章 文武双全的舞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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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沈季玚眼还没睁开，就感觉自己昨晚像是被好几个人围着狠揍了一顿，浑身酸疼。


    当然，更疼的还是他的脑袋瓜。


    沈季玚皱着眉头，顾不上确认此时身在何方，一抬手就摸到额头上的纱布。左摸摸右摸摸，才模模煳煳想起昨晚的经歷。


    但神圣的职业道德迫使他在拿起手机的一瞬间，最先想到要给车队队长打电话说明自己宿醉的情况。


    可是摁亮了手机之后，那个叫做「蚂蚁森林」的磨人小妖精又让沈季玚鬼使神差地先打开了支付宝。


    「靠！」看到最新动态里拉得老长的能量被偷记录，沈季玚气愤不已。依旧只有「一个勺子」慷慨地浇了一波水。


    不知怎的，沈季玚心里竟然油然而生出一丝感动与感激：陈老师真是好人。


    「沈师傅，醒啦？」站在门口的小伙子还穿着睡衣，手里端着水杯，倚靠在门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沈季玚。


    「什么情况？」沈季玚看清门口是谁之后，低声惊道，「小吕？」


    虽然一头雾水，但沈季玚心里还是久违地咯噔了一下，竟默默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裤衩还在不在它该在的地方。


    仿佛是被沈季玚这样「事后检查」的举动给逗乐了，吕智正喝着水呢就「噗」一声喷出一阵水雾。


    沈季玚一脸尴尬，又把被子拉回来护在胸前，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沈季玚一狠心，还是问了出来：「你能给我告诉我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吗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陈老师呢？」


    问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下。沈季玚也觉得自己非常奇怪，为什么偏偏要专门问陈老师。


    「沈师傅，桌上有早餐。」吕智轻咳了一声算是清清嗓子，说道，「勺儿出门前做好的，叮嘱我要看着你好好吃饭。等你吃完我再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


    沈季玚乖乖「哦」了一声，看吕智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去客厅了，才摸索着自己的衣服裤子，快速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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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卧室边的主卫，正在抓耳挠腮想着没有自己的洗漱用品该如何是好，就听到吕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沈师傅，洗漱台上有一套新的牙刷牙膏，是勺儿特地拿出来给你的。」


    「哦好的，谢啦！」沈季玚微微探着头，道了谢，就迅速拆开洗漱套装，一阵狂风暴雨般捯饬自己。


    沈季玚一边刷牙，一边通过镜子的反射，又小范围观察了下身后卧室的样子。


    整个房间的色调很简单，和床上用品的颜色也相配，都是灰蓝灰蓝的。干净整洁自不用说了，完全不像一个男生的住宿环境。


    沈季玚洗完脸，顺利找到了那条明显是为了给自己使用而预先用开水烫过的新毛巾，再看了看主卫的情况，同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陈老师真的太会生活了，也超级细心。」这样思忖着，沈季玚抓了抓头髮就往卧室外走去。


    吕智已经坐在餐桌前面，把手边一杯温开水往沈季玚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喏，先喝一杯温开水再吃早餐。」


    「谢谢，」沈季玚拿起来勐灌一口，宿醉的人醒来总是特别口渴，「这也是陈老师立的规矩吗？」


    喝水时沈季玚抬头看到餐厅的一堵墙是一面类似于黑板质地的材料，上面用粉笔写着「注意事项」，第一条就是「清晨喝一杯温开水」。


    「是呀，」吕智也顺着沈季玚的目光看向那块离餐桌不远不近的大黑板，撇了撇嘴，「勺儿定的规矩可多了，真是麻烦。」


    「看得出来，陈老师非常注意生活质量。」沈季玚放下水杯，人也跟着坐下来，「所以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季玚看到自己脑门上的血迹晕倒了之后，就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你先吃饭。」吕智示意沈季玚面前的那一份早餐，简简单单的吐司加鸡蛋，两片培根，一杯热牛奶。


    「哦对了，刘先生已经和18路车的车队长打过招唿了，首末站那边说把你今天的日常班换成晚班，不算旷工，也不用请假。」


    「好的。」沈季玚应道，「真是麻烦你们了。」


    看来刘浜也没少为自己操心，可是昨天受困的明明是陈酌啊？


    「我没帮上什么忙，因为我的腿伤二次復伤，勺儿还是要替我去上课。」吕智一边啃着吐司，一边慢悠悠解释，「昨天我们班一个小孩夜深了还没回家，家长打电话到学校来寻求帮助，他就帮着一起去找。找到小孩的时候已经夜里两三点了。学生家离我们这儿也不远，所以勺儿就把孩子送回去了，在回家的路上他被几个小混混给围堵了。」


    「嗯。」沈季玚也啃着吐司，出声示意自己在认真听讲，「然后就被我们给碰上了。」


    「对，但是勺儿从小学散打的，根本不怕那几个小混混，说要报警只是想再给他们一个收手的机会，」吕智耸了耸肩，「结果人家不领情，反而把你们给引过去了。」


    听到这儿，沈季玚有些汗颜。他们几个喝高了的，愣跑过去凑热闹，好像也并没有帮到人家什么。


    「然后你就受伤了。」吕智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沈季玚额头上的伤口，接着说道，「勺儿把你带回家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刘先生遭到什么严重袭击沈师傅你替他挡刀子了。」


    沈季玚这才想起来，之前哄骗吕智和陈酌，说自己曾经是刘浜的专属司机，心里苦笑了一下。


    「后来一检查，发现是碎玻璃造成的，」吕智喝了一口牛奶，摆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勺儿说当时乱斗的时候，只有你自己手里有炸口的玻璃酒瓶……」


    「那真是我自己划拉的了，嘿嘿。」沈季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了一下，「年纪大了，头脑不好使，手脚也笨。」


    「这也没什么，」吕智笑了起来，安慰沈季玚，「毕竟听勺儿说当时光线太差，你们还毫不犹豫地见义勇为，非常感谢你们。」


    虽然吕智这么说，但沈季玚还是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滚烫滚烫。


    「我都不知道勺儿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把昏过去的你给拖回来。」吕智继续说道，「替你清理包扎伤口之后，就让你睡他房间了，我腿不是特别方便，勺儿怕影响到我的睡眠，去客厅沙发睡了会，一早又替我去上课了。」


    「陈老师真的辛苦了。」沈季玚诚心诚意地说道。


    他还想问是谁给自己洗的澡，身上穿的干净衣服又是谁的，但很明显，答案应该都是陈老师。


    「所以你们都是老师吗？」沈季玚开启了提问环节，「政治老师？」


    「我是，勺儿算半个吧。」吕智也是有问必答，「我们俩是高中同班同学，大学毕业之后也一直留在本地，我读了个学科教育的硕士，勺儿进修了舞蹈专业。」


    「舞蹈？！」沈季玚非常震惊，培根片差点被他自己叉到地上去。


    但是回忆起陈酌挺拔的身影，沈季玚又觉得他作为舞蹈老师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啊，勺儿其实是南湖路上那家最有名气的舞蹈培训机构的教师，专门教古典舞的，有时候也教教现代舞和街舞，厉害吧。」吕智像是料到沈季玚会这么吃惊，淡淡然说道，「大学毕业之后我们俩合租，在我读研的时候，他跟着我一起看了点中学政治学科的书籍，顺便考了个教师资格证。」


    「顺便？！」沈季玚再一个震惊，陈老师这么牛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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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真是随手考的，我也很纳闷他是怎么做到的。」吕智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说道，「不过幸亏他顺手考了，这次我突然病假，学校里的政治老师本来就不多，课表根本调不开，要不是勺儿能帮我，我可能会被校长念叨死。」


    难怪从刘浜救下吕智开始，沈季玚就总能碰到陈酌，而且是能在各种时间段碰到，原来是陈老师在两边赶着上课。


    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沈季玚的手机震动起来。说了声抱歉，他就拿起手机走到客厅另一端接起电话。


    「醒啦？」刘浜的声音悠悠传过来，「睡得怎么样啊？」


    「好得不得了。」听到刘浜这么问，沈季玚还有点责怪他昨晚就袖手不管了，把自己丢给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还要谢谢你帮我跟班组申请调班啊。」


    「四哥这哪里的话。」刘浜故意说得客气，「小吕怎么样啊，最近？」


    「你关心人家就不能诚心点吗？自己问去。」沈季玚扭头看了看餐桌边背对着自己、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杂志的吕智，人家脚上的石膏还静静搁着。


    「对了，昨晚你们到底是怎么搞定的？」沈季玚只记得摸到一头的血，问道。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刘浜说道。


    刚刚吕智是不是也说了这么一句？沈季玚顿时有些分神，就听到刘浜说：「浩子都没怎么插上手，几乎是陈老师一个人撂倒那几个小混混的。」


    「这么炸？！」沈季玚第三次震惊，「陈老师到底什么来路，又会教课，又会跳舞，还会打架？」


    「我查过了，案底清白，家世简单，就是一个普通人。」说起这种事情，刘浜语气非常专业且正规，「但我总觉得，他不普通。」


    「随手就能考个资格证的人，当然不普通。」沈季玚还处在震惊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所以昨晚你白摇人了？」


    「我没摇人。」刘浜说得轻松自然。


    「那你疯狂按着手机是在干嘛！不是在叫人吗？！」沈季玚感到纳闷。


    「不是啊，是小吕在跟我发微信，」刘浜依旧说得轻松自然，「说是他们学校一个学生夜不归宿，想托我帮忙找找，那时候陈老师已经找到小孩给送回家了。」


    沈季玚没有回话，刘浜接着说道：「我顺口说了一句陈老师好像被人堵了，小吕就告诉我陈老师从小练散打的一般小混混近不了他的身。」


    「所以你才那么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眼看着我跟浩子去打架？！」听到这儿，沈季玚气不打一处来。


    「对啊，」刘浜顿了顿，「也不对，是看陈老师如何在教训小混混的同时还要保护你，结果你还是给了自己脑袋一酒瓶子。」


    「……」沈季玚咬着牙，恨不得隔着手机就往刘浜脸上揍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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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勺儿老师就是坠吊的！


    第10章 你们都太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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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刘浜的电话，沈季玚气鼓鼓地坐回到餐桌前，豪饮愁中苦酒一般勐灌了一口牛奶。


    吃完早饭，沈季玚十分殷勤自觉，洗了餐具整理了餐桌。吕智本想拦着他，但老师傅执意不从，并表示这点小事完全不足以表达他对陈老师和吕老师如此照顾自己的谢意。


    清理完毕，沈季玚回到陈酌的房间里，又是一阵捣鼓，收拾了人家的床铺，整理了主卫。


    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洗好晾在阳台，沈季玚心里一阵过意不去。


    时值六月，天气不算特别炎热，一夜晾过来的短袖短裤虽然没有干透，但至少能穿。


    沈季玚换下陈酌的衣服，都是单衣，就放进洗衣机选择了十五分钟的快速洗衣模式。


    要不是急着走，他甚至想帮陈老师把被单床单都清洗了。沈季玚总觉得陈酌是个特别讲究的人，能这样慷慨容许自己使用他的贴身衣物，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


    很快洗衣机发出大功告成的滴滴提示音，沈季玚熟练地把一套衣服晾晒起来，就往卧室外走去。


    正在客厅戴着耳机写备课笔记的吕智，歪头看嚮往门口走的沈季玚，大声问道：「沈师傅，这就走啦？再歇一会呗？」


    「不了不了，已经够打扰你们的了，」沈季玚在玄关换好自己的鞋子，站直身子说道，「你忙你的吧，真的很感谢。」


    「真别客气，沈师傅，」吕智摘下耳机，格外真诚地说道，「我跟勺儿都觉得你跟刘先生是好人，之前刘先生救了我，昨天你们又出手帮了勺儿。」


    「吕老师，可别再提昨晚的事了，再提我这老脸真没地方放……」沈季玚恨不得这世上真有那种可以消除记忆的橡皮擦，丢进昨晚在场的所有人以及吕老师这样的知情人士的脑子里，把自己救人不成反自伤还需要别人照顾的相关记忆全擦掉擦掉。


    回到家之后，沈季玚一下瘫倒在自己的床上，顿时感受到两种居住环境的巨大差别。


    虽然沈季玚也不是特别邋遢的人，但和陈老师比起来，算了，那真是没得比。


    打开手机，习惯性看一眼自己的虚拟小树苗，瞄到「一个勺子」有没收取的能量，跑去偷一波之后，又默默给人家浇了三回水。


    沈季玚也不明白这个公益游戏怎么就对自己有这么强大的吸引力。


    然后他才发现，在外面过了一天，手里的手机竟然是近乎满电的状态。已经失去意识昏睡的他怎么可能还知道给手机充电，想必是陈酌帮的忙，连这样的细枝末节他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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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老师看起来真的很会照顾人，难怪吕智一副非常依赖陈酌的样子。


    沈季玚呆呆想着，想着想着也就瘫在床上又睡着了。


    宿醉师傅再次惊醒是因为班组打来了温馨提示电话，提醒沈季玚今天的晚班别迟到。


    一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半，心想也不算迟，就迷迷煳煳站起来，寻思着去找点东西吃。


    回想起早上那顿简单营养又健康的早饭，沈季玚撇撇嘴，觉得他之前的日子过得真是糙。


    沈季玚随便在家门口的小店里吃了些东西，然后去上班。签好到之后还有一些时间，沈季玚就走进休息室，跟同在休息室的同事们打个招唿。


    休息室里有两个同事凑在一起看视频，看到沈季玚来了，惊讶询问他脑门上的纱布怎么回事。


    沈季玚只能尬笑说是不小心磕碰的，好在两个同事醉心于看视频并没有追问，沈季玚听到他们手机上传出来的声响，就没再说什么。


    「你看这个小伙子，舞怎么能跳得这么好？！」一个同事端着手机，盯着屏幕的两眼发着光芒。


    「还真是，而且感觉他什么舞都会跳啊？」另一个同事表示附议。


    「什么跳舞？」知道陈酌是个正儿八经的舞蹈老师之后，沈季玚对「跳舞的男生」这个特定名词很敏感。


    「小沈，你看，是不是很厉害？」端着手机的同事把屏幕挪到沈季玚眼前。


    沈季玚眯缝着眼睛，盯着小小的方寸之间。


    「还真是陈老师？！」沈季玚心里一惊，没有说出来。屏幕里那个眼熟的身影，笔直的嵴樑，温和的表情，可不就是陈老师？


    沈季玚故作镇定，不懂就问：「这个人很火吗？」


    「很火哎！你不知道吗？」同事发出惊奇的感嘆，「有时候一打开就是他的视频推荐。」


    原来陈老师是这个视频平台上拥有众多粉丝的舞蹈视频up主。


    一时间，沈季玚心里五味杂陈。


    他对「网红主播」的印象还停留在对那些低俗平台上的低俗表演的认知层面，并不明白不同的平台不同的性质不同的内容之间的差异到底有多大。


    此时没空去多做了解，还是上班要紧。


    沈季玚坐在驾驶座上，车已经开出两站路了，脑子里还翻滚着刚刚在休息室瞟到的两眼视频画面。


    屏幕里的陈老师衣衫翩翩，甚至还戴了长发的发套，带着好几个男生在跳一段古典舞。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沈季玚总觉得不太对劲。


    修路的路段还是特别难走，118路车在夜色中行驶得不疾不徐。


    车上人不多，沈季玚照例打开了电台，全车播放着音量适中的晚间电台节目。


    「最近xx平台实在火得不行，短视频的表现形式和随机出现的广泛性，深受当下习惯快节奏生活的年轻人们的喜爱……」电台主持人刚好说到这个神奇的app，沈季玚不自觉得竖起耳朵听起来，「因为没有题材的限制，所以平台上的视频种类不可谓不多，而唱歌、跳舞之类的传统视频类型已经不是主流，反而是恶搞、萌宠一类的视频占据大多数人的视线……」


    沈季玚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短暂却又翩翩的身影。


    正要停靠一个车站，看见站台上也没个人影，沈季玚冲车里喊了一声「有乘客要下车吗」，得到一阵沉默的回应，就决定不停靠了，把车拐进公交港湾意思意思直接开走。


    车子正要熘出港湾，就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师傅等一下」。


    沈季玚心想晚班车发车的间隔时间长，班次少，这个乘客错过自己这班车可能还得一阵好等才能走得成。所以即使车头已经探出港湾了，他还是一脚剎车急停了下来，打开前车门。


    「沈师傅？！」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想曹操曹操就一定会到。


    陈酌急急忙忙上了车刷了卡，看到沈季玚，开心地打招唿，「真谢谢你等我啊！」


    「陈老师？！」沈季玚眼前挥之不去的翩翩身影，此时此刻竟然就出现在上车口了。


    陈酌也没有换下演出服，还穿着视频中的那件长衫，就沖了上来。


    「这么惊讶吗？」陈酌刷完卡把卡放回口袋的时候才发觉可能是自己的装束太奇怪，才让沈季玚这么震惊，「哦这是演出服，刚吕小智在家又绊了下脚，耍赖说要吃楼下那家不送外卖的夜宵叫我赶紧回去，就没来得及换衣服。」还没等沈季玚作出什么反应，陈酌就接着说道：「很奇怪吧？」


    「不奇怪，」沈季玚正开车，实在没办法始终把目光放在这位长衫少年身上，但嘴巴是自由的，于是接着自由地说道，「不仅不奇怪，而且很好看。」


    「真的吗？」听到沈季玚诚心的赞美，陈酌显得非常高兴，转身就在老地方坐下，「对了沈师傅，今天早饭合胃口吗？」


    「太合胃口了，全部吃光，都还没正经跟你道谢。」沈季玚赶紧回道，「多谢招待。」


    「不客气，」陈酌拽拽自己的长衫下摆，还好他记得把发套摘了才出门，「对了你头上的伤口怎么样了？」陈酌对着沈季玚的后视镜，指了指他自己的脑门，示意问候沈季玚的伤口。


    「好多了，吕老师处理得很好。」沈季玚真的太想要那块幻想中的记忆消除橡皮擦了，大家就不能慷慨大方地把二十小时之前发生的事都忘干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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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沈季玚开始快速转移话题：「说起来，吕老师告诉我你是教舞蹈的？」


    「是啊，刚下课呢，」陈酌似乎在低头看手机，沈季玚看到后视镜中的长衫少年满脸映着屏幕的亮光，「今天古典舞有两个班，所以这么晚才结束。」


    「原来是这样，」沈季玚还是目视前方，随口搭话，「那你又要替吕老师代课，这边还要教舞蹈，肯定很累吧。」


    「是有一点，不过能接触更多的大孩子小孩子，也挺好玩的。」陈酌抬起头，冲着后视镜中的沈季玚笑了笑。


    沈季玚也正好透过后视镜看到了。


    「有空我请你们俩吃饭吧，」沈季玚还是觉得，昨晚那个事绕不过去，受了人家那么多照顾，总要表示一下，「等吕老师腿脚好利索了，怎么样？」


    「不用这么客气，沈师傅，」陈酌站起身来，说道，「我到啦，你开车注意安全。」说着就急忙忙往后门走了，也是，吕智还在等他带饭回家。


    「慢走啊。」沈季玚也匆忙跟陈酌道了别，平稳停车，开了车后门放他下去。


    车还没起步，沈季玚在右外侧的大后视镜里看到路灯下，车身边，一袭长衫嵴背笔直的陈老师，转身沖自己挥了挥手。


    下了晚班，沈季玚瘫在自己的床上。打开手机，又习惯性点开蚂蚁森林，就在十分钟前，「一个勺子」给自己的小树苗浇了水。


    「你帮我约下吕老师跟陈老师吧，我想请他们吃个饭。」沈季玚打开微信，给刘浜发消息。


    「你要组局干嘛不直接去跟人家说，」刘浜发了语音过来，沈季玚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不解，「你跟陈老师不是挺熟的吗？」


    「可是我觉得我跟陈老师的熟可能不如你跟吕老师的熟。」沈季玚忽然想到一天前的此时，自己和浩子还有陈老师正在勇斗小混混的同时，这位刘先生还在波澜不惊地跟吕老师发微信？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刘浜的语速不自觉加快，「要请人家吃饭你自己说去。」


    「陈老师不答应，」沈季玚无奈，「说我太客气了。」


    「人家陈老师才是真的客气，多好的老师。」刘浜的语速又慢了下来，这让沈季玚更加怀疑此位刘先生跟吕老师的亲密程度是不是已经超出自己的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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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爱长发美人！


    第11章 「你想的」跟「我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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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对刘浜的不满，沈季玚结束了这段微信对话。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沈季玚更加笃定，这位吕老师大约是在刘浜冻结三十年的寒冰心房上焐出一个小冰坑来了。


    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陈酌那一身长衫的样子，沈季玚鬼使神差地下载了那个app。


    学习了一下，很快就能玩转。沈季玚刷了一会，看了一圈的创意的科普的短视频，才磨磨蹭蹭搜一搜神秘又好看的陈老师。


    「完了，不知道人家的用户名叫什么啊。」沈季玚自言自语，趴在床上犯愁。


    点开加好友的按钮，出现能从通讯录导入的选项，沈季玚又一阵皱眉头。


    说来也许无人相信，他跟陈老师，竟然只有支付宝上的好友关系。只能猜猜暱称了。


    输入「陈老师」，搜出来的结果不对。


    输入「陈酌」，结果也不对。


    输入「一个勺子」，结果还是不对。


    沈季玚越搜索不到，越是好奇，越是想搜到。奈何事与愿违，神秘的陈老师依旧保持住了他的神秘。


    第二天，沈季玚照旧打卡签到上班开车。


    他的工作态度真是三年如一日的端正，提醒学生刷卡的时候别总低头看手机，提醒老人家抓好扶稳赶快坐下，平稳进站平稳出站，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踩急剎车。


    接下来的几天，沈季玚都没碰到陈酌，也没怎么联繫刘浜。


    天气变得渐渐炎热，即使现在的公交车几乎都是空调车，但驾驶室里还是因为它的特殊战略地位而比车内温度高了不少。


    班组的夏季工作服材质不是很好，沈季玚身上一旦闷了汗，皮肤就容易生出些痱子疹子之类的东西，不是特别疼也没有特别痒。


    沈季玚有一个做医生的髮小，找他看过，只说这就是一种常见的过敏症状，没有能根治的方法，只能积极预防和及时处理。


    但沈季玚对自己开的这条路线很有感情，面对如此辛苦的工作也能甘之如饴。


    常白班下班后，沈季玚循例检查车内情况，看到车厢后半部分的座椅背后，有很多涂涂写写的痕迹。


    「现在的学生啊，也太喜欢张扬个性了。」沈季玚看到那些凌乱的记号笔笔记，写着一些他根本不理解的话，什么伤痛文学的名言，什么对时下流行的明星偶像的表白，看得沈季玚又是不解又是皱眉。


    结果走到最后一排座椅的位置，一抬头，眼前的车厢壁上，有着更多的涂鸦。沈季玚的眉头越皱越紧，好几处不同颜色的笔迹，写着看上去是两个人名字的拼音缩写中间再画一颗小爱心这样的内容。


    「要记得报给保洁部。」沈季玚无奈地摇着头，虽然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素质有待提高，但看着那些装作成熟却非常稚嫩的笔迹，心里还是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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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敢言爱恨的阶段？


    刚写完情况报告，打卡下班，手机就响了起来。


    「四哥，下班了？」刘浜打来电话，这人真是会掐时间。


    「刚下，怎么？」沈季玚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抖着自己的工作服领子，隐约觉得脖子两侧可能又要因为这廉价的布料起疹子了。


    「什么怎么，今天是开例会的日子啊。」所谓的例会的日子，不过就是刘浜找来的一个利用跟沈季玚汇报公司情况确定分红到帐的机会和沈季玚喝一顿的藉口。


    「哦，差点给忘了。」沈季玚嘆了口气，「但我要先回家换身衣服，工作服全都汗湿了，味道可大了。」


    「等你。」刘浜言简意赅丢下这句话，率先挂断电话。


    沈季玚回家快速换下工作服丢进洗衣机，对着镜子一顿勐看，果然脖子两侧出现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红色疹块，长得非常像小草莓。


    斑块们不仅位置尴尬，形状颜色更尴尬，像极了某种双人极限运动结束后留存下来的，爱的印记。


    换一件有领子的短袖衬衣吧，衣领摩擦到斑块更疼，也不方面涂抹药膏。


    换一件敞领的纯棉t恤吧，又不甚雅观，沈季玚有些头疼。


    思想斗争一番，最终还是「保持禁慾形象」输给了「贪图清爽舒服」，选了一件比较清爽的潮款短袖。


    「反正不就是跟刘浜碰个面，要不要脸无所谓。」临出门沈季玚还是对着镜子看了看抹过药膏的脖子，又不是神仙妙药，不可能立竿见影。斑块颜色稍微褪下去了一点，好在天色也渐渐暗下去了，应该越来越不明显才对。


    到了迷途，沈季玚远远看见角落里的刘浜，就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才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吃不了苦忍不住疼，穿一件能遮挡疹块的立领衬衣不好吗！


    因为刘浜身边不仅坐着别人，还是两个。


    这两个「别人」，正是吕老师和陈老师。


    「什么情况，」沈季玚下意识拽了拽自己非常宽大的衣领，挣扎着想挡住什么根本就没必要挡住的红疹印记，震惊无比得看着刘浜，「你们怎么坐一起？！」


    「不是你让我组的局吗？」刘浜的表情非常僵硬，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得被人发现，缓缓沉声说道，「人家两位老师很给面子了。」


    「沈师傅好。」刘浜刚说完，陈酌和吕智就异口同声地跟沈季玚打招唿。


    沈季玚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点头微笑回应人家的招唿，心里却把刘浜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坐，沈季玚就杵在那儿一个劲地偷偷摸摸拉扯自己的衣领。


    「坐这边吧。」陈酌示意他旁边的空位，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沈季玚干笑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坐过去。


    迷途酒吧的氛围多年不变，不像别人家的酒池肉林那么喧闹吵嚷，整体色调有些沉，音乐也不嘈杂，驻唱的歌手都没人唱摇滚，全是民谣小清新。


    沈季玚惶惶然坐下，眼角瞟着身边的人，生怕脖颈上的痕迹被误会成什么奇怪的印记。


    虽然光线昏暗，但还是被眼睛雪亮的老师给发现了。吕智伸出手指着他自己的脖子，问道：「沈师傅，你脖子怎么啦？被什么虫子咬了吗？」话还没说完，沈季玚就看到陈酌悄悄拽了拽吕智的胳膊，大约是不想让他继续问。


    我的天，你还不如跟吕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问出来呢！


    沈季玚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这是因为工作服材质太低劣而造成的过敏，一边说一边拿眼神觑着桌子另一端一直憋笑的刘浜。


    「别管工作服了。」刘浜也不管沈季玚犀利的眼刀，清了清嗓子宣读今日酒局的开场白，「这次是四哥托我组的局，特地感谢二位人类灵魂工程师，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太见外了，」陈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沈师傅和刘先生也帮过我们很多忙，救过吕小智的命，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


    「哎，客套话就不说了吧！」吕智率先打破官方气氛，「这伤害得我好久都没出来唿吸新鲜空气了，抓紧机会！」说完就深唿吸了两回，露出一脸陶醉在自由空气中的表情。


    但是酒吧毕竟是酒吧，哪有什么自由又干净的空气。吕智才勐吸两口，就被自己鼻腔里的浑浊气体给呛到了。


    「你真是……」陈酌小声埋怨，但还是轻轻拍着吕智的后背，给他递了一杯水。


    这顿酒局喝下来，沈季玚得到如下信息：


    第一条，吕智不会喝酒，也不能喝酒，一喝带有酒精的饮料就容易生酒疹子。


    第二条，陈酌很会喝酒，而且酒量深不可测的样子。


    第三条，吕智不会喝酒且生酒疹这件事，是从刘浜口中得知的。


    看来刘浜和吕老师，确实有沈季玚所不知道的来往。


    沈季玚眯缝着眼睛，用一种看上去神秘兮兮实际上充满八卦的眼神锁定刘浜，奈何刘总根本不看他。


    四个人都没有喝多，这源于沈季玚对上回深夜喝高后救人不成反被救事件的心有余悸。


    「我让人送你们回家吧。」刘浜说着，就拿出手机通知司机开车来接。


    「不用了，我跟吕小智散散步吧。」陈酌如此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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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吕智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石膏早就拆掉，正在康復锻鍊中。


    「吕老师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过多走动吧，」沈季玚倒不是担心吕智的腿，自然别有用心，「不如刘先生送一下吕老师吧，别又三次伤害了。」


    「那是，再伤一次，就又要累死陈老师了，是吧四哥？」刘浜似乎是故意跟沈季玚呛火，说得好像吕智受伤有人心疼，陈酌被拖累也同样有人心疼一般。


    沈季玚当然没想到刘浜会这样说。


    「这有什么好拉扯的！」吕智一跺脚，果然又把自己跺疼了一阵，龇牙咧嘴道，「走回家就走回家，权当消食了。」


    话音刚落，刘浜的司机已经开着车过来了。沈季玚一看，还好不是招风惹眼的特斯拉，心里又舒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刘先生送两位回家吧，」沈季玚拉开车门，说道，「我家跟你们家反方向，我走两步就到了。」看着两位老师上了车，刘浜却还站在车外。


    「刘先生，你不一起吗？」吕智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还有些事，」刘浜点了点头，「放心，李师傅会把你们送到楼下的。」


    「谢谢刘先生。」陈酌出言感谢，又看了看沈季玚，沖他挥了挥手。沈季玚也挥了挥手，和他们道别。


    陈酌的视线落在沈季玚的手腕上，看了两眼就转过头去坐好。沈季玚放下手之后，才隐约明白，陈老师刚刚的眼光可能是落在自己手腕处那一串褪色的刺青上。


    目送车开远，沈季玚勐拍了一下刘浜的肩膀，吼道：「你什么情况！是不是对人家吕老师做了什么！」


    「我都说了，我没有！」刘浜被沈季玚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拍给拍得发懵，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解释，「四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的跟你想的不是一样的吗！」沈季玚又拍了刘浜一顿。


    「真的吗？」刘浜这回没闪躲，反而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季玚，「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样的？」


    「废话！」沈季玚压根没听懂刘浜的话中深意，稀里煳涂还敢斩钉截铁。


    谁知刘浜突然顿住脚步，仔细盯着沈季玚看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接着问道：「虽然有点想到了，但还是挺震惊的。」


    「我聪明吧。」沈季玚还是没察觉到他说的和刘浜说的，已经完全卡不上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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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死，感觉所有人都想歪了（bushi）


    第12章 不知该如何回绝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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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浜陪着沈季玚走了三站路，送完两位老师的李师傅又折回来再把刘浜接走。


    沈季玚回到家，对着镜子再次一顿勐看自己的脖颈，因为喝了酒，斑块们的颜色又鲜艷回去了。


    想起陈酌看向自己的那种瞭然又理解的眼神，沈季玚恨不得把脸埋到地里去。


    可是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不过是相交甚浅的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在意陈酌对自己的看法？沈季玚觉得这太过莫名其妙。


    开了冷气，洗漱完换了一套舒服的睡衣裤，再次给过敏的伤处抹了药膏，沈季玚懒懒散散瘫在床上玩手机。


    突然微信弹出一条提示，新朋友申请。


    申请来源是好友名片推送，来自刘浜。


    新朋友的叫「一个勺子」，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大美人主动加微信，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自然得主动伸手去兜着。


    沈季玚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同意。刚要想想给陈酌备註个什么暱称呢，新的微信消息已经接收到了。


    「沈师傅，早点休息！」是陈酌发来的晚安信息。


    「好，你也是。」沈季玚突然想起来什么，笨拙地打字道，「你还有九块钱车费存我这儿呢，我看你早就用公交储值卡了，要不我微信转给你吧。」


    「别啊，」对话框上本来应该显示暱称的地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有备无患，说不定我哪天又忘带公交卡跟零钱呢！」


    「好吧，那晚安了。」沈季玚跟陈酌道完晚安，重新点开人家的资料页面，琢磨着拟个什么备註好呢？


    备註什么好呢？总觉得叫陈酌、陈老师、小陈老师，都不太合适，也没特色。


    沈季玚喜欢给自己通讯录里的好友起个别具风格的暱称，就比如刘浜，在沈季玚的微信通讯录里就叫「隔壁村老刘头」。


    不知为何，沈季玚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黑髮飘逸长衫翩翩的少年背影，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捣捣。


    给陈老师的备註，叫「月下独酌」。


    再一次，沈季玚抓着手机就睡过去了。人一旦上了年纪，睡眠就来得特别随心所欲。


    第二天清晨四点半，沈季玚忽然一睁眼，惊醒了。


    他刚刚做了一个无法用语言清楚形容的梦，梦里一片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仿佛就置身江中扁舟，飘飘荡荡不知其所止。


    梦里的沈季玚倒没有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奇怪，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这样的画面持续了不知多久，他突然听见一声「四哥」。


    「四哥。」喊声平平稳稳，就像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声招唿。


    「我在。」沈季玚应了一声，想在一片水雾茫茫里找到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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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又一声，却好像是从另一个方位传来。


    这一次，沈季玚听出来这是杨柳的声音。


    「我在。」沈季玚也跟着应了一声。倏而肩头一沉，沈季玚回身看去，却吓了一跳。


    拍自己这一下的人，是长衫装束、黑髮飘飘的陈酌，见沈季玚扭头看来，笑意盈盈又喊了一声「四哥」。


    梦境戛然而止，因为沈季玚惊醒了。


    直直坐起来的沈季玚，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梦到陈酌。


    然而最让他感到离谱的是，自三年多前杨柳辞世，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沈季玚的梦里从来没出现过任何与杨柳有关的内容。


    这一次，他在梦里听到杨柳的声音，还是头一遭。


    睡眠时间短，加上清晨惊醒，再加上昨晚喝的那顿别别扭扭的小酒，沈季玚又一阵头疼欲裂。


    「还有两小时就要起床出门上班，算了不睡了。」沈季玚看了看闹钟，心想四点半真是个尴尬的时间点，想继续睡着也费劲，直接起床又太早，索性瘫着。


    但是瘫着瘫着，越觉无聊。沈季玚打开手机随便刷刷，想去偷一波蚂蚁森林的能量，什么也偷不着，百无聊赖，刷起了朋友圈。


    沈季玚现在使用的微信号里好友不多，三年多前他换了手机也换了手机号，自然也跟着换了微信号。


    除了家人，公交集团的领导同事，刘浜、浩子这些铁桿兄弟，还有一些在大马路上被拦下来扫一扫微信加好友帮人家完成任务指标的陌生兼职年轻人。


    之前沈季玚并不热衷刷朋友圈，张家长李家短的，实在无聊了才会去看一眼。


    点了下更新的小红点，沈季玚歪靠在床头，随意翻着内容。


    陌生人a：「下个月姐姐飞美国，有需要代购的小仙女们快快加群哦！（附一张微信群二维码）」


    同事孙哥：「我又记错了！我是明天的夜班！」沈季玚给这条点了个贊，并留言「哈哈哈哈哈」。


    同事小王：「亲亲我的宝贝，谢谢我的老婆，我儿子可爱不！（附一张一家三口生日宴会照片）」沈季玚给这条点了个贊，并留言「生日快乐」。


    浩然正气（浩子）：「孩子又带了一堆家庭作业回来为难我跟他妈这两个老人家，国内的中学生是不是更轻松？」沈季玚给这条点了个贊，并留言「注意用语文明，别总说他妈他妈的」。


    沈季玚刷朋友圈的模式，简直如同皇帝批阅奏摺，还得点评一番。只不过清晨五点不到，也没人回復他，连时差党浩子都没动静。


    很快刷完了未读内容，沈季玚又往上翻着，继续刷新刷新。


    手指一松开，一条新朋友圈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月下独酌：「莫名其妙惊醒了，今天好几节课感觉要跪。（附一张跪地表情包）」


    你也惊醒了吗？沈季玚心里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但既没有给陈酌点赞，也没有点评一二。


    混时间这种事，说慢就慢，说快就快，真等到了六点钟，沈季玚又觉得困意袭来。


    但是班还是要去上的，卡是不能打迟的，沈季玚艰难地爬起来，困困顿顿刷牙洗脸。


    走到楼下也不觉得饿，沈季玚没立刻买早饭，直接开了辆共享单车往泰山路公交首末站骑去。


    炎夏早晨的太阳已经非常耀眼，耀眼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沈季玚戴着墨镜，不快不慢在上班路上蹬着车。


    「沈师傅！」身后有人叫自己，听这声音，沈季玚默默地在心里嘆了口气，是调度室的调度员钱茜茜。


    「小钱，这么早啊？」沈季玚瞥了一眼手錶，和行政岗位的上班时间差了一个半小时呢。


    钱茜茜算是去年刚来的新人，主要负责调度运行单等数据的汇总。虽然并不用起早贪黑，但也很辛苦。


    钱茜茜骑着电动车，轻而易举赶上来和沈季玚的单车并驾齐驱，笑得比此时的太阳还要灿烂：「是呀！夏天早点出门，就没那么热了。」


    「这倒是。」沈季玚已经感觉有些尴尬了，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


    「沈师傅上班都是骑共享单车吗？」钱茜茜努力寻找着同行的话题。


    「也不一定，如果时间合适，又正好有单车的话。」沈季玚的回答还是干巴巴的。


    「那也挺好的，既绿色环保，又能锻鍊身体。」钱茜茜倒是接话接得顺畅大方。


    其实两人两车相遇的地点已经离首末站不远了，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沈季玚在站门口停下单车，处罚公告上说了，共享单车不能停在单位大院里。


    没想到钱茜茜也跟着停下了电动车，一只脚点在地上，问道：「沈师傅，吃过早饭了吗？」


    「还没呢。」正在锁车的沈季玚随口答道。今天这辆单车的电子锁有点不好使，锁舌像是生锈了，沈季玚有点拽不动按钮，扯了好几次才锁上。


    「我带了点自己做的包子馒头，还有早上用豆浆机现磨的豆浆。」钱茜茜说着，就从自己的车篮子里拿出一个便当袋子，递过来，「早饭不能不吃。」


    沈季玚随即一愣，感到一丝无奈。看着小姑娘一脸的诚恳，沈季玚犹豫了半刻还是把袋子接了过来，说道：「谢谢你，小钱，不过下回真的不用特地为我准备什么了。」


    「也不是特地，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嘛。」钱茜茜笑了笑，扭动电动车的手柄就往公司大院里骑去，一边骑远一边侧着脑袋补充道，「还有啊，今晚班组聚餐，常白班的司机都要参加啊，晚班司机会另挑时间再组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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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想去」的意愿，钱茜茜就提了车速往职工停车点狂飙而去。


    很明显，这种看似随意又巧合的「饿中送饭」，并不像它看上去的这么随意巧合。


    这也不是钱茜茜第一次为沈季玚操心了。


    冬天她会在沈季玚发车前给他准备点暖宝宝，即使在暖气烘烘的公交车里，根本不用贴；夏天就会帮沈季玚准备冰冻好的矿泉水，放在驾驶室里又能防暑降温又能喝水解渴。


    这些替沈季玚着想的事，钱茜茜也不是天天做，就隔三差五的，像是碰巧一般的给他塞点什么东西。


    小姑娘很会把握分寸，也一直都不说破，大约是猜到了目前的沈季玚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


    沈季玚是真的开不了口，倒不是害怕别人知道他的取向，只是面对这样一层并没有捅破的似有若无的窗户纸，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季玚坐在驾驶室里，觉得今天的阳光特别刺眼。


    最后一趟车回泰山路，沈季玚还在琢磨着如何推掉晚上的班组同事聚餐。尤其是有各种领导在场的那种饭局，他总是不愿意去的，自己也不盘算升职加薪，和领导一桌吃饭，实在太煎熬。


    「沈师傅，最后一趟车了吧？」沈季玚停在公交港湾里，打开前门，上来的第一位乘客竟然是钱茜茜。


    「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在这儿上车了？」沈季玚觉得奇怪，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对，怎么又碰到这个小姑娘。


    「是下班了，然后想起来办公室电脑没关，」钱茜茜作为公交集团的员工，乘车自带员工免费福利，说着话就在沈季玚右后方向的横排座位上坐了下来，解释道，「同事都跑啦，反正晚上也是要等你们下了班才吃饭，就想着不骑车了坐车回去关下电源。」


    「原来如此。」沈季玚简单回答。


    钱茜茜后面还有人上车，连续响起两声「滴滴」的刷卡声后，又传来一声「沈师傅」。


    沈季玚扭头，看到打招唿的人是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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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茜茜你的福气在后头！（√）


    第13章 「她不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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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巧呀，沈师傅。」陈酌也有些惊讶，收起公交卡快速打招唿。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应答，陈酌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孩，先发问了：「陈老师，你还认识公交车司机师傅呢？」


    「哈哈，对啊。」陈酌听到身后女孩的提问，就让她先走进车厢内，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心中，最优秀的公交车司机，沈师傅。」


    沈季玚在后视镜里看到陈酌摆出来的那种「闪亮登场」的手势，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说道：「得啦，陈老师，快进车厢坐好。」


    这边还没结束对话，横排座位上的钱茜茜也对着沈季玚发问：「你朋友吗？」


    「是啊，」沈季玚犹豫了大概十秒钟，底气有些不足，「我朋友。」


    「哎呀，那还让人家小两口刷什么公交卡。」钱茜茜一副「你可真不会做人」的嗔怪表情，接着转头对陈酌和女孩说道，「车厢中间冷气足一点，往后走走吧。」


    「好的，谢谢。」陈酌只是道谢，没有解释什么，他的表情沈季玚也看不见。


    沈季玚只能感觉到陈酌大概在横排连座前发了会呆，女孩都已经走到车中坐下来了，陈酌才跟过去，坐在她旁边。


    过了三站路，到了莲塘牡丹园，沈季玚在后视镜中看到陈酌和女孩都站起来准备下车了。


    这回陈酌没有像往常一样，冲着车后门的监控摄像头，对自己挥手说再见，而是直接带着女孩就这么下车走远了。


    横排连座上的钱茜茜还在跟自己搭话，沈季玚甚至觉得她有些话多，但还是耐着性子一问一答。


    终于到了首末站，沈季玚按流程打卡下班，钱茜茜去关办公室的电源。


    刚按完指纹，沈季玚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摁亮了屏幕，看到锁屏上一行微信发来的新消息。


    【月下独酌：刚刚坐在车上的那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沈季玚扫了一眼消息后，满脑袋冒问号，解了锁打开微信，回復道：不是。


    【月下独酌：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女生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培训中心的同事】


    干嘛要解释？他也没问那女孩是谁啊？


    沈季玚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对话，正一头雾水呢，全然没发现钱茜茜已经走过来了。


    「走吧？」小姑娘说话又自然又亲近，却让沈季玚在惊了一下之后，想要躲得更远。


    「那个，小钱，晚上我还是不去了吧。」沈季玚只想回家瘫着，「我又不能喝酒。」说着，就指了指自己脖颈间的过敏处，补充说道：「我过敏体质，现在夏季高发期，一喝酒就要完蛋啦。」


    「不去不行，你可以不喝酒，但人必须要到场。」钱茜茜故意把话说得严重。


    钱茜茜继续说道：「车队长特意交代了，说这一季度的公交监督拍里，有好几条都是关于你的。」


    「……有什么违规或者不文明的行为吗？」沈季玚小心翼翼问道。钱茜茜毕竟是调度室的行政人员，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她自然比沈季玚知道得快知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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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当然不是！」钱茜茜这才舒展开笑容，「是总有乘客拍到你热情服务的样子，上传到平台表彰你的，这个季度的服务之星大概就是你啦。」


    「要受表彰的人，怎么能不去。」钱茜茜态度很坚决，还很自然地伸手拽了拽沈季玚的胳膊。


    可能是钱茜茜这一下无心的拉拽，激起了沈季玚极大的反应。沈季玚勐地甩开了她的手，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处不动。


    沈季玚实在不喜欢，被不太愿意亲密接触的人冷不丁接触一下。


    这种感觉，糟糕到有如被毒刺扎了一回，虽然细小，但又疼又不自在。


    钱茜茜被沈季玚这么勐力的一甩给甩怔住了，连值班室的胡大爷都特别配合地把收音机的声音给调小了。


    「抱歉。」过了一会，沈季玚才发觉自己刚刚一定是伤害到眼前这个瘪着嘴唇的小姑娘了，于是缓和了语气，沉声说道，「晚上我真的不去了，麻烦你帮我跟大家告个假。」


    说完，也没给钱茜茜留一秒钟的说话时间，沈季玚就率先离开首末站了。


    他不知道钱茜茜是什么表情，也不太想知道。


    有些人真的让人难以面对，他们不愿意自己先把话说清楚，却又总是做出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给第三方的旁观者们一种「我们关系很亲近」的主观印象。


    沈季玚不知道该说这种人自私比较好，还是说他们可怜比较好。


    因为总是活在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里，真的很令人头疼。


    而这种自作主张将自己定位成另一个人的「身边好友」甚至「潜在情侣」的行为，会让这个被捆绑的人感到更加头疼和不悦。


    沈季玚摸不准钱茜茜到底是不是这种人，但是送饭送水送温暖，总归是更亲近的人才会做的事。


    然而沈季玚并没有把钱茜茜放在这个「更亲近」的圈子里。


    只是钱茜茜根本没有徵求沈季玚的意见，就擅自把自己放到这个圈子来了。这么一想，沈季玚面对这种扔下钱茜茜不管不顾独自离开的行为，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在哪儿？」沈季玚心烦意乱，一通乱走之中，拨了个电话给刘浜。


    「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刘浜接起电话，语气中全是惊讶。


    「什么风声？」沈季玚不明所以，但他心烦得很，接着说道，「我晚上没饭吃，有没有的蹭？」


    「太有了，」刘浜竟然在电话里轻笑起来，「你应该下班到家了吧？我们已经快到你家小区了。」


    「……搞什么？」沈季玚把耳边的电话拿到眼前，仔细看看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唿出联繫人的名字到底是不是刘浜。


    结果还没等他看清，屏幕上就出现「通话即将结束……」的字样。


    快到我家小区了？我们？还好几个人？


    「又是哪个漂泊在外的弟兄回来省亲吗？」沈季玚自言自语，扫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往自家骑去。


    沈季玚住处所在的小区有些年头了，虽然也没有惨到破败不堪，但从楼栋外立面墙体装饰石灰的脱落程度来看，至少也在风里雨里矗立了十年八年。


    小区不算大也不算小，还被分成了南北两个区，由中间一条小小的商业街隔开。前几年这条处于小区之中的商业街人气惨澹，除了一两家一直坚守的小吃店和杂货铺，其他的门面要么就是在更新换代，要么就是在准备更新换代。


    后来各种外卖平台兴起，这里反而变得热闹了。低廉的房租，不大不小的实体店面积，一下子就让这条原本冷清的小街道从早喧闹到晚。


    沈季玚出门或者回家，这条小商业街是必经之路。早上上班前，他习惯在街上那家三子牛肉面馆里吃一碗香喷喷的辣味牛肉面，加一个荷包蛋。傍晚下了班，再回来去另一头的一家陕西风味小吃店，嚼两个肉夹馍喝一碗羊肉汤。有时候代班晚班车，下了夜班，还能在街中间那家闻名全市的「阿萍」麻辣烫店里，吃一碗丰富多彩辣人泪下的麻辣烫。


    原来这条街满目萧索，而现在这条街简直是「人间烟火」这四个字的代名词。


    沈季玚在小区围墙外锁好共享单车，迈步踏上这条街，路过「阿萍」麻辣烫，无意中扭头往店里看了一眼。


    正在此时，沈季玚的手机也响了。只是他顾不上接电话，这一看不得了，瞧瞧是谁坐在里面？


    「沈师傅！」吕智大声喊着沈季玚，还冲他挥了挥手，身边的刘浜正拿着手机，一脸严肃地打着电话。


    沈季玚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但刘浜明显也看到他了，于是把手里的电话挂掉。


    沈季玚由此猜想，刘浜刚刚可能就是在给自己打电话。


    正是晚饭的时间点，店里人很多。店门口用几块硬质塑料帘子隔着热气，店内开了冷气空调，沈季玚透过被店里老闆掀开帘子的空隙，隐隐约约看到刘浜和吕智的对面，还坐着那个嵴背挺拔的年轻人。


    沈季玚想起微信里的对话，更加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走进去了，直到陈酌也回身看向他。


    「沈师傅！愣着干嘛？外面多热啊快进来！」吕智的腿显然还没彻底好清，他想站起来，又被皱着眉头的刘浜给拉着坐下来了。


    沈季玚心想，都到这个地步了，总不能强行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吧，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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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辣烫的味道真的太棒了，沈季玚穿过这层迷人的香气，才切实感觉到了饿。


    「沈师傅，坐啊。」终于，陈酌还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是他根本没有抬头看沈季玚，只是移了移下巴，示意身边的空位。


    沈季玚好像总是能刚好坐在陈酌身边的空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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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爱吃麻辣烫呢！（√）


    第14章 嚼不烂的东西要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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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又是哪一出？」为了不让尴尬的气氛继续扩大延伸，沈季玚决定先发制人，「刘先生带着两位人类灵魂工程师跑来吃麻辣烫？」


    「沈师傅，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吕智挑挑眉毛，「不管是刘先生，还是我跟勺儿，在面前，都是无差别的食客。」


    也不知道吕智有没有感觉出来沈季玚和陈酌之间的尴尬，就权当他没感觉出来吧。


    「是吕老师说，你家这边有个特别出名特别好吃的美食，」刘浜微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没想到他说的是麻辣烫……」


    其实沈季玚看得出来，刘浜已经不太能适应这种路边小摊了。如果时光倒回到十多年前，那时年轻气盛十几岁的他们，还经常在夜市上喝酒划拳呢。


    有些事啊，不是只要你不在意，全世界就都能跟着你不在意的。


    沈季玚刚坐下来，老闆特别热情地凑过来：「哎？沈师傅难得晚饭时间过来啊，都是你朋友嘛？」老闆指的当然是这一桌的另外三个人。


    「是，」沈季玚这回倒是答得很快，「老闆，麻烦配四份经典套餐。」说着，就转头问朋友们，「你们能吃辣吗？」


    「能啊！」吕智十分开心。


    「我不太行。」陈酌耸耸肩。


    「请白汤。」刘浜脑门上青筋直跳。


    沈季玚当然知道刘浜是出了名的怕辣椒，可是就像人家相声段子里说的那样，到了人家麻辣烫的店里，你不吃麻也不吃辣，光吃烫吗？


    「那这样，老闆。」收集到各位耐辣情况的沈季玚又转过身对老闆说，「两份中辣一份微辣，一份不放辣。」


    「好嘞！」老闆应答得爽快。


    「等一下，」沈季玚又补充道，「算啦，还是一份中辣，两份微辣，一份不放辣，微辣里面的一份再稍微少点辣。」


    「明白！」老闆面露疑惑之色，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欣然答应，「葱姜蒜有什么忌口的吗？」四个人都摇摇头。


    「他家的辣椒酱确实挺给力的，两位老师平时用嗓子用得多，还是少吃点辛辣吧。」沈季玚解释了一下刚刚自己替他们做出的选择，「他们家经典套餐搭配得特别合理，你们头一次来，吃这个绝对不踩雷。」


    吕智看着沈季玚，竟然流露出崇拜和羡慕的神情，感嘆地说道：「沈师傅家这边真好啊！一条街上有这么多好吃的！」


    「是哦，」沈季玚好歹也在这儿住了三年多，已经习惯了这条街的人间烟火气，「那以后可以常来啊，我请你们吃。」


    很快，老闆和老闆娘一手一碗，端了四个大碗过来。


    沈季玚把不辣的那碗推给刘浜，微辣的那碗推给吕智，微辣更少辣的那碗推给陈酌，中辣的留给自己。


    「开动了！」吕智握着筷子，十分仪式感地说了这句话。


    今天的陈老师，出奇的话少。沈季玚不知道，也不敢猜测，陈老师如此沉默，是不是因为自己。


    「这是什么？」刘浜皱着眉头，努力嚼着什么，「什么玩意儿这么有筋道啊？」


    「可能是魔芋丝？还是什么人造的肉筋呀？」吕智停下筷子，歪着脑袋看着刘浜，「嚼不烂就吐出来吧。」


    刘浜嚼了半天，还是给咽了下去。结果还没到十分钟，就觉得胃有点难受。


    「你刚刚到底吃了什么下去啊？」沈季玚问道，「都说了嚼不烂就吐掉你干嘛非要咽下去。」


    「我也不知道啊。」刘浜蹙着眉，脸色有些泛白，「但也不是特别疼，就觉得胃里不舒服。」


    「不会是，」陈酌咬着筷子，猜测道，「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吧？」


    陈老师一语惊人，其他三位面如土色。


    「送医院啊！」沈季玚唰地站了起来，立刻要打120。


    「看样子不像是带毒的，」吕智毕竟是医学专业出身，比沈季玚冷静多了，「不用打120了有这时间等还不如直接送去。」


    于是二十分钟后，除了刘浜，其他三个人全部站在医院急诊的走廊里了。


    「唉都怪我，好好的非要吃什么麻辣烫。」吕智一脸懊恼，「沈师傅，刘先生是不能吃麻辣烫吗？」


    「倒也不是……」沈季玚斟酌了下字句后，才继续说道，「只是他确实一点辣都不行，麻辣烫也很久很久没吃过了。」


    「原来是这样，」吕智懊恼的表情再上升一个境界，「哎，真的不该提议吃麻辣烫的！」


    看吕老师这情形，沈季玚总觉得自己怕是没想多。看来老刘头这千年寒冰的心房上，给小吕老师焐出来的小冰坑，大概又大了一圈吧。


    毕竟搁在以前，要是沈季玚他们喊刘浜去吃麻辣烫，刘浜一定会甩个大大的白眼表示极度抗议之后，再陪着他们坐在麻辣烫店里喝冰可乐。


    陈酌依旧不太言语，只是安慰了吕智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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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急诊室的医生走了出来，看了看三个人，摘下口罩，问道：「哪位是病人刘浜的家属？」


    三个人都摇摇头。


    医生接着说道：「那麻烦你们尽快联繫他的家人。」


    「医生，问题这么严重了吗？」吕智特别警觉地问道，「他应该就是误食了非食用物品，难道不是吗？」


    「初步诊断，确实不止误食橡皮筋这么简单。」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走廊上的三个人看在眼里，都感觉汗毛一竖。


    「那……」沈季玚顿时有点慌神，都没心情吐槽刘浜竟然把橡皮筋给吃下去了。


    以往哥们弟兄几个都好似铁打镀金身，谁都没在医院里长住过。


    「尽快联繫他的家人吧。」医生话还没说完，吕智竟然走上前一步，神情坚定地说道：「医生，能借一步说话吗？我们得先知道具体情况和严重程度，才好决定如何联繫他的家人。」


    这样严肃又冷静的吕老师，沈季玚也是头一回看到。反观一旁的陈酌，倒像是很习惯如此多变的吕智。


    「也好，请跟我来。」医生看了看这几个人，点了点头，就带着吕智走进了家属会谈室。


    「别担心，」大概是看到沈季玚愁眉紧锁，陈酌出言安慰，「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四年前的沈季玚也以为杨柳身上出现的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结果呢？


    想到这里，沈季玚不仅愁眉紧锁，眼神中更是蒙了一层伤感。


    「我知道沈师傅跟刘先生之间，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前任下属与上司的关系，」见沉默的沈季玚站在原处满面神伤，陈酌靠近半步，拍了拍沈季玚的肩，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很深厚。」


    「嗯，是啊。」陈酌猜得也没错，沈季玚表示肯定。


    没过多久，吕智就一个人从会谈室里走了出来，虽然脸色不算太难看，但也绝对不是满面欢喜。


    「怎么样？」沈季玚急忙问道，「到底什么问题？」


    「现在还不能确定，」吕智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医生说常规b超中发现刘先生胃部除了吞食异物，还有别的明显阴影，具体是什么还摸不准需要做ct进一步检查。」


    「办理住院好好检查一下吧。」陈酌听了这话，也跟着沈季玚一起眉头紧锁。


    「之前刘先生有没有胃部病史啊？」吕智转头问沈季玚，「类似于惯性腹痛、消化道症状？」


    「应该没有吧……」沈季玚努力回忆，这几年也不是天天跟刘浜混在一起，每次吃饭喝酒，也没见刘浜说胃不舒服。


    「那还是等全部检查结果吧，」吕智抿了抿嘴，「先别通知刘先生的家人了，我陪护吧。」


    「你陪护？不行，太麻烦你了。」沈季玚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厚道地想着，刘浜这个混蛋真是很可以啊。


    「这有什么，正好我在放暑假呢，也学过医，」吕智笑了笑，「又方便又实用。」


    吕老师语惊二人，沈季玚听到陈酌轻咳了一声。


    「现在能去看看刘先生吗？」陈酌咳完了，赶紧问道。


    正好医生也走出来了，说道：「可以去探望病人了，后续检查还在尽快安排。」说完，深深看了吕智一眼，点了点头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三个人走进刘浜所在的病房。


    「你们都什么表情？」刘浜看到三个人一个接一个走进病房，神色黯然，非常不解，「我吃个橡皮筋还能吃死了不成？」


    「呸呸呸！童言无忌，」吕智皱着眉头，假装往地上啐了三口，佯怒盯了刘浜一眼，「乱讲什么！」


    「那我是不是一会儿就能出院了？」刘浜缓和了神色，随口问道。


    「还有一些后续检查，一时半会儿走不成，」沈季玚只能在心里默默担忧，但面上还是要保持镇定，「就当给你自己放个假吧，我帮你跟三哥说。」


    「不用了吧，还有什么可检查的，」刘浜更不解了，「就一个橡皮筋，多喝点水蹲个坑不就完事了，大不了做个胃镜。」


    「刘先生，你多久没休假了？」吕智忽然发问。


    「啊？」刘浜忽然愣住。


    「连续工作多少天了？」吕智继续发问。


    「我哪还有什么休假不休假的说法……」刘浜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


    刘浜在沈季玚的三哥沈叔琦的公司里已经是大半根顶樑柱了，天天泡在公司才是他的日常。


    至于难得的休闲时光，不是在经营酒吧，就是拉着沈季玚喝大酒。


    「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身体出问题。」吕智严肃认真地盯着刘浜，愣是把刘浜盯得下巴微张没法回话，「后续检查也就是为了确定你的身体状况，耽误不了几天时间，麻烦你为了你的家人朋友为了你的事业，多关注下自己的健康，免得让更多的人为你担心。」


    沈季玚简直想为吕老师的这番话起个立鼓个三分钟的掌。


    别说，教政治的老师，训起话来就是又和蔼可亲又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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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佬翻车的一天……（bushi）


    第15章 冰淇淋红茶五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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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沉默之中，陈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说道：「那个……说实话刚刚那顿没吃完的麻辣烫，真的太不抵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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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四，还不带人家买点吃的去。」刘浜憋着笑，装成嗔怪沈季玚的样子，还特别没谱地喊他「老四」。


    「……知道了，还用你说。」沈季玚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终于不那么低沉了，也稍觉宽心，冲着刘浜病床的方向，隔空挥了一小拳，「走走走，陈老师吕老师我们吃好吃的去，别管这个人了。」


    「你们去吧，」吕智指了指刘浜左手边悬空挂着的吊瓶，笑着说，「我看着点吊瓶。」


    「没事，」刘浜用插着针头的左手，指了指床头的唿叫铃按钮，「没药水了我自己叫护士。」


    「打点滴的人都很容易犯困，还是需要有人在的。」吕智说着，还不忘揶揄陈酌，「我晚上吃得很饱，不像勺儿，那么瘦那么能吃还饿得快，简直浪费国家粮食。」


    「吃你家大米啦！」陈酌见自己也被嘲讽了一番，哼了一声，「沈师傅我们走，别管这个人了。」


    于是很快，沈季玚和陈酌两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四顾茫然。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沈季玚往周围看了看，医院门口其实是有一排门面房的，也有几家小餐馆，里面很多食客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想必在医院里有他们急着要赶回去照顾的人吧。


    没想到身边的陈老师已经拿着手机在查找各种美食app了，翻啊翻的，忽然说道：「我想喝奶茶。」


    「你认真的吗……」沈季玚心里卧槽了一下，这位老师为什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对啊，我真的想喝奶茶，」陈酌抬起头看着沈季玚，眼神里多了些恳求的意味，「前面两百米一个右转路口，就有我喜欢的奶茶店，我想喝他家的冰淇淋红茶。」


    沈季玚还是满心的卧槽，为什么这个人喜欢如此高热量的食物，却还是瘦到一眼就能猜出来他大约一米八的身高体重绝对不超过60kg？


    但他没有提出异议，两个人很快就站在店铺的点单柜檯前排队。


    「您好，两杯中杯冰淇淋红茶，去冰五分甜。」陈酌轻车熟路地点单，这让沈季玚彻底相信他是真的很喜欢喝这家。


    奶茶店生意火爆，等了好一会，两个人才一人捧着一杯奶茶，站在路边。


    「这怎么喝……」勐嘬了一下吸管的沈季玚发现什么都没吸进嘴里，皱着眉头把奶茶举到眼前，左看右看，「是要等冰淇淋化掉吗？」


    「可以等它化掉啊，」陈酌倒是喝得轻松自在，「也可以像我这样，用吸管先把冰淇淋搅开一点，趁着没完全化掉，混着红茶喝。」


    「这多麻烦啊，直接加牛奶什么的不就好了，」沈季玚十分不解，「如果是因为想喝冰的，那就加点冰块呗。」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有冰淇淋红茶这种喝法。」陈酌没有用力跟吸管底端的冰淇淋作斗争，只是淡淡说道，「明明调制过的牛奶加到红茶里面再加点冰块就很好喝了，却非要把它先变成冰淇淋，再加到红茶里。」


    「是啊，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沈季玚非常笨拙地用吸管戳着杯子里的冰淇淋坨坨。


    「后来我想，有时候，绕个圈子，多此一举，也自有乐趣吧。」 陈酌此时根本不像一个贪嘴喝奶茶的男孩子，更像一位人生导师了，「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可以速战速决，就真的能速战速决的。有些是你不能，有些是你不想。」


    「嗯。」沈季玚想了想这番话，顿了顿才表示贊同。


    他终于把冰淇淋块块搅开了，冰冰甜甜又有些存在感，混着红茶的茶味，口感确实不错。


    「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是怎么吃小牛奶冰棒的，」陈酌忽然轻笑起来，「反正我小时候，没有一次能吃完一整根。」


    「为什么？有小朋友跟你抢吗？」沈季玚一边嘬着吸管，一边在心里同情陈酌。


    「那倒没有，是因为觉得太好吃了，就捨不得太快吃掉，结果都融化得滴在地上了。」陈酌继续笑道，「现在好啦，冰淇淋都可以混着红茶一起兜在杯子里，有一种捨不得吃冰淇淋也不怕它融化了掉在地上的安全感。」


    「后来才发觉，这种绕圈子的吃法，味道也很不错。」


    陈酌的笑容，又平淡又让人觉得安心。即使是在燥热的盛夏傍晚，站在陈酌身边喝着冷饮的沈季玚，真的能感觉到一阵清新凉爽。


    可能还是因为冰淇淋红茶的清凉。


    一杯奶茶能喝多久呢？两个人没在马路边站一会儿，就启程回医院。


    「带点吃的回去给吕老师吧。」沈季玚提议，陈酌点了点头表示附议。两个人就近走入了医院门口的一家小型连锁超市。


    沈季玚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问身边的陈酌：「陈老师，今天培训中心那边没课吗？」


    「本来是有一整晚的课，结果吕小智非要拉着我来吃麻辣烫，我就跟同事换了班，麻烦她先帮我代两节课。」陈酌解释道。


    「是上回在18路车上，跟你一起的小姑娘吗？」沈季玚这句话问出口就后悔了，但问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得回来。


    「是。」没想到，陈老师答得如此干脆，「暑期是培训中心最忙的时候，她也是假期前才入职的。」


    难怪了，之前几回碰到陈酌，沈季玚也没见到他身边有别的人。


    「刘先生是胃部问题，零食大概不能吃吧？」也没等沈季玚回应，陈酌全神贯注盯着小超市的货架，「吕小智喜欢吃辣条，但是在病房吃辣条会不会被护士小姐姐们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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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我们可以陪他一起偷偷吃，这样的话就算被逮住了也法不责众不会赶我们走的。」沈季玚觉得，无论是陈老师还是吕老师，这种自然而然的青春气息真是随身散发，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变得青春起来。


    「那既然这样……」陈酌忽然站定，严肃认真地说道，「我能不能叫个烤脑花的外卖？」


    于是三十分钟后，刘浜所在的vip病房，瞬间变成了夜市小吃街。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刘浜半靠在病床上，眼巴巴看着旁边围着茶几的三个人。


    「唉！如果这些牛肉串是现场烧烤的就好了！」吕智特别感激出门吃东西的沈季玚和陈酌还能记得病房里有个健康人饿着肚子，但还是提出了自己对烧烤外卖的逊色口感所持有的轻微遗憾。


    「过分了啊！」刘浜还没接着抱怨呢，陈酌就一筷子打在吕智伸向烤脑花的魔爪上，「脑花是我的，别的随你吃。」


    「沈师傅！你看他！」吕智被这一筷子敲得委屈，「竟然为了半副脑花就翻脸不认朋友！」


    「怪我怪我，不知道吕老师也爱吃脑花，应该多点几份的。」沈季玚笑着安慰吕智的不满情绪，还给他递过去几串烤鸡心，「都是内脏，这个也好吃。」


    「喂，我说……」刘浜僵坐着，脸色阴沉，「就没人管一管我吗？」


    「你有什么好管的，吊瓶刚刚也换过了，这些没一样是你能吃的。」沈季玚故意把手里的羊肉串举起来，冲着刘浜挥了挥，「谁让你吃什么不好非要吃橡皮筋。」


    「老四，说话凭良心，」刘浜冷哼一声，「要知道那是橡皮筋，谁他妈还会吃下去。」


    「刘先生，你的配餐一会儿护士姐姐会送过来，」吕智还对着陈酌的烤脑花虎视眈眈，眼皮都不抬地说道，「不过根据我的专业推测，八成也就是清汤白粥。」说着，吕智回头同情地看了刘浜一眼，接着说道：「特别稀的那种，白粥。」


    「一会儿护士就来了？！」陈酌惊恐问道，「那我们这一桌子违禁食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吃啊！」沈季玚一个勐子扎进一份六鲜炒饭，陈酌和吕智还在争抢烤脑花。


    一阵风捲残云后，沈季玚跟陈酌快速收拾茶几上的杯盘狼藉，吕智跑去开窗户才发现住院部的窗户无论大小，都只能开一条小缝。


    「换气扇换气扇！」吕智唠唠叨叨地去病房玄关处找寻开关，摁开之后又去洗手间摸了一瓶消毒喷雾出来，冲着地面一顿勐喷。


    「陈老师来搭把手！」沈季玚两只手兜不过来一个大垃圾袋，请求陈酌支援。


    陈酌赶紧放下手里正在擦桌面的纸巾，一步跨过去扶住沈季玚手里的垃圾袋。


    在病房里大扫除真是比他们打扫自己家都勤快认真，三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至于刘浜，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沈季玚偷偷摸摸把两个垃圾袋扔进走廊尽头的大垃圾桶后再回房时，正好撞上来送餐的护士姐姐。


    「什么味儿？」护士把刘浜的配餐放在他床上的长桌板上，转着脑袋使劲吸了吸鼻子。


    「哪有什么味道，」吕智尴尬笑着，「护士姐姐闻错了吧！只有消毒药水味儿啊！」


    「是吗？」护士眯着眼睛看了吕智一眼，「我闻了这么多年药水味儿，怎么就没闻出来还有烧烤的香气？」


    三个人尴尬地站成一排，就跟在教室吃零食的小学生被班主任逮个正着似的。


    「刘先生，你跟着他们吃了没？」护士姐姐又迅速转回病床，假装严肃。


    「当然没有！」刘浜正在苦逼地喝着稀薄的白粥，被护士突如其来的一问给呛了一口。


    「那就好，」护士点点头，又对三个小学生说道，「下不为例啊！」


    小学生们齐刷刷勐点头，目送护士姐姐出了房门。


    「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刘浜喝完粥，一脸苦闷，但也不想太麻烦朋友，「明天都还要上班呢。」


    「我就不用啊。」吕智一脸得意，「沈师傅，你跟勺儿回去吧，我再盯会儿吊瓶。」


    「你也回去吧，」刘浜看着吕智，小声说道，「都在这儿陪了好久了。」


    「夜里还有一瓶水呢，再说了，明天清晨还有三项检查，」吕智摇摇头，说道，「我又不用早起。」


    沈季玚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一幕场景颇有虐狗的嫌疑。他用力看了一眼刘浜，刘浜也故作坦然地看回来。


    「那既然吕老师陪护，我们就先回去吧。」虽然心里想吐槽，但这把助攻还是要打出来的，沈季玚说道，「吕老师辛苦啦。」


    「那我也再呆会儿，」陈酌可能还不是沈季玚辅助阵营的人，「我明早也没课。」


    「勺儿你先回去吧，」吕智突然想起来一件什么事，「我才想起来下午出门之前，我忘了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晒……」


    「这种事情你不是头一次干了吧。」陈酌瞪了吕智一眼，也只好先回去。


    沈季玚和阿戴又重新站在了医院门口。


    「我打车送你回去吧。」沈季玚看了看时间，十点多了。


    「我想走走，」陈酌看了一眼夜空，小声说道，「晚上吃多啦，现在这个温度，刚好适合走路。」


    「也是，」沈季玚双手插在裤兜里，「那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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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沈季玚来说，并不顺路，但他也吃撑了，不着急回家躺着。


    况且晚上十点多的大马路，微风习习，树叶沙沙，确实是闲散人士散步的好时段。


    「沈师傅，你家还有兄弟姐妹吗？」陈酌也没追问沈季玚为何不顺路还要同行，只是双眼看着前方的道路，随口问道，「听刘先生喊你四哥，是家族排行吗？」


    想到自己那混乱的一大家子，沈季玚耸了耸肩，深吸一口气：「差不多吧，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


    「……」陈酌明显很惊讶，转过头来看着沈季玚，「这么多啊？都是亲生的吗……」


    「嗯，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沈季玚笑了笑，「可能那时候还没实行独女政策吧，毕竟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那是挺不容易的……」陈酌可能有些理解偏差，以为沈季玚家是那种越穷越生的贫困家庭，言语之中竟流露出一丝同情，「这么一大家子，真是辛苦你了。」


    听到陈酌这样同情的语气，沈季玚笑得更开怀了，故意说道：「是有点不容易。」


    这也不是假话，爸妈年纪大了，大姐胳膊肘往外拐，二哥对家事不闻不问，三哥一心扑在事业上。


    对沈季玚来说，这个家确实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也很想问你。」沈季玚抿抿嘴唇，实，发问道，「虽然可能觉得有些冒犯……」


    「你问吧。」陈酌语气轻松，「只要别问我怎么在三天之内噼出一字马就行。」


    「什么？」沈季玚反而一愣。


    「很多人知道我是舞蹈老师之后就跑来问我，怎么在三天之内噼出一字马，」陈酌无奈道，「三天当然噼不出来。」


    「……那要多久才能噼出来？」沈季玚的问题一下子被带跑偏了，竟然呆头呆脑地跟着问道。


    「你是问这种一字马？」陈酌忽然右腿往前笔直地一踢，脚尖轻松划过头顶，整张脸都紧贴着右腿的腿骨，看得沈季玚十分震惊。


    「还是这种一字马？」陈酌在迅速放下右腿以后，又从右身侧向上一踢。


    沈季玚这回真的惊叫出声了：「卧槽？！」


    「小菜一碟。」陈酌放下腿，一脸淡然地作势掸了掸裤子上的灰，「不过无论哪种一字马，没有舞蹈基础的人想噼出来，都得费点时间。」


    沈季玚简直想为陈老师起个立鼓个三分钟的掌，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对了，沈师傅，」陈酌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发问的人还没问出他想问的问题，「你刚要问我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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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只有刘总受伤的成就达成（x


    第16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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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沈季玚又是一条普通的上班狗。


    虽然城市轻轨的修建速度还是慢成龟爬，路面依旧满目疮痍，但18路的这几趟车开得都挺顺利，沈季玚心情不错。


    下了班之后，沈季玚买了点水果往医院跑。刘浜的几项检查倒是查完了，但结果还没出来，人当然不能放走。


    「沈师傅，来啦？」吕智看到沈季玚进了病房门，就站起身来，接过沈季玚手里提的东西，轻车熟路放在一边的储物柜里，顺手给他递过去一瓶水。


    「嗯刚下班，」沈季玚意味深长地看着转来转去的吕智，再意味深长地看着面无表情端坐病床的刘先生，「吕老师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吧？」


    「没有没有，毕竟是vip病房的陪护床，」吕智听到沈季玚是在同自己说话，就转过身来认真回答，「实不相瞒，这床垫比我自己家里睡的还舒服……」


    「那下回我让他们给你买个这种的。」端坐的刘先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还能不能好好关心人了，哪有你这样送人家医用床垫的？！」正在喝水的沈季玚，听到刘浜这句话差点一口喷出来，「不过吕老师，睡硬床板是不是比睡席梦思更健康啊？」


    「照理说，是这样没错，」吕智笑起来，「但就算我自己是学医的，也还是觉得软床垫更舒服，可是舒服是进步的最大敌人。」


    「附议，」端坐的刘先生仍旧面无表情，说完这两个字就忽然抬头盯着沈季玚，「老四，听见没，人家老师说了，舒服是进步最大的敌人。」


    「怎么，我是太舒服了？还是太不进步了？」沈季玚单手叉腰，」让你这么针对我？」


    「当然是你不进步，看得我不舒服，」刘浜终于伸出胳膊做了一个掐肉的动作，「别叉了，你看看你那腰，还能叫腰吗？」


    「这是老司机的通病我能怎么办？」沈季玚很委屈，平常开车就够费心思了，下了班只想原地躺倒，哪还有力气去健身。


    「此情此景，我要植入gg了，」吕智突然插话，「健身、减肥、塑型、续命，请找我们无所不能的勺儿老师。」


    然而陈老师并不在这。


    「别的都好理解，」沈季玚皱着眉，问道，「续命是怎么一回事？」


    「筋长一寸命长一年啊。」吕智悠然道，「你们是没见过勺儿那个骨头，就好像长期服用十香软筋散……」


    沈季玚心想我当然见过，人家在大马路上，站着就能前噼侧噼一字马呢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我们都半大老头子了，还拉什么筋，」刘浜撇着嘴苦笑，「能保命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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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少喝点酒吧，」吕智的语调一下子温和起来，「烟也是，少抽点。」


    沈季玚的眼神又散发起意味深长的光芒，只是还没扫射到刘浜吕智那里，陈老师就来了。


    「刘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陈酌也拎了一手的东西，递给吕智。


    「谢谢陈老师关心，」刘浜点点头，「我感觉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小吕就不让我出院。」


    沈季玚也对陈酌点点头，继续揶揄刘浜：「刘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多观察观察也好，」陈酌对沈季玚笑了笑，走到吕智身边，低声说，「等会儿你回去休息吧，明早没课，我留在这儿。」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开晚班车，」沈季玚两只胳膊抱在胸前，「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老四？」病房门口出现一个声音，「你在这儿啊。」


    「三哥？！」沈季玚和刘浜同时惊讶道。


    说着刘浜就下意识地要下床。


    「浜子你别动你别动。」沈叔琦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嫂和他们的儿子沈宏远。


    「四叔叔！」沈宏远小小一只，进了房门看见沈季玚就撒开妈妈的手，沖了过去。


    沈季玚一把抱起他，小孩在他怀里看见病床上的刘浜，甜甜地喊到：「浜子叔叔！」


    「你们怎么来了？」刘浜有些不知所措，沈叔琦毕竟是他的上司。


    「你跟人事部请病假了我能不知道吗，」沈叔琦有些嗔怪地说道，「下次病假直接跟我请。」


    这边对话还没完，沈季玚怀里的宏远忽然冲着一边的陈酌和吕智，大声喊道：「陈老师！」


    「陈老师？！」三嫂跟着儿子的目光和喊声看过去，也惊讶道。


    「宏远妈妈？！」陈酌也有些震惊。


    瞬间，一整个病房的人全部面面相觑。大家在病房里的会客区域坐下来之后，才把人物关系给釐清。


    沈宏远是陈酌教的一个幼儿舞蹈兴趣班里的学生，三嫂经常接送宏远学跳舞，自然跟陈酌互相认识。


    至于沈叔琦和沈季玚的亲兄弟关系，三哥三嫂四哥刘浜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提，两位老师也没有多问，只是互相打了招唿，算是认识了。


    「所以四叔叔浜子叔叔还有我妈妈，都认识陈老师呀！」还在沈季玚怀里歪着的沈宏远扭来扭去兴奋无比，「我听妈妈说过！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孩子这话说得沈季玚浑身一僵。


    「别乱说话。」三嫂拽了拽沈宏远的小胳膊，皱了皱眉，「就记着别的乱七八糟的话，我还说过让你好好看书好好跟着陈老师学跳舞的话，你怎么都没记得这么清楚？」


    「嘿嘿嘿。」沈宏远被妈妈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缩进沈季玚怀抱，「妈妈我会更认真学跳舞的！因为陈老师也是四叔叔的朋友！」


    「看你能不能说到做到了。」三嫂也笑了起来，用拜託的眼神看了看陈酌。


    陈老师自然会意，点头回应。


    「浜子叔叔真的吃了橡皮筋吗？」沈宏远率先岔开话题，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直接问道。


    「是的，」沈季玚十分严肃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你可千万别学这个笨蛋叔叔。」


    沈叔琦问了很多刘浜的情况，只是现在各种报告都没出来，依旧闹不清具体情况。


    三哥一家子坐了一会儿后，叮嘱刘浜和沈季玚几句，也就回家了。


    「行了，你俩回去吧，」沈季玚站起身来抖了抖浑身的老骨头，「这儿有我呢。」


    推辞不过，两位老师回家了。


    所以刘浜的各项检查报告，是沈季玚去拿的。


    报告单上的字可真多，但映入沈季玚眼帘的，只有那一段「胃部有肿瘤，性质仍需进一步判定」的内容。


    沈季玚呆坐在走廊上，一时脑海中像是放映电影一般，涌现的全是言情肥皂剧里的桥段。


    但这就是现实生活，该如何是好？肯定不能现在就通知刘浜的家人，毕竟到底是不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结果，现在还未可知。


    「四哥，报告出来了没？」刘浜实在躺不住了，在病房里绕圈子，其实他也才住院三天，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想逃离医院。


    「啊？还没呢还没呢，」沈季玚把报告单塞进自己的口袋之后才走进来，故作生气，「我都跑去问了，说是那边出报告的时候遇到点问题，整个医院的报告单都卡壳了，还得等等。」


    到了下午，吕智也过来了，还带了一些健康的小零食。


    趁着刘浜打着营养液的点滴睡着了的空档，沈季玚把吕智喊到了走廊，拿出报告单给吕智看。


    「这要怎么办？」沈季玚的眉心都快皱出一个「川」字来，「就等着吗？」


    「现在性质没判定，除了等没别的办法了。」吕智也异常严肃，担忧的神色中还带点伤感，「希望不是。」


    听到病房里有动静，两个人又赶紧回去。


    「老四，你跟家里说我住院了？」刘浜看着手机，沉声问道，「大姐说她马上就到。」


    「大姐？」沈季玚重复了一遍，也有些想不明白。


    正说着，一阵高跟鞋的声响，大姐沈伯琳已经来了。


    「浜子，你没事吧？」沈伯琳穿了一身剪裁合适的职业装，妆容既精緻又得体，「老四你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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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沈季玚震惊之余还是及时微微颔首，以示尊重，「我今天夜班。」


    「沈太太？！」吕智突然说道。


    沈季玚一脑袋问号，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怎么又出现了？


    「吕老师？！」沈伯琳这才看到站得稍远的吕智，「你怎么也在这儿？」


    沈季玚两眼一黑，别是自己的大外甥女，正好就是吕智班里的学生吧？


    沈宏远那稚嫩又可爱的声音顿时在他脑中循环迴荡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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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攻还要靠大侄子！（√）


    第17章 一把年纪玩失踪


    ===============================


    几个人讪笑着互相招唿后，沈伯琳对刘浜嘱託一番，就和吕智沈季玚告了别。


    吕老师在沈季玚的再三催促下，才终于愿意回家休息。


    沈伯琳没说是从哪儿听来的刘浜住院的消息，沈家早就把刘浜当半个儿子了，她作为半个大姐，过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沈季玚和刘浜自然没什么话可说，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姐夫的司马昭之心，可明面上总还是一家人，不能拂了人家这份面上的情义。


    沈季玚在医院陪了一整夜，一是刘浜在医院呆着无聊沈季玚在家呆着也无聊，二是他们兄弟二人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在一个里过夜了。沈季玚抓住机会审问了刘浜一番。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季玚正襟危坐在陪护床上，轻轻皱着眉，表情格外严肃。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刘浜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明白」的语气回应道。


    「别装了小子，」沈季玚还是躺了下来，毕竟这种问题是十几岁时的他们才会讨论的，躺下再聊更像年少时的卧谈会，「吕老师跟你都快成老夫老妻的状态了，就我们仨在的时候我都能估算出我发光发亮的瓦数。」


    「我也不知道，」刘浜跟着仰面躺倒，好像是嘆了口气，说道，「真的，只是觉得跟他相处很舒服，是不是老师都比较会照顾人？」


    听了这话，沈季玚不自觉地想到另一位老师，说道：「你说的会照顾人，是指哪方面？」


    「各种方面，无论是平时交流，还是我现在住院，」刘浜语气很诚恳，在沈季玚面前他确实没必要遮掩什么，「总觉得，他有时候就跟小孩一样，有时候又很成熟稳重。说话能逗人开心，做事又妥妥帖帖，就这种很全面的会照顾人。」


    「你完了，浜子，你真的完了，」沈季玚仰面盯着天花板，「你都这样描述一个人了，你真的完了。想想怎么跟家里说吧，要带个俊俏小伙子回家看阿姨了。」


    「别胡说了，」刘浜又嘆了一口气，「我妈倒不会说什么，但是我爸跟你爸简直是同一种人……」


    「等下，」沈季玚太知道自己老爸对于这种情况的看法，但他忽然抓住了另一个特别重要的重点，「所以你算是承认了你跟吕老师？！」


    「哎，怎么说呢，」刘浜也没有再反驳，只是语气中的不安和无奈又增加了一些，「谁都没有明说，但好像都有点那个意思？」


    「以往都是别人栽你手里，这回你铁定栽人家手里了，」沈季玚其实是替刘浜感到开心的，「真的。」


    卧谈会还没开到下半夜，两位半大老头子都睡了过去。


    第二天回到家瘫着的沈季玚还在消化昨天的各种事情，越想越烦躁。


    刘浜的检查报告，突然出现的沈伯琳，还有与她认识的吕智，以及刘浜似隐非隐的承认。


    索性不想了，沈季玚照例查看蚂蚁森林，已经没什么可偷的了。在按灭屏幕前的一瞬间，沈季玚忽然福至心灵，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短视频app。


    点开的第一条「猜你喜欢」，就是幼儿舞蹈班的一群小朋友们，跟着舞蹈老师一起做一些简单可爱的舞蹈动作。


    沈季玚瞪大了眼睛，这舞蹈老师，不就是陈酌？！


    随即开始在小朋友堆里寻找沈宏远的身影，但视频很短，小孩子又多，沈季玚这个亲叔叔都没找出来亲侄儿到底在哪。


    「也许臭小子不在这个班里呢。」沈季玚随便想着，就决定放下手机立即睡觉。毕竟还有晚班。


    这一觉睡下去，再醒来就是上班的点了。沈季玚弹起来迅速洗脸换衣服出门。天气还是很炎热，工作服还是会让他闷出一身汗，也顾不得了。


    发了条微信语音给刘浜，说是下了夜班就过来继续陪床，但是刘浜没回消息。


    开了两趟车之后，沈季玚见刘浜微信还没反应，就打他电话，结果对面关机。


    沈季玚心里一阵纳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没到下班时间，只能按下焦灼的情绪仔仔细细继续开车。


    再开了一趟车之后，沈季玚思索再三，还是发了微信给陈酌。


    陈酌正好刚下课，回消息说是吕智的手机也关机了。他人已经到了刘浜的病房，但病房里没人。


    陈酌病房楼层等沈季玚下夜班，两个人碰头之后也没核对出什么有效信息。


    早就问过护士站的护士们了，因为交了班，这一班的护士姐姐都不知道刘浜和吕智去哪儿了。她们更着急，毕竟病人不见了。


    「是不是报告出了什么问题？」陈酌忽然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沈季玚脑中简直像是有根弦绷紧了，立刻跑去问护士站询问刘浜的具体检查报告是不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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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护士姐姐们表示，沈季玚既不是刘浜的直系亲属也不是他的配偶，没有权力查看他的检查报告。


    「搞什么！」沈季玚有些烦躁，「你们总得让我们知道他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吧？！」


    「这……」护士姐姐有些犹豫了，「好吧，我只能说，刘先生检查出来的肿瘤是恶性的。」


    沈季玚脑中的那根弦直接炸断了。


    怔了一会后，沈季玚火速通知了几个公司里还有联繫的刘浜下属，又不敢惊动刘浜的父母，只能带着陈酌偷偷摸摸找人。


    也想过要报警，但人失踪还不到24小时估计也立不了案。而且沈季玚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刘浜肯定跟吕智在一起，那至少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刘浜自己住的家找过了，迷途酒吧找过了，公司找过了，都不在。吕智和陈酌合租的家也找过了，没有人影。


    沈季玚和陈酌在路边无目的地快步走着，谁也没说话。


    突然陈酌的微信响起来一声新消息提示音，他看了一眼锁屏，赶紧停住脚步点开消息，念道：「『刘先生跟我在一起，不用担心，手机快没电了明天再说。』是吕小智发来的。」


    沈季玚听完，直接喘着气蹲在路边，玩失踪这种事不是刘浜一贯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看到检查报告了。


    「沈师傅，现在怎么办？」陈酌也有些无措，拿着手机茫然地看着沈季玚，「要去找他们吗？」


    「不用了，」沈季玚三年多前就戒菸了，但此时他特别想抽一根，「吕老师跟老刘一起，应该不要紧，你回去休息吧。」


    再回到家又是夜里一点，沈季玚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两天的突发事件有点多，沈季玚深感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仅有的智商都不够用。


    迷迷煳煳睡着之后，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却无关紧要的梦。


    这次，叫醒沈季玚的不是上常白班的生物钟，也不是响个不停的闹铃，而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沈季玚头疼地爬起来去开门，却只看到一身衣衫不整的刘浜，满面慌乱地站在门口。


    「……你被人强暴了吗？」沈季玚竟然没有先责骂他消失一整晚都没知会自己一声，脱口而出，「怎么一副受了欺负样子……」


    「四哥，怎么办，」刘浜看上去特别不知所措，「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有病治病吧，」沈季玚以为他说的是恶性肿瘤的事，只好揉着鸡窝一般杂乱的头髮，深深嘆了口气，眯着眼皱着眉安慰道，「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的，说不定就能……」


    「四哥！」刘浜一步跨进门来，抓住沈季玚的肩膀前后摇晃，急促说道，「怎么办啊？我把吕老师给睡了。」


    「哦你说的不是肿瘤的问题啊……」沈季玚本来还没完全清醒，但被刘浜这么一抓一摇，大脑机器停摆了三秒钟后，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你说什么？！你他妈睡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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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cp的进度：火箭（x）


    第18章 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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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之后，沈季玚赶紧把刘浜拽进室内，先让他坐下。


    沈季玚自己也需要缓缓，索性跑去洗漱。


    「所以几个小时前，你们竟然去开房了？」沈季玚还是无法冷静，嘴里插着牙刷，含含煳煳地在洗手间问道。


    「不是，不是这样的，」听到沈季玚的发问，坐在客厅里的刘浜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要反驳，「老四你也太不纯洁了……」


    「喂，大哥，搞搞清楚，」沈季玚叼着牙刷走出来瞪了刘浜一眼，「是谁睡了人家啊？还说我不纯洁？」


    「哎……」刘浜竟然没再争辩，黯然嘆了口气，低声说道，「昨晚我是自己去拿的报告，小吕看我情绪不好，就说要陪我出去散散心。」


    「嗯，继续，」见刘浜开始娓娓道来了，沈季玚又叼着牙刷回到洗脸池前面继续洗漱，「我听着呢。」


    「然后小吕就陪我一起在街上乱逛，讲了很多抗癌知识，我知道他是想鼓励我积极面对，但是，」刘浜的语气更低沉了，「四哥，你不知道，我刚看到报告的时候，真的眼前一黑。」


    「非常理解。」沈季玚吐出一口泡沫，回应道。


    当初沈季玚看到杨柳的检查报告的时候，也是眼前一黑。


    「所以小吕说了很多掂量轻重的开解的话，我很感谢他，可我就是心烦意乱。」刘浜用手抓着头髮的时候，沈季玚正好擦着脸回到客厅，「我就问他我能不能喝酒。」


    「吕老师肯定不同意你喝酒，」沈季玚从刘浜眼前晃过去，径直走到客厅另一端的饭厅冰箱前，打开冷藏柜拿出一罐啤酒一瓶矿泉水。「喝口凉的，醒醒酒。」说着就把啤酒递给刘浜，自己开了矿泉水喝了起来。


    「他没阻止我，反而跟我一起去了随便路过的小酒吧。」刘浜愣了愣，抬眼看着沈季玚，还是接过了冰啤酒，说道，「四哥你拿错了吧，这是啤酒。」


    「没拿错，以毒攻毒，」沈季玚坐在刘浜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示意他继续交代案情，「吕老师没拦着你？你是故意不去迷途的吧？」


    「他真的没拦着。我也确实不想去迷途，就想找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才能喝得畅快一点。」刘浜黯然的神色还没有消退，「平常要保持高度的紧张状态，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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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吕老师不能喝酒的，他酒精过敏，」沈季玚脑中灯泡一亮，睁大眼睛看向刘浜，「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喝醉了？！」


    「对。」刘浜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什么酒后乱来……也就只有你算是酒后？」沈季玚目瞪口呆。


    「对，」刘浜的黯然神色忽然转变成凝重的不安，「所以我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两个人相顾无言，各自喝水。


    沉默之中，沈季玚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陈酌打过来的微信语音通话。


    沈季玚用眼神询问刘浜，刘浜赶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又努了努下巴让沈季玚接听。


    「餵？陈老师，」沈季玚假装镇定，决定点了接听键之后立刻先发制人，「是吕老师回来了吗？」


    「回来了，」陈酌说道，「刘先生跟你联繫了吗沈师傅？」


    「啊？他……他啊，」沈季玚看着刘浜，刘浜也看着沈季玚，「他，他……那个……」


    沈季玚实在不想骗人，尤其对面这个人还是陈酌。


    「应该是回来了吧？」陈酌这样说，沈季玚也琢磨不好他的语气，「我刚刚回医院了，护士姐姐说还是联繫不上刘先生，有件事就先跟我说了看我能不能转告给他。」


    「又出了什么事吗？」


    沈季玚紧张起来，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一波三折的，他这颗老心脏总是在颤啊颤的，再来一波估计也得进医院。


    「不是，是误诊，」陈酌的语气终于显现出一些高兴的意味，「刘先生的肿瘤不是恶性的！」


    「卧……」刘浜条件反射般要爆一句「卧槽」，还没怎么出声就被沈季玚一把捂住嘴巴。


    「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想办法尽快通知刘先生吕老师也辛苦一晚了还要麻烦陈老师多照顾照顾他啊就先这样说吧等会儿再联繫！」


    沈季玚机关枪似的吐出这么一大段后快速挂断了微信通话，才没让刘浜的声音暴露太多。


    「卧槽！误诊！」刘浜挣开沈季玚的魔爪，差不多要蹦了起来，「老子真要去把这医院夷为平地！」


    「不是……你不是应该先为自己感到高兴，再想想怎么面对吕老师，最后再计划怎么炸医院吧？」沈季玚甩开手，也甩开了手里的手机，终于松了口气，但这种时候还是讽刺朋友更快乐。


    「陈老师怎么说？」听到沈季玚说吕老师，刘浜果然瞬间偃旗息鼓，坐回原处。


    「只说了吕老师回去了，别的没提。」沈季玚夸张地嘆了一口大气，学着大观园里的刘姥姥，挤眉弄眼地说道，「哎，万万没想到。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一个吕老师，不抬头！」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刘浜额头青筋暴起，抡起一个靠枕就使劲砸向狂笑不止的沈季玚。


    「那这样吧，换一下顺序，你先回去炸医院，然后再琢磨吕老师的事，」沈季玚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站起身来换衣服，「我得上班去了，我提醒你啊，吕老师这个事，你可别没担当。」


    「不会的，」刘浜像是忽然想起来自己还衣冠不整呢，跟着站起来整理衣裤，眼神坚定地看着沈季玚，「我一定会负责的。」


    「这话你别对着我说啊！」沈季玚正在扣工作服的扣子，看到刘浜面对自己的这种表情，一下子跳开了，「对吕老师说去！」


    非常难得，刘先生竟然磨磨蹭蹭陪着沈季玚去泰山轮公交首末站打卡上班，又磨磨唧唧跟着沈季玚坐上了他今天开出去的首班车。


    「真没想到，你还有搭我顺风公交车的一天。」沈季玚戴着墨镜，满面的笑意丝毫遮盖不住，「也挺好的，你这也算解除癌症的一级警报了，跟吕老师之间的关系还有了质的飞跃……」


    「你再这么说我就跳车了。」刘浜双臂抱在胸前，脸色阴沉。


    「好吧，那我再提醒你一句，」沈季玚按下前后车门的关门按钮，缓慢驶出公交港湾，说道，「炸不炸医院我是管不着了，但你大清早的把吕老师一个人丢在案发现场自己肇事逃逸了，这得先想想该怎么跟人道歉去。」


    「知道了知道了，」沈季玚在后视镜里看到刘浜用左手两指捏了捏睛明穴，「我还是先回去炸医院吧。」


    在后门监控里目送刘浜在医院那站下了车，沈季玚真想跟着刘浜一起回病房。奈何工作在身，他错过了要么见证他炸医院的轰轰烈烈的场面，要么就目睹他跟吕老师正面相撞的过程的绝妙机会。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沈季玚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刘浜。


    「怎么样？是轰了医院了还是哄好吕老师了？」沈季玚真情实感地觉得自己特别八卦，「我下班了不如出来吃个饭？」


    「你都不关心一下我的肿瘤吗四哥？」刘浜在电话另一端，没好气地说道，「医院态度挺好的就暂且不炸了。」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回医院之后也没看到小吕。」


    「哦那我关心一下你的肿瘤，怎么样？要不要紧？」沈季玚满心都是刘浜跟吕智，所以对哥们儿的这份关心显得非常不走心。


    「虽然是良性，但还是要重视。至于治疗方案，专家还在会诊。」刘浜语气有些平復下来，却透着一丝忧心忡忡，「我有点担心小吕，从早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怎么样了。」


    「想知道就去找人家啊，光说『担心』两个字能顶个屁用啊！」沈季玚真是要被刘浜给急死，眼下形势已经如此明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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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像他自己，眼前一片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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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为什么副cp的进度总是很火箭而主角还没有连上线！（x）


    第19章 不如搭个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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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不去喝两杯？」沈季玚暗搓搓问道。


    「不去，」刘浜义正言辞，「我回公司加班了。」


    「搞什么，刚出院就加班？」愤愤地挂掉电话，沈季玚翻了个白眼。


    毕竟刘浜是个典型的工作狂，请病假对他来说，已经有违他的职业操守了，更何况还因为误诊多住了两天的院，简直罪不可赦。


    沈季玚站在傍晚夏风中的首末站大门口，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沈师傅！」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喊叫，沈季玚下意识虎躯一震。


    「小钱？刚下班吗？」扭头看到钱茜茜打完卡朝大门走过来，沈季玚挤出一丝笑容。


    上回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沈季玚也没觉得自己需要跟人家小姑娘道歉。


    「对呀，今天有个班表要赶出来，」钱茜茜依旧是那副特别自然特别大方的样子，仿佛之前的小尴尬根本不存在，「之前我还说想给你推荐一款药膏，专门针对这种，」说着，钱茜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沈季玚的过敏处，接着说道，「结果打了个岔，给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老了。」


    「唉，谢谢关心，不过你才多大年纪，」沈季玚听钱茜茜这样说话，暗自松了口气，接话道，「我们这样的才是年纪大了爱忘事。」


    「沈师傅哪里老了，」钱茜茜笑起来，「唉真的记性不行，电动车没电了说要充电要充电，插头插上了，没按开关。」


    「那你今天怎么回家？」沈季玚顺着话头问道。


    「这时候太阳也下去了，我打算走走，」钱茜茜嘆了口气，无奈道，「就当锻鍊啦，你呢？」


    「我骑车，」两人已经走到单位外围墙边，一排单车整齐停放着，沈季玚指着单车说道，「那，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啦。」钱茜茜微笑着，沖沈季玚挥了挥手，就步履不停地走自己的路了。


    这事大概可以翻篇了，沈季玚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一边想着钱茜茜也确实是个通情达理懂得分寸的小姑娘，而且还慧眼识人，不然班组里这一群单身大老爷们，怎么就独独牵念他呢。


    沈季玚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骑上车后，才开始考虑晚饭吃什么。


    刘浜的病情危机算是解除了，钱茜茜的热情警报也解除了。至于刘浜跟吕智之间的事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沈季玚心情大好，决定今天在家开火。


    沈季玚家附近有一个规模特别大的超市，开得偏僻也可能是因为地价便宜。但不得不说，规模大就是好，商品种类繁多。


    在他租住的房子里，除了原本就有的电器和大件家具，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来自这家什么都卖的超市。


    进了超市，沈季玚又皱起眉头来。一个人的晚餐，饭菜的量真的不好掌控，买多了吃不完倒掉可惜，买少了炒个菜都嫌浪费油。


    「真是，连半成品的咖喱酱最小的包装都是两人份的，」沈季玚一肚子埋怨，「根本就不考虑单身狗的处境。」


    推着购物车，在连片的货架里来回穿梭，沈季玚脑子里的菜谱不停地翻页。


    这家超市的食品区经常做些促销活动，下午六点半之后净菜打五折，晚上八点半之后当日烘焙甜品买一送一。


    相比之下，还是五折的净菜更抢手。


    想起这茬的沈季玚勐地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錶，六点四十，拔腿推车就往净菜区掠去。果不其然，那么大一柜檯的净菜已经被哄抢一空，只剩一份青椒塞肉。


    沈季玚暗嘆自己腿脚还不如逛超市的大爷大妈呢，盯紧那份青椒塞肉快步走去，可眼角余光已经瞄到对面有一个锁定共同目标快速移动的敌军嫌疑人。


    沈季玚告诉自己，千万别做出在超市里抢折扣菜的丢人事，但心里有另一种声音鼓动他一定要拿下这份青椒塞肉。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敌军也伸出魔爪了，一心一意盯着肉的沈季玚，哪管那只手是谁的。


    「哎？」两个人扯着一份菜，僵持住了。


    「沈师傅？」


    「陈老师？」


    沈季玚一句卧槽憋在胸中，这他妈是在演电视剧吗？陈老师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戴着一副框架眼镜，顶着鸭舌帽，非常居家的样子。


    于是各自一人逛超市变成了两人同行，正好陈酌也没推购物车。


    「今天没课吗？」沈季玚问道，「感觉陈老师每天都好忙。」


    「没，今天请了一天假，」陈酌拽了拽鸭舌帽，「这两天腰有点疼。」


    「太劳累了吧，」沈季玚无意识地瞄了一眼陈酌的腰，太细了，「跳舞确实辛苦，加上老刘的事，你跟吕老师都费心费力了。」


    「这倒没什么，刘先生没事就好。」陈酌笑了笑，还有些不好意思，「唉，头髮都没洗，卡个帽子就出门了……」


    「挺好看的，」沈季玚自觉此言一处可能会产生歧义，忙补充道，「帽子挺好看的。」


    虽然提到了吕智，但陈酌好像没有细说下去的意思，沈季玚也不好追问。


    「哈哈，还可以吧，我也挺喜欢这顶的。」陈酌又整了整帽子和头髮，接着问沈季玚，「沈师傅今天下班挺早啊？自己回去做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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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你呢？」沈季玚还是有些不甘心，刘浜那个怂货不敢面对吕智，他想旁敲侧击探探陈酌的口风，「是回去做饭和吕老师一起吃吗？」


    「就我一个人，吕小智出差教研了，下午刚启程。」也不知道陈酌有没有感觉到沈季玚的动机不纯，依旧有问必答，「暑期教学研讨的会期一般都挺长。」


    「干脆到我那儿吃吧，」沈季玚此时心中全然没有吕智了，脱口道，「反正我一个人做饭，你也一个人吃，还不如咱俩搭个伙呢。」


    陈酌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转了转，点着头开心地笑起来：「好啊好啊，正好我想吃咖喱饭，结果咖喱酱全是两人份的，都不好下手。」


    沈季玚二话不说就回去拿了一盒几分钟前还被他吐槽分量太大的咖喱酱。


    直到两人站在沈季玚家门外，沈季玚才大觉失策。


    家里都没收拾，怎么好意思邀请客人的！


    「那个……陈老师。」沈季玚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拿着钥匙磨磨蹭蹭地开门。


    「嗯？」陈酌回应。


    「你能不能，在进门之前，」沈季玚支支吾吾，「把眼镜摘下来。」


    「啊？」陈酌十分不解，「我有点近视唉……」


    「近视就对了！」沈季玚笑着推开家门，「我家不比你家，你还是别看得太仔细……」


    「哈哈哈，沈师傅你真有意思，」陈酌愣了一会，开怀大笑起来，「不行不行，你这么一说，我反而要仔细看看你家到底什么样了。」


    沈季玚虽然不及陈酌勤劳，但家里也不至于乱成猪窝，也正因为居住环境比较随意，反而更有生活气息。


    放下手里的东西，陈酌很礼貌地在客厅转悠。


    沈季玚见他一脸好奇，就说道：「陈老师随便看吧没事的，我家就这么点儿大，我一个人住，乱七八糟的。」说完他自己就走进厨房，处理鸡胸肉胡萝蔔和土豆豌豆。


    「哇，沈师傅，」陈酌的声音从书房传来，「你收藏了好多纸质典藏版的书呀。」


    「唉，都是年轻时候买的，年纪大了就不怎么看书了，」沈季玚大声回应道，「对了，陈老师，你吃洋葱吗？」


    「吃啊，我来帮你。」陈酌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已经来到厨房。


    「唉，会做饭的老大哥，都自带一身帅气，」正在剥洋葱外皮的陈酌如此感嘆道，「做饭好难啊……」


    「是自带一身油烟味吧……」沈季玚听到陈酌说的话，笑了起来，「你不会做饭吗？总觉得陈老师无所不能啊。」


    「怎么会无所不能，我真的很不擅长烹饪，」陈酌的语气中全是对自己缺失这项技能的不满，「之前跟着视频平台上的up主们学做了一些网红菜，除了那个最好操作的一颗番茄饭，别的都没成功……」


    「哈哈哈，那你还跟我抢青椒塞肉？」沈季玚觉得这样的陈老师才像是一个跟自己一样的凡人。


    要是真的什么都擅长，那就是神仙本仙了。


    「唉，这不是又在别的app的菜谱上看到了嘛，感觉不难，不死心，想挽尊，」陈酌把切好的洋葱丁递给沈季玚，「正好还打折。」


    「还是我来吧，你先去客厅看电视吧，」沈季玚接过盘子，说道，「洋葱炝起来就真的呛人了。」


    糖醋里嵴、青椒塞肉、凉拌黄瓜、小青菜蛋汤，几道快手菜，包括咖喱鸡肉饭，都用不上什么大师手法。


    沈季玚和陈酌对面而坐，陈酌显然非常惊喜，盯着饭菜说道：「哇，沈师傅真的很厉害！」


    「要不，你也跟老刘一样，叫我四哥吧，」沈季玚看着陈酌，忽然没来由地说道，「师傅师傅的，听着生分。」


    「好啊，那你也别叫我陈老师了，」陈酌显得更加开心，眼睛都笑弯了，「就叫我陈酌，或者勺儿。」


    「成交。」沈季玚看陈酌开心，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抄起筷子把肉塞得最多的那根青椒夹给了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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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吃青椒塞肉_(:3」∠)_


    第20章 画面太过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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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口味还算契合，沈季玚看得出来，陈酌吃得挺开心。


    「我洗碗。」陈酌几乎没给沈季玚推让的机会，端起空碗碟就往厨房走，「这是规矩，做饭的人不洗碗。」


    「……好吧。」沈季玚虽然觉得让第一次上家来吃饭的客人洗碗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但陈酌说话的表情很是决绝，又完全没有客套之意，沈季玚反而不好阻拦。


    不然会显得更尴尬吧。


    「今天的晚饭谢谢沈……四哥的款待。」陈酌收拾好厨房后还归置了垃圾，给垃圾桶换上新的垃圾袋，提着就要跟沈季玚道别。


    「瞧你这，匆匆忙忙临时请你来吃饭还让你又是洗碗又是帮扔垃圾，」沈季玚抱歉地挠了挠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


    「是我太冒失，就这么空着手来。」陈酌笑了笑，动作利落地转身出门，「四哥留步吧，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话音刚落，他就轻轻松松高抬腿，把沈季玚的房门给带上了。


    「啪」的关门声有点突兀，沈季玚愣在门后。


    反应了个两三秒，沈季玚不自觉笑起来。


    陈老师这样开朗干脆不做作的人，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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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早班，天气不佳，一路都是阴雨，沈季玚开车开得小心翼翼。


    好在要下班的时候雨停了，沈季玚心情不错。


    「复查结果出来了吗？」刚交接完班，沈季玚就打电话问刘浜。


    「还没，」刘浜答得匆忙，听电话背景音，可能还在公司忙碌，「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吧。」沈季玚不便再追问，他其实想探听点刘浜和吕老师的八卦，不过也知道这次不是最佳时机。


    「三嫂？」沈季玚的手机屏幕还没完全灭掉，就接到了三嫂的电话，语气略显惊讶。


    「季玚，你在开车吗？」三嫂的电话背景音里也乱糟糟的。


    「没有我下班了已经，怎么了吗？」沈季玚其实有点害怕突然接到家里亲人的电话，毕竟父母年事已高，总会多担心一些。


    「那太好了，不好意思啊，」三嫂急急忙忙说道，「我这边临时有点急事走不开，叔琦和浜子也在公司开会，司机老孙又刚好请了病假。」


    「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宏远，」三嫂接着说道，「他就在陈老师那里学舞！」


    「好，我去接他。」沈季玚一听这差事不是什么高难度任务啊，立刻欣然答应。


    「真的感谢感谢，拜託你了啊！」三嫂匆匆说完感谢的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沈季玚也迷茫了起来。


    陈酌所在的舞蹈培训中心，叫什么名字啊……再回拨三嫂的电话，就是占线的状态了。


    没办法，沈季玚在不太灵光的记忆库里一顿搜刮，才隐约想起之前好像听吕智提到过，是南湖路上最有名气的一家舞蹈中心。


    南湖路是沈季玚的18路路线上的主干道，在此之前他都没有关注过这条街上都有什么店面。


    既然范围锁定，那就好找多了。


    半小时后，沈季玚就站在了这家名为「飞天」的舞蹈培训中心。


    进进出出都是来接送孩子的家长，和背着装备来学习的成年人。沈季玚在门外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


    没想到室内更加熙攘，众多等候孩子下课的家长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或是互拉家常。


    暑期嘛，会出现这种景象很正常。


    大厅的墙上有一块面积不小的电子屏，上面只是简略地标註着舞蹈室序号和课程名称，沈季玚看了半天也没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只好穿过等候的人群来到前台，询问工作人员。


    「您好，请问陈酌老师的课程结束了吗？」沈季玚问道。


    「您好，陈老师14:30-16:00的少儿街舞课程刚刚结束，」前台的小姑娘非常热情，耐心解答，「不过16:30-18:00这段已经在上成人古典舞课了，您是来晚的新学员吗？」


    「呃……我不是学员，我是来接孩子的家长。」沈季玚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额头，说道，「应该就是刚刚4点结束的那个少儿街舞课里的小孩子。」


    「好像是有一个小朋友一直没等到家长来接，」前台小姑娘查看了一下学员名单，很警惕地问道，「请问您来接的孩子叫什么？您是他的什么人？请留下您的联繫方式。」说着就递过来一张登记表。


    「好的，小孩叫沈宏远，」沈季玚接过表格，填写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我是他叔叔。」


    「收到，因为大厅太多家长，我们怕照看不周，所以孩子还是跟着陈老师留在舞蹈室。」前台小姑娘又翻看了一下教室排班表，「在06号舞蹈室，这边右转再右转就能看到。」


    「谢谢。」沈季玚点头致谢，转身去找舞蹈室。


    这家培训中心看起来规模不小，舞蹈室的数量很多，而且装修得都很简洁雅观，半透明的设计能让人从室外就看到一点室内的景象，但也看不完全。


    颇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想看全貌得花钱的意思。


    沈季玚乱七八糟地想着，一抬头就看到06号的门牌了。


    室内的音乐很舒缓，从门缝里流淌出来的音效更添一丝朦胧。半幅透明门里能看到里面不少学生在熟悉动作，站在最前方离墙面镜最近的那个嵴背挺拔的人，应该就是陈酌了。


    沈季玚根本听不清里面的说话声，直接趴门缝又显得太过猥琐，只好透过窄窄的玻璃视角，不断张望。


    然后就看到他的好侄子，沈宏远小朋友，乖乖地坐在墙面镜的角落，仰着小小的脑袋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教室的大人跟着陈老师学习。


    沈季玚一面觉得哎呀小宏远好可爱，一面突发恶疾对着门疯狂招手。


    奈何小朋友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陈酌，从来没往门口看一眼。


    这时候沈季玚感觉直接打开舞蹈室的房门闯进去非常没礼貌，看到沈宏远乖乖坐在里面不吵不闹不喊饿。


    ……这都快傍晚五点半了小孩子怎么不喊饿？沈季玚自己都饿了。


    干脆先去买好晚饭吧，正好回来课程结束，还能给陈酌也带一份。


    沈季玚去培训中心的隔壁汤包馆打包了小笼汤包和虾子面，一碗小馄饨好消化是给小朋友的，还带了三个荷包蛋。


    拎着东西回来时，这节课恰好下课。沈季玚在门边等着，看到学员们三三两两从舞蹈室里走出来，却迟迟不见陈酌和沈宏远。


    实在觉得奇怪，沈季玚往室内探了探，竟看到一幅温馨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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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墙面镜一角，陈酌曲着大长腿坐在沈宏远身边，歪着脑袋低着头和小傢伙有说有笑。沈宏远还伸出小手替陈酌擦汗，甜得要命。


    画面太过暖色调，沈季玚都不忍心去打搅。


    「四叔叔！」还是小孩子眼睛尖，喊了一嗓子戳破了沈季玚的不忍打扰。


    沈宏远站起来就立刻往沈季玚这边跑，小孩子跑得一拐一拐的，而身后的陈酌也慢慢站起身，一脸温柔地看过来。


    舞蹈室里光线明亮，镜子里映出的是陈酌和沈宏远的背影，和一整个沈季玚。


    「陈老师，辛苦了。」沈季玚拨开抱紧他大腿的沈宏远，笑嘻嘻地沖不远处的陈酌说道，「这个点下课不得饿死人啊，我带了点吃的，赏脸一起？」


    「好啊，四哥。」陈酌似乎不是很惊讶来接沈宏远的是沈季玚，也许三嫂已经跟他报备过了？


    「宏远，记得换了室外鞋再走出去。」陈酌的话很温和却不失严厉，沈宏远很独立地换下舞鞋，再穿好自己的鞋子，把舞鞋放到鞋架子上，回身冲着陈酌笑，似乎是在等陈老师的表扬。


    「真乖。」陈酌遂了孩子的心愿，笑意盈盈地夸奖他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四哥，去我休息室吧。」陈酌走过来后以沈季玚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换好了鞋子，又以沈季玚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接过他手里的食品袋，率先领路，「宏远，舞蹈室里能不能吃东西呀？」


    「不能！」沈宏远撒开沈季玚的手，跟在陈酌屁股后面，大声喊，「舞蹈室里不能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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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侄子：叔你可千万别给长大之后的我留机会啊！大家八月快乐啊！！！


    第21章 「是专门来接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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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还有课吗？」沈季玚看着陈酌和沈宏远吃得好香，自己都经常忘记动筷子。


    「还有一段19:00-20:30的，」陈酌答道，「还好今晚只有一段课了。」


    「那这不是刚吃完就要去上课啦？」沈季玚看了看手錶，「也太辛苦了。」


    「还好啦，暑假的常态。」陈酌弯起嘴角笑了一下，「四哥你怎么不吃？」


    「吃着呢吃着呢。」沈季玚被他提醒，赶紧扒拉两口面条，转头问沈宏远，「小少爷，这个馄饨好吃吗？」


    「好吃！」沈宏远有点笨拙地用着塑料勺子，吃得满脸开心。


    沈季玚只希望沈宏远回家之后千万别跟三嫂描述这顿外卖多么好吃，三嫂教养孩子还是很讲究的，恐怕不太愿意让小少爷吃外卖。


    「比我妈妈烧的好吃！」


    完了，小少爷估计是靠不住。


    「妈妈在家里做饭很辛苦，你回家要多夸夸妈妈呀。」陈酌跟小孩子说话就会一秒切入到循循善诱的状态，「制作这些食物的工作人员们也很辛苦，但是工作人员们是专业的，所以回家之后不要拿这些食物的味道跟妈妈的厨艺作比较，好不好？」


    「好！」沈宏远似乎特别听陈酌的话，「回家要多夸夸妈妈！」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陈老师。」沈季玚看这顿晚饭吃得差不多了，也怕耽误陈酌下一段课程，就率先起身告辞，「我先送小孩子回家。」


    「好啊，」陈酌从面条汤碗上抬起脸，笑着应道，「谢谢四哥的晚餐。」


    「今天太仓促了，下次正儿八经请你吃饭。」沈季玚帮沈宏远擦干净沾了油滴的嘴角，「谢谢陈老师，超时照顾我们家小少爷。」


    「谢！谢！陈！老！师！」沈宏远牵着沈季玚的手，站直了小身板后对着陈酌一字一顿地大声道谢。


    「季玚，你们现在在哪儿呢？」在沈季玚打车送沈宏远回家的途中，接到了三嫂的电话，「我这边忙完了，可以去接宏远。」


    「三嫂，你直接回家吧，我打车带小宏远在去你们家的路上了。」沈季玚说道。


    「好好好，那我先回家，谢谢啊！」


    打的计程车只能在高档小区的大门口停下，三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季玚，」昏黄的路灯光线也掩饰不住三嫂满脸的歉意，「真的太抱歉了，你上班这么辛苦还那么临时地拜託你。」


    「三嫂这话太见外了，」沈季玚把在车上困得直点头的沈宏远抱下计程车，交到三嫂手里，「晚饭带他吃得乱七八糟的，三嫂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三嫂搂过儿子，又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礼盒塞给沈季玚。


    「这是干什么？」沈季玚习惯性推拒。


    「拿着拿着，这是我顺手让人带的两听桐城小花。」三嫂佯怒地皱了皱眉头，「又不是什么贵重茶叶，别拉拉扯扯的不像样子。」


    沈季玚一听是他自己偏爱喝的茶叶，也就不推辞的。


    「谢谢三嫂。」


    「说了让你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啊。」


    「……妈妈，」沈宏远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一点，「妈妈你真棒！」


    三嫂一愣，沈季玚也怔住了。


    「陈老师说，让我多夸夸你！」沈宏远一提到陈酌，就更精神了，「妈妈你真的很棒！」


    回程路上，沈季玚百思不得其解，小少爷怎么就这么听陈酌的话？


    虽然沈宏远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非常乖巧的小朋友了，但毕竟年纪小，在家里难免会耍些小孩脾气，总有不服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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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好像只要他跟陈酌在一块，就没有不听话的情况出现，哪怕陈酌只说过一遍的话，小孩子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照他的话去做。


    「陈老师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沈季玚没来由地想到。


    路过南湖路，沈季玚看到舞蹈中心的招牌还亮着，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八点半。


    双腿根本由不得沈季玚控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中心的大厅里了。


    「这位家长，又回来接孩子吗？」前台的小姑娘是看着沈季玚带着沈宏远出的门，这回又回来了，就开口问了一句。


    「……不是，这回我——」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陈酌换了一身衣服，背着包从走廊里转出来。


    「这回我来接老师。」沈季玚厚着脸皮，指了指正走过来的陈酌，对前台小姑娘说道。


    「您是陈老师的朋友呀？」小姑娘笑着回答。


    「四哥？」不明就里的陈酌抬眼看到沈季玚站在前台边，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是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不重要不重要。」沈季玚摆了摆手，又对着小姑娘小声说道，「是朋友。」


    前台小姑娘点着头看了看沈季玚又看了看陈酌，抿着嘴角笑了笑，不再搭话。


    「下班了吗？」沈季玚挠挠后脑勺，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刚下班。」陈酌笑着沖前台和身后几个工作人员挥挥手，「我走了啊，明天见。」


    「陈老师再见。」


    「好，明天见。」


    「辛苦了陈老师。」


    几位同事异口也不同声地招唿。


    走到街道上，没了室内空调冷气的庇护，还未完全消退的暑气更添存在感。


    「四哥是专门回来接我下班的吗？」


    沈季玚没想到陈酌提问提得这么直接，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刚下课换衣服的时候就觉得能再碰到你呢，」陈酌也没等沈季玚回话，直接说下去，「没想到你真来了。」


    「是吧，我送小少爷回来路过，一看时间差不多是你下课的点了。」沈季玚不太敢侧过脸去看身边矮半个头的陈老师，只能盯着路灯下两个人并排而行的影子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被缩短。


    「说实话，我又饿了。」陈酌的头髮蓬松松的，投映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是蓬松松的一团。


    「续个摊？」沈季玚终于能接得住这样的话题，「明天有早课吗？能喝酒吗？」


    「没早课，能喝，不过……」沈季玚盯着的那个脑袋影子，好像转到他这边来了，「四哥明天不上班吗？」


    「嗯，轮休。」沈季玚连跟影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挪开眼神看向另一侧的车水马，「去刘总的地盘？就在前面了。」


    「好啊。」陈酌欣然答应。


    似乎每次沈季玚提出的建议，陈酌都没有反对意见。


    迷途酒吧的调酒师和服务生都很沈季玚很熟稔，但沈季玚带着陈酌，还要装出一副他自己不是经常来的生疏样子。


    好巧不巧的，刘浜就在店里。


    「你们俩怎么来了？」刘浜桌子上摆着他自己专用的酒杯，杯子已经空了。


    「你才出院多久啊就跑来喝酒。」沈季玚吐槽。


    「没让他们加酒精。」一片光线昏暗中，刘浜投过来的目光不减凌厉，模仿沈季玚的语气问道，「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沈季玚哼了一声，「正好接到陈老师下班，人家说饿了，过来吃点东西。」


    「吃夜宵应该去华兴街，或者你家小区的内街。」刘浜挑了挑眉毛，冲着不远处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等人走过来了直接说道，「弄点吃的，再给我一杯我刚刚要的酒。」


    「好的，老闆。」


    沈季玚偷偷关注着陈酌的反应，上回刘浜跟吕智的关系极速飞跃，沈季玚也不知道陈酌是个什么看法。


    不过目前看来，陈酌好像不排斥跟刘浜同桌而坐。


    「陈老师，小吕什么时候教研结束？」刘浜问得也挺自然。


    「还要两周吧，」陈酌回答得更自然，「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能赶上。」刘浜接话道，「谢谢陈老师出手相助。」


    「客气客气。」陈酌笑着摆手。


    他们在打什么暗语？沈季玚正要询问，服务生来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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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被提出群聊了哈哈哈哈哈！（bushi）


    第22章 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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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途酒吧的主厨也是刘浜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味道当然没得挑。


    只是沈季玚深陷「他人皆醒我独醉」的状态中，而无心品尝。


    直到身边的陈酌笑出声，沈季玚还一脸懵逼又味同嚼蜡地啃着嘴里的炸鸡块。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沈季玚忍无可忍，问了出来。


    「没什么。」刘浜气定神闲继续喝饮料，「吃饱了吗，喝点？」


    「好啊。」陈酌放下筷子，兴致勃勃地应下。


    看来陈酌也没有解释哑谜的意愿，沈季玚只好掩饰自己的好奇，放弃挣扎。


    三个人没喝两杯，点到即止。


    「我叫司机送你们回去。」刘浜掏出手机，「太晚了。」


    「不用麻烦啊，我们俩住的地方离这里都不远。」沈季玚说道，「走走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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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刘浜的性子，本来是不会听沈季玚的劝的。但他拨打电话的动作一顿，上目线盯了一眼沈季玚，又看了看陈酌，竟然把手机收回去了。


    「那行，你俩走回去吧。」


    两个人真打算散步回家。


    一路上说了些闲话，总之只要有陈老师在，场面就不会冷却。


    沈季玚再次看着地面上两个人被道行路灯拉长又缩短的身影，耳边听着陈酌说的教学小趣事。


    背景音是草丛里的蛐蛐叫和道行树上的蝉鸣，还有路面上偶尔驶过的汽车，所带来的轰鸣声。


    晚风习习，散去热气，只剩舒爽。


    沈季玚总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三年以前的夏夜，他好像都是这样跟杨柳一起度过的。那时候杨柳刚刚参加工作不久，是本地一家大型创意公司的新晋设计师。


    工作环境薪资待遇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加班到很晚。所以沈季玚一有空就去接他下班，回家路上也是一边走一边听他说公司里的趣事，谁的电脑在没保存稿子的情况下死机了，谁在画设计稿的时候摸鱼出了一个四格小漫画，谁又犯迷煳了在茶水间把海盐当做糖粉全都撒在咖啡里。


    这些「蠢事」，杨柳都做过。


    想到此处，沈季玚不禁嗤笑出声。


    「这么好笑吗？」陈酌歪着脑袋看过来，「我只不过是把海盐当成糖粉全都撒在了咖啡里啊。我还有同事迷煳到把速溶咖啡粉倒在水池里然后把包装袋塞在杯子里呢。」


    「哈哈哈……」沈季玚本来还在出神，听到陈酌又十分凑巧地提到海盐当糖粉的事，心中的恍惚更盛了。


    原来开朗又温柔的人，都会犯这样的小迷煳吗？


    沈季玚眼角余光能看到陈酌的表情，却因为天色昏暗路灯暖黄而看不清晰。


    这一晚，沈季玚果然梦到了杨柳。


    梦中的场景和夜晚时分与陈酌走在回家路上的场景一模一样，只是身边人还是他牵挂的小柳儿。


    「四哥，四哥。」


    在梦里听到的还是杨柳喊他的声音，沈季玚觉得很幸福。


    忽然身边道路上一辆打着远光灯的大车唿啸而过，灯光太强烈，晃得沈季玚睁不开眼。


    而后沈季玚就惊醒了，醒来时天色还是暗的，清晨五点刚过。


    今天明明是轮休日，但沈季玚似乎总是能在休息日里特别早地自然醒。


    反正醒着也是醒着，沈季玚起床后看到全身镜里自己身上的赘肉确实有点过分了，心血来潮换了装备出门早锻鍊。


    他租住的地方离滨江大道不远，滨江大道有专门为锻鍊人群设置的塑胶步行道，夏季天亮得早，来跑步或者散步的人不少。


    沈季玚还没跑上十分钟，就感觉到体力不支了。


    滔滔江水滚滚而前，但他沈季玚已经步入中年。


    左肩忽然被人轻拍一下，沈季玚条件反射扭头去看。


    说是巧合就有点太巧合了，又是陈酌。


    「四哥，你也晨跑啊？」陈酌面色红润，却不喘不嘘，声调平稳地跟沈季玚打招唿。


    陈酌的运动短袖短裤都很贴身，沈季玚感觉自己再往下多看一眼就要犯罪了。


    「……别提了，今天才开始。」沈季玚大口喘气，实话实说。


    「第一次长距离晨跑一定要注意唿吸节奏。」陈酌先放慢脚步，为了配合沈季玚的速度，「不能急于求快啊。」


    「明白，才十来分钟，就不太行了……」沈季玚认命一般摇了摇头，干脆不跑了，「不服老不行啊。」


    「没关系，慢慢来。」陈酌也跟着停下来，「我今天的状态也不怎么样。」


    「空腹跑的吗？」沈季玚看着陈酌额前的髮丝凝结着颗颗汗珠，就知道他肯定跑了很久。


    「嗯，本来还不觉得，一停下来就，」陈酌动作豪迈地擦掉汗水，「好饿啊。」


    「有空吗？带你去我家楼下吃早点。」沈季玚转身指了指，「反正就在前面，两条街的距离。」


    「好啊，直接走过去当舒缓放松了。」陈酌欣然答应。


    沈季玚家楼下的小吃一条街，真的从早到晚都热闹得不停歇。


    可供选择的早餐门类非常多，本地受人欢迎的美食在这里应有尽有。


    「渣肉蒸饭？」沈季玚指了指一家门店，陈酌点点头。


    「小沈，来吃早饭啦？」老闆娘热情招唿，「你朋友啊？」


    「是啊，带朋友来尝尝老闆娘的手艺。」沈季玚熟稔点菜，「两份中份渣肉蒸饭，两碗豆腐脑。」


    「陈老师不吃香菜对吧？」沈季玚问身边的陈酌，「是吃葱的？」


    「嗯，」陈酌点点头，「沈师傅记得真清楚。」


    「嘿嘿，记性还可以。」沈季玚傻笑两声，「你先进去坐。」


    「有座有座。」老闆娘一边手快地准备蒸饭，一边重复强调一遍，「两碗豆腐脑要葱不要香菜，你的加辣，你朋友的呢？」


    「一样吧。」沈季玚确认完了，走进店里找陈酌。


    在这样烟火气息十分浓厚的街边店铺里，蒸汽炉灶冒出的热气把置物柜隔板熏得掉漆，桌椅板凳难掩锈迹，壁挂电扇嗡嗡作响。


    但只要坐在其中的人是陈酌，眼前的画面就如同文艺电影的精修海报一般，让人读不懂，却又觉得美。


    沈季玚愣神的功夫，老闆娘都准备好餐品，端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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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热，小心烫。」沈季玚坐在陈酌对面，提醒他盛放蒸饭的小蒸笼温度很高。


    「哇，看起来就好吃。」陈酌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搓了搓方便筷子，「我先下手啦。」


    沈季玚笑了一声，也动起筷子。


    「谢谢四哥请我吃早饭，」陈酌大快朵颐后，非常满足地道谢，「下次晨练我请你吃。」


    「客气客气，」沈季玚应道，「味道还可以吧？」


    「太可以了，非常好吃。」陈酌勐点头，「我8点半有课，就先走啦。」


    沈季玚和陈酌道别后，看着他从店里走出去，心想培训中心的暑期课程安排真是非人哉。


    回到家沖了把澡，头髮还在滴水的沈季玚坐在沙发上，突然进入贤者时间。


    以前杨柳在的时候，沈季玚工作很忙，其强度堪比现在的刘浜，业余时间反而显得宝贵。


    而杨柳兴趣爱好广泛，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与热情，沈季玚一旦得空，可以共度的时光就会被杨柳安排得满满的。


    刚开公交那两年，没攒下什么轮休或者调休的假期。


    如今，一整天的放假时间，沈季玚反而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了。


    【小钱：沈师傅，今天你休息吧，晚上有空吗？】


    突然，钱茜茜发来微信消息，但沈季玚不想立刻回復。


    【小钱：我跟我朋友买了一份舞剧套票，结果她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双人票我一个人去看有点浪费了，你感兴趣吗？】


    本来沈季玚的反应是：当然不感兴趣。


    但钱茜茜又发过来一张图片，是舞剧的票面，打出的主演名单里，有陈酌的名字。


    感兴趣，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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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肉蒸饭+豆腐脑，就是早餐绝配！！！


    第23章 欲上青天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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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想着人家小姑娘都给票了，自己是不是至少应该请人家吃顿饭当做回礼。


    【小钱：那沈师傅，我们晚上7点10分在剧院门口碰头吧？】


    结果钱茜茜率先提出碰面的时间，似乎没留出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间。


    犹豫了一下，他只回復了一句「好的，到时候见」。


    在遇见陈酌之前，沈季玚几乎对「舞蹈」这种艺术形式毫无认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接触。


    太高雅了，沈季玚觉得自己的气质与之完全不匹配。


    他甚至都不清楚舞剧观赏须知，不清楚作为观众，舞剧剧场里什么东西能带进去，什么东西不能带进去。


    所以他原本给钱茜茜准备了瓶装水，结果在过安检之前，被钱茜茜拉到观众储物柜那里去寄存。


    「不好意思啊，头一次来看这么高端的演出。」沈季玚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完全不清楚入场要求。」


    「没关系的沈师傅，多来几次就好了哈哈哈哈。」钱茜茜熟练存好东西，把手里的一张票递给沈季玚。


    沈季玚接过来，第一回 仔细看票面。


    是舞剧《月中影》，主演里只有陈酌的名字他认得。


    只标了主演，没有标註相对应的角色，沈季玚根本猜想不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按部就班过安检，进检票口，一路上钱茜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沈季玚说话。


    「你经常来看这些演出吗？」沈季玚问道。


    「碰到我特别喜欢的演员有演出，我就会来看。」钱茜茜说着，指了指票面上主演里的一个名字，「我超级喜欢她。」


    沈季玚低头看了一眼，钱茜茜指出来的名字不是陈酌，他松了口气。


    ……干嘛要松一口气，沈季玚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林梵音？她是很厉害的舞蹈演员吗？」沈季玚不懂就问。


    「何止厉害，她是我心中的女神！」钱茜茜一说到自己喜欢的演员，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东亚歌舞剧团最年轻的荣耀首席！」


    接着就开始歷数林梵音的成就，全都是沈季玚的知识盲区。


    他其实想问问钱茜茜关于陈酌的部分她知道些什么，但贸贸然提问又很不礼貌。


    落座之后，钱茜茜还在夸赞林梵音。


    直到剧场里响起「当——」的提示音，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钱茜茜也收了声。


    音响里开始播放观众须知，沈季玚听得不太认真，舞台上的布景引起他的兴趣，偏古风的摆设，很雅致，但还是看不出来这会是个什么风格的故事。


    全场灯光黯灭，演出开始了。


    毫不意外，看了二十多分钟了，沈季玚都没怎么看懂。哪怕布景的字幕上打出了剧情提示，他还是云里雾里的。


    第二幕开场后，沈季玚的目光就被出现在舞台正中央的那个身影给牵绊住了。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沈季玚确信，是陈酌出场了。


    陈酌背对着观众，身形放松地坐在观月饮酒的场景里，只有头顶一束颜色亮白的追光灯，落在他身上。


    幕布提示上显示着陈酌扮演的角色：揽月。


    泠泠月中影，滢滢湖中心。


    沈季玚看呆了。


    背景音乐古拙风雅，揽月在月光笼罩下翩翩起舞，半束髮的披肩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起伏飘飞，一身月白长袍上点缀着三两墨竹，也跟着他举杯邀月的动作一同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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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上青天揽明月。


    沈季玚只恨自己是文盲，除了「卧槽」想不出别的赞美之词。


    这一幕结束后，沈季玚还无法从刚刚的震撼里走出来。转而想到自己给陈酌微信的备註名称真是巧合，「月下独酌」。


    中场休息时间，沈季玚欠着身子走出大厅，想去洗手间。


    由于路线相当不熟悉，他就算照着路标走，好像也没找对方向。


    直到「观众止步」的牌子出现，沈季玚才终于确定他百分百走错了。


    正要转身往另一头走，身后有人喊他。


    「四哥？」


    像是陈酌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是四哥吗？」


    他又问了一声。


    沈季玚整个人都卡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转回去。


    「真是你呀！」陈酌没有卸妆，脱掉了刚刚在舞台上的服装，只穿了一件内搭的袍子。


    「陈老师，」沈季玚莘莘然笑着走了两步回去，「你不应该在后台吗？」


    「中场休息我出来透透气。」陈酌笑着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来看演出吗？」


    「对，对啊……」沈季玚抠抠脑壳，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找洗手间找错了方向才走到这里来的。


    「早说你对舞剧感兴趣，我就给你留个第一排的票。」陈酌似乎很愿意跟沈季玚搭话，「你是一个人来看吗？还是……」


    「沈师傅！」钱茜茜突然出现在后方，「看你半天没回来，洗手间在那边哎。」


    她这么一说，沈季玚更尴尬了。


    陈酌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换了一下，但可能是他脸上的妆比较浓，看不出明显的情绪。


    「是跟朋友一起来的啊，」陈酌又笑了笑，说道，「那下回我给你留两张票。」


    「陈老师你在这儿啊，林老师找你呢。」工作人员从员工通道里探出头来，喊陈酌回去。


    「四哥我先走了，」陈酌边往门里走边回头说道，「看剧愉快。」


    沈季玚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只能任由陈酌身影消失在通道门口。


    身后的钱茜茜已经赶了两步上来，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陈老师啊？沈师傅你们认识吗？」


    「是，」沈季玚反应迟钝地回话，「认识，算认识。」


    两个人往走廊另一头走去，钱茜茜又问道：「沈师傅跟陈老师关系亲近吗？亲近到可以要签名的那种？」


    「那还没有到这个程度吧……」沈季玚底气不足地说道，「顶多就是，点头之交。」


    「原来如此，」钱茜茜有一点点失落，但很快就恢復原先的良好情绪，「我先回座位，洗手间就在前面。」


    林梵音一出场，钱茜茜就激动地在座位上抖了一下。


    可是沈季玚却无心观赏，他满脑子都是刚刚舞台上的陈酌，和「观众止步」提示牌旁边的陈酌。


    整场舞剧结束后，演员们依次上台谢幕，场下观众席里的掌声经久不绝。


    沈季玚频频回头看向入口，好在刘浜带着两大捧花及时赶到了。


    刘浜如入无人之境，大步流星走到沈季玚和钱茜茜的座位旁边，将手里的花都递给沈季玚。


    沈季玚二话不说，又把其中一束花给了钱茜茜，说道：「去送给你女神吧。」


    「沈师傅你什么时候……」


    「快去吧，再晚赶不上啦。」


    已经有不少观众上台献花了，钱茜茜赶紧冲过去，把花束递给林梵音。


    「辛苦刘总跑一趟。」之前沈季玚趁着中场休息，在洗手间里打了刘浜电话让他送两束花来。


    「陈老师也在台上呢，你不去送吗？」刘浜指了指另一束花。


    「你看他，手里的花多到快抱不住了。」沈季玚语气酸酸，「刘总能不能帮我去后台送一下？」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要不是场馆光线不好，刘浜的白眼一定能甩到沈季玚身上，「就算不报三哥的名字，吴经理也认得你啊。」


    「不不不……」沈季玚怂了，说道，「你好人做到底。」


    「搞什么，你是假的老四吗？」刘浜蹙着眉，「还矜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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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矜持老四，在线害羞。（bushi）


    第24章 《仲夏夜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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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剧结束后，沈季玚礼貌性提出要送钱茜茜回家。


    钱茜茜同样礼貌地回绝了，时间也不算太晚，她可以坐晚班公交车回家。


    她不知道沈季玚之前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大概以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年纪不算太大的公交车司机。


    而沈季玚却知道钱茜茜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为了生活付出自己大部分的努力。有兴趣爱好，也需要为了支撑爱好而在别的方面节衣缩食。


    沈季玚没有半点看不起人的意思，只是他清楚他们之间隔着的客观距离。


    所以他不想更改在她眼中的形象，不会主动提议让钱茜茜打车，也不会提供和钱茜茜消费习惯相左的选择。


    这既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她的保护。


    到家后，沈季玚还在回味陈酌的舞姿。


    真是不能念叨人，手机震动，是陈酌发来的微信消息。


    【月下独酌：[图片][图片]】


    【月下独酌：谢谢四哥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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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张图片，一张是沈季玚送的花束特写，一张是陈酌闻着花香的照片。


    沈季玚一下放大图片，一下缩小图片，反覆欣赏。


    也不知道是摄影师手法超强，还是陈酌颜值太能打，看起来是随手一拍的照片，根本不逊色于那些明星的精修图。


    沈季玚回復了一句「演出非常棒，喜欢就好」，然后切出对话框，看到陈酌的朋友圈更新了内容。


    配的图里有一张就是刚刚发给沈季玚的花束特写，但没有那张他与花束的合影。


    【月下独酌：之前不知道，四哥也喜欢看舞剧吗？还是说，只是为了陪着朋友一起？】


    沈季玚看着这句问话，开始纠结答案。


    说实话他是真不了解什么舞剧，也确实是陪钱茜茜来的，但他是因为票面上「陈酌」这个名字，才促成了之后的同行。


    这中间的曲折，沈季玚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陈酌。


    想来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到了陈老师面前，自己就总是想要解释些什么呢？


    【沈师傅：同事邀请的，不过我也是看到演出人员里有你，才决定去看的。】


    【月下独酌：是上次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性同事吗？】


    陈酌的提问，在沈季玚看来有些过于直接了。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被冒犯。


    【沈师傅：嗯，她本来是跟她朋友一起的，结果朋友有事来不了，不想浪费套票才叫上我的。】


    【月下独酌：原来如此。】


    【月下独酌：四哥要是想来看我，剧票我直接给你。】


    【月下独酌：也可以带上你的同事。】


    这给沈季玚整不会了，陈酌这话里是不是还有话？


    接着陈酌发了一张表情包，配上一句「好睏呀先睡啦，四哥晚安」。


    沈季玚也学着回了一张表情包，算是匆忙结束了这段气氛怪异的对话。


    安心上了几天班，沈季玚明显感觉到夏天已经彻底开足马力，无论白天夜晚都让人觉得燥热。


    「小沈小沈！」门口值班室的胡大爷拦住下班的沈季玚。


    「胡师傅，怎么了？」沈季玚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


    「有你的信！」胡大爷手里捏着一个信封，走出来递给沈季玚。


    「信？」沈季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这年头，除了银行会用这种方式给他寄信用卡帐单，他真是很久没有收过信了。


    接过来先向胡大爷道谢，然后低头看封面。


    来信署名是一个演出票务公司。


    沈季玚立马想到陈酌，陈老师说过如果有演出会给他留票。


    一边往公司门外走，一边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有演出票。


    还是两张。


    《仲夏夜之梦》，沈季玚再文盲也知道。


    正在读中学的大外甥女沈相宜就很喜欢这部作品，以前家庭聚会时，小姑娘还跟他说过读后感。


    沈季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喊上钱茜茜，但总觉得邀请女生去看这类题材的剧，极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思来想去，沈季玚决定还是不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既然做了决定，沈季玚当即掏出手机，先拍了一张票面的返图发给陈酌求证来源，接着点开了大外甥女的微信，问她在不在补习。


    陈酌很快回復了消息，确实是他寄过去的，因为不清楚沈季玚的具体住址，只好先寄到他们单位。


    直到沈季玚到家之后，沈相宜才回復。


    【淡妆浓抹（相宜）：小舅我刚下课，你有这个剧的票啊！】


    【沈师傅：是啊，你想看吗？】


    【淡妆浓抹（相宜）：想啊想啊！】


    【沈师傅：那你问问你爸妈同意不，要是同意我到时候去接你。】


    沈相宜没有秒回，看来是去询问爹妈的意见了。


    很快，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大姐」。


    「老四，刚刚相宜跟我说了，」沈伯琳说话向来开门见山，「我们同意她去看演出，就是特别麻烦你，要辛苦照看她了。」


    「大姐客气了，这算不得什么麻烦。」无论多大年纪，沈季玚跟大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恭敬，「我会照顾好相宜的，请放心。」


    两天后就是演出日期，沈相宜下午还有一节补习课，沈伯琳说她去接孩子放学，再把人送到大剧院门口。


    这样也好，沈季玚只需要在剧场门口等着小朋友。


    票面上标的是谢绝12周岁以下儿童观看，沈季玚不太记得沈相宜的具体年龄，只知道她刚刚结束初中生活，马上9月就要上高一了。


    肯定超过12周岁就对了。


    沈伯琳的车停在指定区域，沈相宜从车上下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的沈季玚。


    「小舅！」沈相宜看起来相当开心。


    这小姑娘跟她妈妈一样，平日里不怎么爱开笑脸，跟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更是沉默寡言。


    哪怕是在家人长辈面前，她也从不多话。唯独跟沈季玚能有说有笑，像个正常的中学女生。


    「老四，麻烦你了。」沈伯琳一身商务套装，优雅下车，优雅地跟走过来的沈季玚打招唿。


    「不麻烦的，大姐。」沈季玚笑了笑，说道，「结束了我送她回家。」


    「好。」沈伯琳深深看了一眼沈季玚，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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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伯琳的车开走的那一瞬间，舅舅和外甥女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小舅，你是不是瘦了？」进安检口前，沈相宜问道。


    「真的吗？能看得出来我瘦了？」听了这话，沈季玚喜滋滋。


    看来在陈酌无声的带动下，他渐渐捡回来的锻鍊，还是有些可见效果的。


    「还挺明显的。」沈相宜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学着大人的语气，「小舅你是不是有情况？」


    「什么情况？」沈季玚领着孩子按部就班检票、过安检。


    「我刚看过一部悬疑侦探小说，里面说了，一个平时邋里邋遢不care外在形象的人，一旦开始注意自己的颜值，就肯定是有喜欢的在意的人了。」沈相宜的语气真是有点老气横秋。


    「小孩子家家的，看的什么闲书。」沈季玚顾左右而言他，趁着入场找座位，强行截断了原本的话题，「你想跟剧目海报合照吗？还是看完了再拍？」


    「不用了吧，小舅。」沈相宜新奇地环顾了两回这间歌剧厅，「其实我是第一次来看舞剧，我只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


    入场时间充裕，沈季玚另一侧的位置一直空着两个。


    陈酌给他的票在前排vip区，但也不是第一排，是视线更好的第三排正中间。


    就在场馆灯光渐次熄灭的时候，身边空座来人了。


    「四哥，来这么早？」刘浜的声音响起，沈季玚诧异地扭头看过去。


    原来旁边两个空座，一个是刘浜的，一个是吕智的。


    「沈师傅，好久不见呀？」吕智隔着刘浜，沖沈季玚打招唿。


    「大小姐？」刘浜倒是眼尖，看见了沈季玚另一侧的沈相宜。


    「浜子叔？」沈相宜听见熟人声音，侧过脸来。


    但沈相宜好像不认识刘浜旁边的吕智，可上一回还在刘浜住院的时候，怎么沈伯琳看起来跟吕智认识很久的样子？


    顾不得这些疑问，场馆内响起观众注意事项的播报，跟上次来看时的内容一样。


    巨幅屏幕上打出一行字来：


    [在雅典有一条法律赋予市民的权力，可以强迫他们的女儿嫁给他们自己所中意的人。因此如果女儿拒绝父亲为她挑选的丈夫，依据这一条法律，父亲有权自行判处她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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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娃四哥，魅力四射。（bushi）（卡在8月最后一天更一下，明天就开学了5555


    第25章 意料之外的参与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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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剧的魅力就在于，台上所有的演员都是用自己的肢体语言配合着表情神态，来讲述故事。


    巨幅屏幕上的光影设计得非常精妙，提纲挈领的文字提示能帮助观众更快更容易理解剧情。


    而灯光下的舞蹈演员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闪耀着艺术的光辉。


    不过在沈季玚眼中，最亮眼的当然还是男主角陈酌。


    作为还算是比较爱看书的学渣沈季玚，对《仲夏夜之梦》的故事框架还是熟悉的。整场舞剧看下来毫无理解障碍。


    隔壁座的沈相宜看得更认真，大约是这个年纪的青春少女总是对唯美的爱情故事有着不可言说的痴迷。


    另一侧的刘浜和吕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出去了一趟，然后一直没回来。


    沈季玚只顾着欣赏陈老师的表演，直到舞剧结束，场内灯光亮起，演员们上台谢幕，他才发现刘浜和吕智的座位是空着的。


    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观众席内的热闹程度持续不减。


    趁着如此欢乐的氛围，刘浜拽着吕智回来了。


    沈季玚用一种含有质问的眼光，瞭然地看向这两个浑身散发着不对劲气息的成年人。


    「……结束了都？」刘浜装作无事发生地问道，手指慌乱地扣了扣歪在一边松散着的领带结。


    「你但凡再持久点，下一场都能给你演完。」沈季玚冷笑着哼了一声，揶揄他。


    「……别乱说。」刘浜沉着嗓子，既不自然又没底气地反驳。


    吕智又隔了一个座，沈季玚拿不准吕老师的状态，不过只看刘总一个人的表情，也能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真是年纪越大自控越差，刘浜难得不自持到如此地步，想来对吕智的喜欢程度确实是前所未见了。


    「都结束了你还不赶紧送大小姐回家。」刘浜语气僵硬地提醒沈季玚。


    「小舅，我妈打我电话说她已经在门口了。」沈相宜忽然拍了拍沈季玚的胳膊，「我就先走了啊。」


    「谢谢小舅带我来看剧，浜子叔再见！」沈相宜说着就沖这边方向挥了挥手，跟着退场的观众们一起往出口走。


    「想赶我走？」沈季玚对沈相宜点了点头，然后转回身再沖刘浜挑了挑眉，「门都没有。」


    果然，在观众们纷纷离场之后，场内照明用的灯光发生变化，聚焦到舞台上。


    音响效果绝佳的全景环绕立体声设备，突然开始播放生日快乐歌。


    说实话沈季玚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而一旁的小情侣已经抱上了。


    这兜头而下的狗粮砸得沈季玚脑壳突突突，非要自己留下当电灯泡的当事人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刚刚怎么就没跟着沈相宜一起退场呢。


    舞台上的声光电都配合着这生日祝福的气氛进行变化，刘浜牵着吕智，往舞台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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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太尴尬了，观众席里就他一个人。


    甜甜蜜蜜的小情侣刚走到台边，舞台中央的升降台就推出一辆看着就让人惊唿过于夸张的蛋糕车出来。


    在仲夏夜之梦的舞台布景里，刘浜亲自给吕智过生日。


    「太夸张了吧……」沈季玚不自觉地吐槽出声。


    「真的吗？」身后忽然有人接话，「这蛋糕可是我选的呢。」


    沈季玚又被吓一跳，条件反射地扭头去看，发现是已经卸了妆的陈酌，站在他身后那一排的位置跟他说话。


    「……所以之前在迷途，你跟老刘打的哑谜，就是在说今天这件事？」沈季玚在满场绚丽灯光里，偏过脑袋问陈酌。


    「是啊，不过四哥你是意料之外的参与人员呢。」陈酌笑着回答。


    「刘总太不敞亮了，我要是知道今天吕老师过生日，怎么着也要准备个小礼物啊。」


    「没关系，吕小智已经很开心了。」陈酌努了努下巴，示意沈季玚看舞台上的人。


    果然吕老师被感动得快哭了。


    「走吧四哥，我请你吃夜宵。」陈酌轻轻松松地发出邀约，「他俩应该用不着我们去关心了。」


    「你们演出结束不开庆功宴吗？」沈季玚虽然嘴上在关心这个问题，但腿已经不自觉地跟着陈酌往剧场出口走了。


    「庆功宴中午提前吃过了，」陈酌解释道，「这场有几个演员一结束就要赶去下一个演出城市，时间来不及。」


    「好辛苦啊。」沈季玚发出感慨。


    「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啊。」陈酌应道。


    说的都是实话。


    三四年前的沈季玚还不太能体会「各行自有各行苦」的真谛，他只知道自己的工作又多又杂乱且责任重大，而杨柳的工作也常常让他加班到深夜没办法按照正常作息生活。


    后来开上公交车，他才知道司机这份工作，比外人看起来的辛苦还要更辛苦。


    没有人生来就会站在他人的角度替他人着想，但每当沈季玚听到别人议论公交车司机这份职业有多么让人羡慕的「特权」时，还是会更生气一些。


    大剧院离华兴街不远，华兴街就是全市最有名气的夜宵聚集地。


    陈酌被好几个剧迷认了出来，有小姑娘也有小伙子，非要送他各种各样的夜宵小食，沈季玚也蹭到了一顿丰富的夜宵拼盘。


    吃东西的期间，陈酌大致跟他说了说这次刘浜为吕智准备的生日惊喜，听完之后沈季玚只有一个感受。


    「还挺土的。」没想到陈酌抢先一步，把沈季玚的想法说出了口。


    「哈哈哈哈哈我刚想说，好土啊！」沈季玚喝了一口北冰洋冰汽水，笑得爽快。


    还没笑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表明是三嫂打来的。


    或许是上次临时让沈季玚看了一回孩子，沈宏远回去就给了个五星好评。


    于是三嫂知道了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弟弟还是靠谱的，所以遇到没办法调解的情况时，她想到了沈季玚。


    「季玚，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是有个事又要麻烦你了。」电话里的三嫂，语气十分抱歉，「答应了宏远要在暑假里带他去一次游乐园，结果我跟叔琦刚刚才接到通知，要在约定好带他去的那天出差，实在走不开。」


    「浜子这几天也忙，我又不放心把小孩子交给别人。」


    「带孩子去玩嘛，小事情。」沈季玚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爽快答应下来，「三嫂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


    挂掉电话，沈季玚一抬眼看到正在认真吃烤脑花的陈酌。


    「陈老师，8月28号那天，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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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很土，非常土！迟到的中秋祝福！以及老刘：这电灯泡瓦数太大了陈老师快把他带走。


    第26章 多希望园游会永不打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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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送完陈酌，回到自己家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间还不算太晚。


    也没什么睡意，收一收绿色能量再刷一刷朋友圈。


    沈相宜发了一篇舞剧观后感，沈季玚仔仔细细从头读到尾，心想这大外甥女的文笔是真不错。


    孩子马上要念高中了，绝对会是文科班里独占鰲头的那一个。


    「考的哪所高中来着……」


    沈季玚的记性确实不太行了，本地有两所齐名的优秀高中，沈相宜考上的肯定是其中之一。


    他上次去吃沈相宜的升学宴时明明还看了一眼录取学校的名字，现在又忘了。


    想完了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他不可避免地又回味起陈酌的回答。


    「陈老师，8月28号那天，有空吗？」


    「可以有。」陈酌几乎没怎么迟疑，就答了这句。


    问出口后沈季玚才想起来还是暑期，陈酌的课很多，人也很辛苦。他都还没明说那天是什么事，陈酌就如此应了下来。


    沈季玚很难不多想一点。


    但他依旧不敢想太多。


    滨江游乐园的规模很大，建造规格也很高，成为了本地乃至周边地区大小朋友的度假首选。


    还好这是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了，游客之中的学生党肉眼可见得少了一些。


    「大概都在家疯狂补暑假作业呢吧，」陈酌耸耸肩，笑着解答，「毕竟一支笔一盏灯，一摞作业一整夜，就能创造奇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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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在学校里代过课的老师，对这些学生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


    三嫂把沈宏远送来的时候，发现陈酌也在，面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地再添一层喜色，连带着她看向沈季玚的眼光都变得更加感激。


    「四叔叔！陈老师！」当然，最最开心的还是小少爷。


    本来因为父母无法兑现诺言而有些闷闷不乐的沈宏远，一看到陈酌就喜笑颜开。


    沈季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上下打量着陈酌，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些能吸引小孩子并且对他们进行「精神控制」的端倪来。


    「四哥，在看什么？」陈酌似乎感受到了沈季玚灼灼的目光，一脸茫然地看回来，「我衣服上沾了东西吗？」


    「……」沈季玚被抓个正着，尴尬地干笑两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就是……」


    「四叔叔！到我们啦！」热心提醒检票进度的沈宏远，无意中解救了一下沈季玚的尴尬。


    沈季玚一边笑嘻嘻拿出三张入场券递给工作人员检验，一边盘算着待会儿去了乐园里的中央大道，一定给小少爷买个大甜筒奖励他。


    然而进了园区大门，沈宏远眼里就几乎没有他亲叔叔这么个人。


    小少爷右手拽着陈酌的手指头，左手举着个小风车，开心又悠哉地一蹦一跳。


    风车迎着风唿啦啦地转，转得沈季玚有些心烦意乱。


    他想去牵小孩子都没机会！只能跟在这一大一小身后，苦哈哈地做一个任劳任怨的拎包怪。


    热门的游乐项目还是需要排队的，等候时间过长，沈季玚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因为他也跟着沈宏远一起，认真听陈酌讲故事。


    陈酌耐心地讲着童话故事，如同倚在海边的人鱼在吟唱歌谣，自带一种言说不清的魔力。


    讲故事的人满脸温柔地靠着栏杆，微微低着头侃侃而说。小少爷就抱着他的腿，仰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


    这一幕场景也太格格不入，毕竟周遭全是吵闹的、疯跑的、和小伙伴厮打的同龄小孩，以及满心烦躁、愁眉怒目、放任小孩的不耐烦的家长。


    沈季玚再次坚定地认为，陈酌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孩子们可以参与的项目实在有限，顶多就是海盗船、碰碰杯、小矿车。


    沈季玚其实有点害怕过山车类别的游戏，以为小矿车是那种很平稳的养老型节目，没想到列车出发后的第一个弯道，就是大角度向下俯冲的。


    原本沈宏远闹着要跟陈酌坐同一排时，沈季玚还有些不乐意呢，这下好了幸亏不是他跟陈老师坐一排。


    一个大老爷们，害怕到惊叫骂街的样子，实在是有点难看。


    更不能被陈老师看到，太掉面子了。


    两圈上下起伏左右摇晃，沈季玚感觉自己胃里的饮料都要被抖出去了，而前排的小少爷还在快乐地欢唿，另一边的陈酌也相当沉着。


    终于从煎熬的座位上走下来，沈季玚甚至觉得自己双腿虚浮，使不上力。


    「四叔叔胆子好小呀！」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宏远，发出第一声嘲笑，「我都听到你在大喊救命啦！」


    能看得出来，陈酌在很努力地控制表情了。


    「……年纪，年纪大了。」沈季玚使劲平復过速的心跳，喘着气说道。


    「四哥，去旁边歇一会儿吧。」陈酌忍着笑意，轻轻扯了一下沈季玚肩上的背包带子，把人往休息区带。


    然后沈四大爷坐在休息椅上，眼看着陈酌领着精力持续充沛的沈宏远去不远处的小花车那里买冰淇淋。


    中央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情侣小两口、一家三口、一家四口、一家五六七口。


    而隔着一条街看着陈酌和沈宏远背影的沈季玚，竟然也觉得自己是这千千万万家庭组合中的一个小家庭里的一员。


    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抓着一大束漂浮气球，五颜六色花样繁多，在蔚蓝色天空的映衬下，那种和谐温馨又安逸的感觉立刻被放大了好多倍。


    沈季玚闭着眼，扬起脸勐地吸了一口温热的空气。


    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陈酌的脸。


    「睡着了吗？」陈酌一脸关心地问道，接着轻声解释，「抱歉，因为小宏远想要的那款甜筒做起来比较麻烦，所以等得久了一点。」


    「……没有，只是闭目养神。」沈季玚赶紧坐直身子，像所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睡着了却不肯承认的老父亲一样，倔强地反驳。


    「这个给你！」沈宏远一手拿着他工序复杂的大甜筒，一手递给沈季玚一杯奶茶，「是陈老师送给四叔叔的！」


    「谢谢。」沈季玚先跟小少爷的道谢，再跟陈老师说话，「冰淇淋红茶？」


    「嗯，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也没提前问你。」陈酌点了点头，「上次一起喝的是这个，应该不会踩雷哦？」


    「当然不会，我很喜欢。」沈季玚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没想到，陈酌还记得很久之前，他们一起在离医院不远处的那家奶茶店，买过冰淇淋红茶这件事。


    休整一下，又带着沈宏远去了好几个主题游乐区域，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三个人在梦幻餐厅吃了晚饭，差不多就到了晚场烟火的时间。


    中央广场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全都往视野最好的观测点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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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抱着沈宏远，背包之类的东西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陈酌身上。


    这一点默契，他们二人没有提前沟通就达成了。


    但还是怕被人潮冲散，沈季玚腾出一只手，想也没想地就拽住了陈酌的手腕。


    陈酌似乎很意外，低头看了一眼。


    沈季玚正要解释，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烟火晚会开始了。


    绚烂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相继炸开，巨大的响动与音乐节奏相契合。


    沈季玚刚说出口的话立刻淹没在周遭的欢唿声里。


    他以为陈酌可能会反感自己的举动，但手里纤细却不瘦弱的手腕并没有挣脱。


    「啊！——」沈宏远在沈季玚怀里激动地冲着烟花喊叫，「好漂亮啊！」


    陈酌任由沈季玚抓着手腕，静静站在身边。烟花的光彩映照在他脸上，就像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影在天使石膏的面庞。


    沈季玚的两只手里，都握着看起来非常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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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非常温馨的一家三口日常惹！（bushi）当然这个时候不管是孩子还是老婆都还不是我们四哥的……


    第27章 正儿八经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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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孩子还是开车出行比较方便，夜场烟花结束后，沈季玚抱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沈宏远，带着陈酌往停车场走。


    开来的车当然是刘浜的，被借方刘总本来大手一挥让沈季玚直接开特斯拉去，被租借人严词拒绝。


    什么都挺好，唯一缺憾的是车上没有儿童座椅，不过看沈宏远的身形，似乎已经不需要了。


    「现在的小孩儿长得真快。」沈季玚心想道，犹豫着该把孩子安置在前座还是后座上。


    陈酌从车的另一侧绕过来，背上的背包和手里的拎袋都被他放在后座外侧。


    「给我吧。」陈酌虚着声，用口型通知沈季玚，随即双手就伸了过来，轻巧地把睡着的沈宏远接了过去。


    小少爷迷迷瞪瞪哼哼唧唧，直接被陈酌搂着坐进了后座。


    陈老师用他的实际行动，反覆强化沈季玚对他未来会成为标准好父亲的认知与肯定。


    对标一下自己的亲爹，沈季玚黯然神伤地嘆口气。


    倒不是说沈越文不是个好爸爸，也许是因为子女太多，而他又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传统型大家长。


    姐姐哥哥们的童年是怎样的沈季玚不清楚，反正从他记事起，沈越文好像从来没有抱过他。


    像陈酌抱着快要睡着的沈宏远这样的情景，从来没在沈越文和沈季玚的父子关系中出现过。


    沈季玚沉默地启动了车辆，而三嫂恰好发来了她刚刚赶回来的消息。


    时间掐得刚刚好，先把玩累的小少爷送回家，再把陪玩陪得辛苦的陈老师送回家。


    车厢内很安静，沈宏远时不时会哼哼几声，在要醒不醒的边界上反覆横跳。


    陈酌始终没有说话，沈季玚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的他，一直低着头关注着沈宏远的状态。


    直到车开去了沈叔琦家所在的高端小区大门口，三嫂早已站在原处等候，腿边还立着一个小小的随行公务箱。


    车停好后，沈季玚快速下车过来给陈酌开车门。


    陈酌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出来，小少爷终于醒了。


    「妈妈……」沈宏远揉了揉眼睛，口齿不清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晚上好……」


    「晚上好，」三嫂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可以自己走回家吗？妈妈拖了行李箱，不太方便抱你哦。」


    「嗯……」沈宏远乱七八糟点了点头，牵着陈酌的手却没有撒开。


    「谢谢陈老师，」三嫂轻声细语地道谢，「季玚，麻烦你了啊。」


    「不客气，宏远妈妈。」陈酌温和地回復，又低下头对沈宏远说道，「快跟妈妈回家吧，妈妈出差很辛苦，要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呀。」


    「嗯！」只要对话的另一方是陈酌，沈宏远立刻能打起精神，这才松开陈酌的手，重新回到三嫂这边。


    「孩子没哭闹吧？」三嫂满面歉意，小声问沈季玚和陈酌，「每天到晚上这个点啊，他容易矫困。」


    「没有，相当乖巧。」沈季玚笑着说道，「非常给面子。」


    「那你们也太会带孩子了……时间不早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三嫂跟着笑起来，然后拎了拎手里的小孩子，「快跟陈老师和四叔叔说再见。」


    「陈老师再见！」沈宏远冲着两人挥了挥手，「四叔叔再见。」


    沈季玚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大侄子对陈酌的态度就是更热情一点。


    接下来的任务，是送今天的大功臣回家。


    两个人走回车边，沈季玚正准备为陈酌拉开副驾的车门，却看到他率先一步走到后座门边，开了门径直坐了进去。


    沈季玚那只还没完全抬起来的手，又默默放了下去。


    「四哥明天有早班吗？」等沈季玚拉好安全带，陈酌在后座上问道。


    「没有，调休了两天。」沈季玚一面回答一面启动车辆，「陈老师，今天要不是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四哥太客气了，我也不吃亏啊。」陈酌轻笑着，好像还理了理身旁的包，「门票车票饭票，都蹭到啦。」


    「这哪能算数啊，」沈季玚平稳开车，平稳搭话，「我嫂子欠你一顿饭，我也欠你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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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你推我拉地扯了好几句，还聊到了刘浜和吕智。


    只不过陈老师口风很严，沈季玚也无意去探听他人的情感隐私。


    哪怕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弟兄，互相尊重是坚实友情的基础。


    目前沈季玚只知道，刘浜跟吕智感情很不错，这就可以了。


    车停在牡丹园小区门外，陈酌跟沈季玚道了别后就开门下车。


    「嘶——」随着陈酌开门声响一起出现的，还有他吃痛却隐忍的闷哼。


    「怎么了？」沈季玚从后视镜里看到陈酌半个人挂在车座上，就反应极快地下车去查看。


    「……腰疼。」陈酌微微皱着眉，一手撑着腰侧，一手抵着车门，「老毛病啦，最近又犯了。」


    沈季玚从来没见陈酌脸上出现过这种忍痛的表情，这时他才意识到，陈酌也是肉身凡胎。


    以前总觉得他太好看，气质绝佳，不似尘俗更似仙。


    「我送你去医院吧。」沈季玚说着，就要伸手把人往回塞。


    「不用不用，」陈酌摆了摆手，强行从车里站出来，「已经好多了，可能是刚刚弯腰弯得……」


    一想到陈酌休假在家可能是为了养伤，却还硬撑着出来帮忙带小孩，心里很过意不去。


    但现在挺晚了，沈季玚琢磨着也联繫不上熟悉的医生。


    「陈老师，明天我带你去看个老中医。」沈季玚不容反驳地说道。


    也许是他的语气过于强硬，陈酌竟然没有推辞。


    本地的第三人民医院就是中医院，院里那个年纪不大名声却响的全科医生苏木，是沈季玚另一个关系要好的髮小。


    「真是稀客。」在诊室里端坐着的苏木，看到陪同就诊人走进来的人是沈季玚，稳重的表情中还是显露出些许惊讶。


    「苏医生，好久不见啊。」沈季玚故意客套。


    「确实，」苏木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什么毛病？」


    「就诊人又不是我，」沈季玚指了指身边的陈酌，「是这位舞蹈老师，腰疼。」


    谁知这话音还没落地，苏木看过来的眼神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赶紧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一清，」沈季玚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正儿八经来看病的。」


    「苏医生您好。」陈酌此时非常礼貌地打招唿，双手递上他的候诊排号单。


    「请坐。」苏木微笑着接过纸条，验证了就诊人身份后，「患者陈酌，27岁？」


    「是的。」


    「具体描述一下腰疼的症状？」


    医患二人快速切入诊疗状态，沈季玚自觉地退到诊室里另一边的等候沙发上。


    坐下一抬眼，就能看到苏木座位后的墙面上，还挂着那幅笔墨恣肆的题字：


    [杏林春暖]


    沈季玚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抱歉，我接个电话。」问诊途中，陈酌的手机震动。


    「下周就来吗？」陈酌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算不得生硬，但也谈不上温柔，「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许把小乖带过来。」


    「女朋友？」苏木看似无疑地问道，想来是离得近，能听见陈酌手机听筒里传出的是女声。


    沈季玚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不是，」陈酌摇了摇头，「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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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要注意身体啊！尤其要关注职业病！（√）


    第28章 不受待见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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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开学季的到来，公共运输的运输压力陡增。


    返校的大学生们、报名报到的中学生们、被家长接送的小学生们，在那固定的四个时间段里集中出现在道路上。


    沈季玚逐渐习惯车厢里塞了满满当当背着书包的学生，虽然有时十分吵闹，但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还是能让人在这金秋九月里倍感春风拂面。


    尤其是车经过师大附中门口时，上学时下车、放学时上车的附中学生非常多。


    沈季玚看着他们身上穿的校服，暗暗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当年在附中读书的时候，穿的校服样式可不像现在这么规规矩矩板板正正。


    一天的白班跑下来，沈季玚大唿腰酸背痛。


    就在他收拾完毕打卡下班跨出首末站大门的那一刻，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老四。」


    对面一出声，沈季玚的脚步就顿住了。


    「……二哥？」


    「嗯。」


    「……」


    「我回来了。」


    听了这话，沈季玚不但没有产生什么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反而皱起眉头。


    「回来干嘛？」


    「这语气听起来，」手机另一端的沈仲瑜不气反笑，说道，「果然相当不欢迎我。」


    「确实。」沈季玚毫不留情地表示贊同，「你肯定没跟爸妈说吧。」


    「没有。」沈仲瑜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回来参加学术研讨，也待不了几天，没必要提前说。」


    「明白了，我来安排。」


    「不用，我已经订好了酒店办理入住了。」沈仲瑜似乎犹豫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那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不想回答你。」沈季玚站在一辆共享单车跟前，略显不耐烦地说道，「我刚下班，你晚上要是有空，二十分钟后迷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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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我有公务饭局，」沈仲瑜没有直接拒绝，「很快就能结束，之后再见可以吗？」


    「好，我等你消息。」


    说完这句，沈季玚挂断了电话，烦躁的情绪压不下来。


    二哥沈仲瑜，是沈季玚他们姐弟四人之中，最会读书的那个。


    中学就跳级，大学本博直升连读。在同龄人勤勤恳恳读研究生时，年纪轻轻的他就已经是研究生导师了。


    循着所有精英知识分子的常规发展道路，沈仲瑜以最快效率拿满了国内所有级别的学歷学位后出国深造，然后留在国外工作。


    沈仲瑜有着光鲜亮丽的履歷，手里攥着众多含金量极高的学术研究成果，是很多人羡慕甚至崇拜的成功人士。


    但他在感情方面，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这也是沈季玚对他态度冷淡的原因。


    一路心事重重地往家走，沈季玚根本没有心情做晚饭。


    在楼下一家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沈季玚就出发往迷途酒吧走。


    九月的天，白日还未褪暑热，晚间的风倒是凉爽一些。


    沈季玚也不赶时间，干脆步行前往，路过滨江大道的时候，还能看看夜景。


    一旦路过滨江大道，沈季玚不可抑制地会想起陈酌。


    仿佛陈酌这个人，与这个不算特别的地点，在沈季玚的心里已经形成互相捆绑的关联。


    直到坐在酒吧里，沈季玚的心情还是没调整好。


    刘浜不在店里，晚饭时间上座率几乎为零，提前到场的驻唱歌手在调试音响设备。


    沈季玚坐在角落的位置里，两眼空空望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明明还没点单，一个服务生却端来了一杯饮料。


    「沈先生，这是我们老闆给您点的落日沉醉。」服务生微笑说道，「请您放心，这款特调不含酒精。」


    「谢谢。」沈季玚有些惊讶，难道刘浜来了？


    正纳闷呢，沈季玚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刘浜打来了电话。


    「好喝吗？」老闆开门见山询问顾客的品尝感受。


    「刘总，快收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吧。」沈季玚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喝进嘴。」


    「我带苏木出去喝了，保证他不会出现在迷途。」刘浜轻描淡写地通知，「因为同时带着吕老师，所以陈老师也顺手借走了。」


    沈季玚接听这通电话时的表情逐渐迷惑，刘浜说出口的这些因果关系，怎么能成立的啊？！


    「……刘总……」


    沈季玚还没想好如何回击，眼角余光瞥见有个人在往他这边走。


    「先不说了。」沈季玚收起刚刚好不容松散下来的面部表情，一瞬间板起了脸。


    「好好说话，毕竟是你哥。」刘浜似乎是嘆了口气，「别说我没提醒你，不能在我店里打人。」


    沈季玚无语地闭了闭眼，刘浜真是越来越喜欢充大头装长辈对着他训话了。


    快速挂断电话，沈季玚将手机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瘦了啊。」沈仲瑜十分优雅地解开西服下摆上的纽扣，坐在沈季玚的对面。


    「这次又是什么大风，把您给刮回来了？」沈季玚只是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就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饮料杯上，「除了学术研讨这阵风。」


    「是非常重要的国际学术研讨会。」沈仲瑜也没说得太清楚，「正好回来看看。」


    「看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沈季玚行了想补了一句，「那你就算不回家住，至少回去看看爸妈吧？」


    「我知道，明天周末，回一趟家。」沈仲瑜似乎不太介意沈季玚的态度，平淡的语气与平静的表情毫无波澜。


    两人忽然都不说话，场面一度沉默着尴尬。


    此时服务生端来给沈仲瑜的餐点，看来又是刘浜安排好的。


    沈季玚心想要是沈仲瑜还有脸提苏木，就把手里喝剩的饮料全浇到亲哥脑门上。


    「他还好吧？」结果沈仲瑜还是没指名没道姓地问出口。


    然而沈季玚看着亲哥有些黯然神伤的表情，顿时又动了恻隐之心。


    「好得很。」沈季玚手里的饮料虽然没泼过去，但语气也没变得更好。


    「是吗？」沈仲瑜抿了一口酒，继续问道，「他胃痛的老毛病还在犯吗？」


    「人家才是老中医，」沈季玚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回道，「还用得着你来过问病情。」


    「毕竟医不治己。」沈仲瑜这话，也不知是在说苏木，还是在说别的什么人。


    「你明天回家的话，那我也去吧。」沈季玚不想再在苏木的问题上纠缠，直截了当岔开话题，「最近大姐三哥都挺忙的，老两口估计在家闲得不行。」


    「好。」


    「这几年你在国外，论文没少发，恋爱也没少谈吧？」沈季玚故意问道。


    「嗯，还行吧。」


    沈仲瑜模稜两可的淡然回答，听起来真是非常不爽。


    鑑于二哥时差党的奔波，这场兄弟局很快就结束了。


    刚走出迷途酒吧的大门，一阵夜风吹来，本来就没喝酒的沈季玚，更加清醒了。


    「你酒店订在哪里？」


    「君悦，就在渭城集团大厦那边。」


    沈季玚默算了一下距离，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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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散步，送你回去？」


    沈仲瑜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往君悦酒店走。路灯明亮，人行道上又撒满行道树的影子。


    想起小时候，沈季玚刚上小学，沈仲瑜就在一街之隔的高中念书。


    家里的司机李叔来接小孩，总是接到先沈季玚，再等候沈仲瑜放学。


    每次都要等到夜幕降临，沈仲瑜才会背着沉重的书包，迎着路灯的光姗姗来迟。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间，那个穿着校服的二哥，已经成为身边这位西装革履的资深学术翘楚。


    「四哥？」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沈季玚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下一刻，陈酌就从前面的树影里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位同行的女孩子。


    「陈老师？！」沈季玚很是惊讶。


    「沈教授？！」陈酌身旁的女生，比沈季玚更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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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何处不相逢！（bushi


    第29章 被牵动的小情绪


    ===============================


    第二天，沈季玚没能履行承诺陪同沈仲瑜回家探望父母。


    一大早就接到办公室电话，让沈季玚给同班组的孙哥顶个班，听说是临时送孩子去医院了。


    沈季玚想起来孙哥的女儿刚上初一，大概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身体素质又跟不上，这才病倒了。


    换了衣服往首末站赶，给沈仲瑜发了条微信就上车开工了。


    直到两趟车跑完，沈季玚才收到沈仲瑜回復的「知道了」三个字。


    昨晚在迷途门口碰见陈酌，因为太过突然，也只是互相打了个极简的招唿，就各走各的路。


    沈季玚只知道陈酌身边的女生就是他妹妹，以及他妹认识沈仲瑜。


    可是沈仲瑜却不认识她。


    「今晚小吕做东给陈老师妹妹接风，就在迷途。」刘浜真是非常会掐着点打电话，「你来吧？」


    「……啊？」沈季玚微微皱起眉头，「人家正主都没邀请我，你一个陪客还要再拉一个陪客？」


    「怎么可能？」手机另一端的刘总也愣了愣，「刚刚小吕还跟我说陈老师给你发微信的。」


    就因为刘浜这句话，之后的几个小时内，沈季玚都很在意自己的微信有没有接收到陈酌的消息。


    然而连着走了三趟车后，沈季玚的微信图标右上角都没有出现标志着新消息的红色提示点。


    很久没有产生过如此在意他人举动的情绪了，沈季玚略感烦躁，坐在休息室里大口喝茶，连茶叶沫子都吞下肚。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好又接到大姐沈伯琳的电话。


    「听妈说，老二回来了？」沈伯琳开门见山地问，「老四，你知道吗？」


    「嗯，好像是的吧。」沈季玚答得含混。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沈伯琳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老二现在是稀客了，中午你也回趟家吃顿饭吧。」


    「回不去，我在上班呢。」沈季玚接话接得又快又真诚。


    「……还真是爱岗敬业。」听得出来沈伯琳不是在阴阳怪气，顶多有点无奈，「那好吧，你开车注意安全。」


    大姐话里的意思，沈季玚当然猜得到。


    本来他还想顺带问问沈相宜到了新高一状态怎么样，适应不适应，奈何沈伯琳也没给他开口关心的机会。


    一家子亲生的姐姐弟弟，相处成这样，挺让人无语的。


    中午的食堂也吃得索然无味，沈季玚心神不定地差点把餐盘打翻。


    到底在意什么，沈季玚没时间细想，也不愿意深究。


    最后一趟车开回来，例行检查签字下班，往常走出首末站的大铁门，沈季玚就会感到心情放松，但这一次他怎么都舒畅不起来。


    无意识地掏出手机查看，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沈师傅，下班啦？」迎面走过来的钱茜茜，很是热情地跟他打招唿。


    「下班了。」沈季玚生硬地笑了笑，象徵性地问道，「你这是要下班还是要上班啊？」


    「跑了一趟银行，回来收尾一下工作就下班，明天要发工资了嘛。」钱茜茜脚步不停，边说边走，「沈师傅这个季度又是『服务之星』，奖金可以加五百块哦！」


    「是吗？那发奖金了请你们喝奶茶！」沈季玚面上笑着，可手里还攥着黑着屏的手机，心里还惦记着今天的晚饭怎么吃。


    「沈师傅！」路边停下一辆车，有人摁下车窗大声喊。


    沈季玚眯了眯眼，觉得那辆车好眼熟，声喊也耳熟。


    「吕老师？」沈季玚往前走了几步。


    「上车吧！」吕智笑着说道，「我就说能赶上你下班。」


    「啊？」沈季玚明知故问，「去哪？」


    「小醛的接风宴呀，我请客！」吕智反而被问得目瞪口呆，「怎么勺儿没跟你说吗？」


    沈季玚走到车边，感觉仿佛全世界都以为陈酌会跟他说些什么。


    但并没有。


    「还要我亲自下车给您老人家拉车门吗？」坐在驾驶室里的刘浜，甩了个白眼过来。


    眼看着吕智已经打开车门作势要下来，沈季玚一手把副驾车门按了回去，匆匆坐上后座。


    动作过程中口袋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也许是错觉。


    沈季玚上了车后刘浜和吕智都没再多说什么，吕智接到一个电话，应该就是陈酌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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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勺儿，你们到了吗？」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刚从首末站出发呢。」


    「对啊，接到沈师傅了，啊？好的……」吕智语气突然疑惑，但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恢復安静，沈季玚觉得转向灯的提示音好明显。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就好像周围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却压根没有发生。


    沈季玚总觉得陈酌根本没想邀请自己去，这毕竟是人家兄妹和亲密朋友之间的聚餐，连刘浜都只能算是好友家属。


    他能算什么呢？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又震了一下。


    沈季玚皱着眉拿出来查看，这次终于是陈酌发来的消息了。


    【月下独酌：四哥？】


    霜打的茄子也能立刻精神，沈季玚瞪大了眼睛，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


    【月下独酌：是不是我之前的消息没发出去？】


    【月下独酌：不好意思啊，手机电池坏了，送到维修点刚修好。】


    还没看到什么歷史记录，陈酌又追了两条新消息过来。


    重新翻看聊天界面，果然没有收到别的消息。看来类似于邀请之类的话，陈酌确实没发送成功。


    沈季玚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被刘浜从后视镜里看个正着。


    「跟谁发消息呢，一脸痴相。」刘总无情吐槽。


    「……要你管。」沈季玚一边回怼刘浜一边给陈酌回消息。


    三个人在迷途坐定后，陈酌他们很快也就到了。


    刘浜和吕智肯定坐在一起，主位留给妹妹，陈酌自然而然坐在了沈季玚的身边。


    「四哥，」陈酌坐下后跟沈季玚打招唿，并介绍他带来的这位稀客，「我妹妹，陈醛。」


    「这是……我朋友，沈季玚。」陈酌在提到身份时，略显犹豫，「你也可以叫他四哥，如果他不介意的话。」


    「您好！」陈醛大方问好。


    「不介意不介意，叫我四哥就行。」沈季玚有点侷促，甚至差点站起来冲着人家鞠躬。


    妹妹陈醛跟哥哥长得……有点像也有点不像。


    「妹妹的名字，是哪个『quan』字啊？」沈季玚没话找话地问道。


    「甲醛的『醛』。」吕智抢答成功，然后哈哈大笑。


    「也可以是乙醛、香草醛、酚醛塑料的『醛』。」陈醛轻描淡写地补充。


    「原谅文科生吧，能想得到甲醛就不错了……」吕智撇撇嘴，试图挽尊。


    沈季玚觉得有趣，这名字太与众不同了，十分化学。


    「可能我们的老爸算准了我以后会选这个研究方向吧，还成了研究员。」陈醛喝了一口饮料，解释道，「整天窝在实验室里跟化学材料打交道。」


    「专业对口。」吕智总结道。


    「要不是学术研讨会在渭城召开，我都没时间过来找我哥玩。」陈醛接着说道，「本来昨天就打算请小智哥哥出来吃饭的，结果研讨组全员聚餐。」


    难怪昨晚沈仲瑜也说有公务饭局，看来是同一场了。


    「所以沈教授是四哥的朋友？」陈醛问道。


    「嗯，是我哥哥。」沈季玚实话实说。


    「……」陈醛似乎哽住了，缓了缓才说道，「亲生的啊？」


    「同父同母，」沈季玚笑了笑，「是不是看不出来？」


    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反应，毕竟在姐弟四个人里，他和二哥长得最不像。


    「我们俩也不像双胞胎啊。」一直沉默的陈酌，指了指陈醛，终于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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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加更！糙汉也有小心思！（bushi）


    第30章 相当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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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接风宴吃得百感交集，沈季玚还在为白天想得太多的自己感到无语。


    大概是搞研究的高精尖人才都自带问题意识吧，陈醛在得知沈季玚的职业之后就一直在好奇提问。


    像什么上下班时间、交接班流程、请假调休政策，全被她问了个遍，甚至还问到了沈季玚的薪资待遇。


    「……陈研究员，你是在搞人口调查吗？」陈酌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亲妹妹的询问。


    「没关系的，」沈季玚当然不觉得被冒犯，笑着说道，「其实公交车司机的工资和奖金，从数额上看是过得去的，就是工作本身太辛苦，而且很容易被扣钱。」


    「是不是也很容易吃投诉啊？」陈醛追问道。


    上一回因为被投诉而写申诉报告的痛苦记忆忽然復活，揍了沈季玚的大脑一拳。


    「……确实。」


    「那要是轻轨建成投入运营，会对你的工作收入有影响吗？」陈醛继续追问。


    「这我也不好说，」沈季玚耸耸肩，「反正都是公共运输系统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吧。」


    「哎……」陈醛突然老气横秋地嘆出一口长气，「好艰难哦。」


    陈醛自然不知道沈季玚从来不靠这份工作餬口，她面上适度的同情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善良温和且懂得照顾他人感受的女孩子。


    这一点，真是和陈酌同出一辙。


    「对了，你哪天走？」陈酌话锋一转，突然询问陈醛归期。


    「不是吧勺子大哥，」陈醛故意表情夸张，埋怨陈酌，「我才刚来啊你就要送我走？」


    「我后天就要出差，国庆有两场外地演出，」陈酌平淡说道，「到时候你住在我跟吕小智的家里，恐怕有些不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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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不……」吕智刚要客气两句，话头被一直听人对话的刘浜截了去。


    「小吕可以住我家。」也许是因为刘浜一直沉默，他勐地开口说话，让一桌人都惊了惊。


    幸亏迷途酒吧的光线向来不太好，不然吕智一秒变红的脸皮会被人看个一清二楚。


    「本来想送陈家妹妹安排酒店住处的，」刘浜接着解释道，「但小吕觉得妹妹来了还是住家里比较好，所以就没预先准备了。」


    「还是小智哥懂我！」陈醛爽朗笑道，「也谢谢刘先生的好意。」


    「研讨会正好这周末结束，」陈醛继续说道，「国庆我想把妈妈接过来玩几天。」


    「好啊，我把时间空出来。」陈酌点点头。


    沈季玚也是没想到，兄妹俩在他跟刘浜都还在场的情况下，算是比较私人的家常话也没什么顾虑地就说出来了。


    这是不是表示，陈酌没把自己当外人？


    正想开口问问陈酌，国庆要去哪里演出时，陈酌反而先提问了：「四哥，国庆休假吗？」


    「还不清楚呢，」沈季玚顺手查看了一下公司的群聊，说道，「没出排班表，不过我攒了调休卡，到时候可以看看能不能调整。」


    饭吃了个大半，陈醛忽然接到电话，说是研究组那边正在跑的试验项目里有一项数据出了问题，需要她用专用的电脑修改程序。


    于是这顿接风宴，在陈醛立刻要赶回去加班的哀嚎声中圆满结束了。


    刘总的豪车一共坐了五个人，驾驶座属于刘浜，副驾驶座属于吕智，


    沈季玚和陈醛在后座上把陈酌夹在中间。


    好在刘浜今天的这辆车够宽敞，陈家兄妹又都是瘦瘦条条的身材，才不至于显得空间促狭。


    眼角余光看到连坐车都嵴背挺直的陈酌，就像一副摺叠出90度的人偶模型卡在车座上。


    哪怕是不太善于反思的沈季玚，也还是明显察觉到自己肚子上的赘肉太有存在感了。


    车里放着纯音乐，一听风格就知道吕智给刘浜换了播放列表。


    一直没人说话，也就一路开到了牡丹园，陈酌和吕智租住的地方。


    车停稳之后，陈家兄妹跟其他人告别，先下了车。


    副驾上的吕智也要开车门下车，却被刘浜一把拉住了。


    「不是跟我走吗？」刘浜直接并且有些着急地问道。


    「……是跟你走啊，但我总要回去收拾点东西吧。」


    「不用了，我那里什么都有。」刘浜说得斩钉截铁，好像生怕吕智要反悔。


    沈季玚明白，再不自觉点离开，等会儿要是嘴里被迫塞满狗粮，就属实是他自作孽了。


    「吕老师别走了，我走我走。」沈季玚半开着玩笑，打开车门。


    「别啊，先送你回去。」刘浜这话听起来也不是很情愿。


    「又不顺路，一会儿到前面第二个十字路口再掉头，前面那个禁止掉头的。」沈季玚哪能耽误人家小两口的时间，边下车便说道，「我家离这也不远，散散步消消食。」


    果然刘浜刚刚只是客气客气，在沈季玚关好车门的下一秒，油门就被踩到飞起。


    沈季玚甚至刚站稳，刘浜的车就飙出去好远了。


    突然身边的所有人都离开，街道上的车辆寥寥无几，路灯昏黄的光线倾洒下来，迎面吹来的九月末的晚风也带走暑热。


    「哎……」也许是这场景有些许寂寥，沈季玚莫名其妙嘆了口气。


    往家走的路上，沈季玚收到了陈酌发来的微信。


    【月下独酌：四哥，要是10月2号能休假的话，赏脸来看我的演出吗？】


    还没等沈季玚回话，陈酌就直接发来了一张电子票根。


    【沈师傅：感谢，荣幸之至。】


    沈季玚一面走路一面查看票面信息，舞剧的名字叫《蝴蝶梦》，领衔主演一栏标着陈酌和林梵音的名字。


    又和这位厉害的林老师搭档吗？那说明勺儿老师也越来越厉害了啊。


    演出地点是江城，离得不远，高速不堵车的话开车去大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虽然还没有收到国庆假期排班表，但沈季玚已然在心里规划时间了，要如何为这场舞剧空出足够的时间呢？


    可能老天就是不喜欢遂人心愿，第二天刚上班的沈季玚就收到了排班表。


    因为人员严重不足，他被安排了国庆假期的前三天白班晚班的交替班。


    这样的安排几乎不可能会有人愿意调换的，沈季玚本来也不想麻烦别人。


    换位思考一下，谁都不愿意在国庆长假期间被人换去上班，哪怕是三倍工资也不愿意。


    于是前往江城看陈酌演出的计划彻底泡汤，沈季玚相当遗憾。


    很抱歉地告知陈酌这一安排，对面也是发来好几个表示难过的表情包。


    但好像不顺心的事，总不喜欢单独发生，就喜欢相伴而来。


    国庆第二天假期，沈季玚是常白班。


    刚好最后一趟车跑完，就接到了陈酌的电话。


    「陈……」


    「四哥！你下班了吗？」


    「刚下，怎……」


    「我妈妈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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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着急！


    第31章 世界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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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好巧不巧陈酌妈妈正是被送到苏木所在的三院急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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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不幸中算幸运的事，毕竟有熟人在总比没熟人在要好很多。


    沈季玚去的路上就给苏木挂了电话，苏木嘴上说着自己科室候诊病人很多，但还是叫上同事帮忙顶班，第一时间跑去急诊亲自关照。


    所以当沈季玚站在急诊科病床前时，苏木已经在跟靠在床头的中年女性热络聊天。


    沈季玚当下都不敢断言，这位气质绝佳的阿姨，是不是就是陈酌的妈妈，因为她看起来太过年轻，完全不像是二十多岁龙凤胎的母亲。


    可没一会沈季玚又很笃定他没找错人，靠坐着的阿姨眉目隽秀，眼神温和。


    陈酌像极了她。


    「来得这么快？」苏木饶有兴味地挑着眼觑了沈季玚一下，「我都刚到不久呢。」


    「正好在附近。」沈季玚心虚回话，赶忙转头，恭恭敬敬跟陈家妈妈问好，「阿姨您好，我是陈酌的朋友，他实在赶不回来，让我先过来看看您。」


    「哦，你就是小沈吧？」陈家妈妈应声看过来，眼神之中的和蔼，立刻击中了沈季玚的心。


    正面对视，沈季玚简直要以为他在看的就是陈酌本人。


    「是我是我，」沈季玚连着鞠了两个小躬，姿态非常谦卑，「您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什么大事，老毛病了。」陈酌妈妈说话不疾不徐，语调平缓，确实不像有什么严重的急病，「心脏一直都不太好。」


    「阿姨，等会再做个增强ct，」苏木适时插话，「这样一个人在房间里晕倒，真的非常危险。」


    「陈老师他妹妹不在吗？」沈季玚抿着嘴，凑到苏木旁边轻声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苏木瞪圆了眼睛，「你家陈老师还有妹妹呢？」


    这两句呛得沈季玚没话说，反倒是病人解释了。


    「小醛临时被喊回实验室了，进了实验室就联繫不上啦。」陈家妈妈随和地说道，「没事，我真的没事。」


    「沛荷！」诊室门外传来急促的喊声，沈季玚听着，有些耳熟？


    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人，让沈季玚大跌眼镜。


    「杨叔？！」沈季玚目瞪口呆，


    上一回刘浜住院时，沈宏远大声说的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又在沈季玚脑海中迴荡。


    「季玚？」杨叔同样惊讶，「你怎么……」


    「老杨，小沈你也认识吗？」病床上的陈家妈妈也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我，我……」沈季玚顿时结巴了，这该从何说起啊？


    「杨叔来了就好了，我去看看增强ct的排期。」苏木非常鸡贼地选择退出混乱局面，拍了拍沈季玚的肩，就熘走了。


    「先坐吧。」杨叔朝沈季玚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杨叔还是更关心病人，快步走到床边，温声细语地对陈家妈妈说道：「沛荷，你感觉怎么样啊？」


    「我真的没事，你们这阵仗弄得我，反而紧张了。」陈家妈妈抿着唇笑着说话，「你讲座结束啦？」


    「刚讲完最后一个字，我就奔过来了。」杨叔看着陈家妈妈的眼神也太温柔了。


    眼前这幅景象，已经不需要什么旁白解说了。


    沈季玚心内的震惊早就烟消云散，甚至还知道了杨叔的小心思。


    那边厢两位老朋友寒暄来寒暄去的，讲了好几轮小话了，才想起来这边厢还有个小辈呢。


    「季玚你是小酌的朋友还是小醛的朋友？」杨叔问候完他关心的人，转而来盘问沈季玚了。


    「呃……我，我是陈酌的朋友。」沈季玚磕磕巴巴回答，「之前刚认识他妹妹陈醛。」


    「世界也太小了。」陈家妈妈轻轻摇头，感嘆道，「原来这个小沈，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沈啊。」


    杨叔又看了一眼沈季玚，缓缓点头。


    沈季玚还没领悟这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就接到了刘浜打来的电话。


    「我们去接陈老师了。」电话一接通，刘总噼头盖脸汇报情况。


    「好，你们开车注意。」沈季玚温馨提示。


    「没接到。」


    「啊？」


    「小吕打他手机也是关机，」刘浜沉声说道，「舞剧后台工作人员说我们到达的半个多小时前，陈老师演完自己的戏份就立刻离开了。」


    「知道了。」沈季玚保持面上的镇定，装作这通电话根本无关紧要。


    其实内心已经着急起来。


    陈酌一个人从江城往回赶，能不能打到车先不论，手机还关机了，这就很令人担心了。


    但又不能在两个老人面前表现出来，沈季玚又开始担心自己演技不过关。


    「怎么了？」还是杨叔眼尖，一下子就察觉到沈季玚的不安，「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没有……」沈季玚莘莘然放下手机，语焉不详地应付道，「我那个，我出去看看苏木说的那个增强ct排到了没有。」边说着就边往护士站走，以掩饰自己对陈酌的担忧。


    离得远了些，他才尝试给陈酌打电话，果然打不通。


    陈醛的手机也依旧处于关机状态。


    「来得正好，」苏木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ct单子，「前面还排着十几个人，你去告诉阿姨先换到住院部的病房，等会儿就能检查了。」


    「你去说吧。」沈季玚摇了摇头，指了指病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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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杨叔有了新老伴，你反而不能接受了？」苏木揶揄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巴不得杨叔能多几个老伴呢……」沈季玚这话说出口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是说，多几个老年朋友的陪伴。」


    「那你别扭什么？」苏木眼神犀利地盯着沈季玚，「还是说……」


    「你一个白衣天使能不能别这么八卦？」沈季玚皱起眉头，嫌弃道，「告知病人这不是你们的职责吗？！」


    「行行行，我去我去。」苏木哼了一声，往急诊病床走。


    忽然急诊部门口骚动起来，有个人风风火火跑进来。


    因为装束太过与众不同，而引来急诊室里一大片关注的目光。


    沈季玚循着声看过去，他所牵挂的那个人，就这样带着一身舞台妆造，沖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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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现更新！！！


    第32章 「没关系，可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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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季玚的印象中，陈酌的舞台造型多半是偏中性的，一眼看去雌雄莫辨，但又很美。


    这样的美，最能摄人心魄。


    然而眼前的陈酌，一身层层叠叠的淡蓝色长袍，面上花掉的浓妆里能隐约看出蝴蝶的花纹，让原先那份完美的好看，又变出另一种韵味。


    沈季玚自知不妥，如此情况下还讲什么美？！


    身体行动起来的速度比脑子的转速快多了，趁着人还没奔过来，沈季玚反而三步并两步朝陈酌冲过去，一把将人拉出了急诊大厅。


    陈酌大约是太紧张焦急了，被沈季玚拉住的一瞬间，眼底的惊恐被放大。


    配着他脸上蝴蝶的残妆，此时的陈酌就像一只损了一半翅膀又惊又痛的蝴蝶。


    这一刻，沈季玚不可免俗地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四……」陈酌很快缓过神来，喘着气低低喊了一声，「四哥。」


    「你先把脸洗洗。」沈季玚稳了稳心神，指了指陈酌的脸，又指了指走廊，示意他先去一趟洗手间。


    奈何杨叔眼神更好，跟着沈季玚的动作已经看到了陈酌。


    「小酌？」杨叔的声音从陈家妈妈的病床边传来，「是你吗？」


    陈酌慌乱地看了一眼沈季玚，仿佛在询问他自己该怎么办。


    「……先去打个招唿吧。」沈季玚这话说出口后，才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不客气了。


    好像陈酌的行止，要靠他来做决定。


    陈酌当然不知道沈季玚如此丰富的内心活动，一个闪身就往陈家妈妈那边跑，沈季玚紧随其后。


    「妈。」陈酌声音里经过掩饰的轻微颤抖，还是被沈季玚捕捉到了。


    「勺儿？你怎么，你怎么回来了呀？」陈家妈妈惊讶地看着儿子，「演出怎么办啊？」


    「我演完了才过来的，没耽误正事。」陈酌快步走向病床，经过杨叔身边时，还恭恭敬敬跟他打了照面。


    接下来，陈酌问了一连串问题，陈家妈妈始终「哎呀哎呀」地回答。


    「让阿姨先休息一下吧。」苏木忍不住打断陈酌的「盘问」，说道，「等会儿转住院部，再查增强ct。」


    陈酌非常遵医嘱，立刻闭了嘴。


    「小花猫一样，快去洗洗脸。」陈家妈妈伸手抹了抹陈酌脸上早就煳掉的妆，和蔼地笑道，「伤皮肤的。」


    「嗯。」陈酌乖顺地点点头，站起身往急诊大厅外走。


    沈季玚的腿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下意识地跟了出去。


    但还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边走边给苏木挂了个电话，「苏医生，有没有卸妆水？」


    「……你是不是在逗我？」苏木没好气地在电话那头说道，「我就在大厅里你还要打我电话？」


    「快点去借，」沈季玚举着手机，跟着陈酌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接着说道，「送到急诊外走廊东边的洗手间。」


    说完把手机揣回裤兜，一转弯看见陈酌双臂撑在洗手台上，整个脑袋都低低地埋着。


    镜子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沈季玚却能感受到他单薄背影里透出的复杂情绪。


    站在原处等待了片刻，沈季玚还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陈酌的左肩。


    陈酌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转头查看，仿佛已经猜到了是谁。


    紧接着，一名小护士拿着一瓶卸妆水和一沓卸妆棉走过来，试探性问道：「沈……先生？」


    「是是，我是。」沈季玚立刻收回手，转身搭话。


    「这是苏医生让我拿过来的。」小护士把东西递过来时，还探了探脑袋看了看沈季玚身后的陈酌。


    「太感谢了。」沈季玚马上道谢，礼貌微笑。


    小护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识趣地走开。


    沈季玚无暇他顾，温声对陈酌说道：「先赶紧把花掉的地方擦擦，你妈妈一会儿要转病房。」


    陈酌一直低着头，只是抬手抹了抹脸，接过卸妆水，一声不吭地回到洗手台边，快速擦脸。


    沈季玚知道他现在不想说话，就站在一边，默默陪着他。


    医院的走廊洗手间从来不是清净地，总是有进进出出来去匆匆的人，但沈季玚一点也不觉得侷促。


    陈酌弯着腰，就着水龙头使劲搓脸，搓着搓着，声音就不大对劲了。


    沈季玚忽然心跳加速，好似十几年前读书时，等着上主席台进行国旗下演讲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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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更多犹豫，沈季玚忽然一手利索地关掉水龙头，一手把隐忍着想要用流水来掩饰眼泪的陈酌拉进怀里。


    「没事了，到了医院就没事了，还有苏木在呢。」沈季玚不太会安慰人，不断说着翻过来覆过去意思都差不多的一两句话，「没关系的，你也安全赶回来了，不要紧了。」


    埋头在沈季玚怀里的陈酌，渐渐松懈了紧绷的身躯，开始大口唿吸。


    「你妈妈是一个人留在你家吗？」沈季玚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没想到一开口还是绕不过陈家妈妈。


    「嗯……」陈酌声音闷闷的，因为哽咽而变得颤抖，「我妹，我妹回实验室了……」


    「我知道，我知道。」沈季玚的手礼貌地按在陈酌单薄的后背上，尽量拿捏好力度。


    「……我，我不是，我控制不住……」陈酌断断续续说着话，「我也不想哭……」


    「没关系，可以哭。」沈季玚像哄沈宏远那样，小声又耐心。


    「我……我爸就是突然倒在家里……」陈酌哭腔更明显了。


    沈季玚没有经歷过这样的情况，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只能尽力去理解陈酌的心情。


    说不出更合适的话，也只好在手上加把劲，把人按得更用力。


    突然沈季玚裤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连陈酌都感知到了，就吸着鼻子把自己摘离沈季玚的怀抱，好让他能接听电话。


    「2号楼12层102，」苏木开门见山在电话里通知，「正好空出来一间vip，已经让护工帮忙推床过去了，你们好了就过来吧。」


    「好，马上过来。」


    沈季玚心想苏木真是靠谱，搞定这段一定要请他吃饭。


    「现在就去住院部吧？」沈季玚眼神闪躲不敢直视面对着自己的陈酌。


    陈酌又抹了一把脸，点了点头。


    直到带着人进了住院部的电梯，沈季玚才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内搭的t恤上，沾染了一片……连卸妆水和自来水都溶解不开的眼影睫毛膏和人体彩绘膏。


    沈季玚不着痕迹地拉扯了一下外套衣襟，轻巧地遮住了这块污渍。


    进住院部病房前，陈酌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


    虽然陈家妈妈一直在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了，但所有人都坚持让她住院检查调养。


    苏木去关照增强ct的等候情况，病房里的四个人忽然都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沈季玚觉得空气都快凝固了。


    「那个……」杨叔和陈家妈妈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你们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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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吧突然更新了耶！


    第33章 这顿外卖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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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老一辈们如此默契的「盘问」，沈季玚和陈酌相视一愣，都哽住了。


    幸亏救星苏木及时出现，来查看入住情况的同时带来可以去做增强ct的消息。


    「做个检查而已，不用这么多人跟着吧？」陈家妈妈看着三个要陪着自己去ct室的男人，半开玩笑道，「老杨陪我去就可以了。」


    等杨叔扶着陈家妈妈走出病房门后，苏木立刻就卸去作为医生的职业微笑，非常八卦地看着沈季玚，揶揄道：「你们这算是见家长了吧？」


    沈季玚一个肘击捣过去，恨不得把苏木这张嘴给缝起来。


    「……我去给吕小智打个电话，」陈酌说完前半句话，低头一看自己的一身长袍，才勐地瞪大了眼睛，惊道，「……我没带手机！」


    何止是没带手机，除了人跑了过来，其他什么都没带。


    倒是沈季玚的手机震动了，刘浜打来的电话。


    「嗯，已经到了，苏木都安排好了。」沈季玚应着电话里的人，「你们现在在哪？」


    「刚从江城出发不久，你们碰头了就行了。」刘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显得距离很远，应该是在开车，连着蓝牙音响，「陈老师应该是一个人奔出去的，他所有的东西都丢在剧院后台了。」


    「那怎么办？」沈季玚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陈酌，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给我们带回来了。」刘浜说道，「陈老师的手机也在包里，关机状态，应该没电了。」


    「行，你们先回来再说，反正人都在跟前了，问题不大。」


    「在三院吧？小吕还是很担心陈老师，到了我们也先过来看看。」


    「也别太累了，你连续开车千万不能疲劳驾驶。」


    打完电话，沈季玚转告陈酌，他的东西会由刘浜吕智託运回来。


    说完这些，沈季玚不禁感到困惑，陈酌大概是给自己打了那通求助电话之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明明什么都没带在身上，那他是怎么从江城回的渭城？


    不管是坐城际班车，还是打计程车，都需要支付车费啊，他如何付钱？


    虽然非常好奇，但沈季玚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否则总觉得像是在盘问陈酌。


    他当然没有资格「盘问」他。


    苏木被一名小护士叫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沈陈二人。


    陈酌似乎终于能感受到一丝轻松，嘆了口气，坐在窗台下的沙发上。


    宽大的袖子和层叠的衣裙铺开一摊，把陈酌的身形衬得更娇小了一些。


    「四哥，你认识杨叔啊？」陈酌忽然抬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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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当然认识，不仅认识，甚至差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半对父子。


    大约是感觉到沈季玚没有展开细说的意思，陈酌没有继续追问。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沈季玚侷促得想要逃离，但又不太忍心。


    准确来说，是不太捨得。


    「你今晚演出还顺利吗？」沈季玚思来想去，还是关心一下人家的工作吧。


    「应该还算顺利吧……我不知道。」陈酌吸了吸鼻子，又轻轻摇了摇头，「我是中场休息的时候接到医院电话的，下半场我怎么跳下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沈季玚看陈酌满脸茫然又懊恼的表情，瞬间后悔自己挑了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话题。


    可是好像除了跳舞，除了演出，沈季玚并不知道还能跟陈酌聊些什么。


    难不成八卦人家亲妈和自家杨叔吗……


    杨叔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扶着陈家妈妈。


    「妈，」陈酌快速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身边，「杨叔。」


    「小酌，放心啊，都很顺利。」杨叔和蔼笑道。


    「谢谢杨叔，」陈酌恭敬道谢，「多亏有你，还有……还有四哥。」


    「别这么客气，」杨叔在他二人之间看了两三个来回，犹豫了一会再开口，「季玚你先回去吧，折腾一晚也累够呛。」


    沈季玚听了不免有些汗颜，人确实在医院呆了一晚上，但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实质性的忙。


    「吃完再走，算晚饭也行算夜宵也行。」苏木又折回来，手里还多了两个保温餐袋，「你们俩和杨叔可以吃，但阿姨现在还不能吃这些，饮食越清淡越好。」


    说着，苏木将手里的餐袋塞给沈季玚，示意他来摆放餐碗。


    直到闻见从袋子里漏出来的饭菜香气，沈季玚才想起来他确实没吃晚饭。


    然后看见餐袋上标着「君悦酒店」的字样，沈季玚立刻警觉起来。


    杨叔把陈家妈妈安顿回病床后就领着陈酌往沙发那边走。


    来不及细想，沈季玚提着手里的东西跟过去。


    渭城集团的老总覃浥尘是苏木的朋友，跟沈季玚也有些交情，君悦集团的菜品他当然很熟悉。


    高档的外带餐盒，在茶几上摆出一桌便携盛宴的感觉来。


    沈季玚轻轻皱了皱眉，越发笃定自己心里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怎么好意思让苏医生破费……」陈酌满脸歉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木截断了：「你四哥买的单，不用谢我。」说完，还冲沈季玚眨了眨眼。


    沈季玚瞪了瞪眼，如鲠在喉。


    「先来吃点东西吧。」杨叔发话，沈季玚和陈酌就乖乖坐在茶几边吃饭。


    「我先回科室了，有事再打我电话。」苏木帅气挥手，「阿姨，一定要多听孩子们的话哦，哪里不舒服就要告诉他们。」


    「吃完东西你们就回去吧。」杨叔继续发话，「我在这儿就行了。」


    陈酌勐摇头，沈季玚却觉得他最应该赶紧回去休息。


    「回去吧，」陈家妈妈温和道，「回家洗漱一下，还有力气的话就帮我收拾一点日用品过来？」


    「好吧。」听到妈妈的话里还有求助内容，陈酌不再坚持。


    「季玚，你送一下小酌吧。」杨叔头都不抬地收拾茶几，像说家常话一般建议道。


    「嗯。」沈季玚当然不会让身无长物的「蝴蝶君」在夜晚里单独回家。


    刘浜又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带着吕智在三院停车场了。


    「四哥！」虽然来电显示是刘浜的号码，但说话的声音是吕智，「勺儿妈妈休息了吗？现在上来会不会有点晚？」


    「还没有，你们上来吧。」


    吕智从进房门起就有点压抑不住咋唿的状态了，先礼貌关怀了陈家妈妈，然后把手里一个大包扔给陈酌。


    刘浜问完好后就站到了杨叔旁边。


    「你跑得也太快了！」吕智小声又急促地吐槽，「我们立刻就去江城接你了还扑了个空，你怎么回来的啊？」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陈酌从包里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捣鼓了一番才折腾开机。


    「那正好我开你车，」沈季玚看得出来陈酌已然满脸疲惫，「送陈老师回家。」


    「行，」刘浜难得没有追问，而是干脆地答应，「也不用折回来，李叔正好在附近能顺我们走。」


    沈季玚瞭然地看了看刘浜，对陈酌说道：「陈老师，走吧？」


    可能是因为知道要开高速，刘总今天的用车很保守。沈季玚为陈酌打开副驾车门，之后才坐上驾驶座。


    没想到油门还没踩下去，陈酌忽然说道：「四哥，刚刚饭钱多少啊？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沈季玚心虚又尴尬地笑道，「我正好也没吃晚饭嘛。」


    「不行，一定要转给你。」陈酌笃定地刷拉着手机，「你要是不说具体金额，我就估摸着随便转帐了。」


    「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算这些小钱。」沈季玚方向盘一转，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


    车厢内短暂沉默了几秒钟。


    「……可毕竟是君悦酒店的外餐啊，」陈酌小声说道，「很贵的。」


    沈季玚先是惊讶，而后觉得有些温暖，陈酌果然还是很贴心地顾及他「挣钱不易」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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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下次再请我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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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地更新！在医院的一晚有些许漫长……


    第34章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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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进牡丹园小区，刚在陈酌和吕智家那栋楼下停好，沈季玚又接到电话。


    「刘总让人送了一套全新的日用品去你妈妈病房，让你别辛苦来回跑了。」沈季玚挂掉电话后，向陈酌言简意赅地转达通知内容。


    「……」陈酌似乎欲言又止。


    沈季玚看他这状态，有点担心他的情绪。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着想……」陈酌忽而开口道，「我妈不是第一次这样晕倒了。」


    在急诊大厅的洗手间外，陈酌跟沈季玚说了陈家爸爸的事，沈季玚当然明白他非常担心妈妈会重蹈爸爸的覆辙。


    所以沈季玚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且无力。


    今晚的情况，沈季玚都还未知全貌，只晓得陈酌在外地演出，陈醛被喊回实验室不通音讯，独自留在陈酌和吕智家里的陈家妈妈莫名晕倒了，应该是杨叔总是联繫不上陈家妈妈，然后报了警，物业好不容易联繫到吕智开了家门进去救人。


    杨叔当时也在大学里做专题讲座，不好直接离开。


    总之好像不凑巧的事情都非常喜欢凑热闹，所有的「不方便」聚到了一处，才会让陈酌向沈季玚发出求助。


    想到这里，沈季玚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这么多的「不巧」，陈酌还会联繫自己吗？


    「四哥，这次真的谢谢你。」陈酌感激地说着，作势要打开车门下车，「现在太晚了，下次再请你到家里坐坐。」


    「那，那个，我帮你把包拎上去吧。」沈季玚转头看去，眼角余光瞥见后座上放着的陈酌的大只背包。


    「不用不用，也不重。」陈酌动作很快，下了车立刻打开后车门拎出包来，「四哥，开车小心，拜拜。」然后潇洒转身。


    沈季玚甚至都没来得及下车去献殷勤，只能在后视镜里看着那一抹淡蓝色在夜光下泛起深色的影子，还背着一个大大的黑包，越走越远。


    那种在篮球比赛中即将上场打最后一段决胜节的冲动感又来了，沈季玚下车关门，往那抹身影的方向紧追了几步。


    但是陈酌反应太快了，沈季玚人还没彻底靠近，他就警觉地转身，差点都要把手里的包扬起来去揍这个在身后跟踪的「变态」。


    「陈老师，我还是不太放心。」沈季玚本能地伸胳膊要挡包包的攻势，见陈酌惊讶地收了手，他也就顺势把包接了过来。


    沈季玚追人耍帅失败，有点郁闷，不过至少陈酌没再推辞。


    拎着包，一路跟着陈酌进电梯，出电梯，进家门，沈季玚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轻车熟路了。


    沈季玚如此执意要亲自把陈酌送到家里，主要还是害怕这人会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与疲惫情绪，偷偷摸摸再返回医院。


    陈酌从沈季玚手里把他自己的包拎回去放进卧室，再出来时，忽然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沈季玚，问道：「……四哥，你是不是怕我再偷跑回医院啊？」


    没想到，就连这点小心思，都被陈老师轻而易举地戳破了。


    沈季玚当场哽住，站在原处手足无措。


    「哎呀……」陈酌终于抒怀地笑了，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我想跑也跑不动啦。」


    不知道为什么，沈季玚忽然心里一紧，眼前这个妆发凌乱满面倦容的舞蹈老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疼的气息。


    眼看着陈酌给自己手机充上电，沈季玚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走就不礼貌了。


    「你赶紧洗洗睡吧，有什么事苏木会先在医院处理的。」沈季玚抿了抿嘴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四哥，」陈酌看过来的眼神表明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转了话头，「……南湖路那边的路口又挖开了，开车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沈季玚话音未落，就退出了玄关带上房门。


    走廊感应灯亮起，昏黄光线下，他长长嘆出一口气。


    「你们还在医院吗？」出了电梯，沈季玚立刻给刘浜打去电话。


    「餵？四哥，我是吕智，」大约刘浜在开车，是吕智接的电话，说道，「我们已经离开医院了，杨叔始终不肯回去。」


    「明白，你们俩开车也注意安全。」沈季玚随口一提醒。


    「……我们没在开车，」吕智的语气瞬间不对劲起来，「刘先生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我一看是你的来电我以为是勺儿有什么事所以我就……」


    「啊，这样，陈老师已经到家没什么事了。」沈季玚立刻明白了，并且不怀好意地笑道，「呃，还是要注意安全。」说完他立马挂断电话，完全不给吕智继续解释的机会。


    沈季玚家的老旧小区没有地下车库，地面上的车位也是一个萝蔔一个坑，把刘浜的车开回去反而会因为没有停车位而更麻烦。


    索性直接走出牡丹园的小区大门，扫码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回骑。


    毕竟是国庆假期，街道上的热闹并没有随着深夜的到来而消减。


    瘫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抬眼看到挂钟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这一晚明明混乱又紧张，沈季玚却觉得好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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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没在微信上发来新消息，沈季玚看时间太晚了，对方已经睡着了也说不定，就没有发去问候的消息。


    逼着自己站起身去洗漱，然后迅速躺平，只想赶紧入睡。


    因为保持清醒的话，他会不断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


    以及他不太敢深究的人物关系。


    混混沌沌之中，沈季玚抵挡不住困意，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班还是要上的。


    出车前沈季玚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微信，无人问津。


    两趟车跑完，杨叔发来消息报平安。


    四趟车跑完，苏木发来消息说陈家妈妈的增强ct报告出来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不排除心源性方面的因素。


    沈季玚听不大懂，也摸不清这到底严重不严重。


    一直到下班，沈季玚都没有收到过陈酌的消息，就算是苏木都没有八卦地提到他。


    实在忍不住，还是先发了消息过去。


    【沈师傅：陈老师，都还好吧？】


    【月下独酌：嗯，小醛也赶过来了。】


    陈酌回信息倒是挺快的，不像是故意不作声或是躲着沈季玚。


    【沈师傅：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季玚莫名其妙地感到一丝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自作多情，之前他总觉得陈酌还是挺愿意与他亲近的，怎么昨晚一过，反而生疏了？


    想到昨晚杨叔与陈家妈妈的对话，陈家妈妈明显知道沈季玚与杨叔之间的渊源。


    那……陈酌也知道了吗？


    倒不是害怕陈酌知道，只是沈季玚非常不喜欢这种局面不明的情况所带来的不安情绪。


    还不如直接挑明了说。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找对方「挑明」呢？


    「老四，我明天下午的航班。」沈仲瑜打来电话，「有空来送我吗？」


    「行，时间？」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毕竟是自家二哥。


    「下午三点吧，君悦酒店。」


    「好，就你一个人，还是？」


    「就我一个人，」沈仲瑜顿了顿，「不然呢？」


    「你们这个研讨会不是规格很高吗？我以为还有其他高级知识分子同行呢。」沈季玚也顿了顿，学着沈仲瑜的语气回击，「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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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现一小更！医院漫长一夜终于过去了_(:3」∠)_


    第35章 临时有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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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前三天假期，沈季玚都在勤勤恳恳上班，到了第四天才终于得以休息。


    虽然还是要去给自家二哥当司机，不过好歹是下午，不用早起。


    正好，刘浜那辆用来跑城际高速的「一般般」的车，车钥匙还在他手里。


    但要先去牡丹园小区，才能把前天晚上停在那里的车开出来。


    不得不再一次念及陈酌，沈季玚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一边刷牙一边看时间，上午十点，马上吃早餐嫌晚，吃午餐又嫌早。


    索性多磨蹭一会，去楼下的小吃街上吃点东西当作早午饭，再走路去牡丹园权当消消食。


    这个时间段，阿萍麻辣烫已经开门营业了，沈季玚本不打算以麻辣烫这么重口味的料理作为假期一天的开启，然而看到店面时想起上回跟陈酌吕智还有刘浜一起来，还把刘浜吃进了医院。


    下意识地笑着摇了摇头，一面掏出手机问候刘浜的胃，一面走进三子牛肉面馆。


    老闆娘忙里忙外的，一看到沈季玚来了，熟稔地打招唿：「老样子？」


    「嗯，就在店里吃。」沈季玚捎带了一丝客气地笑道。


    「什么事？」刘浜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电话，声音里有些许疲惫。


    「刚刚路过我家楼下的麻辣烫店，突然想起来要问候问候刘总的胃，」沈季玚坐着等面，打趣刘浜，「听这口气，昨晚车没少开啊。」


    「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跟小吕开什么隐晦的垃圾玩笑。」刘浜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刚去三院复查回来，好得很。」


    一听到三院，沈季玚的思绪又飘飞起来。


    「对了，小吕和陈老师早上去三院了，现在应该还没出来，」刘浜指派人的口吻真是一如往常，「你等会儿没事的话就去送个午饭吧，三院食堂和周边的饭馆都不怎么好吃。」


    老闆娘很快端了面碗过来，见沈季玚在讲电话，也就不啰嗦地放下面碗继续去忙。


    「我……」沈季玚本来想说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送沈仲瑜去机场，但话到嘴边又改了，「我带点牛肉面去吧。」


    「不带烤脑花？」刘浜说这话一定是故意的！


    「滚滚滚……」沈季玚翻捣地碗里的面，匆忙挂掉刘浜的电话，又抬头沖老闆娘说道，「老闆娘，待会儿我吃完再外带三份牛肉面，一份不辣两份微辣，其中一份微辣不加香菜。」


    「好嘞。」老闆娘记性超绝，客制化要求听一遍就能完全记准。


    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先去送饭，再去拿车，然后接人。


    三碗面装在一个塑胶袋里，沈季玚提起后往外街走，路过水果店时还让老闆帮忙挑了一份新鲜的时令水果。


    到了三院住院部vip病房，人还没走进去，就能隐约听到里头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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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什么玩笑，医生说的要静养。」一听就知道是陈酌的声音。


    「怎么不能去啦？要到下个月呢！」陈家妈妈执拗反抗。


    「杨叔，您看她！」……怎么陈醛也在。


    糟了，只买了三份面条，尴尬了！


    沈季玚手里拎着三份面，屏住唿吸卡在门框边。


    「……四哥？！」结果还是被出门的陈醛撞上，妹妹手里还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你，你怎么来啦？」


    「我，那个……我是来，」沈季玚尴尬得伸手挠头，「……刘总让我来送午饭。」


    「哎呀真是太麻烦你了……那你进去啊！」陈醛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我哥他们都在呢。」


    ……要不是你跟你哥他们都在，我至于这么侷促吗？沈季玚无奈想到。


    病房里的人明显也注意到门边的动静，陈酌很快就迎了出来。


    「四哥，」陈酌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快速扫了一眼沈季玚手里的东西。


    然后一面从沈季玚手里接过面条的袋子一面微笑着说道：「刚刚吕小智还在喊饿呢，你就雪中送炭来啦。」


    沈季玚略显尴尬地进门，跟杨叔还有病床上的陈家妈妈问好，也跟一旁的吕智点头示意，把另一只手里的水果放在一边的柜子上。


    接着条件反射地朝着陈酌投去求助的目光，试图用眼神告诉对方，他确实是来「送炭」的，可惜送少了一份。


    不经意回头看沈季玚的陈酌，立刻面露瞭然之色，反应极快地把面塞到吕智手里，说道：「单位有点急事，四哥方便送我一下吗？」


    沈季玚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还没做出回应时，就被陈酌拉着出了病房门。


    「陈老师，我没……」沈季玚脑子锈掉了，根本转不动，如同他的肢体一般。


    「不重要不重要。」陈酌把人拽出病房后，边走边小声说道。


    陈酌这一顿操作勐如虎，沈季玚脑子上的锈迹再添一层。


    「四哥不用特地跑过来送午饭的，我刚准备订餐呢。」陈酌也不等沈季玚回话了，直接继续说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


    沈季玚毕竟不是个愣头年轻小子，快速稳住心神还是能做到的，自己确实还有事，不过时间尚早。


    「不是说单位有事？」沈季玚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哪有什么单位的事……」陈酌无奈笑了笑，摇着头小声说道。


    「你们俩出去下馆子吗？」手里抓着手机的陈醛迎面走来，随口问道。


    「陈老师单位有事，」这下沈季玚脑子倒是转起来了，「我送他去。」


    「那我就不凑热闹了，」陈醛步伐不停，「可是哥你不是调了国庆的课吗？」


    「临时有别的事……」陈酌估计也没料到陈醛会追问，略显侷促地模煳回应。


    「是不是刚刚老妈又在跟杨叔吐槽，催你找对象，」陈醛与陈酌擦肩而过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找单位做藉口想逃跑吧？」


    陈酌没接话，抬手给了陈醛胳膊温柔一拳，而沈季玚脚步顿了半秒，但也仅仅只是半秒。


    两厢无言出了医院大门，沈季玚开始搜寻空车状态的计程车，「陈老师，那你准备去哪儿呢？」沈季玚看似无意地问道。


    陈酌依旧没有立刻接话，站马路牙子边上，眼神不知聚焦在何处，好像在发很沉浸式的呆。


    「陈老师？」沈季玚小声追问，「你去哪儿？」


    「……啊，我，那个，」沈季玚成功招魂，陈酌如梦初醒般语无伦次，「我就，我干脆随便走走吧，透透气。」


    沈季玚不太明白陈酌为何会出现的状态，但结合陈醛的话又好像能理解了。他原本以为陈酌会说出一个具体的地点，他就能明确地把人送过去。


    「四哥，你去忙吧，拜拜。」陈酌勉强地笑了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迈步。


    沈季玚看着陈酌挺拔的身影，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可是时间不等人，再不去拿车接二哥，沈大教授怕是要误机。


    「老四，还没出发吧？」真是不能背后念叨人，沈季玚刚坐上去往牡丹园的计程车，就接到沈仲瑜的电话。


    「……你这么问，我是该说我没出发还是已经出发了？」沈季玚不答反问。


    「别贫了，如果没出发就正好别跑了，」沈仲瑜语调中竟然有明显的笑意，「有人送我。」


    沈季玚一听这话就立马猜到个七七八八，翻着白眼直接按下挂断键。


    难怪刚刚在医院里一直都没有看到苏木。


    「真是不成器的傢伙。」沈季玚嘆着气，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让司机调转车头往回开，沈季玚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回家睡大觉。


    车又顺着陈酌刚刚说要「随便逛逛」的方向行驶，沈季玚望着车窗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人行道上瞟，像是在搜寻某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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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这个国庆假，还不如不放（。）


    第36章 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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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陈酌的过分关注，沈季玚自己也隐约察觉到了。


    这一点掩藏在心底的小变化，沈季玚并没有刻意地去迴避。


    作为三十多岁的中青年，不同于容易纠结容易冲动的莽撞少年，沈季玚已然很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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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不会沉溺于一段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往，而把自己困缚在无形的牢笼中。


    在杨柳去世后的大半年时光里，沈季玚很难走出悲伤的情绪，甚至没办法潜下心来工作。


    好不容易回来一点的理智要求他必须尽快调整状态，可以痛苦但不能一直痛苦。


    否则既无法让杨柳重新站在自己身边，也会毁了他沈季玚未来的人生路。


    杨叔不止一次委婉地开解沈季玚，千万不要因为杨柳而紧闭心门。沈季玚每次都会一笑应之，告诉杨叔他不会那么死心眼的。


    也确实不会，这三年多来他一直在开公交车，可一直没有再开启一段感情。并不是碍于杨柳的前尘情愫，而是实在没碰上合适的人选。


    但在沈季玚心里，对「合适人选」的要求在潜移默化地拉高。


    杨柳太优秀了，方方面面都让人觉得他好。沈季玚虽然根本不打算用别人去跟杨柳作比较，可潜意识里的那根无形的线还是在往上抬。


    好几次跟刘浜喝酒之后，刘总吐露了真言，想替沈季玚物色对象，都被沈季玚婉拒了。


    「你就是忘不掉他。」刘浜言简意赅地总结。


    「不是。」沈季玚干巴地反驳。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些微妙又难以明说的情绪，沈季玚索性不说了，省得越描越黑。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理清楚。


    说了几次后，刘总就放弃了给沈季玚做媒的心思，由着这个沈家小少爷继续任性地做他的公交车司机师傅。


    收回飘飞的思绪，沈季玚发现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一直没有在路边看到想看到的身影，心里默默感嘆陈酌走路速度这么快的吗？


    「沈师傅，我车呢？」


    沈季玚刚从计程车上走下来，就接到刘浜的电话。


    「还在牡丹园，」沈季玚老实回答，「老二又没让我去送机了。」


    「嗯？」刘浜语气中有些疑惑，却没有追问，转而说道，「那我去取车吧，明天送陈家母女俩回湖城。」


    「好，车钥匙怎么给你？」沈季玚走进小区大门，问道。


    「就放你那儿吧，反正也是备用钥匙。」刘浜说完这句作势就要挂电话。


    「那个……」沈季玚嘴比脑子快。


    「还有什么事？」刘浜顿了顿，问道。


    其实沈季玚根本也没想好还要说什么，卡了半天，憋出一句「没事了」率先挂断电话。


    进了家门后，沈季玚瘫坐在沙发上。客厅空荡的感觉忽然笼罩过来，让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响被放得很大。


    打开电视机，随便点到一个什么频道随便放着节目，权当是填充空虚的背景音乐。


    沈季玚歪在沙发上，查看微信界面。


    朋友圈入口处显示着有未读新动态的提示小红点，沈季玚随手刷新，查看起来。


    几条微商gg里，夹着一条钱茜茜发布的动态，配的文案是：林老师！下凡辛苦了！


    然后贴了九张图片，看起来都是舞剧的截图。


    沈季玚本来不甚在意，随机点了几张，结果点到的一张图片里，有熟悉的人。


    层层叠叠的淡蓝色长袍，还有脸上描画精緻的蝴蝶花纹。


    这些图片，不就是陈酌那场《蝴蝶梦》的剧照吗？沈季玚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气。


    因为如此装扮的陈老师，真的太引人注目了。他身边的林梵音已经足够惊艷，但沈季玚的目光就是无法从陈酌身上挪开。


    沈季玚并不知道这几张图片背后的剧情是什么，但他却能从陈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里看出一股忧伤的情绪。


    「……跳这段的时候怕不是已经收到陈家妈妈进医院的消息了吧。」沈季玚默念着，指尖反覆放大缩小图片，仔仔细细欣赏。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季玚恋恋不捨地把这些图片点回去，又刷新了一次朋友圈。


    钱茜茜接着转发了一条微博连结在朋友圈里，沈季玚忍不住再次点开查看。


    是一段官方拍摄的舞剧实录，没有过多的后期剪辑，哪怕只有短短一分钟时长，都能让人觉得这部剧绝对精彩。


    没什么网上冲浪习惯的沈季玚，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蝴蝶梦》这场舞剧，陈酌的名字在舞蹈圈子里又小火了一把。


    沈季玚非常不熟练地翻看着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一半人夸林梵音，一半人夸陈酌，还有一部分两头都夸。


    还出现了「怎么做到又虐又甜的」「cp感好强」「请原地结婚」「how pay」这样的唿声。


    甚至还有粉丝贴出了他们自己做的视频剪辑，归纳总结了林梵音和陈酌所有合作的剧目。


    一旦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关上。


    沈季玚从微信跳转到微博，再从微博跳转到b站，只要点开一个视频，就会自动跳转无数个视频。


    一通cp向饭剪视频看下来，连沈季玚都要觉得林梵音跟陈酌之间多多少少有点不清不楚的羁绊了。


    「太可怕了……」沈季玚感慨着，再抬头看墙上挂钟时，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在这些相关内容的评论区，有几个用户名非常活跃，变着法子地赞美陈酌，竟然还有冲着陈酌喊老婆的。


    「真的太可怕了……」沈季玚皱着眉，关掉这些软体，摇着头站起身来抖了抖僵硬的肩背腰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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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随便煳弄了一下，沈季玚归置了碗筷后，决定出门遛遛弯。


    一个人闷在家里没别的事可做的话，沈季玚觉得自己很容易再次沉浸于那些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饭剪视频里……


    国庆假期渐至尾声，沈季玚上了两天白班，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是晚班。


    然后整个十月份，沈季玚都在波澜不惊的上班与下班中度过。


    无论是上班时间还是下班途中，沈季玚再没有偶遇过陈酌。


    微信上也几乎没有交流，每次沈季玚想跟陈酌说点什么，都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如此状态持续到十一月，沈季玚有些沮丧地预感到他跟陈酌之间的关联，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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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第一更！希望大家都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第37章 「明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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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村老刘头：明天什么班？】


    【沈师傅：早班，怎么？】


    【隔壁村老刘头：什么怎么，明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莫名一阵压迫感袭来，沈季玚看着微信对话，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老刘头平时不会也这样跟吕老师说话吧？」沈季玚心中暗想，「……也太窒息了。」


    【沈师傅：……总不能……是你生日吧？】


    【隔壁村老刘头：？】


    【隔壁村老刘头：有毒吧你，明天开例会啊。】


    沈季玚顿时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需要猜来猜去的重要纪念日，原来只是每个月一次的藉机喝酒。


    【沈师傅：你直接说不就得了卖什么关子！】


    【隔壁村老刘头：不过明天我下午四点半有个商务约谈，不一定能赶在晚饭前结束，到时候你等我电话吧。】


    【沈师傅：好，到时候再说。】


    曾几何时，每月一次固定的例会向来只有沈季玚和刘浜两个人参加。


    可后来刘浜这个人他谈了对象了，两人腻腻歪歪难捨难分，竟然连月度例会都要带着吕智。


    沈季玚倒也没什么可不满的，吕智性格外向又能言善道金句频出，有他在原本的二人酒局就变得更欢声笑语。


    而且吕智酒精过敏一滴都不沾，哪怕沈刘二人都喝嗨了，也能有第三个人收拾烂摊子。


    偶尔还有第四个人来搭把手，只是这个月刘总是如何安排的，沈季玚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沈季玚兢兢业业工作，早班下班后在调度室门口遇到钱茜茜。


    「沈师傅，下班啦？」钱茜茜笑意盈盈地和他打招唿。


    「啊，是啊。」沈季玚的回应略显生硬，尴尬地挠了挠头。


    「林老师今年的跨年演出票明早开启预售哦！」钱茜茜看起来非常高兴，「这次你还感兴趣吗？」


    「啊？」沈季玚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措手不及，变成了复读机，「……跨年演出？」


    「对，她每年……」钱茜茜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不好意思啊沈师傅，我先接个电话。」


    「你忙你忙。」沈季玚顺势挥了挥手，藉机就此结束这段对话。


    骑共享单车回家，是沈季玚在晴天里的第一选择。


    到家后差不多就是晚饭点了，刘浜却一直没动静，可能是昨天说起的商务会谈还没结束。


    正准备去厨房下碗面条垫垫肚子，刘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单位还是在家？」刘浜说话向来直冲主题，「我这边忙完了。」


    「在家呢。」沈季玚把桶装挂面放回原位。


    「那你直接出来吧，我五分钟后就到你家小区门口。」


    刘浜对时间的预计总是很精确，更加痛恨他人迟到。沈季玚顾不上挑选今晚酒局的装束，随便换了一套休闲服，反正也不是见别的什么人。


    「坐后**嘛？」沈季玚刚拉开刘浜豪车的后座车门，刘总就不乐意了，「还真把我当司机啊？坐前面。」


    这时沈季玚才看清车里只有刘浜一个人，连吕智都不在，就更别提还会有什么别人了。


    「怎么还有点小失落呢？」稳坐驾驶位的刘浜，忽然调侃道。


    「瞎说什么，我都饿死了，」沈季玚矢口否认外加转移话题，「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商谈刚结束就来找你了。」刘浜发动车子，往迷途酒吧开，「我已经让酒吧那边备菜了，去了就吃。」


    直到进了迷途，沈季玚才再次确定，这个月的例会真就只有他和刘浜两个人了。


    落座后，服务生很快端来两杯饮料，沈季玚小声道谢后还是忍不住问刘浜：「今天你没把吕老师绑裤腰上带着啊？」


    「他有事。」刘浜表情很怪异，像是在故意绷着，「先吃东西吧，吃完再谈公事。」


    说实话，沈季玚没他自己说的那么饿。


    倒是对面的刘浜，一直沉默不语地埋头干饭。


    沈季玚总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正扒拉着一块肉排，沈季玚手机震动，微信进了新消息。


    【小钱：[连结]沈师傅，就是这个，你感兴趣吗？】


    沈季玚点开连结，是下班时钱茜茜提到的林梵音的跨年演出资讯。


    真不愧是舞蹈界的超人气舞者，得有多么雄厚的实力才能举办个人专场演出，而且还是跨年这么黄金的时间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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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一面感嘆，一面查看演出信息。


    果不其然，在「特邀嘉宾」那一栏，看见了陈酌的名字。


    「你现在的表情，」对面进食完毕的刘浜，冷不丁地开口吐槽，「真的很猥琐。」


    沈季玚收回眼神，快速放松面部肌肉，装作无事发生：「屁话！」


    「你不是说你饿了，怎么都没吃多少东西？」刘浜也不反驳，说道，「吃完了就看看我刚刚发给你的汇款凭证。」


    虽然还想再看看那个演出信息，但刘总都已经开始走正事的流程了，沈季玚也不好再继续开小差。


    「上个月公司董事会，说到房地产这块的大环境每况愈下，三哥拍板要探探文娱行业。」一旦谈起正事，刘浜一秒切换到认真严肃的状态，「跟渭城集团那边也联络了，下午就为了这个事开的会。」


    「跟我说这些干嘛？」沈季玚一听这些内容就觉得脑仁疼，连忙摆手，「你发的东西我看了没问题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四哥，」刘浜顿了顿，忽而嘆出一口气，「你还要游戏人间到何年何月？」


    「这明年的年夜饭还早着呢，你怎么就已经开始学我爸的口气数落我了？」沈季玚微微皱眉。


    「只是例行提醒你，」刘浜很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可不敢学你爸数落你。」


    「我心里有数。」沈季玚的气势弱了下来，每次刘浜劝他的时候，他只会说这句。


    刘浜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嗯？我这边快结束了，」这语气不用猜都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肯定是吕智，「好，过会儿去接你。」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刘浜说着话的同时已经站起来，「你要是还想坐这待会，我就让lucy再给你调杯酒。」


    想到明天是休息日，喝一杯也不错，沈季玚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赶紧去接吕老师吧。」


    刘浜压根就没打算多停留一秒，人影瞬间消失在酒吧门外。


    大厅里的客人零零散散，毕竟现在才晚上八点左右，还没到深夜买醉的时间段。


    服务生端过来一杯五颜六色的酒精饮料，看着很高级，沈季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不过好歹是老闆亲自交待的特调，肯定是好东西，干脆不管不顾地闷头喝。


    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微信里钱茜茜的对话框，正巧对面发过来新消息。


    【小钱：沈师傅，要是感兴趣的话，明天开票我也帮你抢一张？】


    肯定是感兴趣的，但如果是和钱茜茜一起去看演出，沈季玚多多少少有些顾虑。


    【沈师傅：不用了不用了，我那天估计没空，谢谢你啊小钱。】


    【小钱：可是这场的特邀嘉宾里有陈酌哎，你不是认识他吗？】


    面对这句，沈季玚不知道该怎么回復。


    杯子里的五颜六色已经见底，沈季玚有些没来由的心烦。


    关闭和钱茜茜的对话框后，顺手打开了朋友圈。


    下拉刷新，蹦出来的这条动态，真是很扎眼。


    发布者是陈酌，文字内容是：谢谢小伙伴们结束一天辛苦的课程还专门给我过生日，新的一岁也要一起加油！


    然后配了六张图片，前五张都是生日蛋糕、鲜花、礼物和各种美食。


    最后一张是合照，取景框里挤了好多人，看背景似乎就在他们的舞蹈培训中心。


    沈季玚突然就想起来昨天刘浜问他「明天什么日子你不会忘记了吧」的时候，沈季玚只猜了是不是刘浜的生日，却没想到，竟然是陈酌的生日？！


    「他怎么不跟我说呢……」沈季玚不自觉地撇着嘴，竟然有点委屈地想着，「也是，人家又有什么义务要主动跟我说他哪天过生日啊。」


    喝完那杯五颜六色，沈季玚还要了一杯。


    也许是酒精饮料起了作用，沈季玚脑袋晕晕乎乎的。


    随着夜幕愈加深沉，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场的歌手和乐手也开启了这一天属于他们的工作，整个大厅的氛围被巴萨诺瓦风格的音乐烘托地略带暧昧。


    又干坐了一段时间，沈季玚看了看手机屏幕，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lucy，我走了啊。」沈季玚并没有喝醉，只是有点头昏。


    服务生笑脸相送，替他打开酒吧大门。


    迎面一阵十一月的夜风，吹得沈季玚浑身一颤，倒是立马就清醒了几分。


    还是走走路吧，散散酒气，反正迷途离家不远，只是会经过南湖路上的那家舞蹈培训中心。


    「你别这么快就拒绝我啊！我真的喜欢你！」


    走着走着，沈季玚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男生在大声喊话，像是在撕心裂肺地表白。


    「先生，你这样真的非常妨碍我的私人生活。」


    等等，怎么回应的也是个男声啊？还很耳熟……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特别特别喜欢你！你的每场演出我都去看了！每一场我都买的最贵的vip票！」


    「……」


    沈季玚越走越近，定睛一看，被那人拦截下来正背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一定是陈酌。


    --------------------


    当然不能「止步于此」！！！


    第38章 「幸亏你来了」


    ===============================


    「这位先生，感谢你的喜欢，我不胜荣幸。但你的行为严重影响到我的个人生活，还请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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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装什么啊你！」


    鲜花男突然变脸，手里还攥着花束，作势就要上手。


    沈季玚腿比脑子快，顾不上太多，直愣愣疾步走了过去，


    「君子不动手啊。」沈季玚说出口的话听起来还算彬彬有礼，但已经撸起了两只袖子，强势地扣住了鲜花男冲着陈酌伸过来的胳膊。


    「……你谁啊？」鲜花男被这横冲出来的见义勇为给激得情绪更不稳定，「关你屁事啊！」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跟这人讲道理，对方就狠狠扔了手里的花束，完全显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双手使劲推搡沈季玚。


    「还来劲了是吧？」突然一股久违的火气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沈季玚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小青年们独有的找茬打架的激动感。


    可毕竟年纪在这儿，平常又疏于锻鍊，出拳的速度大不如前。


    他对面的鲜花男却正值青春年华，看起来比陈酌还小几岁。沈季玚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怼得过。


    所以当对方红着眼莽过来的时候，沈季玚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架在陈酌身前。


    不得不说年轻真是有力气，鲜花男打架毫无章法，但扛不住人家有一股子蛮劲，冲着沈季玚一顿乱抓。


    沈季玚无语了，原以为还能跟对面拆上两招的，结果对面连个花架子都算不上。


    「四哥，小心！」


    沈季玚忽然被人往后拽，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右边腰侧外踢出一条大长腿，干净利落地把鲜花男踹得连连后退。


    街边的店铺大多数都关门休息了，路上行人不多，围观的路人大概也就两三个。


    「这位先生，你再胡闹的话我就报警了。」方位互换，现在是陈酌站在沈季玚前面，「你刚刚的行为已经构成故意伤人了。」


    ……沈季玚想起来，陈酌也是有政治学科的教师资格证的。


    鲜花男大概是被这一脚踹懵了，缓了一会儿才大吼一声：「……我要取关你！」


    「好的，谢谢。」陈酌竟十分优雅地沖他点点头，似乎还笑了一下，只不过天太黑了，路灯又不够亮，沈季玚没看清。


    听了这话，鲜花男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的，瞪了陈酌几秒钟，才愤愤然转身离开。


    沈季玚还在原地发呆，陈酌自然地拽住沈季玚的胳膊，把他往牡丹园的方向拉。


    「陈老师，你没事吧？」沈季玚被拉着走，脑子缓慢转动起来，「有没有受伤？」


    「……你还有心思问我呢。」陈酌微微低着头，看起来就不高兴，也没回头看沈季玚，声音闷闷的，「幸亏你看不到自己的胳膊肘。」


    「啊？」听了这话，沈季玚才感觉到右胳膊肘外侧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有伤吗？」说着话就要曲起胳膊查看痛处。


    「何止，流着血呢，别看了。」陈酌依旧保持低头走路的姿势，「你晕血，现在药房都关门了，先到我家处理一下吧。」


    陈酌还记得自己晕血呢？沈季玚骤然心头一热，陈老师真是令人感动常在。


    拽在胳膊上的手一直没松开，沈季玚任由陈酌拉着去了牡丹园。


    一路上沈季玚没敢开口多问，今天可是陈酌的生日，闹了这么一出，当事人肯定心情极差。


    进了家门后，陈酌给沈季玚拿了一双尺码合适的拖鞋，然后径直往他自己的房间里走。


    吕智被刘浜接走了当然不在，沈季玚站在安静的客厅里手足无措，就像在教室里罚站的学生。


    「坐啊，四哥。」拎着医药箱走回来的陈酌，招唿沈季玚落座，「等会看看你另一个胳膊上有没有伤。」一面说着，一面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打开后一顿翻找。


    「陈老师……我这个，应该不要紧吧？」沈季玚侷促地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得离陈酌更近一点。


    「谁知道那个人手里有没有别的脏东西，万一破伤风了怎么办。」说这话的陈酌表情平静，却更让人觉得他在骂人。


    「那是你的粉丝吗？」沈季玚试探性地问道，「就那种，特别狂热的。」


    「我不认识他，」陈酌用镊子捏着医用消毒酒精球，示意沈季玚把胳膊肘翻过来，「对他也没印象。」


    「哎，能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应该不配称之为粉丝吧？」沈季玚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量，被消毒的伤口传来丝丝疼痛，让他忍不住龇了龇牙，「我这被挠的……那人真的构成故意伤害了吗？」沈季玚没头没脑地突然问出这一句。


    「你这算轻微伤，属于违反治安管理行为。」陈酌居然很认真地耐心解答，「我那么说纯粹是为了吓唬他。」


    人果然还是要多读书啊！沈季玚默默感慨。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陈酌大约是看出了沈季玚吃痛，再给他擦碘伏的时候，手里的力道又减了几分，「幸亏你来了。」


    动作迅速地处理好这一处沈季玚自己看不到的伤口，陈酌又把沈季玚的另一条胳膊拎起来检查。


    「还好，没有更多被抓破的地方，」陈酌检查完毕后，小声说道，「下次打架别撸袖子了……」


    「我这架打得也挺难看的，」沈季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真是丢人。」


    「谢谢你，四哥。」陈酌收拾好医药箱，坐直了身子，非常严肃地对沈季玚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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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妙，上一回救人不成反而被照顾的记忆，突然復活了攻击沈季玚的尊严。


    「……可别再提上次了，」沈季玚尴尬地搓了搓手，「真的丢人。」


    「别这么说，」陈酌终于笑起来，「你今天是夜班吗？这么晚才走回家。」


    「不是，我……」沈季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每月一次的例会，干脆打了个弯，转了话题，「哦，还没祝你生日快乐呢，陈老师。」


    陈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着沈季玚没接话。


    「你看这，你也没提前说一声，我都不知道，」沈季玚被看得更觉羞愧，「也没准备个礼物什么的……」


    「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明天才是。」陈酌挑了挑眉，「同事们提前给我惊喜。」


    「我生日当天肯定是要回家跟我妈还有我妹一起过的，」陈酌很主动地解释道，「所以朋友同事这边就会提前庆祝。」


    沈季玚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态，心中大唿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忽然大门发出声响，是吕智直接开了家门。


    「嗯？！四哥？」站在门口的吕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客厅，「什么情况？！」


    「我是不是回来得太早了？！」缓过劲来的吕智露出神秘的笑容，一边换鞋一边揶揄客厅里的两个人。


    「瞎说什么，」陈酌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回家路上遇到点小麻烦，四哥帮了我大忙。」


    「什么小麻烦？帮了什么忙？」吕智八卦兮兮地走过来。


    「去去去……赶紧洗漱睡觉去。」陈酌把医药箱塞进吕智的怀里，把人往卧室门那里推，「帮我放一下箱子谢谢。」


    「好好好，你们聊你们聊。」吕智虽然不舍，但很配合，乖乖放好医药箱就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沈季玚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要十二点了，「你早点休息。」


    「要不……」陈酌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要不给你约辆车吧，这么晚了你又受伤。」


    「这点伤算什么，」沈季玚故意抖了抖胳膊肘，「陈老师一包扎，就好了98%。」


    自以为是的押韵，让整段对话瞬间冷到极致。


    「行了我走了。」沈季玚面部肌肉都僵硬了，为今之计赶紧逃离吧，「晚安，陈老师。」话音未落，就跑了出去。


    直到走出牡丹园的小区大门，沈季玚的心率都还没降下来。


    正好门口停着待客的计程车，沈季玚坐上车后，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回程中，他才有时间回想今晚发生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陈酌遇到了激进的私生粉，探听到他的工作单位之后，一直在附近逗留等着他出现。


    然后自我感动地准备了蛋糕和鲜花，想要当面表白，结果遭到陈酌非常肯定地拒绝。


    没想到，在娱乐新闻里看到的桥段，竟真实发生在眼前。


    「舞者也会有私生粉吗？」沈季玚不解，本就不多的娱乐圈常识让他以为只有非常出名的大明星，才会受到这些东西的困扰。


    【月下独酌：四哥，你到家了吗？】


    【沈师傅：刚到，你还没睡啊？】


    【月下独酌：正准备休息，看你没消息，有点担心。】


    【沈师傅：嗨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已经安全到家了，你赶紧休息吧。】


    【月下独酌：好，真的很谢谢你。】


    【月下独酌：晚安。】


    坐在沙发上的沈季玚，心满意足地摁灭了手机屏幕。


    之前所担心的「止步于此」，似乎出现了转机。


    --------------------


    ……


    第39章 来不及准备的心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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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不成型的小学生之架，居然把沈季玚打失眠了。


    洗漱完毕躺下后，沈季玚满脑子都是那条从自己右侧腰边踢出来的大长腿。


    总是念叨人家的腿，怎么想怎么觉得猥琐，沈季玚一面谴责自己过于离谱，一面辗转反侧。


    追着陈酌而来的狂热粉丝，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而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这一点也是沈季玚刚刚才注意到的。


    之前还拿不准陈老师的取向，现在好像摸到了点门道。不过靠这件事来判断也太草率，沈季玚决定略过这个问题。


    拿出手机想从钱茜茜的聊天记录里找到舞剧的连结，才发现钱茜茜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现在回消息也太晚了。」本来也没想好怎么回答，沈季玚给自己找了个非常合理的逃避藉口。


    醒着也是醒着，不如赶紧给陈酌挑个生日礼物吧。


    上一回认认真真亲自挑生日礼物，还是为了送杨柳。


    逢年过节的节礼，家里人的生日贺礼，都是刘浜帮他一手打理。


    至于刘浜本人，他根本不需要沈季玚给他买什么礼物，觉得兄弟哥们之间没必要如此折腾。即便如此，沈季玚还是会给他准备点什么，毕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礼物也未必是多么贵重的东西，聊表心意留个念想就好。


    沈季玚没有意识到为了陈酌选生日礼物有什么不妥，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在他心里，陈酌已经被划出「点头之交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对网络购物平台使用的不熟练，很快又让沈季玚打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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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师傅：刘总，看见消息的话帮我挑个生日礼物吧，送陈老师。】


    【隔壁村老刘头：？】


    【沈师傅：怎么还没睡啊刘总！】


    【隔壁村老刘头：本来都要睡了看你发信息还以为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


    【隔壁村刘老头：送人生日礼物还是你自己选吧，不然会显得很没诚意。】


    【沈师傅：我诚意满满，就是眼光不行。】


    【隔壁村老刘头：？】


    【隔壁村老刘头：我觉得你眼光好得很。】


    话题开始变得不知所云起来，沈季玚当然知道刘浜在含沙射影些什么，只是装傻充愣当作没看明白。


    【沈师傅：行吧，我就知道问你肯定没用。】


    【隔壁村老刘头：为了证明不是完全没用，我帮你排除一个选项，小吕送了人家一把高配电竞椅。】


    电竞椅？！从没听说陈酌还热衷打游戏啊。


    【沈师傅：陈老师喜欢打游戏？】


    【隔壁村老刘头：我怎么知道？】


    【隔壁村老刘头：你怎么也不知道？】


    老刘的两连问问得沈季玚蓦然产生一丝小失落，他果然还是太不了解陈酌了。


    【沈师傅：……现在知道了。】


    【隔壁村老刘头：就只能帮你到这，睡了。】


    沈季玚觉得这次的对话可以就这么结束了，于是直接切出聊天界面，打开了搜索软体。


    然后出现了如下搜索记录：


    「适合送给舞者的礼物是什么？」


    「什么礼物送给舞蹈演员比较好？」


    「舞蹈生喜欢什么礼物？」


    跳出来的答案都是什么水晶音乐盒，精美的舞蹈鞋，高定的舞蹈服，还有鲜花……


    无一例外，都是适合送给女生的选项。


    【隔壁村老刘头：老四，你是在追陈老师吗？】


    没料到刘浜还杀了个回马枪，又一把将沈季玚问得无言以对。


    没搭理刘浜，沈季玚继续求助网络。奈何越搜索越头大，再加上困意袭来，沈季玚抓着亮屏的手机，歪着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叫醒他的不是闹钟，是落枕的酸痛。


    幸亏是休息日，不然临时请假会给班组带来非常恼火的调度麻烦。


    歪着脑袋艰难坐起身，沈季玚连床头的手机充电线都是够了半天才够着。


    等待充电开机的时间，沈季玚费劲又努力地按摩着脖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转动。


    「老中医，在三院吗？」开机后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向苏木求助。


    「你可真会掐时间，刚进办公室换了工作服。」苏木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热心沈师傅，这次你又要送谁过来就诊？」


    「我自己，」沈季玚闷闷答道，「睡落枕了……」


    很是狼狈地打车去了三院，苏木的诊室已经开诊了。


    哪怕是熟人，沈季玚也不太好意思大张旗鼓地插队，老老实实地去挂了号，然后坐在诊室门外等待叫号。


    等候期间，他还是不死心地在网购平台上翻找，却依旧像是无头苍蝇到处乱点。


    「什么问题？」终于轮到沈季玚，刚歪着头踏步进门，就迎来苏木的笑声。


    「看不出来吗大夫，落枕啊！」沈季玚没好气地一屁股坐下，「自己在家掰半天都没什么效果。」


    「那可不能乱掰，中年人落枕问题可大可小，」苏木故作严肃，站起身走过来，查看沈季玚的脖子，「……不过也没严重到需要你特地跑过来挂号。」


    「你都说了，中年人要多注意。」沈季玚翻了个白眼，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问道，「……以前，我们家老二都送你什么生日礼物啊？」


    捏在沈季玚脖子上的手指停了一刻，苏木略带疑惑地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沈季玚看之前沈仲瑜回国的时候，跟苏木还是有联繫的，料想他们两人估计又和好了，才敢这么大胆询问。


    苏木又在沈季玚僵住的脖子上捏了两把，突然哼笑一声：「你来三院不会就是专门为了当面问我这个问题吧？」


    「……不是不是，你别乱猜，」沈季玚本能地想摇头，结果动作幅度大了些，就疼得咧嘴，「嘶——」


    「如果不是为了跟我唠这个嗑，你应该挂推拿科。」苏木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按得沈季玚脑瓜子嗡嗡的。


    「疼疼疼……」沈季玚不满道，「这不是很长时间没看到你，有点想念。」


    「少来这套，」苏木坐回位置，对着工作电脑输入药方，「给你开瓶药酒自己回家揉揉。」


    「啊？我自己揉就行了吗……」沈季玚有点怀疑眼前这位老中医是否在敷衍自己。


    「要是有别人给你揉，好得更快。」苏木白了他一眼，非常自然地回了一句，「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就下一位。」


    「苏医生，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啊！」沈季玚捏着苏木递过来的处方，着急问道。


    「他没送过我能留得下来的礼物，」苏木的双眼在金边眼镜后闪着略显黯然的眼色，「几乎都是鲜花，或者烟花。」


    苏木提供的选项，情侣礼物的性质太明显了，沈季玚没办法借鑑。


    「你在追人？」苏木微微低着头，眼光由眼镜上方透过来，直直盯着沈季玚，「是那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舞蹈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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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苏木对陈酌的形容，沈季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可是苏医生说的也没错，沈季玚还真没理由反驳。


    「……没有，别乱说。」沈季玚目光闪躲，不敢与苏木对视。


    「不追求人家，还要送人家生日礼物引人遐想，」苏木又翻了个白眼，「你个渣男。」


    「我的名声迟早被你和老刘给毁了。」沈季玚撇了撇嘴，准备离开，「不耽误你继续悬壶济世了。」


    「只要是你诚心诚意准备的礼物，对方都会喜欢的。」在沈季玚走出诊室的那一刻，苏木在他身后补了一句建议。


    道理谁都懂，但时间有限，沈季玚上哪儿去准备诚心诚意的礼物？


    去药房排队取药的时候，沈季玚忽然想起上次他带着陈酌来找苏木看腰伤，忽然就想到买什么送他比较好了。


    「在哪儿？」沈季玚拎着药袋，快步往三院大门外走，边走边给刘浜打电话。


    「……嗯？」周末的早晨，刘总似乎还没起床，「什么……」


    「你在谁家？」沈季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补充问道。


    「……大清早的放什么屁，当然在我自己家。」刘浜迷迷煳煳的声音里立刻带上了几分怒气。


    「吕老师也在吗？」沈季玚继续在被揍的边缘疯狂试探。


    「……关你屁事，」刘浜显然清醒了不少，「有屁快放。」


    「有没有空陪我去三哥的场子挑个东西？」沈季玚打了车，径直去往沈叔琦主理的大型综合商业体。


    「那你直接打电话给三哥不就行了，」刘浜必然要在言语间找回场子，「怎么，不敢？」


    「你眼光比较好，」沈季玚不落下风，「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综合购物中心在周末是早上十点开门，沈季玚踩着开门的点就到了。


    刘浜嘴上说着不乐意，但人倒是很实诚地来了。


    「陈老师的面子也太大了，竟然让两个股东亲自来线下挑选礼物。」刘浜戴着墨镜，直到进入商场都没摘下。


    「完事儿了请你吃饭。」沈季玚嘿嘿一笑，跟着刘浜往一楼的养生器械品牌区域走去。


    【沈师傅：陈老师，生日快乐！】


    【月下独酌：谢谢四哥！我正在打字呢，昨晚忘了问你……中午有时间吗？】


    【沈师傅：有啊。】


    【月下独酌：想请你吃饭。】


    沈季玚低头看了看手里刚刚挑选好的礼物，心想这不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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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你惨了你陷进去了！


    第40章 也是家人


    =========================


    刘浜似乎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二话不说带着沈季玚进了地下车库。


    「你也去？」沈季玚把礼物放进后备箱，然后坐进副驾驶。


    「当然。」刘浜不动声色，一脚油门踩下去。


    「那你好意思空着手去啊？」沈季玚脖子转动不便，连带着整个人上半身的灵活程度都直线下降，摸了半天才绑好安全带。


    「没空手，」刘浜边说边将车开上地面，「餐厅是我订的。」


    既然刘浜都去，就肯定少不了吕智，沈季玚忽然放下心来。


    但放心的同时又有点怅然，原来这顿饭，不是陈酌专门请自己的。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毕竟陈酌可能只当他是一个讲义气的朋友吧。


    不愧是刘总，订餐厅始终有一手，车停在门头并不华贵却看起来很雅致的餐厅门口。


    给陈酌准备的礼物有点大，沈季玚没拎进去。


    陈酌和吕智已经到了，四个人互相打了招唿后分别落座。


    上一回四个人一起吃饭，还是在上一回，沈季玚不由自主地哼出一声。


    「四哥，伤口还疼吗？」隔壁座的陈酌小声询问。


    「啊？」沈季玚的注意力全在落枕的脖子上，完全忽视了胳膊上的伤，「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胳膊上还有伤口……」


    「有明显创面，别沾水啊。」陈酌的眼神就落在沈季玚的胳膊肘上，仿佛能穿过衣袖查看。


    「没有没有，洗澡的时候都注意着呢。」沈季玚下意识顺着陈酌的目光想看看自己的胳膊，奈何脖子的情况不允许。


    「咳，咳咳。」先故意打断的不是吕智是刘浜，咳完了转头问吕智，「菜点好了吧？」


    「点好啦，」吕智笑嘻嘻地回答，「生日蛋糕也送到了，先放后厨冰箱里。」


    这家店上菜速度很快，菜品摆了满桌，因为是中午饭，吕智又不能喝酒，刘浜还要开车，所以大家都以饮料来替代。


    「祝贺我们勺子同学，又向30岁迈进一步！」吕智率先举杯。


    「生日快乐！」


    「谢谢各位！」陈酌看起来挺开心，闷了一大口饮料。


    「礼物稍微有点大，我放在刘总车上了，」沈季玚赶紧补充道，「等会儿直接给你送家里去。」


    「谢谢四哥。」陈酌没有推拒，点了点头道谢。


    不知为何，沈季玚总觉得陈酌揣着很重的心思，只是表面上维持着轻松快乐的神情。


    「阿姨跟妹妹什么时候到？」吕智看似无意地问道，「下午我跟刘先生去接一下吧。」


    「不用，杨叔要去接。」陈酌摇摇头，答道，「就让他们自己安排吧。」


    从陈酌口中听到杨叔的名号，沈季玚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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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沈季玚想到上一回惊心动魄的医院之夜，不假思索地问道，「上次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还好，没什么大问题。」陈酌说道，「我妈出院之后我给她买了那种能监测心率的智能手錶，小醛有空就关注一下。」


    陈家妈妈和陈醛都住在湖城，离渭城不远。沈季玚未雨绸缪地想到一个问题，要是陈家妈妈和杨叔再婚的话，是她们母女搬来渭城，还是杨叔挪去湖城呢？


    「准备什么时候去领证啊？」吕智说出口的这句话，因为缺少主语，而让所有人的筷子都停滞了半刻。


    「……」


    「你们没事吧？我当然是在问杨叔和阿姨啊！」吕智最先明白过来大家在愣怔什么，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少操点父母辈的心吧我的吕老师，」陈酌往吕智碗里丢了一个大红烧狮子头，企图堵住他的嘴，「我跟我妹都不问的。」


    「这不得提前问问，」吕智美滋滋地吃起狮子头，但还是堵不住嘴，「而且我一直想知道，这种情况的话……我们怎么随份子啊？」


    此问一出，所有人的筷子又停滞了半刻。


    沈季玚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父母辈的亲戚里也有离婚然后再婚的，但都是父母去处理这些人情世故，轮不到沈季玚操心。


    「……应该，不用我们小辈随份子吧？」陈酌也不太确定，「下午我悄悄问问我妈好了。」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刘浜让服务员帮忙把蛋糕拿过来。


    蛋糕的款型一看就是吕智的审美，清爽中又透着些跳脱的可爱，摆在上面的小装饰是一张q版人物卡片，人物形象应该是陈酌在舞剧《蝴蝶梦》里的经典造型。


    q版画得很可爱，但沈季玚一瞬间回想到昨晚遭遇的私生粉，不寒而慄地深吸一口气。


    只有在许愿的时候，陈酌眉眼间若隐若现的忧愁，才尽数消失。


    沈季玚猜想也许就是昨晚的经歷，让陈酌心有余悸。但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个，还是有更多的因素，沈季玚自然不能直接问他到底在担忧什么，可又实在有点牵挂他的情绪。


    午饭结束后，刘浜结了帐，准备担起司机的职责。


    下楼梯时，沈季玚接到杨叔的电话。


    「季玚，今天休假吧？」杨叔问道，「下午和晚上有空吗？」


    沈季玚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陈酌的后脑勺，不由地咳了一声后才说道：「有，有空啊。」


    「那个，今天是小酌跟小醛的生日，」杨叔的语气里还透着些不好意思，「我充了个大头，请他们母子三人到我们家来吃晚饭给孩子们庆祝生日。」


    「你要是有空的话，能来帮帮忙吗？」杨叔非常诚恳地向沈季玚求助。


    「啊，好，好啊，」沈季玚却有些犹豫，「但这算是你们小家庭的内部聚会吧，我贸然去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怎么会呢，你也是家人啊。」杨叔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季玚下楼梯的脚步往下滑了一下，差点撞到身前的陈酌。


    但陈酌的反应太迅速了，一侧身一把撑住沈季玚往前倾的上半身，还特别细心地避开他的右胳膊肘。


    「四哥，你昨晚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没跟我说？」陈酌等着前面的两人走得更远之后，才小声问沈季玚。


    「没有……」沈季玚尴尬地稳住身形，跟在陈酌身边，「就被抓了那一下。」


    「你别瞒着我了，」陈酌的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我都闻到你身上的药酒味了。」


    那是早上苏木随手给他脖子上抹的舒缓药酒，沈季玚认命一般地长嘆一口气，解释道：「……我早上睡落枕了，去找苏医生开的按摩药酒。」


    陈酌十分惊讶地歪过脑袋，盯着沈季玚，说道：「难怪从你进门起我就觉得你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脖子僵住了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人已经走出了餐厅大门，刘浜发动了车子，吕智坐在副驾上等他们俩。


    「陈老师是回家还是去哪儿？」刘浜问道。


    「我去杨叔家，不过要先回去拿一下东西。」陈酌对刘浜的态度也变得亲近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疏离，大约是因为吕智的关系吧。


    「那我们先送陈老师。」刘浜似乎是在跟吕智说话，接着问后排的沈季玚，「老四你去哪？」


    「我跟陈老师一起。」沈季玚没能转头看陈酌，不知道对方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刚刚在楼梯上和杨叔的对话他听到没有。


    倒是前排的两位，心照不宣极其默契地噤了声。


    只是吕智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那小表情里写满了八卦之心。


    到了牡丹园，沈季玚下了车去后备箱拿礼物，才提起就被陈酌接了过去。


    「四哥，我来拿吧，」陈酌轻声说道，「你转个头都不方便。」


    沈季玚也没推拒，跟在陈酌身后，主动跟陈酌解释了杨叔让他去帮忙的事。


    刘浜直接把吕智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俩要干嘛去。


    走着走着，沈季玚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是给陈酌准备了礼物，但没给陈醛准备啊！


    「陈老师，是要回去拿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吗？」沈季玚小心翼翼询问。


    「不是，我跟她约好了不互送礼物。」陈酌坦白回答，「主要是第一次去杨叔家，空手去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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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给妹妹准备点啥啊……」沈季玚没底气地交待自己的尴尬处境。


    「不用准备什么，」陈酌笑了笑，说道，「过了二十五岁，她都不愿意过生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哥哥的角度。沈季玚还是默默求助了刘浜，让他尽快订一束生日主题的鲜花，送到杨叔家。


    陈酌拎了一个礼盒出来，两个人打车去了杨叔家。


    沈季玚很久没来了，平日里都是和杨叔电话联繫得多一些，对话内容也无非就是问问对方身体怎么样，缺不缺东西。


    自从杨柳走后，沈季玚每次去杨叔家，都觉得非常冷清。


    毕竟杨叔独居，家里的装修风格又非常简约，东西也不多，更显寂寥。


    沈季玚怕杨叔太寂寞，曾经提议让杨叔养个小宠物作为陪伴，但被杨叔拒绝了。


    「宠物就像孩子似的，养了就撒不开手了，又多一回担心。」杨叔说的这句话，印在沈季玚脑海中好多年。


    陈酌摁了门铃，是陈醛来开的门。


    「哥你怎么才……四哥也来啦？！」陈醛看到沈季玚，神色中既有惊喜又有开心，「我刚刚才收到一束好漂亮花呢，是四哥送的吧！」


    「是啊，妹妹喜欢吗？」沈季玚回杨叔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进了门开鞋柜拿室内拖鞋。


    「喜欢喜欢！谢谢！」陈醛大大方方地感谢。


    杨叔闻声迎了出来，看到两个人一起来的，面上的笑更加慈祥。「来了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杨叔从陈酌手里接过礼盒，嗔怪道，「我作为长辈都没给你们准备什么礼物呢。」


    「能不能别在门口聊天啊？」陈家妈妈的吐槽从客厅里传过来，「哎呀，小沈也来啦？」


    「阿姨好。」沈季玚紧张兮兮地跟陈家妈妈打招唿。


    杨叔家里很久没同时出现过这么多人，许久不见的烟火气，终于浓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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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叔你的福气到了！


    第41章 陈老师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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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四点，开始准备晚饭也差不多。


    沈季玚很自觉地跟着杨叔进了厨房，没一会儿陈醛也走进来，说道：「杨叔，你歇会儿吧，我来！」


    「哪能让寿星下厨啊，」杨叔和蔼地说道，「快去客厅坐着。」


    「给我一个机会表现一下啊！」陈醛还在争取，「平常我都只能在实验室里配平，其实我也很喜欢在厨房做试验的！」


    原本沈季玚对陈醛的厨艺还挺好奇，听了这话就开始担心了，怕这妹妹因为过于在乎数值，而就地将厨房变成另一个实验室。


    「……你好不容易有休息日，还是多跟妈妈和哥哥聊聊天吧。」杨叔面露为难之色。


    「杨叔！」陈醛着急起来，「你跟四哥不在，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客厅有多可怕！」


    「啊？」杨叔有些惊讶地侧头往厨房门外看去，连带着沈季玚也探头。


    「我妈问完健康问工作，问完工作问感情，」陈醛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吐槽，「我跟我哥都招架不住了！」


    「妈妈也是关心你们，」杨叔笑着摇了摇头，「做父母的哪有不替子女操心的。」随着话音渐落，杨叔嘴角的笑也慢慢消失。


    每当提到父母与儿女的话题，杨叔总是要伤感一下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陈醛见言语劝说不成，直接上手了，轻轻推着杨叔的胳膊，把他往客厅拉，「杨叔就帮我一回吧！」


    杨叔就这么被推出了厨房，沈季玚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处理砧板上的牛肉。


    「四哥，我来帮你！」计谋得逞，陈醛中气十足地大笑道，「虽然我做菜不怎么样，可是我刀工很好！」


    「那切一下土豆丝我看看水平？」沈季玚顺着陈醛的话往下说，「用这把刀，比较顺手。」


    「好！」陈醛开开心心接过工具，手起刀落开始切丝。


    「你跟你哥才多大啊，你们的妈妈就急着催婚了？」沈季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毫不在意。


    「自从过完25岁生日，我妈就觉得我嫁不出去，我哥娶不着媳妇了。」陈醛撇撇嘴，手里的菜刀「咄咄」地砸在砧板上。


    「……」沈季玚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就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尤其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没有明确的假期，也没有固定的业余时间。」陈醛把土豆丝装盘，递给沈季玚，接着说道，「我哥的工作你也知道，一样的没有明确假期和固定的业余时间。」


    「那倒是。」沈季玚接过菜盘，又将几个青椒拿给陈醛，「这个也切丝。」


    「我们俩根本没时间想着谈恋爱，也觉得没没精力。」陈醛手里的菜刀又剁剁剁起来，「但是我妈不能理解啊，在她眼中，我的同事全是男的，我哥的同事全是女的，怎么就不好找对象了呢？」


    「那倒也是……」沈季玚随声附和。


    「我妈哪能接受，我把我的同事都处成了兄弟、我哥把他的同事都处成了姐妹这样的结果呢？哈哈哈哈哈！」陈醛的性格真的非常开朗，直爽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厨房，沈季玚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


    「我记得四哥家里兄弟姐妹挺多啊？」陈醛笑完了，把话题引回到沈季玚身上，「是不是有哥哥姐姐的话，就不太容易被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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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催哦，但是我当耳旁风。」沈季玚吸了吸鼻子，回想起每次回家吃饭，都要被老父亲念叨一顿的不快经验。


    「哎……老一辈的思想还是挺难扭转的，」陈醛感慨道，「我妈一直就觉得，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应该要组成家庭，要生育子女，不然年纪大了没人照顾会变得很可怜。」


    「是啊，父母辈可能都会有这样的观点。」


    这些想法，沈季玚笃定自家老爸是相当贊同的，只不过沈越文可能更「封建」一些，觉得家里的儿子必须要有所成就，要事业家庭两手抓，也要有像样的继承人。


    目前表面上达到沈越文要求的，只有大姐沈伯琳和三哥沈叔琦。


    可是一家姐弟四个人，有一半都达标了，这不就可以了嘛？沈季玚侥倖地想着。


    「四哥，下一个切什么丝？」陈醛把青椒丝归置在一边，摊着手问。


    沈季玚有点走神，被陈醛问到的时候还有点发愣。


    「牛肉丝，」沈季玚把腌制好的牛肉块推过去，「还有那边的半个洋葱。」


    陈醛没有说大话，她的刀工相当可以。沈季玚看了眼那几盘「丝」，连连赞嘆妹妹的刀法精妙。


    「我可是『湖城三实傅红雪，有机化学李寻欢』！」陈醛得意起来，「四哥你看起来很会做菜啊，好香。」


    「一般水平一般水平，」沈季玚谦虚道，「我自己住，基本生存技能还是有的。」


    「我哥就不太行，」陈醛开启嘲讽自家亲哥的模式，「全指望小智哥哥了，但小智哥也不是特别靠谱……」


    「他们俩住一起，互相都能搭把手，应该能轻松一些点吧。」


    「那你没想着找个人陪你吗？」陈醛问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大约就是随口一问，「感觉你平时上班也很辛苦。」


    「……还行吧，我是班组里最没有冲劲的员工了，也不在乎什么kpi，就没其他同事那么辛苦。」沈季玚琢磨着怎么说才更合适，「而且一个人生活也习惯了。」


    陈醛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连煮带炖地弄了好几样菜出来。


    「季玚，换我来吧。」杨叔又出现在厨房门口，「小酌才跟我说，你脖子受伤啦？」


    「……有点落枕而已，早上已经去找苏木处理过了。」沈季玚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脖颈，没有早上那么僵硬了。


    「我就说你这个工作真是太劳累了，」杨叔说着话，围上围裙，从沈季玚手里接过饭勺，「去坐会儿吧，陪小酌他们说说话。」


    沈季玚还来不及解释落枕纯粹是因为他抓着手机歪着脑袋睡了一夜，就被杨叔赶出厨房。


    刚走到客厅里，抬眼看到陈家妈妈和陈酌从书房里走出来。


    「小沈啊，忙了一下午了，快来坐坐。」陈家妈妈笑意盈盈，招唿沈季玚往沙发走。


    陈酌闷声不吭地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没有看向沈季玚。


    「小醛从小就毛手毛脚的，给你打下手怕不是帮了不少倒忙吧？」陈家妈妈毫不留情地吐槽自家儿女，「小酌也是，可能他俩都随我，很不擅长烹饪。」


    「哪里，小醛妹妹刀工了得。」跟不太熟的长辈对话，沈季玚还是有点小紧张的，「陈老师也很优秀的。」


    「优秀？优秀的话还能到现在都是单身……」果然，这就开始了。


    陈酌面上已然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沈季玚看得出，他在努力克制了。


    「小沈现在有对象吗？」陈家妈妈也许没看出来，还在乐呵呵地提问。


    「没有，」沈季玚没什么犹豫地回答，「很久没有了……」


    「哎呀，那你爸妈……」


    「妈，蛋糕你订了吗？」陈酌突然开口，截断了陈家妈妈的问话。


    「蛋糕？蛋糕不是你杨叔订的嘛？」


    「没看到啊，送来了吗？」陈酌继续转移话题。


    「你这一问，还真没注意……」陈家妈妈站起身来，往冰箱走去，「我去看看啊。」


    沙发区域只剩下沈季玚和陈酌，气氛瞬间清冷了下去。


    「在厨房呆了这么久，你脖子还好吗？」陈酌率先开口。


    「好多了，」沈季玚转了转脑袋，虽然还做不到完全灵活，但确实不那么僵硬了，「苏医生开的药酒还是挺给力的。」


    「都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此时杨叔大声说道，那语气就像是在召集小朋友乖乖排队洗手去饭桌边。


    这一顿便饭真的很家常，虽然没有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料理，但简简单单的饭菜香气已经足够让沈季玚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杨叔拿出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除了陈家妈妈不能喝，三个晚辈的面前都倒了一杯。


    「来，祝两位小同志，生日快乐！」杨叔作为东道主，率先举杯。


    「谢谢杨叔！」兄妹俩一起感谢。


    陈醛开开心心闷了一口白酒，眉头都不皱一下：「妈妈辛苦了！」


    陈酌动作慢半拍，跟在陈醛后面小声附和着。


    几杯酒下肚，杨叔有些上头了。


    「季玚啊，季玚……他就跟我儿子一样，」杨叔拍着沈季玚的肩膀，冲着陈家妈妈说道，「之前他就跟小酌认识，真是好巧。」


    「说明咱们都很有缘分嘛，」陈家妈妈慈祥地看了一眼沈季玚，「看得出来小沈是个靠谱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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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沈季玚不希望话题总是落在自己身上，今天他可不是主角。


    「我去拿蛋糕吧，两位寿星吹个蜡烛许个愿。」沈季玚主动提出进入吃蛋糕的环节。


    他一直在关注陈酌的情绪，发现陈老师眉眼间的厚重心事，又显现出来了。


    沈季玚依旧不知道陈酌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没办法在生日这天完全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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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拐弯！然后就是康庄大道！（笃定）


    第42章 突然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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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第二天睡醒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就记得杨叔在晚饭桌上喝得高兴，没个陪酒的人可不行，结果就是连带着把沈季玚也喝得眼前冒星光。


    模煳印象里似乎还是刘浜来接的人，沈季玚揉了揉太阳穴，猜测可能是陈酌把刘总摇来的。


    眼角余光瞥见床头的药酒，剩余量有些不对劲，沈季玚下意识摸了摸昨天落枕的脖子，已经不疼了。


    再最大限度地翻转胳膊肘，摸到新换的纱布。


    「……难道送我回家之后还顺手替我换了药？」沈季玚小声叨叨，习惯性拿起手机，打开蚂蚁森林收能量。


    不知不觉间，沈季玚发现陈酌已经很久都没有蹲点偷他的能量球，也没有送他能量。


    沈季玚略感小失落，但又暗想自己真是大幼稚。这毕竟只是个公益小游戏，渐渐被忘却也是人之常情。


    翻身下床洗漱，微信里没有新消息，新的一天也要继续过。


    沈季玚刚要开门走出去，就接到刘浜电话。


    「正准备出门呢，什么事？」沈季玚按下接听键。


    「你不会准备去上班吧？」刘浜保持讲电话的风格，上来就开腔，「昨晚喝成什么样了你心里没数？」


    「……卧槽，你不说我真的就要去打卡上工了。」沈季玚脑袋昏昏，差点忘记交通法规，饮酒后24小时内不得驾驶机动车。


    「就知道你这两天魂不守舍，」刘浜语气逐渐霸总，「已经提前跟你们班组领导请假了。」


    「谢谢刘总，」沈季玚退回客厅，十分警惕，「你这么早打我电话，肯定不只是为了通知我帮我请假了吧？」


    「……」刘浜没有立刻接话，过了会儿才黯然道，「浩子他爸夜里走了，他跟他老婆孩子立刻订了机票往回赶，还在飞机上。」


    「这也太突然了吧？」沈季玚既震惊又难过，「浩子他爸比我爸还小几岁，身体一直很硬朗啊？！」


    「生死无常，命数在天吧，」刘浜嘆了口气，「我跟三哥请了假，想着咱们俩先替浩子去照应一下。」


    作为交情甚笃的兄弟，这种事当然义不容辞。


    沈季玚立刻换了一套色调灰沉的衣裤，等着刘浜来接他。


    沈季玚对浩子他爸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爸在大院里耍军体拳的样子。


    小时候的沈季玚就觉得这位叔叔特别厉害，像电视上的大侠一样会功夫，身体特别棒。


    后来浩子出国前给父母在江城置办了一套更大的房子，沈季玚和刘浜就很少去他们家走动了，上一回还是因为前几年浩子的妈妈重病去世。


    没想到再次听闻他父亲的消息，竟是讣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车厢内的气氛十分凝重。


    明明昨天还在替一对兄妹庆祝生日，夜里就有另一位长辈突然离世。


    人生大事，不过生死二字，沈季玚心中忽然升腾起万般感慨。


    尤其是到了他这个年纪，眼见长辈们已然老去，不断听闻周围的长者甚至是同龄人离开人世的消息。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接受。


    两人到了之后，还见着几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大家只互相看一眼，就各自明了对方的想法，无需多言。


    灵堂就搭在小区楼栋的空地上，前来弔唁的亲朋不少，沈季玚他们亲力亲为忙前忙后。


    浩子是家中独子，父亲去世他人却还没赶回来，自然招来某些亲戚的非议。


    好几次刘浜都沉不住气想上前怼几句，都被沈季玚拦住了。


    一旦开始为红白事务忙碌，沈季玚就没什么闲工夫来关注别的事，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天也黑了。


    另一个兄弟去接了浩子一家，浩子和他老婆都红着眼，孩子可能多年没回国，表情里更多的是迷茫。


    浩子看到沈季玚和刘浜都在，铁骨铮铮的大老爷们一下子哭了出来。


    沈季玚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场面，也跟着落泪。


    「等忙过这一阵，我们再聚聚。」浩子声音暗哑，听着难受。


    和其他几个朋友商量好陪着守夜的安排，刘浜先带着沈季玚回去了。


    这一晚沈季玚的脖子又不太舒服，揉了药酒缓解。


    还是入睡困难，他总是回想起小时候的场景，回想着已经离开的人年轻时的容颜。


    在不算轻松的心情里入睡，醒来时会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但班还是要上的，沈季玚起床洗漱，按时出门。


    进入到十一月份，早晚的秋日凉意就有了明显的存在感。


    沈季玚的工作服也从夏装变成了秋装，公交车的驾驶舱里不再闷热难耐，这倒是让沈季玚觉得最舒服的气候。


    早班一趟车跑下来，沈季玚低头捣鼓手机，询问浩子那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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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要走进休息室，就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沈师傅，」钱茜茜紧追了两步，「你怎么一直都没回我微信消息啊？」


    「哎，我看完之后就被什么事给打了个岔，」沈季玚略有歉意地解释道，「然后就忘记回復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钱茜茜语带遗憾地说道，「只是舞剧预售的票都被买光了，我不确定你去不去，所以没帮你抢……」


    从听到钱茜茜的声音起，沈季玚立刻就想起跨年舞剧的事来，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不要紧的，跨年那几天我也未必有时间。」沈季玚十分遗憾地回道，「以后还有机会去欣赏的。」


    「那肯定啦！林老师明年上半年的演出排期都出来了呢！」一提到林梵音，钱茜茜迷妹的面目就暴露无遗，「到时候再看！」


    钱茜茜的目的地是休息室楼上的财务室，说了这几句就到了楼梯转角，跟沈季玚挥手道别后这段对话也就结束了。


    回到休息室，里面还有两个同事坐着喝茶，沈季玚和他们点头致意后，就坐在角落里看手机。


    刘浜回復他那边没什么要紧事了，让他安心开车。


    朋友圈刷新后看到陈酌昨天发的生日动态，文案是简单的「感谢大家，新的一岁，新的努力」，只配了两张图片，分别是午饭和晚饭时的蛋糕。


    沈季玚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贊，犹豫着要不要跟陈酌道个谢。


    毕竟自己能在别人的生日宴上喝个稀烂，还要让寿星来照顾，真是太失礼了。


    昨天又都在为浩子家的事奔波，没有空闲理会别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换做以前沈季玚不会这么纠结，眼下他点开了和陈酌的对话框，却迟迟打不出一个字来。


    「小沈，你也要出车了吧，」同事提醒道，「一起走呗？」


    「好。」沈季玚点着头站起身，把手机丢回裤兜。


    下午下班后，沈季玚破天荒地接到了沈越文亲自打来的电话。


    「餵？」沈季玚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爸。」


    「我跟你妈已经去过江城了，」沈越文语调平稳地问道，「你昨天怎么不跟我们讲一声？还是你三哥说浜子请假了我们才知道。」


    「太突然了，然后就一直在那边帮忙，」沈季玚解释道，「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


    「等浩子忙好了，喊他们一家三口回来吃顿饭吧，」沈越文没有继续责问沈季玚，嘆了口气后继续说道，「他也很久没来家里了。」


    「好。」沈季玚应道。


    父子间突然就没话说了。


    「你最近怎么样？」沈越文生硬地问道。


    「还是老样子啊。」沈季玚言简意赅地回答。


    「马上2018年就要过完了，」沈越文的语气，慢慢严厉，「我不希望你还是光长岁数不长本事。」


    听到老爸说教，沈季玚不自觉地翻了翻白眼。


    「知道了。」沈季玚努力控制情绪，他本来就因为这两天发生的太多事而感到焦躁，听了沈越文的话更添一层烦闷。


    接下来的两三天，沈季玚除了上班就是和刘浜去江城，直到陪着浩子将他爸送上山，才算了结这件事。


    然后按照沈越文的吩咐，沈季玚把浩子一家和刘浜全都带回沈家，吃了一顿晚饭。


    也幸亏有他们在，沈越文才没有一直念叨沈季玚。


    每天忙忙碌碌，一转眼，十一月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期间，沈季玚又没找到什么机会和陈酌接触，上下班也依旧没能「偶遇」他。


    原本以为的转机，又渐趋沉没。


    【隔壁村老刘头：年末比较忙，这个月的例会，就圣诞节那天开吧。】


    【沈师傅：都行，看你时间。】


    【隔壁村老刘头：你什么进度了？】


    【沈师傅：什么什么进度？】


    【隔壁村老刘头：不是吧，你不是在追陈酌吗？今年都快过完了，你准备留到明年再努力？】


    【沈师傅：……不是，我总觉得他在躲我。】


    【隔壁村老刘头：此话怎讲？】


    【沈师傅：一句两句说不清，就感觉……】


    【隔壁村老刘头：明明是你根本没表示吧，小吕都看不出来你在追人。】


    【沈师傅：……你跟吕老师说了？！】


    【隔壁村老刘头：你也没说要保密啊。】


    刘总真是离谱，沈季玚更烦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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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让四哥违反交通法规……我真是太努力了！（bushi）


    第43章 「更喜欢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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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吕智的嘴巴和刘浜的一样漏风的话，那现在陈酌应该已经知道沈季玚的心思了。


    之前不知道有这个前提，现在知道了，沈季玚不得不想得更多。


    原本对陈酌的想法还不甚明晰，沈季玚只是觉得很有好感，情不自禁地想靠近他，想了解他，想跟他有更多的联繫。


    浑身散发光芒的人，总是更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下意识想触碰温柔的存在，沈季玚当然也不例外。


    倒是刘浜和苏木总喜欢拿他们俩开玩笑，时间长了，沈季玚自己也模煳了「喜欢」的界限。


    他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但他不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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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找个机会当面问清楚吧，不然总是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原本觉得圣诞节或者跨年是个不错的藉口，结果圣诞节要跟刘浜碰面，而跨年陈酌又有演出。


    「你准备留到明年再努力？」刘总这句话，指不定就要一语成谶了。


    陈酌的朋友圈很久没有更新，沈季玚刷了半天，决定先刷个电话给刘浜。


    「刘总，在忙吗？」


    「嗯？还行，」对面的背景音略显嘈杂，刘浜此时应该在公司某个部门的公共办公区，「什么事？」


    「有空的话，帮我问问大剧院的吴经理……」沈季玚托人办事的时候，语气就会不自觉地变虚，「那个……」


    「你说的是跨年舞剧吧？昨天小吕还在问我，有没有空去给陈老师捧场，」刘浜那边的背景音小了很多，应该是回到他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了，「他给了小吕两张票。」


    沈季玚一时语塞。


    「怎么，陈老师没给你留票吗？」大约是沈季玚没说话，刘浜语带揶揄地问道。


    心头一阵小酸，沈季玚委委屈屈：「没有……」


    「老四我真服了你了，人家没给你你就不能主动去要吗？」刘浜相当恨铁不成钢。


    「那显得我多不要脸啊！」沈季玚梗着脖子犟嘴。


    「行，你的脸面矜贵，」刘浜哼了一声，吐槽道，「脸与对象不可得兼，随你取捨。」


    沈季玚心想老刘真是跟学校里的老师在一起呆久了，说话越来越文绉绉。


    「所以你的决定是？」刘浜并没有预留多少时间让沈季玚犹豫，「自己去讨，还是我联繫吴经理？」


    「干脆我让小吕转告陈老师，」刘浜不假思索地给出有效建议，「就说你想去看演出。」


    「别别别，绕这么大弯子」沈季玚矢口否决，「会显得我更不要脸吧！」


    「那你想怎样啊？！真是拧巴死了你，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扭捏。」刘总一番强力输出，打得沈季玚根本无力反击。


    他话说得浅显又直白，却都是大实话。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沈季玚节节败退，想要立刻逃开，「你忙你忙，打扰了！」话音未落就掐断了电话。


    点开陈酌的对话框再关闭，如此反覆。


    真是拧巴，刘浜说得太对了。


    沈季玚最擅长的就是逃避和拖延，于是决定先去楼下小吃街吃顿好的，再去滨江大道消消食顺带散散心。


    十二月的渭城全然是冬天的模样，晚上七点之后气温就变得很低，但滨江大道的热闹不会因此而消减。


    沈季玚漫无目的地顺着人潮从栈道的一头往另一头走，暖黄的路灯光芒倾洒在木板条纹的路上，印着路边的树影。


    不停有反向散步或者跑步的人，与沈季玚擦肩而过，每个人都笼罩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


    不止一次，沈季玚错以为朝他而来的人是陈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走出了人群密集圈。沈季玚有点累，随便挑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面朝着黑沉沉的江水发呆。


    江对面的陆地，依旧是渭城的行政区域。隔着一条长江，一片迷茫中只能看得见岸边一排闪烁的灯火。


    沈季玚又感怀起来，想到上回浩子在他们兄弟酒局上说的许多肺腑之言，很有一种出走半生，却一无所获的惆怅。


    浩子早就带着妻儿回到他们国外的家里，好歹他还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刘浜虽然还没结婚，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集团里打拼到了仅次于沈叔琦的位置。


    况且刘浜的婚姻问题不在于他，而是在于他和吕智什么时候去国外註册。


    再反观自己，沈季玚都忍不住摇头嘆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沈季玚不太想理会，反正肯定不是陈酌的消息。


    夜晚的江风越吹越冷，沈季玚站起身准备往回走，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正好想看看时间，沈季玚拿出手机，新消息缩略图上赫然出现「月下独酌」的。


    「卧槽……」沈季玚顿时心跳加速，手指划拉屏幕划拉了两三回才解锁成功。


    明明手机震动了两回，对话框里却只有一条新信息，是因为有一条被撤回了。


    沈季玚站着不动，懊悔万分，早知道快点查看，就知道陈酌发了什么内容。


    现在，就只剩一个连结了。


    这连结的样式沈季玚不陌生，是演出的电子票根。


    酝酿了半天该如何开口，还是陈酌主动打破了僵局。


    【月下独酌：四哥，林老师跨年演出我也会参与。这是两张内部预留票，之前一直忘记发给你了。】


    两张？！不会吧，陈酌的言下之意不会是让沈季玚带着钱茜茜去看演出吧？！


    【沈师傅：我一定会去的，一张就够了。】


    沈季玚鬼使神差地发了这句文字回去，几乎没有思考的过程。


    【月下独酌：可以带着你的同事一起去啊，她不是很喜欢林老师吗？】


    【沈师傅：她喜欢林老师那是她的事，我更喜欢陈老师。】


    或许是冰凉的江风把沈季玚的脑瓜子给吹冻住了，仗着不是面对面，他居然在聊天界面里如此胡言乱语！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季玚十分想撤回。可是这时候再撤回的话，会引起更多的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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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果然没立刻再回话，是吓到他了吗？


    沈季玚的心率就没下来过，整了这么一出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了，索性哆嗦着把手机丢回口袋，瑟缩着脖子快步往回走。


    但也没多久，陈酌就回復了。


    【月下独酌：谢谢四哥的喜欢和鼓励，我会继续加油的！】


    ……无语了，真真切切的无语了，沈季玚皱着眉歪着嘴，着实没有料想到陈酌竟然这样反应。


    话赶话的都到这一步了，沈季玚还是非常怂得往后退，发过去一张十分可爱的表情包试图萌混过关。


    没想到对面也很快地发了一张表情包，沈季玚揣度着这应该算是混过去了。


    一直到回家洗漱躺下，沈季玚还是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


    第二天睡醒了习惯性打开蚂蚁森林，惊喜发现陈酌来浇水了，沈季玚忽然开心得跟一个三十多岁的孩子一样。


    连带着一整天工作的心情都很美丽，休息时间不停地欣赏电子票根。


    如果沈季玚跟前有一面镜子，他就会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多么的痴汉。


    后续好几天，沈季玚一睁眼都能看到陈酌在他的蚂蚁森林里留下浇水的痕迹。这真的就是个公益小游戏而已，可在沈季玚看来这是一个向好的信号。


    「今晚碰面我带小吕一起，你不介意吧？」刘浜在电话里状似询问，实则通知。


    「我什么时候介意过？」沈季玚真想当着刘浜的面翻白眼，「陈老师来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的问题自己去问啊？」刘浜的语气里也带着翻白眼的意味，「我只管得着小吕。」


    「当我没问，晚上见。」沈季玚说不过就挂电话，预备晚上去了迷途再当面battle。


    到了约好的时间，刘浜和吕智先到了。


    沈季玚刚一坐下，吕智就开口说道：「四哥，好久不见啦。」


    「还真是，」沈季玚笑笑，「主要是刘总太会藏人，怕被人抢。」


    「哪有……」吕智有些不好意思，转而说道，「其实本来也想叫勺儿一起的，但是最近他太忙了。」


    沈季玚心想陈酌应该是在忙跨年演出的排练吧，加上他自己还有那么多课程。


    「陈老师是真的要辞职吗？」沈季玚忽然想起来之前刘浜提到的这件事，顺口问吕智。


    「不是要辞职，」吕智喝了一口茶水，「是已经辞了。」


    「啊？」沈季玚有些讶异，「这么迅速？是已经找好下家了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吕智故意拖了语调，卖个关子。


    「还是先解决我们要解决的问题吧，老四。」刘浜无情打断二人对话，掏出这一个月的对帐凭证。


    吕智很有眼力见地避开了目光，至于他知道不知道沈季玚的真实身份，沈季玚自己也把不准。


    鑑于刘浜嘴上根本没把门的，沈季玚悲观认为吕智肯定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例会的流程很简短，尤其是沈季玚根本不想理事。


    「勺儿那边忙得差不多了，」吕智看着手机，对刘浜说道，「我们去接他吧？」


    「刘总喝了酒，」沈季玚早就留了心眼，今晚滴酒未沾，「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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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拉扯了！！！


    第44章 纯粹的直觉


    ===========================


    可是吕智给出的地址，既不是舞蹈中心，也不是大剧院的排练厅，而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点。


    但离大剧院不是很远，两个路口的路程。说陌生主要是因为沈季玚的班组路线不经过这边，平常也走不到这里。


    沈季玚开着刘浜的车，停在路边后开始怀疑吕智是不是在整蛊他？


    摁下副驾驶的车窗，沈季玚一转头就能看见路边一家还没挂上招牌的门面房，半透明的玻璃墙与玻璃门，里面透着光。


    然后毫无预兆的，有个人从里头推开了这扇玻璃门。


    于是陈酌就出现在了沈季玚的眼前。


    「四哥？」陈酌戴着口罩，却掩饰不住他的惊讶，「……吕小智人呢？」


    「刘总喝了酒，吕老师带他回去了。」沈季玚按下方向盘上副驾门锁的开关，「换我来接你。」


    陈酌拉开车门的动作稍显迟钝，大约还处在惊讶的情绪里。


    沈季玚用眼角余光确认陈酌扣好了安全带后，才启动车辆。


    陈酌也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目视前方，问道：「你今天有班吗？这么晚还来接我太辛苦了。」


    「吕老师说这边一到晚上就不好打车，」沈季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今天正好轮到我休假。」


    「那……你没去过圣诞节啊？」陈酌歪着脑袋，双眼倒还是看着前方，但下颌侧向沈季玚。


    「我不怎么过洋节，不过晚上跟刘总和吕老师吃了顿饭，也算是过节了吧。」沈季玚没什么好忧郁的，实话实说，「倒是你啊陈老师，这么晚才结束工作？」


    终于把话题引回沈季玚好奇的部分，之前吕智的回答含混不清，沈季玚觉得还不如直接问本人。


    「因为要赶工期，今天盯得有点晚了。」陈酌不像是故意隐瞒的样子，说道，「工作室准备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完成筹备。」


    「工作室？你个人名义的工作室吗？」沈季玚一边注意着路面上的信号灯，一边搭话，「之前无意中听吕老师说你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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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暑假的时候就在准备交辞职信了。」陈酌说到此处，浅浅地嘆了口气，「培训中心的排课太密集，好累……」


    陈酌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疲乏，沈季玚很能体会这种打工人的心情。


    难怪很长一段时间，沈季玚上班下班都没再遇见陈酌，敢情是因为陈酌根本走不到南湖路上，当然也就不会坐18路公交车。


    「而且主要还是想把工作重心放回舞台，」一旦谈及自己的事业，陈酌好似又恢復了活力，「这几年舞剧市场在渐渐打开，有更多的制作公司愿意支持舞剧创排，林老师也建议我如果想回归舞台就要抓住时机。」


    沈季玚听得似懂非懂，不会接话就只能频频点头。


    「我也不年轻啦，」陈酌自嘲道，「再不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一味地犹豫和等待，可能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这番感慨，听得沈季玚心里一咯噔。


    陈酌才过完二十七岁的生日，就开始说自己不年轻了，也许于舞者而言，年龄确实可能是必须要面对的限制。


    「你才多大，看起来就跟二十岁都不到的大学生一样。」沈季玚笑道，「在舞台上那么熠熠生辉。」


    一旦吹起彩虹屁，沈季玚竟然有些收不住：「当然，在舞台下也同样光彩照人。」


    「是吗？」陈酌的语气也开始玩味起来，「再次感谢四哥的喜欢和鼓励。」


    糟了，被绕进坑了，沈季玚脑中警铃大作。


    「这哪是鼓励，这是真情流露。」没想到人就坐在身边，沈季玚反而像在微信里那么畏缩，「那你这个工作室的筹备全是你一个人在操心吗？」


    确实大胆了一些，但不多。


    「既然是我的个人工作室，肯定是我来挑大樑啦，」陈酌应道，「培训中心的同事们也时常来帮忙的。」


    「还要为了演出排练吧？」沈季玚说道，「太辛苦了。」


    「所以我选定了现在的工作室地址啊，」陈酌的语调里还透着一丝小骄傲，「离大剧院很近，可以节省路上的时间。」


    「哎……可惜我不懂你们的专业，」沈季玚随心而言，「真希望我也能帮得上忙。」


    陈酌转过脸深深看了沈季玚一眼，车厢内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钟，氛围变得难以言喻。


    「之前也想找你帮忙的，但是不好意思开口。」陈酌挪开眼神，望向窗外，「平时开车已经足够耗费精力，休假本来就难得了，要充分休息。」


    「其实我……」沈季玚话说一半，牡丹园小区的大门就到了，「其实我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忙那么累。」


    「……别硬撑啊，四哥。」陈酌看过来的眼神里，怎么满是同情？！


    沈季玚都被说着急了，非常想解释清楚他真的不是靠开车挣钱的。


    「谢谢四哥专程接送我，」陈酌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条腿都迈了出去，但还是回头说道，「跨年演出你会去看的吧？」


    「一定去。」沈季玚郑重其事地说道，像是在做出什么非常严肃的承诺。


    陈酌终于抒怀地笑了，然后与沈季玚挥手道别。


    回程路上，沈季玚復盘刚刚与陈酌的对话，估算着所谓的「进度」。


    至少陈酌跟他分享了最近在忙碌的事情，这算不算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表现之一？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陈酌似乎还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沈季玚找不出确切的证据，这就是一种纯粹的直觉。


    把刘浜的车开回了迷途酒吧的停车场，沈季玚本来打算跟刘浜说一声的，打眼一看时间都快过完圣诞节了，想想还算了。


    万一刘总和吕老师在搞什么浪漫的事情，被打断了沈季玚可是要丢功德的。


    照旧选择骑共享单车回家，正好还能再想想有的没的。


    从上一回《蝴蝶梦》舞剧爆火之后，沈季玚学着使用社交平台，去了解舞台上的陈酌。


    舞台上的舞者陈酌确定担得起粉丝们追捧的言辞，沈季玚眼看着他拥有更多的观众，拥有更多的关注，拥有更多的赞美，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除了好话，也有不少质疑和污衊的声音，尤其是在嗑cp这种事上。


    再加上之前那个私生粉滋扰事件，沈季玚同样担心陈酌的名誉维护和人身安全。


    「小沈总，公司的年度总结大会你要不要来适当地参与一下？」刘浜再次算准了沈季玚班车与班车之间的休息时段，打来电话，「别误会，不是我要问你，是三哥让我问的。」


    「能不能不去……」沈季玚故意嘆出长长的一声，「我只是个空拿分红的蛀虫，去了肯定会遭人白眼吧？」


    「但后勤部连席卡都做好了，」刘浜情绪毫无波澜地说道，「你毕竟是股东之一。」


    「今年人事调动挺多的，三哥提拔了不少新晋的管理层，」刘浜继续说着，「总要让年轻人们认识认识你。」


    「还有，」刘浜马不停蹄地补充，「如果你新的一年想要有所改变，现在就得铺垫了。」


    沈季玚一瞬间就听懂了刘浜这话的弦外之音。


    「什么时间？」沈季玚闷闷问道。


    「31号那天下午三点开会，到五点半结束。」刘浜很快回答，「正好，我们吃个晚饭，去看陈老师演出。」


    这都给安排得如此明白了，沈季玚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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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你那边工作要变动的话，最少提前一两个月跟车队提交申请，」刘浜事无巨细地提醒沈季玚，「马上春运高峰要到了，别给人家添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语气又开始像我们家老头了。」沈季玚有些不耐烦地应着。


    「哦对，今年过年的节礼还没开始准备，」刘浜甚至贴心地想起年节的事，「你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没有，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让我爹妈开心，姐姐哥哥顺意。」沈季玚无奈道，「这样应该能少骂我几句。」


    「杨叔那边呢？现在多了个陈家阿姨，要变点花样吧？」


    「……你看着办吧，」沈季玚使出逃避问题大法，把所有的决定权都推到刘浜手里，「要是吕老师也有空，就带着人家一起挑挑，我比较相信他的眼光。」


    「这还用你说？」刘浜不服气地反驳，「就你，居然在这儿指导我，有这功夫和心思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然后啪一下，挂断了沈季玚的电话。


    沈季玚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手机黑掉的屏幕，「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挂我电话？」沈季玚冲着手机无能狂怒，「真是惯得你！」


    手机震了一下，竟然是许久不联繫的沈叔琦发来的微信。


    刘浜的嘴是真快啊，这才几秒钟的时间，沈叔琦就知道沈季玚答应了出席公司年度总结大会的事。


    沈叔琦在微信上提醒沈季玚出席会议要注意的几点事项，也提前把人事变动之后的管理层信息发给了他。


    最后说了一句「公司随时等你回来」，才结束了整段对话。


    一派所有人都默认沈季玚过完年就会重回集团的景象，这让沈季玚觉得自己又被架在火上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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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跨年了哦！（着急ing）


    第45章 去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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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在衣柜里找了半天，都凑不出一整套能出席集团高层会议的规整西装。


    明明离开集团才三年多，潜移默化的改变总是隐藏在时间的缝隙里。


    甚至还找到好几样属于杨柳的小物件，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这套房子明明是在杨柳走了之后才租住的，沈季玚有意将自己从往日回忆中解脱出来，所以很果断地妥善处理了杨柳的东西。


    但还是百密一疏，没办法，沈季玚手里捏着那些小玩意，难免心旌摇盪。


    毕竟这些小物件，总归是承载着已然发生且不可抹去的情感关联，沈季玚不可能完全漠然无视，否则就太过无情。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对杨柳关于爱情的眷恋，只是针对美好回忆的珍视。


    眼下，能让他真正动心的人再次出现，他并不觉得是对过往的背叛，当然也不会对存在过的经歷矢口否认。


    可是有一个问题，沈季玚至今没有解决。


    他是可以想得很清楚，也能以行动证明。


    那陈酌呢？他会如何看待沈季玚的这段过往呢？


    本来沈季玚以为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选择合适的节奏，来慢慢靠近陈酌，慢慢向他吐露心迹，慢慢与他交换情绪。


    结果半道上被杨叔抢了先，也是太有缘分了，陈酌可能早就知道沈季玚和杨柳的事。


    更不可控的是，沈季玚不清楚陈酌到底知道了多少，杨叔又是如何以父亲的角度来转述这件事，会让陈酌产生什么样的印象甚至是顾虑。


    密密麻麻需要考虑到的因素萦绕在沈季玚的心头，也会因为想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而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然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进度条一动不动。


    「刘总，在忙吗？」沈季玚用一种非常谄媚的语气打电话向刘浜求助，「今天是休息日哦？」


    「有事就说。」刘浜的电话背景音有些嘈杂，不像是在家里。


    「我找不出一套能出席明天会议的西服……」沈季玚老实交代，「能不能……」


    「给你十分钟时间，」刘浜言简意赅发最后通牒，「十分钟后你没到滨湖广场1号门的话，我跟小吕就去下一个地方了。」


    「来了来了马上到！」沈季玚甩开电话，飞身出门。


    卡着点到了广场门口，不远处的刘浜难得以一身休闲装扮出街，身边的吕智还更加清新一些，打破了沈季玚对「政治老师」形象的固有认知。


    隔了一段距离看去，休闲酷哥加上清爽小帅哥的搭配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沈季玚脑海里飘着两个大字：般配。


    「抱歉啊吕老师，我又来当电灯泡了。」沈季玚嬉皮笑脸地沖他二人打招唿。


    「你来得好快呀四哥，」吕智满面笑意，看起来丝毫不介意沈季玚的半路上车，「我跟刘先生已经逛过一遍，预先选定了两三个品牌，直接去试试款式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于沈季玚而言挺煎熬的。如果是单纯逛街倒还好，要命的是吕智每挑出一套西装，刘浜都会把衣服塞进沈季玚手里让他去试穿。


    最让沈季玚崩溃的是最后要做决定的时候，刘浜和吕智的意见不统一，以至于刘总大手一挥，让店员把所有沈季玚试穿过的款式都打包结帐了……


    「餵……」沈季玚根本来不及阻止。


    「放心，我刷的是你的商务卡，」刘浜晃了晃从店员手里接过来的卡片，「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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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现在可能是你对不起我吧！」沈季玚感觉自己头顶在喷热气，本来试衣服就折腾得满脑袋冒汗，看到价格标籤之后简直是汗如雨下了。


    「刘先生，你过来一下，」吕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拽了拽刘浜的胳膊肘，「过来过来。」


    沈季玚没空去管身边那对小情侣，手里还抻着长长的结算小票，总计金额那一栏的数字实实在在地让他肉疼了一下。


    买都买了，也不是买不起，再退货会给店员带来困扰吧？沈季玚深深嘆气，把小票塞回包装袋里，往刘浜他们的方向走。


    「……如果勺儿明年出席他们圈内的最高规格盛典，穿这一套绝对大杀四方！」吕智前半段话没听到，就听到「勺儿」的名字了。


    「你确定吗？这套看起来太有设计感了，」刘浜双臂抱胸受託下巴，认真思考后说道，「喜欢的人会很喜欢，不感冒的人可能就很不感冒。」


    「以我对勺儿的了解，他绝对喜欢！」吕智信心满满地说道，并且查看和记录了货号，「等勺儿忙完这段，带他来看看。」


    「陈老师还在排练呢？」刘浜随口问道，随性转头看向身后的沈季玚。


    「是啊，简直就扎根在大剧院的排练厅了，」吕智把衣服吊牌放回去，耸了耸肩，「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嘛。」


    「也快晚饭点了，」沈季玚沉不住气，开腔道，「我们去给陈老师他们加个餐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刘浜一副「我早已猜到」的表情，拿出手机一番捣鼓，「订了君悦酒店的外送，一小时后就送到。」


    「动作也太快了吧？」吕智开开心心倒腾微信，「我跟勺儿说一声。」


    「帐单还是划你的商务卡。」沈季玚夸赞刘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刘总这句话给噎住。


    行吧，看来今天是破财的好日子。


    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地准备撤离，路过那套吕智替陈酌相中的西装，沈季玚狠狠看了几眼，试图不动声色地记住样式。


    把东西一股脑塞进后备箱，三个人去往大剧院。


    刘浜已经和大剧院的吴经理打了招唿，三人从大门口到排练厅门口都畅通无阻。


    但是因为舞剧在首演前遵循保密协议是不能泄露内容的，所以作为观众他们很自觉地没有贸然进入排练厅。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厅内在排练最后一幕了，演完就是晚饭休息时段。


    沈季玚愣愣地看着紧闭的厅门，恍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去舞蹈培训中心接沈宏远下课时碰上陈酌在上课。


    上一回还能透过门上的玻璃条看见里面的情形，这一次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门缝里漏出来的音乐声。


    然后音乐停了，厅门被工作人员拉开，沈季玚第一眼就看见群舞中间的陈酌。


    虽然陈酌并没有带妆，看起来和他身边的舞者没什么区别，但沈季玚就是能一眼找准目标。


    「勺儿！」吕智咋咋唿唿地高喊着名号就跑过去了，惹得厅内的舞者们齐刷刷地看过来。他甚至记得要脱鞋，再往排练厅里沖。


    「哎？你怎么来啦？」陈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气，「晚饭吃了吗？马上放饭了……」


    「我们就是来给你们送饭的！」吕智真是社牛，冲到人家舞者的圈子里，落落大方地跟周围不认识的人点头致意，「你没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啊？」


    「没有……我们一直在排，」陈酌随手抬起袖子擦脑门上的汗，「『我们』？刘先生也来了吗？」


    「何止刘先生，四哥也来啦。」吕智回头看厅门，门边的两位僵硬地挥了挥手。


    陈酌回头看过来的那一瞬，眼神里透着惊讶和沈季玚自以为有的期待。


    他的一举一动，表情眼神，都被沈季玚看在眼里。


    舞者们三三两两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最后走过来的是陈酌。


    「你们怎么还专程跑过来了？」走近的陈酌，面上的红晕和额角黏住的髮丝更明显。


    「来陪四哥一起探陈老师的班，」刘浜这时候的嘴总是很快，「带了晚饭过来，已经送到后场让工作人员去分发了。」


    「太谢谢你了，刘先生。」陈酌感谢道。


    「不用谢我，」刘浜用胳膊肘把沈季玚往前捣了捣，「是四哥买的单。」


    「……小事情，小事情。」沈季玚被捣得大脑空白。


    「谢谢四哥。」陈酌刚刚的表情是单纯的感谢，现在带上了一层担忧。


    沈季玚心想坏了，陈老师肯定又在心疼他的存款。感觉工作收入这件事还是要尽快跟他解释清楚，免得总是让他徒增烦扰。


    「你们这时候就要好好吃饭啊，」沈季玚接了话后再转移话题，「怎么没看见林老师？」


    「林老师今天下午有个在线公益讲座，」陈酌解释道，「晚饭之后会过来联排。」


    陈酌用运动毛巾擦了汗，然后穿上外套换了鞋，出了排练厅后领着沈季玚刘浜和吕智往用餐区走。


    但吕智忽然说他不想吃君悦酒店的外卖，要刘浜带他去吃三条街外一家驰名远近的麻辣烫。


    刘浜当然是听吕智的，两个人立刻跑了。


    「会排练到很晚吗？」沈季玚看见没化妆的陈酌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有些心疼。


    「今天不会，」陈酌笑了笑，说道，「为了保障明天的演出效果，大家都要充分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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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你吧，」沈季玚脑子还没转起来，话就冲出口了，「等你排练结束，我送你回家。」


    陈酌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个人已经走进了用餐区。


    手捧餐盒的舞者们，忽然齐刷刷地向陈酌致谢：「谢谢陈老师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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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就跨年！（笃定ing）


    第46章 吃个夜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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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本想跟同事们解释一下这顿饭的真正金主，却被沈季玚拦了下来。


    正好林梵音也到了，沈季玚催促陈酌快去吃饭，别耽误了排练的进度。


    至于沈季玚提出的要陪陈酌排练的建议，陈酌既然没有拒绝，那就默认是同意了。


    坐在排练厅门外的休息区域，沈季玚重新找回了之前等着接沈宏远下课的感觉。


    闲着也是闲着，沈季玚刷新朋友圈，吕智发了一张麻辣烫的图片，看起来确实非常美味。


    也没多少新的动态，沈季玚随手点开微博。


    一刷开就是林梵音跨年舞剧的宣传，这倒不全是大数据推荐的功劳，是沈季玚自己关注了一堆相关的帐号。


    至于陈酌的微博帐号，沈季玚早就摸到了。


    只不过这个帐号一看就是工作专用，发布的内容全都是舞蹈相关或者是演出通告，还有一些官方高清剧照和活动返图之类的资讯。


    粉丝数虽然不少，但还够不上百万级别。沈季玚又像老父亲一般操起了心，既担心陈酌没有达到他自己预期的知名度而无法被更多人看见，又不是很乐意他太过被其他人瞩目。


    「原来真情实感地追星是这种感觉啊……」沈季玚没头没脑地想着，「还挺纠结呢。」


    陈酌没忽悠人，晚场的联排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大型演出的前一晚，养精蓄锐比过度排演更重要。


    排练厅的门一打开，沈季玚转过头，以为会看到很多舞者陆陆续续先走出来，每次陈酌和林梵音他们几个主演都会最后才离开。


    没想到这一回，第一个趿拉着室外鞋快步走出来的是陈酌。


    「等得很无聊吧？」陈酌三步并两步地靠过来，「早知道把我的ipad给你，还能看看视频玩玩游戏。」可能因为只是排练所以陈酌只背了一个随身小包。


    「不无聊啊，」沈季玚站起身，往陈酌身后看了看，「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我怕你等得不耐烦会先走，」陈酌越说越小声，「万一门开了你不在门外……」


    「不是吧陈老师，」沈季玚佯装不悦，「在你心里我是这么言而无信的阴险小人啊？」


    「当然不是。」沈季玚的反应逗笑了陈酌，「走吧，不然等会儿人都要走出来了。」


    沈季玚本打算问陈酌需要不需要跟林梵音打个招唿之类的，转念一想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


    刘浜虽然嘴欠，但还算顾及兄弟的颜面，把车留给了沈季玚。


    两个人很自然地一个坐进驾驶座，一个坐进副驾驶座。


    「四哥，看你晚饭没吃多少，要不要续个夜宵？」陈酌很主动地问道。


    「我也没少吃啊，」沈季玚一边启动车一边答道，「还是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可是我饿了，」陈酌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有点想吃你家小区楼下的麻辣烫。」


    人家陈老师都这么说了，沈季玚哪还有理由拒绝，一脚油门把人带回自家小区。


    「……还是吃得清淡一点吧，毕竟明天有重要演出。」沈季玚提议道。


    「好啊，我就嘴馋了想尝尝味道。」陈酌欣然接受，率先走进店内找了个空座坐下。


    老闆娘看到沈季玚，很熟稔地招唿：「还是老样子？你朋友也是？」


    「不不不，这次两碗都不要中辣，」沈季玚同样熟练地点菜，「也不自己拿菜了，老闆娘随便组一个，弄点高蛋白。」


    「好，先进去坐。」老闆娘答应得爽快，立刻忙碌起来。


    临近年关，店里依旧热闹，哪怕是在较为暖和的室内，人与人说话也还是会冒着热气。


    再加上每个食客面前都有一碗白雾腾腾的麻辣烫，十几平米的空间内，人间烟火的氛围立刻被拉满。


    坐在其中的陈酌，仍然挺直的肩背有些出尘之意，却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怪异。


    沈季玚想起上次刘浜在这里因为吞了橡皮筋而被送到急诊的窘事，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四哥，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上回刘先生吃橡皮筋的事？」对面的陈酌抿着唇，同样难掩笑意。


    「很难不回忆起，哈哈哈。」沈季玚摊牌了，笑得更开怀，「当时的检查结果也确实吓死我们了，还好目前问题不大。」


    「总觉得我和吕小智认识你和刘先生很久了，」陈酌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老闆娘跟前的案板上，「但其实也不过就是今年二月份的事。」


    老闆娘端着两碗新鲜出锅的清爽版麻辣烫走过来，看着陈酌笑着说道：「小沈，很久没带朋友来吃啦。小伙子怎么又瘦了一些啊，幸亏今天多放了点牛肉片。」


    「谢谢，谢谢老闆娘。」沈季玚连连道谢，转而把烫好的筷子递给陈酌，「趁热吃。」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的话题都围绕着明天的演出，明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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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之前就说过他的个人工作室如果能按期完成筹备，明年三月份就能启用。沈季玚顺着这个话，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


    进一步发现，陈酌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正气凛然，颇有风骨，内里也确实很有主见。


    「其实很多舞者到了我这个年纪，会选择从一线剧场退下来，回到学校做老师。」陈酌淡然道，「我却恰恰和他们相反。」


    「这是你自己的规划吗？还是……」沈季玚斟酌着语句，试探着问道。


    「也不能算是我的规划，」陈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只能说时也命也吧。」


    在麻辣烫的香气里，陈酌和沈季玚说起了自己的大学往事，还有刚毕业那会儿的迷茫无助。


    「我家也不是舞蹈世家，更没有金山银山，」陈酌说的非常现实，「像我这样的毕业生，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有影响力的舞台上。」


    「去学校教舞蹈算是曲线救国的缓兵之计，」陈酌接着说道，「当时我是想着，只要一天不废功，总有去往舞台的时候。」


    沈季玚郑重地点头附议，在职业规划和理想信念这两个方面，陈酌确实比他强多了。


    「真的去教别人了，才意识到当年学的『教学相长』不是空谈。」陈酌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以前在学校里以为是对的东西，到了实际应用的时候发现并不合理。」


    「所以这条曲线救国的路，我反而越走越喜欢。」陈酌面上的表情变得认真，「可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舞台。」


    「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并且坚持去做，哪怕遇到阻碍也不放弃，同时还能坚守初心，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沈季玚坦白道。「陈老师，你真的厉害。」


    「啊，这能算厉害吗？」陈酌皱着鼻子眯着眼，缩了缩脖子耸着肩，整个人像是一只小熊玩偶。


    「当然，相当厉害。」沈季玚的眼神根本无法离开面前这个集好看、可爱、端正于一体的大美人。


    而陈酌看回来的眼神，似乎也增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情绪。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沈季玚心率勐增，有那么一句话，已经冲到了嗓子眼。


    结果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有节奏地震动起来，沈季玚差点心跳骤停。


    「老四，你把陈老师拐去哪里了？」电话一接起，刘浜就开始阴阳怪气。


    「……吃夜宵呢，怎么了？」沈季玚刚刚就觉得嗓子眼发紧，现在说话的声音果然有点不对劲。


    「吃什么夜宵啊能把人手机都吃关机？」刘浜持续阴阳怪气，「小吕说发陈老师微信消息不回，打电话关机，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


    「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啊，人家明天还有重要演出，你明天还有重要会议。」刘浜没有给沈季玚喘气和回击的机会，一股脑地输出，「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在今晚整什么么蛾子。」


    沈季玚听得眉头皱起，生怕刘浜嗓门太大，会让对面的陈酌也听见说话内容。


    「……你想什么呢，我没有。」沈季玚压着嗓音力证自身清白，「肚子饿了吃个夜宵而已，马上就回去了。」


    「你最好是，」刘浜故意哼出一声，「有什么事，等明天陈老师演出圆满结束再说。」


    刘浜这话倒是提醒沈季玚了，明天的确是他们都要打起精神面对的一天，在这个时候绕人心思，着实不妥。


    「陈老师，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沈季玚被刘浜挂掉电话之后，抬头问陈酌。


    「是吗？我都没在意……」陈酌一边应着一边掏出手机，「还真没电关机了。」


    「吕老师联繫不上你，正着急呢。」沈季玚低着头，点开微信，才看到吕智给他发的好几条信息，「我先跟他说一声，马上送你回家吧。」


    「尴尬了，本来还说这顿夜宵我买单呢，」陈酌略带歉意地说道，「结果又没带现金，又不能手机扫码付款了……」


    「先出门吧，」沈季玚倒是动作麻利地买了单，「上车再说。」


    「陈老师，其实你不用替我担心支出问题。」沈季玚看陈酌扣好安全带之后，开口说道，「公交司机只是我的临时职业。」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是刘先生的司机。」


    「也不是……」


    「那……难道是刘先生的保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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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不用担心，我会打断施法！


    第47章 确实有很重要的急事


    ===================================


    沈季玚家到牡丹园的距离实在是不远，开车顶多十来分钟，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沈季玚到底靠什么吃饭。


    结果这个话题又被煳弄过去了。


    在后视镜里目送陈酌下车后走进小区大门，沈季玚才离开。


    第二天沈季玚竟然还去上了半天班，他只请了半天假，一直到午休时间，他才离开首末站。


    下班时还碰到钱茜茜了，沈季玚跟她简单招唿之后，就在心中祈祷着晚上去看演出时别跟她打照面，不然真的很尴尬。


    午饭在楼下小吃街上随便对付了一顿，急匆匆赶回去为下午的会议做准备。


    刘浜提前将会议流程发给了他，让他先预习一下，不至于到场之后什么都不知道。


    流程毕竟只是个框架，沈季玚草草掠过一眼后就把文件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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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衣柜，看到那一排罩着防尘罩的新西装，沈季玚难免再一次感到肉疼。


    然后才意识到刘浜和吕智还是没能拯救他这个选择恐惧症，挑来选去，都拿不定到底穿哪套。


    「算了……点兵点将吧。」沈季玚闭着眼点数，点出来的一套，却不是很满意。


    其实心里是有选择的，只是不愿意负责任地去肯定罢了。


    直到刘浜发微信提醒他时间不早了，沈季玚终于战胜了选恐，换好衣服后还不忘拾掇一下仪容。


    沈季玚看着穿衣镜里完全不同于上午工作状态的自己，觉得十分割裂。


    他到底应该要扮演好哪一个角色呢？或者说，更适合扮演哪一个呢？


    沈季玚先到达刘浜的办公室，把厚重的羽绒服外套脱了。


    「还行，」刘浜看到沈季玚西装革履的那一刻，眼神稍微闪了闪，「挺人模狗样的。」


    「就不能说句好话吗？换个词。」沈季玚两手侷促地拽了拽西服上衣的下摆。


    「衣冠楚楚。」刘浜瞥了他一眼，冷漠应道。


    「你记得给吕老师交学费，不能在人家那儿白白扩充成语的词彙量。」沈季玚耸了耸眉，微调着面部表情，「离谱，我怎么还有点小紧张呢。」


    「能理解，」刘浜率先迈步进了电梯，「不过横竖你爸不来，别紧张。」


    电梯门开，跨步踏进集团级别最高的办公楼层，沈季玚立马感觉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暌违四年的工作地点和职业状态，容易让人觉得眼前的事物非常陌生，也很轻易就能勾连起以往高强度工作的不快记忆。


    刚到会议室门外，沈季玚的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一掌，他惊得抖了一下，慌忙转头看去。


    「来得挺早啊，老四。」沈叔琦深深看了一眼沈季玚，沉声道，「之前我还在跟浜子说，你今天要是迟到了我就唯他是问。」


    刘浜自然听到了这句，跟在两人身后假装咳嗽。


    「今天人来得比较齐，」沈叔琦压低嗓音，补充道，「你稍微放机灵点，多看看新人，少说废话。」


    「咳……知，知道了，」沈季玚喉咙打结，呜噜了一会儿才讲清楚话，「谢谢三哥提醒。」


    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助理推开，室内已经坐着不少身居要职的高层。


    确实有几个人看着很年轻，沈季玚从来没见过。


    当然还有三四位年长的，一看沈季玚来了，个个的表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沈季玚低眉顺目地跟长辈们问好，然后跟在沈叔琦身后，跟新晋的管理层互相打招唿。


    各人落座后，人都到齐了，也到了会议开始的时间。


    「好，首先感谢各位，在休息日的今天，还能抽空参加本年度的总结会议。」沈叔琦气场全开地主持会议。


    幸亏刘浜就坐在沈季玚隔壁，他好歹心里还有点底。


    他离开集团的这几年，也不算是完全不闻不问公司业务，不过确实不太在乎。


    各部门进行总结汇报的时候，沈季玚才陡然发现，沈叔琦的商业版图居然拓展得如此之快。


    之前刘浜提到过，沈叔琦想要涉猎文娱行业，果然就在未来发展方向规划的发言部分听到了这一块内容。


    「……基于长期的、大量的市场调研，文娱行业目前的发展态势与可持续利润空间还是相当可观的。」汇报人干练地讲解着ppt内容，「虽然与房地产业同样归属于高风险投资方向，但它算是投资性价比较高的选择……」


    「针对我们集团转型发展需求的考量，目前存在一下几个难点：第一，公司从未开拓过相关行业，缺乏经验；第二……」


    沈季玚认认真真看着每一页翻动过去的内容，忽然就被一个版块吸引了。


    那个版块的大标题是「重点关注投资方向」，子栏目里的其中一条，是「线下演出市场」。


    时间指向五点一刻，会议流程也走到最后一块。沈叔琦以集团名义邀请在场的与会人员，参加在渭城集团君悦酒店设下的晚宴。


    沈季玚震惊地转头看向刘浜，刘浜也一脸懵逼。


    【隔壁村老刘头：完了，我把这茬给忘了。】


    刘浜暗搓搓把手放在桌子底下给沈季玚发微信。


    【沈师傅：那怎么办？演出八点开始啊！】


    【隔壁村老刘头：先去君悦应个场，然后再藉口提前熘吧。】


    思来想去，虽然焦躁，但沈季玚也清楚这晚宴确实不能缺席，否则沈叔琦真的会揍死自己。


    【沈师傅：离大谱啊你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


    但还是有点埋怨刘浜，也许恋爱真的会使人变笨吧，以前这种低级失误从来没在刘浜身上出现过。


    发言的沈叔琦宣布年度总结大会圆满结束，在座众人纷纷起身离席。


    「也不能全怪我吧，年末这么多事。」刘浜倒是底气十足，「放心，能来得及。」


    沈季玚却没这么乐观，如此商务的酒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脱身。


    在回刘浜办公室的路上，有三两位元老过来和沈季玚搭话，几乎都是一致的话术：沈四少爷别游手好闲了，快回来干点正事吧。


    到了君悦酒店的大宴会厅，沈季玚和刘浜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原来这场晚宴不仅仅邀请了高层，整个集团的员工都邀请了。只要人够多，就更能无声无息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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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都来了，再订一回夜宵给演职人员吧。」刘浜提议，「让他们十点半之前送到差不多吧？」


    「好啊，」沈季玚点点头，「划我的卡。」


    「废话，」刘浜冷哼一声，白眼一翻，「难道你还指望划我的卡？」


    这顿饭沈季玚吃得是相当心不在焉，一面好言好语应对别人的敬酒，一面着急忙慌看着手錶。


    桌上的领导们开怀畅谈，还频频点他的名，搞得沈季玚一直找不准时机退场。


    「老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结果竟然是沈叔琦先看出沈季玚的异常，「还是说，有别的事情？」


    「三哥我，我确实是有很重要的急事……」沈季玚看了一眼手錶，都七点了，语气恳切地求助沈叔琦，「我能不能就，就先……」


    「但愿是关于你的终生大事的。」沈叔琦不咸不淡地说道，「去吧，这边我来替你善后。」


    「谢谢三哥！」沈季玚喜出望外，就开始口不择言，「你真是我再造……啊呸，真是我的好哥哥！」话音未落，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去找刘浜的身影。


    「人呢？」着急忙慌给刘浜打电话。


    「已经在停车场了，你快点。」刘浜总是比他还稳。


    沈季玚尽量保持风度地快步往停车场赶，直到坐进刘浜车子的副驾，才意识到着装问题：「……我要不要回家换身衣服？」


    「来不及，」刘浜指着车载智能屏幕上的地图，「你看这拥堵的小红线，全在大剧院附近。」


    「但我这穿的，实在有点别扭……」


    「观看舞剧着正装出席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明你非常重视这场演出。」刘浜勐踩油门，沈季玚的后脑重重嗑在座位头垫上。


    沈季玚刚想张嘴反驳，转念一想刘浜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路上确实有点小堵，毕竟是跨年夜，目的地又在滨江大道附近，人潮拥挤是必然的。


    刚下车沈季玚随意披着羽绒服外套就往剧院门口沖，刘浜都差点撵不上他。


    吕智已经在检票口边等着，见他们俩来了，就赶紧点开电子票根展示给检票员。


    一顿操作勐如虎，三个人算是按时进场了。


    大剧院的舞剧厅规模不小，一楼的观众席和二楼的观众席是不互通的，有不少第一次来看剧的观众还在一头雾水地找对应座位的入口，整个场面有些许凌乱。


    人头攒动中，沈季玚眼尖地看见了钱茜茜的身影。


    她身边还有一个姑娘，大约是约着一起来追林梵音的星。


    沈季玚立刻心虚地转身，旁边的吕智好奇地问道：「四哥？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沈季玚小幅度摇头，「好像看到同事了……」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再看向钱茜茜的方向，对方无意地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应该是瞄到沈季玚了，但她的眼神并没有聚焦到他身上。


    「没认出我？」沈季玚心中大唿侥倖，「太好了！」


    大厅里开始播放温馨提示。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演出即将开始，请您尽快进入观演区域，对号入座……」


    --------------------


    压死线王者：刘总！


    第48章 跨年演出


    =========================


    陈酌亲手送的预留票，永远是前排观看的最佳位置。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沈季玚发现左右的邻座既不是刘浜也不是吕智。


    四下张望，才看到那两个挨着坐的人，跟他隔了两排。


    刘浜沖沈季玚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沈季玚用力瞪了他一眼。


    不坐在一起也好，省得被近在身侧不断往外喷涌的狗粮给溅到。


    场馆内的灯还没灭，沈季玚听到周围观众在热烈讨论马上开始的演出。大部分人还是冲着林梵音来的，=这毕竟是人家主导的跨年专场。


    当然也有讨论陈酌的。


    沈季玚左手边坐着的两个小姑娘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不用仔细听就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刷微博了吗，就刚刚，超话里有瓜。」


    「什么瓜什么瓜？！」


    「等会儿中场休息再看吧马上要开演了，我怕你吃了瓜就没心思看剧了！」


    话音刚落，场馆内的灯光渐次暗灭，沈季玚在心里默默贊同人家小姑娘说的，先专心看演出。


    在开场提示音「当——」响起时，沈季玚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他不希望被任何事情打扰。


    这一场跨年演出，更像是年度作品总结，节选了六部舞剧的经典片段，组合成有逻辑关联的单幕剧。


    第一幕里没有陈酌的戏份，沈季玚甚至有些失望。


    第二幕里也没有……沈季玚降低预期后，倒也看进去了。


    第三幕，大幕拉开，舞台中央的一束聚光灯笼罩在一个身影之上。


    无需思考，沈季玚笃定这就是陈酌。


    配乐的前奏是一片留白，在无声无息中，舞台上被万众目光所聚焦的人，开始轻盈起舞。


    古拙清雅的配乐渐起，观众席安静地仿佛被一键静音了。


    陈酌一身月白长袍，衣摆上点缀着三两墨竹。这套造型沈季玚太有印象了，是「揽月公子」。


    这是沈季玚第一次被钱茜茜带着去看的舞剧，《月中影》的片段。


    泠泠月中影，滢滢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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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毫无障碍地回想起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时的心情，一整个惊呆了。


    没想到经典场景再现，沈季玚还是会被台上的那位清雅公子摄魂夺魄。


    直到全场响起热烈掌声，大幕闭合，场馆内灯光亮起，音响里开始播放中场休息的提示，沈季玚才缓过神来。


    「要出去透口气吗？」刘浜往前探了探，一巴掌拍在沈季玚肩上，「或者去后台看看？」


    「……别了吧，」沈季玚大口唿吸，调整情绪，「万一影响人家下半场演出。」


    「那我跟小吕去一趟，打个招唿。」刘浜哼笑着，一副「你别后悔」的语气。


    沈季玚不是不想去看望陈酌，说怕影响人家演出不假，怕自己过多走动被认识的人碰到也是真。


    隔壁座的小姑娘们真的开始翻看微博，只是这一回她们讨论的声音小了很多，沈季玚听不清。


    本来也不应该故意去偷听他人的私密对话，沈季玚确实非常好奇她们所议论的瓜到底是什么，但也不能太没素质。


    犹豫半天，还是让手机保持关机状态吧，瓜不瓜的，看完整场演出再吃也不迟。


    中场休息的20分钟略显漫长，刘浜和吕智几乎是卡着点回来的。


    「发你微信怎么不回啊？」刘浜又探身过来，给沈季玚另一侧肩膀一巴掌，「刚刚在后台陈老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带了别的小姑娘来看剧不愿意过去呢。」


    沈季玚回头看去，刘浜递过来一本场刊，传话道：「这是陈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上面有林梵音的签名。」


    「啊？我手机关机了，」沈季玚没头没脑地接过来，很是茫然，「我又不……」


    这段对话横跨了三排座位，显然是被邻座吃瓜二人组听见了，两个小姑娘循声看过来。


    沈季玚以为是他们对话声音太大，动作幅度也太大，影响到旁人了，就连忙拿好场刊转过身坐好，并且面带歉意地沖那俩姑娘笑了笑。


    谁知那两个姑娘上下打量了沈季玚一番，然后立刻头碰头地凑在一起激烈热议着什么。


    沈季玚更加茫然，正巧此时场馆灯暗，下半场演出开始了。


    第四幕没有陈酌……第五幕有，这场综合演出，沈季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寻找陈酌，以及欣赏陈老师的表演。


    不过沈季玚没有丝毫不尊重其他剧目和演员的意思，每一幕他都在认真观看，只是有陈酌出现的剧目他会看得更仔细。


    第五幕的幕布一打开，全场人的反应和沈季玚一样，都在暗暗惊唿。


    蓝紫色调的灯光和如梦如幻的布景映入眼帘，炽白的追光灯追着一身层层叠叠淡蓝色衣袍的陈酌。


    他脸上繁复又精巧的蝴蝶花纹，沈季玚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蝴蝶梦》，国庆假期沈季玚因为工作而错过的剧，也是陈酌的演出情绪经歷大起大伏的剧。


    原来这就是《蝴蝶梦》最精彩的部分吗？台上哪里还有什么舞者，只有蹁跹跃然的仙灵。


    林梵音的妆造比陈酌的还要仙气，两个人的舞姿身段既柔美且契合，淋漓尽致地诠释了梁祝意象的悽美故事。


    这一幕结束时，场下观众静默了十几秒，才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沈季玚却皱起了眉头，他更担心陈酌是不是腰伤復发了。


    刚刚的剧情里一处是陈酌自己跳出一个倒踢紫金冠后，立刻要顺畅地接住林梵音的动作把她托举起来。


    沈季玚眼尖地发现陈酌落地之后腰部那一侧轻微晃了一下。


    虽然看起来只是非常非常小的晃动，但沈季玚觉得如果不是重重挫伤了部位，陈酌落地时一定会稳如泰山的。


    一旦有了这层担心，沈季玚很难再投入地看后续的剧目。


    幸好最后一幕是群像剧，出演人数非常多，剧情也偏向合家欢。


    全部剧目演出完毕后，全体演员返场三次谢幕，每一次都有好几个观众跑到台前送花束。


    吕智也一手抱一束，装作路人跑过去全塞进陈酌手里。


    谢幕后，台上的演员们还转过身去，和全场观众来了个大合照。


    厅内的掌声持续了十分钟都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哪怕帷幕已经落下。


    直到场馆内的演出结束提示音响起，观众们才恋恋不捨地起身离开。


    「走吧，」刘浜招唿沈季玚，「吴经理还在后台门口等我们打个照面呢。」


    可能是坐着的时间太长了，勐然站起来的一瞬间，沈季玚有些头晕目眩。


    厅里的观众已经离开得差不多了，沈季玚手里捏着那本特别的场刊，跟在刘浜和吕智身后，往后场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掏出手机开机，屏幕刚亮起不久，微信就进来好几条新消息。


    有刘浜的，也有陈酌的。


    【月下独酌；四哥，那本场刊上有林老师的亲笔签名，可以转送给你那个喜欢林老师的同事。】


    不妙，沈季玚脑中炸了一下，陈酌不会以为自己真带了钱茜茜来看剧，所以才托刘浜转交了这本有林梵音签名的场刊，好让自己去献宝吧？


    「君悦那边的外卖已经送到了，幸亏他们今晚不搞庆功宴。」刘浜哪里知道沈季玚如此跌宕的心理变化，还在汇报情况。


    「演出这么成功，为什么不办庆功宴呀？」吕智不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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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跨年夜，大家都有自己的安排吧，」刘浜耐心解答，「下了班当然是赶快回去和想要一起跨年的人一同倒计时啊。」


    「刘总，小沈总。」后台门边的吴经理笑着迎过来，「谢谢二位订的夜宵啊，连我们剧院内部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考虑到了。」


    「吴经理客气了，都是应该的。」刘浜的笑容很商务，「这段时间很忙吧？」


    「是啊，年底演出多。」吴经理陪笑道，「也是好事。」


    「当然，业务红火嘛当然是好事。」刘浜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要是明年我们能达成深度合作，好看的演出票，可要帮我们留意留意。」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吴经理连连应承，「那，诸位先忙？」


    「好，到时候再联繫。」


    沈季玚虽没开口，但听到了刘浜话里的「深度合作」，又想起在下午的会议上看到的集团发展规划。


    「发什么愣？」刘浜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沈季玚一张。


    「没什么，」沈季玚咳了一声掩饰刚刚的走神，接过证件，「你俩今晚什么计划？」


    「回家看跨年晚会。」刘浜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吕智的反应比沈季玚的还大。


    沈季玚刚要吐槽两句，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后场，刘浜和吕智轻车熟路地把沈季玚带去了vip化妆间。


    化妆间里有三四个今晚的主演，凑在一起吃夜宵。


    吕智似乎已经和另外的演员混熟了，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唿。


    沈季玚有点社恐，尴尬地笑着，用眼神搜寻陈酌的身影。


    「陈老师不在这儿，」其中一个演员说道，「他应该是去服装间了。」


    「是是，陈老师的服装比较复杂，」另一个演员接着道，「谢幕之后就过去了。」


    「那去了挺久啊？还没弄好吗？」


    「我看服装师已经回来了啊。」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着，沈季玚忽然有些担心。


    「我去看看吧。」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往服装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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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演完了！！！


    第49章 服装间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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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洒转身走出去之后，沈季玚才意识刚刚有些许冲动了，他根本不晓得服装间在什么位置。


    无头苍蝇在后台区域绕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服装间的标识。


    服装师大概已经下班了，周围几乎没人。


    沈季玚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


    这什么情况？难道陈酌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沈季玚心率过速，一冲动就把门给扭开了。


    动作幅度太大，门板发出的声音都把沈季玚自己吓了一跳。


    就更别说室内的陈酌了。


    沈季玚慌乱之中抬眼往前看，看到两侧墙边靠着两排挂满戏服的大衣架子，衣架尽头的一边是一面全身镜。


    镜子跟前，陈酌正瞪大了双眼看向门边。


    他半脱着戏服露出左侧的肩背腰，上半身也往左边扭着，右手兜住半脱下来的衣服，左手手里还捏着一片膏药。


    如此场面过于意料之外，沈季玚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失去语言表达能力。


    陈酌也愣了半天，眼中讶异之色过了好一会才消散，右手下意识急忙想用布料盖住身体，但越慌乱越遮不住。


    不过这种慌乱只持续了几秒钟，陈酌似乎很快就不在乎所谓裸露出来的皮肤，撤出一只手，把耳朵里的耳机摘了下来。


    方才他胡乱拿衣物遮挡的动作，有点像女孩子被陌生男子看到身体的慌张，也可以说是男孩子被陌生姑娘看到身体的条件反射。


    或许是陈酌自己意识到了两个人都是男的，不必这么激烈反应。


    「那个我……我敲了门，没人应我以为……」沈季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讲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话，「我还那个，那个听其他舞蹈老师说你在服装间，就很久了，就怕你……」


    「不好意思四哥，我戴了降噪耳机，」陈酌用手里的膏药指了指桌上的耳机，「不太能听得见外界的声响。」


    沈季玚试探性地往里走了几步，才看清镜子的另一侧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立着陈酌的手机，屏幕里还在放着视频。


    「刚刚第五幕的时候，你腰上的旧伤是不是復发了？」沈季玚不太好意思用眼神示意部位，就只好看着陈酌的脸说话。


    「哎？你都看出来了吗？」陈酌面上的表情透出几分懊恼，「所以我很着急地在看编舞老师给我们拍的演出视频，希望不要出现太大的失误。」


    沈季玚很想解释一下，他作为外行人能看出来不是因为陈酌的失误明显，而是他看陈酌看得太认真细緻。


    「你这样很容易受凉，先把药膏贴上，把衣服穿好。」沈季玚的羽绒服外套丢在刘浜的车上，此时此刻服装间里的温度有些低，而陈酌身上层层的淡蓝色戏服已经被卸下了外面几道复杂的叠衣，更显单薄，还半边身子露在外面。


    陈酌轻轻「嗯」了一声，先把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暂停了，然后继续扭着上半身想往腰椎部位上贴膏药。


    饶是舞蹈演员的柔软肢体，也很难轻轻松松地看清后背的情况，更别提还要反手去找准位置贴膏药。


    陈酌手里的膏药贴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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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脑子一热，二话没说，就伸手揭下陈酌手指上粘着一角的膏药贴，蹲下身来保持能看清陈酌腰部情况的高度，轻声问道：「哪里疼？」


    「……这里。」陈酌没有推拒沈季玚的帮忙，回正了上半身，用手指点了点他疼痛的区域。


    沈季玚专心致志盯着陈酌的手指，然后再用自己的手去确认位置。


    「这里吗？」沈季玚问道。


    指尖触及到的皮肤，凉凉的，润润的。沈季玚不敢留恋如此微妙的触感，立刻收手，担心粗糙的指头多停留半秒钟都会显得自己非常猥琐。


    「嗯。」陈酌点了点头，上半身也随着他的点头动作轻微耸动。


    沈季玚小心翼翼按照陈酌指示的位置贴上膏药，还不忘稍稍用力按了按四周的边角，比他给自己新换的手机贴膜还要谨慎百倍。


    不，这更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文物的修復工作。


    指尖再次无意地碰到陈酌的皮肤，哪怕只有极小的范围，沈季玚也觉得灼热。


    「好了，快把衣服换好吧。」沈季玚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长处一口地站起身，提议道，「等你忙完这段，我再带你去找苏医生好好看看吧。」


    「还是等我把工作室的事情都搞定吧。」陈酌也跟着站起身，左手摸了摸贴好的膏药，很满意地笑道，「谢谢四哥。」


    沈季玚立马连连摇头示意不必客气，然后氛围就尴尬起来。


    「……四哥你是要，监督我换衣服吗？」陈酌俏皮地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挂在穿衣镜旁边的常服。


    「哦，哦我，我先出去等你。」沈季玚恍然大悟地逃出服装间，房门在背后关上的那一刻，沈季玚好像听到了陈酌的笑声。


    「怎么出去找人还把自己给找没了啊？」刘浜适时地打来电话，「你俩人呢？」


    「在服装间这边。」沈季玚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应道。


    「嗯？不对劲，」刘浜的语调怪异起来，「那不打扰了，我跟小吕先撤，拜拜。」


    「哎你！——」沈季玚下一秒就听到电话里传来被挂断的忙音。


    「等会儿，小吕说跟陈老师约好了一起倒数跨年，」刘浜转而补了一个电话过来，「你自己控制时间，十二点之前把人带去江山小筑。」然后又把电话挂了。


    江山小筑是紧靠江岸的高档独栋别墅楼盘的名字，刘浜自食其力在那儿买了一栋当作老婆本。


    「你特么的倒是给我留辆车啊……羽绒服也不给我拿一下！」沈季玚白眼直翻，恰好这时背后的房门打开，陈酌换好了私服走了出来。


    「四哥，刚刚吕小智给我打电话说他和刘先生先走了。」陈酌手里还拎着他惯常使用的工作包，里面装的全是演出要用到的东西，很大很重。


    「是，他们会在江山小筑等我们。」沈季玚非常自然地接过陈酌手里的包，「你想先出去吃点东西吗？休息区的夜宵都吃得差不多了。」


    「好啊，」陈酌没怎么犹豫，点了点头，「这包先存在剧院工作檯吧，反正也用不着里面的东西，之后再来拿也行。」


    沈季玚把工作包提去了剧院工作区，吴经理还没下班，正好可以拜託他帮忙存放。


    「小沈总，剧院西大门那边还有不少观众逗留，估计是在等陈老师出去。」吴经理好心提醒，「二位要不从北门离开吧，那边是员工通道，观众走不过去。」


    沈季玚考虑到不应该由他去做这个决定，万一陈酌是愿意和喜欢他的观众有交流的呢？于是转身问陈酌，要不要採纳吴经理的建议。


    看得出来陈酌有些纠结，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


    「就从北门走吧。」陈酌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谢谢吴经理啦。」


    正准备往外走呢，陈酌突然问道：「四哥，你就穿了这么点吗？」


    「……我羽绒服外套放在刘总车上，」沈季玚无奈道，「他们估计已经离开了。」


    「那你等我一下。」陈酌又往后场走，很快就拿着一件棉服外套回来，「这是我忘在排练厅的外套，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你应该能穿。」


    说着，陈酌就把衣服披在沈季玚身上。


    「谢谢。」沈季玚感受到来自陈老师的关怀，心里暖暖的。


    哪怕这外套穿在他身上，有一点点紧……沈季玚把这种裹住的紧身感，归咎于西服太过板正穿在棉服里不太适应，而迴避了他确实应该管理管理身材的问题。


    从北门走出去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如果在外面吃夜宵的话，就赶不上和吕智刘浜他们一起倒数。


    「现在也不好打车，要不走走？」陈酌说话时嘴里冒出的热气，在路灯下映着暖色的光，「我记得江山小筑好像离这里不远啊，就在江边吧？」


    「对，往南边走，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吧。」沈季玚跟在陈酌身后，「你不累吗？而且腰上还……」


    「贴了膏药就好很多了，」陈酌轻松道，「老毛病啦我心里有数。」说着说着，还故意扭了扭，「完全没问题！」


    沈季玚虽然担心陈酌的伤，但更希望他能开心，自然就顺着他的想法。


    虽然剧院的北门是员工通道，可顺着江边往南走，还是能远远看到剧院西门。


    确实有好几个人影在门外等着，沈季玚眼角余光瞥见陈酌也在看向西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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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要保持和粉丝之间的距离吗？」沈季玚故作轻快地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陈酌深深嘆了口气，「主要还是希望他们能更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个人生活。」


    沈季玚脑海中某个信息点跳了一下，想到看演出时隔壁座的两个女生在讨论的所谓的「瓜」。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吃瓜的好时机，沈季玚压下好奇，耐心陪着陈酌顺着江岸，往南边走。


    忽而夜空骤亮，旋即传来一声炸响，原本暗沉沉的江面上空，绽放出一大朵色彩缤纷的烟花。


    陈酌像一只反应迅疾的小兔，扬起脸看向空中。


    而沈季玚根本无心观赏转瞬即逝的烟花，他只沉醉于绚丽色彩映照在陈酌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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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沖沖沖！！！


    第50章 新年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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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你们真要卡着点才来。」刘浜打开家门，迎接沈季玚和陈酌。


    「没那么不靠谱。」沈季玚随口答道。


    「刘先生。」陈酌很有礼貌地跟刘浜打过招唿，和沈季玚一起换好脱鞋随着主人家往室内走。


    「勺儿快来！」吕智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距离感，「快来看烟花！」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把身上陈酌的外套脱下，就看到陈酌应声走向宽敞客厅的另一边。


    一整面的玻璃墙，可以直接看到室外，玻璃门外是一片大得夸张的露台。


    「没吃的吗？」沈季玚很不客气地直接问刘浜，「陈老师夜宵也没吃着。」


    「不是很想回答你的问题。」刘浜面对沈季玚的询问，嗤之以鼻。


    「稳了，肯定有。」沈季玚太懂刘浜，看他这样反应立刻放下心来。


    动作轻柔地脱掉陈酌的外套，沈季玚小心整理好衣服搭在客厅角落的客用衣架上，低头一看，内里一套原本笔挺的西装现在是到处打折。


    江面上的烟花show还在继续，忽隐忽现的亮光透过玻璃墙，零零碎碎地映到客厅的地板上。


    陈酌和吕智面对着江岸背对着客厅，肩并肩趴在露台围栏上，两颗毛茸茸的脑袋被烟火的光芒镶上一圈钝感十足的绒边。


    沈季玚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陈酌可能还饿着，于是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地走到开放式厨房里巡场。


    然后就看到了料理台上的标着「君悦酒店」字样的食用保温箱。


    「行了，我来摆台，你去叫他们俩进屋吧，」刘浜抢先一手，开始摆弄箱子，「外面挺冷的了。」


    沈季玚搓了搓手，迈步往玻璃门走。


    越是靠近门外的那幅画面，越能看清陈酌和吕智有说有笑地对着天空的烟花「指指点点」。


    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突然让沈季玚意识到，他和陈酌之间有着不小的年龄差距。


    但腿比脑子快，他人已经走到露台上了，正好空中的烟花也停了。


    「两位，进屋吃点东西吧。」沈季玚招唿道。


    「这就来！」吕智率先回头，然后拉着陈酌往回走。


    离跨年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四个人在空间足够大的客厅中央坐下，大理石台面的茶几上摆着非常丰富的食物，墙面上挂着的电视屏幕播放着热闹的跨年晚会。


    沈季玚不太饿，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编辑祝贺新年的信息，要发给爸妈、杨叔、姐姐哥哥，还有要好的兄弟朋友。


    「据说有倒数烟花show呢。」吕智扭头看了看玻璃门外。


    「是什么公司或者单位的烟花表演活动吗？」沈季玚顺着话头问刘浜。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花的钱。」刘浜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答道。


    居家的刘总穿得比较随意，相比之下，沈季玚的西装就膈应多了。


    陈酌也在捣鼓手机，沈季玚猜想可能是在和他做一样的事情。


    江面上暗沉的静默又被烟火打破，吕智立刻站起来往外沖。


    「四哥，你把外套穿上再出来吧。」陈酌迈步出去之前还不忘回头提醒沈季玚，「半夜江风很冷。」


    「不用，也就一会儿。」沈季玚摇了摇头，和刘浜同步跟上。


    照着这排场，今晚放烟花的金主相当大手笔，五色绚烂、花式多样，接踵炸开。


    刘浜无所顾忌地站到吕智旁边，沈季玚却犹疑不决是否要再凑近一些。


    「完了我手机没拿！要拍照要拍照！」吕智冒冒失失地跑回客厅。


    空中开始出现数字烟花，连远处滨江大道上人群的欢唿声都能传到这边来。


    沈季玚抓紧时间操作手机，点击群发消息。


    吕智没有立刻返回，刘浜有点着急地回去查看。


    「来了来了！」吕智举着已经打开拍照界面的手机，又快快乐乐地跑到陈酌身边。


    「五！——四！——三！——」


    吕智喊得既开心又大声，连带着刘浜和吕智都被他感染了情绪。


    沈季玚终于紧锣密鼓地发好了信息，情不自禁地跨步到了陈酌身边。


    「二！——一！——」


    「新年快乐！」吕智大喊着拉扯陈酌，陈酌也跟着他一起说着祝福语。


    而沈季玚的手机也开始频繁震动，点开一看，第一条微信消息是近在咫尺的陈酌发过来的。


    【月下独酌：四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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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抬起头看过去，恰好碰上陈酌看回来的目光。


    天上的绚彩还在继续，沈季玚似乎能在陈酌的眸中看见炽热的火。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绝佳的机会再临，沈季玚的心率又一次暴涨到上回他话到嘴边的程度。


    沈季玚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嘴唇也无比干裂，那些在无意识里反覆练习的词句，已然要冲破他紧缩的咽喉，说给最值得听见的人。


    陈酌猝不及防地别开脸垂下眼，错开了沈季玚紧张又热切的目光。


    不知为何，沈季玚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


    沈季玚认定陈酌是能看懂他的表情，能感受到他眼神背后汹涌的情绪的，这一份默契他没来由地笃定。


    然而此时此刻陈酌的反应，虽然没说一个字，沈季玚却好像已经得到了回应。


    下一秒陈酌就举起了手机放在耳边，原来是因为要接电话啊……沈季玚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烟花声还在继续炸响，陈酌为了能听清电话就往客厅里走。


    陈酌不在，沈季玚可不想妨碍旁边这对狗男男，再加上夜晚江风确实是寒彻骨，也就同样回到室内。


    「知道啦知道啦妈，嗯，我给杨叔发了信息的。」陈酌声音不小，大概是因为要盖过烟花。


    是陈家妈妈打来的电话，这么晚了老人家还没睡吗？


    「定了吗？6号，日子不错啊，」陈酌坐在沙发上，还不知道沈季玚就站在他身后，「不过要看看是不是周末，周末民政局休息吧？」


    民政局？沈季玚的雷达开始哔哔哔。


    大概也许应该不是陈酌要去民政局领证，那就是杨叔和陈家妈妈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偷听人家讲电话，沈季玚故意在走路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动静，故意在陈酌面前路过，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去。


    陈酌抬眼看了看沈季玚，指了指手机，用口型做出「是我妈」的提示。


    沈季玚瞭然地点点头。


    「那你们再选吧，到时候我跟小醛协调一下时间陪你们去。」又和陈家妈妈互相交待了几句，陈酌挂掉了电话。


    四目相对，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沈季玚当然很想赶快表明心迹，可是刚刚在露台上难得的氛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实在无从下口。


    「……我妈，和杨叔已经做好决定，要成为一家人了。」陈酌虽然先打破沉默，但明显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哈哈，恭喜啊。」沈季玚的回应更尴尬。


    「他们结婚以后……」陈酌好像快速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重新认真地看向沈季玚，「杨柳就真的成了我哥哥。」


    这后半句话，犹如噼开暗黑夜空的炽白烟火，划破沈季玚心里某块不知名的地方。


    「是的，没错，」沈季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竟然还有点生气，「杨叔和你妈妈结婚以后，杨柳是变成了你和小醛的哥哥。」


    陈酌的眼神果不其然立刻就黯淡了下去。


    「杨叔待我就像亲儿子，我也同样把他当至亲。」沈季玚这心气儿居然给他自己越说越烈，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尤其是杨柳走了之后。」


    这下陈酌何止是眼神黯淡，面上的表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那又怎么样呢？」沈季玚都不知道他声音有多大，「我曾经深爱他，但他已经离开的事实我无法改变。」


    「我确实花了很长时间适应失去，也用了很多方法来调整情绪。」


    「所以我跑去开公交车，一开就是三年多。」


    「但我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我非常确定我已经走出了当时悲伤的阴影。」


    「陈老师，你是在担心我一直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吗？」


    沈季玚好像从来没有如此连贯地对着陈酌说这么多的话，他总是习惯搭几句，就认真倾听对方的表达。


    可现在他总算知道了，如果只是一味地倾听，而不去主动表达，结果一定是会产生更多的没有必要的误会。


    「我……」向来口齿伶俐的陈酌，一时之间也不习惯沈季玚的输出，反而无言以对了。


    「你们在聊什么？」好巧不巧，露台上的甜蜜二人组结束了腻腻歪歪，被寒风逼回到客厅内。


    「没什么。」沈季玚深唿吸调整情绪，语气里却还是带着一丝愠怒。


    「吵架啦？」刘浜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低声挑事儿。


    「没有。」陈酌答得也斩钉截铁。


    客厅的气氛诡异起来，突如其来的沉默与电视屏幕里的歌舞昇平形成强烈对比。


    「……2019年的第一天不要这么丧着脸啊！」吕智试图活跃气氛，「有话好好说嘛！」


    「刘总，今晚借你地盘用一下，」沈季玚闭了闭眼，视死如归一般说道，「再蹭两瓶拉菲。」


    「可以，除了82年的那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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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支棱啊！！！


    第51章 坦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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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这栋老婆本有三层楼，不包括地下负一层的停车场，一楼客厅玻璃墙外是露台，露台外是小花园，小花园东边就是江岸。


    二楼同样有一处朝东的露台，三楼亦然，只不过三楼的露台面积最小。


    跨年倒计时活动结束之后，刘浜和吕智就去了三楼，非常给面子地留了很大的活动空间给沈季玚和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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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刘浜的藏酒柜，随手捡了两瓶干红出来。


    是不是拉菲，他根本不在乎。


    转身回到客厅区域的时候，看见陈酌面有倦容。


    从舞台上下来之后，陈酌脸上厚重的舞台彩妆就卸掉了，现在的面色一片苍白，因此看上去更显疲态。


    「……不如你还是先洗漱睡觉吧，睡醒了再说。」沈季玚气头下去了，对陈酌疲劳状态的关注又占据了上风，毕竟他腰上还贴着膏药呢。


    陈酌瞬间坐直了身子，睁圆了眼睛，毫不掩饰地说道：「我现在哪还睡得着？！」


    沈季玚看他这态度，心想今晚要是不把没说出口的话都和盘托出，怕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哎……」沈季玚无奈地摇头嘆气，轻笑道，「那去二楼吧，二楼客厅的落地窗边有布艺沙发可以坐得舒服一点。」


    二楼落地玻璃窗门旁放的那张设计师款双人沙发，还是沈季玚好几年前在国际家居博览会里看中的，买回来送给刘浜当做乔迁之礼。


    刘浜有意将沙发的位置调整到面对着江岸，大概是可以直接坐在这里看江上日出。


    一上楼就觉得地暖温度更高，沈季玚顺势脱掉掣肘的西装外套，卷了两道衬衫袖子，一手提着两瓶红酒一手拎着两支红酒杯。


    「这是给我喝的，」沈季玚言外之意是陈酌不用真的陪着补充酒精饮料，「实不相瞒我还挺怂的，有些话得借点酒劲才能说得出来。」


    「我也是。」陈酌动作麻利地从沈季玚手里接过一酒一杯，直接启开塞子倒出暗红色的液体，都没等醒酒就勐灌了一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双人沙发的一侧。


    沈季玚愣怔了一下，原以为会是他先开口的坦白局，居然还是被陈酌抢了先。


    整层楼的区域里只剩他们俩，沈季玚放下顾虑，坐在了陈酌身边。


    「四哥，如果我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陈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打预防针，「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权当我说的是醉话。」


    沈季玚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又微微侧目看着玻璃墙上倒映出来的两个人的影子，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


    像是在长期的大雾迷濛里举步维艰，只循着自己单方面猜测的正确方向走三步退两步。


    此时此刻，终于在茫茫迷雾里，被陈酌所带来的一点清朗光亮撕开了突破口。


    「陈老师，你要是还这么客气的话，咱们这局就可以直接结束了。」沈季玚想着随便说点什么话来缓解陈酌的拘束，刚说出口就在反思是否显得太过油滑而倍感后悔。


    「那你能不能保证，我问你的问题你都会诚实回答？」陈酌突然盯着沈季玚。


    「当然，」沈季玚点头答应，「无论你什么时候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不会骗你。」


    既然主动权已经被陈酌拿捏了，沈季玚索性就由着他往下说。


    「你的那个女同事，应该喜欢你吧？」这就开始快问快答了。


    「你说小钱吗？」沈季玚毫不犹豫，「是。」


    「那你喜欢她吗？」


    「当然不，而且现在她应该也不喜欢我了。」沈季玚觉得有些好笑，「你都知道我和杨柳之间的事，应该能猜得出来我不喜欢女的。」


    「……不一定。」陈酌小声反驳了一下，「有的人男女都会喜欢。」


    「说得也是。」沈季玚贊同地点头，终于给自己倒了第一杯酒。


    「你真的只是公交车司机吗？」陈酌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特意又看了一眼沈季玚，「之前我没想过要质疑这件事，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我本来准备好要全部跟你说的。」沈季玚一招反客为主，「不如先问问别的问题呢？」


    陈酌被反问得语塞，嘴唇张了又张却没蹦出一个字来，只好以喝酒来掩饰慌乱。


    「看来是没想好，」沈季玚又笑了起来，说道，「换我来问？」


    「等一下等一下！」陈酌突然急切地打断问答，站起身来，「灯太亮了刺眼刺眼……我去关掉大灯。」说着就满屋子找开关。


    他站起来走动时，沈季玚能从他周身流动的空气里闻到酒气。


    这才喝几杯啊……沈季玚重重嘆气，拉长了「唉」的语调，优哉游哉地说道：「不用找开关了，陈老师，灯都是遥控的。」手里摸到遥控器，故意直接把大灯给按灭了。


    亮度骤减，两个人的视力都受到影响，只不过刚好绕到沈季玚这一侧的陈酌更猝不及防。


    沈季玚可清醒得很，早就预判了陈酌的位置，一把拉住陈酌的手腕，将他拽回到自己身边坐下。


    「这也太黑了，开个小暖灯吧。」沈季玚使坏得逞，语调里的笑意已经掩盖不住了，「老师，我现在可以问问题了吗？」


    「你问……你问。」陈酌坐下后唿吸都有点乱了，只盯着小茶几上的红酒杯不看沈季玚。


    「如果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交车司机，你还愿意和我这样相处吗？」


    「这算什么问题？」陈酌惊讶地侧了侧脸，「当然愿意啊。」


    「不过在认识你之前，我除了坐公交车时能看到一点点司机师傅的辛苦状态，」陈酌补充道，「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


    「认识你之后，我甚至还搜索过公交司机的工作流程……薪资待遇……」陈酌坦言，「真的好辛苦，又没什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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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样，你对乘客还那么宽和温柔，」陈酌抬眼看过来，眸中映着夜灯的橘色光泽，「当时我就觉得，你肯定是个好人。」


    「那是自然。」沈季玚竟有些洋洋得意，耸耸肩，「绝对的好人，大大的良民。」


    「然后那次我和之前的女同事碰巧坐上你的车，又看见你的那个女同事，」陈酌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怕你误会，才急着解释。」


    这件很久之前的事沈季玚印象深刻，没想到陈酌自己也记得清楚。


    「那段时间我因为要给吕小智代课，会经常坐18路车。」陈酌继续说着，「每次在站台候车的时候，都希望开进港湾来的那辆车是你坐在驾驶室里。」


    「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种心情，」陈酌越说声音越沉，「直到后来我妈跟杨叔暮年重逢，又知道了你和杨柳……」


    沈季玚听到这里，才意识到刚夺回不久的主动权又潜移默化地回到了陈酌手里。


    「杨叔跟你说了多少内容？」沈季玚截断陈酌的话，问道，「别误会，我不是不愿意你知道这些，我只是怕杨叔没说全，而让你产生误会。」


    「杨叔没跟我说多少……」陈酌有些委屈，「我也不好直接问……」


    「上一回去杨叔家过生日，你和小醛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杨叔在书房拿了相册给我和我妈看。」陈酌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里面有好几张你和杨柳的合影，看起来非常登对，也非常亲密……」


    沈季玚立刻就知道陈酌说的那几张合影是什么内容，心里顿时紧了紧。


    「我想着，如果我是你，」陈酌轻轻靠在沙发靠垫上，很怅然地说道，「有杨柳这么完美的爱人，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在空气里消散，红酒的香味和两人身上不同的气息混合着，让沈季玚有些晕乎了。


    「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不能从过往中走出来？」这问题，沈季玚已经问过一遍了。


    「……是，」陈酌再次重重嘆息，「我就不太敢……」


    「陈老师，我先声明一下，」沈季玚反倒摆起了说教的架子，「『忘不掉』不能完全等同于『走不出来』。」


    「坦白说，我肯定忘不了杨柳。」这句话说出口，沈季玚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陈酌垂下眼，侧脸又往阴影里隐去几分。


    「因为那是我人生经歷中的一部分，我没办法将这一段既成事实挖掉销毁，当然我原本也不想这么做。」沈季玚解释道，「但他终究是记忆里的人，和我不再联繫的老师同学、走远的兄弟朋友、逝去的长辈亲眷，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总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往里走不出来，而亲手毁掉未来的幸福吧？」沈季玚放慢了语速，温柔地看着陈酌，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吐为快。


    也许真是酒精的作用，陈酌的情绪简直就摆在微红的脸面上。听到沈季玚这样说，他脸上隐隐的痛苦与失落在慢慢消失。


    「我还有问题，老师。」沈季玚故作严肃，接着提问，「网上说你和林梵音是一对，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陈酌立刻勐摇头，大声驳斥，「哎呀真是……」


    「我把所有相关的视频都看了一遍，感觉就是真的呀。」沈季玚憋着笑，继续乱说。


    「……你故意的吧！」陈酌看来还没喝高，很快就明白了是沈季玚在故意逗自己。


    「不闹了不闹了，」沈季玚抿了一口杯中红酒，「到我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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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纯纯坦白局！！！


    第52章 靠在肩上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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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说到做到，把自己的家世背景、读书过程、工作履歷，一五一十地告知陈酌。


    当然，家里姐姐哥哥和老爸的暗地较劲这一块，沈季玚就没展开说了。


    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藏好掖住的家族秘辛，只是说的太多，陈酌也未必能听明白。


    也许从陈酌的角度看来，沈季玚讲的这些，真就跟故事一样吧。


    凌晨三四点，又喝了些酒，沈季玚清醒归清醒，可陈酌的精神状态越来越迷濛。


    陈酌真的太累了，沈季玚曾经也一度经歷过那种根本无法喘息的高强度工作状态。需要他来完成的工作并不是一件接着一件而来，是一件叠着一件交错着来。


    而成为社畜这么些年，沈季玚学到的最有价值的判断力，就是不再盲目去判断他人的「苦与累」。


    小时候的沈季玚只知道沈越文非常忙碌，家里姐妹兄弟这么多人，都是沈太太和住家阿姨在抚养照顾。


    但好像所有人都习以为常，连沈太太都缄默着习惯。


    可是年少时的沈季玚并不了解沈越文天天都在忙什么，明明公司里有那么多叔叔阿姨在忙碌，自家老爸的工作内容大概就只剩喝喝茶签签字了吧。


    直到他自己进了集团从底层岗位开始歷练，沈越文那时还没退休，非常不近人情地让沈季玚的工作难度模式从「一般」变成了「困难」。


    后来沈越文退休了，沈叔琦坐上一把手的位置。亲爸交待亲哥千万别对沈季玚手下留情，沈叔琦也格外听话地照做。


    于是沈季玚徒有二代的名号，却还是稳稳地一步不落地经歷了社会以及职场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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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也不盲目判断沈越文当年的工作难度，也不盲目评价其他所有人的工作，尤其不会再轻易说出类似「这有什么」的话。


    所以沈季玚口口声声说陈酌辛苦并不是敷衍的关怀，他真切知道了每一种职业都有它不能用统一标准来衡量的辛劳。


    「要命，我竟然一直在叭叭说个不停……」沈季玚说故事说得口干舌燥，桌上的红酒都当解渴的饮料给他喝完了。


    江面上空微微泛白，沈季玚听见邻座悄无声息，只传来隐隐又稳稳的唿吸声。


    沈季玚像树懒一样僵着身形慢慢转过脸，看到陈酌靠着沙发垫，歪着脖子闭着眼。


    果然讲故事讲得太投入，都把人给哄睡着了。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到沈季玚只需要往旁边倾斜一下，陈酌的脑袋再往下点点，就可以靠着沈季玚的肩了。


    沈季玚不自觉地往上耸了耸肩，不小心压了一下沙发的靠背，反而促使陈酌顺势挨了过来。


    室内的夜灯已经在窗外的泛白天色中失去作用，沈季玚保持姿势，眼睁睁看着初升太阳的一点点橘色块，出现在江面边缘的跨江大桥下方。


    上一回在江山小筑看日出，还是沈季玚没离开公司的时候。


    机会难得，沈季玚维持坐姿，小心翼翼拿出手机，对着那一点点模煳到没有形状的太阳，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点开和陈酌的微信聊天框，接着他晚上发的「新年快乐」，将这张拍得草率的日出照发送过去。


    【沈师傅：陈老师，新年快乐。】


    沈季玚还补了一句祝福。


    没想到陈酌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把人震醒了。


    亲手摧毁和陈老师亲密接触的美好画面，沈季玚心中暗恨只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陈酌含混不清地哼了一声，一副睡得很好然后被吵醒的样子，眼睛还没睁开就先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季玚动都不敢动，屏住唿吸静待其变。


    陈酌可可爱爱地哼哼唧唧了一小会，脑袋还无意识地蹭来蹭去，迷煳了十几秒之后，终于顿住了。


    「哎，我怎么睡着了……」陈酌面冲着沈季玚勐然弹起上半身，眼中一片迷茫里还夹着些许羞赧。


    他脸上被酒精催发的红晕已然消退，但现在又开始脸红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沈季玚莫名地也感觉到自己面颊发烫，哑着嗓子转移话题，「不过正好日出了。」


    陈酌立刻转头看向玻璃墙外，原本只在大桥线条上点出一小块的太阳，眼下已经露出了一大半。


    「好漂亮啊，没想到有长江三桥挡着，还更好看一些。」陈酌发出真情实感地感嘆，「好想去看看海边的日出啊。」


    沈季玚点点头表示附议，毫不犹豫地说道：「看今年有没有机会，带你去马来看。」


    陈酌回头给了沈季玚一个非常安心的笑容，沈季玚忽然愣住了。


    玻璃墙就像是一幅画的底图，渐变色的天，橘色的日光，仿佛是莫奈亲手调的水彩，映照在陈酌的侧脸上。


    能让沈季玚记住的「世界名画」真的不少，面对这样一张面容，很难有人能不动心吧。


    「这一夜过来都没好好睡觉，还是洗漱一下补个觉吧。」沈季玚担心陈酌熬了个大夜身体吃不消，同时他自己也确实很累。


    「好。」陈酌一边应着一边就站起身来。


    「两个卧室都有洗手间，你挑一个。」沈季玚带着陈酌往房间区域走，「老刘应该都备了洗漱用品。」


    「那我去这边。」陈酌随便选中离他近的房间，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沈季玚才想起来，彻夜深聊了这么久，他们俩谁也没把「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明确地说出口。


    也没有人清清楚楚地询问诸如「请和我交往吧」或者「能和我在一起吗」的告白。


    不过似乎也不太需要了，沈季玚很有信心，在应该要说清楚的事情都说清楚之后，他和陈酌的默契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大概就是中年人的恋爱方式吧，沈季玚自嘲地想到。


    沖了把澡反而把自己沖得更清醒了，换好睡袍后，沈季玚故意开着房门，然后坐房间里的落地窗边，继续看那轮红日升到半空中。


    「四哥，」门口传来陈酌的敲门声和说话声，「我就在隔壁睡一会，有事就叫我。」


    「嗯，你好好补觉。」沈季玚回过神转过头，看到陈酌也穿着同款浴袍，头髮丝还没吹干，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把头髮吹干了再睡。」


    「知道啦。」陈酌笑出声，「跟我妈一样……」说着说着就回到隔壁卧室。


    沈季玚很想很想陪陈酌一起补眠，就单纯地想跟他待在一起。


    但是理智警告他进度条不能推得这么快，万一吓到陈老师，让他误以为自己是个轻浮的登徒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隔壁果然响起电吹风的声音，吹了好几分钟才停，沈季玚情不自禁笑了笑。


    七点多钟，哪怕在这种情况下，沈季玚还记得打开手机收取绿色能量，发现上一秒钟陈酌刚给自己的小树苗浇水。


    【沈师傅：快点睡觉，别玩手机了！】


    【月下独酌：……知道了知道了！】


    切出对话框，看到不少人都回復了他昨晚群发的新年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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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圈的新动态提示小红点让沈季玚按了进去。


    彻底刷新之前，界面上全是微信好友们卡着0点发的新年祝福、新年愿望、新年目标。


    连常年不玩朋友圈的沈叔琦都发了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附上一句简单明了的「新年快乐」，动态底下一堆眼熟的头像点赞评论。


    钱茜茜发的还是林梵音的舞剧行程表，大喊着「今年也要一场不落地去看林老师」的口号。


    苏木发了一个视频，看缩略图就知道是烟花，点开之后果然就是昨晚那一场江边盛大的烟花。


    刘浜和吕智一点动静都没有，沈季玚大胆猜测他俩微信上没动静，大概是因为昨晚在房间里的动静太大。


    再刷新，又蹦出一条新动态，是陈酌十几分钟前发的。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沈季玚嘴里念叨着这句普普通通的新年标语，看到陈酌配的图片，是他发过去的日出图。


    不过这张图被后期调整了一下，陈酌依着照片上两朵云的形状，用粉色的笔触画了两个可爱的小爱心。


    「哎呀，怎么这么会。」沈季玚嘴角列到太阳穴，根本下不来，心满意足地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贊。


    在窗边坐到八九点，外面的阳光倾洒在沈季玚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看时间差不多了，沈季玚给沈太太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新年祝福的吉祥话，又托妈妈向沈越文转达。


    「老四，又是新的一年了。」沈太太委婉提醒道，「你爸总是念叨的那几句，我也不想重复说。」


    「妈，我心里真的有数。」沈季玚诚恳回答。


    「嗯，我相信你。」沈太太是理解沈季玚的，也确实溺爱他。


    放下手机，沈季玚有点饿，就轻手轻脚下楼想弄个早饭吃，没想到厨房里已经有人在锅碗瓢盆地折腾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刘浜在煮咖啡，瞟了一眼沈季玚，「体力还不错嘛。」


    「……哪能跟你比啊。」沈季玚陪着搭了一句混帐混话之后，又一脚踹在刘浜小腿上，「别他妈满嘴乱跑火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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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那一幕我是按照封面图的感觉来写的！老刘头，这个家没你不行啊！


    第53章 心里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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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刘浜单手搅和着加了两块方糖的美式咖啡，全程皱着眉听完沈季玚言简意赅地复述这刚刚过去的一整夜里他和陈酌做了什么，丝毫不掩饰眼神和语气中的不屑。


    「……还想怎么样啊！」沈季玚重重地翻了个白眼，故意拿刘浜的烤面包机出气，使劲把按钮摁得哒哒响，「已经是重大突破了好吧？」


    「真是突破了个寂寞。」刘浜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顿了顿之后突然说道，「该不会……陈老师才是跟我同一个位置的那个吧？」


    沈季玚二话不说抄起清洗篮里洗好的苹果回身往刘浜脑壳上砸，刘浜淡然自若地伸手接住并嘎嘣脆地啃了一口。


    「果然，恼羞成怒了。不过你俩都是成年人了，怎么搞得跟纯情高中生一样。」


    「刘总，我再重申一遍。」沈季玚夹出烤好的面包片，坐到桌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吕老师那样大慈大悲专做善事。」


    刘浜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语带笑意悠然道：「我听了半晌，都没听见你提到人家真的说了喜欢你。」


    「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实打实地把陈老师套牢，」刘浜将手里的美式一饮而尽，慨嘆道，「别到时候人跑了你上哪儿哭去。」


    「有数有数。」沈季玚敷衍地搬出万能模板，把餐盘里的面包片切了又切。


    虽然嘴上煳弄，但沈季玚在清晨的发呆过程中是想过要好好地准备一个严肃认真的告白仪式。


    哪天实行比较好呢？陈酌的生日刚过去没两个月，等今年的又太拖沓。那干脆大俗即大雅，就还是情人节吧。


    「新年第一天，什么计划？」沈季玚吃完面包片，又喝了半杯拿铁，含混不清地问刘浜。


    「加班。」刘浜斩钉截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捨得起这么早。」


    「不是吧，刘sir。」沈季玚皱皱眉，揶揄道，「集团是我家的，公司是三哥的，你的命是你的也是吕老师的，孰轻孰重你讲讲道理好吧。」


    「不好好上班，怎么挣钱养老婆？」刘浜语带玄机，还故意瞟了一眼沈季玚，「你工作到底准备怎么安排？」


    「已经跟班组领导报备过辞职意愿了。」沈季玚暗暗嘆了口气，「开年再落实吧。」


    「那这段时间你是正常排班还是怎么说？」


    「先减少排班吧，干脆直接只拿基本工资也无所谓。」沈季玚无所谓地说道，「就怕春节运力不足还是要喊我去。」


    「行，我知道了。」刘浜随口应着，站起身来，「公司这边我先看看怎么帮你铺垫比较合适，你回来，老一辈的估计不会说什么，新人可能就要误会了。」


    沈季玚深以为然，感激地沖刘浜点头。


    「要不要帮忙照顾你的吕老师啊？」在刘浜要打开大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沈季玚故意大声问道。


    「啊？当然不用，」吕智突然出现，在楼梯上应了一声，「四哥，你起得好早啊。」


    沈季玚压根没料到吕智会在此时搭话，惊得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丢出去，忙说道：「吕老师，已经快十点了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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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先生还嘱咐我早上起床不要去打扰你们……」吕智茫然地说着大实话，人却步履不停地往门口走，转而对刘浜说道，「你现在就去加班啊？」


    「嗯，有点急事。」刘浜特意在玄关处等着吕智，「你多休息会儿吧，家里有的吃的。」


    「好。」吕智睡得头髮松乱，乖巧点头时一脑袋的毛茸茸跟着耸动。


    两人大大方方地拥抱了一下，刘浜转身出门，吕智就返回开放式厨房。


    吕智反而没有刘浜八卦和嘴碎，只问了一句陈酌状态怎么样。


    「吕老师，你这两天刷微博了吗？」沈季玚想着吕智的冲浪速度总是比他们几个要快很多的，所以先投石问路探探情况。


    「刷了，不过越刷越生气。」吕智也不隐瞒，「四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超话里的那些流言蜚语？」


    「我还没怎么看呢……」沈季玚一听这话，就知道情况或许比他在剧场里听到的议论还要复杂。


    「那就别看了，」吕智撇撇嘴，熟练地从烤箱里拿出刘浜为他准备好的早餐，「省得干扰你们俩的心情。」


    沈季玚不置可否，过了会儿才有些八卦地问道：「吕老师，今年过年，你跟老刘互相上门送节吗？」


    「应该会去我家吧，」吕智面上闪过一瞬愣怔，但很快就恢復原本的表情，「还没决定去不去他家。」


    话题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沈季玚明白再往下问就有些不礼貌了。


    楼梯上一阵脚步声，沈季玚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是陈酌补觉结束了。


    「我就说你怎么不在房间里……」陈酌从楼梯拐角那儿转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沈季玚，第二眼才看到吕智，「嗯？你也起来了？」


    「飢饿促使我工具机。」吕智笑了笑，和陈酌打招唿，「你休息好了吗？」


    「好多了，」陈酌走到厨房区域，看着沈季玚说道，「倒是四哥，差不多一整夜没合眼。」


    吕智立马坐直了，表情怪异地在陈酌和沈季玚之间来回扫视。陈酌这句话确实讲得不清不楚，也难怪会让吕智误会。


    「……我年纪大，觉少。」沈季玚无力地解释，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俩今天想做什么？」


    「我要回家陪爸妈吃饭。」吕智简洁明了地答道。


    「朋友们约我吃午饭，」陈酌看着沈季玚，眼神里透着十足的真诚，「都是舞者朋友，男生女生都有。」


    「勺儿，这就开始报备啦？」吕智笑嘻嘻地打趣他，「四哥不用担心，他这票朋友我全都认识，保证不会有问题。」


    「什么啊……我哪敢查陈老师的岗啊。」沈季玚伸手摸了摸额头，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的表情。


    「快吃你的早饭吧。」陈酌嗔了吕智一句。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季玚，陈酌还没吃早饭呢。


    「先吃点什么垫垫？」沈季玚说着就起身走到料理台边。


    「不吃了，也不是很饿。」陈酌摇了摇头，「一会儿又要吃午饭了。」


    幸好刘浜在地下停车场里留了辆车，沈季玚再次充当两位老师的司机。


    新年第一天，路面上的车流量不算大也不算小，繁华路段还是堵车的。


    一路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季玚把他俩分别送到目的地之后，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还是回家吧，直到身边空无一人，沈季玚才感觉到阵阵乏累袭来，有些招架不住。


    沈季玚本想照旧把刘浜的车停在迷途酒吧，再步行回家，可这一身没办法更换的西服让他改变了习惯。


    幸好小区里有空着的停车位，沈季玚停好车先去楼下小吃街打包了一份午饭，老闆娘还说他新的一年形象都改变了。


    于是沈季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西装脱掉，换成日常穿的休闲服。


    吃完饭，沈季玚困得不行，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睁眼看到时间，沈季玚暗唿「卧槽」，坐起身来。


    手机里果然涌进来不少新消息。


    【月下独酌：四哥，吃完午饭还是睡一会儿吧。】


    陈酌和朋友聚餐的时候还不忘关心自己，沈季玚心里美滋滋的。


    【月下独酌：聚餐结束啦，我带朋友们去新工作室看看。】


    【月下独酌：一起吃晚饭吗？】


    【月下独酌：我想吃地狱拉面。】


    陈酌发过来的信息，沈季玚一条一条地看下去，非常快乐地感觉到他们俩之间的相处状态和交谈方式发生了质的变化。


    【沈师傅：我睡醒了……你现在在哪里？】


    【月下独酌：在你家楼下。】


    沈季玚又暗唿了一声「卧槽」，丢开手机跑去阳台，往楼下张望。


    该说不说，这状态像极了学校寝室里的大学生，热恋期的男朋友在寝室楼下等着他下楼。


    「我的天，你怎么不按门铃啊？」沈季玚冲着楼下还低着头对着手机屏幕的陈酌大声喊道。


    「怕你还没睡醒啊。」陈酌立刻仰着脸往楼上看，哪怕戴着鸭舌帽，都掩盖不住他脸上的笑意。


    「等我一下！」沈季玚迅速披上外套，拿起手机钥匙就往楼下沖，生怕让陈酌在寒风里再多等一分钟。


    「外面这么冷，」沈季玚自然地拽起陈酌的手，触感果然很凉，「就算是在睡觉，你打我电话我也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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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冷啊，一点都不冷，你看。」陈酌为了证明他真的不冷，反手又把沈季玚的手指捏在掌心搓了搓，「不过我忘了提前问你晚上的计划，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吧？」


    「有的。」


    「啊？哎……我还是应该提前问一声的，那你先去……」


    「陪你吃地狱拉面，」沈季玚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得太夸张，「就是很重要的事啊。」


    「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店，」没给陈酌留出反应的时间，沈季玚拉着他就往小区外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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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谈起！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第54章 「但是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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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只给他自己留了一天的元旦假期，新年伊始他更忙碌了。


    除开正在紧张赶工的个人工作室需要他劳心劳力，还要为新春开年的演出做准备。


    即使是那种迎新春的拼盘晚会，陈酌只需要和林梵音搭档跳一支十来分钟的主旋律舞蹈，他都丝毫不会在练习时有所懈怠。


    至于网络上的风波，倒是来得快也去得快。沈季玚本想看看那几天到底是什么爆料在甚嚣尘上，没料到点进微博超话，内容早就更新了一波又一波。


    网络舆论场可真是变幻莫测。


    沈季玚依旧在正常上班，诚如他跟刘浜说的，出车排班少了，工作强度反而比去年减弱了不少。


    这样沈季玚就有更多自由的时间，以接送之名陪在陈酌身边。毕竟在陈酌跟前，沈季玚除了当司机，就业空间真是非常狭窄。


    别说舞蹈专业他狗屁不通，哪怕是门面装潢，他也很不在行。


    好在有了闲暇时间，沈季玚主动学习，研究起来。


    在单位待着的时间短了，碰到钱茜茜的机会也更少。


    钱茜茜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善良姑娘，还以为沈季玚得罪了领导才被减了排班，甚至问他需要不需要向上级领导反馈。毕竟在这样的岗位上，确实更能践行「多劳多得」的原则，排班密集出车率高，才能拿到更多的绩效工资与补贴。


    沈季玚表达谢意后，想了想还是向钱茜茜坦白了他快要辞职的打算。


    「……果然是得罪了领导吗？」小姑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真不是真不是，别多想。」沈季玚笑道，「主要上次年度总结大会，听领导意思等轻轨通车，班组估计有重大调整吧？」


    「嗯，可能需要部分司机师傅转岗去学习轻轨驾驶和维护，」钱茜茜的表情变得为难起来，「哎……公交线会合併缩减，到时候估计还要劝退甚至裁员。」


    「所以啊，我已经有了别的工作计划，」沈季玚认真说道，「就不在这儿继续占人头了。」


    钱茜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笑了笑，眼神中的不舍和遗憾是真的，理解和赞赏也是真的。


    「四哥，今天不用来接我啦，」陈酌打来电话，背景音里有些嘈杂，「晚上和排练的小伙伴们一起吃火锅。」


    「好，那晚上你们结束了我再来接你。」沈季玚早就学会了在这种语境下，不说问句，要说肯定句。


    「也……也不用，」陈酌有些犹豫，磨蹭了一会才说道，「吕小智说好久没跟我一起去买鞋了，想吃完饭后跟我一起去逛逛。」


    一开始沈季玚还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需要支支吾吾的，琢磨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大概是他们两个人想单独逛街。


    自从跨年夜之后，沈季玚几乎每天都要和陈酌见上一面，有时单纯接他下班，有时还能一起吃个饭。刘浜严重表里不一，是出了名的粘人精，当然也天天捆绑吕智。


    搞得陈酌和吕智的二人世界被压缩了。


    「行，晚上早点回家，」沈季玚知道要给双方留出一些距离与空间，欣然应道，「到家发个微信，报个平安。」


    「知道啦，」陈酌的情绪直接流动在他的语气里，「不会太晚的，明早还要去工作室监工。」


    「等你不忙了再聊。」


    「嗯，拜拜。」


    虽然之前和陈酌打电话的次数不多，但沈季玚似乎早就习惯了等着对方先挂断电话。


    到家煮了面加了一个鸡蛋，陈酌不在，沈季玚的饭就变得很简单。


    吃完之后洗洗刷刷，还不忘去楼下转悠了好几圈散步消食。


    回去之后继续研究装修，目前陈酌的工作室在搞软装，算是半包给装潢公司，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大概八九点左右，陈酌发来几张图片。


    【月下独酌：四哥，哪款好看？】


    面对这样的选择题，如果是给陈酌买，那沈季玚的条件反射是不做选择，都买。


    【沈师傅：都挺好啊，我不太懂运动装备。】


    不过沈季玚知道，单纯回復「都买」只会显得他很敷衍，不如实话实说。


    【沈师傅：对比下功能和价格呢？】


    【月下独酌：都差不多，所以才不好做决定……你就说你的第一印象吧，哪个更合眼缘？】


    【沈师傅：第二张图吧，好看。】


    【月下独酌：确定吗？！我也更偏向这双！】


    【沈师傅：嗯，陈老师眼光向来不错。】


    【沈师傅：但如果是我穿，我可能会选第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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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独酌：……这个配色，不会显得有点老气吗？】


    【沈师傅：所以我才说如果是我穿的话。】


    陈酌发过来一个「明白」的表情包，就没再打字回復。


    沈季玚长按两个人同时选中的第二张图，干脆利落地转发给了刘浜。


    【沈师傅：刘总，这双鞋，42码，整一双。】


    【隔壁村老刘头：？】


    【隔壁村老刘头：你裹脚了？大清早亡了沈四少爷。】


    【沈师傅：……送人的。】


    【隔壁村老刘头：哦，知道了，什么时候要？】


    【沈师傅：越快越好。】


    【隔壁村老刘头：那你直接去三哥场子里拿不就行了，还非要我大晚上跑一趟？】


    【沈师傅：你现在别去！】


    【隔壁村老刘头：……你要不要看看你都在说些什么东西，我这还忙着呢。】


    【沈师傅：哎你就让陈经理留一双这个款式这个码数，我有时间了去取。】


    计划通一顿操作，沈季玚直唿自己是个大聪明。


    快十点半的时候，陈酌发来到家的消息。


    沈季玚又跟他说了几句，就洗澡睡觉了。


    陈酌参与的这场晚会规格还挺高，省级的现场直播。


    所有的参演人员要提前半个月去演播大厅多轮联排，陈酌无暇顾及工作室的收尾工作，就全部拜託给沈季玚和吕智了。


    自学的软装知识这就现学现用上，沈季玚强烈贊同学习有用论。


    「四哥，勺儿订了一幅装饰画，取画日期是明天。」吕智拿着陈酌留下来的事项清单，一条一条对照着来，「不过我明天要去学校值班，没空去拿啊。」


    「我去。」沈季玚看了一眼吕智手里的单子，「东西大吗？」


    「不知道啊……」吕智摇了摇头，翻找出订货单，「这上面应该有尺寸吧？太大了是不是要喊搬家公司啊？」


    「画室不包配送吗？我看看，」沈季玚接过单子，「还行，不大，能直接带回来。」


    「听勺儿说是也是新成立的个人画室，圈内挺有名的，反正我是不知道……」吕智耸了耸肩，「勺儿喜欢就好。」


    第二天，沈季玚带着订货单开车去取东西。


    地址着实有些偏远，难怪不包配送了。


    但看起来是个带有画展性质的工作室，店面不小，不过来客稀少。


    「您好，」沈季玚走进去，直接问道，「现在可以取画吗？」


    「先生您好，您带了订制单据吗？」前台的接待小姐姐人美声甜，衣着打扮也不同于常见的前台接待，很有艺术家的风格。


    「带了带了。」沈季玚匆忙张望了一圈店内的景象，还来不及细看，就把单子拿出来递给人家。


    「是这幅啊，您稍等。」小姐姐把单据压在檯面上，转身进了内间。


    店铺里只剩沈季玚了，等着也是闲着，他就随意看起了展出的画作。


    这又是沈季玚的知识盲区，对美的追求是人人都有的天性，沈季玚深知自己是块文化沙漠，只会简单粗暴地评价这些画是好看还是不那么好看。


    画师的个人风格很鲜明，沈季玚说不上来是什么派别，但就觉得很别致。


    而且莫名其妙的，跟陈酌的气质相符合，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陈酌会喜欢的类型。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似乎又来了一位客人。


    沈季玚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还是个金髮碧眼人高马大的外国男子。


    那人也注意到了沈季玚，很绅士地沖他微笑。


    恰好接待的小姐姐提着大画框走了出来，因为视野受限差点把自己折在门框里。


    外国友人离得近，说了一句沈季玚听不懂的语言，手比嘴快地帮小姐姐稳住了画幅，处在画室中间位置的沈季玚都来不及冲过去搭把手。


    结果两个人还交谈起来了，沈季玚只知道他们说的肯定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


    「先生，这是您订的画。」说着就把塑封好的画板翻过来立在台面边上，「不好意思啊，我们暂时还无法提供配送服务。」


    塑封是透明的，画面上的内容一览无余，沈季玚瞪大眼睛看了好几秒。


    就算是相当写意的绘画风格，沈季玚还是能一眼就看得出，这画的不就是陈酌的蝴蝶君的形象吗？


    旁边那个绅士的国际友人，也跟着一起盯着画幅愣神。


    「没关系，我开车来的。」沈季玚赶紧回道。他大致覆核了一下画幅的尺寸，刚好能放在后备箱带回去。


    等再把画送回工作室的时候，陈酌已经赶回来了。


    「四哥你去取的啊？」陈酌一身风尘僕僕，「那地方挺不好找的。」


    「是不好找，」沈季玚笑了笑，把画轻轻放好，「但是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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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警报！


    第55章 爱人的动机


    ===========================


    沈季玚没有追问陈酌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工作室订购装饰画，在墙上挂好画幅之后，两个人同步往后退了几米，一起沉默着看了又看。


    「这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啦。」陈酌深深吸了一口气，充满感怀地嘆了一句。


    「还会有更好的。」沈季玚充满信心地拍了拍陈酌的肩。


    「嗯，我一定努力！」陈酌是在回应沈季玚的鼓励，也是在给他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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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会临时加练吧？」沈季玚问陈酌，「别忘了我们约了苏木啊。」


    「没忘没忘，」陈酌赶忙答道，「明天没有加练，下午是空闲的。」


    「那就好，你的腰伤还是要放在心上。」沈季玚苦口婆心，「上回苏木就说，不能轻视不然……」


    「不然就会积重难返沉疴难愈。」陈酌熟练接话，非常配合地闭眼点头应和，「我放在心上放在心上。」


    「那就好！」沈季玚也故意大声重复，然后再次重申行程，「明天我下了班就来接你去三院。」


    「不用来回跑了，我们直接在三院碰头吧。」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都提早到达了三院。


    苏木淡定地坐在诊室里，眼瞧着二人走进来。


    「苏医生，你的专家号可真不好约啊。」沈季玚明夸暗讽，「差点准备找黄牛了。」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拉黑你。」苏木冲着沈季玚翻了个白眼，转而和颜悦色地对陈酌笑道，「陈老师，好久不见啊，不过我当然是希望再也不要在预约患者里看到你哈。」


    「苏医生。」陈酌彬彬有礼和苏木打招唿，「不好意思啊，又要麻烦你了。」


    「小事情小事情，」苏木说得轻巧，「但是我得实话实说，这方面我不是特别在行，要是康復科的大主任在的话，我帮你联繫他。」


    沈季玚站在一边听对话听了半天，忽然从明显的消毒水味道里闻出一丝不对劲。


    「他现在就在科室，」苏木打了个电话后，对陈酌说道，「陈老师跟我走吧。」


    「好的。」陈酌应着，看向沈季玚，「四哥就在这里等我一下。」


    苏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路过沈季玚身边时还是一句没说地走出去了。


    诊室里空间有限，又退出去两个人，空气里区别于消毒水的味道就更加明显了。


    这味道既陌生又有些微妙地熟悉，沈季玚一边思索着这味道究竟是什么出处，一边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诊室。


    眯着眼反反覆覆看着墙上挂的那幅「杏林春暖」，沈季玚脑子里闪过一道念想，突然就猜到那味道是谁身上的香水味了。


    然后他的眼光就落在诊室里配套的观察间门上，莫名其妙地看了好一会儿。


    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一步一顿地往观察间挪，他觉得这内间里很可能有人。


    手搭在门把上，沈季玚正要往下拉拽，苏木就带着陈酌回来了。


    沈季玚感觉自己在干一件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立刻缩回了手，假装自己在随处乱逛。


    「哟，观察团检查卫生呢？」苏木瞟了沈季玚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扶了扶键盘开始噼里啪啦开处方。


    「怎么说？」沈季玚没理苏木，直接问陈酌。


    「……嗯，就是，」陈酌答得遮遮掩掩，「也没什么大问题。」


    「陈老师，这么怕老四担心啊？」苏木抬起眼往这边扫视，鼻腔里哼出一声：「赵主任都建议理疗两个疗程，还说问题不大呢？」


    「这么严重？」沈季玚哪还顾得上什么观察间，关切询问陈的伤情。


    「真没那么严重，」陈酌为难地笑着解释，「苏医生说得太夸张了。」


    印表机一阵忙碌，吐出一张处方，苏木捻起来后径直递给了沈季玚。


    「你们俩回去再慢慢研讨吧，去二楼药房取药。」苏木眼皮都不抬一下，非常官方地嘱咐道，「记得先缴费，拿到缴费单再叠着这张取药单去窗口。」


    「我去吧。」陈酌想要揽回拿药的事。


    「陈老师就别动了，我还有医嘱要告知你。」苏木无情插话，「沈先生拿完药带上来再给我看一眼，别到时候取得不对。」


    「如果不对也是你们药方和药房的问题。」沈季玚白了苏木一眼，扭头转身去二楼。


    苏木也不是故意要再强调一遍取药流程，沈季玚对这个流程确实不熟悉。


    他本身身体素质还不错，很少生那种需要进医院治疗的大病，家里人要是有个什么小病小难的，也都有人能过来帮忙买药拿药。


    所以很久之前沈季玚第一次帮杨柳取药的时候就闹出了个大笑话，他只是拿着医生开的药方直接去窗口排队了，排了半天到了档口前，药师才告诉他得先交费，拿着两张单据来才能拿到药。


    就为了这事沈季玚还跟苏木吐槽了好一会儿，虽然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如今再一次为了别人站在药房档口前排队取药，沈季玚心中难免激起浅浅波澜。


    其实这种感觉很不错，有牵挂的人，有担心的事，有可以为之奔忙的合理理由，就说明沈季玚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也同时依旧能收穫他人的爱意。


    跨年谈心那一夜，沈季玚问过陈酌，如果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师傅，陈酌还愿意和他来往吗？


    倒不是担心陈酌的动机，只是他见过太多的反面教材，起初看似简单纯粹的爱恋，在两人的逐渐深入相处之后变得不再单纯。


    因为利益与权利而将感情从第一顺位下放到第二顺位甚至更不重要的位置上去，这样的情况太过常态。


    沈伯琳就是离沈季玚最近的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做什么事都需要动机，那么「爱」一个人，也需要吗？


    刘浜曾经也借着醉话问过沈季玚，对陈酌有好感是看中了人家的脸蛋还是看上了人家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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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竟然没办法做到不假思索地回答。


    谁不爱精緻的脸蛋和美好的身材呢？沈季玚不想掩饰自己慕色的本质，但这绝不是他想要与陈酌相伴相携的所有动机。


    当沈季玚拎着一塑胶袋各式各样的口服药和外敷药重新站在陈酌的面前，看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时，他似乎又想通了一些事情。


    苏木核对了一遍袋子里的东西，再告诉陈酌那些口服药该怎么吃，外敷药又该如何用。


    「外敷药的用法，你也一起听一下啊。」苏木示意沈季玚靠过来，也跟着听讲解。


    看这阵仗，陈酌的腰伤哪怕不像苏木说得那么夸张，却也肯定比陈酌说得更严重。


    沈季玚没有再追问，问了陈酌也不会说实话，不如以实际行动照顾他来得实在。


    「年三十晚上你千万别给我弄什么惊喜啊！别跑过来接我下班什么的。」陈酌要去省级演播大厅进行最后三天的封闭集中排练，临出发前板着脸反覆告诫沈季玚，「就在家里好好陪你爸妈和姐姐哥哥。」


    「行吧，刚动起来的小心思就被你浇灭了。」沈季玚略感失落，「真的很想去现场。」


    「又不是我的专场演出，只是晚会而已。」陈酌的表情很快温和起来，「再说我妈我妹还有杨叔他们都会到场的。」


    「……更难过了。」沈季玚重重嘆息，以彰显自己无法到场的遗憾。


    「好啦好啦。」陈酌很主动地凑过来，抱了抱沈季玚的肩头，「回来请你吃大餐。」


    「等你。」


    沈季玚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早就心花怒发。


    这是陈酌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做出亲密的举动，之前顶多牵牵手，还几乎都是沈季玚先动手。


    心情好了，连带着接到沈越文的电话都没那么糟心了。


    「明晚你大姐夫也来吃团圆饭，」沈越文开门见山，「年夜饭桌上你少说话多吃菜。」


    「……那可真是稀客。」沈季玚的好心情减损了一点点，不过这也没什么，「知道了爸，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沈越文冷哼一声，又补了一句，「早点回来，多陪陪你妈。」


    「好。」沈季玚真诚答应。


    自从沈季玚跟公交班组提出离职意愿，就去刘浜那里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车给开了回来，小区里正好也有人要搬家退租车位，沈季玚赶巧接着租了下来。


    这段时间沈季玚都是开着自己的车代步或者接送陈酌的。


    年节的贺礼刘浜都置办好了直接放在这辆车的后备箱里，沈季玚可以直接放心大胆地开回沈家。


    大年三十的下午三四点，沈家小花园旁边的露天停车位上已经停了两辆车。


    看来大姐沈伯琳一家，和三哥沈叔琦一家，都已经到了。


    「完蛋。」沈季玚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又是最后一个，进家门后被数落的场景已经在他脑海里预演。


    家门一打开，就听到沈相宜和沈宏远在客厅里拿着平板电脑听读英语故事的声响。


    两个小傢伙齐刷刷扭头看向门边的沈季玚，然后异口同声地喊道：「四叔！/四叔叔！」


    阳台玻璃门边坐着沈太太和三嫂，厨房里还有忙碌的住家阿姨和大姐沈伯琳。


    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午后冬日独有的温暖阳光，沈季玚恍惚间觉得这家有点……不对劲。


    太和谐太温情，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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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出现文案！（？）


    第56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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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先和孩子们玩笑了两句，接着去厨房跟大姐打招唿，再和沈太太三嫂问好。


    一圈问候下来，得到的频率最高的回应竟然是「你瘦了」。


    「老四，你是不是报班练瑜伽了？」大姐沈伯琳甚至开玩笑地问道，「看起来都不怎么驼背了。」


    这可把沈季玚给高兴坏了，看来在陈酌言传身教的带动下，养成锻鍊的意识与习惯真的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体态。


    「大姐夫和三哥，在老爸书房里？」沈季玚低声问沈太太。


    「当然，」沈太太挑了挑眉，故意不看沈季玚，「就等你了。」


    「……妈你又想蒙我。」沈季玚差点就被吓到了，「他们几个说话，什么时候带我玩了。」


    「谁让你总是来得最晚。」二楼走廊上传来沈越文低沉的说话声，气场太强，导致客厅里看动画片的姐弟俩都调小了音量。


    「爸。」哪怕三十多岁了，回家见到老爸，沈季玚还是会习惯性地手足无措，拘束得要命。


    跟在沈越文身后的三哥和大姐夫，也都完全不同于生意场上运筹帷幄举重若轻的样子，和沈季玚点头招唿时甚至还都笑了笑。


    笑得沈季玚浑身一激灵。


    「浜子还在公司，」沈叔琦看了一眼手机，说道，「一会儿赶过来。」


    刘浜在沈家吃除夕年夜饭已经成为十几年的习惯，然后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回自己家。


    电视屏幕里喜庆的音乐不断播放，沈相宜和沈宏远两个小朋友已经放下了平板电脑，很懂事地去厨房帮些小忙。


    沈季玚虽然自己还没结婚没生孩子，根本谈不上什么育儿经验，但哪怕是他这样完完全全的外行人，都能感觉到自家大姐和三嫂的育儿观念是比较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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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和小少爷并没有因为家庭物质条件的优渥而养尊处优，相较于市面上常见的熊孩子，家里这两个不吹不黑，真的是很乖巧的小朋友。


    「都去洗洗手，准备开饭了。」沈太太手里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时顺便通知所有人。


    住家阿姨是不在这里吃年夜饭的，沈太太让阿姨帮忙准备好年夜饭就可以回家了，并且会在阿姨离开沈家时给她塞一个大大的过年红包。


    沈季玚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碰上带着一身寒风走进门来的刘浜。


    「到底在忙什么啊？」沈季玚充满疑惑地问道，「年三十都要加班到现在？」


    「你是想让我在这儿就跟你汇报工作吗？」刘浜面不改色，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脱下外套后说道，「那你听好，我今天……」


    「免了免了，你这明显是在埋汰我。」沈季玚连连摆手，「直接去洗手吧，正好要开饭了。」


    「浜子，来啦？」还是三嫂眼神好，立刻就关注到门口的动静，一边问着话一边迎了过来。


    「哎，三嫂。」刘浜赶忙应道，重新把大包小包提过去，「带了点东西过来，还有送给小朋友们的。」


    沈季玚扫了一眼，刘浜选定的每一样礼物都更能得沈家人的心。


    再坐回饭桌边时，沈季玚还是觉得怪怪的。


    沈叔琦在替大姐夫斟酒，沈伯琳在帮三嫂理裙摆，沈越文在问沈相宜的学习，沈太太在给沈宏远数筷子。


    气氛过于融洽，沈季玚别扭得简直快要不会唿吸了。


    沈越文咳嗽了两声，桌面上就静下来了。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回来陪我们两个老的，吃个除夕饭。」沈越文讲话就这个风格，多少年都改不掉。


    一桌子大大小小都屏息静坐，沈越文严肃的表情终于松动了，流露出属于长辈的慈祥与和蔼，温声说道：「开饭吧。」


    等这一声令下，大家才你看我我看你地拿起筷子。


    「……你干嘛呢？」连隔壁座的刘浜都感受到了沈季玚的不舒服。


    「就，说不上来……」沈季玚抿着唇压低声音，「对了，吕老师呢？」


    「当然是回他家里过年吃年夜饭啊。」刘浜斜了一眼，回道，「明天我带他回家吃饭。」


    沈季玚愣了愣，勐地倒吸一口冷气，沈季玚憋着气问道：「你要跟家里坦白了？」


    「嗯，不想再拖了。」刘浜言简意赅地说道，「对他不公平。」


    「不是吧你爸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沈季玚无意间看了一眼正在和大姐夫聊天的沈越文，却正好碰到老头儿看过来，顿时心里一凉。


    「呵，想空手套解决方案？」刘浜真是一年到头都保持精明，「先谈报班学费吧。」


    「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起劲？」对面的沈伯琳，忽然将注意力对准了讲小话的沈季玚和刘浜，手里的酒杯也提了起来。


    都这架势了沈季玚哪还能躲得过，一手拿酒杯一手把先起身的刘浜给摁了下去：「大姐，我敬你我敬你一杯，浜子的就免了吧。」


    「他的怎么能免呢？」一旁的大姐夫忽然微笑着开口，「浜子也是我们家的人啊。」


    沈季玚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几秒钟，这么长时间了大姐夫讲话还是很不对他的胃口。


    先无视大姐夫的话，沈季玚把这杯酒敬出去一饮而尽后坐了下来。


    「浜子还在吃药，」沈季玚随口乱掰，瞎编排补充道，「不能喝酒。」


    一语既出，桌上的人都愣怔了一下后看向刘浜。


    刘浜脸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沈季玚演技丰满地盯了一眼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是，是在吃药……」


    「哎哟，浜子你怎么了？」沈太太满脸关切，赶忙询问，「问题严重不严重啊？」


    「不严重不严重……」刘浜连连摇头，「已经去找苏木看过了，阿姨别担心。」


    一句胡扯的话，能让刘浜不沾酒精全身而退，倒也不错。


    其实在自家饭桌上，沈季玚从来没喝醉过。毕竟这一桌子人里，除了小辈，他是最小的了。沈越文再看他不顺眼，也还当他是个孩子。


    吃饭前沈季玚就抽空给陈酌发了微信，不过对方估计在忙没有回覆。


    沈季玚把手机遮在桌面下查看，刚点开软体，就正好有一条新消息进来。


    【月下独酌：四哥下午我们在忙着妆造没及时回消息，我等会儿就备台了！】


    【沈师傅：不用着急回我消息你忙你的。】


    【沈师傅：加油啊！我在家看直播。】


    【月下独酌：啊有点紧张！我交手机了我下来再跟你说。】


    【沈师傅：好，一切顺利！】


    这边才说完话，那边又收到杨叔发来的微信视频。


    沈季玚点开，看到稍显抖动的画面，是杨叔拍的晚会舞台和观众席。


    没有戴耳机，沈季玚静音播放，听不到杨叔说什么，但能看到画面抖了一会儿后，就转向了杨叔。


    杨叔沖镜头摆了摆手，然后拍了身边的陈家妈妈，和陈家妈妈身边的陈醛。


    三个人都在对着镜头挥手说话，沈季玚猜测他们应该是在说一些过年好的招唿语。


    真好啊，一家人都去演播大厅的现场看陈酌的演出了，也算是另一种团聚过除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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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趟洗手间。」沈季玚小声说了句，就起身去洗手间。


    再次点开视频，调大了声音。沈季玚果然没猜错，杨叔一家子都在跟自己打招唿。


    也许是杨叔还不太会使用手机的视频拍摄功能，三个人说完话后镜头冲着附近的观众席还录了一段。


    沈季玚看着画面，忽然觉得观众席里有一个人非常显眼，也有点面熟。


    还是先回復杨叔吧，等会儿再看看。给杨叔发了一段拜年的吉祥话，沈季玚又鬼使神差地点开视频看到最后。


    那人显眼是因为他金髮碧眼，觉得面熟是因为沈季玚上回去那个画师工作室给陈酌取画时碰到过这个人。


    沈季玚脑中的警铃开始隐隐作响。


    「喂，掉坑里啦？」突然有人敲门，刘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省台晚会要开始了，你不出来看看？」


    「……来了来了。」沈季玚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揣好手机开门走了出去。


    年夜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因为住家阿姨回去过年，收拾饭桌的事当然是由他们姐弟几个承担。


    大姐跟三哥都在厨房里洗碗了，沈季玚不去也不好，只能按捺下想看晚会的心，低着头进厨房。


    真是要命，以往每一年的晚会他都非常不感兴趣，好不容易今年感兴趣一次了，还赶不上。


    「老四，你去坐着歇歇吧。」大姐沈伯琳示意他不用插手，「看你这面色，也没少喝。」


    「我还行啊姐，」沈季玚倒也不是在逞强，「洗个碗不至于打碎盘子的。」


    「就听姐的，去陪妈说说话。」三哥沈叔琦竟然给大姐帮腔，沈季玚瞪大眼睛看了看他。


    「我跟姐有话要说。」沈叔琦回头看了沈季玚一样，略显严肃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沈季玚巴不得有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退出厨房回到客厅。


    客厅的沙发区域，小朋友们坐在一边，大人们坐在另一边，一起看着电视大屏幕上的花红柳绿歌舞昇平。


    「你家陈老师第几个节目啊？」刘浜小声问。


    「好像十点左右的……」沈季玚底气不足。


    「那你回去洗碗吧。」刘浜无情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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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57章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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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直播节目的排序和当时排练前出的版本不太一样，大概九点半左右，陈酌他们的舞蹈节目就要上台了。


    明知道这个时候陈酌看不到手机消息，但沈季玚还是非常充满仪式感地给他发过去一句祝福加油的话。


    厨房里的忙碌正好结束，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区域，同时看着电视大屏幕。


    沈季玚没来由地感觉到紧张，就好像一大家子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等着他的对象出场。


    「陈老师！」没想到最先激动起来的，是陈酌的学生沈宏远，「妈妈！是陈老师的节目！」


    画面里的舞台上有很多个舞者，毕竟是省台晚会，配色相当花红柳绿喜气洋洋，连沈季玚都没办法一眼看出哪个是陈酌。


    「是吗？哪个是你的小陈老师啊？」沈太太半是询问半逗孩子，还认真追问起来了。


    「奶奶你等我一下！我指给你看！」沈宏远兴奋归兴奋，可没有忘记三嫂对他的教导，手里的小零食放放好，把手边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小心绕过茶几，走到大屏幕前面。


    「这个！」沈宏远兴沖沖地伸手点了一个人影。


    「……」沈季玚一拍脑门，非常想立刻指出沈宏远认错了人。


    也许是舞台演员们的妆容都偏向艷丽和夸张，让判断力不强的小孩子眼花缭乱。不过沈季玚在沈宏远排除了错误答案之后，反而更顺利地辨认出了他的陈老师。


    「啊？这是陈老师吗？」连三嫂都感觉到不太对，「你再看看呢？」说着，三嫂还转头看了沈季玚一眼。


    其实三嫂脸上也没有特别的表情，更别提什么复杂的眼神了，大概纯粹是因为知道陈酌和沈季玚认识。


    但沈季玚就是莫名心虚，不敢和三嫂对视。


    「……不是吗？」沈宏远本来还信誓旦旦的，结果自己盯着屏幕里的节目盯了好几秒后也开始自我怀疑了。


    「你先回沙发这边来，离得太近了伤眼睛，」沈相宜提醒道，「而且离远一点看，可能还看得更清楚一点。」


    小朋友很听话地退回来，沈季玚的心率才渐渐缓回去。


    虽然是群舞节目，终归还是有领舞的，林梵音自然是c位，陈酌和另外三位舞蹈演员算是同等级别的领舞。


    「这个是陈老师！这个肯定是！」沈宏远再次激动起来。


    「看到啦。」三嫂也肯定地说道，转而问沈季玚，「季玚，陈老师是不带学生了吗？去年准备去续课程的时候，培训中心就说他已经暂停签约学生，也不继续排课了。」


    「带不带学生我不太知道，不过确实是辞职了。」沈季玚选择性回答，然后接着问道，「那小宏远还继续学跳舞吗？」


    「我会继续学下去的！」沈宏远抢着说道，「陈老师经常说，半途而废是不行的，喜欢做的事情不要轻言放弃！」


    三嫂欣慰地笑着摸了摸沈宏远的小脑瓜，然后指着电视屏幕，继续问沈季玚：「他是有更好的就业选择吗？还是说就彻底回归舞台了？」三嫂和沈宏远对陈酌都非常满意，自然也会更关注他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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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我也不太清楚……」沈季玚答得模模煳煳，「可能还是想争取更多机会站在舞台上吧。」


    「你们都认识这个陈老师啊？」沈伯琳忽然开口。


    沈季玚和三嫂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结果这段谈话也就终结了。


    「妈妈，我想给吕老师发一条祝福信息。」沈相宜乖巧地问询沈伯琳，「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伯琳笑了笑。


    听到「吕老师」三个字，刘浜和沈季玚都虎躯一震。


    哪还有心情一门心思地欣赏陈酌的节目，沈季玚已经做好了回家再看重播的打算。


    沈越文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所以小辈们也不用陪着熬到零点压岁。


    大概十点多，今天的年夜聚会就结束了。


    各人各回各家，沈季玚喝了酒，刘浜送他。


    车上的暖气风口就对着沈季玚吹，以为消散了的酒气，又慢慢回升。


    「还以为你今晚会再找个藉口中途离场，去找陈老师呢。」刘浜有意无意地说道。


    「本来是想去的，但他不让……」


    「这才多久啊，已经听话成这德行了？」刘浜哼了一声，满是嫌弃。


    「杨叔和他妈妈他妹妹都去现场了，」沈季玚揉了揉太阳穴，「人家家里也要过年的啊。」


    「杨叔都在他们家了，那也可以算是你家。」刘浜这话说的不假，「有时候就要脸皮厚点。」


    「……那也太厚了！」沈季玚皱眉摇头，「换话题换话题。」


    「行，就说说明天，大年初一正好是你生日，怎么过吧。」刘浜说道，「刚在你家饭桌上，都没人提这事嘛。」


    「有什么好提的，幸亏没人说呢。」沈季玚闭了闭眼，继续按太阳穴，「不然我爸又要拿我年龄说事，再撅我一顿。」


    「明早你还要回去拜年吧？」


    「嗯，传统习俗。」


    「中午或者夜宵吃一顿？」刘浜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说你跟陈老师已经有别的安排了？」


    「没有吧，他应该还不知道明天是我生日。」沈季玚不咸不淡地答道，「你们俩不是要回你爸妈家吗？还是专心应付你们的事吧。」


    「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刘浜说得轻巧，「你老人家过寿才比较要紧。」


    沈季玚懒得在和刘浜打嘴仗，以「到时候再说」敷衍着结束了这段对话。


    到家之后，沈季玚刚洗漱换了舒适的居家服后，就收到了陈酌发来的微信。


    【月下独酌：四哥我表现得如何？】


    【沈师傅：非常棒！】


    ……沈季玚这算是闭眼夸，毕竟连那个节目都没有从头到尾看完。


    【月下独酌：那么多人，竟然能找得到我？】


    【沈师傅：别说，一开始我还真没找到，是小宏远认出来的。】


    【月下独酌：哎呀，小宏远，他还记得我啊？】


    【沈师傅：何止记得，简直念念不忘。】


    【月下独酌：嘿嘿[表情]那你回自己家了吗？要在父母家这边守岁吗？】


    【沈师傅：我已经到家洗漱完毕躺下，准备再重温一下你的节目。】


    【月下独酌：……也不用重温吧！】


    【月下独酌：马上跟杨叔还有我妈我妹汇合，他们做了年夜宵等我回去吃。】


    年夜宵……真是很新奇的说法，沈季玚差点直接在对话框里打：我也想来。


    思忖几秒钟，还是忍下一时冲动，不去掺和人家的家庭团圆。


    再说了，陈酌如果真的想让沈季玚出席，就会直接发出邀请。


    「哎……」沈季玚瘫在床上，房间里的电视机还在放着晚会的直播，但他已经全然没有看下去的耐心。


    过了一会，沈季玚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酌打过来的微信视频。


    沈季玚立刻弹坐起来，手忙脚乱整理仪容，还抹了两把头髮，才按下接听键。


    屏幕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是杨叔在厨房加热饭菜的身影。


    「四哥，我们准备吃年夜宵啦。」陈酌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给你看一下。」


    「季玚，你到家了啊？」杨叔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回家吃的年夜饭都还好吧？」


    「还好还好，杨叔，给您拜个早年。」沈季玚借花献佛。


    「小沈/四哥，除夕快乐！」画面之外的陈家妈妈和陈醛也在说着。


    「哎，阿姨，小醛妹妹，过年好！」沈季玚冲着手机屏幕大声喊，生怕人家听不见。


    画面一阵模煳混乱，晃了好几秒钟，才重新稳定下来。


    陈酌出现在屏幕中，他比舞剧里还要厚重浓艷的舞台妆容已经卸干净了，鬓边头髮上还残留着髮胶。


    明明是一张素面，眉眼却更显清雅。


    「你要睡觉了吗？」可能是画面延迟，陈酌看屏幕看了半天，才蹦出这句话。


    「还没有，当然要等着守岁。」沈季玚连连摇头。


    「我们今天都在杨叔家守岁哦！」陈酌开怀笑道，「杨叔给我和我妹包了好大的红包！」


    「臭小子是不是在点我？」镜头外传来陈家妈妈吐槽的声音。


    「我不是，我没有，我可不敢。」陈酌对着摄像头做鬼脸，嘴里却乖顺地应和着亲妈，接着画面里外都笑成一片。


    屏幕这边的沈季玚也受到感染，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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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四哥，你明天要回家拜年吧？」陈酌小声问道。


    「嗯，早上回去一趟，走个拜年流程。」


    「要起早吧？好佩服啊……我守岁之后早上都起不来。」


    「也不用太早，我一般十点半左右到就不会挨骂。」沈季玚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因为这些小事被训……」


    陈酌还想说什么，但视频两端的电视屏幕里都开始跨年倒数了。


    「五——四——」陈酌抬起脸看电视。


    「三——二——」沈季玚根本没心思看电视，只看视频屏幕。


    「一！」


    「新年好！」陈酌那边的叔叔阿姨和妹妹都在大声说着祝福语，沈季玚也跟着一起。


    第二天早上八点，沈季玚就被敲门声轰醒了。


    敲门的人还挺执着，沈季玚皱着眉坐起身，忽然睁大了眼睛。


    「该不会是陈老师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季玚竟然能在30秒内调整好自己刚被吵醒时的惺忪状态。


    打开房门，随着新年第一缕寒风灌进来的，是陈酌的声音。


    「四哥，新年快乐！」陈酌拎着一个礼盒，跟一个蛋糕盒。


    「还有，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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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年第一更啦！祝大家健健康康发大财！


    第58章 大年初一的美好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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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陈酌放下手里的东西，嘴里念念叨叨。


    「当然没有。」沈季玚费劲地咽口水，就为了使自己刚刚甦醒的嗓音不那么沙哑。


    「其实准备九点再来的，但又怕你会提前出门。」


    「搞了半天，昨晚就在套我的话啊？」沈季玚顺手把客厅的暖气空调打开了，他细緻地发现陈酌的毛线帽子上还挂着细细小小的水珠。


    「嘿嘿，这就被发现啦。」陈酌咧着嘴笑起来。


    「你套我话也不是一次两次，」沈季玚故意拐弯抹角地说道，「可以说是相当得心应手了。」


    「……那你这样说的话，」陈酌躲躲闪闪地低下头，假装在认真解蛋糕盒上的丝质绑带，「就证明我这技术还不够炉火纯青。」


    「不过还有件事你肯定没发现。」陈酌解不开系得很紧的蝴蝶结，转而抬头看向沈季玚。


    「什么？」沈季玚好奇问道。


    「我就说你是被我吵醒的吧，」陈酌又笑了起来，「外面下雪了。」


    难怪陈酌帽子上外套上沾着细密水珠，原来是飘落的雪花被室温融化。


    走到客厅的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果然还在飘飞着鹅毛大雪。


    对面楼层的窗户挡棚上已然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地面上的绿化带小草坪也都白茫茫一片。


    「既然被戳穿，我就不装了。」沈季玚顿时放松浑身的神经，厚着脸皮摆烂道，「我都还没刷牙洗脸。」


    「那你快去啊，」室内温度上来后，陈酌就摘掉了毛线帽也脱掉了厚外套，「蛋糕不大，可以当早饭吃，我去泡咖啡。」


    「辛苦陈老师，新春第一天就特地跑过来照顾我。」沈季玚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走进主卫快速洗漱。


    再走回客厅时，桌上已经多了两杯热气腾腾的拿铁。


    旁边的蛋糕可不像陈酌说的那么小，两个人当早饭估计都吃不完。


    蛋糕上插了一支可爱的异形蜡烛，陈酌看沈季玚走过来了，就将蜡烛点燃。


    「……小猫？」沈季玚看着小火苗，惊讶问道。


    「对呀，听刘先生说你的阳历生日有时候在春节前有时候在春节后，」陈酌解释道，「所以不好判断你的属相……干脆选个小猫吧！」


    「我跟猫不能说是有相似之处，简直可以说是毫无关联吧……」沈季玚坐了下来，又凑近蛋糕看了看。


    「怎么会呢，我觉得很像！」陈酌饶有兴味地看着沈季玚，意味深长地说道。


    沈季玚抬眼看向对面的陈酌，忽然浑身过电一般震了一下。


    他看过来的眼神实在是算不得清白！沈季玚非常戏剧化地想到。


    「愣着干嘛，许愿吹蜡烛呀！」陈酌眼神灼灼，却不忘提醒沈季玚，「快快快。」


    沈季玚依言闭上眼睛，双手手指交叉握在下巴前，闭着眼虔诚地许下生日愿望。


    「好了。」沈季玚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陈酌的脸。


    这种场景是真实存在的吗……沈季玚忽然产生一阵不真实的心虚感。他好怕他再闭眼再睁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我就不问啦。」陈酌摇头晃脑地说道，「吹蜡烛吧！」


    「你跟我一起吹。」沈季玚眼睛是盯着蜡烛的，话却是对陈酌说的。


    沈季玚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幼稚，但是生日一年也就过一次，并且还过一年少一年，谁还不是个喜欢有人陪着过生日的超龄儿童了。


    蛋糕在桌子的中间，陈酌没说什么，但很配合地站起身来，往蜡烛的方向探过来。


    沈季玚很开心，也站起来往陈酌的方向探。


    「我数三二一啊。」陈酌像是在逗孩子，非常轻柔地说道。


    然而他还没倒数结束，沈季玚就情不自禁地吻了过去。


    小猫蜡烛头顶的火苗摇摇晃晃，幸亏只是个小蛋糕也只是个小蜡烛，否则可能直接燎到二人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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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蜡烛！不是吹我！」陈酌恢復自由唿吸之后，恼羞成怒地佯嗔了一句。


    他脸颊很快就红了起来，其实沈季玚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有些埋怨室内的暖气温度调得太高。


    「谢谢你，陈老师。」沈季玚轻松吹灭蜡烛之后，真诚道谢，「我很久没在过生日的时候觉得这么开心了。」


    陈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赶紧切蛋糕吧，好饿。」


    在沈季玚切蛋糕的时候，陈酌小声补了一句：「以后的生日我保证你都会这么开心的。」


    不知为何，沈季玚突然觉得眼眶酸酸的。


    他原本不是一个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再加上年岁渐长，情绪更加趋于稳定。


    但此时此刻，听到陈酌小声说的话，他就是忍不住皱鼻头。


    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是成功还是失败，沈季玚不敢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只是把手里切出来大大一块的蛋糕递了过去。


    「哦，差点忘了，还有个小礼物！」陈酌接过蛋糕，又去拿椅子上的礼盒。


    「等一下，」沈季玚把切给自己的小蛋糕放下后，就往房间里走，「我也有个小礼物给你。」


    「什么？」陈酌有些惊讶，转头追看过来，问道，「我也有礼物吗？」


    「当然，新春礼物。」沈季玚快速隐去刚刚的伤感，一副「我早有准备」的嘚瑟样子。


    两个礼盒大小一致，这时候的陈酌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先拆我送的吧！」陈酌手里的盒子推过来。


    「不如一起拆？」沈季玚憋着笑，也把他手里的盒子推到一起。


    陈酌狐疑地来回扫视两个礼盒，大概是脑子里的灯泡「砰」地亮起，试探性地问道：「……不会，这么巧的吧？」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季玚手搭在陈酌的礼盒盖子上。


    陈酌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吹蜡烛做不到一致，拆礼盒倒是能同时。


    两双款式一样但配色不同的鞋子出现在两个盒子里，陈酌大唿一声「哎呀」，勐吸一口气。


    「我怎么就没想到！」陈酌开始復盘自己的套话过程，「感觉我上次的套话技术没问题啊？」


    「确实没问题，」沈季玚高高兴兴收下陈酌的礼盒，「只能说是我技高一筹。」


    「希望我没猜错你的心思，」沈季玚信心十足地补充道，「喜欢吗？」


    「喜欢啊！」陈酌毫不掩饰他的心情，「当时我就看中了这款配色的，也想过干脆我们一人一双，但价格确实有些……」陈酌又看了看他跟前的盒子，一脸的心满意足。


    「谢谢四哥。」


    「谢谢陈老师。」沈季玚再吃一口蛋糕，故意跟他唱对台。


    「……更谢谢四哥！」


    「这也要比拼啊？」沈季玚根本打不过，还没来上两回合就败下阵来，但不甘心，「要不等会儿我直接带你回我家拜年？」


    「不行！」陈酌回绝地斩钉截铁。


    「……」沈季玚没想到只是一句玩笑话，陈酌反应这么大。


    「……你别误会啊，」陈酌赶紧解释道，「我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就这样草率上门实在是太有失礼数。」


    「那你可以带我回你家拜年，」沈季玚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然说道，「我反正都准备好了。」


    沈季玚还等着陈酌的反应呢，却被桌上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暧昧的气氛。


    有些扫兴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就是破坏王刘浜。


    「大寿星，起床没？再磨叽你爸又要撅你。」刘浜的声音冲出听筒，「我正好能来顺你一起去，不过外面雪下挺大，我车可开不快。」


    「早饭都吃完了。」沈季玚看看蛋糕咖啡又看看陈酌，「甚至已经收到了陈老师的生日礼物。」


    「……在这等着点我呢？」刘浜那边一听就是车载电话，声音很大且有些闷，「还有五分钟就到你楼下。」


    「你等下，」沈季玚移开手机，问陈酌，「陈老师你等会儿去哪？让刘总捎你一程。」


    「我等会儿回牡丹园，」陈酌小声回答，「我妹会开车带我和我妈回去走亲戚。」


    「刘总，方便吧？」沈季玚料到刘浜能听见陈酌的声音。


    「哎，到底是谁，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进度不能推太快？」刘浜没好气地答道。


    「是我说的没错啊，」沈季玚理直气壮，「陈老师早起过来给我送生日蛋糕送生日礼物，感动中国。」


    「你就可劲儿秀吧，伤不到我。」刘浜冷哼一声，「我刚忘记左转，就不来接送你们了你自己的对象自己送。」


    然后非常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离谱，大年初一的大早上。就为了堵我一口气啊真是绝了。」沈季玚絮絮叨叨地吐槽。


    「那你哪天再回来啊？」沈季玚收拾桌面，问陈酌。


    「初三回来吧，」陈酌有问必答，「再回来的时候，我妈就要搬到渭城了。」


    「真好，搬家的话我去帮忙。」沈季玚一想也是，老两口都领了证了，住在一起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


    沈季玚的停车位是露天的，直到两人站在车前，才真正体会到这场雪有多大。


    费了点劲扒拉掉积雪，两人坐进冷如冰窖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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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立刻就打了个喷嚏，沈季玚赶紧发动车子，打开车内暖气。


    「……这么早，又下大雪，」沈季玚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副驾上的人，「你蛋糕哪里订的？」


    「我自己做的啊。」陈酌似乎是终于等到沈季玚发现这件事，一脸骄傲自豪，「是不是很厉害！」


    「难怪呢！」沈季玚故意拖长语调，「我就说这奶油……」


    「啊？奶油怎么了？」陈酌看过来，非常关心他烘焙作品的评价。


    沈季玚趁着自己还没扣上安全带，动作迅速地转过脸，亲了陈酌嘴唇一下。


    「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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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二才要回娘家呢！（bushi）


    第59章 档期满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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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十点半踩点进家门，幸亏在停车位上碰到刘浜，不然沈季玚免不了又要被一顿说。


    拜年流程每年都一样，人到齐了之后，远在海外的二哥沈仲瑜会打来越洋视频电话问候二老，再跟全家寒暄一番。


    是否真心沈季玚不得而知，反正面子得做足。


    不过今年恰好碰上沈季玚的生日，姐姐哥哥们竟然都还准备了生日礼物。


    父母当然还是直接了当发生日红包，沈季玚回味着清晨的美好早餐，乐得傻笑。


    「快闭上嘴巴吧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新的一岁，刘浜的吐槽不会缺席，「就光看你这样，打死你我都不信你们俩早上只是单纯吃『早餐』。」


    「嘘嘘嘘你小声点！」两人还没完全走出沈家大院，沈季玚生怕被人听到了，「爱信不信，果然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想什么样的事情。」


    「这也很正常吧？大家都成年人这么久了。」刘浜无所谓地耸耸肩，跟沈季玚分道扬镳后就去接吕智了。


    他们还有一场家宴要奔赴呢，刘浜老爹的脾气与沈越文不相上下，沈季玚心想这说不好是不是鸿门宴。


    带着一车礼物回到自己的小屋，沈季玚竟然觉得这年初一还是热闹点好。


    客厅里仿佛还留有陈酌身上的味道，也不是什么大牌香水，就是普通洗髮水和洗衣液的混合。


    沈季玚坐在早上陈酌坐过的位置上，忍不住回想起几小时前那一个没有丝毫预设的吻。


    看陈酌的反应，也不像是第一次被人亲。沈季玚自然没有这些初不初的情结，只是他还不敢太逾矩。


    毕竟两个人才确定关系一个多月，而且沈季玚总能从陈酌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一丝被视作猎物的危险气息……


    「他该不会……以为我才是……」沈季玚都没办法继续往下想。


    下午陈酌发了微信过来，说就算是陈醛开车，也在高速上堵了，多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


    沈季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陈酌聊天，时不时刷刷朋友圈点点赞。


    早上的蛋糕沈季玚拍了照，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完全公开发在朋友圈里。


    这个微信号是当时刚去公交集团上班时申请的工作小号，里面多多少少还有公交公司的同事。眼下他已经决定要离职重回三哥的公司，这个微信号多半是要弃用的。


    电视里还在循环重播各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沈季玚随便切换到哪个频道都能收穫满屋子的喜庆氛围。


    「老四，在忙吗？」三哥沈叔琦忽然打来电话。


    「没呢，三哥。」沈季玚下意识坐直了。


    「白天在家碰到你忘记跟你说了。」沈叔琦说道，「明天初二，有安排吗？」


    「也没有，」沈季玚已经猜到是和工作相关了，「是要商务团拜吗？」


    「嗯？反应还挺快啊。」出乎沈叔琦意料之外，他笑着道，「今年因为有几个高层年前出差没回来，所以团拜会推迟到明天，你参与一下吧。」


    「好的。」沈季玚全无异议，爽快答应。


    上回刘浜和吕智帮他挑的一柜子西装，很快再次派上了用场。


    商务团拜会的流程沈季玚都快忘得一干二净，幸亏身边的刘浜一直在提醒他。


    一直到这场活动结束，沈季玚才有心思问刘浜昨晚的鸿门宴情况如何。


    「一片祥和。」刘浜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抽。


    「……」沈季玚见他面部表情控制得艰难，直接说道，「想笑就笑吧，看把你给乐的。」


    「我家里人都非常喜欢他。」刘浜干脆就不装了，「吃完饭了我妈还偷偷跟我讲，说小吕真不错，好会说话，模样又讨喜，工作也令人放心。」


    「恭喜恭喜啊！」沈季玚咬牙切齿，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明天你要去帮忙搬家吧？」刘浜仿佛什么事都晓得。


    「你又知道了？」沈季玚翻了个白眼。


    「小吕说的，」刘浜淡然答道，「你们这真是亲上加亲啊。」


    确实，之前陈酌竟然还因为这个顾虑来顾虑去的，相当没必要。


    「不好吗？杨叔娶到好老婆，还多了一双儿女。陈家妈妈有了好老公，还多我半个儿子。」


    「你要算在杨叔家里的，是半个。要算在陈老师家里的，又是半个。」刘浜笑了笑说道，「那陈家阿姨是赚了，多出一整个儿子来。」


    「希望如此……」沈季玚反而越说越没底气。


    陈家妈妈好不好搞定还未可知，他自家的老爹肯定依然是独一无二的满级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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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现在只好寄希望于日后回归集团的做法，能让沈越文不那么针对自己，父子间的关系可以就此缓和，再去谈别的。


    这过程可能会有些费时间，不知道陈酌能不能理解。


    应该会的吧，沈季玚有点自信，但不是特别多。


    陈酌发微信说他妈妈的行李并不多，在本地的房子也不急着出售，就也没什么大件需要搬动，不用沈季玚特意来回跑一趟。


    但还是叫上了沈季玚去杨叔家吃晚饭，他原本就是要去拜年的，这下一举两得，连着陈家妈妈的接风宴一起吃了。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集团里两个看着沈季玚和刘浜长大的父辈高层，要请沈家兄弟和刘浜喝下午茶。


    对于这种事情沈季玚向来是有些反感的，不过这两位叔叔倒不是见外人，对他们兄弟几个也非常好，断然拒绝太拂了人家面子，显得很不懂事。


    中老年的下午茶局格外养生，两位高层半是为了和小辈们多走动走动，半是为了探探沈季玚要回来的口风。


    沈叔琦和刘浜很是坦然，直接明言沈季玚很快就会回来。他俩都这态度了，沈季玚就更不用装疯卖傻。


    灌了一下午寡淡的茶水，沈季玚去了三回洗手间。他算不得懂茶，就喜欢喝物美价廉的桐城小花，一斤200块的茶叶和半两1000块的茶叶他都琢磨不出好坏来。


    茶局结束时已经下午五点了，沈叔琦客客气气邀请两位长辈吃个晚饭，沈季玚虽着急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在一边陪笑。


    幸亏人家档期也满，这才放了沈季玚的行。


    也顾不上换什么衣服了，沈季玚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往杨叔家里赶。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听到陈醛咋咋唿唿：「天吶四哥你这是去房产中介应聘了吗？！」


    「什么胡话，哪有房产中介大过年不休息的……」陈家妈妈跟在后面责怪陈醛乱说话，「小沈啊，快过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陈酌在厨房里给杨叔打下手，一向不善烹饪的陈老师，竟也开始学习厨艺。


    也许只是不太会做菜，做蛋糕煮咖啡可是非常在行的。


    「杨叔，」沈季玚探头进厨房，「陈老师。」


    「季玚来啦？」杨叔正在颠勺，没空回头招唿，「小酌你别忙活了，快出去跟他们一起歇会儿。」


    陈酌听话地放下手里的刚锉了皮的土豆，在干净毛巾上擦了擦手，往厨房外走。


    靠近沈季玚时，陈酌悄悄拽了拽他的手。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在他侧身出门后了立刻就松开了。


    可能是刚刚在洗削土豆，陈酌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沈季玚却觉得这个稍现即逝的触感，可以在自己的手指上停留很久。


    陈醛声情并茂地讲演她在搞研究的过程中遇到的好笑事情，节奏紧凑笑点密集，带有一种非常自然的喜感。沈季玚甚至觉得陈醛就算不做研究员，去讲相声也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几个，也不用笑得一点正形都没了吧？」杨叔端出最后一道大菜，笑着招唿大家吃饭，「开饭了开饭了。」


    在杨叔家吃饭就是轻松又舒畅，沈季玚虽然也不能在席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那个气氛是和在沈家饭桌上完全不同的。


    「妈都搬过来了，你什么打算？」陈酌吃了一口虾仁，头都不转地问身边的陈醛。


    「什么什么打算？」陈醛这装煳涂的功夫，跟沈季玚真可算得上是一脉相承。


    「你就继续住研究院宿舍啊？」陈酌追问，「不能也调任渭城吗？」


    「哇你说话真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好轻巧的事……」陈醛吞下一口红烧肉，半卡着嗓子说道，「我又不是皇亲国戚，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啊？」


    「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调动呢？」沈季玚单纯好奇。


    「现在都是逢岗必考了，」杨叔毕竟老体制内人，自然门清，「小醛要是想名正言顺调任，估计要参加他们的内部考核。」


    「放心啦，已经在准备了。」陈醛终于不卖关子，说出自己的计划，「三月一次考试，六月一次考试。」


    「有两个机会？」陈酌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陈醛面上闪过一丝躲闪之意，借着盛汤的动作快速说道，「顺利的话，要么就是能过来，要么就是能出国。」


    她的掩饰毫无作用，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冷却。


    「……你还是想出去啊。」陈家妈妈慢慢放下碗筷，桌上的氛围已然降至零点。


    「嗯。」陈醛郑重地点头。


    「妈……」陈酌本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却被陈家妈妈拦住了话头。


    「如果真的想去，」陈家妈妈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陈醛，「就尽全力争取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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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好喝好身体好！（bushi）


    第60章 爱意是双向的馈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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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的春节假期到年初四就彻底结束了，在迎财神的这一天就忙碌起来。幸好他个人工作室的硬装软装都结束了，不然都没有工人师傅能开工。


    年前已经开始最后的装饰工作，整个空间还需要再放空通风。


    上次的商务团拜会起效很快，趁着年还没过完，三哥沈叔琦和刘浜又带着他去转了几个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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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復工，差不多吧？」刘浜铁面无私地问道，「也是三哥的意思。」


    「三月就开始啊？」沈季玚瞪眼反问，「也太快了吧？」


    「你还想给自己再延长多久的假期？」


    「倒也……我这不是，」沈季玚快速搜肠刮肚地找理由，「我这不是离职手续还没搞好，劳动关系总要转过来的吧。」


    「早干嘛去了，」刘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等上班了我催催他们。」


    「四月回去行不行，」沈季玚嬉皮笑脸地跟刘浜讨价还价，「正好第一季度过完，春暖花开好时节。」


    「随便你，」刘浜的白眼都翻不过来了，「反正做的什么决定，你自己跟三哥说去。」


    挨顿说是逃不掉的，沈季玚乖乖听训，换来沈叔琦同意他復工时间的好结果，相当不亏。


    白赚一个月调整的假期，沈季玚心情好极了。


    陈酌就没这么轻松了，工作室的筹备工作虽然收尾了，但春季排上期的演出已经开始前期排练。


    「陈老师，排练结束了吗？」


    「刚结束，」电话里陈酌的声音带点喘，「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确实还没，」沈季玚站在陈酌的排练室楼下，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亮着灯的窗户，「一起吗？」


    「好啊，我马上下来。」陈酌语气里有明显的高兴。


    三分钟后，从一楼大厅里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陈酌。


    「想吃什么？」沈季玚伸手，陈酌就很自然地牵过来。


    陈酌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三三两两走出来的同场舞者，开始善意地起闹。


    沈季玚手上用了点劲，捏了捏手心里握着的陈酌的手指，赶紧小声问：「影响不好吗？」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陈酌回头装模作样地瞪了那几个年轻人一眼，然后故意扳过沈季玚的脸，当着后面一票人的面，气势汹汹地亲了他一口。


    身后的起闹声更盛，甚至还有人在吹口哨。


    这一下把沈季玚给亲懵了，左脚绊右脚，差点要摔倒。


    「想吃麻辣烫！」陈酌撒狗粮的小手段得逞，更加雀跃地说道，「你家楼下的。」


    陈老师的要求当然要听从，沈季玚开车把人带去自家楼下的小吃街。


    「想吃什么，随便点！」沈季玚掀开门帘摆出一副「欢迎光临」的手势。


    陈酌双手背在身后，指点江山地点了一堆肉菜。


    今天掌勺的不是老闆娘而是老闆，老闆性格要内向很多，不太喜欢和客人闲聊。沈季玚和老闆打了声招唿，就跟着陈酌坐回位置上。


    看得出来，陈酌是真的饿了，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麻辣烫刚端过来，他就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


    「感觉你排练演出，比你当舞蹈老师的时候还辛苦啊。」沈季玚感觉陈酌的面颊又消瘦了一层，看着他心疼地说道。


    「也还好，」陈酌吃得头都不抬，答道，「其实没有可比性。」


    「为了演出排练时，我没什么太重的心理负担，只要把我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陈酌终于停了停筷子，认真说道，「但如果是做老师教学生，除了教学内容我很有信心，我还要担心学生的接受状态，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从我这里学到一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沈季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人家过年都养膘长胖，你反而还清瘦了。」


    「心疼啦？」陈酌看过来的眼神几乎能让沈季玚感受到实际的温度。


    「当然。」沈季玚想也不想地说道。


    「所以我点了好多好多的肉。」陈酌夹出一块牛肉，「其实我没瘦，体重都没变化的。」


    「那就是又涨了肌肉，」沈季玚接着问，「上次回家吃饭，我三嫂还在问你，是完全不带学生了吗？」


    「目前工作计划都排满了，」陈酌略略思考了半刻，说道，「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带学生。」


    「主要还在职业转型期，我把两头顾又两头顾不好。」陈酌补充道，「等工作室步入正轨，要是还能有闲暇时间，我也会考虑开班教学的。」


    「哎……那岂不是更辛苦。」沈季玚本就没点多少菜，吃完之后放下筷子，专心看坐在对面的人，「到时候陈老师名扬四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除了演出还要带学生，又因为教得太好，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学生闻讯赶来虚心求教。」


    「嗯？」陈酌饶有兴趣地等他说完，然后慢条斯理地接话道，「所以呢？」


    「所以陈老师很快就会成为『大家的陈老师』，」沈季玚耷拉着眼皮，故作失落地说道，「而『我的陈老师』更忙，留给我的时间会更少。」


    表面上是带着委屈控诉式地撒娇，可玩笑话里包含着沈季玚真实存在的担忧。


    「……太夸张了吧！」陈酌愣了几秒钟，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舞者，只希望能完成好作品，又不想成为流量爱豆。」


    「我肯定知道你的想法，」沈季玚吸了吸鼻子，很客观地接话，「但这世上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也比比皆是。」


    沉默了几秒，沈季玚嘆了口气，接着说道，「很多时候，本身足够优秀的人，一定会被更多的人看到，并且奉为偶像，崇拜追捧。」


    他也算是熟悉了网络冲浪的节奏，很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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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那时，站在顶端被聚光灯笼罩的人，往往就会身不由己了。」陈酌吃完碗里最后一片午餐肉，「也许那时候的聚光灯，不是荣耀，而是枷锁。」


    非常具有思辨性的一番话，说得沈季玚更加欣赏眼前的陈酌。


    「哎，为什么要说这么严肃的话题！」陈酌很快就换了话头，「我吃撑了！去江边走走？」


    沈季玚欣然同意，陈酌选的这个饭后散步的地点，正合他心意。


    二月中旬的天气依旧寒冷，尤其是晚上，夜风叠加江风，冻感十足。


    但悠然散步的两个人似乎根本不在乎，或者换句话说，都没心思在乎。


    滨江大道上也并没有因为过于寒冷而人迹稀少，身边不断有人擦肩而过，甚至有点热闹。


    「工作室决定好哪天开业了吗？」沈季玚问道。


    之前是定了开完年就开门，可陈酌思来想去觉得太匆忙，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匆忙开张可能会带来更多后续问题。再加上工作室的新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晾置才更健康，再再加上陈酌春日演出季排期非常满，所以决定再往后推推。


    「还没完全考虑好，」陈酌侧着脸看着黑沉沉的江面，「我想着，不如就再推一推。」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沈季玚立刻警觉，低声问道。


    「没有没有……」


    「要真是遇到什么问题，」沈季玚拽了拽陈酌有些冰凉的手，「一定要跟我讲，或许我能帮你呢？」


    「真的没有！」陈酌反过来又握紧了沈季玚的手，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真不用担心。


    「纯粹是因为我参演的舞剧都排演到五月了，而且还要好几场是巡演。如果着急开启工作室，我确实没有信心能管得好。」陈酌直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所有的邀约都凑在一起了。」


    「那你现在有演出经纪吗？」自从上回公司年会说了来年发展方向里有文娱行业，沈季玚就开始留心这方面的内容。


    「算是有吧，有经纪团队，跟林老师一起的。」陈酌把滨江步道上的石子踢迴路边草丛，说道，「如果工作室顺利开启，我就有自己的经纪了。」


    其实陈酌到底在说些什么，沈季玚已经不太能专心听讲了。


    他在默默算着步数，偷偷瞄着时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江面对岸上瞟。


    「你呢，四哥？」陈酌回答完问题，开始反问，「公交公司那边是不是已经没给你排班了？」


    「啊？哦……」沈季玚注意力不集中，慌忙调整状态，「已经正式提交了书面辞职报告，不过要到下个月才能办理手续，所以这段时间我就不排班了。」


    「那还正常发工资吗？」陈酌好奇追问。


    「应该会发底薪吧，不过我跟公司财务小钱说过了，」沈季玚还在着急地用眼角余光瞥着江对面，「让她直接把我这几个月的底薪划到员工福利总数里，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季玚只是关注他要关注的事，却没意识到，两人走路的节奏早就被陈酌掌控了。


    他甚至没发现，前方两三米处的栏杆下方阴影处，放着一个大大的东西。


    「我还在你那里存了九块钱，还记得吗？」陈酌忽然停住脚步。


    刚好，沈季玚也需要在此时此地站住，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提醒他万事俱备。


    「什么九块钱？」沈季玚分出一半的思考能力应对陈酌，反应速度慢了不少，「……很久之前你转给我的车费？」


    「对啊，你不开车了，我车费怎么花？」陈酌已经笑了起来，突然弯腰，从地上抱起一大束红色玫瑰。


    陈酌把手里的红玫瑰捧到沈季玚面前，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四哥，这九块钱我不要了，当做以后领结婚证的费用，行不行？」


    他话音刚落，两人头顶上的夜空之中，刚好炸出第一朵烟花。


    不断变幻的光亮映照在玫瑰花上，好看得过分。


    沈季玚被打乱了表白的节奏，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先接过陈酌的花，还是先让陈酌看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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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波是互相自1为是的高端局……


    第61章 爱意是双向的馈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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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再不接下这花，我就没办法仰头看烟火了。」陈酌眼眸中同样闪着绚彩，「除非你不想要……」


    还得是陈老师，虽难掩紧张激动，但头脑始终清醒。


    「我要我要我要！」沈季玚手比嘴快，把这捧存在感极强的红玫瑰接过来，「快快快抬头看！」


    沈季玚一手揽着花束竟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可以用另一只手搂住陈酌。


    两个人并肩而立，看漫天烟火时而万紫千红，时而变换形状画出一个略显俗气的爱心。


    周遭路过的年轻人们也跟他们俩一样，不知道该先围观这束过于华贵抢眼的红玫瑰，还是先慨嘆这夜空中表明心迹的浪漫烟花。


    整套烟火燃放了大约五分多钟，直到深色天空中最后一抹灿烂的痕迹消失，沈季玚两只胳膊都不敢松劲以至于有些麻了。


    莫名其妙的默契就这么体现出来，其实两个人心里隐隐都有些预感。


    毕竟在情人节这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先说一句「情人节快乐」什么的，这也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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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气哦，」陈酌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这明明是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却被那么多人共享！」


    沈季玚正组织语言想着该怎样安慰，陈酌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机会。


    「但是我非常大方！」陈酌刚刚果然是在欲扬先抑。


    「这就大方起来了？」沈季玚调整了一下捧花的姿势，问道。


    「对啊，这么多人作为见证。」陈酌侧过脸看向沈季玚，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我巴不得昭告天下呢。」


    「昭告什么？」沈季玚捉弄之心又向胆边生，故意装煳涂。


    「……」陈酌愣怔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后给了沈季玚胳膊一拳，「又诓我！是不是玩不起？！」


    「好好好，」冷不丁被捶这一下，震得沈季玚差点兜不住非常沉的玫瑰花束，「不闹不闹……」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陈酌开始严肃，「那我必须要认认真真诚心诚意地询问你的意见。」


    糟了，难道陈老师又想抢夺主动权？！


    「所以陈酌同志，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沈季玚抢话提问。


    「……」陈酌明显一哽，又来不及发作，嘴巴咕哝了好几秒，才嘆服着说，「……愿意！」


    如同两人莫名其妙就产生的默契，这双方都坚守的胜负欲也很莫名其妙。


    互相看了好一会儿，沈季玚终于憋不住，咬着后槽牙说道：「……陈老师，你订的时候知道这一大捧有多重吗？」


    「也还好吧，」陈酌笑着说道，「四哥，你是不是很久没撸铁了？」


    「……」这回换沈季玚哽住，陈老师还真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两人沿着滨江道，不知不觉走就到了人少的那一段，然后手机同时震动。


    沈季玚根本没有手能腾出来摸手机，不过身边的陈酌已经替他念出了微信消息。


    「吕小智拉了个群？」陈酌看完手机后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什么群？」


    「就是，有我和你，还有他和刘先生的聊天群……」


    「那也好啊，说话都方便。」沈季玚问道，「他在群里说了什么吗？」


    「没，没说什么。」陈酌心虚地快速把手机揣回裤兜，「时间挺晚了，回家吧。」


    「回你家回我家？」沈季玚斗胆踩下一辆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油门。


    「也不是不行啊，」陈酌的语气更加老司机，「我最近状态还可以。」


    然后沈季玚不争气地先热了脸……


    「不开玩笑了，送你回去。」沈季玚想到陈酌这几天排练的强度太大，还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过两天是不是要去三院复查？」


    「嗯，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陈酌用手撑了撑自己的腰，「我都遵医嘱内服外敷一起上的。」


    沈季玚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上次在舞剧厅的服装间里，陈酌一个人都不太方便给自己贴膏药，那这段时间的「外敷」他是怎么弄的呢？


    也许是求助了吕智，也许就自己凭感觉贴，沈季玚没有问出口，会显得他管太宽。


    直到沈季玚把车停在牡丹园小区的门口，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件礼物揣在口袋里没有给陈酌。


    「还有啊？」陈酌手里攥着一个精緻的盒子，面上的惊喜之色毫不掩饰。


    「回家再看？」沈季玚神秘一笑，「最好开着暖光灯看，会有新发现。」


    「这么高级？」陈酌开开心心收好东西，解开安全带，凑过去吻了一下沈季玚的面颊，「那我走了，你开车慢点。」


    沈季玚心满意足点点头，从后视镜里目送陈酌走进小区大门。


    到家之后，沈季玚在家里好一通翻找，才找到尺寸勉强合适的花瓶，小心安置了这一大捧红玫瑰。


    在拆开花束层层叠叠的底部包装之后，从里层包装纸里，掉出来一个不大的首饰盒子。


    沈季玚狐疑着捡起来，打开之后倒吸一口冷气。


    他要是在路上把这捧花给扔了，那就相等于是扔了小万把块钱……


    首饰盒里的东西，是一枚玫瑰金色的镶钻男戒。


    戒环的宽度刚刚好，上面还阴刻着玫瑰花纹，格外精緻。


    沈季玚对着这贵重礼物拍了好几张照片，奈何摄影技术拙劣，无论如何都拍不出它万分之一的好看。


    正皱眉呢，陈酌倒是先发了消息过来。


    【月下独酌：四哥，也太破费了吧！[图片]】


    陈酌镜头下的沈季玚的礼物，简直可以直接拿去做商品宣传图。


    这是沈季玚直接在珠宝轻奢品牌那里私人订制的一枚西装胸针，主体造型是一只翩飞蝴蝶，主色调是蓝宝石构成的渐变蓝，上面还点缀着金箔，在暖光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沈季玚二话不说，直接回了个电话。


    「陈老师，你也太冒险了。」沈季玚装作气唿唿的样子，佯怒质问陈酌，「把那么贵重的礼物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万一我要是扔了花呢？」


    「你肯定不会的。」陈酌从话筒里传过来的语气异常笃定，「绝对不会。」


    「真要是回家路上就立马扔了我送的花，」陈酌慢悠悠继续说道，「那这礼物也是我一片真心错付，丢了就丢了。」


    这思路真是无敌。


    「好傢伙，果然还是陈老师神机妙算。」沈季玚都没意识到他刚刚装起来的语气早就不见了，「你也太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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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看着还挺高端的吧？」陈酌嘿嘿一笑，「不过是花架子，并没有它看上去那么值钱。」


    「别误会啊……这不是婚戒，就是普通的男士戒指。」陈酌补充解释，「我怕玫瑰很快就会枯萎，所以希望能送你一朵能留在你手里的。」


    「哎，陈老师，我该怎么说呢……」沈季玚很感动，但再一次与对方心意相通，「我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会觉得我是学人精吗？」


    「啊？」


    「我就想啊，烟花好看但就只有那么几分钟，留不住。」沈季玚越说越深情，「所以还是订做了一枚胸针，想着我最喜欢的蝴蝶君能一直停在你心上。」


    「嘶——」陈酌在电话里倒吸一口凉气，「沈季玚，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季玚似乎是第一次听陈酌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一瞬间就产生了一种被点名的紧张感，和另外好几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就说我们俩活该在一起。」沈季玚憋了好一会儿，才心跳加速地直白表达。


    「确实。」听得出来，陈酌声音也有些小颤抖，「后悔了，今天我应该死皮赖脸跟你回去的。」


    「……」哪怕只是听陈酌在电话里这么说，沈季玚都能热红脸，甚至立刻就起了反应……


    「别后悔了快睡觉吧，」沈季玚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勉强维持语气上的平静，「明天还要排练呢。」


    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沈季玚才有心思点开吕智拉的那个私人聊天群。


    群名已经被他更改为：麻将高手局。


    沈季玚：？


    吕智是在这群里发了消息的，只是当时陈酌没告诉沈季玚。


    【吕小智：二位，今天就不打扰了。之后请挑个黄道吉日，请我和刘先生吃顿好的。】


    【刘先生：附议。】


    这两人甚至都改好了自己的群暱称。


    陈酌过了几分钟才回復了一个表示没问题的表情包。


    【沈师傅：没问题，辛苦二位。】


    【吕小智：四哥你都知道我是勺儿的助攻啦？】


    【沈师傅：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吕小智：……】


    【月下独酌：……】


    沈季玚放下手机，将玫瑰戒指捏在指尖，反覆赏玩。


    很晚的时候刷朋友圈，沈季玚万万没想到今晚的刷屏内容，是他掏钱刘浜去执行的隔江情人节专场烟花。


    陈酌当然也发了动态，是他拍的蝴蝶胸针，配上一句：my rose will bloom all the time.


    这种时候沈季玚就算有胜负心，也只能徒徒慨嘆书读太少根本打不过。本身就不会拍照，连适配的文案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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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趴着实有点长了……


    第62章 有顾虑，但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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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算是轰轰烈烈地表白了，之后两人的相处方式其实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


    陈酌依然是工作室和排练室两头忙，而这一个月没什么事情的沈季玚除了充当司机，剩下的一部分时间在放松，一部分时间在看书学习，还有一点时间在锻鍊復健。


    「我最近状态还可以。」陈酌情人节当晚说的这句话，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在沈季玚脑海里印出一个难以忽视的小坑来。


    万一到了亮剑的时候，因为体力方面的实力悬殊而拼不过刺刀，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吧！


    「四哥，刚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很可能要下大雨，」陈酌打来求助电话，「要是有空的话，你下午能不能去『57号』关一下楼上的窗户？」


    「没问题。」沈季玚答应得嘎嘣脆。


    海关路57号是陈酌个人工作室的地址门牌号，还在晾置通风中，所以整个上下层除了一楼门面是锁的，其他窗户都开着。


    陈酌也是个起名废，想了好多天都决定不了该给自己的工作室起个什么名，又不太愿意直接用自己的名字来冠名。


    最后干脆用门牌号作为名字，倒也别致好记。


    沈季玚没开车去，骑了好长时间的共享单车，又步行了一段路程，权当是今天的运动量了。


    57号有一共有三层楼，一楼主要是接待和商谈区域，二楼是拍摄与创排室，三楼一整层都是练舞室。


    沈季玚一层一层确认，所有对外打开的窗户都关严实了，重新回到一楼大厅，此时室外的天色已然变得阴沉。


    那幅挂在最显眼位置的蝴蝶君挂画，又一次吸引了沈季玚的目光。


    他打开挂画上方专门为它设置的灯光，一束柔光倾洒下来，凸显出这幅画的美艷。


    沈季玚情不自禁地靠近，上次取画的时候他没有仔细看，现在才发现画作的左下角有艺术家的署名。


    看不懂的符号……沈季玚微微蹙眉。


    外面忽然炸响春雷，似乎是在提醒沈季玚，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晚饭就在迷途吃吧，我真好马上路过。」刘浜恰好在沈季玚关好门后打来电话，「就我们俩。」


    「吕老师把你甩了啊？」沈季玚把钥匙塞进口袋，开玩笑的话脱口而出。


    「……放屁，开学了人家可忙呢。」刘浜似乎是愣怔了一下，才像平常那样骂了沈季玚一句。


    「好吧，我日子过混了，」沈季玚抬头看了看天，「这都三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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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吧？」刘浜反应极快地提醒沈季玚，「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跟三哥说的四月就回来干活，现在装失忆啊？」


    「我没有！」沈季玚确实没这个意思，就是单纯地忘记了日期，「搞什么啊，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言而无信的人啊？」


    「那早就是了，」刘浜无情答道，「你在哪儿？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沈季玚顿了顿，才说道，「既然今晚要吃大餐，我走过来预先消耗热量。」


    「从你家走到我店里就那么点距离，能消耗几大卡？」


    「没想到吧，我在57号这边。」


    「哦对，你现在也算是57号的未来老闆娘了，恭喜恭喜啊。」


    「……刘浜等会儿你见到我你就死定了。」


    沈季玚放狠话倒是利索，真见到刘浜了，又在人家地盘，哪里还敢动手。


    这次的碰面信息量比较大，除了照常沟通本月的利润分红，刘总已经开始给沈季玚分配工作任务，规划职业方向了。


    「这里面有一份是我替你拟定的近期工作计划，」刘浜唰唰唰扔过来三四份文件夹，「其他的都是三哥让我转交给你。」


    「……我是说四月回去上班，」沈季玚手动缓慢地拾掇起这几个大文件夹，「可现在还是三月吧？！」


    「三哥让我提醒你，」刘浜并没有理睬沈季玚的不满，悠然说道，「别浪费时间，上班前把这几个项目仔细研究一下。」


    沈季玚皱着眉，就着酒吧里有限的灯光，草草查看项目书的封面。


    其中有一个，是关于文娱行业的。


    沈季玚瞪着眼抬头看向刘浜，想问他如此重要的开荒型项目书，沈叔琦怎么敢给的？


    「别瞪我了，」刘浜似乎预判到了沈季玚的疑惑，「这是我帮你争取的。」


    「去年开总结大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刘浜好整以暇地抿了口他的老闆特调，「人家刚打开这份企划的介绍ppt，你眼神就不对劲了。」


    「但其实……」沈季玚眉头皱得更近，「但其实，我并不想插手这个项目。」


    他把这一份文件夹放回桌面，又推回到刘浜面前。


    「少来，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刘浜又预判到了，「不就是担心真的接手这方面的项目了，会有意无意地只想着怎么才能把资源倾斜给陈老师。」


    刘浜说得太过直白，沈季玚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他就是在担心这个。


    如果放在以前，沈季玚还挺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公正无私，可现在……决策的权柄一旦掌握在沈季玚手里，他根本不敢保证面对任何情况都能保持理智，完全客观地去评估风险。


    他可能真的就会无意识地，将陈酌放在最需要他维护的位置上。


    这无疑是商场上的大忌，而且以沈季玚对陈酌性格的了解，很大概率会好心办坏事。


    「老四，你也是正儿八经商学院毕业的，」刘浜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哪怕你只是离开了这几年。」


    「三哥为什么要搞转型，你我心里都有数。」刘浜将酒杯里的饮料一饮而尽，「放在五年前十年前，谁又能想到红红火火的房地产业会这么快就走下坡路呢？」


    「……讲这么多大道理，你到底想说什么？」沈季玚抬手揉了揉眉心，企图让皱起的眉头能松开。


    「我是想说，你要多看看年轻人的新行业了。」刘浜不再顾左右而言他，「陈老师是舞者，是老师，归根结底他都会出现在镜头前出现在屏幕里。」


    「不管他以后爆红与否，他都算是公众人物。」刘浜换了一杯，继续喝，「这里面水有多深，你现在也许还没概念，但很快就会知道了。」


    「所以资源倾斜是必然的，你有资源，有人就会比你更有资源。」


    「有背后的支撑不是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只要站在台前的人实力相当甚至超越，舆论只会说这都是他配得的。」刘浜抬眼，看向沈季玚，「你觉得我们家的资源基础，以陈老师的实力来看，他配得吗？」


    「……照你这么说，我感觉是我的能力配不上他的实力。」沈季玚放弃揉眉心，他根本无法舒展表情。


    「这不就行了？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刘浜笑了起来，「我也认为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你给陈老师撑腰，还是陈老师帮你呢。」


    这话说得虽不错，却着实有点伤人自尊了……


    「项目攥在你自己手里，事情都还可控，」刘浜继续补充理由，「如果攥在别人手里，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掣肘。」


    「行，我被你说服了。」沈季玚深吸一口气，终于把推回去的文件夹又拽了回来，「又欠你一顿饭。」


    刘浜只是笑笑不说话，沈季玚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四哥，在忙吗？」陈酌打来的电话，听语气估计又是刚刚结束排练。


    「没呢，你说。」


    「下午你去57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二楼的3号创排室里，桌上是空的还是有东西的？」陈酌有些着急地问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我好像把很重要的一个公文包丢在那里了。」


    「我没注意看，东西重要吗？」沈季玚慢慢坐直身子。


    「挺重要的，我明天有一场舞剧构思会要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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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现在去57号。」沈季玚直接站起身来。


    「关键是我不记得东西是放在桌上还是放在文件柜里，如果是放在柜子里那钥匙在我手上……」陈酌想了想后，接着说道，「反正我今天排练也结束了，我们俩就在57号碰面吧？」


    「好，等会儿见。」


    直到沈季玚挂了电话，才注意到刘浜那小眼神儿。


    「不是吧大哥，」刘浜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他，「真就有了对象立刻忘了哥们啊，我寻思我人还坐在这儿呢，咱们这会好像还没开完吧？」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沈季玚略显不耐地反问。


    「没了。」刘浜把桌上的东西拿起来递给沈季玚，「别忘了这些。」


    沈季玚翻了个白眼，抓起东西潇洒离开桌边。


    没走两步，又灰熘熘跑回来。


    「……你车借我用下，反正你喝了酒也不能开。」


    刘浜瞪了沈季玚好几秒，还是掏出车钥匙甩了过来。


    站在酒吧门外，沈季玚才知道外面这场春雨下得有多大。


    给陈酌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通，估计是已经在赶去57号的路上了。


    等沈季玚停好车，撑着车上的备用伞走到人行道上，就看到有个人用一件外套挡在头上疾步而来。


    陈酌果然没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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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富了，今天也是四哥很没自信的一天！


    第63章 雨夜的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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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看天气预报怎么不知道要带伞啊？」沈季玚有点心疼但还是忍不住说了陈酌一嘴，然后单手接过他遮雨的外套，再往雨里抖落水珠，


    「伞也忘在这里了，早上没过来直接去排练的。」陈酌甩了甩头髮上的雨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糟了，茶水间还没启用，本来想着能喝点热水的……」


    沈季玚赶紧献宝似的，从身背后提出来一个保温袋，递给陈酌：「幸亏我还记得茶水间不能用。」


    「奶茶！」陈酌喜出望外，接过袋子，「四哥你其实是个算命的吧？」


    「我江湖绰号『沈半仙』，」沈季玚顺着他的话插科打诨，「但是只有给长得美的人算才能算得准。」


    陈酌觑了沈半仙一眼，表情略显小嘚瑟，快速从袋子里拿出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递给沈季玚。


    他额边的髮丝还黏在一起，睫毛上甚至也湿漉漉的。


    沈季玚生怕他着凉，但工作室目前只有照明线路是通电的，其他电器都用不了。


    「快点拿了东西就回去吧，」沈季玚小声催促着，「这儿好冷。」


    「好，那你等我一下。」陈酌简直放不下手里的热奶茶，勐吸了一口才恋恋不捨地放下，然后上楼。


    看着陈酌往上走，沈季玚想到楼上黑黢黢的，还要穿过两道门才能进去创排室，就无意识迈步跟了上去。


    「怎么了？」陈酌回头看了看沈季玚，「不是在楼下等我吗？」


    「我，我有点……」


    「你害怕啊？」陈酌一脸恍然大悟，「哎呀，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楼下的。」


    这不是误会了吗这不是，沈季玚有口难辩。


    「不是，我，我就是担心你东西太多不好拿，」沈季玚挠着头，尴尬地两边张望，「你要的东西是在这儿吗？」


    陈酌走到创排室的文件柜边，掏出钥匙打开柜门，里面果然躺着一个文件袋。


    「在的，」陈酌唿出一口气，取出东西检查一遍后才放下心来，「幸亏在这里……要是弄丢了我明天就完蛋了。」


    「再检查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沈季玚像个老父亲一样提醒陈酌。


    「应该没了。」陈酌环顾创排室一周，肯定地点头。


    陈酌手速极快地关掉创排室里的灯，两人摸着黑退到走廊上。


    要先经过一道防火门，转过弯才是楼梯口。


    「防火门不用锁吧？」陈酌边走边问。


    「不用吧，」沈季玚随口答道，「把那个锁扣搭上就行了。」


    二人跨门而出后，门扣却卡不上。


    「什么情况？」陈酌专心捣鼓扣锁，沈季玚也凑过去看，直到听见「咔哒」一声。


    这声音，莫名地和沈季玚的心跳同频。


    他们两人靠得很近，近到陈酌一转身，就可以撞进沈季玚的怀里。


    沈季玚脑子一麻，二话不说地把陈酌给摁在了门上。


    一楼的灯光经过楼梯的遮挡，已经没剩多少光亮能映照过来。


    阴影之中，沈季玚看不清陈酌的表情。在整个窄小空间里唯一清晰可闻的，是两个人错拍的心跳声。


    「……」陈酌刚要说什么，就被沈季玚给亲得堵回去了，手上的文件袋顺势而落，「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光线不明看不太清楚，沈季玚凭直觉找到下嘴的地方，事实证明他的直觉也许比他的眼神更精准。


    不同于以往的蜻蜓点水，这一回沈季玚是胆大包天。


    而这一回的暗潮汹涌倒也不能全部算成是沈季玚单方面的冲动，陈酌也给了格外热烈的回应。


    夜雨倾盆，室外的大风裹挟着雨珠敲打在雨棚上，敲打在窗户上，却被一道墙一道门隔去了重重的声响。


    只剩下闷闷的轰响，那动静还不如沈季玚的心跳。


    他的理智底线濒临崩溃，一只手一直扣着陈酌的手腕，另一只手甚至已经要越界地去扣住陈酌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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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里除了雨水天的湿气，还有浓浓的情慾。


    突然出现了煞风景的插曲，陈酌的手机开始有节奏地震动。


    两个人本来都不打算去理会，奈何来电人十分坚持。


    沈季玚的理智在一阵一阵的「嗡嗡」声里逐渐恢復，在用力抿了一下陈酌的唇之后，轻轻松开了他。


    「接电话吧，」沈季玚声音有些低哑，「万一有什么急事。」


    「……还能有什么急事，」陈酌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满，但还是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餵？」


    「陈老师你还在附近吗？」电话对面的男声听起来很年轻，「林老师带着楚老师赶过来了，要不要再加练一场啊？」


    「楚老师也来了？」陈酌立刻从刚刚的不耐烦，转变成惊讶与兴奋的样子。


    「是啊，刚下飞机，就冒着大雨过来了。」


    「好，我马上来。」


    陈酌讲完电话，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沈季玚。


    两个人在阴影里尴尬地站了一会，沈季玚还没从刚刚那个绵长又激烈的吻里缓过神来。


    「……你，你回去排练吗？」沈季玚有点结巴地说道，「那，那我送你。」


    「不好意思啊，四哥……」陈酌吸了吸鼻子又搓了搓手，然后弯腰捡起文件袋，「这次先欠着……下次加倍还你。」


    一直到沈季玚走回一楼，他才反应过来陈酌刚刚在说什么。


    都晚上八点了，还要再加练，沈季玚估摸着他还是不太能切身体会到陈酌工作的强度和辛苦的程度。


    「雨停啦？」走出工作室，陈酌抬头看天，「四哥你就不用……」


    「雨停了也送你过去。」沈季玚先发制人，在陈酌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抢先替他打开副驾的车门。


    陈酌嘆了口气，没再推拒。


    沈季玚执意在楼下大厅等他们加练，一等就是四五个小时。


    晚间加练场的舞者人数不多，一共也就三四个，大约都是主要演员。


    他们走下楼梯来到大厅时，沈季玚只认出林梵音。


    陈酌快步走过来，落落大方地向他的舞者朋友们介绍沈季玚：「这是我对象，沈季玚。」


    「这是林梵音老师，这是楚一田老师，这是……」接着陈酌又向沈季玚介绍他的朋友们。


    几个人客气地打过招唿后，或有人接或自己开车，就各自回家了。


    「到底在准备什么演出啊，也太累人了。」沈季玚蹙着眉头，小声吐槽。


    「是我领衔主演的舞剧，」陈酌无意隐瞒，「我肯定是要从头累到尾的。」


    「你可能不知道啦，楚一田老师比林老师还厉害呢。」一说起这些，陈酌面上的疲乏一扫而空，「我都没想到，这次他会答应过来做特邀指导。」


    沈季玚没来由地想到晚饭时刘浜说的话。


    「你觉得我们家的资源基础，以陈老师的实力来看，他配得吗？」


    他配得这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沈季玚看着陈酌，笃定地想着。


    「四哥？」陈酌系好安全带后，戳了戳沈季玚的胳膊，「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想着赶紧送你回家休息。」


    「这次送我回谁家？」陈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送你回你家！」沈季玚白了陈酌一眼，「想什么呢，明天还要早起。」


    「好吧，」陈酌没再坚持耍流氓，可见他也是真的累了，「那个……」


    「什么？」沈季玚看陈酌欲言又止，就搭了一句。


    「……没，没什么。」陈酌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说话声音更显疲累。


    「到家就洗漱睡觉，」沈季玚把车停在牡丹园小区门口，故作严肃地说道，「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陈酌也故意表情夸张地回道。


    其实沈季玚大约能猜到刚才陈酌欲言又止的内容是什么，没有当场说破罢了。


    后天，就是3月14日，白色情人节。


    以及杨柳的忌日。


    这一年的时间，有很多变化，也有很多不变。就比如在3·14的这天早晨，沈季玚照旧订了一束百合花。


    「杨叔，我准备去了，接你一起吧？」沈季玚一边出门，一边给杨叔打电话。


    「不用，季玚，」杨叔平静答道，「沛荷跟小酌陪着我呢。」


    沈季玚不知道这次陈酌也会去，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现在的陈家妈妈是杨叔的妻子，就是杨柳的妈妈。而陈酌和陈醛，是杨叔法律层面上的儿女，那也就是杨柳的弟弟妹妹。


    一家人一起去神仙台，合情合理又合法。


    倒是沈季玚的身份有些尴尬了。


    但这一份尴尬不会让沈季玚逃避，形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变，他也不想改变。


    往年熟悉的位置上，一下子多了两个人，沈季玚还有些不适应。


    「杨叔，阿姨，陈老师。」沈季玚和三人打过招唿，把手里的花束放在杨柳的墓前。


    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眼前的墓碑连着基座都被擦拭得一层不染。


    照片上的杨柳笑容依旧灿烂，丝毫不见被阳光雨露狂风骤雨侵蚀的痕迹。


    「小柳儿啊，」能感受到杨叔在控制情绪，但语调里的颤抖还是掩饰不住，「带着你沛荷妈妈还有小酌弟弟，和季玚一起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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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一直收敛眉眼站在一边，没有抬头看过沈季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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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断施法！嘿嘿嘿！


    第64章 今天就过白色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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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先回去吧，」杨叔揉了揉眼睛，勉强撑住一抹笑容，「我还想再待会。」


    沈季玚和陈酌都不作声，但也没人要离开。


    「小酌，听话，和小沈忙去吧。」反而是陈家妈妈小声说道，「我陪他就行了。」


    陈酌看了看亲妈又看了看杨叔，满脸不太放心的表情。


    「你俩再不走就有点碍事了啊，」陈家妈妈声量更小了一些，「留点空间，老杨想跟儿子说说话呢。」


    沈季玚深吸一口气，轻轻拉住陈酌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边拽。


    「好，我们先回去。」沈季玚低声应道，「麻烦阿姨看顾杨叔，提醒他要记得按时吃高血压的药。」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陈家妈妈点点头，笑道，「天还没晴地上也潮，你们开车都要慢些。」


    陈酌依旧没搭话，整个人都木木的，沈季玚只好替他和杨叔陈妈道别，然后把小木头拽走了。


    坐回车里，沈季玚踩下油门后，酝酿了一下语句，才开口道：「昨晚没睡好吗？」


    「……是睡得有点迟，」陈酌别过脸，看向窗外，「但还好……」


    「那怎么感觉你心情很差啊？」沈季玚看了看后视镜又看了看前方的信号灯。


    「也没有……我本来，」陈酌答得犹豫，「本来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我和我妈今天也会陪着杨爸来的，但是……」


    「不需要但是，」沈季玚过了路口后，抽空看了一眼身边的陈酌，「说不说都不要紧的，陈老师。」


    「提前不提前也不要紧的。」沈季玚继续说道，「还记得跨年那天我们彻夜聊的内容吧？」


    「无论是你还是我，今天都是来探望亲人的。」


    「嗯……」陈酌回正了目光，看向挡风玻璃的前路，「我记得。」


    「明年还会来探望小柳儿的，」沈季玚腾出一只手，握了握陈酌搭在他自己腿上的冰凉手指，「你会跟我一起的吧？」


    「当然，你愿意的话。」陈酌的情绪明显在好转。


    「我就说你刚刚心情不太好吧，」沈季玚又瞟了陈酌一眼，笑道，「连车后座上的变化都没发现。」


    「什么变化？」陈酌重新开朗后，立刻转头往后看。


    早上沈季玚去花店取的花，除了送给杨柳的百合，还有送给陈酌的一束香槟玫瑰。


    「……」陈酌看一眼玫瑰再看一眼沈季玚，再看一眼玫瑰，「这……是……」


    「送你的。」沈季玚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是，之前你不是说……」陈酌把头缩了回去，底气不足地说道，「不过白色情人节的吗？」


    「那是以前，今天就过。」沈季玚保持着不假思索的回答状态，「不过还真没想到啊，这句你都记得？」


    「你说过的话我基本都记得，尤其是重要信息。」


    「可是这也太久远了……我们刚碰过几次面那时候？」


    「对啊，去年这时候呗。」


    车厢里忽然沉默了一阵子。


    「……好啊，」沈季玚半开玩笑地说道，「原来你从那时候起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实不相瞒，还真是。」陈酌也爽快，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别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万一后来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好呢？」


    「后来发现你比我以为的还要好。」


    一番唇枪舌战，沈季玚依旧占不了上风，车却已经开回了陈酌的排练地点。


    「老规矩，我等你结束，然后去吃饭？」


    「不需要啊。」陈酌的大眼睛滴熘熘转了两圈。


    「不要我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今天不用排练？」陈酌终于笑开了，拍了拍沈季玚的胳膊，「就算我做好了不过节的准备，其他演员也许要过呢？」


    「怎么不早说！」沈季玚又算差一步，「我还计划了一番，订的晚餐。」


    「那正好，我想看电影。」


    「想看什么？」沈季玚启动车辆，往刘浜的办公驻地开，「让刘总请你看。」


    「……嗯……」陈酌打开手机软体查看电影排期，手指上上下下划拉半天都做不了决定，「好几部都想看啊……」


    「《绿皮书》《惊奇队长》《驯龙高手3》《夏目友人帐》」陈酌开始报菜名一般报出排期上的影片名字，「还有《流浪地球》《阿丽塔：战斗天使》……」


    确实有些难选择，但沈季玚可以做的选择就是不选择。


    「在晚餐订位时间段超时之前，你想看哪几部就看哪几部。」沈季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吃晚餐只想看电影，我也愿意奉陪。」


    「……口气这么大？」陈酌半信半疑地瞥了沈季玚一眼，「电影院是你家开的啊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说对一半吧。」沈季玚把车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vip停车位上，有点嘚瑟地说道，「不过目前还得看刘总的脸色。」


    「刘总，」沈季玚这语调九曲十八弯，「在忙吗？」


    「废话，正要带小吕看电影呢。」刘浜语气不善十分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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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到了，带我们玩一个呗？」沈季玚耍赖试地请求，「我们马上到六楼。」


    「我是听吕小智说了，他今天要和刘先生看电影。」电梯里，陈酌问道，「我们这样去打扰不太好吧……」


    「不要紧，」沈季玚晃了晃手机，屏幕上亮着门禁码，「不去打扰他们的话我们可能连电影票都买不着。」


    「啊？」陈酌不解。


    「刘总提前自费包了一个vip放映厅，」沈季玚领着陈酌往厅门走，「蹭到就是赚到。」


    「那晚饭你请。」刘浜哼了一声，谁知螳螂捕蝉，蝉却在身后。


    「勺儿！」吕智看到陈酌，自然很惊喜，「你今天不排练啊？」


    陈酌跟他说了几句后，四个人前前后后进了放映厅。


    然后真就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三部电影……


    虽然蹭到了刘浜的包场，但牺牲了沈季玚早做准备的二人晚餐。


    四个人坐在餐厅里，显得有些热闹了。


    「对了，勺儿，」完全不知道沈季玚小心思的吕智，开开心心切牛排，「我早上还看到一处不错的房源，等会转发给你看看啊。」


    他话音刚落，沈季玚和陈酌手里的刀叉都停顿了一下。


    「你要买房子？」沈季玚小声问身边的陈酌。


    「哈哈……怎么可能！」陈酌干笑了两声，以掩饰场面上的尴尬，「就是，吕小智不是要搬去和刘先生一起住了，我一个人就不用租这么大的房子了嘛……」


    「你们俩要同居？」又给沈季玚抓住重点了。


    「也没，没这么快！」吕智涨红了脸皮，赶快解释，「只是有这个打算而已……」


    刘浜一直安静地吃饭，没有插嘴。


    「租金是押一付三的，我肯定住满约期再走啊！」吕智接着说道，「而且勺儿也需要点时间来挑选新的房源，到时候是租是买就看情况吧。」


    陈酌和吕智合租的这套公寓，算是租房阶层里比较理想化的了。冬有全屋地暖，夏有中央冷气，带有落地窗的客厅和两间卧室都朝南，阳台空间也足够。层高宽裕，南北通透，小区环境和物业公司都不错。


    于一般年轻小白领而言，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租金比较高。


    不过他们两人分摊，倒也都能应付得来。


    席间又聊了些有的没的，饭吃到晚上八九点差不多也结束了。


    令沈季玚意外的是，今晚刘总和吕老师竟然没有别的活动了，都说要回家休息。


    没有喝酒的刘浜，兢兢业业地把两位老师送回了牡丹园。


    透过车窗看着陈酌抱着香槟玫瑰花束的背影，沈季玚都捨不得收回目光。


    只剩沈季玚在车上时，刘浜终于主动开口说道：「早上有点事就没问你，今天你去神仙台了？」


    「嗯，」沈季玚闭上眼捏了捏睛明穴，淡然答道，「杨叔，陈老师还有陈老师的妈妈也都去了。」


    「倒也合理。」刘浜说道，「陈老师不介意？」


    「应该不介意吧，」沈季玚睁开眼睛看向窗外，「他好像很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早上他都不开笑脸，也不主动提任何相关的话。」


    「你们两个，真是……」刘浜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我听小吕说过一些陈老师的事，感觉他的性格和你非常合适，只能说你们俩就是天生一对吧。」


    「哈……谢谢您的肯定。」沈季玚哼笑出来，故意拿捏腔调。


    「我的肯定不重要，」刘浜把车停在沈季玚的小区门口，「你能觉得开心就好。」


    「这话敞亮，」沈季玚临下车前，勐拍了刘浜肩头一巴掌，「记得帮我约苏木，欠他饭呢。」


    「搞什么，你自己不会约啊？真当我是你私人助理啊？」刘浜的声音被沈季玚抛在身后，他太了解刘浜了，嘴上说着不乐意，回头就能把事都摆平。


    到家后沈季玚立刻发微信知会陈酌，对方立刻秒回了一个表情包。


    切出去刷新朋友圈，陈酌发布了一条新的图文动态。


    图片里是六张电影票根，配上一句《绿皮书》里托尼给妻子写信的经典台词：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was the easiest thing i have ever d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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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亲自鑑定：天生一对！


    第65章 小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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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好所有的离职手续，已经到了午饭点。


    「沈师傅，这个月工会把你留下的底薪直接做成了现金补贴，加在我们班组每一位司机师傅的一季度奖金里。」钱茜茜打来电话，「同事们特别嘱咐我，让我一定要转达谢意。」


    「收到，」沈季玚还是把这通电话当做工作在应对，「也没多少钱，一点小心意，谢谢同事们这几年的照顾。」


    「……也很受你照顾。」钱茜茜说完这句，停顿了好几秒钟。


    沈季玚感觉到钱茜茜应该是有话还没说出口，所以没有立刻接话。


    「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再有交集了，」钱茜茜越说声音越小，「沈师傅，祝你前程似锦。」


    「谢谢，」沈季玚笑了一声，说道，「但是应该也会有点交集的吧，以后有林老师的演出我会帮你抢票的。」


    「啊？」钱茜茜愣了一下，估计以为沈季玚说的是客气话，「不用不用……也许我自己抢还靠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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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也是啦。」沈季玚憋着笑，简单应道。


    而他心里美美想着：我现在可以算是手握人脉了。


    挂了电话，沈季玚站在街边，感受到的这股早春微风，全然是自由的味道。


    趁这闲情雅致，沈季玚给自己的微信换了个名字，虽然下个月回公司上班还要再换手机号码和微信号。


    【小沈休假中：陈老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月下独酌：我可能没空出来哎。】


    【小沈休假中：不要紧，那我给你们送饭去？】


    【月下独酌：哈哈哈不用，我们也许都没空吃饭……等我联繫你好吗？】


    【小沈休假中：好啊，你悠着点，别又累到了。】


    陈酌以表情包结束对话，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几天。


    通常陈酌再联繫沈季玚时多半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沈季玚也不敢带着陈酌去吃宵夜，怕他第二天会水肿，就只能单纯送他回家。


    有一次陈酌在车上睡着了，小声喊他都没醒，沈季玚愣是停着车让他在副驾上睡了半个多小时。


    首部领衔主演的剧，对陈酌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沈季玚愿意十二万分地支持他的工作。


    唯一让沈季玚担心的就是陈酌身上的伤，苏木平时没个正经的，但专业方面从不含煳，他说多严重就真的有多严重。


    所以沈季玚才不厌其烦地念念叨叨，每次都要提醒陈酌注意腰伤。


    话是说到位了，陈酌能不能听进去劝或者说能不能顾得上，就不得而知了。


    三月一过完，沈季玚有些自顾不暇。


    答应了三哥沈叔琦的事，沈季玚也为此耗费了不少精力做准备，该认真面对就要认真去面对。


    「在候机了吗？」沈季玚刚回公司两三天，焦头烂额，虽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但还是很殷勤地给陈酌打晚安电话。


    「嗯，」陈酌的声音听起来状态不错，「你刚下班啊？到家了吗？」


    「哎——已经躺下了，」沈季玚嘆出长长的一口气，「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班机时间的，还能给你调调，大半夜的坐红眼飞机，想担心死谁啊？」


    「这一班时间最好嘛，既不耽误白天的排练，到了地方就直接睡觉，也不影响第二天下午的彩排。」陈酌语带撒娇，讨好似地说道，「再说了，几位老师都和我一起呢，放心。」


    「全是女老师我都不放心，有男老师有女老师我更不放心。」沈季玚故意哼哼唧唧，「刚攥在手里没多久呢，我怕得很。」


    「小伙计，胆子放大点！」陈酌开怀笑起来，「那要不要把手机递给每一位同行的老师，让他们给你做保证？」


    「倒也……倒也不必……这多耽误老师们的候机时间。」沈季玚立刻偃旗息鼓。


    在和陈酌的放话对抗赛里，沈季玚就没赢过。


    「不好意思啊，四哥。」陈酌的声音压低了，背景音也变闷了一些，大约是去了洗手间之类的地方，「知道你四月份开始忙碌了，我也帮不上什么。」


    「把你自己照顾好，就是帮我大忙了。」沈季玚听他这么说，立刻心软，「早知道都忙成狗，我应该再耍赖要一个月假期的。」


    「那就彻底没工资拿了，」陈酌笑着宽慰沈季玚，「到时候还怎么请我吃大餐？」


    「行，我被说服了，好好工作努力搬砖。」沈季玚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数字显示23:33，依依不捨道，「是不是要登机了？我就不拉着你聊天了，落地后无论多晚都要给我发个信息。」


    「好，我落地大概要明天早上了，」陈酌轻声道，「你别熬夜等我，晚安。」


    沈季玚很遗憾，这次陈酌的跨国演出他不能亲自去观看。


    虽然不是陈酌领衔，可总归是一回难得的经歷。


    沈季玚不在乎陈酌的以前，能坦诚地互相了解当然更好。但陈酌的以后，他都想参与。


    这一夜很难睡得踏实，沈季玚一直睡睡醒醒的，好像做了梦又好像没有。


    清晨五点半，莫名其妙就完全清醒了。


    在黑暗中坐起身来，沈季玚撑着脑壳，回忆刚刚似有若无的梦。


    他应该是梦到了陈酌，却又不太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陈酌。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陈酌在飞机落地后发过来的报平安。


    点开消息，看到陈酌发来一张以机场出口作为背景的自拍，沈季玚郁结在胸中的闷气倏忽一扫而空。


    【月下独酌：四哥，我们到啦！】


    【月下独酌：这边跟我们那儿时差大概三小时，现在天还没亮。】


    【月下独酌：……你最好是开了免打扰啊，不然我就罪过了！】


    沈季玚反覆查看图片和文字信息，过了一会儿才回復。


    【社畜小沈：我开了免打扰，但我醒了。】


    【月下独酌：……我去，果然还是把你闹醒了。】


    【社畜小沈：没有，我是自然醒的，昨晚睡得不太安稳。】


    【月下独酌：才刚上班，就遇到很棘手的问题了？】


    【社畜小沈：……是你刚离开几个小时我就很想你。】


    【月下独酌：那我现在开视频？缓解一下你的相思之苦？】


    下一秒，陈酌就发起了视频通话邀请。沈季玚勐吸一口气，然后快速按下拒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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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畜小酌：……我刚睡醒，这鬼样子根本不能见人！】


    【月下独酌：怕什么，迟早会见到。】


    他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在和陈酌的骚话对抗赛里，他根本没有赢面呢？


    天色彻底亮堂，两个人都要投入到各自的工作状态中。


    沈季玚起床洗漱，稍微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来，就去公司上班了。而陈酌会先补一觉，倒倒小时差，下午再参加彩排。


    在公司碰到刘浜，刘浜打趣他：「听小吕说，陈老师要出国演出啊？」


    「吕老师也真是的，陈老师的事怎么也事无巨细地跟你讲。」沈季玚故意白他一眼，「人已经到地方了。」


    「怎么没陪着去啊？」刘浜继续挑事儿，「早点在钉钉上请假，我会批的。」


    「你批有什么用，」沈季玚恨自己只有两只眼，不然一定在刘浜身上甩一堆的白眼，「我请假得三哥批才行。」


    「三哥肯定会谅解的，前提是你老老实实写申请理由。」刘浜属实有点找打了，「就比如，『请假出国陪老婆』。」


    「……你是嫌事儿还不够多是吧？」沈季玚趁着两人还没走进公共办公区域，一文件夹砸在刘浜胳膊上，「通知组长，十点开会。」


    「这就开始跟我摆领导架子了？」刘浜一挑眉，同时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招唿秘书过来，交待开会事宜。


    跟刘浜一起在茶水间凑合着吃午饭的时候，陈酌又发来微信，说他补觉醒了，正在和同事们吃早餐。


    「你看你现在这表情，啧啧啧……」刘浜十分嫌弃地说道，「配上你这三十多岁的脸皮子，真是太违和了。」


    「管得着吗你？！」沈季玚把碗里的香菜全部丢到刘浜碗里，「搞什么，我不吃香菜你都不记得给我备註一下……」


    「今天的饭是新来的助理订的，不知道我们俩的口味也正常吧。」刘浜无所谓地继续吃饭，「下午三点还有个楼上的会啊，你别忙忘了。」


    「我就算是忘了，不也有你盯着我吗？」沈季玚越吃越没胃口，「下回我们还是去楼下吃食堂吧。」


    陈酌再发来彩排照的时候，沈季玚下午的会也刚开完。


    两个人虽身处异地忙碌不停，也做不到立刻回復对方发过来的消息。但不用言明的默契让他们在各自少有的休息时间里一直感受到对方的关心。


    陈酌这一次出国演出，也算是个小型巡演，连头带尾要去两周。


    在这两周里沈季玚同样连轴转得天昏地暗。


    「老四，还适应吧？」沈叔琦抽空来了沈季玚办公室一趟。


    「还可以，」沈季玚翻着眼皮，简单地跟三哥抱个小怨，「离累死就差一口气了。」


    「刚开春，事情多。」沈叔琦重重拍了沈季玚的肩膀，笑着说道，「幸亏你还没女朋友，不然人家肯定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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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别两个礼拜而已！


    第66章 陈老师是不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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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叔琦不是不知道沈季玚的取向，不过在公司，他故意那么说而已。


    其实沈季玚是找女朋友还是找男朋友，沈叔琦都没什么意见。这是他亲口和沈季玚说的，人生只有一次，如何选择还是要自己的意愿。


    「我选择结婚生子是因为我爱我老婆，喜欢我的孩子。」沈叔琦说的话又在沈季玚耳边播放，「你当然可以和我一样，也可以和我不一样。」


    要不沈季玚怎么一直都觉得沈叔琦是做大事的人呢，人家格局就摆在这儿。


    「你觉得能行吗？」刘浜的问话忽然打断沈季玚开小差的思绪。


    「嗯？」沈季玚一愣，想装作刚刚在认真听的样子但是很明显失败了。


    「发什么呆啊，」刘浜用手指点了点办公桌上的文件，有些不满地说道，「真想老婆想得什么事都干不了吗？」


    「当然不是，」沈季玚的辩解好无力度，「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那不还是想老婆想的。」刘浜无情拆穿，「我都已经费尽口舌说了一遍企划了，不想再重复。」


    「我看过了，这份企划，」沈季玚心虚地吸了吸鼻子，调整坐姿好让自己看起来注意力更集中，「那个市场调研我也看了。」


    「直接说结论。」


    「我认为风险过大。」沈季玚皱了皱眉，严肃道，「线下剧场铺设还是以超一线城市为重点区域，现在就往一线二线城市拓展太冒进了。」


    「确实，这方面我们全部都是新手，包括三哥。」刘浜也跟着皱眉，「还是要调方向。」


    「线下先把目标锁定超一线，看看能不能多铺合作，别忙着撑大头。」沈季玚突然灵光一现，脱口而出，「同时研究一下文娱教培行业？试水线上教育呢？」


    事实证明，沈季玚目前并没有完全在按照陈酌的理想路线往前走。


    「文娱教培？」刘浜果然敏锐捕捉到不算重点的重点，「陈老师都不做老师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办公室的百叶帘没遮住，外面的同事能轻易看到经理办公室的情形，沈季玚就要揍刘浜了，「到底是谁在带私人情绪，没在专心做事啊？」


    「我错了我错了……」难得一见刘总认错，「那明天再开个会研讨一下这个思路，看看企划组的小年轻们有没有什么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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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沈季玚重重点头，「线上的风向，是要多问问小年轻们。」


    国外的舞剧演出，国内媒体甚少会跟踪报导，更别说大体量的宣传了。


    但是陈酌会发版权允许内的照片给他看，包括但不限于已曝光的角色造型、备台时的紧张状态、演出后的庆功场景。


    沈季玚会把这些照片都保存下来，忙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真的很奇怪，陈酌就出差两周而已，沈季玚却觉得时间过得又快又慢。


    直到巡演结束，网络上的讨论度还是非常低。


    沈季玚每天从早忙到晚，睡觉前刷一刷微博也刷不出多少相关内容。


    「老刘，要不要试试投资舞蹈综艺这条？」新的灵感迸发，让沈季玚无视了时间直接甩了个电话给刘浜，「只有先把舞蹈和舞剧的热度炒上来，后面的话才有的说。」


    「……大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刘浜沉默了一阵才开口，声音低哑，非常暴躁，「凌晨两点打电话，我他妈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不好意思哦，我还以为才十二点呢。」沈季玚有点抱歉，但不多。


    「七小时后的会议上你再说这些吧，先睡觉。」然后刘浜就挂断了电话。


    白天的会议推进得还算顺利，企划组立刻就开工完善方案去了。


    「你下次再半夜三更地打我电话，就算我不揍你，小吕都要提意见了。」刘浜挂着两个黑眼圈，面无表情地责怪沈季玚。


    「搞什么，吕老师不是说要合租到期再搬去跟你住的吗？」沈季玚选择性跳过刘浜的控诉，「怎么现在就跑了？」


    「你们家陈老师两个礼拜都不在家，小吕一个人我不放心。」刘浜理所当然地回道，「要么我把他接走，要么我去他们家暂住，换你你选哪个？」


    「你做得对。」沈季玚沖刘浜竖起大拇指，「明天下午我请假，等会我就提交申请。」


    「日子过懵了吧，明天礼拜六。」刘浜冷哼一声，「知道你要去接人，你车的汽油都给加满了。」


    「刘总靠谱。」沈季玚用手撑了撑额头，他这日子确实过混了，哪里还记得是星期几。


    要去机场接陈老师这个计划，沈季玚没提前告诉他。


    然后这班飞机延误了……沈季玚在出口旁边的咖啡茶座那里坐等了两个多小时。


    但沈季玚等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庆倖幸亏是延误，要是提前落地了反而更措手不及。


    在手机app上不断刷新航班的到点信息，沈季玚连着喝了两杯咖啡。


    终于，出口处开始热闹起来，沈季玚稳如泰山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的座位选得非常靠里，甚至还戴了鸭舌帽，格外适合暗中观察。


    眼睁睁看着陈酌大箱子小箱子地推出来，身边还有七七八八的舞者同事。


    眼睁睁看着陈酌跟人家有说有笑的，然后突然停下来，掏出手机正在找明显的出口标志。


    沈季玚在口罩的掩护下也憋着笑，同时拿出手机，偷拍正在自拍的陈酌。


    在陈酌拍好了照片，发给沈季玚的同一时间，沈季玚也把刚刚偷拍的图片发给了他。


    【月下独酌：？】


    沈季玚满意地放下手机，饶有兴味地看着陈酌像一只小鹿一样警觉地四处张望。


    接着他跟身边的舞者朋友们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先离开，剩下陈酌一个人。


    沈季玚在等着看陈酌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一直按兵不动。


    谁能料到陈酌又环视了一周后，竟然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目视前方推着箱子径直往外走。


    沈季玚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是直接放弃寻找他了吗？


    根本坐不住，沈季玚站起身来，又不好意思在公众场合大声唿喊陈酌，只好慢两步紧两步地追上陈酌的步伐。


    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近在眼前的陈酌突然驻足转身。


    沈季玚的脑子想剎车，可是惯性根本不允许，下一秒钟就结结实实地和陈酌抱了个满怀。


    「抓到你啦！」陈酌环在沈季玚后背的胳膊收得很紧。


    「吓我一跳！」一顿操作噼头盖脸，沈季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你早就看到我了是不是？」


    「也没有很早，」陈酌终于捨得松开手，笑着说道，「我发了问号你都不回復我，肯定就是在现场了。」


    「……这都能推理出来？」沈季玚捏了捏陈酌的手指，「万一跟过来的不是我，而是坏人怎么办？」


    「那我也算是直接擒贼了。」陈酌笑得更狡黠，「总之陈老师是不会吃亏的！」


    沈季玚深唿吸再嘆气，心想陈酌说的这句话真是非常有道理。


    「四哥，等会儿先送我去57号可以吗？」陈酌坐上副驾后，率先提出目的地的要求。


    「太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不行吗？」沈季玚语带嗔怪，「这么高强度的工作，简直反人类。」


    「不是要工作……」陈酌一边扣安全带，一边无奈笑道，「是行李箱里装了好多巡演观众送的小礼物和手写信，还有国外的朋友带的纪念品和土特产。」


    「我想着有些小摆件可以直接放在工作室当做装饰，」陈酌大约是怕沈季玚不放心，接着解释道，「省得我带回家又再送过去。」


    难怪陈酌带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回来，明明出发的时候只有一只行李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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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真不是熘回去继续搬砖的？」沈季玚强调着重音问道。


    「我骗你干嘛！」陈酌都给气笑了，「我都饿死了，等着放完东西蹭你饭呢！」


    沈季玚笑而不语，很快把车开到57号。


    他本来以为大箱子里装着陈酌的出差用品，小箱子里塞着礼物，没想到实际情况是反着来的。


    陈酌在57号的一楼大厅会客区打开大箱子，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多到溢了出来，沈季玚都看傻了眼。


    「帮个忙呀，」陈酌蹲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招唿沈季玚，「也太没眼力见了吧！」


    「来了来了。」沈季玚嘴比腿快，跟着蹲过去，「这都是你的观众送你的？」


    「这两件大的，是舞者朋友送的。」陈酌耐心指点着各色礼品，「其他都是观众送的了，不过太贵重的我不敢收，就带了一些手作小件和手写信件。」


    沈季玚从箱子里捡起一个硬质文件夹，从其中抽出一沓信封，封面上笔迹不同的英文字母。


    直到此时，沈季玚才反应过来，陈酌在国内算是小有名气，也许在国外早就扬名四海了。


    帮着陈酌归置好两个摆件后，沈季玚暗自感嘆艺术家们的审美果然是他望尘莫及的。


    陈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非常精緻的信封，递到沈季玚手里。


    沈季玚低头一看，是邀请函。


    「这是我领衔主演的舞剧首演纪念票。」陈酌郑重其事地说道，「四哥，你能不能……」


    「我一定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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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虽然我讨厌吃狗粮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狗粮碗。（bushi）


    第67章 出差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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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在檯历上找到5月2号，画了个小圈，又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开了提醒设定。


    四月下旬他要和刘浜出差实地考察和洽谈，担心一旦行程复杂起来，忙中疏漏会误了陈酌舞剧的首演时间。


    刘浜订了上海某部爆款舞剧的周末两天连场演出的套票，和沈季玚以普通观众的身份去看看市场情况。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数据只是抽象的符号，还是要亲身去体验一下才更有实际感受。


    二人并没有多少行李，刚到上海时就寄存到四星级宾馆里了。


    晚上先去看了周六前半场，超一线城市的剧院硬体，是真的没话说。


    沈季玚不断劝告自己不要拿陈酌来当作衡量标准，但潜意识里还是忍不住将陈酌的身影放置到舞台上去臆想。


    如果是陈酌在如此规模的精密布景中演出，一定会更加大放光彩。


    「你的谨慎是对的。」演出散场后，刘浜由衷嘆道，「三哥原本的打算确实太冒险。」


    「慢慢来吧，」沈季玚缓缓唿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俩自驾过来的，看完演出后，刘浜直接把车开回了酒店。


    「……咱俩睡双人标间？」沈季玚看着刘浜从前台那里，只领回一张房卡，「三哥创业未半而中道破产了吗？」


    「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晦气话，」刘浜把房卡丢给沈季玚，「是豪华大床房。」


    沈季玚：「？」


    「我今晚不住这儿。」刘浜轻描淡写地点出这句话来。


    「四哥！」


    听到这声喊，沈季玚立马虎躯一震。


    「人我带走了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吕智，嘻嘻哈哈地拽过刘浜的胳膊，「你晚上睡觉前一定要记得锁好房间门哦，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过夜更要多加小心。」


    沈季玚：「？！」


    看着他二人扬长而去的背影，沈季玚上嘴唇磨下嘴唇半天说不出来半个字。一切发生得太快，沈季玚甚至没有时间组织好语言去谴责这对狗男男。


    黯然回到豪华却冷清的大床房内，沈季玚空前想念陈酌。


    但理性还是能占据上风的，陈酌首演在即，片刻都耽误不得。沈季玚这周末本来也是在免费加班，公事公办，不能学习刘浜夹带私人玩乐主义的歪风邪气。


    简单洗漱过后，沈季玚给陈酌发了条微信消息，汇报观演情况和入住状态。


    陈酌没有立刻回復，想必还在紧锣密鼓地排练。


    趁着这空档，沈季玚打开随身携带的超薄笔记本电脑，认认真真敲打调查报告，下周的进度会上要发言的。


    在键盘上按下最后一个句号，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了。


    保存文件，关了电脑，沈季玚打开豪华套间里的音响设备，随便挑了一个睡前曲单播放。


    然后一扬脖子，躺倒在软乎乎的大床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微信进了新消息。


    【月下对酌：四哥，睡了吗？】


    【月下对酌：我刚到家，怎么吕小智也不在啊……】


    看来他并不知道吕智趁着周末偷跑过来和刘浜约会，沈季玚不免有些心疼陈酌。


    【社畜小沈：我离睡觉还早呢，你先洗漱，睡前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月下对酌：虽然现在就想听到你的声音，可是太晚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社畜小沈：那这样，我现在就给你打电话，你开外放，然后一边收拾一边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陈酌以行动代替文字，直接先拨了电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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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声音听上去是相当累了，「这样能听得清我说话吗？」


    「能，非常清楚。」看来是在试用手机的外放效果，沈季玚懒得用手举着手机贴在耳朵边，干脆同样点开了外放按键，反正这房间里也没有别人了。


    「你在听睡前音乐吗？」陈酌问道。


    「嗯，这边的套房里正好有品质不错的音响。」沈季玚完全卸下防备，随心所欲和陈酌聊天。


    「刘先生呢？」陈酌那边有塑胶袋翻动的声音，应该已经在整理东西了，「哦！我知道了，吕小智肯定跑过去找你们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沈季玚半闭着眼，看着床头灯映在天花板上暖色的光，低声说道，「吕老师是来找老刘的，可不是来找我的。」


    「哈，是我不严谨是我不严谨……」终于听到了陈酌的笑声，「我先卸个妆，今晚带妆彩排的。」


    「嗯。」沈季玚应的这一个字，被电话那端的流水声给掩盖了大半。


    「……你们晚上吃的什么好吃的？」背景音里出现了拉动抽屉的声音，和来回走动的拖鞋声。


    「随便找了个剧院附近的小饭馆吃了一顿，味道还不错。」沈季玚怕陈酌离远了手机，有意放大了说话的音量，「上海嘛，热门的餐厅不提前订位是吃不上的。」


    「那倒是，之前我和吕小智去玩，也是在热门餐厅门口等了很久的位，」陈酌大约是把手机一起带进了浴室，一阵拉门的动静之后，他的声音马上就变得闷闷的，「结果吃到嘴里觉得也就那样。」


    「明白白天我准备和刘总去探探口碑不错的新店，等你有空了带你来吃。」


    「行啊，那我要吃遍你们的推荐。」陈酌答应得干脆，接着说道，「四哥，我准备沖澡了不方便一直和你说话。」


    沈季玚都做好挂电话的准备了，没想到陈酌立刻补充道：「不如你把你那边的音乐声放大一点点，我也能当浴室歌单听。」


    「好。」沈季玚毫不犹豫地按陈酌的要求来，马上找到音响遥控器，在不扰民的限度下调大了音量。


    轻柔的女声吟唱，搭配着钢琴和小提琴的音色，以及若隐若现的雨水声，让一时两地的空间里都充满舒缓又略带暧昧的气氛。


    能听得清陈酌那边传来的淋浴水声，哗啦啦不间断，似乎还夹杂着洗髮水与沐浴露或者别的什么瓶瓶罐罐的使用动静。


    沈季玚忽而觉得清醒无比，聚精会神地通过声音推断陈酌的洗澡进程。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联想力，和不要脸的程度……沈季玚脑子里全是他肖想出来却不可描述的画面。


    现在的陈酌似乎是在憋着气洗脸，短短十几秒后，他忽然轻轻地嘆出一声。


    沈季玚脑子里的神经勐然跳断了，刚刚即将进入梦乡的状态极速切换，换到另一种亢奋至极的频道。


    耳边的洗澡水声和音响里的缠绵乐声，以莫名契合的方式融汇在一起，形成环绕的温柔意味，将沈季玚完全包围。


    如同久旱逢甘霖。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直视自己的欲望，以及如何纾解，沈季玚早已驾轻就熟。


    都这种时候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道德感，沈季玚索性抛开日常对自己的约束，反正陈酌看不见，也不会知道。


    或许，应该让他知道才是尊重他的做法呢？


    但此时此刻的沈季玚，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也不清楚过了多久，沈季玚在一片浑浑噩噩的朦胧中，听到电话那边的水声停了。


    「四哥？」


    「……」沈季玚不敢立刻开腔，生怕声音里的不对劲透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讯息。


    「你睡着了吗？」


    「……还没有。」反覆平缓唿吸，沈季玚轻咳了一声，才说道，「你要睡觉了吗？」


    「我的身体警告我再不睡我可能就要猝死了，」陈酌应该没听出来沈季玚的异常，还在开着玩笑，「但我还是想再跟你说说话。」


    「先睡吧，」沈季玚又克制不住地清了清嗓子，「我有点困了。」


    「那好吧，」陈酌勐吸一口气，「明天再说，晚安。」


    「晚安，爱你。」


    结束睡前电话，沈季玚才有机会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可又不敢细细琢磨，复习得太认真可能会让他再切一次小插曲的频道。


    天亮之后还要加班的，不能草率掏空身体。


    还是自己掏的，太不值当了……


    乱七八糟胡思乱想一通，沈季玚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再睁眼就到了早上八点。


    打刘浜电话是关机状态，想也知道，昨晚刘总那边绝对比自己这独守空闺的要热闹多了。


    有气无力地起床洗漱，去楼下餐厅吃自助早餐，都快吃完了才接到刘浜的电话。


    没想到吕智早上就回渭城了，说是下周学校要月考，他得赶回去好好准备。


    「不是学生考试吗？」沈季玚和刘浜在街上闲逛，好奇问道，「怎么老师还要准备啊？」


    「不懂了吧，现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考试，考得哪里是学生。」刘浜冷哼一声，「考得明明是老师。」


    「不会吧，我们小时候多怕考试啊。」沈季玚一想起读书时被考试成绩支配的恐惧，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今时不同往日，」刘浜说道，「况且，你猜小吕他们班里，有哪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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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家小太子啊？还是小公主？」沈季玚满不在意地问道。


    「你家的，」刘浜白了沈季玚一眼，「也太不关心你那大外甥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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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还不是个大shai迷了_(:3」∠)_二月开始啦！要努力啊大家！（专指我自己）


    第68章 摄人心魄的北水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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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宜是吕老师的学生？」沈季玚略感意外，很快想起来一些久远的细节，「但我印象中，你之前住院大姐来看你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和吕老师认识的样子？」


    「因为小吕在的那所学校是完全中学，」刘浜解释道，「那时候他也带大小姐他们年级的道法课。」


    「什么是完全中学？」沈季玚看起来很孤陋寡闻的样子。


    「……就是这所学校既有初中学段，也有高中学段。」刘浜有点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解答，「你别表现得好像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念完一样。」


    「行吧，简单来说就是奇妙的缘分呗。」沈季玚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沈相宜是谁的学生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午饭和晚饭，两个人都去尝试了所谓的网红新店，得出的结论大抵一致：名不副实。


    晚上是舞剧周末连场的后半场，沈季玚集中精神跟着剧情走，竟很快被带动了情绪，备受感动。


    演员们二次返场谢幕后，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有不少观众都跑上前去送花送小礼物，场面一度很热烈。


    沈季玚不由自主地猜想着陈酌的国外演出，谢幕后的气氛是否也如此融洽呢？


    时间还不算太晚，沈季玚和刘浜周一早上还有高层例会，刚走出剧场，就赶紧连夜驱车回渭城。


    到家又是半夜，而陈酌还没有回覆他的报平安信息。


    返回时换了沈季玚来开高速，全程精神高度紧张，所以他刚洗漱完躺下立刻觉得困极了。


    还没等到陈酌的晚安，就睡昏过去。


    晨间闹钟响了三遍，沈季玚才被惊动。


    睁眼看时间，也同时看到陈酌凌晨四点半发过来的信息。


    【月下对酌：晚安……哎，直接说早安好了。】


    沈季玚眯着眼皱着眉，先重重嘆了口气。


    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熬下去，钢筋铁骨都受不住，更何况是陈酌。


    【社畜小沈：周四就要开演了，还需要忙到深更半夜吗……这怎么能扛得住啊？】


    【月下对酌：还可以啦，只要首演不出岔子，后面都可以先松一口气。】


    【月下对酌：你都起床了吗？】


    【社畜小沈：……你不也起床了，还是根本就没睡啊？】


    「我到家睡了一会儿的，今天早上还有联排。」陈酌发送了语音消息过来，「赵总监会来督场，有点小紧张呢。」


    「别紧张，你可以的。」沈季玚一边刷牙一边出发，「我先去上班，你有空了再给我回信息。」


    「好。」


    周一简直是社畜们的噩梦，大大小小的会议上，感觉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在掉线。


    一早上的晕头转向，让正在吃午饭的沈季玚直唿想吐。


    下午继续灌一杯热拿铁，再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眼神看向窗外时，已然晚霞满天。


    茶水间里的同事们小声交谈。


    「今晚明晚估计都要加会班，幸亏周三就放劳动节的假期了，不然我感觉我要挂了。」


    「那你今天也不回家吃晚饭啊？不如我们俩出去吃？」


    「不了，我点了外卖，还是想抓紧时间搞完了就回家。」


    「哼，偷摸提前点外卖都不带我。」


    同事们平淡又朴实的聊天内容飘入路过的沈季玚的耳中，激起他心中的小愧疚。


    在一个全新领域的项目初创期，无论是决策者还是执行人，没有谁的日子是好过的。


    其他职员的续命丹是劳动节假期，而沈季玚的动力则是陈酌在2号的首演舞剧。


    这两天他们俩的交流少了很多，沈季玚不敢多占用陈酌宝贵的时间，一心只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实现自己的梦想。


    好不容易熬到2号，沈季玚出门前，面对着衣柜纠结了半天。


    试了好几套正装，都别别扭扭地换掉了。


    点来点去，还是点到了上次跨年的时候穿的那套，顺应习惯比更新选择要简单得多。


    但还没穿一会儿又嫌热……尤其是挺阔的衬衫领子，一直蹭着脖颈上的皮肤。


    沈季玚怕脖子上再起疹子，只好放弃周正的西服，换回了日常休闲风格里稍微正式一点的装扮。


    来到大剧院西大门前，沈季玚远远的就能看到，从往入口处行进的观众们，从几处大门的方向汇聚而来。


    刚过完安检，就看到刘浜和吕智已经在舞剧厅的入口处等着他。


    「就猜到了你要孔雀开屏，」刘浜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季玚，揶揄道，「但是没想到这回连戒指都戴好了？」


    没错，沈季玚把陈酌送他的玫瑰戒指，大张旗鼓地卡在右手无名指上。


    「下次你也给吕老师整一个，」沈季玚抿着唇小声说，「把人套牢点。」


    「已经很瓷实了，不劳您费心。」刘浜同样低声回话，「反正你肯定是被套得死死的了，你完了你。」


    两人暗地里的言语交锋，被剧场里的提示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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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人在绝佳观演位置落座后，刘浜凑过来问沈季玚：「你怎么没提前去看一下陈老师？」


    「不去了，怕影响他发挥。」沈季玚一动不动目视前方暗沉的幕布，「我在参加大型考试之前，最怕突然的问候。」


    刘浜瞭然地点点头，拿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就静了音放回口袋。


    幕布上投出好几束光，组成了剧目的名字——《立夏之下》。


    在此之前沈季玚从来没有打探过舞剧相关的信息，倒不是不在意，是怕陈酌违反保密协议，也怕他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场景下就说秃噜了嘴。


    厅内顶棚的灯光渐次暗灭，幕布上的剧名更加显眼。


    音乐先起，大幕拉开。


    舞台上的布景是相当逼真的夏初荷塘，沈季玚居然半开启工作模式，在研究人家的装台配置。


    然而下一刻他再也没有心思管什么布置，舞台边缘出现在一个像神明一样带着圣光与仙气的人，将沈季玚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沈季玚的席位太靠前，又太居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清楚看见陈酌精緻的妆容，在超水平的灯光设计里显得既淡雅又端庄。


    他是身披半透明湖色纱织的北水之神，额角有两朵粉白色的莲，目中是水蓝色的光。


    他在潋滟池水的不规则边沿上或立或坐，或是快步掠过山石，披至腰线的深蓝色长髮与翻飞的纱织一同舞动。


    整个舞剧厅里的观众，应该没有人能做到不为之神魂颠倒吧？


    较之上一次坐在观众席里看陈酌的心情，这一次沈季玚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上一回：陈老师太过优秀，所有人都超喜欢他，我根本就配不上啊。


    这一回：陈老师真是优秀，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现在是我的，嘿嘿。


    沈季玚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忍不住哼笑了出来。


    邻座的刘浜投来惊异的目光，用胳膊肘捅了沈季玚一下，大概是想表达「这剧情如此虐心你他妈的还笑得出来？」的意思。


    整场舞剧的演出时间大约100分钟，没有中场休息，剧情很连贯也很紧凑。


    哪怕全台的演员没有一个人张嘴说话，仅凭着字幕条上三言两语的简单提示，观众们都能看得明白。


    表达到位的肢体语言，和情愫流转的眼神，胜过一切口述的浪漫。


    故事取材于古代神话传说，全剧的格调都保持住了梦幻又神秘、典雅且厚重的高水准。


    当全剧终后，大幕缓缓拉动，厅内灯光亮起，观众席里还依然鸦雀无声。


    一直等到幕布完全闭合，全场才响起热烈的掌声。


    演员们返场谢幕了两次，还有部分观众们不愿意离场。最终在厅内广播的委婉催促和现场安保人员的提示疏导之下，人们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沈季玚、刘浜和吕智是最后离开舞剧厅的，他们从侧门绕出去，吴经理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


    后台目前忙成一片，刚刚撤下来的演员们还聚集在一处卸妆换装。


    三个人在后台等候区坐着，等了好一会儿。


    「我们去和勺儿打个招唿就走。」吕智不愧是政治老师，识时务者为俊杰。


    「几位，这边请。」很快，吴经理收到后台工作人员的讯息，冲着三个人摆出「请进去」的手势。


    也用不着吴经理带路，他们都很熟悉去往后台的路线。


    进门前看到拎着大包小包陆陆续续走去员工通道的舞者，沈季玚心想后台的人应该不多了。


    果不其然，化妆室和服装间只剩几个演员在最后的整理收尾工作。


    迎面碰上一个年纪很轻的男舞者，沈季玚看他有些眼熟，应该是陈酌经常合作的同事。


    他看到沈季玚来了，二话不说就指向着一个vip化妆间，笑而不语地沖沈季玚点点头，然后深藏功与名地转身走了。


    沈季玚敲了敲门，在里面应声的果然是陈酌。


    吕智说到做到，真的只是和陈酌打了声招唿，就把刘浜拽离现场。


    「四哥你再等我一会。」陈酌一身的妆造，丝毫没有要拆卸的意思。


    「是还有工作吗？」沈季玚猜到一点。


    「嗯，摄影师要补几张造型图。」陈酌点头的时候，他额角的莲花花瓣似乎也在颤动。


    「亲爱的我回来啦！」


    沈季玚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男声，如此亲昵地称唿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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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开跑车出现）晚上好我的陈老师，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停错位置）（被交警拖走）（发送消息）头像是我....（消息发送失败）（遗憾离场）（压低了性感的嗓音）晚上好我的宝贝，你要上台……（被口水呛到）（咳得撕心裂肺）（摇晃红酒杯）晚上好我的陈老师不知道你演出结束后……（酒洒了一裤子）（匆匆离场）


    第69章 吃了点醋，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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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听见副驾上的安全带扣「啪嗒」一声的响动，沈季玚都还端着情绪，踩油门的力度都比平时重了些。


    陈酌似乎同样故意槓着，也不主动说话。


    两个人在车厢里憋着劲打擂台，谁都不动弹。


    连唿吸声都被车内有限的空间给放大了，沈季玚本来没那么生气的，结果陈酌是这个态度，他反而有点不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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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


    让人倍觉尴尬的动静，来自于陈酌飢饿的肚皮。陈酌没绷住，嗤着鼻子笑了起来。


    这令人烦闷窒息的怪异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由于陈老师的笑声严肃中透着诙谐，很有感染力，沈季玚也跟着端不住，跟着笑了。


    「唉，你终于不是木头脸了……」陈酌大大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伸手指摸了一下沈季玚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问道，「真吃醋啦？」


    「我的天，陈老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沈季玚戏瘾还没过去，夸张地说道，「要是吃的醋都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也太夸张了吧？」陈酌半信半疑地转过脸来看沈季玚，「啊。」


    「不然呢？那个男的，叫你『亲爱的』你还应了一声，这谁忍得了啊？」沈季玚越演越来劲了，说话更没个忌惮，「我不当场就挂脸，难道我还要把这一罈子山西老陈醋带回家，抱着睡觉吗？」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应他的，」陈酌委委屈屈，「可是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平时这么称唿都习惯了……」


    「理解。」沈季玚嘴上说着理解，短促的语气里全然是反调，「完全理解。」


    「不不不不能理解，你不能理解！我现在就跟他说，以后和我保持二丈距离。」陈酌像哄孩子的幼儿园老师，赶忙掏出手机就要给人家发信息，「就算是合作里有双人托举的动作，他都必须给我用钢丝吊着！」


    好傢伙这车里坐着的两个人，一个不像是霸道总裁，一个也不像是专业舞者，简直都是业余相声演员。


    「好啦！」沈季玚戏瘾过完了，腾出一只手按下陈酌手里的手机，「我没那么小气。」


    那个在后台化妆室门口，对着陈酌喊「亲爱的」的人，是陈酌的同行朋友，两个人甚至还沾点远房亲缘，关系非常要好。


    人家老早就和爱人一同出国註册了同性结婚证书，和陈酌之间是完全单纯的战友情。


    「你尽管小气！」陈酌开心地在副驾上动来动去的，爽朗笑道，「越小气我越开心！」


    「……行了行了快坐好，」沈季玚老父亲心态发作，摁住活泼的陈酌，「看在你为了我推辞了庆功宴的份上，我带你去夜宵。」


    「什么夜宵，」陈酌安静了一些，长嘆一口气，「我晚饭都没吃呢。」


    沈季玚也是后来才知道，陈酌每逢大型演出，都不敢在上台前吃饭。一来怕影响身体机能无法集中注意力，二来是怕年少时的一次失败教训重演。


    陈酌曾经在学校的汇报演出中，因为上台前吃得太饱，动作强调太大，当场吐在台上……这对一个年轻的舞蹈专业的学生来说，简直是永生都无法磨灭的可怕记忆。


    两人坐在夜市的路边摊上，今年的龙虾季刚刚开始，整条街都飘散着浓郁的香辣鲜味。


    陈酌是饿到一定程度了，一大盆龙虾端过来，他先把汤滷里泡的手擀粗面给吃个一干二净。


    「……慢慢吃啊，又没人跟你抢。」沈季玚这话不骗人，他重启健身计划后，确实自律了不少。


    陈酌根本没空搭理沈季玚，风捲残云地扫荡餐盘。


    他的舞台妆容是卸掉了，但披在身后的长髮是下午的时候造型师一缕一缕给接上去的髮丝。


    晚上走得急没拆掉，明天还得去人家工作室处理。


    于是乎陈酌高马尾半披肩的长髮，搭配着衬衫外套短袖棉t和休闲裤的造型，轻而易举地吸引来众多的目光。


    夜宵刚吃到一半，陈酌就连着接了好几个电话。


    从对话里能听出个大概来，几乎没有私人电话，全部和演出情况、演员反馈、海报定稿、微博宣发这些工作内容高度相关。


    「四哥，我吃饱了！」陈酌动作灵巧地摘了满是红油的塑料手套，心满意足地说道。


    沈季玚沖老闆招了招手示意结帐，谁知被陈酌抢先扫了码。


    「这是我的庆功宴，当然我请客。」陈酌理所当然地抖了抖眉毛，「不过还是要麻烦四哥，尽快送我回家……」


    不问也知道，这位非常勤快又拼命的同志，要赶回去加班了。


    临走还打包了一份小龙虾，准备带回去给吕智。


    将陈酌送到目的地后，沈季玚独自开车回家。


    吕智的合租租约签到六月，刘浜透露可能会趁着暑假有时间的时候再搬家。


    沈季玚脑海里的计划通在快速构建拐带陈酌的最佳方案，其实难度也不算太大，只要钱到位，动作够快，就没什么问题。


    就怕他把自己的心急全都表现在明面上，会吓到陈酌。


    临睡前，照旧和陈酌通了一回语音通话。


    简简单单地提醒对方早点休息，注意身体，不要强撑。


    虽然沈季玚心里非常明白，互道晚安之后，他也许就可以轻松入睡，陈酌估计十有八九还在忙碌。


    普通人的奋斗一向残酷且不能喘息，哪怕陈酌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但白手起家的辛苦，沈季玚却没有资格说自己能感同身受。


    当时决定去公交集团开车纯粹是沈季玚的自主意愿，他虽然从来没把这种行为定义成「体验生活」，但在知情的旁人看来，这就是非常典型的「体验生活」。


    而陈酌和他不一样，沈季玚能理解他对于追逐梦想的锲而不捨与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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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表达自己理解的方式，就是尽全力去支持陈酌想做的事情。但他需要不断提醒自己这个原则，因为有时候看到陈酌累到话都不想说，他真的很心疼。


    《立夏之下》的首演非常成功，在还算是小众的舞剧圈子里激起不小的波澜。


    舞剧的编舞导演和情节编剧都名不见经传，整个制作团队和演出名单里，最具知名度的也就只有一个友情出演林梵音。


    积极主动买票看剧的观众，要么是冲着陈酌来的，要么就是冲着林梵音来的，再要么就是亲友捧场了……


    好在质量胜得过名气，不少观众都愿意在网络平台上给作品打出好评、


    再加上舞剧宣发团队同样给力，适时放出高质量的剧照和台前幕后的花絮，舞剧内外又吸引了一波新的粉丝。


    之前沈季玚不甚在意网络上的风风雨雨，但现在他已然是即将进入行业的从业者，于情于理都需要关注。


    可惜制作团队还是太年轻了，参演人员也基本都是新人，激起的水花很快就被更新更劲爆流量更大更有商业价值的文娱新闻沖刷过去，成为茫茫大海中的一撮浮沫。


    沈季玚为此愤愤不平，如此优秀的作品，这么多认真又刻苦的年轻人，加在一起的热度竟然都比不上一个流量爱豆手指头被别针划伤送去医院的新闻讨论度。


    还是陈酌反向安慰沈季玚，说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相信热爱可抵一切漫长过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刘浜推开沈季玚办公室的玻璃门，开门见山甩出经典选择题。


    「先听好消息吧，」沈季玚两眼仍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内容，格外平静地说道，「万一坏消息太坏了，我至少能先垫个底不晕过去。」


    「好消息是最新一版交上去的方案通过了。」


    「不错。」沈季玚慢慢点头，「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合作方主动给出好几条利于我们的政策，但附加的要求是……」刘浜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说道，「筹备阶段再延长一个月。」


    听完，沈季玚挑了挑眉，思索一番后，抬眼看向刘浜：「……这算什么坏消息？」


    「你加班加傻了吧？」刘浜估计也没料到沈季玚会是这样的反应，「这种项目就是谁先谁赚，时间就是金钱，三哥都有点急了。」


    「我看不一定吧……」沈季玚皱了皱眉，「对方有没有说要延期的原因？」


    「只给了一个很模煳的回应，说是节目策划还需要再斟酌调整。」


    「……这到底算什么坏消息啊？！」沈季玚长出一口气，「你是没见过专业性很强却做得差劲的综艺节目被骂到怀疑人生的场面吧？我宁愿他们多花一个月的时间踏踏实实提升节目质量。」


    刘浜被说得一愣，想了想倒也有理。


    「有没有考虑过，」刘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让你的陈老师参与一下？」


    「没有。」沈季玚答得嘎嘣脆。


    「看你如此关注这个项目的进度，」刘浜瞥了沈季玚一眼，「还以为你都准备好要带人进组了。」


    「我们这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呢，我可不敢让陈老师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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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纠结了好几个竟然……吃醋归吃醋，还是要搞事业啊！


    第70章 放个小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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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歷了一个多月兵荒马乱的工作状态，沈季玚终于适应了一些。


    难以承受的疲惫感渐渐不再突兀，沈季玚甚至还摸出一套工作与健身劳逸结合的生活规律。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沈叔琦和刘浜考量到沈季玚的身份与工作履歷，刚回归公司，没有给他分配过多的工作内容。


    公司这边採纳了沈季玚的建议，同意合作方再将前端筹备期延长一个月。


    「明天什么日程？」沈季玚踩着下班的时间节点，揉着眉心问刘浜。


    「这你应该问你的助理啊。」刘浜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要加班吗？算了我也管不着你了，我先走了。」


    「有局啊？」沈季玚以为刘浜有什么商务饭局，随口问道。


    「……嗯。」刘浜这一声竟然答得有一点犹豫，「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别熬了。」


    「知道了。」沈季玚一如既往地应了一声，「确实没什么事，可以安心下班。」


    陈酌春季排期的演出，几乎都集中在四月五月里完成了。


    而他领衔的舞剧首演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三周的时间，得到的反馈与评价都很不错，但是否达到巡演策划的标准，制作方还在考量。


    于是很凑巧的，两个人竟然都在一时之间，清闲了一些。


    「还在57号吗？」沈季玚启动车子，手机挂上车载蓝牙，给陈酌打电话。


    「在啊，」陈酌干脆回答，「下午有两个朋友过来看看，就一直聊到现在。」


    「那一起吃个晚饭？」沈季玚将车开出公司地下车库，直奔57号，「带上你的朋友们。」


    「他们刚刚已经走啦，」陈酌笑道，「你今天不用加班？」


    「不用，准点打卡下班。」沈季玚听到陈酌的笑声，也不自觉地跟着弯起嘴角，「我在来的路上了，你来决定晚饭吃什么。」


    成功接到人后，说是由陈酌来做决定，但他还在坐在副驾上认认真真排出来五六个选项，跟沈季玚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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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纠结啊！」陈酌刷手机刷着刷着就唉声嘆气起来，「我感觉我的选择恐惧症又严重了……」


    「简单粗暴一点，用『方便停车』作为筛选条件。」沈季玚给出解决方案。


    「方法不错，但我也不知道哪些地方好停车啊……」这倒也是，陈酌自己不开车，自然也就不太清楚停车场的分布和方便程度。


    「那还是听我的吧。」沈季玚哼笑一声。


    现在去比较热门的店估计都要等位了，只有一个地方是他们随便什么时候去，都不会被拒之门外的。


    「两位晚上好。」迷途酒吧的领班认得沈季玚，十分热情地引导着两个人往某个特定座位走去，「今天想吃点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沈季玚指着菜单上的双人套餐说道，「就这个。」


    「好的，」领班亲自给他们下单，贴心问陈酌，「这位先生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香菜，其他都随意。」陈酌笑着回答，「谢谢。」


    领班一边点头一边做记录，随意念叨着「您和沈先生口味一样啊」。


    坐着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而不语。


    「下午来的什么朋友啊？我认识吗？」沈季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而不是在查岗。


    「你肯定不认识吧，是我的学弟和学妹。」陈酌三分心思在答题，七分心思在干饭，「他们俩今年大四了正在剧团实习，正好今天去大剧院，就顺便过来看看。」


    「学弟和学妹啊……」沈季玚还是抑制不住地拖长了音调。


    「……人家是一对儿！」陈酌白了沈季玚一眼，「天吶四哥，我之前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能吃醋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沈季玚立即反驳三连，「我刚那句语气多正常啊。」


    「正常吗？」陈酌故意弯着语调反问，饶有兴味地看着沈季玚。


    「哎我只是想强调我真没那么小气！」沈季玚一边嘆气一边说，「你六月的工作计划拟好了吗？」


    「也算是……」陈酌停顿了一下，「拟好了吧。」


    「这话说的，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没有，主要是夏季演出七月份才开始，我想趁着那时候开启57号。」陈酌赶忙解释，「在此之前，准备先放个小长假……」


    工作性质决定放假安排，陈酌目前应该算半个自由职业者，给自己合理安排假期的权力还是有的。


    「定好了假期吗？」沈季玚故作淡然地问道。


    「就准备六月上旬，」陈酌查看了手机上的日程表，说道，「正好第一场夏季演出的集中排练是从6月17号开始。」、


    沈季玚也拿出手机查看行程，默不作声地盘算，这时候请半个月的假会不会被三哥骂一顿。


    骂一顿就骂一顿吧，他也想放个假透透气，反正现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时间段。


    「我带你去马来西亚玩吧，」沈季玚一边在跟刘浜发微信，一边对陈酌说道，「上次答应你带你去看海边日出的，这个季节去刚好合适。」


    「啊？真的吗？」陈酌瞬间激动起来，但很快又面露担忧之色，「可是你有假期吗……」


    「可以有。」沈季玚装出笃定的样子，「最近没那么忙，大不了预支一下。」


    刘浜很快就回復了沈季玚的微信消息。


    【隔壁村老刘头：做梦吧你。】


    沈季玚眼皮子跳了跳，按灭了屏幕，强颜欢笑。


    【社畜小沈：我答应了陈老师的，帮帮忙嘛。】


    【隔壁村老刘头：做梦吧你。】


    【社畜小沈：……微信什么时候也有自动回復了？】


    【隔壁村老刘头：你假请个三五天的也就算了，一请就是十天，三哥疯了才会批准。】


    【社畜小沈：三五天就会批是吧？我悟了，谢谢刘总！】


    和刘浜说完，沈季玚又搜索了一番，打开另一个对话框。


    「我的护照是提前办了的，你的呢？」看来陈酌信了沈季玚的鬼话，默认了他是有假期的，所以已经在操心护照的事。


    「我的也没问题。」沈季玚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后，抬眼看向陈酌，「你只要收拾好行李箱，等我来接你去机场就可以了。」


    吃完饭把陈酌送回家，沈季玚快马加鞭赶回去制作计划。


    在规划旅行这方面，他还挺在行的。


    再说了，马来西亚还有他的髮小在那边定居，计划起来更便捷。


    【高温：噢哟？这是谁啊？我还以为都拉黑我了呢，这么久都不说一句话的。】


    【社畜小沈：热姐你可别埋汰我了……这不是有事相求。】


    【高温：想也知道，简直无事不登三宝殿。】


    【社畜小沈：你们那儿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吧？】


    【高温：没呢，大概七月份就要涨价了。】


    【高温：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来？】


    【社畜小沈：要不怎么说热姐是我姐呢……六月一号就到，方便吗？】


    【高温：当然方便，就你一个，还是浜子也来？】


    【社畜小沈：不止我一个，但另一个人也不是浜子……】


    【高温：好傢伙，我好像猜到点什么……但又不是很敢说。】


    高温是沈季玚和刘浜小时候的玩伴之一，甚至比浩子认识得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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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的事，她全部都知情。


    【社畜小沈：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指不定就是你想的那样。】


    【高温：好小子，真谈对象了啊？照片发来我看看！】


    【社畜小沈：到时候看真人不好吗？】


    【高温：行，这回我是彻底懂了，随便来，不带行李都可以。】


    【社畜小沈：热姐爽快人。】


    搞定了马来那边，剩下来要搞定的就是如何让沈叔琦批准假期了。


    第二天，沈季玚亲自跑去沈叔琦的办公室，非常卑微地表达了他想请假的意愿。


    「请五天假？」沈叔琦面不改色，反问道，「我看不是想放假吧，要去做什么？」


    「……三哥你也太精明了，」沈季玚尬笑着，遮遮掩掩道，「我就是……就是……」


    「私人的事情？」沈叔琦终于抬头看向他，「直接讲吧别绕弯子了。」


    「对，私事。」沈季玚点点头，坦白道，「还挺重要的。」


    沈叔琦又定定地看了一眼沈季玚，就把眼神挪回了他的办公电脑屏幕，忽然说道：「可以。」


    「可以？」沈季玚没料到沈叔琦答应地这么快。


    「嗯，你在系统里提交申请，但不要填五天，不太好看，」沈叔琦公事公办，提醒他，「我会批准。」


    幸福来得太突然，沈季玚走出沈叔琦的办公室后还觉得很不真实。


    在走回他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沈季玚已经开始订机票了。


    就像高温说的，他和陈酌真的不用带什么，行李太多也不方便。


    「四哥，按照你说的，我就只收拾了一个随身小行李箱出来……」陈酌在电话里有些犹豫，「是不是准备得太少了？」


    「不少，」沈季玚自己也仅仅就整理出一个带上飞机的随身箱来，「你甚至可以只带上你自己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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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快乐！但现实是我明天开学了_(:3」∠)_


    第71章 说机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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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各种层面上的说走就走的旅行了，沈季玚坐在飞机上，竟突然想不起来他们要去哪里。


    陈酌看起来比他还不在状态，飞机开始滑行的那一刻，陈酌忽然用力抓住沈季玚的手。


    「……你还好吧？」沈季玚伸出另一只手搭在陈酌青筋显眼的手背上，小声地关切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有点，」陈酌眼神盯在前排座位的靠背储物袋上，紧张兮兮地抖着嘴唇，「怕坐飞机……」


    沈季玚手上用了点力，紧紧握住陈酌发凉的手。


    「也不是恐高，就是……」陈酌自己接着往下说，「就是不太喜欢那种超重的感觉。」


    「那怎么办，要不咱俩现在跳飞机吧？」沈季玚故意说些不着四六的混帐话来分散陈酌的注意力。


    谁知好巧不巧，检查起飞前客舱安全的空姐正好经过，听到沈季玚的胡说八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沖沈季玚勐摇头并给出口头提醒：「先生，现在客舱已关闭，您不能跳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逗小孩呢。」沈季玚尴尬地脚趾抓地，指了指陈酌然后继续胡说八道。


    邻近的乘客应该都听到了这段不着调的对话，纷纷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


    「哪家小孩都快三十岁了啊！」陈酌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反驳沈季玚，「太离谱了吧！」


    「我妈至今看我还觉得我才十八岁呢，」沈季玚趁机继续引着陈酌说话，「你年纪本来就比我更小，这逻辑没问题啊。」


    「都什么歪门邪……」陈酌话还没说完，两个人一同被飞机拉升地面的动静给推得后背撞到座椅上。


    陈酌的手勐然更加死命扣住沈季玚的，明显的不适就表现在脸上，原本精緻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沈季玚内心五味杂陈，既担忧陈酌的状态，又觉得这样的陈老师也很可爱。


    在他的印象中，陈酌仿佛是「刀枪不入」的。他的陈老师自信、开朗、无所不能，心理素质过硬，专业素养又高，且反应速度极快。


    似乎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之中，陈酌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但在接触的过程中，沈季玚渐渐发现，如此「金刚铁打」的陈酌，也有紧张的时刻，犹豫的剎那，甚至是害怕的瞬间。


    这样的发现让沈季玚感到安心，好像陈酌在他面前可以做一个真实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完美的陈酌」。


    飞机拉拽上升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陈酌也终于能慢慢适应，放松情绪，同时也松开沈季玚的手。


    平稳飞行后，前后座位上都传来打开小桌板、遮光板的声响。


    「抱歉，」陈酌调整好唿吸后，捧着沈季玚的左手虎口道歉，「都给我的指甲磕出红印子来了。」


    「那你等下。」沈季玚轻声说着，然后就着陈酌捏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位置，拿人家的大拇指指甲盖，又在自己的红印子上换一边磕了重重一下。


    「这就不是红印子了，」也不知道沈季玚从哪里学来的土味套路，说起来居然都不打磕巴，「是爱。」


    「什么呀……」陈酌看清沈季玚在他自己手背上摁出的这个略显拙劣的小爱心，痛苦闭眼，简直无语。


    「现在不难受了吧？」沈季玚一直清楚他卖弄土味的初衷，就只是为了缓解陈酌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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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难受了。」陈酌瞭然地笑了笑，呆呆地看沈季玚看了好几秒，才挪开眼神看向舷窗外。


    此时飞机机身已然悬浮在云层上方，舷窗外的景象煞是好看。


    傍晚五六点的太阳显得比日常所见到的夕阳更年轻。


    落日的余晖没有经过云朵的过滤，使得云巅之上的光线更充足。


    少了几道折射的暖光，映在陈酌的脸上，沈季玚又看了个入迷。


    「两位先生，」空乘小姐姐正在分发餐盒，「这是二位的定制晚餐。」


    刘浜给他们订的商务舱，支持餐点自选。


    「谢谢。」沈季玚向空乘道了谢，接过餐盒后递给陈酌，「吃完再睡一会儿，九点左右就能到了。」


    原本可以订到时间更好的航班，可是沈季玚不得不先参加一场上午十点半的重要会议，正好撞上了登机时间，只能选择下午这一班了。


    吃完后陈酌确实半躺着闭上眼睛戴好眼罩，但有没有真的睡着，沈季玚就不确定了。


    沈季玚拿出随身笔记本，回看上飞机之前先缓存好的工作邮件，和刘浜发给他的一些视频资料。


    机舱里开始播报即将落地的温馨提示，陈酌抬手摘掉眼罩，而沈季玚也刚好合上笔记本电脑。


    二人不需要等候託运行李到港，沈季玚格外潇洒自信满满地带着陈酌往出口走。


    然后果不其然地走错了路……还是靠陈酌一路看英文标志，把沈季玚领往正确的方向。


    出口外还真有个当地的年轻帅小伙，举了个中文牌子接机。


    沈季玚之前的马来西亚电话卡早就超过了使用期限成了废卡，刚落地的二人确实更适合这样原始的接机方式。


    没想到这个小伙子只负责把他们俩送到地下停车场，沈季玚丈二和尚摸了半天脑袋，也分不清哪辆车是高温的。


    「老四！here！」不远处一个磁性女声，朝着这边中英夹杂地大喊。


    沈季玚还在晕头转向地找声源，结果陈酌拍了拍他的肩，指着一辆看起来非常狂野的皮卡，小声问道：「是这个吗……」


    「什么眼神啊！」高温果然从这辆皮卡旁边冒出来，沖这边招手。


    沈季玚没见过她这辆车，当然没办法快速定位。


    高温依旧短髮，依旧染着跳脱的颜色，一身中性又不失热辣的打扮，这在马来西亚的地界倒也不算新奇。


    「骚瑞骚瑞，」沈季玚说着蹩脚的单词，示意陈酌跟他往那边走，「真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灵。」


    高温白了沈季玚一眼，单手一把就拎起了陈酌的随行箱，往皮卡后面的无车顶货箱上一撂。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高温放好箱子转过身，非常绅士地沖陈酌伸出右手，笑道，「我是沈季玚的六姨妈。」


    「……」陈酌顿时瞠目结舌，十分慌乱地看看高温又看看沈季玚，出于礼仪条件反射伸出去的右手停滞在半空。


    沈季玚感觉眼前一黑，这么多年没见了，高温真是一点都没变。


    看着陈酌投来的求助目光，沈季玚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从这个亲缘关系上来讲，她确实是我那排行第六的表姨妈……」


    陈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个老六，看把我陈老师给唬成什么样了！」沈季玚忍无可忍，捅了高温一胳膊肘，嘴上却温和地和陈酌说话，「其实就是我和浜子的好哥们，你跟我一样，直接喊她热姐就行。」


    「热姐……你好。」陈酌简直像是刚开机就被烧掉cpu的人形电脑，说话动作都慢半拍。


    「老四的『朋友』，」高温的语调听上去很正经，又不是特别正经，「贵姓啊？」


    「免贵姓陈，耳东陈。」陈酌的反应速度提升了一些些，停在半空的手也重新伸了过去，「陈酌。」


    「先上车，」高温和他握手成功后，笑道，「带你们去吃夜宵。」


    马来西亚的车都是右舵，沈季玚根本不敢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高温单手把持方向盘，在机场高速上狂飙。


    「你还在原来那地方吗？」沈季玚想让高温开慢点，更想让自己别那么紧张，就找话题问道。


    「换了个岛，扩大了点规模。」高温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离吉隆坡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沈季玚紧了紧身上的安全带。


    「更远了点，不过有我使用权的海域了，」车开出高速路段，高温终于捨得松开油门了，「今晚没必要赶回去，我们现在吉隆坡玩两天。」


    「行，都听你安排。」车速终于减缓，沈季玚也能唿口气。


    「这是两张新的全境电话卡，」高温把车停在一条小路边的停车位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张卡片递给沈季玚，「话费充足，流量随便用。」


    「小陈喜欢吃咖喱吗？」高温对陈酌说话的时候就很随和。


    「喜欢吃的。」陈酌乖乖点头。


    「那就太好了，」高温迈着大佬的步伐，把两个人带去一家海边夜宵摊，「今天就带你们见识一下吉隆坡本土最强海鲜夜宵！」


    高温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向来比沈季玚和刘浜都强上不知多少倍，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事实不会变。


    满桌子琳琅满目的海鲜，沈季玚破了健身的规矩，陪着陈酌大快朵颐。


    不用在意时间，不用在意地点，不用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因为周围都是同样不用在意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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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闲散又逍遥的状态，沈季玚暌违已久，相信陈酌也是一样。


    「真好，」高温单手支着下巴，满眼欣慰地看着他二人吃得开心又满足，「你们两个，很相配。」


    「你才认识陈老师几分钟啊，」沈季玚典型心口不一，「就能看得出来配不配？」


    「说得也是，我下结论太草率了。」高温突然坐直身子，思考了几秒钟后就立刻严肃纠正，「是你配不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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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富了这是最标准的文不对题！但是二人甜蜜快乐小长假就要来啦！


    第72章 要收费的，但只预付了三个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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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温在吉隆坡有一套单身公寓，是她用自己做代购挣的第一桶金买下的小房子。


    她帮沈季玚和陈酌订的酒店离这套小房子很近，步行两分钟就到。


    「除了我那儿，你们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到达目的地之前，高温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我们大概也就只能呆一周多的时间。」沈季玚看向车窗外。


    「应该够了。」陈酌忽然小声念叨。


    「什么够了？」沈季玚顺着问道。


    「想顺手考个证。」


    「考ow吗？」高温插话问。


    「嗯，我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去考一下，」陈酌乖乖回应高温的问话，「然后才有资格考aow嘛。」


    「那小陈你真是来对地方了，」高温小有得意地说道，「我那儿有专业的教练团队，四天之内，包教包会。」


    一通对话下来，沈季玚反应了半天才听明白他们俩说的是考潜水证。


    「早点休息。」高温冲着下车的两人招唿道，「明天早上你们起得来的话，我带你们去吃antipodean cafe。」


    「好。」沈季玚点点头，陈酌则沖高温招了招手。


    陈酌去酒店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拿着房卡往他这边走。


    本来沈季玚是不想麻烦陈酌的，但陈酌的语言优势太明显了，换沈季玚去也许只能和工作人员打手语。


    毫不意外，只有一张房卡，难怪陈酌走近时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激动，反正肯定不是害羞。


    沈季玚简直想当场扶额，忍了半天忍住了。


    进了电梯，沈季玚才开始担心一件事。


    他没有带杜老师……


    但更让他感到一丝焦虑的，是他不确定陈酌会不会带……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发出「叮——」的声响，沈季玚浑身一震，然后在心中暗骂自己太好色。


    「四哥，你明早想吃热姐说的那家早餐吗？」陈酌快速分辨走廊方向，边走边问沈季玚。


    「我都可以，看你意愿。」沈季玚反而紧张起来，张嘴说话的时候竟觉得喉头些许干涩。


    「别总是让我做决定啊，你到底想不想去吃？」陈酌找到门牌号，抽出房卡刷开门锁推开房门，再将卡片插进门边墙上的取电卡槽，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但他却没有立刻开灯。


    不知怎么回事，沈季玚刚跟着陈酌走进房间里的那一瞬间就突然心率过速，隐隐有预感陈酌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思在等着他。


    他低着头默默关上房门，脑子里想的完全不是什么早餐不早餐的。


    「我……」果不其然，沈季玚刚要说话，就被陈酌拽住手腕，用力往后一推，抵在门板上。


    毕竟陈酌是标准的舞者完美身材，没沈季玚高也没沈季玚宽，压过来的时候更像是一只布偶猫在扑金毛狗。


    有一说一，陈老师摸黑下嘴的功夫还有待提升，不过也可能有身高差的因素存在，他第一下啄在沈季玚的嘴角，鼻子还撞到了沈季玚的下巴。


    沈季玚实在没忍住，弯起被亲了一下的嘴角，好歹没笑出声。


    趁着陈酌还没往后缩，沈季玚抬手按住陈酌的后脑勺，帮这只傻乎乎的布偶调整亲吻的位置。


    房间里黑黢黢，只有落地窗那里有一些外面的亮度，掺杂着闪烁的都市霓虹，和澄澈的清朗月光。


    陈酌找对地方之后，完全不掩饰了，暴露出他极具攻击性的一面。


    沈季玚差点招架不得，被他抵得唿吸不畅。


    但毕竟有身高差距，陈酌一开始掌握到的主动权，潜移默化地被沈季玚攫住了。


    而且陈酌背对着房间内部，反而让沈季玚能一边反攻一边把人往床上带。


    眼见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季玚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这场面太似曾相识了，上一回热吻正浓时被电话打断，还是在57号的二楼走廊上。


    两个人依旧默契地都不去理会，手机倒是不震动了，房间内的座机却铃铃乍响，不肯放弃。


    「……」默契地放开彼此，沈季玚垂头丧气地在陈酌耳边喘息。


    「……我接吧。」陈酌撑起上半身，接起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hello.would you mind calling backter?」


    听得出来，兴致被打断的陈老师有点小不满。


    「……热姐？」陈酌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呃，对，我是小陈。」


    「找我吗？」沈季玚也凑到电话旁边，陈酌就把听筒递给了他。


    「我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高温一嗓门喊出来，沈季玚几乎要把听筒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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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接电话你就应该知道你打电话打得很不是时候！」沈季玚也难掩恼火，「快说，什么事？」


    「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酒店的保险套是要钱的。」高温坦然地大声说道。


    「……」


    「……」


    电话这端的两个人，很难不同时尴尬着沉默。


    「还有，天气预报说后天估计有大浪，我们最好明天就去仙本那。」高温继续通知，「你们要是身负替亲友代购的任务的话，明天下午之前就买好了放在我家，或者从仙本那回来再买。」


    「好，的，谢，谢，热，姐，提，醒。」沈季玚故意一字一顿地说话，想挂电话的心思唿之欲出。


    「小陈行李箱的后侧袋你们检查了吗？」高温语气奇怪地问道。


    「没有，怎么了？」沈季玚反问。


    「挂了电话去检查一下，祝你们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说完，高温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沈季玚登时意识到，可能是高温在陈酌的行李箱后侧袋里，塞了什么马上就能用到的好东西。


    然后他就从后侧袋里，抽出一片……


    《吉隆坡最强代购攻略》


    看清沈季玚手里的东西是什么玩意之后，二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咳咳，我先去洗澡，浑身汗津津的好难受。」陈酌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从随身箱里拿出他洗漱需要用到的东西，就往浴室走去。


    【高温：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社畜小沈：……你真的够了，热姐，真的够够的了。】


    【高温：看起来你很失望啊老四，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社畜小沈：我以为是什么违禁品呢，都准备打110了。】


    【高温：打110没用，在这儿你得打999。】


    【社畜小沈：……】


    【高温：你就光顾着看小陈的行李箱，不看看自己的吗？】


    【高温：我真服了，以前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就说你不会举一反三，没想到都过去二三十年了，你还是没学会啊？】


    沈季玚丢开手机，去翻找自己的行李箱外侧袋，掏出来一个小瓶子……


    上面的标籤全是英文，沈季玚没办法立刻就分辨它是做什么用的，但很快又隐约猜到了是可以做什么用的。


    【社畜小沈：……姐，你可真是我姐啊。】


    【高温：没事，叫姨我也应的。】


    【高温：保险套确实收费，不过我预付过了。】


    【社畜小沈：……谢谢姨。】


    【高温：但是我只付了三个的价格，你们省着点用。】


    沈季玚：……


    在陈酌洗漱期间，沈季玚绕着房间踱了几圈，高温订的地方安全系数应该不用担心。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将吉隆坡的夜色尽收眼底。


    「四哥，我ok了。」陈酌身上裹着浴袍，一边擦着头髮，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你去洗澡吧，浴缸很好用。」


    沈季玚点点头，也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他要用的东西，进了浴室。


    条件的确不错，沈季玚的洗澡过程比陈酌的简化很多，浑身上下淋湿，搓一身的泡沫，再沖干净就完事儿了。


    门后还挂着一件浴袍，沈季玚快速裹在身上后，也同样擦着头髮就出去了。


    陈酌就站在落地窗边，大约也是被吉隆坡繁华的夜景给吸引住了。


    镶着绚烂彩灯边的双子塔，就在不远处散发着标志性的光彩。


    沈季玚慢慢靠过去，从陈酌身后将他环腰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鼻尖闻到的全是同一种洗髮水的香气。


    就这样温馨地抱在一起，过了好几分钟，两个人谁都没表现出要做点什么出格之事的想法。


    似乎先前被电话打断的兴致没有续接上，反而这样简简单单单单纯纯纯纯粹粹地互相依靠，是他们现在最想要的状态。


    良久之后，陈酌转过身来，双臂搂住沈季玚的脖颈，脸闷在棉质的浴袍里，声音闷闷地说：「四哥，我好睏。」


    「睡吧。」沈季玚轻轻抚了抚陈酌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


    陈酌像布偶猫一样蹭了蹭沈季玚的耳朵根，然后轻轻离开他的怀抱。


    「等去仙本那休息充足了，」陈酌抬起脸看着沈季玚，眼神灼灼，「上次欠着的事我没忘记，答应要加倍奉还的，我说到做到。」


    沈季玚本来还想随意笑笑，但陈酌看过来的眼神过于坚定，让他忽然感到一丝丝小害怕。


    他们后天要去的可是一座客流量不大的海岛，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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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热姐牛批（别搞我了球球）


    第73章 马布岛上的夜与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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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沈季玚一直以为和陈酌同床共枕的夜晚他肯定无法入睡。


    但没想到这一夜沈季玚睡得异常安稳，不失眠也没做梦。


    清早六点左右，沈季玚就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唤醒了，刚睁眼就看到身边的陈酌还阖着眼皮沉沉睡着。


    沈季玚预想过无数次这样的早晨，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就摆在面前的时候，果然还是会产生恍惚的错觉。


    极近的距离，让沈季玚终于有机会好好观察陈酌的脸。


    陈老师的睡相很斯文，经过微微修整的眉峰并不凌厉，根根分明的长睫毛随着他的唿吸起伏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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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陈酌的鼻头一翕一张，沈季玚在心里好笑地想着：「原来大美人脸上也会有黑头啊。」


    还没来得及继续观摩陈酌的嘴唇，对方忽然闭着眼凑过来，动作迅捷地在沈季玚的嘴上亲了一下。


    「装不下去了。」陈酌睁开眼睛后，狡黠地笑道，「本来想看看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但忍不住想笑……」


    被抓了个现行，沈季玚略感窘迫。


    陈酌没管他，自顾自坐起身来，直接在床上来了个晨间拉伸的瑜伽动作。


    软软的大床垫此起彼伏，沈季玚很快就面临了更严重的窘迫。


    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刚起床的时候出现一点代表着青春活力的小尴尬，也是很合乎常理的吧？


    「……我先用下洗手间。」沈季玚压根都不敢看旁边抻得笔直的大长腿，逃也似地冲进浴室。


    幸好套间的浴室和盥洗台是分开的区域，不然沈季玚的尴尬又要被放大。


    一番快速折腾之后，沈季玚在里间浴室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反覆调整唿吸，才走出去。


    陈酌已经结束了晨间唤醒瑜伽并且洗漱完毕，从他的随身箱里拿出两包咖啡粉，大约是听到了开门声，于是背着沈季玚直接问道：「我早上会喝黑咖啡消肿，四哥你要来一杯吗？」


    「好啊。」沈季玚走到陈酌旁边，看到桌面上的烧水壶已经在冒着沸腾后的热气。


    陈酌拿起水壶沖泡挂耳咖啡，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轻轻抱了抱沈季玚，小声说道：「早安，四哥。」


    他的拥抱，带着浓醇微苦的咖啡香气，将沈季玚从外到里团团环住。


    这样简单却纯粹的幸福感，沈季玚根本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陈酌与他的相处方式，在反覆验证着他清晨醒来时不真切的感受并不是虚幻的。


    窗外的阳光显现出热烈的意味，吉隆坡在快速醒来，而沈季玚心中的那片桑田，早已花团锦簇。


    「早安，陈老师。」


    高温作为地陪，非常尽职尽责。


    她带着他们去吃了昨天说好的早餐，沈季玚和陈酌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在路上悠闲走路，走到大型商场小逛一下。陈酌决定还是从仙本那回来之后再买点东西，这样比较方便。


    然后在双子塔附近吃了午饭，转头看向窗外就能将双子塔的景色看个清楚明白。


    下午收拾好行李退了酒店的房间，启程去机场飞往仙本那。傍晚再驱车到达高温的大本营，马布岛。


    「你们这儿的天气预报准确吗？」沈季玚看着舷窗外的天色，狐疑地问，「看这样子，不像是要起浪的样子啊？」


    「不是预报不准，是天气太多变。」坐在外侧座位上的高温解答道，「别看吉隆坡这两天风和日丽的，马布岛可是阴云密布呢。」


    「啊？那我们不是很倒霉，」沈季玚已经开始感到遗憾了，「这个还能看到海上日出吗？」


    「你们呆得时间长一点，应该能看到吧。」高温也不敢把话说死。


    陈酌仍然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没说话。


    飞行时间大约一个半小时，三个人落地之后，仙本那是阴天。


    高温店里的本地员工sundy开车来接他们，「老闆，直接回去吗？」sundy的中文说得很不错，她手握方向盘，问副驾上的高温。


    不愧是高温的员工，开车风格极其相似，也在机场高速上狂飙。


    「嗯，晚饭就在店里吃吧，」高温低头查看手机，「今天不是有浪吗？」


    「已经过去了。」sundy答道，「预报总是赶不上变化。」


    「那今天的小夜市应该有不错的货，」高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你们俩算是来着啦。」


    高温在马布岛上经营一家民宿，她选定的位置很好，在岛屿稍微突出的一个角上，搭建起来一座规模不算小的海边旅店。


    马布岛本来就是仙本那众多岛屿里还没被完全开发的世外桃源，再加上高温的驻地左右都没有别的店铺竞争，生意算不上火热倒也常有客源。


    慕名前来的旅客，几乎都是因为看中了她这栋房子眼前的玻璃海。


    「哇……」陈酌站在二楼的半开放型露台上，发出惊喜的唿声，「这视野，也太好了吧。」


    沈季玚把两只行李箱靠在墙边，站到陈酌身旁，同样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感嘆。


    玻璃海得名于它的清透澄澈，哪怕是岸边近处的水域，也能一眼就看到海底。


    「有海星！」陈酌扶着栏杆，探出身子往下看，兴奋地说道，「看的好清楚啊！」


    「你们两个要不要先去房间看看？」高温提着房门钥匙过来，递给沈季玚。


    高温给他们俩留了一间三楼朝向最好面积最大的房间，从房内的玻璃推门走出去也是一个不小的阳台，正下方就是二楼的露台位置。


    沈季玚和陈酌摆放好箱子，稍事整理一番，就听到楼下的高温大声喊他们。


    「小陈海鲜不过敏吧？」


    「不过敏！」从三楼阳台往下探头，同样大声唿应。


    「那我就看着买啦！」


    沈季玚顺着陈酌的目光，看到二楼露台的侧边，有一个直接往下延伸到海面的楼梯，下半截直接浸在海水里。


    有三两只很小的木船，停泊在楼梯的附近，船上满载着被专业手法打包好的各样海鲜，高温穿着背心裤衩叉腰站在楼梯上，似乎是在和船上的卖家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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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热姐说的小夜市，竟然是这样的形式？」陈酌眼中充满好奇。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沈季玚也没见过如此原始的交易现场，带着陈酌出了房间走到楼下。


    二楼的布局性价比很高，除了那块面积不小的露台，南侧是一排相对经济实惠的小客房，北侧是一块公共就餐区域，方便住客能就在这用餐。


    再往西边是半开放式厨房，高温的店里也配了大厨。


    就餐区域和露台相连接的那个地方，就是楼梯延伸下去的路口。


    沈季玚和陈酌站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高温却已经谈好了价钱，两手各拎着琳琅满目的海鲜，走了上来。


    「……这不会是，皮皮虾吧？」沈季玚不可置信地盯着高温手里的三个大塑料瓶，瓶子里被困住的生物，应该是皮皮虾吧？


    「是啊。」高温特意将这三个塑料瓶提起来，好让沈季玚和陈酌看得更清楚，「烤着吃还是煮着吃？」


    这两个人都看呆了，哪能立刻回答高温的问题。


    「还是烤着吃吧，比较香。」高温故意嘆着气摇着头，把手里的丰盛收穫递给sundy。


    厨房忙碌起来，天色也暗了下去。


    在三楼的公共露天区域支起了餐桌，高温让店员抬了两箱当地啤酒上来。


    角落亮着黄光的灯泡，与夜空中的月光相唿应，让海边的夜晚更加沉谧。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说，高温介绍了自己这几年在马布岛的情况，而陈酌也说了他的职业和情况。


    沈季玚很久没和高温见面了，他们俩就算只是聊刘浜的事，都能聊个三天三夜。


    然而他们也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聊到了后半夜。


    「所以你们两个，真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高温喝得有点多，酒气虽然不上脸，但状态看起来是微醺。


    「对啊，」沈季玚倒很清醒，点了点头，「很巧吧。」


    「确实，我再也不吐槽你头脑子发昏跑去开车了。」高温点点头，「原来是为了去遇对象的……」


    陈酌听了这话笑了笑，他应该也没喝多，或者说酒量深，喝多也不醉。


    「……哎，我今天本来，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们俩的……」高温又端起酒瓶灌下一大口，「但是我真，真的，很久没跟人这样聊天了……」


    「你来这儿也好几年了，就没碰上哪怕一个合心意的？」沈季玚看着高温，关切地问道。


    「笑死人，来我这里的人啊，要么是本地求职的，要么就是腻腻歪歪的小情侣，」高温大笑了起来，脸上的落寞却掩盖不住，「喏，就你们这样儿的。」


    陈酌轻轻拍了拍沈季玚的膝盖，用眼神示意这场酒局不能再喝下去了，不然高温会醉得更厉害。


    sundy上楼来把高温架回了她的房间，沈季玚和陈酌还帮着收拾了酒桌。


    等他们俩再回到二人的房间时，已经是夜里三点半了。


    第74章 马布岛上的夜与日（2）


    ======================================


    房间内本来没有开灯，海上的月亮就坠在露台上空，总会让人产生一种伸手可摘的错觉。


    「什么动静？」陈酌刚踏进门内，警觉说道。


    沈季玚跟在他身后，差点脚步不稳踩到陈酌的脚后跟。「什么什么动静？」沈季玚眯起眼，越过陈酌的肩头往房间里看。


    两个大男人钉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一坨东西从床头柜上跳下来，不疾不徐踱步到玻璃推拉门旁边。


    借着月光，沈季玚总算看清楚闹出动静来的这一坨，是一只身材矫健的……橘猫。


    「小猫！」陈酌格外惊喜，几乎是沖向门边。


    那只猫转头看过来，毫不惧怕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陈酌扑过去抱它。


    「你好干净啊……」陈酌伸手把猫抱起来，就着月光仔细打量它，「都没有眼屎哎。」


    「这是什么评价标准？」沈季玚一边笑道，一边打开室内灯。


    「爪爪也不脏，你看。」陈酌说着，还专门把小猫的腿举起来，给沈季玚看猫爪。


    「也许是店里的猫吧，才这么干净。」沈季玚陪着陈酌逗小猫，「浜子的爸爸当过海军，小时候听他爸说过，海边的或是住在船上的人，都特别爱干净。」


    「还有这种说法吗？」陈酌很感兴趣地追问。


    「对，但是什么原理我就不清楚了……」沈季玚摸了摸猫猫头，温和说道，「或许是海上风浪大，他们会习惯性地清理盐度过高的海水吧。」


    陈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跳脱地问道：「它今晚可以睡在我们房间吗？」


    「只要它愿意，我没有任何意见。」沈季玚耸耸肩，「不过房间里一直开着空调门窗都是关着的，它既然能自己跳进来，估计也能自己跑出去吧。」


    「那就不管它去留，随它开心吧。」陈酌恋恋不捨地把橘猫放到地板上，「有点困了，我先去沖澡。」


    橘猫丝毫不怕生人，落到地板上之后也没有立刻逃走，反而像领导视察一样，在房间里绕来绕去。


    「别跳上床啊！」沈季玚始终有些担心小猫的卫生问题，虽然它一看就不是流浪猫。


    然而沈季玚对小猫的约束，在陈酌洗完澡出了浴室之后被完全打破。


    沖凉完毕后的沈季玚再次站在床边时，就看到浑身干干净净的大布偶，抱着小橘猫，靠在床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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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头灯是暖黄色的，小橘猫是暖黄色的，睡着的陈酌仿佛也是暖黄色的。


    沈季玚蹑手蹑脚地爬到大床的另一侧，轻轻将陈酌的脑袋移到枕头上。


    人喝了酒之后更容易困顿，陈酌睡得迷迷煳煳的，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句，然后顺势靠进沈季玚怀里。


    小橘猫非常识时务地跳出陈酌的臂弯，沈季玚没忍心把他赶下床去，任由小猫在床上转悠了好几圈找到了它喜欢的位置然后趴了下来。


    沈季玚自己也睏乏得很，鼻子里全然是陈酌头髮上的香波味道。


    这种香型仿佛能加持催眠的功效，沈季玚忘记给手机充电，直接搂着陈酌睡着了。


    迷迷濛蒙之中，沈季玚感觉有一股冷气，时有时无地近距离喷在脸上。


    肯定不是空调风的触感，沈季玚眼皮子有千斤重，但还是被迫睁开了。


    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就在眼前，瞪着圆熘熘的眼睛凑在沈季玚的脸上左闻闻右嗅嗅。


    原来脸上感觉到的一阵又一阵没的冷气，是小橘猫在怼着他的脸唿吸……


    大概是看到沈季玚睡醒了，小猫就跳下床去，自己玩自己的了。


    沈季玚大脑缓缓开机，转头才发现身边床位上没人。


    费劲巴拉地支起上半身，环顾室内一周，都没有陈酌的身影。


    小橘猫绕场两周后，又去扒拉玻璃门，沈季玚顺着方向看出去，才发现陈酌在露台上做晨间瑜伽。


    也不知陈酌从哪里找到的瑜伽垫，亦或是他自己塞在行李箱里带过来的。


    他只穿着工字背心，盘坐在深紫色的瑜伽垫上，面朝蔚蓝大海，伸展肢体。


    海边的晨光已有些灼眼的意味，晒在陈酌毛茸茸的后脑勺上，也晒在他没有被衣料遮挡的肩背上，白皙的皮肤闪着细碎的光。


    沈季玚翻身下床，走到推拉门边，门外的小桌上摆着咖啡杯，丝丝缕缕的咖啡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让沈季玚更清醒了一些。


    慢慢又缓缓地推开玻璃门，沈季玚生怕惊扰了冥想的陈酌。


    但是小橘猫不怕，门缝刚开了十几厘米的宽度，它就轻轻松松地钻了出去，跑到陈酌的瑜伽垫子上扒拉爪子。


    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就好了，他愿意就定在这一刻。


    陈酌在下一套转身的动作时，才看到身后的沈季玚。


    「醒啦？」陈酌保持扭着的身体，笑着和沈季玚打招唿，「咖啡泡好了，不过可能有点凉。」


    「你先专心运动，结束了再和我说话。」沈季玚倚在门边，又看了陈酌一会，才捨得回去洗漱。


    「我早饭已经吃过了，」陈酌收好瑜伽垫，走进室内对刚跨出浴室门的沈季玚说道，「你要吃brunch吗？楼下应该有。」


    沈季玚点点头，和陈酌一同下楼。


    二楼的就餐区没什么人，毕竟已经上午九点多，按时吃早饭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而午饭的时间也没到。


    sundy刚好路过，问他们俩想吃什么样的早午餐。


    沈季玚直言有什么吃什么，他们俩都不挑。


    「你们老闆娘呢？」沈季玚一直没看到高温。


    「她还没出房间，」sundy答道，「大概会在午饭时段之前起床。」


    看来这老闆的闲散，店员们都习以为常了。


    很快，sundy端了两个餐盘过来，是当地风味的三明治和沖泡的三合一速溶咖啡，看起来那三明治里可能夹着颜色有些奇异的酱料。


    不过味道还不错，就是本地的速溶咖啡实在太甜，陈酌不得不跑回他们的房间，把早上没喝完的黑咖啡端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沈季玚随口问陈酌，「想做点什么？」


    「可以不可以，什么都不做？」陈酌抿了一口咖啡，看向旁边栏杆之外的海面，悠悠然说道，「到点就吃饭，然后看着海发呆。」


    「当然可以。」沈季玚笑了笑，「放空一天，明天去潜水？」


    「那是不是还要看看热姐有没有空啊？」陈酌认真问道，「不然我们也不方便去吧？」


    「有道理，等她睡醒再说。」


    果不其然，在午饭点即将到来的时候，高温终于起床了。


    「……你俩都不睡懒觉的吗？」高温打着哈欠，走下楼梯。


    「我睡了懒觉了，陈老师应该没有。」沈季玚应道，「你昨晚是不是喝太多了。」


    「也没有吧，平常差不多就这个量。」高温一屁股坐在沈季玚的对面，陈酌的旁边。


    「有点羡慕热姐。」陈酌稍显落寞地说道，「这里真的太好了，我也想住下。」


    「等你们退休了，都来养老。」高温很是霸气地拍桌，给出承诺，「老娘免你们的房租。」


    「哦对了，热姐，三楼露台上的那个瑜伽垫是你的吗？」陈酌问道，「我早上没找到人去问，就先自作主张拿去用了。」


    「三楼露台还有瑜伽垫吗？」高温显然也不太清楚，「应该，应该是我的吧……哎只要不是客人的，你就随便用。」


    「你也会瑜伽啊？」高温反应过来后，向陈酌发出热情邀约，「明天可以教教我吗？我会的动作太少了。」


    「为什么今天不学？」沈季玚抢在陈酌答覆前，呛着高温说话。


    「因为今天老娘不想做瑜伽。」高温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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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情况是高老闆下午要带着sundy去岛上的集市购买物资，甚至还将看店的任务强行交给沈季玚。


    吃完午饭，陈酌回房间小睡。沈季玚真在履行他临时店长的职责，一直留在二楼公共区域，正好能处理下公事。


    刚打开电脑点进工作邮箱，弹出一堆新邮件提醒。


    这已经是刘浜帮他挡了一波的结果了，沈季玚额角青筋直跳。


    下午两点左右，陈酌给沈季玚发微信说他睡醒了，就在三楼露台上练练功，让他帮忙看看楼下会不会受影响，扰民可不太好。


    【月下对酌：我刚刚大跳了几下，楼下有震感吗？】


    【社畜小沈：陈老师身姿轻盈，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酌又发来一张表情包，就继续练功，而沈季玚也继续办公。


    高温正好赶在晚饭点满载而归，又亲手为沈季玚和陈酌张罗了一顿海鲜大餐。


    「这个生蚝，你们在国内绝对吃不到。」高温像极了推销专员，不断往他二人餐盘里塞海鲜，「大补，大补啊！」


    三人又聊了会天，就各自散回自己的房间。


    高温忽然给沈季玚打了个电话，专门提醒他们俩出去看看夜空。


    夜空之中，是一条无数星星组成的银河。


    于是他二人坐在三楼小露台上，肩并肩对着夜空发呆。


    银色光辉洒落在海面上，洒落在地板上，洒落在他们紧紧依靠着膝头和十指相扣的手上。


    沈季玚忽然福至心灵，侧身抱住陈酌，缠他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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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重要的点就在明天！（这次一定）


    第75章 势均力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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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的潮落缓缓慢慢，海水涌动到岸边，又钝钝地盪了回去。


    可在沈季玚听来，却如同山唿海啸般的震耳轰鸣。


    这颗心脏像是要活生生地跳出胸腔，才能证明它的火热与急切。


    仿佛连陈酌唿出来的气息都是带着甜味的，沈季玚闭着眼仔细嗅，毕竟现在的他只有鼻子是可以通气的。


    刚开始被强吻的陈酌，除了给出热情回应，还很快就反手扣住沈季玚的手腕，一改刚刚被钳制的态势，将沈季玚的上半身抵在凉椅的靠背上。


    可是唇齿之间的纠缠，总会让人觉得不尽兴。


    陈酌似乎比沈季玚还要着急，保持着亲吻的状态，自己先轻盈地抬起身子，然后一把将沈季玚也拎了起来。


    沉浸在甜蜜气息里的沈季玚，哪里还有精力去在乎陈酌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两个人互相连拉带拽地绕回房间里，又跌跌撞撞地磕到茶几和床沿，才顺势倒在软乎乎的床垫上。


    「……我先去洗个澡？」陈酌很是不舍地放开沈季玚，喘着气，虚着声说道。


    结果他人还没彻底起来，就被沈季玚拉住了。


    他这时候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明白这件事情不能被打断，不然很容易再次错失良机。


    「等会再去也不迟。」


    陈酌似笑非笑地深深看了一眼沈季玚，非常爽快地把自己身上松垮垮的t恤脱掉，然后重新贴了回来。


    从此刻开始，沈季玚将所有理智抛诸脑后，身体上的行动主张全部交给欲望。


    两只手都非常不安分地在陈酌身上处处游走处处点火，在摸到对方的后腰时，还故意用力捏了一下。


    看起来是陈酌处于上方的主动位，无论是亲吻还是轻抚，温情之中的侵占意味简直欲盖弥彰。


    身体上的某一个点突然被霸道地触及，沈季玚忽而睁大了眼睛，目中有些茫然地看着陈酌。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沈季玚的情绪变化自然被陈酌轻而易举地发现，眼前浑身散发着浓烈荷尔蒙气息的陈老师，眸中的黠亮正迎着月光。


    但他并没有打算收手。


    「餵……」沈季玚开始觉得不妙，对于位置的判定，他们事前确实没有锣对锣鼓对鼓地探讨过。


    ……但是这有什么可探讨的啊？！他沈季玚当然是在上面的那个啊！


    陈酌挑衅一般，在沈季玚的颈侧咬了一口。


    沈季玚正想要先暂停一下，与他堂堂正正地划定一下角色，没想到陈酌率先放开他，往后退了一些距离，歪在沈季玚的旁边，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如此进展，着实把沈季玚给整不会了。


    虽然局面有些诡异，可是被星河的银辉笼罩着的陈酌，也太好看了。


    尤其是没穿衣服的他。


    或许是沈季玚的表情管理完全失控，在陈酌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好色之徒。


    「哈哈哈！」陈酌突然笑了起来，整个人都颤着，身上的银色光亮也跟着跃动。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笑我！」沈季玚恼羞成怒，憋红了脸冲着陈酌扑过去，把人摁住。


    「哈哈哈哈……咳……」陈酌仰面躺着，还是忍不住在笑，但因为胸口被压着，没笑几下就呛了声。


    沈季玚哪敢真的压制他，赶紧撑起胳膊，往上抬了抬力道。


    「你刚刚那个表情，哈哈哈咳咳咳……」陈酌笑得好开心，「是不是慌了？哈哈哈哈哈！」


    「……」


    无语，真的无语，陈酌是大坏蛋。


    也许又看出了沈季玚的心理活动，陈酌敛了笑声，眼中含情地看了沈季玚好一会，扬起脖子在他唇上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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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啦？」


    「没有……」沈季玚当然不会生气。


    「那我亲你你都没反应。」


    「谁说的……」沈季玚错开眼，再继续被陈酌这样看下去，他会忍不住像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第一次谈谈恋爱那么害羞的。


    「我都侦查过了，」陈酌歪着头，轻轻松松地说道，「床头柜里有小雨衣。」


    「……」沈季玚的脸明显烫了起来。


    「还不止一盒。」陈酌继续用格外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


    「……」沈季玚的脸更烫了。


    「你不知道在哪边的床头柜里吗？」陈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提问学生一样问沈季玚。


    「……陈老师，求你收了神通吧！」沈季玚败下阵来，「我全都听你的！」


    陈酌脸上略显嘚瑟的小表情，沈季玚大概也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本来还在纠结，如果真是为了上下问题争起来的话，他们俩是不是立刻就要掰了？


    没想到陈酌终究只是虚晃一枪，纯粹为了逗他好玩。


    夜晚的海风沁着凉意，也带着咸味，从没有闭合的玻璃门缝里掠进来，正好能为这房内的气氛锦上添花。


    不得不承认，陈酌舞蹈功底之深厚，让沈季玚大开眼界……


    在此之前，他从未设想过，爱意碰撞的外在表现，竟然还能有他想都不敢想的……形式。


    残存的理智在不断警告沈季玚，他手中盈盈一握的腰，上头还有旧伤。


    他忍不住弯下腰去细密轻吻陈酌腰间的凹陷，这里曾是他亲手贴过药膏的地方。


    凉凉的皮肤触感令人印象深刻，与当下的温热截然不同。


    陈酌一直紧紧捱着沈季玚，仿佛是想将他自己的骨肉，都融进沈季玚的皮肤。


    如此浓烈的爱意，沈季玚受宠若惊的同时，心底竟腾升起一丝心疼的意味。


    陈酌是渴望亲密关系的，也是渴望亲密接触的，而这样的人，多半在以前的经歷中多多少少都受到过伤害。


    海浪此起彼伏，沉默着却不停歇地涌入夜的深处。被星光围护的两人，也渐渐攀到各自欲望的边沿，找到了上岸的路。


    细密的汗珠使得二人的皮肤黏合地更加紧实，陈酌还是不愿意离开沈季玚。


    巨大的满足感充盈着沈季玚的内心，他觉得陈酌是需要他的，是依赖他的。


    「还是去沖个澡吧，」沈季玚贴着陈酌的耳朵，嘘声说道，「这样你很容易着凉。」


    「……」陈酌哼哼着摇头，把脸埋进沈季玚的肩颈处，环住他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小孩子耍赖一般。


    「我又不是海的女儿，」沈季玚无奈笑道，轻轻拍着陈酌的后背，「还能趁着你去沖澡偷偷跑掉？」


    「……」陈酌还是不肯松手。


    沈季玚是真的担心陈酌的身体，第一次两个人都没轻没重的，阵亡了两三个小雨衣，凌乱地掉在地板上。


    平日里正儿八经的陈老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沈季玚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就算你不想去沖澡，我想去啊……」没辙，沈季玚连人一把抱起，干脆一起沖澡好了，权当替高温省点水费电费，以此感谢她特意准备了两盒。


    又在浴室里折腾了一番，回到房间床上，两人实在都困得没劲了。


    互相道了一声晚安，就都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酌也没早起做瑜伽，沈季玚也没早起煮咖啡，全部都睡到日上三竿，连橘猫熘进来逛展览似的逛了好几圈，他们俩都没人发觉。


    还是高温孜孜不倦打过来的电话，叫醒了脑袋昏沉的沈季玚。


    「怎么回事？敲门也不应，」高温大声说道，「站在二楼喊你们也听不见，昨晚都去做贼啦？」


    沈季玚眯缝着眼睛，混混沌沌地脑袋还没开机，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没想到高温也沉默了，然后她非常低沉地说道，「姐明白了，姐都懂，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俩了。」


    「……」沈季玚倒是被这句话给说醒了，本能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高温说的也没错……


    陈酌在他旁边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


    「没事，我们都醒着呢。」沈季玚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什么事啊？」


    「sundy说一早上都没看到你们俩，没下来吃饭，店里其他人说没见你们出门，」高温说道，「我就在二楼喊你们，结果也没人应。」


    「下午我们有一班船要出海潜水，」高温继续说道，「你们想跟着去吗？」


    「潜水？」沈季玚重复道。


    「潜水？！」陈酌立刻精神地坐起身来。


    「行，听到小陈说的了，安排。」然后高温就挂了电话。


    「……你这，下午能去潜水吗？」沈季玚担忧地看了一眼陈酌。


    「怎么不能？」陈酌翻身下床，连转了好几圈。


    看得沈季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别误会，四哥。」陈酌又坐回床边，「不是你不行，是我非常行，这算是势均力敌吧。」


    沈季玚不置可否地嘆了口气，陈酌的小道理一套又一套的，不过都挺有说服力。


    「竟然都快十一点了？！」陈酌穿好衣服戴好手錶，惊讶地说道，「……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晚的懒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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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紧，还可以再睡几天。」沈季玚跟着翻身下床。


    两人非要挤在盥洗台边一起刷牙洗脸。


    虽然睡晚了，但陈酌早起喝咖啡的习惯不能改，沈季玚帮着烧水沖泡，左手撑在桌面上，右手提着热水壶。


    陈酌突然伸出手指，摸了摸沈季玚左手腕上那一串早已严重褪色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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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打得异常磕磕绊绊……但是开心！但是高兴！周末快乐！


    第76章 「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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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陈酌相识相交的全部过程里，沈季玚从未故意遮掩他左手腕内侧的刺青遗蹟。


    也担心过陈酌会有所介意却嘴上不说，沈季玚若是凭空提起，又怕对方会以为他还在意。


    没办法，顾全大局的思考模式与瞻前顾后的行为做派，怕是要跟随沈季玚的一生。


    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表明心迹，眼下陈酌的指尖还停留在腕处，可能是个好时机。


    「它原来是什么形状？」陈酌眼睛向下看，指腹摩挲着沈季玚皮肤上残留的淡淡青色，问出口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是一串叶子。」沈季玚毫不犹豫地答道，「有几个小小的三叶草作为点缀。」


    「叶子？」陈酌装作认真查看痕迹的样子，维持着表情上的淡然。


    「对，就是普普通通的橄榄叶。」沈季玚放下热水壶，和他一同看向自己的手腕，接着说道，「象徵着平安与好运气，没有什么深刻的寓意。」


    「……那……」


    「确实是杨柳陪我去弄的，不过他是过敏肤质，不能文身。」沈季玚也摸不准自己猜没猜到陈酌的心思，反正他先把这话抛出去再论其他。


    「……」陈酌的指腹顿在三叶草上，停了停才又继续按了两下，收回了手，「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


    「我明白。」沈季玚吸了吸鼻子，浓郁的咖啡香气勐灌进大脑，所以他是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伸手把陈酌搂进怀里。


    「陈老师，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沈季玚在陈酌耳边说道，「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直接问。」


    陈酌的脸搁在沈季玚的肩颈处，他在深深地唿吸，沈季玚能明确感知到他胸膛的起伏。


    「跨年那天夜里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陈酌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憋屈，「可是我还是担心，你越是重情重义，我就越是担心……」


    「我很早就看到你手腕上的痕迹了，我一直都很想问它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觉告诉我它很可能与杨柳有关……」


    「但是不敢提，害怕你之前说你早就走出来了是想要安慰我。」


    「毕竟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悲伤的事情，无端说起谁都不会好过。」


    「很多时候我都很难不在心里偷偷地去对比，哪怕你根本不会这样做。」


    「我怕我不够好比不上他，又怕我胜负欲太强让你觉得我不够真心。」


    陈酌自顾自说了好几句话，每一个字听在沈季玚耳中，都在他的心上钝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重重地嘆气，沈季玚默默收紧臂弯，将陈酌抱得更紧。


    「总是在照顾别人的感受，总是压抑自己的情绪，」沈季玚语带心疼地感嘆，「你这样的人，会活得很累很累。」


    「你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陈酌伸手轻轻将他们的身体支开一拳的距离，满眼柔情地看着沈季玚。


    对视了大约半分钟，两个人突然开始傻兮兮地笑。


    咖啡醇厚的香味经久不散，和窗外烈烈的日光唿应着热忱，萦绕在他们周身，如同不用再多作言说的相互理解和相互疼惜。


    高温在二楼平台上大声喊他们俩下去吃饭，这次两个人都清楚明白地听到了。


    匆匆忙忙喝了几口咖啡，沈季玚和陈酌换好短袖和短裤，趿拉着人字拖走去二楼就餐区。


    向来昼伏夜蹦神出鬼没的橘猫，竟坐在就餐区临海那一侧的木质栏杆上，眯着眼专心致志地舔爪子。


    「天啊，你这样坐着，是不是很容易往后翻身掉进海里啊？」陈酌快步走过去，担忧地和猫说话。


    「不会，大锅平衡力超强，」高温亲自端着餐盘过来，搭话道，「而且会游泳。」


    听高温如此一说，这只小橘猫就坐实了它店内成员的身份。


    「它叫大锅？」沈季玚惊讶问道，「……猫还会游泳？」


    「对。当然会啦，不会游泳的可能是家养宠物猫吧。」高温摆摆手，沖沈季玚使眼色，「过来搭把手啊！」


    午饭时段，就餐区域上座率很不错，高温解释是因为下午的潜水活动有两个班次，所以很多住客都空出了今天的时间留在店里。


    高温早就是潜水好手了，她在这儿组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本地潜水教练队，专门拿了资质开设潜水考证一条龙服务。


    「为了能让你们俩更尽兴一点，我特地多加了一条船，另外配了三个教练员。」高温语气淡然地说道，「不用感谢我，请叫我雷锋。」


    「谢谢谢谢，谢谢热姐！」哪能不感谢，只是沈季玚一时半会想不到能用什么作为回礼，报答高温的招待周到。


    高温是他们这一帮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里，身上反骨最多也最敢付出实际行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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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和父母在种种观念上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还在上大学的她直接离开家门，干净利落地断绝了和家里的来往。


    自食其力做兼职挣学费和生活费，也为她后来的创业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


    在她打拼了三五年尝尽失败与苦楚后，终于创业成功。她倒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无情，赚了钱后就往她爸的帐户上打了第一笔大额款项。


    自然是被她爸爸全额退回。


    高温家的条件虽比不得沈家，好歹算得上衣食无忧宽裕富足。她打回去的这些钱，她爸爸也未必看得上。


    但高温也不怂，又攒了三年积蓄，将全部金额兑出一摞一摞的百元现金，托刘浜找人把一大袋子钱放在高家家门口，高妈不得已只能收下。


    此等壮举，很快成为了他们朋友圈子里经久不忘的美谈。


    所以在沈季玚的印象中，高温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独立自主，想要什么全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从来不需要他人的馈赠。


    「发什么呆？」陈酌往沈季玚的碗里夹了一只鲍鱼，轻声问他。


    「嗯，想起来我好久没下过水了……」沈季玚回过神来，「居然有点怕怕。」


    「对哦，小陈你之前有过深潜经验吧？」高温完全不在乎沈季玚，直接问陈酌。


    「有是有，就是太久远了。」陈酌喝了一口汽水，答道，「之前深潜的地方没有考证资质，有点可惜。」


    「……我没深潜过！」沈季玚赶紧补充道，「我没有经验啊！」


    「哦？这样啊，」高温看起来很是遗憾地挑了挑眉，「那下午你就在船上坐着等我们吧。」


    「……」沈季玚被虾肉呛到，连咳好几声。


    「没关系的，四哥别怕，」陈酌连忙说道，「我们不潜多，先试试8米左右的深度，没经验的人也能适应。」


    「专业。」高温向陈酌伸出大拇指，然后反过来拉踩沈季玚，「你看看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沈季玚无心辩驳，他看到有几个人拎着潜水装备从靠海边的那座楼梯走了上来，心跳略略加速。


    「下午2点，我们先出发。」高温看了看挂在大厅墙壁上的钟，计划着说道，「你俩午休一下，1点半的时候先换好泳装，再下来挑潜水服。」


    午休是为了让食物完全消化，不然在海里吐出来就太要命了。


    一说到泳装沈季玚就有些尴尬，于男生而言泳装不过是一条紧身裤衩。可是有对比就会有伤害，要是他穿着泳裤和陈酌并肩而立，一定会被高温嘲笑致死吧。


    没想到沈季玚还在房间里换泳裤的时候，陈酌就拎着两套潜水服进来了，说道：「楼下准备出海的人有些多，我目测了一下感觉xxl的你可以。」说完就递了一件过来。


    「谢啦。」沈季玚接过潜水服，开始穿戴，背后拉链他够不着，还是陈酌帮的忙。


    看到给他挑的潜水服正好合身，陈酌才放心穿自己那件。


    好不容易等到陈酌要拉背后拉链的环节了，沈季玚迫不及待地想要伸出援手，却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帮忙。


    沈季玚甚至觉得陈酌可以做到用两只胳膊在背后打个结，然后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陈酌潜水服的标籤上写着「xl」号。


    哼，上天真的不公！


    俩人换好衣服，拎着潜水镜，来到集合点。高温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船，里里外外都是粉红色的，上面画着蓝色的鲸鱼尾巴，写着「射rry」。


    沈季玚知道高温很有品味，这样的颜色搭配在画面线条的用心组合下，竟然一点都不普通。


    而射rry这个名字，他总觉得很熟悉。


    同一班次出海的人是有点多，幸亏高温带着他俩另开一条船。


    「小陈，准备好了吗？」高温一边检查氧气瓶，一边问道。


    「嗯！」嘴上说着很久没下水的陈酌，拉配重扣带的动作倒是相当熟练，「我还记得不少！」


    「等会我们教练会再带你们过几遍流程，」高温换了一个氧气瓶检查，说道，「老四，等会儿下水你就跟着小陈，怎么样？」


    「可以，没问题。」陈酌搞定自己，就去帮沈季玚扣各种带子。


    面对高温的安排，沈季玚根本就无暇质疑，他还是有点紧张。


    教练耐心地带着他们过了几遍流程，可沈季玚无心听讲。


    看出沈季玚的不安，陈酌握了握他攥成拳头的手。


    「别怕，有我在呢。」陈酌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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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男友力max！（。


    第77章 「你这体力也不怎么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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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闷头下水，感觉到一阵水压的冲击后，又因为浮力慢慢把脑袋抻出水面，看着陈酌格外轻盈地下水。


    「四哥，跟着我。」陈酌还没咬氧气管，说道，「待会儿潜得深了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就使劲拽我的手。」


    陈酌话还没说完，就在水里握住沈季玚的手腕，挑了挑手指示意他也反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这样能抓得更紧。


    一名教练员在前方指引，一名教练员在后方保障，还有一名主要跟着一下水就不见人影的高温。


    整个人都浸到水里之后，感觉也没那么可怕，再加上陈酌给予的足够安全感，让沈季玚放心地一步一步跟着他，往海洋里慢慢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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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陈酌预设的，潜到水下6米到8米的程度就差不多了。


    其实沈季玚很享受此刻的感受，在如此水下深度范围内，世界不是彻头彻尾的安静，能听到水下生物们闷闷的活着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


    现在，沈季玚手心里正紧紧扣着陈酌的手腕，他还能感受到陈酌的心跳。


    这次的运气实在不错，他们摸到了海龟，遇到了规模不小的杰克风暴。面对这样难得的自然美景，陈酌显然也很兴奋，一直在小幅度地抖着沈季玚的胳膊，沈季玚只能小幅度地点头回应他，两个人恨不得在水底手拉手转圈圈。


    沈季玚喜欢这样的体验，他和陈酌虽然不能通过语言对话，甚至因为戴了潜水镜咬着氧气管，连表情交流都做不到，但还是能准确知晓对方的心情，一起感受自然赠予他们的厚礼。


    等他们二人回到船舱，发现高温早就回来，看着他们说道：「你俩再不回来，我都要让教练去捞你们了。」


    「抱歉，我们看到杰克风暴了，耽误了时间。」陈酌摘下潜水镜，一面说着一面关心沈季玚的情况，「四哥，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沈季玚也摘下了潜水镜，「除了有点饿，其他都好极了。」


    「行，那我们返程。」高温随口搭了一句，接着叮嘱教练们检查装备，核对了几遍之后，开锚往回走。


    下了船，沈季玚和陈酌帮着把潜水设备拎上二楼，然后回三楼沖了澡，把身上腌了两三个小时的海盐味儿给涮涮干净。


    带着洗髮水的香气，两人倚靠在露台边沿的栏杆上，吹着日暮时分的暖暖海风。


    天边橙色的云霞坠在海平面的上方，抹在稍浅蓝色的天，映着深蓝色的海。


    粼粼波纹往远处延伸，离得越远，纹路就越模煳。离得近的地方，有三两只小舟在盪着，划船的人就是售卖自己捕捞的海鲜还跟高温讲价的渔民。


    橘猫大锅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在沈季玚和陈酌的脚边蹭来蹭去。


    陈酌蹲下身把大锅抱起来，两人一猫继续看海。


    「听热姐说，这些渔民都是没有身份证件的土着。」陈酌眼神也看在那些飘摇的小船上，沈季玚就轻声解释道，「因为不能上岸落户，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在海上漂泊，靠捕捞海鲜向游客兜售来维持生计。」


    「……所以海盗的故事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啊。」陈酌若有所思地点着脑袋，然后嘆出一口气来，「都不容易啊……」


    「开——饭——了——」高温似乎非常喜欢这样原始喊话叫他们吃饭的方式。


    放下大锅，任凭它咻地一下就跑得没影。


    两个人下了楼，高温又整了一桌大餐。


    「……完了，这样吃下去，我要自废武功了。」陈酌面色上带着点惭愧，但不多。


    才刚在桌边坐下，微信里名为「麻将高手局」的群聊跳出新消息。


    【吕小智：在海边的两位，倒是发个朋友圈什么的啊，别掉海里漂走了吧？】


    【刘先生：附议。】


    沈季玚甚至要以为刘浜是不是只会在群聊里打「附议」这两个字。


    可他还没来得及在群聊里说上一句，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的新消息，来自他的妈妈沈太太。


    沈太太过来一张照片，沈季玚点开一看，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身边的陈酌大约是观察到了沈季玚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事，我妈发过来的消息……」


    【太后娘娘：你二哥突然回来了，正巧你在国外。】


    【太后娘娘：这是他女朋友，好看吧。】


    沈季玚眉头越皱越紧，沈仲瑜有对象倒是不稀罕，但这肯定是他第一次知会父母。


    「真的没事吗？」陈酌追问，「你表情好严肃啊。」


    「那个……你知道不知道，苏医生他……」


    「苏医生？」高温正好端着食物走了过来，「是在说苏木吗？」


    「嗯，」沈季玚的头点得有点重，「我二哥……的女朋友，应该是见我父母了。」


    「什么？！」高温手里的菜盘子差点扣在沈季玚脑门上，「你二哥？！女朋友？！」


    陈酌瞪着眼在他们俩之前来回扫视，一脸懵圈。


    「那个……」沈季玚转而轻声和搞不清楚状况的陈酌解释道，「我二哥，和苏医生之间……」


    「啊？」陈酌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高温终于把菜盘子放下，念念叨叨的：「不会吧，他这是转了性了？……千万别是要骗婚吧？！」


    「应该不至于吧，这也太突破底线了。」沈季玚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这么笃定。


    「不好说，你家姐弟几个，就老二看着聪明绝顶，实则狡猾阴鸷。」高温说话直白，沈季玚倒也不觉得冒犯。


    「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沈季玚又长长地嘆了口气，略微担心苏木。


    点开苏木的微信对话框，却不知道打什么字才好。


    在马布岛上顿顿都有新鲜的海产，只是这一顿，沈季玚有点食不知味。


    「晚上准备做点什么？」高温也没有继续纠结于沈仲瑜的事，换了话题问道。


    「没什么计划，」沈季玚摇了摇头，眉心的疙瘩还没完全解开，「热姐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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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算吧，」高温让sundy叫来服务生把餐桌收拾了，随口道，「等会儿我当地的朋友会送点别的特产来，你们俩有兴趣的话，就一起聊聊天？」


    陈酌很快点头，看来确实感兴趣。


    海上夜风袭来，三个人又在楼上的大平台上坐下，喝小酒聊闲天。


    这一次，高温是彻底把陈酌当自己人了。


    「小陈，你老老实实跟姐说，我们家老四用的什么下流手段追到的你？」似乎每次喝酒，高温都能把自己灌醉。


    「……是我追的四哥，」陈酌挺起腰杆，答得脸不红心不跳，「不信你问他。」


    高温眼底泛红，看过来时眼神都有点迷离了，沈季玚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就支支吾吾地哼了几个字。


    「啊？不会吧……」高温呵呵笑道，「小陈你这……你这要求也太低了……」


    「四哥很难追的，」陈酌似笑非笑，细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酒杯转了转，「好不容易才追到手。」


    说完，陈酌还故意盯着沈季玚看。


    「……咳，净瞎说。」沈季玚清了清嗓子，「热姐差不多了别喝了，下午大家都消耗了不少体力，回去休息吧。」


    「我又没喝多！」高温伸着胳膊在半空中胡乱摇手，「还能再来一打！」


    「热姐你今天早点睡，明早我喊你一起做瑜伽好不好？」陈酌连哄带骗地说道。


    「好！」高温立刻答应，马上就站起来往她自己的房间走，「明早见！」


    沈季玚一边收拾残局，一边摇头嘆气。


    高温的岁数比他还大点，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也确实是表亲长辈，但比他还幼稚。


    好不容易回了他们俩的房间，沈季玚放松精神，顿时被疲乏感击溃。


    「很累啦？」陈酌亲密地拽着他亲了一下，「四哥你这体力也不怎么样嘛。」


    「哎……年纪大了不中用咯。」沈季玚夸张地唉声嘆气，「现在就这个样子了，以后老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不会。」陈酌想都不想地立刻给出答案，「大不了就趁你不注意骗了你的钱然后再觅新欢。」


    「……你敢哦？！」沈季玚半开玩笑地把陈酌扑到床上，然后作势要扒他衣服。


    没想到陈老师动作更快，自己先脱了，眉开眼笑地望着他。


    确实是体力有限，两人只是浅浅地温存了一番，就准备睡了。


    临闭上眼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沈季玚想的是恨不得一夜回到二十岁时的精力状态。


    又是一夜无梦，再睁开眼时，沈季玚只觉得浑身酥软，却又有点舒服。


    身边的床位空着，陈酌或许真的履行了昨晚酒局上的承诺，带着高温做晨间瑜伽去了。


    沈季玚坐起身来，缓缓地抻出一个巨大的懒腰，翻身下床后走到桌边，看到桌上泡好的黑咖啡，杯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早安，如果凉了就加点热水再喝。——chen」


    沈季玚把小纸条折起来收好，倍感幸福的同时又突然有些害怕。


    如果真到了他老得不能动的时候，陈老师要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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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遗忘的刘总和吕老师……


    第78章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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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有求必应陈老师，吕智在群里提的要求，陈酌很快就满足他了。


    朋友圈里的那张配图，就是傍晚在三楼露台上看见的海景。


    沈季玚一手举着手机给陈酌的动态点赞，一边打开房门走出去。


    刚放下手机抬眼就看到三楼的平台区域，竟然有三个人在练习瑜伽。


    除了陈酌，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女生，面朝着大海背对着沈季玚，做着一样的伸展动作。


    看来看去，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之中，果然没有高温的身影。


    沈季玚轻手轻脚从走廊另一侧的楼梯走下去，迎面碰见sundy，从她口中得知高温应该是意料之中的还没起床。


    吃完早饭，沈季玚直接在二楼就餐区域开始无偿加班。


    刘浜再次替他过滤掉80%的邮件，但处理起来还是要花费点时间。


    【隔壁村老刘头：嗯？有空把oa审批动起来了？】


    【社畜小沈：不想一结束假期就忙得直接结束生命。】


    【社畜小沈：那个s级综艺的筹备情况如何啊？好像没看到进度邮件。】


    【隔壁村老刘头：进度正常，我回復了。】


    【隔壁村老刘头：还有几个方案进程在跟，重要的我都抄送给你了。】


    沈季玚一边回覆邮件一边审批oa一边和刘浜发消息同步进程，以至于陈酌悄咪咪站在他身后他都毫无察觉。


    直到他的笔记本电脑因为没有插电而耗尽电量黑了屏幕，沈季玚才从屏幕倒影上看到陈酌模煳的轮廓。


    「哎呀，不好意思。」沈季玚扭过头，抱歉地笑道，「你瑜伽结束啦？」


    「刚练完不久，」陈酌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没想到三楼另一头的房间住客，是两位专业的瑜伽教练呢。」


    陈酌说的应该就是和他一起练瑜伽的那两个女生吧。


    「还是女孩子的身体柔韧度更好，」陈酌若有所思，沉声道，「或者说，可开发的限度更高。」


    「你也不遑多让啊，陈老师。」沈季玚笑得狡诈，故意拐着音调揶揄陈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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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当然不在意，反而开玩笑地埋怨沈季玚：「主要是你太僵硬了，不然我们俩一起会有更多可能性。」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怎么好像什么都说到位了？！


    沈季玚憋了一口气，拼不过，始终拼不过。


    「忙完了吗？」陈酌指了指电脑，「忙完的话，去岛上逛逛？」


    「可以现在就忙完。」沈季玚把笔记本电脑送回房间里充电，然后陪着陈酌去岛上晃悠。


    昨天第一次深潜，陈酌就已经开始考证的训练课程了，沈季玚闲着也是闲着，决定跟他一起考一个算了。


    反正证多不压身，放在大学那会儿说不定还能加学分。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他们每天都会进行潜水训练。


    早上不用被闹钟叫醒，在咖啡香气里发发呆加加班，然后跟心爱的人到处乱逛。


    这是沈季玚以前没有畅想过的舒心假期。


    「等我们退休了，也在这儿买个小楼，快乐养老怎么样？」沈季玚忽然问身边的陈酌。


    「不一定非是这里吧？」陈酌竟然没有一口答应，「万一之后我们去了更好更不想离开的地方呢？」


    「倒也是，」沈季玚觉得甚是有理，「那到时候再比较看看，哪里更好我们就去哪里。」


    「我无所谓，总之跟你走就行。」陈酌坦然地笑着，牵住沈季玚的手指捏了捏，「好不想回去啊……」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们二人顺利拿到ow证之后，就要离开马布岛了。


    下一站是马六甲海峡，中途绕去所谓的二次元横店拍了天空之境。


    虽然项目体验一般般，不过陈酌拍了很多让他满意的照片，挑选着发朋友圈。


    在马六甲也只呆了一天，依旧幸运地赶上了周末夜市，吃得相当满足。


    高温一路陪玩，原先就说好的，要再陪他们回吉隆坡。


    「哎？上次我给你们准备的吉隆坡导购图你们不会扔了吧？」高温开着车往机场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问道。


    沈季玚和陈酌一阵尴尬的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就知道！」高温变戏法一样从车上的挡光板夹子上抽出一份手册来，冷哼着甩给沈季玚，「看看想买点什么伴手礼带回去？」


    沈季玚又把手册递给陈酌，「你挑吧。」沈季玚十分大方地拍胸保证，「我买单。」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啊。」陈酌一副要狮子大开口的表情。


    最终陈酌只买了几样东西，送妈妈送杨叔送妹妹送吕智，外加一样小饰品可以放在57号。


    「不给林老师和你的那个好搭档带个礼物吗？」沈季玚酸熘熘地问。


    「不用吧……」陈酌竟然认真考虑起来，「礼物送轻了显得我小气，送重了又不合适，算了算了。」


    看来陈酌和沈季玚在人情关系的维繫上，都是一样的略显「迟钝」与「笨拙」。


    「还是带一个吧，总归是心意。」沈季玚戳了戳身边漫不经心四处乱看的高温，「热姐，支支招啊。」


    「遇事不决就口红啊，」高温随手点了点柜檯c位上的新款口红，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年大牌的热门色，不挑皮不出错，有点小贵，送人有面儿。」


    「林老师是可以送这个，另外一个是男的啊……」沈季玚扣了扣脑壳。


    「那就香水，」高温又是随手一指，隔壁柜檯上的一瓶看起来不起眼的男士香水，「那个，也有时尚博主推荐不过不是很热门，也不俗气，适合艺术家。」


    高温挑礼物就是高效，每一样都让陈酌狠狠认同。


    「你不用带点什么吗？」陈酌问沈季玚。


    「给他准备好了，到时候一箱子拖走。」高温摆了摆手，「小陈你是不知道，老四家的人啊都很不好搞定，但是我和浜子能。」


    「那是那是……」沈季玚很是狗腿地点头。


    谁知第二天就要坐飞机回国了，高温家里出了点意外，她奶奶下病危通知单了。


    她跟父母算是决裂之后处于冷战状态，但奶奶一直都关心照顾她，所以祖孙俩关系依旧很好。


    一向铁血强悍的热姐，还是扛不住落了泪。


    沈季玚最不会安慰女生，居然是陈酌一直在陪高温说话。


    本来出门一趟来找高温玩是很开心的事，没想到假期的尾巴竟然遇到如此让人难过的情况。


    「热姐的奶奶好像这一两年都不大好，」安慰完高温，陈酌和沈季玚说道，「哎，是不是也是你家的远亲啊？」


    「……那是挺远的，」沈季玚脑子绕不过来，「不过高温算是我妈妈这边的远房亲戚，她的奶奶我都没见过面。」


    「哎，人年纪大了确实……」陈酌深深吸了口气，「她奶奶95岁了，我只能安慰她老人家高寿。」


    于是高温紧急补了一张机票，回国探亲。


    回程的气氛有些低落，沈季玚只觉心口憋闷，所以下意识地往陈酌胳膊上蹭。


    陈酌似乎知晓他的情绪，二话不说地握紧他的手。


    飞机起飞前，沈季玚知会了刘浜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回。


    【隔壁村老刘头：热姐也回来了吗？】


    【社畜小沈：嗯，有点事要处理，等回来了我们再面谈吧。】


    【隔壁村老刘头：好，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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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村老刘头：……一路逆风。】


    中午起飞，傍晚就落地。


    刘浜亲自开车来机场接人，高温看到他，情绪好多了。


    「浜子，直接去三院。」沈季玚替高温说道，「先把热姐送过去再说。」


    刘浜从后视镜里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季玚，沈季玚也只是回看了他一下，刘浜就懂了，没再追问。


    车厢内有些沉闷，陈酌好像有点累，靠在沈季玚肩上也不知道睡没睡。


    路线先经过了牡丹园，沈季玚想先下车送陈酌回家，却被陈酌拦住了。


    「你们先去忙你们的。」陈酌用眼神示意副驾上的高温，对沈季玚小声说道，「等忙好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东西挺多的你先把自己的随身箱拎回去，其他的先放车上。」


    「嗯，刘先生开车慢点啊，」陈酌点点头，转而抬高了音量，和刘浜高温道别，「热姐，我先走了啊，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


    高温沖他点点头，没说什么。


    陈酌下车后，车厢内的气氛更沉重。


    「唉……」高温重重嘆出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回国，竟然这么难过。」


    三个人到达医院，正好苏木当班，他也很久没见高温了，几个老朋友难得聚这么齐，却都高兴不起来。


    「你爸妈不在，」苏木提醒道，「好像是你姑妈在留守。」


    高温点了好几次头，声音哑哑地说道：「没事你们先走吧，我还好。」


    「嗯，icu里非亲属不能探视，你们去了也见不到。」苏木跟着说道，「我在这儿呢。」


    沈季玚都不敢多看苏木，心想现在是高温难过，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苏木难过了。


    走出三院大门，沈季玚立刻给陈酌打了电话。


    看起来很长却倏忽而过的假期，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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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5他们休假结束了！


    第79章 「名分就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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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季玚和陈酌出门旅行的这段时间里，吕智几乎就住在刘浜家了。


    不过还没有完全搬过去，偶尔也会回牡丹园。


    马来西亚之旅结束后，沈季玚和陈酌重新回到忙碌的状态里。


    沈季玚不得不加班加点地集中处理他休假时存后的事务，人在其位，就必须得谋其职，才是有责任心的体现。


    而陈酌终于决定好了，他的57号工作室在7月7日正式启用，这几天都在围着这件事打转。


    不过今天陈酌难得有空来接沈季玚下班，却没想到小沈总居然还在工作。


    「怎么决定的7号啊？」沈季玚怕冷落了陈老师，就主动找话题。


    「其实是我妈拍板的，说数字好，又是周日。」陈酌在沈季玚的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看看，「那天正好是小暑呢。」


    「有什么说法吗？」沈季玚顺着话头往下说。


    「不知道哎，」陈酌摇了摇头，走到沈季玚的办公桌边，「可能在我妈看来，大小是个节气吧。」


    沈季玚稍稍抬眼就能看到靠在桌沿旁边，陈酌休闲裤上低调的装饰logo。


    位置有些特殊，属于是沈季玚再多看一眼都算耍流氓的程度。


    「……你饿吗？」沈季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问道，「饿了我们就先下楼吃个饭。」


    「能吃你们公司的食堂吗？」陈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探过来，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味道一般。」沈季玚毫不犹豫地应道，「还不如助理上次点的楼下一家新开的便当外卖。」


    「味道嘛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场合。」陈酌问话的方向逐渐不对劲，「你会不会觉得，我要去食堂这种公共场合，是想在你公司博存在感？」


    「啊？」沈季玚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惊讶地抬头看陈酌。


    却正巧碰上对方灼灼又玩味的目光。


    沈季玚这才反应过来陈酌的意思，立马伸出手来，动作夸张地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亮在陈酌面前：「我还天天带着它招摇过市呢，不也没徵求过你的意见。」


    陈酌虽然没有接话，但嘴角的笑意已然无法掩饰。


    他们俩的距离很近，近到沈季玚只需稍稍仰起脖子，就能亲到对方的嘴唇。


    然后他真就这么做了。


    沈季玚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亲完之后才意识到室内全景监控已经记录了所有过程。


    那又怎样呢？现在是下班时间，就算做一点点稍微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也没什么不行的。


    「饿了饿了，」陈酌心满意足地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说道，「想吃你刚刚说的，楼下那家新开的便当。」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说的『饿了』不是在讲肚子饿呢。」沈季玚脱口而出，他现在话语间的臭流氓成分越来越浓了。


    「确实不止肚子饿，所以我才说了两遍『饿了』呀。」陈酌把身子俯得更低，在沈季玚耳朵边点了一句，就立刻直起腰背，往办公室门口走。


    闻言，沈季玚语塞，并且很想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为什么非要不信邪？！跟陈酌比骚话是没有赢面的，沈季玚决定今晚回去就把这句话抄一百遍贴在床头警醒自己。


    两人在楼下的那家看起来很温馨的便当店里坐下，陈酌要了一份大满贯套餐，沈季玚不敢这么吃，只点了一份鸡胸肉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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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不错啊！」陈酌大快朵颐，吃得很香。


    「是吧？」沈季玚塞了一口生菜，嚼吧嚼吧就吞咽下去，「下次午餐时段带你去公司食堂。」


    「嗯？因为食堂的午餐做得比较好吗？」陈酌眼都不抬，专心干饭。


    「因为午餐时段去吃饭的同事更多。」沈季玚把自己碗里那块最大的蘸了酱的鸡胸肉夹给陈酌，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接着说道，「尝尝看，他们家自己改良的焙煎芝麻酱，特别好吃。」


    陈酌难得被哽住，有话要说却堵在嘴边的样子，过于可爱。


    沈季玚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是愿意带陈酌去公司食堂的，但他更了解陈酌的想法。


    陈酌提出这样的要求，根本不是在讨要什么名分，不过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逗逗自己罢了。


    面对他的通情达理，沈季玚担心自己根本做不到与之相配的程度。


    「对了，四哥。」陈酌终于捨得放下筷子，「《立夏之下》在谈排期啦！」


    「是要巡演吗？」沈季玚也差不多吃完了面前的沙拉。


    「只能算是……微型巡演？」陈酌心态很不错，「顶多也就三四场吧，排太多场票卖不出去就丢大人了。」


    「不会的，肯定座无虚席。」沈季玚说得诚恳，完全不带一丝鼓励安慰的成分，「我可是早就潜伏在你的微博帐号里了，一开票绝对供不应求，要小心黄牛啊。」


    「什么？你还看我微博？完了已经开始丢人了……」


    「你微博上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内容啊，」沈季玚挑了挑眉，「不都是练舞日常、教学片段和演出安排吗？发得频率还特别低。」


    陈酌还没说话，沈季玚的手机就响了，工作在召唤他赶紧吃完晚饭回去继续加班。


    这天晚上沈季玚把陈酌送回去时，都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周日能抽空来吗？」陈酌的语调里饱含着期待，「希望57号开启的那一刻，四哥你能跟我一起见证。」


    「那是自然。」沈季玚笃定点头，「天塌了我都会空出时间去的。」


    结果沈季玚临睡前收到刘浜的微信消息。


    【隔壁村老刘头：这个礼拜天，回你爸妈家吃午饭，别忘记了。】


    【社畜小沈：？】


    【社畜小沈：这个礼拜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隔壁村老刘头：我当然知道，但我劝你礼拜天还是回一趟家吧。】


    沈季玚刚要追问原因，突然又收到沈叔琦的信息。


    【三哥：老四，抱歉白天在公司看到你忘记说了，周日中午回爸妈家吃顿饭。】


    【社畜小沈：……是老沈的要求吗？】


    一般来说，如果家庭饭局是沈越文组织的，沈季玚多半只有接到哥哥或者刘浜的间接通知的份。


    【三哥：算是吧，不过确实挺重要。】


    【三哥：二哥周六的班机回国，会带他未婚妻一起来见爸妈，以正名分。】


    【社畜小沈：……那是他带人来见父母，我不去也不打紧吧？】


    【三哥：你要是还想被老沈追着骂得更狠，那就随意。】


    放下手机，沈季玚很是纠结。


    陈酌的舞蹈工作室开张应该不用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吧……沈季玚有点头疼。


    沈仲瑜也真是的，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周末回来，有未婚妻了不起啊？！沈季玚愤愤然地在心里埋怨。


    第二天，陈酌在忙碌的间隙给沈季玚回了电话，表示周日的开张典礼只需要一个早上的时间就结束，沈季玚这才松了口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高温的消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叫上苏木和浜子，我请客。」高温说道。


    沈季玚本来想问问她奶奶情况如何了，但听她语调估计不是很乐观，索性还是别问了。


    「好啊，干脆就去浜子的场子吧，还能给你打个骨折。」沈季玚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松快一些。


    「没必要没必要，姐有钱。」


    临时的酒局说组也就组起来了，苏木今天是白班，紧接着第二天是晚班，正好今晚能喝点酒。


    这波发小聚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带家属来。


    四个人坐在小方桌的四条边，沈季玚甚至产生一种时过境迁恍若隔世的沧桑感。


    幸而他们都未曾生分过，哪怕多年不见面，一旦相见，就能立刻回到小时候无话不谈的状态。


    高温还说了一些在马布岛上没说的话，毕竟有些内容，让陈酌听到也不太合适。


    苏木一直闷闷地喝酒，沈季玚和刘浜猜不透他是因为什么而想买醉，也不好贸然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沈仲瑜要带未婚妻回来见家长的事。


    「……名分就那么重要吗？」高温比苏木喝得还快，没头没脑地似问非问，「就非要生孩子吗？！」


    一语既出，另外三个大男人都沉默了。


    「她要结婚了……哈哈哈！」高温自顾自苦笑起来，把杯中酒尽数灌进喉咙，说话都不太清楚了，「挺好的，我尊重，我祝福！」


    沈季玚和刘浜知道高温说的是谁，苏木或许还不知道。


    但这时候的苏木，似乎也并不关心高温说的那个「她」是谁。


    「是啊，名分就那么重要吗？」苏木冷不丁地哼笑出声，眼神迷离地盯着手里的酒杯，「就非要生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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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高温直接放下酒杯抄起酒瓶，和苏木用力碰杯，「苏苏，走一个！」


    「……你就不该端一箱子酒过来。」沈季玚看着这两个酒鬼，毫无办法，只能转过来责怪刘浜。


    「有点离谱了吧？」刘浜皱皱眉，「怪我还不如怪那个什么该死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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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情人节，也是心疼热姐和苏医生的一天……_(:3」∠)_


    第80章 心情相当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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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沈季玚连劝带陪的，也被灌了不少黄汤下去。刘浜藉口要留一个不喝酒的开车送人，才免于一醉。


    稀里煳涂的就到了本周最重要的日子，沈季玚心情相当复杂。


    既为陈酌迎来事业小高峰而感到高兴，又为沈仲瑜带未婚妻回来而感到为难，同时还在牵挂着高温和苏木。


    「来得这么早？还穿这么隆重？」陈酌早上7点就在57号准备，看到沈季玚也来了，立刻开心地笑道，「等会人都来了不会以为你才是老闆吧？」


    「我做老闆也不是不行啊，」沈季玚暂时放下心里忧虑的事情，专心来作陪，「看这里现在的老闆什么时候来我们公司一趟，谈谈股权融资的事？」


    时间还早，工作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沈季玚正看着大厅正中央的装饰画和陈酌说话，没意识到对方憋着劲，突然靠近。


    「怎么，听小沈总这话里的意思，」陈酌仰着脸贴在沈季玚耳边，虚着声玩笑般问道，「是想包养我吗？」


    「……那得多贵啊，」沈季玚脸皮子也磨厚了不少，歪了歪头摆出侧耳倾听的架势，「恐怕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够吧？」


    陈酌是无价之宝，根本无法用任何事物去衡量价值。沈季玚鼻尖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洗髮水香味，十分餍足地闻了又闻。


    听了沈季玚的话，陈酌嗤笑一声，在沈季玚脸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再很正经地给出解决方案：「你也不便宜啊，等我挣了大钱我就包你。」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还能不笑场的？沈季玚无奈地疑惑着。


    工作室已经整理得非常像样了，八点左右，之前招聘好的工作人员全部就位。


    其实所谓的开业典礼也不过就是很简约的剪彩仪式，陈酌邀请了林梵音和楚一田两位重量级前辈出席，他们都自带关注度，虽然远远比不上当红流量，但还是引来了好几家媒体拍摄报导。


    吕智和刘浜也来凑热闹，刘浜送来非常夸张显贵却不落俗的大花篮以示庆贺。


    一看就是吕智挑的，老刘头可没这样好的审美眼光。


    「老远的看不清楚，还以为你是陈老师工作室雇的保安。」刘浜一针见血地讽刺道。


    「别说保安了，来陈老师的工作室做保洁我都乐意。」沈季玚沖他翻了个不算明显的白眼。


    「瞧你这个不值钱的样子。」


    「……你又能值几个钱？」


    吕智满脸无奈地站在一边，并不想参与这场小学鸡式的掐架。


    镜头下的陈酌更显照人光彩，哪怕只是淡妆常服，却胜在气质，丝毫不逊色于他身边的林梵音。


    沈季玚双臂抱胸站在不远处观望，才勐然意识到，陈酌的头髮已经长到齐肩的状态了。


    楚一田应该在和陈酌私下交谈着什么，陈酌侧着脸低着头，刘海垂坠下来，遮住他一边的额头，连眉眼也被挡了大半，后脑上扎起的小揪揪露出来，知性里透着些许可爱。


    「时间差不多了，该告辞了。」刘浜总是能在沈季玚专心致志欣赏他家陈老师的时候发言打扰他。


    结果都说了告辞，却只有刘浜作势要走。


    「老四，说好了回去吃午饭，你再迟到就不礼貌了。」刘浜微微皱眉，好心提醒。


    「……我去跟他打个招唿。」沈季玚很是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恰好此时仪式结束后的小型採访也结束了，陈酌非常礼貌地和林梵音楚一田握手道别，旋即往沈季玚他们这边快步走来。


    「四哥，抱歉没想到弄这么久。」陈酌快速低头看了一眼手錶，「我还以为你已经和刘先生回去了。」


    「肯定要等到你，我才会走啊。」沈季玚咧嘴笑起来，「哎，本来还能跟你一起吃个午饭庆祝一下的。」


    「那我可没空哦，」陈酌用眼神示意门外聚集在一处的工作室同事，「中午我要请我的工作伙伴们吃开工大餐，你又不是我的员工，就没帮你订位置啦。」


    沈季玚哼了一声，遗憾地耸耸肩。


    「总之我先忙我的，你先忙你的，」陈酌拍拍沈季玚的胳膊肘，小声说道，「忙完了再说。」


    沈季玚瞭然地点头，然后轻轻拥了陈酌一下和他暂别。


    就算已经坐上刘浜开往沈家的车了，沈季玚的抗拒情绪都还没有消减。


    「今天人很齐吗？」沈季玚的侥倖心理不死，「要是……」


    「你人都在我车上了，还管人齐不齐？」刘浜一眼看穿沈季玚的小心思，说道，「你跟你们家老二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这也算是一件喜事，你就这么不乐意跟人家吃顿饭？」


    「……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哦，」沈季玚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好可以表达自身复杂情绪的语言，「我感觉好奇怪，可是哪里奇怪我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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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替苏木不值吧？」刘浜淡淡然道，「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我看苏木那样子，都要以为他俩快复合了。」沈季玚别过脸看向车窗外，嘆道，「哎……怎会如此。」


    「你二哥一定有他的考量。」刘浜摇了摇头，一脚勐剎把车停在沈家大院门外，「不厌其烦地提醒你，进了家门别乱说话，最好是从头到尾低头吃饭。」


    「我知道！」沈季玚咬牙切齿应了下来，「……你还不下车？」


    「你们家的喜事家宴，我当然不参加。」刘浜话音未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合了车窗，麻熘地逃之夭夭。


    「卧！——卧槽！」沈季玚被呛了一鼻子刘浜的车尾气，遭到兄弟背叛，四哥简直气急败坏恨不得以头抢地尔。


    打开沈家大门的一瞬间，沈季玚勐吸一口凉气。


    外头30多度的气温，到了室内骤降到25度，再加上客厅的沙发区域里满满当当全是人，更让单枪匹马到达的沈季玚感到一阵窒息。


    「你怎么回事，这么晚才来？」沈太太半嗔半护地先开腔。


    沈越文端坐在沙发的主位上，看都不看沈季玚一眼。


    「爸，妈，大姐，三哥三嫂。」沈季玚乖乖地挨个打招唿，「二哥，二……」


    「你好，我是谢蕤。」二哥沈仲瑜身边果然坐着一个女生，见到沈季玚后优雅地站起身，和沈季玚打招唿。


    「老四，这是我未婚妻。」沈仲瑜倒是坐得稳如泰山，又向女生介绍沈季玚，「我们家老四，沈季玚。」


    谢蕤再次笑着和沈季玚点头致意，沈季玚微微欠身回礼。


    「既然人都到了，就开饭吧。」沈越文面上的严厉劲儿终于少了些，清了清嗓子说道，「小谢，下次来家里提前一点打声招唿，我们好先准备准备。」


    语气之中七分客气，三分责怪，沈季玚都能听得出来。


    看来前几天沈仲瑜带未婚妻回国的计划只是先通知了家里的姐姐哥哥，并没有提前告知父母。


    谢蕤似乎正要说些场面话，却被沈仲瑜截住了话头。


    「不好意思啊爸，是我临时说要带射rry回国的。」沈仲瑜站起身后，非常绅士地扶住谢蕤，「毕竟孩子再大一点的话，回来就不太方便了。」


    ……孩子？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沈季玚仿佛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问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谢蕤。


    刚刚跟谢蕤打招唿的时候，沈季玚出于礼貌并没有非常仔细地打量这位新嫂子，仅仅是扫了一眼对方的脸，只知道她颜值很高气质很好非常优雅。


    现在再看她，就能瞧见谢蕤微微隆起的小腹。


    「……」沈季玚张了张嘴，卡顿半天才蹦出几个字来，「恭……恭喜啊。」


    「谢谢。」谢蕤落落大方地道谢。


    落座后沈季玚想起那天晚上的四人酒局，然后苏木和高温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在沈季玚的脑子里大喊：就非要生孩子吗？！


    大姐沈伯琳的情绪依然保持平稳，接了个电话后说姐夫有事赶不过来不用管他，沈相宜也刚结束周末补习，下午还有课程，也不来吃饭了。


    三哥沈叔琦和三嫂陪着沈太太说话，而沈季玚则坐在沈仲瑜的旁边，如坐针毡。


    「我去一下洗手间。」谢蕤轻声和沈仲瑜说话，被沈季玚无心听到。


    「要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


    等新嫂子离席后，沈季玚才长出一口气，然后直截了当问沈仲瑜：「老二，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了吧？」


    「什么？」沈仲瑜揣着明白装煳涂。


    「你根本就知道我在说什么！」沈季玚最讨厌沈仲瑜现在的态度，立即不耐烦地快速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早先苏木诊室里的香水味就是你私人订制的那款。」


    「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沈仲瑜脸不红心不跳地应对，「老四，你也该成熟一些了。」


    沈季玚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从来薄情寡义沈仲瑜，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的渣性难改。


    等谢蕤回到饭桌边，沈越文开口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举办婚礼？」


    与此同时，沈季玚收到了高温的微信消息：老四，我没有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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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红白喜事。


    第81章 冷气与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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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今天的陈酌会忙得要命，但还没跨出沈家大门的沈季玚，比任何时候都更想立刻就见到他。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在经过这顿饭之后被描上更黑的一笔，沈季玚想不通，明明都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弟兄，怎么想法观念能如此天差地别？


    「我该不会是捡来的吧？」沈季玚皱着眉眯着眼，胡乱想着的同时跨步出门，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装修精美又贵气的全实木门楣。


    别的不说，大门槛是真的高。


    饭桌上沈季玚也没听到有人提新嫂子的家庭背景，想来应该也不俗吧。


    沈季玚也是看过几本热门言情小说的，新嫂子或许本就跟他们家门当户对，否则很可能是她以孕搏位。


    脑袋里一锅粥似的乱炖着，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沈叔琦站到他身边，低声说：「连最花心的老二都交了带附加分的满分考卷，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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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肩背一僵，无话可回。


    「加油啊，季玚。」三嫂也刚好从他身边经过，小小声地给他打气。


    「老四等会去哪儿？」沈伯琳站在她的豪车边冲着沈季玚问道，「你好像没开车回来吧？我捎你一段？」


    「跟我走也可以。」沈叔琦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沈伯琳，面无表情地给沈季玚增加一个选项。


    沈季玚有些尴尬，贸然跟谁走都显得对另一方不尊重。


    早知道他这个老司机就自己开车过来了，弄成现在这样全都要怪刘浜！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离得相对更远一点的沈仲瑜，甩过来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上车吧。」


    「……那大姐三哥三嫂你们开车都注意安全啊。」沈季玚灰熘熘快步走到沈仲瑜那边。


    并不是真的想蹭老二的车，甚至还非常抗拒，毕竟车上还有一身两命的嫂子。


    但他觉得沈仲瑜也许还想要再跟他说点什么。


    「我正好要带射rry去三院做个检查。」沈仲瑜若无其事地发动车辆，若无其事地说话，「算是对比一下国外和国内的结论。」


    谢蕤坐在副驾上，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


    而后座上的沈季玚，后槽牙都咬得咯咯作响。


    「你是不是知道苏医生今天值夜班？」这句问话破口而出，多少有些冲动了。


    「……他今天夜班吗？」沈仲瑜轻描淡写地说道，「那真是太不凑巧了，还准备拜託他多关照一下呢。」


    要不是嫂子就在车上坐着，沈季玚真想给沈仲瑜饱满好看的后脑勺来一记重拳脑瓜崩。


    「你还是多关照他一下吧。」沈季玚咬牙切齿道。


    车子左拐弯，谢蕤终于转回头来。


    沈季玚眼角余光瞥见谢蕤的左耳，耳坠样式非常特别但又有些眼熟，好像前不久就在哪里见过。


    来不及回忆清楚，他的手机震动两回，微信显示有两条高温发来的新消息。


    是关于她奶奶的后事安排，沈季玚快速读完消息后，脑子里的一颗灯泡炸亮。


    他抬头再次确认了一遍谢蕤的耳坠，又低头看了看高温的微信头像。


    她们两个人的耳坠，显然是颜色互补的一对。


    在明白了一些关联之后，沈季玚脑子里的那颗灯泡直接炸掉。


    谢蕤就是射ryy，也就是高温那艘船上的「射rry」。


    沈季玚只是知道高温曾经被她的对象深深伤害，也仅仅知道那个女生叫射rry，从来没有见过她。


    高温之前的社交平台帐号确实发布过不少两个人的恋爱日常，但都没有露过正脸。


    射rry这个名字如此普通，就好比中国人名里的小明小红和张三。沈季玚没那么聪明机智，而且这也太过狗血了，谁能想到沈仲瑜已经怀孕的未婚妻就是高温那个绝情的前女友呢？


    信息量太大，沈季玚的脑机过载，现在只想躲在陈酌身边不再掺和其他人的爱恨情仇。


    想到陈酌，沈季玚立刻给陈酌发过去一张委委屈屈的表情包。


    【社畜小沈：[表情]】


    没想到还在公司团建中的陈酌秒回信息。


    【月下对酌：怎么啦？午饭吃完了吗已经？】


    【社畜小沈：吃是吃完了，就是味同嚼蜡。】


    【月下对酌：我这边也快结束了，你要过来吗？】


    【月下对酌：或者等会儿我去找你也行。】


    沈季玚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陈酌。


    【社畜小沈：你先别管我，等全都忙完了再联繫我。】


    【月下对酌：好吧。】


    然后仅仅过了30秒钟。


    【月下对酌：四哥，我现在忙好了。】


    沈季玚立刻被陈酌发过来的字字句句所感化，这个漂亮男人也太会俘虏人心。


    「老四，你还没说你要去哪里呢？」沈仲瑜突然出声，破坏了沈季玚沉醉片刻的好心情。


    「……刚你不是说知道我要去哪儿吗？」沈季玚不开心的语调相当明显了。


    「真是白眼狼，我那明明是在帮你解围。」


    「好稀奇哦，这还是第一次有白眼狼说我白眼狼呢。」


    沈季玚呛人功夫见长，刘浜和陈酌必有其功。


    没料到副驾上的谢蕤先笑出声，接着和沈季玚搭话：「弟弟你名字里的那个『yang』，怎么写的？」


    「『场』的土字旁上加一横。」沈季玚连带着对谢蕤的态度也冷淡起来，只答问题。


    「哦，还真是那个字啊。」谢蕤似乎话中有话。


    「不是很常见，」沈季玚严谨回应，「嫂子很早之前就见过我的名字吗？」


    谢蕤沉默了。


    「老二，你就在路边找个能停车的位置停下车吧。」沈季玚憋了一口气在胸腔中，急需纾解，「我想走走路透透气。」


    「开什么玩笑，现在外面30多度你透的什么热气。」


    「你这高配豪车坐得我头晕，想吐。」沈季玚面无表情地威胁到，「不想我吐你车上引起嫂子不适你就赶紧放我下去。」


    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沈仲瑜靠边停下，沈季玚打开车门就逃了出去。


    刚离开车载冷气的舒适环境，一股热浪立刻扑了沈季玚满脸，太阳光也晒得刺眼。


    如此大的温差，让沈季玚刚刚的狠话成真，他真的感到一阵胃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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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远处好像有人在喊他。


    沈季玚站在路边，胃疼地微微弯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四哥！」陈酌一路小跑着过来，「你怎么在太阳底下呆着啊？」


    沈季玚皱着眉，费劲地抬头。


    陈酌就在眼前，满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我……」沈季玚根本都还没仔细看陈酌发过来的地址定位，在这里下车在这里碰到纯粹是缘分。


    「哪里不舒服？」陈酌伸手架住沈季玚，「你脸色好差。」


    「可能中午吃太多，吹了长时间的冷气又突然受了热，胃有点疼……」沈季玚尽量调整气息，让自己的痛感不要全部表现在明面上。


    「打车去医院吧，」陈酌紧紧搂着沈季玚的腰，作势就要在路边拦计程车。


    「不用去医院……」沈季玚一看这条街竟然离他的小家不远，「我家里有胃药，而且我感觉我这是……心理因素……」


    陈酌一脸茫然，但还是顺着沈季玚的意思，送他回家。


    这好像还是陈酌第一次来沈季玚的家。


    应该要先收拾一下的，不然显得很不礼貌。但沈季玚也并不害怕陈酌突然来访，他又没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过陈酌根本没有心思「查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季玚的身体抱恙上。


    「药箱在哪儿？」陈酌把人放在沙发上后，就忙着去找药箱。


    「在我房间，电视柜下面的大抽屉里。」沈季玚指了指自己的卧室。


    陈酌立刻就走了过去，着急拿到药品。


    其实沈季玚已经好多了，但陈酌还是一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样子。


    拎着药箱回到客厅的陈酌，面上却多了一抹绯红。


    沈季玚还以为他也受了热气，生怕他也被连累得不舒服，赶紧问道：「是不是太热了？我把客厅空调打开。」


    「还好，不是很热。」陈酌背对着他在药箱里一顿翻找，闷闷地问，「你怎么把我的剧照沖洗出来放床头柜了啊……」


    沈季玚被他说得一愣，这才想起来他确实是摆了一张陈酌那个蝴蝶君角色的高清剧照在床头。


    「在床头柜上放对象的照片，」沈季玚轻轻挑了挑眉，「不是很正常吗？」


    「先看看，是不是这个药？」陈酌转身，把药盒递到沈季玚眼前，顾左右而言他，「家里有热水吗？」


    「不是这个。」沈季玚摇了摇头。


    「那……是这盒吗？」陈酌又去药箱里查找一番，重新翻出一盒。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陈酌懊恼地扣了扣脑壳，「就应该送你去医院的。」


    「我胃已经不疼了，」沈季玚老老实实交待，又开始狂飙土味情话，「看来你才是最有效的药。」


    「……过于肉麻了。」被套路的陈酌夸张地抖了抖肩膀，「真的不疼了？」


    「我都说了，可能是心理因素。」沈季玚的表情凝重起来，「……你猜我二哥的未婚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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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线复杂了起来（。）


    第82章 「要不是为了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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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简略地和陈酌说了说那几个人的一摊子乱七八糟的事。


    听完之后陈酌也沉默了。


    「你说的那个耳坠我也有印象，当时在马布岛玻璃海边，我还好奇问了热姐那个耳坠的造型。」陈酌这重点抓得有点偏……


    「也太巧合了。」陈酌补了一句。


    「所以之前我压根没想过那个射rry和这个射rry能是同一个谢蕤。」


    「那现在苏医生都知道了？」


    「目前还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一提起苏木，沈季玚难免头疼，「前天晚上喝酒他状态就不大对，看起来应该是知道了。」


    「希望他不知道又希望他知道。」沈季玚的纠结无法用一句话来概括。


    「你真的没事了吗？」陈酌的注意力又回到沈季玚身上。


    「真的好了。」沈季玚立刻起身，原地旋转一圈，答得真诚，耍流氓也耍得坦率，「你再亲我一下的话，我好得更彻底。」


    「……别再拿健康开玩笑了。」陈酌板起脸，但还是凑过来亲了沈季玚一口，「真没事的话我就能放心回工作室了。」


    「不是说都忙完了吗？果然在骗我……」


    「怎么能说是骗呢，」陈酌有点着急地解释，「那还不是看你情绪不好担心你。」


    沈季玚娇也撒够了，吸了吸鼻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当然知道。」


    两个人总是在马不停蹄地担心对方，为对方着想，其结果就是陈酌把沈季玚送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沈季玚又再陪着陈酌回57号。


    早上开业大吉的热闹还留着余韵，不过中午的团队激励餐结束后，工作室直接就开工了。


    「给大家带了咖啡。」陈酌大声招唿着楼上楼下的工作伙伴，沈季玚在心里默默计数，拢共也不过七八个人……


    这样个人性质的工作室一般来说规模都不会很大，尤其是在沈季玚看来，这个团队构成顶多也就是他们家公司里一个部门下属的一个小组的规制。


    好在人心齐，能力强，每个人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极快，沈季玚已经开始羡慕如此融洽的办公室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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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在伙伴面前并不掩饰他和沈季玚的亲密关系，同事们似乎也并不惊讶，更不会没有边界感地七嘴八舌。


    「其实现在的事情也并没有很多，」陈酌捏着咖啡杯，带着沈季玚四处转悠，「独立属性的小项目几乎都在筹备阶段，或者在给接到的商单按甲方要求的编排舞蹈。」


    同样手持咖啡杯的沈季玚，现在明明还没入股，却恍惚以为他自己已经是老闆在巡察工作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二楼，来到之前那个雨夜里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在沈季玚心驰之时，陈酌轻轻打开了一间创排室的门，探头进去和里面的两三个编舞师说了几句话，又把脖子缩了回来。


    「快走快走，」陈酌抓起沈季玚的手腕就往楼梯下沖，一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能让他们发现老闆要提前开熘。」


    这么一折腾都差不多到下午四五点了，带着陈酌吃了一顿好吃的，沈季玚的心情不仅平復了，还变得更舒畅一些。


    只是两三天后要抽空陪高温给她奶奶入陵，总归还是有些伤感的。


    「……我和我妹大概都不记得我们的奶奶长什么样子。」陈酌语带遗憾，「她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


    引起陈酌难过的回忆，这不是沈季玚的本意。


    但既然陈酌愿意说，他自然也愿意作为聆听者。


    「现在想来，好像我爸爸家这边的亲人，都算不得长寿。」陈酌越说表情越怅然，以至于有些悲伤，「不知道我和我妹会不会遗传这一点。」


    「呸呸呸，童言无忌。」沈季玚脱口而出，继而心脏一紧。


    在经歷过失去杨柳的痛苦后，沈季玚好不容易才寻到陈酌。现在的他，根本听不得从陈酌嘴里说出这类的话。


    「呸呸呸呸呸呸……」陈酌配合着呸了好多回，好像比沈季玚还嫌晦气。


    两个人在57号附近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坐下，陈酌立刻拿出手机捣鼓一番，给还在工作室里忙碌的同事们点了晚饭的外卖。


    「我突然想到，」沈季玚看着陈酌的手机，提出想法，「可以联繫一下我朋友，给你的小地盘解决一下工作餐的问题？」


    「反正看这个规模，自配食堂恐怕是不太可能，」沈季玚继续说道，「而且你们这工作性质还挺灵活的，有一顿没一顿的也不好。」


    「小沈总还认识餐饮业的朋友呢？」陈酌笑道。


    「那是自然，我人脉还可以。」沈季玚洋洋得意，「君悦酒店的味道，陈总还满意吗？」


    「……君悦酒店好贵的！」陈酌瞪大了眼睛，「我这小门小户的哪里订得起……」


    这对话似曾相识，沈季玚已经拿出手机联繫渭城集团的覃浥尘。


    「老覃，忙呢？」电话接通后，沈季玚热络地寒暄，「小魏总还在给你到处惹祸吗？」


    「……有事就说。」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拜託你……」沈季玚被对面一针见血地戳穿用意，干脆不装了，「君悦现在还能长期订餐吗？午晚餐那种，当然最好是订午晚餐然后送个早餐。」


    「……要不你来做君悦的ceo？想怎么薅羊毛就怎么薅羊毛。」覃浥尘说话就这样，听起来冷冰冰的，带很喜欢讽刺人。


    「别这样覃总，你是了解我的，」沈季玚逐渐谄媚，「要不是为了我爱人，我都不会开这个口。」


    一直在沈季玚对面摆手企图阻止他继续拜託别人的陈酌，忽然愣住了。


    或许是「爱人」这个称唿，击中了他的心。


    沈季玚看着陈酌，继续和覃浥尘谈条件，「合同跟我签，我来付款，怎么样？」


    陈酌缓了过来，继续勐烈摇头。


    「好，等你那边出合作方案，我们再详谈。」沈季玚挂了电话，继续像无事发生一样吃饭。


    「太乱来了，我工作室的事，怎么能让你掏钱……」陈酌的语气听上去有一丝丝无奈。


    「本来也想再优化一下我们公司的食堂品质，反正都是要君悦送餐，多送一箱到你们那儿而已。」沈季玚认真说道，「合同签在我这就是一整个单子，老覃那边也好谈，不然零售单他们反而更麻烦。」


    「那我按合同标价支付你餐费。」


    「成交。」沈季玚答应得异常干脆，这让陈酌面露讶异之色。


    说起来有些不厚道，沈季玚特别喜欢陈酌在某些时刻显露出的意料之外的神情。


    自带一种天然呆萌的气质，像是被什么动静给惊到的小兔子。


    「但我有个条件。」沈季玚忍着笑，开始一本正经地提条件。


    「你说。」陈酌懵懵地答了一声。


    「我来57号吃饭的话，不用交餐费。」沈季玚咬了一大块肉，就好像他提出了什么狮子大开口的过分要求一般。


    「……」陈酌嘴皮子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季玚傻笑。


    两个人又开始莫名其妙却十分默契的相视而笑。


    「谢谢四哥。」陈酌声音轻轻的，可这几个字听在沈季玚耳中却有千斤重。


    覃浥尘的办事效率相当可怕，第二天周一刚上班，君悦酒店商务部的主管就把餐饮合作方案发到了刘浜的工作邮箱里。


    刘浜点开邮件查看内容之后：？


    「至少先跟我打个招唿吧，」刘浜翻了个白眼，「毕竟关系到整个公司的餐饮状态，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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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是为同事们谋福利，你肯定不会驳回的吧？」


    「你最好是在为我们自家的同事们谋福利。」刘浜的白眼再翻一轮，「别以为我没看到那个邮件里的附件，57号工作室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


    「一举两得的事情嘛，刘总你应该不会要从中作梗吧！」


    「注意你的措辞，说得好像我是一个见不得小情侣腻歪的大恶人。」


    嘴上是来回怼了几句，刘浜并没有为难这件事。相反他还专门交待了助理优先处理，能让同事们早一天吃上君悦的高级餐，也确实是在谋福利了。


    周三他们两个一起跟沈叔琦请了早上的半天假，陪着高温送她奶奶最后一程。


    早上飘着零星小雨，气温也不高，仿佛是在为这伤感的氛围推波助澜。


    高温一身素衣，站在家人的队伍里，她不是所谓的长子长孙，如果不是这件事，她甚至不会和她父母站在一起。


    沈季玚和刘浜作为后辈，一直跟在最后。


    气氛实在太悽怆，沈季玚不免想起他自己的爷爷奶奶。


    他是四姐弟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出生的时候沈太太都是高龄产妇了，更别提爷爷奶奶的岁数。


    「吃完豆腐饭再走吧。」高温声音哑哑的，听上去就很令人心疼。


    沈季玚看着她，也找不出什么措辞来安慰才好，再加上沈仲瑜和谢蕤的事，更让他倍感煎熬。


    「没事，不用管我们俩，你先顾好家里。」


    「也不需要我操办什么，」高温勉强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灰黑色的烟，「对我奶奶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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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富了，四哥恨不得到处拉着人说陈老师是他爱人！（。）


    隔壁言情的覃总也来串场啦~欢迎━(*｀?′*)ノ亻!


    第83章 「取向异常」算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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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一天终于结束，高温单独请沈季玚和刘浜吃了顿晚饭。


    三个人的胃口都一般般，没吃多久也就散了摊子。


    刘浜赶着回去加班，沈季玚送高温回酒店。


    饭馆离酒店很近，高温说想走两步散散心，沈季玚也乐意陪同。


    夏夜晚风燥中带柔，尤其在江边，甚至还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凉凉水汽，倒也算沁人心脾。


    高温一路上都没什么话，两个人就沉默着一起往前走。


    沈季玚好几次都想跟她坦白沈仲瑜的事，可是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突然，身边的人影停住了，沈季玚步子都迈出去一半只好紧急剎车收回来。


    高温转过脸，一言不发地盯着江面。


    沿岸的霓虹和对岸的灯火形成不算完整的光圈，中间的江面却黑黑沉沉，像是被热闹围困住的落寞。


    沈季玚嘴都张开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去，就看到高温忽然抬手动作麻利地解下她右耳上戴了许多年的耳坠，握在手里。


    然后蓄足了力量，将手心里曾经视若珍奇的宝物扔向江心。之后又继续像无事发生一般，目视前方慢慢散步。


    这下沈季玚是彻底没办法开口了，只好抿着嘴唇跟在她旁边。


    第二天一大早，高温启程回马来西亚，这下她对渭城这个地方确实是半分留恋都没有了。


    沈季玚和刘浜早上要参加公司的高层例会，都没空亲自开车去送高温，就拜託司机师傅负责送人。


    会议结束后，高温正好发来她已经在候机室的信息。


    沈季玚退到走廊上，拨通她的电话，准备告别一下。


    「不是在开会吗？别耽误你们工作啊。」高温电话那端背景音不算嘈杂，大约是工作日的早班飞机乘客不多吧。


    「不要紧，刚开完。」沈季玚答道，「你回来得匆忙，我和浜子都没有机会好好招待你，真是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吧，」高温笑了一下，说道，「欢迎你们下次再去我那儿度假啊，要带家属哦。」


    提到家属，沈季玚再次体会了一遍话到嘴边打了个嗑吧又顿住的不良体验。


    「别支支吾吾地替别人瞒我，我都知道了。」高温嘆了口气，继续说道，「她发了宝妈照的朋友圈，我还点赞了呢。」


    「……啊？」沈季玚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这么多年，放不下的人是我，她没做错什么。」高温这话像是在为谢蕤辩驳什么，不过沈季玚觉得很没必要。


    「你们俩是和平分手的我知道，我一个局外人对她也没什么偏见。」沈季玚实在搜罗不出适合的词句来开解高温，干脆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反正路都是各人自己选的，问心无愧不后悔就行。」


    「当然，当然，」高温连连应和，「你能这么想我就不担心了，毕竟她现在算是你们家的人……」


    「我就知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在维护她，」沈季玚怒其不争地埋怨高温，「放心吧，我又不会吃饱了撑地跟我的嫂子产生矛盾。」


    「行，记得有空来找我啊。」高温停顿几秒钟，补充道，「别说什么怕麻烦我的混帐话，当是来探望老朋友就行。」


    「好，下次带着浜子和他对象一起去薅你们家贵贵的大海鲜。」沈季玚调整语调，朗声说道。


    「不说了，朕要登基了。」高温电话那边的背景音里，机场语音开始播报，「啰嗦一句，小陈真挺不错的，你好好对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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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里传来忙音，沈季玚的心绪还在微盪。


    「下午三点，负责《起·舞》综艺的项目组要开推进组会，你要不要去坐个镇？」刘浜神出鬼没，在沈季玚身后勐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不是明天吗？」沈季玚收敛好刚刚的心思，转而问道。


    「提前到今天了，本来是为了迁就节目组调整方案的时间，没想到对方早上就把方案发过来了。」刘浜率先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我下午还有别的事，你有空的话最好去旁听一下把把关。」


    「好，我去。」


    「那我跟助理说一声，让她和项目组经理打个招唿让他们好好准备下。」


    等刘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沈季玚才想起来方才应该问问刘浜下午要去忙什么别的事。


    刘浜向来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就算有了吕智，也时常把对象晾在一边。


    不过最近爱岗敬业的刘总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工作虽然是没落下，可沈季玚总觉得他在忙活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


    一旦忙碌起来，沈季玚也顾不上不太对劲的刘浜。


    午餐间隙他才有空和陈酌联繫，陈酌同时参与了两个很大型的编舞工作，任务也很繁重。


    陈酌的微信对话框上哪怕只是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语，也能让沈季玚获得片刻的舒缓。


    「在推进会开始之前，我们先隆重欢迎小沈总亲自与会！」项目经理声情并茂地开场白。


    项目组人员围满了会议桌，沈季玚一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一边想着陈酌工作室里的那七八个人。


    会议进程还算紧凑，文件资料是助理在开会前送到沈季玚手里的，但他没有空仔细预习。


    「节目组提供了三个版本的嘉宾名单，让我们这边先审核一下看看哪个版本最合适。或者我们这边有希望出现的人选的话，也可以直接进行调整。」汇报人翻动着ppt，说话的同时将目光落在沈季玚身上。


    这种所谓的「名单调整」，到底代表着什么，在座的各位都心照不宣。


    沈季玚还在看名单，也没人立刻发表意见，似乎就在等着沈季玚开口。


    「我看完了，」沈季玚把方案放下，抬头问各位组员，「你们觉得呢？」


    「我们……」组长支支吾吾的，有些为难，「我们是事先背调了方案里的嘉宾，筛出几个容易引起争议的。」说着，向沈季玚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标註着「争议」嘉宾以及他们究竟可能会带来哪些风险。


    沈季玚接过名单快速扫视，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几乎都是关于感情问题的？」


    「是啊，小沈总。」组长解释道，「舞蹈综艺这两年刚刚才有点起色，而且几乎都是以功底与颜值作为主打，受众也多半是年轻人。」


    「所以一般都优先选择年轻、单身、没有负面感情新闻的……」


    「那这一栏是怎么回事？」沈季玚面无表情地将名单瘫在会议桌上，用手指点了点某个区域，「『性取向异常』，是什么意思？」


    或许沈季玚问话的语气中有着藏不住的不满，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这是怕……怕后面送审会出现不可抗力的……」组长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


    「你们别紧张，我只是在提出我的疑问。」沈季玚尽量缓和他话语间的重压气场，试图轻描淡写一点，「我个人认为这个『异常』，不应该成为筛选的标准之一吧？」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但沈季玚并不是因为在「异常」的这一栏名单里看到陈酌才这么生气。


    他单纯地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会议室里开始小声议论，离沈季玚最近的一个女生低低地说道：「就是啊，尤其在舞蹈圈子里，这种情况很常见吧……」


    「但也要考虑到面向公众的问题啊，万一到时候观众们不能接受呢？」


    「这不是舞综吗？本来就挺小众的，真正愿意来看的人应该也会更加关注舞蹈本身吧。」


    「可是如果大爆，流量引过来的话，势必会引起更多舆论热议，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一个综艺节目所能控制的了。」


    「是这个理，不过这两年国内娱乐圈的风向也在剧变，好像观众接受度还挺高的？」


    「而且这怎么能说成是异常呢？不过是取向和大众不太一样罢了，这都什么了应该要兼容并蓄吧。」


    「讲句相当功利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这些我们担心的点，会成为另一个层面上大家关注的点呢？」


    「对啊，爆不爆这个事，真的很看机缘。」


    组员们越讨论越激烈，沈季玚双臂抱胸静观其变。


    等议论声渐渐平息，组长才意识到这儿还坐着个决策层。


    「小沈总，不好意思啊我们组这个……让您见笑了。」组长唯唯诺诺地道歉。


    「不会，我很喜欢这样的探讨方式。」沈季玚微微一笑，说完作势要起身离开。


    「其他内容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沈季玚离开前，又补了一句，「你们也别太受我影响，名单还是由你们经过专业风险评估之后再敲定，我不作修改意见。」


    组员们纷纷点头，表明指示已收到。


    「我还有别的会，抱歉，要提前离会，你们继续。」


    沈季玚只是找了个託辞先熘，一来是想着他不在场的话，组员们能更轻松地继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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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来是时间差不多了，他要准时下班去接陈酌吃晚饭。


    至于那份嘉宾名单上到底有没有陈酌，沈季玚并不想以自己的权力去左右最后的结果。


    想必陈酌也会贊同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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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想下班。（谁不想？！）


    第84章 是不是太儿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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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陈酌吃着东西，抽空和沈季玚说话，「小张说下周一君悦就开始给我们送餐，早中晚都有，如果有变动提前在那个线上app里提交请假申请就可以。」


    「这速度还行吧，」沈季玚小有得意，「主要是覃总向来雷厉风行，特别靠谱。」


    「渭城集团的覃总哦？」陈酌随口一问。


    「嗯，怎么？」


    「也没什么，就听同事提起过这个人，」陈酌继续干饭，「听上去非常符合流行言情小说里的霸总人设。」


    「是吗？什么类型的霸总？」沈季玚津津有味地追问。


    「我又不认识人家，全是道听途说。」陈酌咬着勺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在快速搜罗信息组织语言，「什么小时候父母早亡，身世可怜，然后被父亲的好兄弟收养，又和人家正统的嫡系儿子亦敌亦友。」


    「而后好景不长，父亲的哥们病故了，家里正牌的小少爷不学无术，就一肩扛起雄厚家业，年纪轻轻开始商战风云，还得替玩世不恭的小少爷收拾一堆烂摊子……」


    本来沈季玚不觉得覃浥尘的经歷有多么的戏剧化，结果被陈酌如此声情并茂地一总结一概括，竟还真挺像言情霸总那么回事儿了。


    「四哥，真是这样的吗？」陈酌转述完毕后，向知情人士沈季玚求证。


    「……」沈季玚张了张嘴，「怎么说呢……你讲的好像也确实都是事实，就是这个叙述的语言艺术，很言情小说。」


    「天吶！」陈酌咋咋唿唿。


    沈季玚还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惊人言论，就静耳倾听。


    「那这个覃总，也太惨了吧？！」陈酌居然还替覃浥尘打抱不平了，「原本没有爸妈就够可怜的了，还要在集团里被迫做工具人，一手操持家业一手去扶阿斗，如果没有遗产公证的话，是不是到老了都分不到一杯羹啊？」


    「陈老师……你这小说阅读量也很不小啊。集团前一把手魏老先生也就是覃总的养父，临去世前是做了遗产分割公正的，这个我们外人都知道。」沈季玚额角挂汗，赶紧打住这个聊天方向，「总之在我们看来，覃总还算乐在其中，就不必替他操心啦。」


    陈酌点了点头，果然就不再继续围绕覃浥尘的话题。


    「那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人设？」沈季玚突然兴致勃勃地问陈酌。


    「你？」陈酌抬起头，挑了挑眉，「嗯……四哥的人设啊……」


    陈酌没有立刻就作答，这让沈季玚感到一丢丢小紧张。


    「就，老司机吧。」陈酌一语既出，忽然哽住，「抱歉，说那什么不说那什么，我错了！」


    要不是陈酌这反应，沈季玚都没听出来哪里不对劲。


    「陈老师，严肃一点！」沈季玚笑着提醒陈酌，「我真的想知道。」


    「哎，很难用几个关键词去草率概括，」陈酌认真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个人设。」


    这个回答，沈季玚相当满意，可又有点心虚。


    「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设？」陈酌好奇地反问。


    「一个字，完美。」


    听到这样的答覆，大部分人都会难掩开心喜悦之色吧？但为什么陈酌面上划过一丝迟疑，眼神也跟着黯淡了半秒钟。


    「哦对了，吕小智这个月房租彻底到期。」陈酌的表情很快就恢復到原先的样子，「留给我换房子的时间不多啦！」


    「真要换啊？」沈季玚轻轻皱眉，「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挺好的，连我看了都觉得非常宜居。」


    「宜居是要付出代价的，」陈酌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原来还不觉得租金高昂，现在如果要让我一个人来负担的话，确实压力很大了。」


    「不考虑再招募一个室友来分摊一下吗？」沈季玚泰然自若地问道。


    「没考虑过，除了吕小智，我没有别的很亲密的朋友了。」陈酌摇了摇头，「我不太能忍受和完全陌生的人共处在同一屋檐下。」


    「也不考虑一下我吗？」沈季玚难以掩饰上扬的嘴角，试探地问道，「别忘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租房子住的啊。」


    「……这哪敢贸然考虑啊，」陈酌悄悄闪躲着眼神，「怕你觉得我图谋不轨居心不良。」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沈季玚佯装出一副失落的神色，「那我也抽空帮你看看合适的房源吧。」


    然后他还装模作样地问了陈酌关于租房的要求，房源户型、地段位置、心理价位，事无巨细地都询问了一遍。


    说得跟真的一样。


    既然提到了吕智，沈季玚顺水推舟问了一嘴：「最近吕老师忙吗？」


    「不忙，但也很忙。」陈酌的回答有些矛盾，好在他立刻就解释了，「学生们是放暑假了，老师们却要参加一大堆的暑期教师培训。」


    沈季玚瞭然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老刘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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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他一般不说我也不会问。」陈酌一边思索着一边摇头，「他们培训是要去外地集中封闭的，感觉我都好久没和他聊过天了。」


    看来从陈酌这儿旁敲侧击的方法是行不通了，不过陈酌提供的信息，让沈季玚猜测这段时间刘浜的神出鬼没也许是去陪伴人在外地的吕智了？


    七月倏忽而过，沈季玚当然没有替陈酌找到合适的新房子。


    就在陈酌打算强撑一口气以一己之力和房东签下续约合同时，沈季玚突然率先拿出一份合同，摆在陈酌面前。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陈酌犹犹豫豫地接过合同查看，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这不是租房合同，是购房合同……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陈酌如果还想续租这套房子，就要跟沈季玚签合同。


    一脸神秘微笑的沈季玚，正双臂抱胸从容不迫地看着他。


    「四哥，这玩笑不好笑。」没料到陈酌把合同放回桌面上后，表情并不好看。


    「什么玩笑？」沈季玚顿时愣怔，「我没在开玩笑啊？」


    「如果只是因为我捨不得搬家，就要买下它，」陈酌说着话，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我……」沈季玚被陈酌的表情吓到了，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家庭条件很好，本人也优秀，工作又得体，」陈酌似乎是看到了购房合同上的成交金额，一股脑儿地数落他，「但这么贵，还是全款，肯定需要你父母的支援吧？如果之后你看到了更合心意的房子，不就没办法再挑选了吗？」


    说了半天，陈酌是在替他心疼这笔开支……


    「陈老师，等一下，你先听我说。」沈季玚勐吸一口气，截断陈酌的话头，「这其中是有点特殊情况……」


    「我知道你非常在意我的感受，」陈酌还是执拗地坚持他自己的看法，「但我还是要搬家。」


    陈酌一语既出，两个人都没有接着说话，气氛瞬间尴尬。


    沈季玚心里有些许不快，倒不是陈酌斩钉截铁说要搬家，主要还是因为陈老师没给他机会解释。


    「真要搬？」沈季玚平復心情后，沉声开口。


    「对。」陈酌胸口起起伏伏，看来情绪还激动着。


    「能不能安心住着？」


    「现在这样我怎么安心住？」陈酌说着话，还伸出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合同，「你赶紧去问问原来的房主，这份合同能不能撤销？」


    「所以你是觉得我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讨你欢心，才冲动买房？」


    「……难道不是吗？」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陈酌没搭话，看来是没有了。


    「陈老师，看来你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啊。」沈季玚站起身来走到陈酌身边，说道，「我刚都让你听我解释了。」


    沈季玚在陈酌眼前翻开合同，指着原户主的名字说道：「这位房主先生，是我爸以前的部下，负责租房事宜的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陈酌点点头，静静听他解释。


    「他们俩的一儿一女都在国外定居，这套房子才闲置下来。」沈季玚耐心说道，「现在呢他们的儿媳妇和女儿恰好同时生了孙子和孙女，实在照看不过来，老夫妻两人就决定把这套房子置换出去，然后也去国外定居。」


    陈酌又点了点头，表示他在听。


    「房主急着转手，却又因为整体价格太高，挂在中介快一个月了都无人问津。」


    「……所以？」陈酌转过头来，搭了一句。


    「所以，我就去接手了，而且人家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给我打了个八折呢。」沈季玚松开合同，站直身子耸了耸肩，「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陈酌一时无话可回，在沈季玚和合同之间来回扫视。


    「至于购房钱款，实不相瞒，」沈季玚笑起来，「是区区不才在下我，掏的老婆本里的一小部分。」


    「我毫无隐瞒地全都坦白了，」沈季玚重新俯下身子，靠近陈酌，眨巴着看似无辜的眼睛，轻声问他，「你还要搬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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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第85章 挥之不去的情绪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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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新消息，是一笔转帐提示，沈季玚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按灭了屏幕继续听汇报。


    昨天好不容易「威逼利诱」陈酌放弃搬家的念头，但对方提出的条件是他必须向沈季玚交付房租。


    「能不能折中一下，先抛开这套房子的户主目前是我的事实，把我剥离出去。」沈季玚的语气里甚至含着恳求，「然后我现在就是你的合租室友，按之前你和吕老师谈好的条件来分摊费用？」


    「……好吧。」陈酌答得依然不情不愿。


    沈季玚有点不明白，陈酌为什么在金钱方面这么执着于划分界限，仿佛只有隔着这楚河汉界，他才觉得合理。


    在能力范围之内，游刃有余地示好，可陈酌并不领情。


    沈季玚搞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要是放在以前，沈季玚还能问问刘浜，顶多挨他一顿冷嘲热讽，好在还能取取经。


    但眼下刘浜忙得飞起，又时常逮不到人，沈季玚更觉得苦闷。


    沈仲瑜带着谢蕤飞回美国的当天，苏木就给沈季玚打了个电话，约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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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以至于忘记了他晚上还有商务宴请，只能赶场子让苏木多等他一会。


    即便刘浜不见人影，他俩进出迷途酒吧是无障碍的。


    「小沈总，这边请。」主管亲自领着两人去到角落的雅座。


    「谢谢。」沈季玚点点头，在主管按老规矩下单之前说道，「我今晚开车来的不能喝酒，给这位苏先生准备一点不那么上头的吧。」


    「好的，请稍坐。」主管伶俐应下，立刻去准备。


    虽然是苏木约的局，但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人都坐下来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沈季玚咳了两声，讲了一句开场白。


    「他说让我等他。」


    「啊？」沈季玚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来，「谁让你等谁？！」


    「就是字面意思。」


    「……你不会真的要等吧？」沈季玚捡回眼珠子，怒气沖沖地质问。


    苏木上半身往后仰去，靠在沙发靠背上，侧过脸看向酒吧驻场台。


    这反应，哪怕他没说一个字，沈季玚已经能猜到他的答案了。


    「疯了吧？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要不是他们都在刘浜的场子里必须考虑一下他的面子，沈季玚甚至想拍案而起然后把面前的饮料泼在苏木脸上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他说结婚生孩子只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待，只要交待过去了，就没有阻碍了。」


    「那他好几年前狠心甩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能用这么一个『绝妙』的好方法呢？」沈季玚以为刚刚已经够气人的了，没想到苏木越说他越生气。


    况且如果沈仲瑜真是这么打算的话，无论谢蕤在这段关系里到底充当什么角色，她作为生养孩子吃苦受罪的妈妈，也太过于工具人了。


    亏得高温临走前还祝福谢蕤，还嘱咐他好好照顾嫂子。


    想到这里，沈季玚直接气炸。


    「苏木，我丑话说在前头。」沈季玚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憋着怒意说道，「他是我亲哥我拿他没办法充其量就是不搭理他，但如果你真打算回头吃这棵烂草，我俩这哥们可能就做不成了。」


    苏木没有立刻回应，闷着头喝酒。


    也不需要他在语言上回答了，沈季玚太了解这个人。


    「我真服了，」沈季玚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砸在桌面上，「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啊，值得你被他再三诓骗？」


    现在的沈季玚，简直是一个坐着的实体化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不懂……」苏木说着，又闷下去一口酒。


    「我他妈当然不懂！我要是能懂我也是个大渣男！」沈季玚算是克制住了情绪，没有无礼地大吼出声。


    「谢蕤怀的孩子不是他的。」


    沈季玚：？


    「他给我看了检测报告，没有骗我。」


    沈季玚：？


    「谢蕤的孩子是她自己试管培育的，孩子的父亲来自美国的基因库。」


    「什么，这都什么啊？」沈季玚大脑cpu快烧干了，幸亏没喝酒，不然烧得更快。


    「就非要生孩子吗？」苏木原本一直木然的眼神终于散出一些黯然的神采，「不管是他还是谢蕤。」


    沈季玚一口气闷在胸腔，差点被喝进嘴的饮料呛到。


    苏木不肯说更多，沈季玚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场酒喝得不甚愉快，临散场前，沈季玚不忘提醒苏木，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只希望他以后不会再因为自己错误的选择而追悔莫及。


    「我送你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沈季玚嘴上埋怨，行动上还是很贴心照顾着虽然没有喝多却一直凄悽惨惨戚戚的苏木。


    刚把人送回去，陈酌就打来电话，说他那边刚加班结束。


    「吃个夜宵？」沈季玚在车里接听的电话。


    「你在开车吗四哥？」陈酌敏锐听出他讲电话的状态，「先不聊了你来了再说。」


    「好。」


    等沈季玚把车开到57号门口时，陈酌已经在路边等他了。


    「今天怎么弄这么晚？」等陈酌坐进副驾，沈季玚问道。


    「有一版编舞的动作，演员跳着不是很顺，」陈酌扣好安全带后又立刻拿出手机在对接工作，「但是给的修改时间又很紧，就只能加班调了。」


    「感觉最近你自己能上台跳舞的机会不太多啊？」沈季玚绕着圈子地问。


    「最近是比较少，重心都放在幕后了。」陈酌忙中抽空看了沈季玚一眼，小声问道，「你不会喝酒了吧？」


    「我怎么敢？！」沈季玚立刻反驳，「大概是刚刚送苏木回去，他是一身的酒味。」


    「哎……」提到苏木，陈酌都免不了慨嘆一声，「记得你好像说过今天你二哥带嫂子回国？」


    「是啊，早上飞机刚起飞，苏医生就约我晚上喝大酒。」


    「还以为你们会喝得更晚一点，」陈酌继续低头看手机，「没想到这个时候也就结束了。」


    「他……」想到晚上那一顿乱七八糟的对话，沈季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算了不说他了，先看看你想吃什么夜宵？」


    「我想想，」陈酌看似在考虑吃什么，实则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完蛋，差点忘记了，明天下午要去我老东家那边，给他们的学员开一节公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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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没作声，他在等着陈酌会不会提到关于那个综艺的事。


    当时说了不过问邀请嘉宾名单，沈季玚就真的没过问，一直到方案过审开始实操，沈季玚真的不知道那张名单里有没有陈酌。


    「还有还有，周六你搬家的话能不能早一点啊？」陈酌头就没抬起来过，一直在查看他的日程，「我下午还要赶回57号盯进度，怕到时候帮不上忙了。」


    「没关系，我没什么东西要搬的，你有空就和我一起，没空也不要紧。」


    沈季玚说完这句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车直接开回了牡丹园。


    「……回去下碗面条当夜宵吧。」陈酌也发现了，哭笑不得地说道。


    说是周六搬家，其实沈季玚已经在陈酌家这边睡过了。


    原先租住的房子虽然还没到期，但沈季玚拜託助理很快找到了下一位愿意接手的住客，还给房东更换了新的冰箱和洗衣机作为违约的赔礼。


    沈季玚轻车熟路地开门进屋，然后径直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给陈酌吃的。


    「四哥，要不还是不吃了。」陈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也不饿，想赶快洗漱睡觉。」


    「好，我准备一下明天的早餐。」沈季玚没有立刻离开厨房，「明早有个早会，我要提早点出门。」


    他们二人现在的状态，和相处很久的情侣没什么两样了。


    但是陈酌还是会付给他房租，甚至还要给他饭菜钱，这一点让沈季玚心里的小疙瘩迟迟无法消融。


    第二天陈酌下午果真回到南湖路上的培训中心，给学员们上公益课。


    沈季玚正常时间下班后去接人，一进接待大厅就看到一个尺寸不小的易拉宝立在显眼处，图上的陈酌笑得亲和。


    在舞蹈教室的玻璃门外，沈季玚再次看到身处学员之中的陈老师。


    他兢兢业业讲课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沈季玚想到早前在这儿接沈宏远下课时的样子，心头萦绕着静谧与美好。


    围在陈酌身边的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学生，陈酌和他们对话时，面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就非要生孩子吗？」苏木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沈季玚脑海里响起来。


    沈季玚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大概隐隐知道陈酌挺喜欢孩子的，从他之前带沈宏远就能看得出来。


    可沈季玚似乎从来没有正经地问过，陈酌是不是也曾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法一旦产生，就变成了挥之不去的情绪阴影，一直笼罩在沈季玚的心头。


    「我的天啊！」终于结束工作的陈老师，坐在沈季玚的车里，惊唿出声。


    「《起·舞》导演组给我发邀请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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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忙点好啊！（但是同居了）


    第86章 老坛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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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坐在「家徒四壁」的客厅中发呆。


    在这套房子里住了四年，现在马上就要说再见，说完全没有不舍之情是假的。


    还好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这里盛放的是沈季玚曾经的怅然若失，之后的按部就班得过且过，和再后来的对陈酌的各种挂念。


    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私人东西落下后，沈季玚拖着箱子关好房门。


    陈酌在楼下等他，他戴着墨镜扣着鸭舌帽，站在车边的样子，多多少少带点明星范。


    沈季玚走过去后，陈酌摘下墨镜惊讶道：「就一个行李箱吗？」


    「对啊，真没多少东西。比较贵重的几套西服，我拿到店里保养了，到时候会直接送到牡丹园那边。」沈季玚点点头，解释道，「大件的也不用带走，留给下一个住户吧。」


    吕智搬走前也把他的房间全部清空，陈酌重新订制了一套床具，权当是送给沈季玚的乔迁贺礼。


    虽然这礼物在沈季玚看来实非必要，反正他搬过去也会厚着脸皮爬陈老师的床。


    「餵？对，是我，」在帮着沈季玚整理东西的时候，陈酌接到电话，「请问您是？」


    「啊王经理，您好。」陈酌很商务地说道，「是的，我没有专职的经纪人。」


    沈季玚手里叠着衣服，不动声色地竖着耳朵关注。


    「那封邮件是我本人发送的，」陈酌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腰杆，认真接听电话，「我确定。」


    「不是，没有误会。来函我认真拜读了，您提出来的条件很吸引人，完全没有问题。」陈酌严肃说话的样子，甚至带有几分威慑力，「不过我在邮件里明确表态了，非常感谢节目组的赏识，但我目前能力有限精力不足，无法全身心投入综艺拍摄。」


    对话关键词出现了「节目组」「综艺」以及陈酌回绝的态度，沈季玚衣服叠得乱七八糟的，恨不得直接站在陈酌身边偷听。


    「是的，我明白。」陈酌讲话时肢体动作也会下意识地随着内容摆动，「好，好，嗯，谢谢您。我也很期待之后的合作，再次感谢。」


    这通电话讲完，沈季玚大概也猜到了情况。


    「什么事啊？」他装作随意搭话的样子询问道。


    「上次和你说过的舞蹈综艺节目，给我发邀请函的那个，」陈酌重新投入到整理工作中，「我拒了。」


    「啊？为什么啊？」虽然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季玚还是瞪大了眼睛真诚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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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没时间啊，也没那个精力。」陈酌把沈季玚的工作檯收拾好，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淡然一笑，「真去了，又不能尽心尽力地打工，到时候表现得不好，不是给人家团队添麻烦吗？」


    「……没有其他原因了？」沈季玚试探性问道。


    陈酌思忖半刻，回身看向沈季玚，狡黠笑道：「万一我参加这个综艺之后一夜爆红，然后粉丝勐增甚至还有绯闻，你不难受吗？」


    这倒是把沈季玚给问住了，上一次陈酌因为《蝴蝶梦》而小火一把的时候，可把他给愁坏了。


    那些大明星的伴侣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可以罔顾那么多种类多样且样样令人心梗的所谓讯息的？


    沈季玚稍微换位思考一下，都感到窒息，而且妥妥地是掉进醋罈子里淹死的。


    「我估计要难受得发疯，」沈季玚声音轻轻的，却还是把心声袒露了出来，「疯到天天只喝老坛陈醋，就能饱腹。」


    「陈醋？这么讲究？」陈酌哈哈笑开，「居然还挑吃醋的种类呢？」


    「必须的，吃陈老师的醋当然就是陈醋。」沈季玚手上的东西刚好理完，支撑着老腰站起来，挪到陈酌身边靠着他，「搬家竟然这么累，需要陈老师安慰一下。」


    陈酌无奈笑着，侧过身把人搂住，给了沈季玚一个大大的满怀的拥抱。


    正式搬迁后的第一顿午饭，沈季玚准备得很充足。


    好几道大菜的备料他提前做好了放在冰箱里，所以今天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很快就能撺掇出一桌好菜。


    知道陈酌下午还有事，沈季玚没有准备酒，不然能畅快喝一壶的话，也不错。


    「我要是有三个胃就好了！」陈酌相当捧场，一手端碗一手执筷子，嘴就没停过，「一个装荤菜一个装素菜一个装半荤半素！」


    「那恐怕不够，」沈季玚得意地笑道，「我连夜宵都备好了，等你忙完回来吃。」


    「太周到了吧，」陈酌大快朵颐，抽空说话，「这样吃下去我会胖成球的。」


    「我胖成球很容易，你想达到这个境界就有点困难了吧？」沈季玚又往陈酌碗里夹了块老沈家祖传招牌红烧肉。


    「谁说的，我也不是完全的单吃不胖体质。等我这边工作进入正轨，我就给我们俩制定健身计划，瘦不瘦倒是其次，主要为了健康。」


    沈季玚连连点头，巴不得这份计划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眼前。


    饭后沈季玚说要送陈酌去57号，却被陈老师以「朋友说好了顺路来接」为由给婉拒了。


    陈酌背着包出门后，沈季玚就成了留守人员。


    周六的下午，难得的空闲，沈季玚煮了一杯咖啡，坐在新的卧室里，望着窗外的街景愣神。


    也是没有想到，和陈酌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


    放在工作檯上的手机呜呜震动，沈季玚捡起来查看消息。


    【隔壁村老刘头：搬完了吗？需要不需要帮忙？】


    【社畜小沈：你怎么不直接明天早上再问我这个问题？】


    【隔壁村老刘头：抱歉，早上有点小状况，就把你要搬家的事给忘记了。】


    【社畜小沈：没事，但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最近怎么回事啊？】


    【隔壁村老刘头：？】


    【社畜小沈：感觉你很忙，可又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刘浜回復消息的速度慢了下来，沈季玚心想他是不是在编辑大段的解释内容。


    【隔壁村老刘头：没在忙什么，主要是为了陪小吕，总要来回跑长途。】


    果然是重色轻友刘老六！沈季玚暗暗咬牙。


    又和刘浜说了几个来回的闲话，无非是关于吕智的培训、同住的心得。


    之前想求助刘浜的情感问题，沈季玚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当面问比较好，万一留下了文字版本的聊天记录被刘浜截图直接发给陈酌呢？


    反正这种缺德事，刘浜真能干得出来。


    但沈季玚还是隐隐觉得刘浜最近的反常不仅仅来自于照顾吕智的奔波，肯定还有什么事是刘浜在有意迴避甚至瞒着他。


    结束和刘浜的对话后，沈季玚点开朋友圈。


    高温一回到她在马布岛的家，就给沈季玚发来报平安的信息。5分钟前，她拍了一张玻璃海上的午后阳光，配上一句「从新出发」。


    沈季玚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贊。


    再刷新，竟然看到沈仲瑜破天荒地发了动态，一张图片没有配文案。照片里是谢蕤产检报告的部分截图，看样子应该一切都好。


    沈季玚嘆出悠长的一口气，光是从朋友圈的状态来看的话，大家似乎都岁月静好各有所得。


    一个人消磨时间总是显得漫长，沈季玚刷完了朋友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许久没有登录了微博。


    他曾经随手胡乱关注的一些大v用户发了很多新鲜事，什么方面的都有，浏览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也不知道是关联的推荐，还是沈季玚手滑，他点进了陈酌的个人超话。


    不看不知道，陈酌的超话虽然算不上爆火，但也很热闹。


    帖子内容涵盖了陈酌的线下舞剧推荐，陈酌的舞蹈视频搬运，陈酌的动作教程分享，以及陈酌的生图和精修图的大放送。


    沈季玚可是费了点功夫才知道什么叫生图什么叫精修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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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众多五彩缤纷的帖子中，沈季玚注意到一条。


    发帖博主的暱称是一串英文字符，英语不太行的沈季玚无法凭藉他自身水平将这串字符即时翻译成中文。


    顾不上去解读暱称，这条帖子里发布的两张图片都是截图，来自于一款国外社交软体的界面。


    画面里靠得很近的两个人，面对面同时回头看向摄影镜头，而一轮夕阳正落在他们二人的鼻尖。


    根本不用细看，右边那张侧脸，一定就是陈酌。


    沈季玚不自觉地放大图片，仔细瞧着左边的人影。由于拍摄角度背光，又是傍晚时分，截图里的另一个人，沈季玚看不出他清晰的面容。


    可是潜意识里，沈季玚认为这个人，他在哪里见过。


    点开这条帖子的评论区，纷纷纭纭的讨论扑面而来。


    「这是我们勺儿老师的男朋友吗？也太有氛围感了吧！」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虽然不是正面高清大图，但看起来两个人好配啊！」


    「勺儿老师也没公开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吧……」


    「餵你们洗洗眼睛看清楚，这条ins是2015年发布的，这都多久了！」


    「时间长怎么了，说不定他们都在国外註册结婚了。」


    沈季玚手指僵着，这才意识到以往每一次的交心相谈，好像都是他在说陈酌在听。


    陈酌在感情上经歷过什么，他没有主动问，陈酌也就没有主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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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醋，五毛钱一罈子（bushi）


    第87章 「我很好，没有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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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论，沈季玚根本无法做到完全「平心」。


    虽然他心里清楚，截图中的动态日期明明白白显示着2016年，那时候他还在开公交车，和陈酌根本就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那时候，陈酌在做什么呢？应该还在读书吧？


    从看到那篇帖子后，沈季玚的思绪就一直处于乱糟糟的状态。


    谈不上烦躁，就是难以平静地去想些别的事情。


    哪怕陈酌忙完了回到家里，沈季玚和他说话时，眼前还会时不时浮现那张很有氛围感的旧图。


    在意的不是陈酌的过往，在意的是陈酌不愿意主动提起的过往。


    沈季玚嘴上说着容易吃醋，但其实更关心陈酌是否心结，如果曾经有，他解开了吗？如果没有解开，自己能帮上忙吗？


    「四哥？」陈酌吃着饭，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陈酌如此轻易地点中沈季玚的心事，后者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磕磕巴巴答道：「没，没有……」


    「真的没有吗？」说着，陈酌抬眼看过来，「你这个表情，一看就有点怪怪的。」


    沈季玚下意识地错开眼神，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很好，没有怪怪。」


    想起陈酌的那个微博帐号比较官方，他自己似乎不怎么登录，使用频率很低。沈季玚希望陈酌看不到那些超话里的内容，免得扰乱情绪。


    「啊对啦，下下周，《立夏之下》的微型巡演就开始了。」陈酌没有紧抓着沈季玚的情绪不放，转而开心地分享。


    「那不是又要更忙了？」沈季玚微微嘆气。


    「还行吧，差不多一周一场，不是周五就是周六。」陈酌的语调更像是在安慰沈季玚，「不过要跑好几个地方。」


    沈季玚还没有发表评论，陈酌就主动提醒道：「你别每个周末都跟着我跑啊，如果我不说你肯定不管多累多辛苦都要陪我的……」


    再次被陈酌点中了想法，沈季玚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他想说的都被陈酌说到了。


    「你看，我猜到了吧？」陈酌一副「我就知道」的嘚瑟表情，洋洋自得地笑道，「首场我一定邀请你去，后面的几场就看情况吧，不能太耽误你宝贵的休息时间啊。」


    沈季玚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算是默认了陈酌的提议。


    两个人一起洗了碗筷，然后下楼在小区里饭后散步。


    沈季玚牵着陈酌的手坦荡地走，有几个路过他们身边的居民会回头看看他们俩。


    晚风习习，削减了一天的暑气，加上有节奏的蝉鸣，很是惬意。


    一路上都能看到遛狗的、遛鸟的、遛娃的人，尤其是中心小花园的附近，人还不少。


    各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玩一些看起来很幼稚的小游戏，偶尔会发出戳破耳膜的尖叫，有些能很快被旁边的家长喝止，有些却很放任。


    陈酌时不时看几眼身边跑过的小孩，然后无意识地扣住沈季玚的指尖。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俩都忙得很，」陈酌终于发出感嘆，「我也好想养个小动物啊。」


    「想养什么？」沈季玚跳过陈酌的前置条件，饶有兴趣地问道，「小猫还是小狗？」


    「就不能是蜘蛛蛤蟆变色龙吗？」陈酌歪着脑袋夸张地说道，「或者小白蛇？」


    「……那你可能很快就要丧偶了。」沈季玚蹙着眉苦着脸，「我还挺怕这些东西的。」


    「真的吗？」陈酌更来劲了，继续逗沈季玚，「堂堂四哥，竟然会害怕这些『小可爱』吗？」


    「真的真的……」沈季玚连连点头。


    虽然这个话题很快就结束在单元门的入口，但陈酌的心愿，沈季玚自然是会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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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睡前，沈季玚还是忍不住再次点进微博超话里，想去看看那个帖子底下的评论有没有新增什么内容。


    尤其担心会出现对陈酌个人情感方面不利的议论。


    奇怪的是，沈季玚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帖子了，不知道是被发布者删除还是被设置了可见的权限。


    超话的新增内容再次充满了页面，这样也好，沈季玚之前还埋怨新增内容刷得太快他都看不过来，现在倒是觉得话题翻新速度快也是好事。


    身边的陈酌和他道了晚安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唿吸声沉稳又规律，缓缓起伏的胸口表明他睡得很安心。


    沈季玚侧过脸，小心翼翼地往下探了探，在陈酌脸颊上印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再慢慢翻身入睡。


    吕智结束外地培训的时间，就是陈酌开启小巡演的那一周。


    四个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吕智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在培训期间遇到的奇葩人和奇葩事。


    刘浜当然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沈季玚只顾着担心陈酌的巡演首场他能不能赶得上。


    「勺儿我再确认一下啊，」吕智拿着手机核对电子票根，「是这周六晚上7点吧？」


    「嗯，」陈酌吃着东西，鼓着腮帮子点头，「到时候你们可以和四哥一起，座位都是连着的。」


    沈季玚看了刘浜一眼，刘浜也看了他一眼。


    这两个人，好巧不巧地要在本周六出差。


    「我们俩周六……」刘浜正要开口说明情况，却被沈季玚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我们俩周六一定准时到。」沈季玚脸上笑嘻嘻。


    旁边的刘总瞪圆了眼睛，领会到沈季玚的言下之意后，就收了话头。


    为了不耽误小沈总的看剧日程，刘浜将周六的出差时段往前调了，他和沈季玚周五下班后出发，周六就能早点回来。


    终于抓到一次和刘浜单独相处的机会，沈季玚憋了一肚子话要问他。


    晚饭是在车上吃的，聊的还是工作方面的事。


    「《起·舞》的嘉宾名单上没有陈酌啊，」刘浜说道，「你家陈老师真的不参加？」


    「随他吧，他有他的考量。」沈季玚淡然道，「我说过不会干涉就绝对不干涉。」


    「其实这个机会挺难得的，能增加曝光率，提高知名度，还能吸引更多的人走进剧场。」刘浜语带遗憾，说得中肯，「陈老师不参加还是挺可惜的。」


    「这些道理他肯定都知道，」沈季玚笃定地说道，「这是他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不用想太多。」


    这次没有吕智的突袭，刘浜订了一间双人商务套间，有两个小房间。


    看到套间格局后沈季玚觉得略显夸张，他俩从小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这时候居然隔得如此泾渭分明了。


    「都是有家室的人，保持一点礼貌距离。」刘浜如是说。


    「可是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沈季玚坦白道。


    「你现在就可以问。」刘浜坐在办公桌前，拿出手机开始处理邮件信息。


    「……行，先感谢刘总百忙之中听我提问。」沈季玚倒了两杯水端过来，顺势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你和吕老师最近还好吧？」


    「好得不得了。」刘浜的坐姿岿然如泰山，语气也毫无波澜，「如果你要问的都是关于我和小吕的，那我劝你闭嘴。」


    沈季玚哽了一下，才又接着问道：「我再问一个相关的，就是你知道不知道吕老师的过往感情史？」


    「知道啊，」刘浜的一双眼睛似乎就长在工作邮箱的界面上了，「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沈季玚支支吾吾继续问，「那……那，是，是他自己主动说的，还是你主动问的？」


    「不是说好了就再问一个相关的问题吗？」刘浜抬起头觑了沈季玚一眼，「言而无信啊老四。」


    「哎呀，你先回答我。」


    「我先猜猜看你到底想问什么吧。」刘浜终于捨得放下手机，认真看着沈季玚，说道，「是不是你家陈老师有你之前不知道的感情经歷？而且你没问，他也没说？」


    沈季玚觉得离谱，为什么好像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能很轻而易举地猜到他的心思？


    「你不说话，看来就是这个情况了。」刘浜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有什么好纠结的，有问题就去问那个产生问题的人。」


    「哎，这不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沈季玚惯性退缩，「贸贸然就提，总觉得像是在找茬去闹别扭。」


    「你不找他的茬，就会被你自己茬死。」刘浜又冷哼一声，「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谁能跟你一样啊！」沈季玚梗着脖子反驳，「直来直去地习惯了，有话就问当然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刘浜刚要张嘴反驳，但很快又闭上了。


    沈季玚差点以为他激怒了刘总，顿时后悔说话太快，面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你说得对，」刘浜垂下眼睑，难得一见地没底气，「你说得很对。」


    「……老刘，我不是那个意思。」


    「之前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刘浜摇摇头，黯然道，「现在看来，这是个问题。」


    「抱歉，我刚刚说话太不过脑子了。」沈季玚咧了咧嘴。


    「还是说回你的话题吧，」刘浜很快调整了表情，重新问道，「到底发现了陈老师的什么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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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小心后院失火


    =============================


    沈季玚三言两语转述了他在微博超话里看到那篇帖子的事，听完之后刘浜久久没有言语。


    果然还是他自己太敏感了吗？沈季玚勐吸一口气，黯然想着。


    就在他安静又期待地等着刘浜给出有效建议时，对方却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该怎么办。」


    沈季玚：……


    「可能因为我和小吕的相处方式，跟你和陈老师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同。」刘浜诚恳补充，「如果只是用我的角度去理解的话，我还是会选择直接问他。」


    「坦诚是唯一屡试不爽的必杀技。」


    沈季玚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刘浜的提议值得考虑。


    第二天他们俩还连跑了三四个场子，最后紧紧巴巴赶上了去往陈酌巡迴首演城市的高铁。本来是没想着要坐车的，不过比起自驾，还是高铁更快捷。


    晚饭依旧是在车上解决的，下车后沈季玚直接把刘浜拽去剧院。


    「上一次这样赶车赶时间，还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刘浜突发感慨。


    「别埋怨了都是我的锅我的锅，回去请你吃大餐。」沈季玚匆匆忙忙掏出手机点开电子票根，往检票口沖。


    还是吕智先到了，站在舞剧厅门口等他们俩。


    没想到陈酌第一场巡演的上座率出奇得高，三个人要穿越密度极大的找座位的人群，才能找到属于他们的位置。


    「你家陈老师实火了。」刘浜笑道。


    「什么失火？」周围人声略显嘈杂，沈季玚没听清。


    「我是说，你要多抽点时间陪陪人家。」刘浜四下看了看，继续说道，「不然真的很容易后院失火。」


    沈季玚这回听清了，白了刘浜一眼，只不过厅内光线很暗，白眼杀伤力近乎为零。


    「excuse me.」后一排的座位上还有人在找寻属于自己的号码，路过时不小心碰到了沈季玚的座位后背，那人就轻声说了一句「sorry」。


    沈季玚惯性往后看，收到对方的抱歉之后也是下意识地点头致意。


    是个身形高大的外国男子，英语口音有些怪异不像是母语。沈季玚脑海里的某一根原本快要没有存在感的神经，突然跳动了一下。


    他不是之前沈季玚替陈酌去画室取装饰画的时候，碰到的那个人吗？


    被丢弃在记忆角落里的细节一旦被沈季玚从尘土里抠出来，就能串联起更多的信息。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斜后方落座的外国男子，这下就更确定了。


    难怪陈酌2016年那张ins动态图片里的外国男人看着有些许眼熟呢，眼下不就坐在沈季玚的后面了吗？


    一旦发现这件事，沈季玚看向舞台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厅内灯光渐次暗灭，大幕拉开，熟悉的置景，熟悉的开场，沈季玚却寻不回第一次看剧时的平稳心态。


    不可抑制的，满脑子都是那张非常唯美的双人合照，沈季玚明知看演出时开小差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陈酌的这场演出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在沈季玚的观剧经歷中，陈酌几乎没有失误过。


    除了上次他腰伤復发，被沈季玚看出毫不影响演出效果的细微端倪。


    整场演出结束后全场的欢唿声久久不停，陈酌带着所有参演人员返场谢幕了三次。


    鲜花、掌声、好评，反覆验证着陈酌的极致努力真的获得了切实的回报。


    沈季玚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付出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穫。


    刘总出手向来阔绰，两捧大花束被送到台上，绝对有排面。


    准备充分的热心观众也纷纷凑到台前来送花送手写信，陈酌全都亲手接过来，一一道谢。


    聚光灯下的陈酌，面容明艷却又淡雅，身姿绰约且文质彬彬。戏中的清冷气质与戏外的平易近人，让更多的人想要靠近他了解他。


    「不然真的很容易后院失火。」刘浜明明只是站在沈季玚身边鼓掌，而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沈季玚耳边。


    他很想回头看看那位ins哥有没有离场，但又不想把动作做得太刻意。


    「你是不是腰背出问题了？」刘浜这次是真的开口说话了，「还是你这座位上有刺啊？感觉你一直坐不安稳。」


    「……没有。」沈季玚拽了拽被他自己压皱的衬衫短袖，「靠背的垫子角度有点怪，不适合我而已。」


    「懂了，以后我们发展线下院线，可以考虑安装按摩座椅。」刘浜接着说道，不像在开玩笑。


    「我先去后台看看勺儿。」站在刘浜另一边的吕智打了招唿后就随着离场的观众往外走。


    「怎么回事？」刘浜敏锐察觉到问题的本质，「难不成只是因为那张老旧截图，你就和陈老师心生隔阂了？」


    「倒也不至于。」沈季玚摇了摇头，两侧的观众在分别往坐席的两端走，趁着人多，沈季玚赶紧去瞧后排的ins哥。


    以那人的身高，很难不在人群中被一眼发现，然而沈季玚前前后后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说不定不是同一个人。」毕竟光线不明朗，那张图片里的人影也不明晰，只是感觉像而已。


    刘浜和沈季玚刚走出舞剧厅的大门，吕智就从后台通道的方向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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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忘了这不是在滨江大剧院……没有工作证，我们现在进不去后台。」吕智垂头丧气，遗憾地说道，「勺儿手机还没开机，打电话也打不通。」


    新的城市新的剧院，纵使刘浜在渭城手眼通天，也通不到这里。


    「在那边等一会吧。」沈季玚深吸一口气，先向休息区迈步，往散场的人群边缘靠。


    三个人大约等了十来分钟，吕智的手机先震动，是陈酌发过去的微信消息。


    紧接着沈季玚的手机也跟着震动，陈酌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四哥，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先和刘总他们回酒店吧。」陈酌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弄完了就去跟你们汇合。」


    「需要不需要帮忙啊？」沈季玚第一个反应是陈酌演出结束后杂事很多还要收拾一摊子东西，想着能不能去搭把手。


    「不需要的，你先跟他们回去吧。」陈酌并没有说更多，「我很快就过来。」


    手机里的忙音响起，旁边的吕智查看了消息后说道：「勺儿给我发微信说他还有点事目前走不开，让我们先回去。」


    「走吗？」刘浜问道，也不知道是在问沈季玚还是在问陈酌。


    「走吧。」沈季玚再次深吸一口气，「先回去。」


    三个人打了一辆车去酒店，说好等陈酌过来再出去吃夜宵后，刘浜和吕智就回了他们俩的套间。


    沈季玚关上他这边的房门，周遭环境突然变得安静，让他心生一丝失落之意。


    带着满腹愁思，沈季玚仰面瘫在大床上，瞪眼看着天花板。


    看着看着，天花板变成了电影幕布，轮番出现截图的画面，陈酌的演出场景，和后排ins哥的模煳面容。


    丢在枕头上的手机呜呜震动，沈季玚以为是陈酌的消息，打起精神来查看。


    点开发现是刘浜发过来的微博连结。


    「明明就在隔壁，还非要发信息。」沈季玚嘟嘟囔囔地点开连结。


    是发在超话里的关于今晚演出的repo，除了意料之内的好评，沈季玚还看到众多现场返图里的某一张。


    看背景应该是后台通道的尽头，一个高个子的外国男子，拥着矮他一个头的陈酌。


    配的文字更有意思：你懂什么是原耽照进现实吗……？！


    难怪散场时没看到ins哥呢，原来是提前熘去后台找陈酌了。


    所以陈酌说的「还有事」，是跟这个人有关吗？


    这条repo的评论区里已经有人再次贴出了那张2016年的ins截图，并且大喊「嗑到了」。


    花边新闻的热度上升速度总是快于其他类型的新闻，这条评论很快就被顶上了热门位，并且被人转发了出去，还带着超话的tag，阅读量直线暴涨。


    【隔壁村老刘头：不听老人言，失火在眼前。】


    沈季玚：……


    他脑子里又开始播放狗血偶像剧，冲到对方面前摇着他的肩膀问他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回来找他，是不是忘不掉的前度，是不是要把自己一脚踢开然后和这个男的再续前缘？


    太荒谬了，沈季玚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可怕的猜想全部甩出脑壳。


    就在沈季玚差点打开《回家的诱惑》进行观摩学习的时候，门铃响了。


    打开房门，陈酌刘海凌乱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


    「……怎么……」沈季玚愣了三秒钟，正想询问情况时，陈酌带着一身热气，扑过来紧紧抱住他。


    「四哥，对不起。」陈酌连埋在沈季玚颈窝间，闷声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瞬间就被陈酌身上的气息环绕的沈季玚，耳边莫名其妙开始响起一段熟悉的歌声：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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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围险围险围险！


    第89章 证明真心的正确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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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在门框处僵持了一分多钟，沈季玚像是气消了一般长嘆一声，把人拽进室内。


    沈季玚本来也没有很生气，在他看来，和陈酌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两个人足以相信对方，也足以坦率。


    所以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在沈季玚的复杂情绪构成中，占比最大的是对陈酌的关心，以及想知道陈酌不愿提及不愿言明的真实原因。


    「真的对不起，四哥，」陈酌额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滚，看起来是跑着赶过来的，「你一定看到了是不是……」


    沈季玚现在反而冷静了许多，抬手替对方揩掉额头上的汗水，兀自笑了出来：「还以为你会说『你这么穿品如的衣服啊』。」


    陈酌一愣，嘴皮子张了张，话头卡在嘴边。


    「……想不到你也看这些电视剧。」陈酌反应过来之后，刚刚紧张急迫的情绪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这不还没来得及开始看嘛，」沈季玚见他终于缓和了，也跟着松了口气，「刚找到播放视频的软体呢，你就回来了。」


    「别误会啊，不是怪你回来得太快的意思。」沈季玚开玩笑一样补上这一句，陈酌闻言，彻底松弛了下来。


    「……四哥，很难想像眼下站在我面前的人如果不是你，我会不会控制不住情绪。」陈酌看过来的眼神里充盈着欣慰与感激，「幸亏是你。」


    沈季玚听得明白陈酌想表达什么，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笑着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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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是你……」陈酌重复了一遍，再次情不自禁地拥过来，「谢谢你，总是在照顾我的情绪。」


    「那我提个小建议，你先去沖个凉，然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沈季玚轻轻拍着陈酌的后背，隔着棉质的t恤布料拍到了一手的潮洇洇。


    这人到底是跑出了多少汗水啊……


    「好。」陈酌立刻捣蒜似地点头，没再说第二个字就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沈季玚捏了捏还残留着棉质触感的指尖，站在门外等着莽撞小陈因为没有拿换洗衣服而向他求助。


    结果不到三分钟，浴室门「唰」的一声被拉开，陈酌裹着薄薄的浴袍走了出来。


    「我现在还不确定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照片，」陈酌毫不掩饰他现在的情绪，直接说道，「但不管是哪张，我跟rhys都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陈酌语速很快，沈季玚听了个大概，那个外国男子，应该就是他口中的rhys。


    「你先别急。」沈季玚打住了陈酌的案情自述，从洗手台边的架子上抽下来一条干燥的毛巾，盖在陈酌头上温柔地替他擦拭还在滴水的头髮。


    「不急不行，我要赶紧解释清楚，不想让莫名其妙的误会多存活一秒钟。」陈酌手速极快地从沈季玚手里接过擦头毛巾，在自己的脑瓜子上随便唬了几下就丢在一边，煳弄人似的。


    「放心，我没有误会什么。」沈季玚耐心说道，「我刚刚跟老刘说了，不和他们去吃夜宵了，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来说。」


    「没有一整晚。」陈酌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沈季玚的计划。


    陈酌没有给沈季玚留出哪怕一秒的思考时间，用极大的力道抓着沈季玚的手腕把人往大床上带。


    是真的反应不过来，沈季玚措手不及地被陈酌压制，脑子里还在担心陈酌的腰伤，以及他刚刚完成大型演出，剩下的体力还能够他这么造吗？


    「我先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我的真心。」陈酌明明哑着声却莫名具有攻击性，还故意在沈季玚脸侧吹气。


    沈季玚心下一惊，难不成，陈酌还想……


    就在陈酌动手动脚试图扒光沈季玚的时候，沈季玚忽然伸手按住了陈酌的手腕，再一用力往身侧拉扯。


    陈酌估计也没料到沈季玚会这样使力，错愕之中，因为支撑力突然转移而摔在沈季玚胸口。


    「先说好啊，」沈季玚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也哑了，讲话黏黏煳煳的，「你想怎么证明？」


    「当然是上下左右全方位地证明。」陈酌狡黠笑道，就着侧身的位置，又把沈季玚的上半身拉了起来，「你想怎么写解题过程，都可以。」


    事实证明陈老师空有反攻之贼心，并无实操之贼胆。


    沈季玚顺水推舟，撩开陈酌本就虚掩着的浴袍。


    难怪刚刚洗完澡都没叫他去帮忙拿换洗衣服，原来浴袍底下什么都没有，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陈老师，竟然也会挂空挡。


    「看来陈老师是早有预谋啊……」沈季玚气息有一点紊乱，轻声说道，「这样的真心可信吗？」


    「当然可信。」陈酌比沈季玚还猴急，「要是怀疑的话，就赶紧证明一下啊。」


    套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皮肤上挂着的薄款衣料摩擦着细密且敏感的神经。


    沈季玚撑住一只胳膊肘，用另一只手认认真真数着陈酌胸口上因温差和摩擦而产生的小小颗粒。


    「解题过程太复杂的话，会被扣分哦。」陈酌好言提醒。


    那些在有关于陈酌的舆论中心里甚嚣尘上的各路言论，沈季玚都已经不感兴趣了。


    过往如何也都是过往，人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就在自己的手掌心上，不比什么都强吗？


    耳边的碎语时隐时现，浓烈的情感波涛涌动。


    每一次，沈季玚都能从陈酌周身的气味里寻到新的体验。


    它可能是兴奋剂，也可能是稳定剂。


    可能是意乱情迷的错综复杂，也可能是理智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丝牵挂。


    直到骤雨渐渐平息而后又起狂风，沈季玚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陈酌所说的「没有一整晚」到底意有何指。


    「……你不累吗？」沈季玚真诚发问。


    「不累啊。」陈酌也同样真诚回答，「……难道你不行了？」


    一句话说得沈季玚差点破功，为了让陈酌心甘情愿承认他刚刚所言有虚，沈季玚重振精神，再陪他玩了好一会儿。


    等二人真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时间也到了夜里十二点。


    沈季玚摸了摸陈酌的后腰，关切问道：「腰伤没復发吧？」


    「没有，」陈酌脑袋捱着枕头，摇头摇得很慵懒，「苏医生的方子很管用，准备小巡演结束我再找他复查。」


    「竟然这么自觉？」沈季玚哼笑一声。


    「不能不自觉了，」陈酌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我现在非常惜命，不捨得死。」


    他话音落下，沈季玚沉默了十几秒，侧过身把陈酌摁进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


    话题不能往这个方向延续，沈季玚率先岔开：「去沖个澡，然后你继续交待实情？」


    陈酌在他胸口前抖了一下，应该是笑了。


    两个人一起去浴室简单沖澡，然后倒了两杯温水，坐在落地窗边的小沙发上，像上一回跨年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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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说这个rhys吧。」沈季玚的语气里有意透着装出来的质问之气，「到底什么路数？」


    「简单来讲，他是我交换生期间的学长。」陈酌喝了一口温水，开始解说，「大四那年，我和我室友都争取到了去西班牙交流的机会，rhys是西班牙那边接收我们的院校的研究生。」


    「他是学美术的，专攻水彩，但也很擅长油画。」


    「和他认识很偶然也很讲缘分，我的室友竟然是他的旧友。」


    「我在学校社团演出时跳了一支中国舞，当时就引起了不少关注，他专门为我创作了一幅水彩，挂在他的画室里。」


    「因为很多人都看到了，也起闹说他喜欢我，我也没主动往那方面想。」


    「后来没多久他就跟我表白了，说见到我的第一秒钟就觉得我会成为他的伴侣。」


    「我没有立刻答应，想着他毕竟是我室友的朋友，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贸然同意会显得很草率。


    「但他穷追不捨，使出了当时年轻的我完全招架不住的浪漫招数，我就同意了。」


    「不得不承认，国际友人在搞浪漫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我却真的感受到了『被喜欢』『被珍视』。」


    听到这里，沈季玚已经能自行在脑海中构想出一个非常完整的跨国爱情故事。


    「如果不是被我无意间发现，他早已经有男朋友，而且那个男朋友就是我室友本人的话，我应该真的会认真考虑和他共度一生这件事吧。」


    沈季玚看着玻璃门外的夜色，瞪了瞪眼睛，却没有打断陈酌。


    「我室友也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rhys和我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得不错。」


    「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


    「好在当时也没有陷得很深，所以很快就走了出来，甚至还能和我的室友继续联繫。」


    「但和rhys，是立刻就断绝了来往。」


    「那时候发的ins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没有及时删除，后来回了国，ins也登录不上，就放着没管。」


    「没想到还能被网友扒出来发在我的超话里，如果不是吕小智提醒我，我自己都快忘了。」


    「所以那篇帖子不见了，是你删的吗？」沈季玚问道。


    「是我删的。」陈酌毫不掩饰地承认，「而且我在订购工作室的那幅画之前，也不知道那个工作室背后的老闆就是rhys。」


    「我要是知道，根本不会去订购的，现在就是后悔。」陈酌生气地左手打右手，怪自己手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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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与被爱，有时候也需要被证明的。


    第90章 见怪不怪的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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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讲故事的人不是陈酌本人，沈季玚只会觉得整个情节都很通俗甚至狗血。


    好在他是听闻过留学圈里关于感情乱象的一些「传统」的，离他的生活最近的也是最鲜明的典型例子就是沈仲瑜。


    虽然不是每个出国留学或者交换的人都会遵循如此「传统」，但说一句数量不少应该不为过。


    对于那个ins哥的过分行为，沈季玚都懒得去评判。拥有正常三观的人都很难认同，能做到不去谴责就不错了，更别说贊成。


    所以陈酌说他断绝了联繫和对方早就成了路人，沈季玚是很相信的，而且也相信画室的交集纯属巧合。


    「那张被抓拍下来的rhys拥住我的瞬间，是西班牙人的见面礼节，」陈酌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离谱，这话听起来好像在找藉口去掩饰什么。」


    「真当我土老比啊，」沈季玚佯怒道，「我就算是资深老醋罈子也不会乱吃人家西方礼仪的飞醋。」


    陈酌松了口气，笑着戳了戳沈季玚的胳膊。


    「我想把57号里的那幅挂画换掉。」陈酌接着说道，「原本看中的是那个年轻画家的风格，没想到背后老闆居然是巴不得这辈子都别见面的人。」


    「可是我觉得那幅画画得真好，完全配得上你的气质。」沈季玚坦白自己的赏画心得，「当时去工作室取画的时候看到还不觉得有什么，结果它挂在57号的大厅里之后，我每次看到都会觉得灵魂被掏空。」


    「……太夸张了吧。」陈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真的，你应该是送了剧照过去当作摹本吧？」沈季玚饶有兴趣地继续聊这个话题，「但是那个小画家也没有完全拓印，反而更添了不少艺术化的韵味。」


    「没想到四哥也懂看画啊？」陈酌顿了顿，然后说道，「讲了这么多，是不是想劝我别换？」


    「我可没说要劝你做什么，纯粹是我个人见解啊。」沈季玚提出自己的想法，「就是觉得那幅画很好，挂在57号里合适，再说了人家小画师又没做错什么。」


    「这倒是……」陈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且我要是单纯因为rhys就立刻换掉画子，倒显得我好像还特别在乎似的。」


    沈季玚一时无语，无奈地挑了挑眉，小声补了一句：「……我反正不在乎。」


    「都给我说困了。」沈季玚打了个夸张的哈欠，轻轻拍了拍陈酌的肩，说道，「去睡觉吧。」


    「我刚刚说的所有内容，你都不质疑一下吗？」陈酌保持着坐姿，闷闷问道。


    「没有质疑的必要吧。」沈季玚率先起身，再回手把陈酌拉起来，「除非是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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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借着沈季玚胳膊上的力道，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确认一遍。」陈酌说道。


    「确认什么？」沈季玚问道。


    「……不告诉你。」陈酌故意不告诉他，放开他先钻进了空调薄被里。


    是要确认陪伴于彼此身边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沈季玚猜测道。


    如果他猜的没错，那就真是同一张大床，同一个想法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吕智先来敲的房门。


    大清早的，隔壁的两个人出去晨跑，回来时给沈季玚和陈酌带了当地很负盛名的早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吕智憋着笑把早餐递过来，打趣他二人，「连勺儿都『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门内的沈季玚瞬间就觉得自己颧骨发热，接过食品袋之后赶紧转移话题：「你们都已经收拾好准备返程了吗？」


    「刘先生说不着急，」吕智摇了摇头，「你们可以慢慢来。」


    听到身后的陈酌在接打电话，沈季玚对吕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那我们吃完早饭再去找你们，多谢啦。」


    「好，我先过去。」吕智说完，就替两手不得空的沈季玚关上了房间门。


    「下午的场我就不参与了吧？」陈酌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我们吃个午饭就好了。」


    「你们不用将就我的行程安排，我下午估计就回渭城，还有一堆事情没做完呢。」陈酌说着说着就无意识地转过身，看向沈季玚，「没关系，有人送我的。」


    这句话一说完，电话那一边似乎立刻就不坚持了。


    「还有啊，中午我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去啊？」陈酌依旧看着陈酌，问对面，「……这就猜到啦？好，待会儿见。」


    陈酌心情很不错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走到桌边。


    「我先斩后奏说要带你去我们团队内部的庆功宴，你不会拒绝的吧？」陈酌吃着早餐，反向提问。


    「这次巡演首演的庆功宴？」沈季玚不答反问，「昨晚没吃？」


    「没有，因为我跑了，所以没吃成。」陈酌耸了耸肩，「我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今天中午请他们吃顿好的当作赔礼。」


    「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吃完早餐收拾一番，都十点半了。


    两个人刚打开房间门，正好碰上隔壁的门也开了。


    「你们干什么去？」吕智和陈酌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对方发出疑问。


    「我们准备去最近的那个商场逛逛，」刘浜淡然地开口解释，「刘先生说可以顺手做个市场调研。」


    「……老刘你是浪漫绝缘体吧？」沈季玚甩了一个白眼给刘浜，「周末假期陪对象还想着工作的事。」


    「正好我最喜欢的汽车品牌，在商场一楼有个体验店，」吕智赶紧补充，「我特别想去看看。」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刘浜摊手，再把白眼还给沈季玚。


    「你们呢？」吕智问道。


    「我中午请团队吃饭，饭店离这儿挺远的。」陈酌说道，「现在也不早了，直接往那边走差不多就到吃午饭的时候。」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们自行解决午饭问题了，」吕智噘着嘴，略显不满地说道，「本来还说看了攻略，准备一起去试试一家新开不久的餐厅呢。」


    「下次一定。」


    陈酌的团队成员对沈季玚都很熟悉，席间还有几个本地助演在，不认识沈季玚。


    「不好意思啊，昨晚有点急事，耽误大家的庆功宴了。」陈酌很抱歉地说道，「这一餐暂且算是补上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陈老师，不介绍一下身边这位帅气老哥吗？」团队里的小演员故意起闹，「我们还有几个本地的小伙伴不认识呢！」


    沈季玚稍显侷促，而陈酌则大大方方说道：「这是我对象，没地方去了来蹭个饭。」


    大家先愣了愣，而后都瞭然地笑起来。


    不得不说，和陈酌的朋友们相处，沈季玚几乎没有精神压力。


    可能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能和陈酌成为伙伴的人，大抵也都是温和善良的。


    身在其中，沈季玚能感到亲切和包容，整个朋友圈子的兼容性非常强。


    迟来的庆功宴在欢快的氛围中圆满结束，沈季玚正准备让刘浜赶紧买高铁返程票，刘浜恰好发了微信过来。


    【隔壁村老刘头：你们午饭吃完了吗？人在哪儿？】


    【社畜小沈：刚吃完，正要让你订票呢。】


    【社畜小沈：[共享位置]】


    【隔壁村老刘头：确实挺远。】


    【隔壁村老刘头：我知道了，你们俩半小时后在门口等我们。】


    【社畜小沈：？】


    沈季玚心想，难不成去高铁站还要先汇合？


    「完了，你们是不是没开车过来？」陈酌突然说道，「我们现在还能买到下午就回去的车票吗？」


    「应该能吧，这种小事交给刘总就行了。」沈季玚笃定说道，「不过还要再等他们半小时。」


    「好啊。」


    盛夏季节，艷阳当空，午后的室外温度格外灼人。


    陈酌手搭凉棚向着街景的两端看了看，「四哥！想喝冰淇淋红茶！」说着，陈酌伸出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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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算在酒店大厅赖着不走的两个人，突然就有了新的落脚点。


    不大的店面里，顾客寥寥无几，倒是很捨得开冷气。


    店员出餐速度很快，还特意给两杯奶茶箍上防冰的塑料杯套。


    「哎，感觉好久好久没喝过这家的冰淇淋红茶了。」陈酌勐吸一口，感嘆道。


    沈季玚亦有同感，默默点头应和。


    两个大男人，一个奔三了一个都奔四了，并排坐在奶茶店玻璃墙边的长条桌前，眼巴巴等着人来。


    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放学，来接孩子的爸妈忽然有事不能及时到达，就和关系最要好的同学一起坐在学校的传达室里乖乖等着。


    室外的阳光依然刺眼，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轰鸣过后又变得安静。


    行道树里的蝉鸣节奏有快有慢，被玻璃墙钝化了声响。


    某一瞬间，沈季玚很想回到学生时代，那时候好像除了读书，就没有其他特别可怕的烦恼。


    「我们两个，好像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啊。」陈酌手里握着奶茶，用胳膊肘捣了捣沈季玚的，然后演了起来，「哈喽沈同学，你妈妈也要迟点来接你吗？」


    「是啊，陈同学。」沈季玚也愿意陪他演，「你们班今天布置的作业多吗？」


    如此心有灵犀的瞬间，沈季玚很凡尔赛地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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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_真的不能再极限操作了！！！


    第91章 意想不到的播出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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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辆浑身闪着新鲜光泽的车停在沈季玚和陈酌的眼前时，沈季玚就知道刘浜又搞出一套霸总行为来。


    尤其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是吕智，直接验证了沈季玚的猜测。


    「刘总，出手越来越阔绰了啊。」沈季玚嘴比脑子快，边打开车门边说道，「这车我也看到过推介，高配不便宜呢。」


    车内的空调冷风一瞬间扑过来，连带着一起扑来的还有刘浜冷冰冰的话语：「是小吕自己掏钱买的，别用你的狭隘认知来揣度别人的行为。」


    一语既出，车里的氛围又冷了两度。


    「不好意思啊吕老师，我说错话了。」沈季玚这才自知言语有失，刚刚不该那么先入为主。再加上刘浜明显不悦的表情，沈季玚懊悔万分。


    「没事没事……」吕智这个小和事佬，立刻开口缓和局面，「怎么搞的！我买新车了哎都高兴点！」


    「刘先生说晚上要请吃大餐庆祝我直接提车，」吕智没有理会车里的气氛，接着说道，「勺儿和四哥也一起啊？」


    「我不太行哦，一回渭城我就要赶去57号，」陈酌低头看着手机，惋惜道，「昨天巡演首场的图还没有全部审完，晚上等其他人回来了也要及时开復盘会。」


    沈季玚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边回话的陈酌，好像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陈酌不参与的大餐，沈季玚自然也就全无兴趣。在吕智开车把陈酌送到57号之后，沈季玚随便找了个藉口说要回牡丹园。


    「四哥，和勺儿一起住的感觉怎么样啊？」吕智语调俏皮地问道，「别误会啊不是想刺探你们的生活隐私，就是单纯好奇你和他同住屋檐下的感受。」


    「就……」沈季玚思索片刻，说道，「哪怕是最令人崩溃的周一早晨，醒来的那一刻都会觉得幸福吧。」


    「老四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酸后牙根了。」刘浜对沈季玚的回答嗤之以鼻，「很不真诚。」


    「我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被误解的沈季玚，很不服气地反驳，「这还不真诚啊？！」


    「如果你问我和小吕一起生活是什么感受，我就会直接说感觉非常好，棒极了，特别喜欢，不捨得再分开。」


    这些听起来直白又诚恳的话语，从面无表情的刘浜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违和，甚至还很有说服力。


    倒是手里正把握着方向盘的吕智，先红了脸。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会如此不相同直至完全背道而驰。


    有的人喜欢直来直去，从不掩藏；有的人却爱好互相猜忌，躲躲闪闪；还有人习惯将给予对方的关切缝进秘而不宣的眼神中，期待对方能发现，又会因为对方没有发现而倍感失望。


    这世上的人啊，真是千奇百怪，每一个单体都有着复杂的情绪。


    在心里默默感慨了好一番，车也停在牡丹园门口。


    「好令人怀念的小区大门啊。」吕智有感而发，轻轻拍了拍方向盘，「开学之前我能以客人的身份再过来蹭饭吗？」


    「不能。」沈季玚斩钉截铁地拒绝，就在他感觉到刘浜的眼刀一瞬而至的时刻，才补充道，「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而且永远不会是客人的身份。」


    《立夏之下》巡演首场的成功，很快就提升了接下来几场演出的关注度。


    之前在超话里甚嚣尘上的ins哥绯闻，也渐渐淡出了热门的视线。


    这种时候沈季玚就要感谢陈酌不是流量爆款爱豆，不然别说ins哥了，就算是比这轻上许多的小花边新闻，都能对陈酌的声誉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不过此时的沈季玚根本没想到，再过一段时间，他担心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接下来每周的巡演，沈季玚确实没能跟着去。一方面是因为工作忙碌脱身不得，一方面也考虑到陈酌的建议，正好给两个人一些独立的工作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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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这次的小巡演完美落幕，《起·舞》综艺的录制也完成了第一阶段。


    现在的综艺制作周期都很紧凑，大部分节目都是边录边播的状态。这样的模式对制作方的综合能力要求很高，时间短任务重，简直是全员拼命赶进度的魔鬼状态。但这样的模式也有它难得的优势，不同于其他完成全部拍摄之后按部就班播出的节目，边播边录可以随时根据舆论风向进行更贴合潮流更满足观众需求的调整。


    所以在《起·舞》第一阶段录制结束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后期制作，独播平台的网络首播时间也几乎同时确定。


    周六晚上，沈季玚早早备好花生瓜子小啤酒，邀请陈酌一同观看他参与项目的综艺首播。


    「陈老师，等会儿给点指导意见啊。」


    「不敢不敢。」陈酌连连摆手，又去零食小推车上拿过来几样吃的。


    窗外天色沉下去，却并不完全黑暗，客厅里的冷气调整到刚刚好的温度。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互相靠着，看着电视，耳边传来「卡嚓卡嚓」吃零食的声响。


    很温馨的周六观影时间，但沈季玚的神经无法完全放松，公司使了点劲给《起·舞》争取到了黄金首播时间，前期宣传也铺了但没敢狠狠铺，各个方面都在观望，不知道播出效果会怎样。


    开播的第一期只有90分钟的时长，看完之后，沈季玚稍稍松了一口气。


    赛事环节和大体流程沈季玚是提前就知道的，不过画面制作和导师选手的表现竟然都比预料之中的好很多。


    陈酌还没开始评论，忽然捏了捏他手里的可乐罐，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


    「……」沈季玚大气都不敢出，憋了几秒钟才问道，「……不太行吗？」


    「不是不太行，」陈酌抿着唇说道，「是我后悔了。」


    沈季玚扭过头，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也不是特别后悔，就是，」陈酌探着身子在茶几上放下手里的空易拉罐，重新盘腿坐好，「就是有点遗憾当时斩钉截铁地拒了节目组的邀请。」


    沈季玚认真听着，没着急发表他的看法。


    「节目质感很不错，我还以为跳不出以往同类型节目形制的窠臼，」陈酌吸了吸鼻子，用手按着盘起的膝盖，「没想到既有创新的地方，也有遵循传统的致敬。」


    「那……如果这个节目组之后再向你发起录制邀请的话，你会答应吗？」沈季玚大脑飞快旋转，在查找能让陈酌参与到这个节目里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应该也不会答应的。」陈酌歪着脑袋思索片刻，依旧给出否定的答案，「我当时拒绝的理由全在我自己身上，而现在我不能参与的原因也没有消失，不能因为看到人家刚蒸出来的包子又香又好吃，就非要着急忙慌毫无准备地凑过去蹭一脸滚烫的水蒸气吧？」


    陈酌的比喻总是新奇又贴切，沈季玚非常慢速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还是不要贸然替陈酌去张罗这些工作上的事了，到时候弄巧成拙对谁都没好处。


    连陈酌都给《起·舞》打出五星好评，网络上的讨论自然更是轰轰烈烈。


    首播结束一小时内，相关话题讨论热度快速破了1亿，这在舞蹈类网络综艺节目里都是从未有过的盛景。


    原本就比较冷的舞蹈圈，突然因为这个节目火出了圈而涌进来非常多的新粉丝。


    参加节目的导师和选手的社交平台帐号，也都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涨粉，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真好，这个节目，」陈酌刷着微博，由衷地感嘆，「能让这么多新的朋友了解这个圈子，真好啊。」


    沈季玚轻轻拍了拍陈酌的肩膀，然后冷不丁地笑着说道：「陈老师，你果然是有微博小号的。」


    陈酌肩颈一僵，眼珠子转来转去，试图掩饰被发现小号的尴尬。


    「紧张什么，被公众关注的人，谁还没个小号呢？」沈季玚笑得更开朗，「你自己刷得方便就好。」


    陈酌同样笑着点头，哼哼唧唧地继续刷微博。


    周一上班时，沈季玚在公共办公区还能听到同事们在热议《起·舞》，不仅仅是因为公司参与了制作，更是因为质量确实不错，抛开利益相关，也值得同事们讨论。


    「我收到一份邮件，等会转给你看看。」刘浜敲了敲沈季玚办公室的玻璃门，丢下这句话就回他自己的办公室。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工作邮箱就弹出了转发邮件的提示。


    邮件是《起·舞》节目组发过来的，沈季玚以为出了什么问题，赶紧点击查看。


    正文里说节目的一位首发导师的行程和下个月的录制排期有冲突，经过多次协商都不可调和，只能临时更换成飞行嘉宾。


    由于短时间内也不好去找同级别的前辈来临时顶替，对人家很不尊重，所以飞行嘉宾的身份也从「导师」调整为「学长/学姐」。


    沈季玚觉得这也合理。


    附件里有一份嘉宾名单调整版，沈季玚点开一看，候选三人，其中一个就是陈酌。


    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写着至少500字的入选理由，在这方面节目组向来做得很不错，比较客观公正。


    「要不要打个招唿？」刘浜突然又出现在门口，直接问道。


    「不要。」沈季玚直接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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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就是要秀。


    第92章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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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浜的好意沈季玚当然是明白的，通过市场的检验证明这档综艺目前看来质量很很，节目组向陈酌发出两次邀请如果都被拒绝的话，就显得有点故意拂人家面子了。


    但沈季玚还是不愿意去摆布陈酌的决定，拒绝或者不拒绝，都完全由他自己作主。


    执行力是高水平的保障，第二天晚上，沈季玚就在饭桌上听到陈酌说起这次飞行导师邀请的事。


    「四哥，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吗？」陈酌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土豆块，看似随意地问道。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沈季玚又往陈酌碗里夹了一块牛肉，「跟从你自己的内心就好。」


    「我确实已经做好了决定，」陈酌以同样的方式捣了捣那块牛肉，说道，「但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懂了，如果是我，我大概率会去吧。飞行嘉宾的录制任务相对没那么繁重，我可以自己调整精神压力。」沈季玚诚恳说道，「况且之前已经有点后悔的话，这次我就不想再错过了，是给自己一次补偿的机会。退一万步讲得功利化一些，也能和其他领域搭上线，或许是以后可以有所益处的人脉呢？」


    「还能给57号打打gg，何乐而不为嘛。」沈季玚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我纯纯外行人的看法，希望我的角度不会影响你的判断。」


    「你太谦虚了，四哥。」陈酌笑了笑，继续吃饭，「很多方面跟我想的也差不多。」


    「谁不嚮往被聚光灯笼罩的大舞台呢？」


    57号和《起·舞》节目组完成协商签订合同的那天，正好是吕智暑假假期的最后一天。


    「我！不想上班！」吕智瘫在沈季玚和陈酌家里的宽敞沙发上，「……我去你们换的这个新沙发好舒服啊爱了爱了。」


    「快起来去洗菜。」陈酌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吕智的小腿肚子上，「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我！不想动！」吕智被踹之后更加摆烂，整个人往沙发窝里缩进去，「就不能只做蹭吃蹭喝的客人嘛！」


    「让他躺着吧。」沈季玚笑着摇头，「我们俩一起弄饭菜或许效率还高点。」


    听了这话，吕智一脸耍赖的嬉笑，冲着陈酌吐舌头。


    「要不是看他断过那么多节骨头，有时候我真的会忍不住把他揍碎。」陈酌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毒的话。


    事实证明沈季玚的说法是合理的，他做菜速度很快，陈酌备菜却慢条斯理，一快一慢竟然能嵌得上节奏。而且陈酌明显是在私下偷偷努力学过做菜了，一些生肉生鱼的预先处理方法都知道。


    本来就爱好做菜的沈季玚，现在更爱有陈酌在的厨房了。


    「问问刘总，怎么还没来？」沈季玚在围裙上蹭了蹭沾了清水的手，对客厅里的吕智说道。


    「是哦，我问问。」一直瘫在沙发上的吕智，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拿着手机捣鼓。


    过了一会儿，沈季玚端出最后一道大菜，陈酌也洗干净手回到餐桌边，吕智却说刘浜临时有事，赶不过来。


    「……到底在忙什么啊。」沈季玚嘟嘟囔囔。


    自从吕智结束培训回到渭城，沈季玚以为刘浜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神出鬼没不见人影。


    虽然刘浜出现频率是恢復了一些，但依然经常忙到逮不住他。


    「四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吗？」吕智微微皱眉，站起身走到桌边。


    「你都不知道？」沈季玚更加觉得奇怪了。


    吕智摇摇头，坐下之后说道：「算了，我们先开饭吧！太丰盛啦！」


    照例餐前让手机先吃，吕智举着手机一顿勐拍，问他们俩这些菜式能不能发在朋友圈。


    「为什么不能呢？」沈季玚真诚发问，「这根本不用问吧……」


    「当然要问一声的，这是起码的尊重。」吕智正在非常认真地使用美食专用处理软体给刚刚拍好的照片p图，一边严肃说道，「这是你们辛苦得来的成果，发到我的社交圈自然要先徵求你们的同意啊。」


    不愧是政治老师，非常有底线有原则有涵养。


    难得一见的三人饭局，多出来的吕智在沈季玚眼里就和自家弟弟没什么两样了，虽然他在家里才是最小的那个。


    想到这，他的脑子里不由地出现沈仲瑜那个大渣男的脸。


    略感晦气，沈季玚勐灌一杯冰可乐。


    「四哥，要注意身体啊，」吕智忽然提醒，「吃东西忽热忽冰的，很容易伤到胃。」


    「还有勺儿也是，压力越大越爱吃辣，虽然是满足了一时的口腹之慾舒缓了心情，但从生理角度上来说也很不健康。」吕智作为教师的气质完全散发出来，说话的状态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在课堂上。


    大概是有刘浜这个前车之鑑，吕智才会关注到每个人不太合理的饮食习惯吧。


    举着塞满冰块的饮料杯的沈季玚，和正在勐勐啃辣椒的陈酌，一时之间都停顿了动作。


    「……都听点话吧！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吕智恨铁不成钢似地大嘆一口气，完全像是在规劝学生。


    吃完饭，吕智还是很自觉地去洗碗了，陈酌和他在厨房里一边聊天一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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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坐在客厅里，看向厨房玻璃门后的两个人，想着之前他们俩合租的时候，可能很少有机会能自己在家做饭洗碗吧。


    初入社会又不依靠家庭而自力更生的年轻人，总是会优先选择最便捷的生活方式，比如外卖、快递、线上社交软体。


    而像沈季玚这样人到中年步入平淡的三四十岁大哥，才能真正在意什么叫做生活的情趣，愿意同时也有能力去追求这一份情趣。


    讲究生活格调的老大哥，拉着另外两个人下楼散步。


    八月底的晚风裹着白天灼热的残留余韵，却不再恼人。


    吕智还在哀嚎他不想上班的心情，陈酌给了他一拳再次提醒他闭嘴。


    「每年有三个多月寒暑假的人，不要再哭惨了。」陈酌说道。


    「勺儿，这话别人说得，偏你说不得！」吕智瞬间林妹妹上身，装出一副弱弱的哭腔，「你也是去过高中教过书的，怎么能不懂我的痛！」


    「我知道你苦，但至少工作时段相对规律，还能有假期做个缓冲。」陈酌嘆了口气，「不像我们……」


    「那不一样！我们的寒暑假是用来续命的！」吕智忽然老气横秋地拍拍陈酌的肩膀，「哎……只能说各行各有各行难吧。」


    「四哥之前开公交车，不是更辛苦。」吕智忽然把话题又转到沈季玚身上，彼时沈季玚正在查看微信消息走了个神，并没有意识到吕智是在说他。


    「是吧，四哥？」吕智见他没反应，又追着问了一遍。


    「啊？」沈季玚缓过神来，懵逼地应了一声，「啊。」


    路灯之下，沈季玚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觉得有些看不清晰，对话框里显示着苏木发来的消息，沈季玚读了好几遍，都感觉自己没怎么读懂。


    【刘浜胃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刘浜的胃，上次不就说有点问题，但是已经没事了啊，难道还有后续？


    面对这样的问题，沈季玚不想再用文字询问，还是直接打电话比较好。


    「四哥，我想去逛逛门口的小超市。」陈酌似乎看出了沈季玚的心不在焉，主动提议，「吕小智和我先去，你等会儿来找我们吧。」


    「好。」沈季玚连连点头。


    看着他二人的身影已经和自己拉开了一些距离，沈季玚才拨通苏木的电话。


    「什么情况？」沈季玚开门见山问道，「之前吃橡皮筋那回查出来的问题，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时候的问题是好了。」苏木沉声道。


    「所以是又有了新问题？」沈季玚有点急了，不自觉地提升了语速扬了声调，「你别遮遮掩掩了，他到底怎么了啊？」


    「查血结果很不乐观，正在安排复查。」苏木的语气也很不乐观，「人已经被我按在三院住院部，你现在有空过来吗？」


    「行，我马上过来。」挂掉电话，才发现他已经走到小超市的门口了。


    「老师们，我，我……」沈季玚不太擅长临时说谎，尤其是面对着陈酌，「我那个……」


    「没事，你有事就先去忙吧。」陈酌立刻接下沈季玚的话头，「我们逛完就回去了，吕小智自己开车来的，也不用接送。」


    「对啊，我现在可是有车一族了。」看吕智的状态，肯定还不知道刘浜已经住院了。


    此时此刻沈季玚心情很复杂，只好先稳住表情，装作单纯为了工作要跑回去加班的样子，往三院赶去。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刘浜的声音：「搞什么啊，又要抽一次血？」


    「你来得正好，」苏木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沈季玚出现在病房门口，「这个人，根本不听劝。」


    「你跑过来干嘛？」刘浜现在的表情，和当时因为误食橡皮筋被送来强制要求健康检查时如出一辙，「不就是小胃病又犯了，苏木非要抽我两回血。」


    「我，我……」沈季玚被问得一愣。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最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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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总：工具人也是需要关爱的。


    第93章 钢筋铁骨的打工人也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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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总在关键时刻嘴笨，卡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句子。


    「你，给我老实待着。」苏木见状，先警告刘浜，再低声跟沈季玚说道。「老四，你先跟我来。」


    回到苏木的诊室，沈季玚也不用装了，率先开口：「是癌啊？」


    「很有可能。」苏木在桌上翻找了一下，抽出一张压在文件夹下面的检查单据，递给沈季玚。


    「……给我看我也看不懂啊！」沈季玚皱皱眉，接过单据又递迴给苏木。


    「谁让你看懂了，」苏木眉头皱得更深，「你睁眼仔细看看这张单子的检查日期。」


    沈季玚眯缝着眼，看了好几遍才确定手里这张检查报告是一个月前的。


    「还有一个月之前的检查报告，过了下载列印的时限，但在系统里能看到录入的记录。」苏木越说眼神越深，「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胃出了不小的问题，已经在规律复查了。」


    苏木这样一说，沈季玚忽然就想通了这几个月来，刘浜为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不仅减少了跟他一起外出吃饭的频率，连在迷途酒吧对帐的时候，刘浜都不喝含有酒精的饮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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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沈季玚只当是吕智管刘浜管得严，不让他在外面乱吃东西乱喝酒。


    原来……


    「问题是现在这老小子还跟我们演呢。」苏木摘下金边眼镜，无奈地用两指捏了捏睛明穴，「不等结论出来估计是不会认。」


    「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沈季玚忽然抓住一个看似不太重要的关键点。


    「今天正好有同事临时跟我换班，我又刚好轮到这边的岗。」苏木哼了一声，说道，「之前他一定是算准了我休假不在三院的时段，才跑过来做检查的。」


    「从数值上来看，倒还不至于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苏木重新戴好眼镜，说道，「但肯定是有些明显症状了，不然他才不会来医院。」


    沈季玚连连点头，刘浜向来是要工作不要命的人。


    后来刘浜的身边有了吕智，才反向逼迫他注意身体，没想到还是出现了不知道可控不可控的棘手问题。


    「等这次复查的结果吧，我亲自给他看。」苏木推了推眼镜框，把沈季玚手里的单据抽回来，再次压好。


    沈季玚内心五味杂陈，回到病房后，看到刘浜正在打电话，能听见的对话内容全是关于工作的。


    沈叔琦给刘浜开的工资真是太值了，刘浜自己把自己当几个人使，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如此任劳任怨默默无闻为老闆拼命的劳动力回来？


    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坐下，沈季玚仔仔细细看了看刘浜。


    平常向来风风火火的刘总，现在靠坐在病床上，目视自己半曲着的膝盖讲电话。


    沈季玚突然发现，刘浜有白头髮了。


    巨大的震惊与慨嘆交错着一齐涌上本就情绪复杂的心口，沈季玚一直没意识到，他和刘浜，也是过了而立之年迈向四十不惑的年纪了。


    先前半开玩笑半真情地说自己老了老了，眼下就如当头棒喝，让沈季玚浑身一激灵。


    「发什么呆？」刘浜电话打完了老半天，沈季玚都没缓过来。


    「……你是不是还没跟吕老师说？」


    「说什么？」刘浜依旧面无表情。


    沈季玚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跟我们就没必要装了吧。」


    「装什么？」刘浜仍然若无其事。


    「行了。」沈季玚被刘浜的态度惹得不太高兴，语气不善地说道，「再这样就没意思了。」


    刘浜保持原状，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身体的姿态，只是没有再开口说话。


    沈季玚看他这个样子，有些后悔他刚刚的语气太「不善」。


    单人vip病房里安静得可怕，沈季玚甚至能听见走廊外不远处护士站那边的声响。


    「第一次带小吕回家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和谐。」刘浜缓缓开口，「你也知道，我爸跟你爸是铁板兄弟，性格相似，作派更是一致。」


    「看得出来当时他把不满的情绪忍得很辛苦，没在小吕面前发作。」刘浜继续说道，「等我们离开家里之后，他给我发微信，说只要我开心，愿意不愿意正常结婚正常生小孩都无所谓。」


    沈季玚有些惊愕得抬眼看刘浜，刘浜的爸爸甚至比沈越文还要不苟言笑，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还说，等他和我妈都不在了，除了他们名下的财产，就没什么可以留给我的了。」刘浜开始苦笑，「当时我还很犟地认为，他们的财产我根本不稀罕，只要他们健康长寿。」


    感觉到话头风向不对劲，沈季玚很想阻止刘浜继续说下去。


    「现在看来，我可能需要先立个遗嘱，看看怎么分配我的遗产。」刘浜越笑越坦然，「好让我的爸妈能安享晚年，小吕和他的爸妈也能衣食无忧。」


    「……你够了啊。」沈季玚不自觉地双拳紧握，咬紧了后牙根，「死生大事不要乱说。」


    「没有乱说啊。」刘浜看过来的眼神更坦然，「刚刚苏木叫你去，应该是给你看了我的就诊记录吧？」


    沈季玚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哎，本来今晚可以陪小吕度过最后一个假期的夜晚的，」刘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敢想像我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如果不是苏木及时出现在病房门口，沈季玚就快要站起身来去揍刘浜了。现在的沈季玚根本听不得刘浜说这些丧气绝望的话，就想给他一拳让他闭嘴。


    「我让同事加急化验了，」苏木也没管病房内的氛围如何，直截了当说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切除。」


    「……也就？」沈季玚心里一紧，差点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刘浜原本毫无波动的眼光，终于还是闪了闪。


    「别跟小吕说。」这是刘浜提的唯一要求。


    沈季玚替刘浜请了长假，引起沈叔琦的疑惑。


    「浜子没出什么大事吧？」沈叔琦特意到沈季玚的办公室来询问情况，「他这么多年请的假加起来再乘两倍都没这次请的多。」


    「没有，不是什么大事。」沈季玚答得心虚，不停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夹来掩饰。


    「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还是要跟我讲。」沈叔琦又多看了沈季玚一眼，「别到时候搞不定了大家都麻烦。」


    沈叔琦根本就没往身体健康方面去想，可能在大家的印象中，刘浜就是钢筋铁骨的工作狂。


    为了满足刘浜提的要求，沈季玚怕陈酌会出于更偏向吕智的考量而说破，于是干脆连陈酌都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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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沈季玚毕竟很不擅长隐瞒和欺骗，每当陈酌毫无意识地提及刘浜时，他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


    这种情况多出现几次，陈酌果然还是起了疑心。


    「你今天不是要去录《起·舞》吗？我送你去吧。」沈季玚顾左右而言他。


    「四哥，本来我还拿不准我的猜测，」陈酌蹙着眉头，双臂抱在胸前，说道，「你这样一岔开话题，我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对的了。」


    「……什么想法？」沈季玚底气不足地回话，眼神闪躲地装作收拾东西准备送陈酌出门进组。


    「刘总……是不是……」陈酌也在找着口罩准备出门，话语间的试探越来越浓。


    就在沈季玚准备坦白的时候，陈酌自接自话道：「想跟吕小智分手但是说不出口？」


    这猜得着实有些离谱了……沈季玚暗自庆幸是这么离谱的猜测，赶忙吸了吸鼻子顺着往下说：「怎么会？不可能的，肯定是吕老师想多了。」


    「怎么不可能了？」陈酌站在玄关换鞋子，「他说刘总最近总是出差见不到人，微信聊天也不太热络，是不是感情淡了。」


    「不……」沈季玚一句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看屏幕上的缩略消息是苏木发来的图片，很可能是和刘浜治疗相关的内容。


    「要去忙吗？不用管我的我自己打车去就行。」无论之前的话题是关于什么人什么事的，陈酌的关注点永远是以沈季玚为先。


    「没有，」沈季玚按灭手屏幕把手机丢回裤兜，「快走吧，第一天进组别迟到了。」


    完成接送任务后，沈季玚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三院。


    苏木发过来的消息是刘浜的手术方案，和一些术前注意事项。


    不敢和父母说，也不能和吕智说。沈季玚非常速度地给刘浜请了一位口碑非常好的护工，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他和苏木去照顾。


    「真的可以根治吗？」沈季玚看不明白那些方案，直接问苏木。


    「他腹腔内的肿瘤细胞还没有逸出，完全切除根治是可行的。」苏木推了推金边眼镜，补充道，「但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那这……手术同意书谁签？」


    「他自己。」苏木解释道，「放心，我找的我们医院肿瘤科最厉害的专家来会诊，还线上请教了国外的教授研讨出的治疗方案。」


    「好，希望这一次也有惊无险吧。」沈季玚诚心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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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刘总停止疯狂加班的自戕行为！


    第94章 《遗愿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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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浜一旦缺席，沈叔琦的公司立刻少了一根承重的顶樑柱。


    仅仅从工作能力方面来说，沈季玚确实不如刘浜。再加上他中途三四年都在开车，业务管理经验和问题处理效率肯定是没办法和刘浜相提并论的。


    到了这种时候，沈季玚难免产生一丝丝悔意。不过他也没有太过于纠结这所谓「不务正业」的阶段，也不觉得是浪费。反正无论如何时间已经流逝，与其沉湎于懊悔，不如省下这些时间来弥补。


    于是连着两周，沈季玚和陈酌竟然难得能碰上面。


    要么就是沈季玚下了班去三院陪护刘浜，回到家时陈酌都已经睡着了。


    要么就是陈酌跟随剧组安排集中工作，早出都未必能晚归。往往沈季玚空等一夜第二天早上都要出门上班了，陈酌还在拍摄现场回不来。


    休息时段不同，让两个人想打个视频电话直接关心对方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经常是上一秒钟刚看到对方发来的微信，等想起来要回復的时候，都过去了大半天。


    不过家里的冰箱是从来不会空的，沈季玚会在给刘浜准备病号食谱的时候抽空做些给陈酌吃的新鲜预制菜，用保鲜盒储存好放在冰箱里，在每一个餐盒上写清楚保质期限和加热的注意事项。


    而陈酌则会从片场回来时带一些新鲜水果存进冰箱冷鲜格。还有他的观众们探班综艺录制时送去的鲜花，他也会带回家，再忙都会精心插瓶，放在沈季玚一进家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每一天都会出现在冰箱门上的小贴纸，写着他们给对方的温馨提示，诸如「要好好吃饭」「注意休息」「记得多喝水」「保护好腰」的话。


    五颜六色的留言贴纸一张覆着一张，竟然很快就遮盖了冰箱门的大片区域。


    两周后，陈酌参与的第一阶段录制结束，而刘浜的手术也近在眼前。


    明明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沈季玚却觉得自己和陈酌分开了好久好久。


    黑漆漆的深夜，沈季玚带着一身疲惫打开家门，看到亮着灯的客厅和厨房，他是真的有点鼻头酸酸。


    沈季玚向来不是矫情的人，可是除了白天工作的奔忙，晚上还要和生着病的刘浜面对面，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沉重氛围所带来的精神压迫，连vip病房清幽淡雅的环境都沖不散。


    实在是双重的情绪折磨。


    闻着从厨房飘来的食物香味，在听到陈酌远远一句「四哥，回来啦」的那一刻，沈季玚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烟火人间。


    「我刚刚才开始加热你放在冰箱里的烤鸡胸肉，配点沙拉蔬菜随便吃吃吧，比较适合夜宵。」陈酌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切生菜的水果刀，从厨房门里探出半个身子来，「还以为你会比我早点到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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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除了「嗯」和点头，没说什么别的话，洗了手就去帮忙端盘子。


    「怎么啦？」陈酌瞬间就感觉到沈季玚情绪上的不对劲，「是不是太累了？」


    「嗯。」沈季玚还是只发出单音和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之后，一言不发地把陈酌拉进怀里。


    「哎我身上全是汗还没来得及洗澡……」陈酌本能地想推开他，但沈季玚很用力地扣着陈酌的肩背，把人往自己身上按，陈酌似乎感应到了沈季玚的低落情绪，立刻就不挣扎了。


    「对不起啊，」没想到陈酌突然开始道歉，「最近真的太忙了，都没空多陪陪你。」


    沈季玚慢慢转了转搁在对方肩上的脑袋，有些无力。


    「不过我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啦！」陈酌故意夸大他语调里的轻松，伸手拍了拍沈季玚的背，「接下来很重要的事就是筹备的网络课程要上线了，好在这个项目不用我天天呆在57号。」


    「甚至有空去接送你上下班。」陈酌越说越开心，搂着沈季玚的胳膊忍不住抖了抖。


    「……」听了这话沈季玚可高兴不起来，陈酌要真是天天接送他，那刘浜住院的事立刻就会暴露。


    「先吃东西吧，」沈季玚勐吸一口气，吸到一鼻子陈酌身上的味道，这才不舍地松开他，岔开话题，「不然等会儿又要重新加热了。」


    两人吃了一顿看似健康的夜宵，实际上沈季玚根本没吃饱……


    当然睡前吃太多东西会加重肠胃负担，就算不考虑减脂塑形的问题，也要在乎身体。


    现在的沈季玚，会更加自觉地注意「健康」。


    快速洗漱完毕后，两个人同时躺下。


    临睡前，陈酌还兴致勃勃地和沈季玚分享他在片场的欢乐事，沈季玚也提了几句他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不行了，我好睏。」陈酌揉着眼睛，嘟嘟囔囔道，「但是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讲。」


    「明天再说吧，你现在不是不那么忙了吗？」沈季玚凑过来在陈酌额头上轻轻一吻，「不能再熬夜了。」


    陈酌笑着闭了闭眼，很快就唿吸平稳地睡着了。


    沈季玚却毫无睡意。


    「二次復检之后还是发现了最不想看到的棘手问题，专家组要重新会诊。」苏木前几天就跟他通了电话，谈话内容又再次出现在沈季玚耳边，「总之手术风险高了不止一点两点，我觉得，还是要通知他父母。」


    关于究竟要不要通知刘浜的父母这件事，沈季玚根本不敢替谁做决定。


    刘浜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生死攸关，也不能全然由着他的性子来。


    身边的陈酌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沈季玚收回思绪，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三点。


    再不睡，他很可能比刘浜还容易去见阎王。沈季玚深深唿吸了几轮，慢慢往空调被里缩，生怕惊动了陈酌的好梦。


    第二天早上，沈季玚和陈酌久违地能一起吃过早餐再出门上班。


    沈季玚开车先把陈酌送去57号，然后故意往公司的方向绕了条路去三院，唯恐被精明的陈酌识破。


    「你不上班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苏木站在刘浜的病房门外，看到沈季玚后，略感惊讶。


    「我跟三哥请了假，从家里直接过来的。」沈季玚低声回应。


    「从家里过来？陈老师知道了？」苏木问道。


    「他还不知道。」沈季玚摇了摇头，「但我感觉他很快就要知道了……」


    「先不管他，老刘还是坚持在不告知父母的前提下自己给自己签手术单。」苏木举起手里的文件板，递给沈季玚，「他未婚状态，也没有配偶需要告知……」


    说到这里，苏木的声音弱了下去，沈季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无论结果如何，要是之后吕智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气到和他们绝交啊？


    「你就给我说个机率吧，」沈季玚很焦虑，焦虑到不耐烦，沉声问道，「我好提前做心理准备。」


    「五五开。」


    「什么屁话……」


    「我没开玩笑。」


    「……」沈季玚更加不耐烦，却毫无办法。


    「你们俩在门口说我什么坏话呢说这么久？」刘浜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说。」


    沈季玚硬着头皮跨步进门，用尽全力在调整焦躁的表情，生硬地说道：「在说你下午的手术肯定会很顺利。」


    「得了吧，真在说这种话你能一脸挂了兄弟的表情？」刘浜语气越松快坦然，沈季玚就越胸闷气短。


    「你少他妈乱扯两句能死啊？」沈季玚几种负面情绪对沖在一起，讲的气话也不过脑子了。


    「……」刘浜怔了怔，苦笑道，「我多说少说估计都是难逃一死吧。」


    病房里的温度似乎瞬间就降到了0度以下。


    「对了，我遗嘱已经立好了，在蒋律师那里。」刘浜望向窗外，兀自开口打破室内的沉默，「就是申海律师事务所的那个合伙人，老四你应该知道的。」


    苏木和沈季玚都没接话，站在病床边像是两尊石像。


    「我也不偏心，非固定资产是我爸、我妈和小吕，按人头均分。」刘浜继续平静地说着，「但江边那套别墅，我留给小吕了。」


    「也提前给我爸妈约了最好的养老院，预交了30年的费用，应该能安享天年。」刘浜收回眼神，看向沈季玚，「就是要麻烦你，有空多去看看他们两个老人家，替我尽尽孝。而且万一他们俩特别长寿呢，你也要记得帮我续费啊，我下辈子再来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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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极尽能事控制情绪，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捏起，指甲扣到皮肤里都毫无知觉。


    「还有，我在义大利订了一对男式婚戒，本来打算今年挑个黄道吉日向他求婚。」刘浜的声音里，开始出现颤抖的痕迹，「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戒指大概下个月就能寄回国内，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你自己送给吕老师去。」苏木忍无可忍，勐拍了一下病床架子，「你他妈的在这儿说什么遗愿清单呢？！」


    「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刘浜倒是更加淡定了，「万一没机会说，我都不能瞑目。」


    沈季玚总觉得鼻腔不通气，唿吸不顺畅，于是立刻转身走出病房，到走廊上大口唿气。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死亡，但他从来没有面对过会亲眼见证的死亡。


    未知的结果让人本能地产生惧怕，沈季玚不敢去设想最坏的结果。


    「四哥，在忙吗？」陈酌忽然打来语音电话。


    「还好，你说。」沈季玚拿远手机清了清嗓子之后才答道。


    「你今天中午的饭去哪儿吃啊？」


    「啊？就，就在公司吃吧……」沈季玚临场发挥胡编乱造的水平依旧没有长进。


    「那我能来蹭饭吗？」陈酌电话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今天下午正好要和同事一起在你公司附近拍宣传外景。」


    「好，好啊……」沈季玚答得断断续续，「那，那你稍微晚点来行吗？我可能，可能还要忙一段。」


    「嗯你忙你的，」陈酌开朗道，「忙好了你再给我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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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你一定要撑住啊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第95章 全都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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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心情复杂地赶回公司，装作一直在上班的样子。还故意拖到下班时间的半小时后，才给陈酌打电话。


    陈酌真就只是来蹭一顿饭的，刚吃完，他就要赶着去跟同事汇合。


    沈季玚明白，陈酌是忙里抽空特意跑来陪他吃顿饭。


    这边才目送陈酌离开，苏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下午两点开始手术。」苏木说道，「你不用特意提前赶过来，迟点也不要紧。」


    话虽这么说，可沈季玚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在刘浜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沈季玚抖着手，将一枚从护身符塞进刘浜的病号服。


    「不是吧，一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沈四少爷，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刘浜咧开嘴，挖苦沈季玚。


    「有备无患，你揣好。」沈季玚只觉得喉头髮紧，说出口的声音难听的要命。


    接下来就是漫长又煎熬的等待。


    「手术中」的红色灯牌一直亮着，沈季玚紧张到心率就没下过120，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也要去隔壁急救了。


    「不然你去小花园走走吧，」苏木看了看时间，「预估至少还要一小时。」


    「我不去……」沈季玚显得木然，下意识地在裤兜里掏手机，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我手机呢？」


    「是不是落在老刘的病房里了？」苏木好心提醒，「你赶紧回病房看看，万一你哥和陈老师找你呢？」


    沈季玚皱着眉又看了看手术灯牌，无奈之下只好往住院部走。


    住院部的电梯等候区永远人满为患，哪怕是vip病房楼层也避免不了要等好几趟电梯来回。


    沈季玚头昏脑涨地夹在人群里，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喊他。


    循声回望，沈季玚刚刚一直混沌不堪的脑壳直接炸开。


    「……四哥！」吕智怀里抱着一束粉百合，越过攒动人头大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沈季玚忙乱之中，好歹还会使出一招反客为主，「哎你为什么来医院啊吕老师？是哪里不舒服吗？」


    「当然是来探望病人啊！」吕智抖了抖兜在臂弯里的花束，「你也是吗？」


    沈季玚的大脑冷却时间太长，打出一招之后就懵了。


    「还是你自己来看病啊？」吕智说着说着，就关切起来，「天啊，勺儿知道吗？」


    「我，我没事，我也是来探病的。」沈季玚缓慢回应，仅剩的判断力还在艰难运转，「……你来看谁啊？」


    「哦，来看望我们同办公室的同事，」吕智说着，还指了指身边的两位女老师，「这是我的同事们。」


    沈季玚很客气地和两位老师点头致意。


    此时终于有一趟电梯能容得下他们，沈季玚左让右让的，先让三位老师进电梯。


    厢门关闭后，封闭狭窄的空间里，消毒水的味道就更浓郁了。


    「齐老师的病房是在12层吗？骨折类的病区好像不是这一层啊？」


    「我记得是12层啊，等等我再问一下工会主席。」


    老师们小声议论着，吕智也许是觉得近距离站在沈季玚旁边有点尴尬，就没话找话地主动说明：「前天早上不是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吗，我们学校的这位老师骑电瓶车上班，急着赶在班主任打卡时间节点前打卡，结果进了校门拐弯的时候连人带车滑到了。」


    「听上去就很严重啊。」沈季玚心不在焉地应着话。


    「是啊，嵴椎骨折，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吕智全然不知沈季玚情绪上的不对劲，只是单纯聊天，「哎，以前勺儿有空的时候还能找他来代课，现在只能临时去调配紧张的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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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和吕智同一个办公室，那这位倒霉的老师估计也是政治老师吧。陈酌是教过政治课的，沈季玚都快忘了这一点了。


    「在学校里摔伤的，这算工伤吗？」沈季玚找到新的聊天切入点，「走保险应该能赔付医药费吧。」


    「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吕智稍稍提高了声量，「我们都这么以为的！」


    「是啊，谁知道问了才晓得，」面前两位女老师接过话头，「这种不算工伤的！」


    随着厢体上升，电梯里的人在不断减少。当楼层数字跳到「12」时，狭窄空间里就只剩他们四个人。箱门打开后，吕智却手速极快地把他臂弯里的花束递给那两位女老师：「两位老师先去，我等会儿来找你们。」


    门外的女老师们面面相觑，但吕智话音刚落，电梯门就关上了。


    这下，沈季玚更加手足无措了。


    「四哥，我一直有话想问你……」吕智越说声量越小，「但总觉得贸然给你发微信或是打电话，很奇怪。」


    沈季玚眼都不敢眨，注视着电梯楼层数字在不断逼近他要达到的vip楼层。


    「刘先生是不是……」


    「不是。」吕智话都还没问完，沈季玚就斩钉截铁地否定。


    「……」吕智沉默了几秒钟，很是失落地说道，「你这么着急替他反驳，是不是已经能说明某些问题了？」


    万万没想到，吕智还是陷在完全谬差的误会里，并且陷得很深。


    但是沈季玚眼下只想赶紧到刘浜的病房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直接逃避吕智的发问。


    「我知道了……」吕智像是心灰意冷一般，幽幽嘆了口气，「我明天就从江山小筑搬出去。」


    这句话让沈季玚立刻联想到早上刘浜坦然宣布的《遗愿清单》，江山小筑里的独栋别墅老婆本，在刘浜的遗嘱上已经属于吕智了。


    「吕老师，你听我一句劝。」沈季玚从没感觉过医院的电梯速度这么慢，清了清嗓子说道，「无论如何，老刘绝对不可能离开你。」


    「你别帮他遮掩了……」吕智的表情逐渐痛心，沉声问道，「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都躲着我不肯见我？」


    「因为他现在就——」沈季玚差点破口而出的后半句，被终于到达指定楼层后电梯发出的「叮——」的提示音给截断。


    「不好意思吕老师，我先去探望我的朋友。」沈季玚真的很讨厌这种有话不能敞亮说的憋屈感，仓皇逃走。


    不敢回头去看被留在电梯里的吕智，沈季玚一路勐冲，走进刘浜的病房，他的手机果然被忘在茶几檯面上。


    沈季玚刚三步并两步跨过去把手机拿起来，小小的魔盒就立刻开始震动。


    「老四，过于胡闹了。」沈叔琦的声音里透着不悦和责怪，「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啊？」沈季玚试图矇混过关，「三哥，瞒什么？」


    「你怕是不知道，你嫂子和三院肿瘤科主任的老婆是闺蜜。」沈叔琦言简意赅地说道，「本来之前约好今晚两家人一起聚餐，结果人家老公说要做一台复杂的手术，未必有空吃晚饭。」


    「闹了半天，是在给浜子做手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季玚再也没有余地狡辩。电话两端都沉默了，半晌后沈叔琦才重新开始说话：「我十分钟后就到。」


    沈叔琦的电话结束后，陈酌的微信消息也开始不断跳出来。


    【月下对酌：四哥，你还在忙吗？】


    【月下对酌：我这边拍摄结束了没什么事，能去接你下班吗？】


    【月下对酌：……不好意思啊吕小智忽然约我一起吃晚饭，等会儿我去三院附近等他。】


    【月下对酌：完蛋了，刘总是不是真的要跟他分手啊？！他说他要搬家！】


    最后一条，是陈酌刚刚发送过来的。


    沈季玚顿感心力交瘁，手术室里躺着的那一位目前还生死未卜，手术室外的几个人全都一团乱麻。


    【社畜小沈：陈老师，我这边很复杂没办法给你细说，你先劝劝吕老师，让他千万别多想。】


    【社畜小沈：老刘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甩他的。】


    打完这行字，沈季玚觉得太晦气，立刻撤回了。


    【社畜小沈：[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社畜小沈：我是说，老刘就算是失业了都不会接受失去吕老师的。】


    【月下对酌：好，我跟他说说。】


    【月下对酌：但是你要保证，这不是在帮刘总打掩护啊，不许骗我。】


    【月下对酌：你吃晚饭了吗？别一忙起来就忘记吃饭。】


    沈季玚说不上来此时涌现心头的情绪到底有多复杂，他很想现在就见到陈酌，和他坦白刘浜的情况，跟他道歉最近总是为了圆一个谎就撒出更多的谎。


    哪怕这些谎言都出于善意。


    回到手术室外，那盏刺目的红灯还亮着。


    沈叔琦赶来的速度比沈季玚预计的还要快，「现在什么情况了？」沈叔琦风风火火走过来，直截了当问苏木和沈季玚。


    「还不知道。」苏木的眉头已然皱出了深深的印记，「照说应该要结束了。」


    「哥你吃饭了没？」沈季玚岔开话题，「我跟苏木都还没吃，正好点个餐……」


    「不用，你嫂子猜到你们肯定没心思吃饭，给你们带了吃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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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嫂也来了？」


    「废话，我们本来是要跟主任一家吃晚饭的啊。」沈叔琦嘆了口气，「早就觉得浜子请这么久的假肯定有问题，你们俩也是，瞒他父母就算了，还瞒着我。」


    这边还没说上两句，走廊另一头出现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听着耳熟。


    「四叔叔！」果不其然，是小侄子沈宏远，在三嫂的提醒下，小孩子控制着音量没有在医院走廊上大喊大叫。


    沈宏远一看到沈季玚，就本能地想往这边奔跑。


    但小孩子捨不得撒开另一个牵着他的大手，这只大手的主人是陈酌。


    「季玚，好巧，我们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陈老师。」三嫂微笑着，对沈季玚说道，「宏远好久没见到陈老师，高兴坏了，非要缠着陈老师让他一起过来。」


    说完，三嫂非常抱歉地对还牵着沈宏远的陈酌说道：「不好意思啊陈老师，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陈酌面上保持着平静，但沈季玚一眼就看出陈酌内心已然不甚平静的情绪，「我本来也是要来……探望生病的朋友。」


    话音刚落，陈酌抬眼看向沈季玚。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沈季玚想不出还有什么戏剧性的情节，能比眼下还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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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会否极泰来！


    第96章 被「欺瞒」的吕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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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淤积了这好些人，把护士长都引了过来。


    于是苏木将所有人都带去了旁边的家属等候室，沈季玚不肯走，陈酌也不肯走。


    「我……」


    「理解。」


    沈季玚明明才刚从嘴里吐出一个字音，陈酌就揽过话头：「四哥，我能理解。」


    陈酌说完这句，就主动走过来，伸手捏住沈季玚的胳膊，低声说道：「我没有跟吕小智说，所以等会儿我还是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陪他去吃饭，劝他别多想。」


    「宏远妈妈带了好吃的给你们，再没胃口也要吃点。」


    「这边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发我微信就好不用打电话。」


    「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跟吕小智说，到时候让刘总自己讲吧。」


    陈酌一股脑地说了好几句话，似乎本来就没打算等沈季玚回应。


    他总能精准无误地体谅沈季玚的心情，这一点在不断地被反覆验证。


    沈季玚看着陈酌的眼睛，嘴巴动了好几下，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行了，人都在隔壁等候室呢，我就不抱你啦。」陈酌故作轻松地笑笑，然后又在扣住沈季玚胳膊的手指上加了点力道，仿佛是在向他传送力量，「记住我的话啊，你自己一定要吃点东西，别的就等你回到家再说。」


    「吃完晚饭我就把吕小智送回去，然后在家里等你。」


    沈季玚缓缓又重重地点头，深深唿吸。


    陈酌去家属等候室和沈叔琦一家告别，出门离开前还回望了沈季玚一眼。


    走廊窗户外的天色渐渐暗沉，初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沈季玚穿着短袖，勐然打了个寒颤。


    刺眼的手术室灯牌终于灭了，苏木早已候在门边，沈季玚和沈叔琦立在稍远的地方。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花花绿绿的手术帽的边沿被额头上的汗水浸湿，医用口罩也透着水汽。


    苏木赶忙上前询问结果，沈叔琦也跟过去和主任打招唿。


    这时候的沈季玚反而感到双腿有千斤重，定在原处不得动弹。


    对话的三个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有时皱眉有时舒展。沈季玚听不清说话声，也猜不透他们变化着的表情背后的深意。


    术后谈话持续时间不长，很快主任就走向医生专用的休息室，而苏木和沈叔琦也往沈季玚这边走。


    「我果然是有点晦气在身上的，说话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苏木蹙着眉，低声道，「结果还真就是五五开。」


    「什么意思？」沈季玚呆滞地问，「手术不顺利吗？」


    「也不能说不顺利，就好像你手机充电线断掉之后你是用胶带贴好了，但究竟能不能继续使用还要再看情况。」苏木斟酌着语句，大概是想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让沈季玚这样的外行人能听得明白。


    「只要术后不出现严重的復发性溃疡，就能撑过去。」苏木补了一句专业的话，沈季玚果真听不明白。


    沈叔琦相对淡定，伸手拍了拍苏木的肩，说道：「也辛苦了你小苏，一直照顾浜子。」


    「三哥客气了，应该的。」苏木吸了吸鼻子，「短时间内他还没办法醒，你们先回去吧。」


    此时三嫂走过来，指了指等候室桌面上放着的食品保温袋，提醒沈季玚和苏木：「带过来的饭都要凉了，你们两个好歹吃点啊。」


    「等会儿老刘要转去icu观察，」苏木说道，「谢谢嫂子给我们带饭，回了病房再吃。」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一齐看向手术室的大门，各自感触着健康可贵的真理。


    沈叔琦又叮嘱了几遍沈季玚，刘浜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然后才带着老婆孩子离开。


    icu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探病的地方，苏木换了防护服进入查看，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出来之后他表情松快多了。


    「各项数值都正常，目前。」苏木深唿吸几轮后，拎着三嫂带来的食品袋，领着沈季玚往他的诊室走，「先回我办公室，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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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稍稍放下心来，赶紧拿出手机给陈酌发消息，简单编辑了两句话，说了下刘浜现在的情况。


    【月下对酌：好的！太好了！】


    【月下对酌：我带着吕小智去吃上回我们吃过的街边小火锅了，离三院比较远，这样更安全。】


    【月下对酌：[图片][图片]】


    看着陈酌发过来的文字消息，以及附在其后的两张火锅照片，沈季玚可以再多松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吃饭前用手机消毒？」苏木眼看着沈季玚端着手机对着桌上的晚饭一顿乱拍，表情略显嫌弃地调侃道。


    「给陈老师看看，证明我们吃了饭。」沈季玚一边应着，一边给陈酌发图片，「就因为老刘这个胃的问题，现在大家都很在意身体了。」


    「真好啊……」苏木掰开一次性竹筷，递给沈季玚一副，「被人牵挂的感觉很不错吧？」


    沈季玚似乎能从苏木这句似问非问里闻到一丝酸味，却又不好出言揶揄他。


    谁让不做人的那个是自家亲生的二哥呢，连带着沈季玚都不好意思随便开苏木的玩笑。


    「确实很不错。」沈季玚吃着饭，平静回答，「能有陈老师在我身边，是老天对我的第二次眷顾。」


    「羡慕，我都不知道老天究竟有没有眷顾过我。」苏木拢共也吃不下几口，语带落寞地说道，「等老刘的病情稳定之后，我大概就要离开这里了。」


    苏木说得模煳，可沈季玚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心里默算着时间，谢蕤的预产期也不过就在几个月之后。


    沈仲瑜手里的那一摞烂帐，沈季玚一想起来就觉得脑仁疼。


    两人胡乱吃好东西后，苏木诊室的座机突然响铃，他接听之后神情显出难得的高兴。


    「老刘醒了！」苏木立刻站起来套上白大褂，「我先去看看，你就在这等我吧反正你也进不去。」


    「好吧。」沈季玚无奈点头，先给沈叔琦发去喜报，然后干坐在诊室里等待。


    无意间四处张望，目光又锁定在那幅「杏林春暖」的题字上。


    「希望老二你这次能洗心革面做个人。」沈季玚心中默念，暗暗许愿，「不然我恶毒起来真能祝你从此不举……」


    【月下对酌：四哥，我没办法了。】


    【月下对酌：吕小智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非要说我是跟你串通好了一起替刘总骗他，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好固执。】


    然后陈酌紧接着发了好几张无奈的表情包过来，问沈季玚该怎么办。


    【社畜小沈：不行的话就先岔开话题吧，换点东西说。】


    【月下对酌：根本差不开……三句不离刘总。】


    【月下对酌：……完了，越来越激动，现在就要回江山小筑收拾行李了。】


    沈季玚原先还不清楚刘浜和吕智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只觉得他们两人的进度很快，快到闪瞎路人的眼。


    不过现在看来，情深未必需要长时间的沉淀，茫茫人海中能碰到方方面面都相契合的人实属不易，捨不得分离也是人之常情。


    像吕智这样不堪猜忌不愿忍受「冷暴力」更是人之常情，但沈季玚和陈酌知道这是在特殊情况由善意促使产生的天大的误会，要是刘吕二人真就因此分道扬镳了，两个人一定都会把肠子悔青吧？


    前提是刘浜手术完全成功，他能稳稳地脱离生命危险。


    【社畜小沈：算了，你跟他说实话吧。】


    【社畜小沈：老刘目前已经醒了，苏医生在icu照看，跟吕老师说一下吧。】


    【月下对酌：……我怕我说不清。】


    陈酌说的是实话，而且沈季玚也想到了如果这件大事是陈酌告诉吕智的，那吕智大概一定会责怪陈酌，被最要好的朋友欺瞒的感觉不好受。


    【社畜小沈：这样，你尽量稳住他，我再去跟苏木确认一下浜子的状态，没问题的话我就直接去找你们，好不好？】


    【月下对酌：好。】


    苏木打来电话，说已经和主刀的主任沟通过了，刘浜术后情况良好，已经意识清醒，再观察一晚就能转回病房。


    註定是折腾的一晚，沈季玚虽然感到有些疲乏，但想到刘浜好歹是脱离危险闯过生死一关，所剩无几的精力就还能再续上一续。


    从三院大门走出来，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陈酌和吕智吃晚饭的地方离三院大约半小时车程，沈季玚振奋振奋精神，开车前往。


    刚刚赶到，跨步进了那家小火锅的店门，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张桌边有些小异常。


    沈季玚快速走过去，陈酌拽着吕智，看起来不太妙。


    「四哥！幸亏你来了！」陈酌倒不至于扛不动吕智，只是吕智一直在挣扎。


    「这是怎么啦？」沈季玚惊讶问道，下意识伸手去扶吕智。


    「趁我去洗手间，偷喝啤酒了。」陈酌努了努下巴，示意桌上空掉的啤酒瓶里也有吕智的份。


    「他能喝吗？」沈季玚一时懵住，胳膊也横在空中。


    「当然不能啊！」陈酌着急地把人往店外拉，「他马上要过敏了！」


    「……我没有！」吕智双颊绯红，看起来酒量非常浅，「我骗你们的……我根本就……哈哈哈！」


    沈季玚顾不上周围食客投来的异样目光，配合着陈酌一同扶着乱动的吕智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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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四？哥！」吕智眼神都飘了，指着沈季玚说道，「你怎么来啦？你不是在，在给，在给我们家刘先生打掩护嘛……」


    「好了好了，别闹了。」一直都温温和和的陈酌，也难得皱眉，用力拉扯吕智，「干什么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啊。」


    三个人以奇怪的姿态走到大街上，虽然是夜里十点，但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沈季玚一眼就看到吕智脖子上开始出现红色的过敏斑点。


    「先去三院吧，我车就停在那边。」沈季玚腾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车，「这下好了，直接去医院坦白也算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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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吕老师也有点惨……


    第97章 在秋季如遇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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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再次看到沈季玚和他身后的两位老师时，苏木的表情是很茫然的。


    「老中医，来活了。」沈季玚和陈酌把吕智放在苏木诊室的会客沙发上，沈季玚满是无奈地说道，「这位仁兄，在明知自己酒精过敏的情况下还要哈啤酒。」


    吕智的酒疯在来三院的路上都撒完了，现在整个人迷迷煳煳的，连面颊上都出现了红色斑点状的酒疹子。


    「太乱来了吧。」苏木戴好金丝边眼镜，走过来查看了吕智的过敏处，「皮肤科早就下班了，我不太擅长这方面，他有没有常备药？」


    「好像也只见过吕小智吃扑尔敏，」陈酌想了想说道，「但是应该没有带在身上，他知道自己的过敏原，平时都很忌口。」


    「那……」苏木大概是想问吕智明知故犯的原因，但很快又明白了些什么，「那我去药房给他拿一盒先应急。」


    「他知道了？」临出门前，苏木虚着声指着吕智问沈季玚。


    「还不知道。」沈季玚摇摇头，「但是再不告诉他，现在是把自己搞过敏了，再往后估计要闹出更严重的事来。」


    「怎么会这样，老师的情绪稳定性不应该很高吗？」苏木轻轻皱眉。


    「这和职业没有必然关系吧。」沈季玚无意指摘苏木，只是相处得久了讲话一直不怎么分轻重，「作为医生不应该很理性吗？但你也很容易受主观因素影响啊。」


    「说得也是。」苏木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回怼，也不是阴阳怪气地附和沈季玚，而是真心实意地贊同。


    这反而让沈季玚感到无所适从。


    沙发上的吕智还在哼哼唧唧说胡话，坐在旁边的陈酌一直关注着他的体温。


    沈季玚毫不客气地打开苏木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给陈酌，一瓶扭开了把水倒进纸杯里给吕智。


    很快苏木折返，给吕智餵了常用剂量的扑尔敏。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吕智可见皮肤上的斑痕渐渐消失，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差不多了，你们带他回去吧。」苏木说话的音量越来越小，然后冲着沈季玚虚声道，「顺利的话，老刘明早就能转回病房，你们到时候再来就是了。」


    「我不回去。」吕智忽然开口插话，「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关于刘先生的？」


    另外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没人接话。


    「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听到了一点。」吕智因为过敏，脸有点水肿，双眼也潮洇洇的，看起来疲劳又伤心。


    沈季玚本来就没打算再继续隐瞒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你先休息下，等过敏全都消退了再说。」


    「先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吕智抬眼看向沈季玚，眼神坚定里还透着些哀求的意味。


    「……他，他现在，」沈季玚被吕智这么一看，突然有点卡壳，「在icu观察。」


    本以为吕智会情绪崩溃甚至哭出来，但没想到此时的吕老师反而很冷静地坐着。


    陈酌蹙着眉看看吕智，又看看沈季玚，眼中全然是担心的神色。


    「还好，」吕智缓缓开口，「人还在icu，而你们都在这里，是不是就说明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可以这么理解。」苏木赶紧点点头，「只要今晚平安度过，明早就能转回病房休养。」


    「好，谢谢你，苏医生。」吕智平和地道谢，「也谢谢你，四哥。」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吕智语含愧疚地说道，「我今晚确实有点胡闹了，不好意思啊……」


    沈季玚欲言又止，他担心吕智目前的冷静是另一种情绪极端化的体现，向陈酌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酌领会沈季玚的意思，转而温和地对吕智说道：「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现在icu也不能进去探望。你还要再熬一夜的话，刘总看到你状态不好肯定会心疼的。」


    「就跟我们走，回牡丹园好不好？」吕智没有立刻驳回陈酌的提议，陈酌就再接再厉，「正好我们也有时间跟你说说刘总的情况。」


    这个劝退理由于吕智而言毫无拒绝的余地，和苏木说了两句后，沈季玚开车把两个人带回家。


    进了家门，沈季玚直接去往厨房准备健康一点的夜宵，陈酌则带着吕智去洗漱整理。


    三个人重新坐回饭厅桌边，吕智看着桌面上的瘦肉燕麦粥，忽然重重地嘆出一口气：「饿了。」


    「边吃边说吧。」沈季玚把勺子递给吕智，温声说道，「之前一直不告诉你，是老刘的要求。」


    吕智点点头，蹙着眉，表情却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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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沈季玚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吕智全盘托出。


    「所以几个月前他就已经自己偷偷去医院复查了，」吕智下意识地用勺子扒拉碗里的粥，说道，「难怪总感觉他在躲着我，我还以为他出轨了。」


    「……」沈季玚差点脱口而出一些关于「出轨」的玩笑话来缓和气氛，想想不太合适，就把话咽了回去，换成另一个角度的玩笑，「我也以为他频繁出差沉迷工作，是想偷偷卷死我。」


    吕智的嘴角终于往上提了点角度，眉眼也松了些紧张的意味。


    「以前不好说，不过现在他一定不捨得死。」沈季玚很严肃地说道，「吕老师，只要你不离开他，他就不捨得死。」


    这一晚，吕智睡在客卧，不让陈酌陪着。


    沈季玚觉得给吕智一些独处的空间也好，就拉着陈酌回他们的主卧休息。


    睡前又和苏木通了消息，刘浜意识清醒后，很快又入睡了。沈季玚好心提醒苏木也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事随时打他电话。


    陈酌比往常更黏着沈季玚，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身边，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沈季玚轻轻嘆息，伸出胳膊把陈酌搂在怀里，鼻间闻着对方头髮上的洗髮水香味，一身的疲惫就能消散个七七八八。


    一整夜都没有接到苏木的紧急电话，这是最好的消息。


    第二天大清早，沈季玚自然醒了。身边的床位是空的，主卫里传来很轻微的刷牙声，原来陈酌醒得更早。


    窗外的阳光透进纱织的帘子映在床单上，印花的纹路随着清风荡荡漾漾。


    沈季玚脑子空空，眯缝着眼感受那抹光亮覆盖在眼皮上的温软。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歇，陈酌走回室内的脚步异常轻。


    他以为沈季玚还睡着，就蹑手蹑脚地爬回床位，动作极轻柔地躺在沈季玚身边，自然地握住沈季玚随意搭在肚皮上的手。


    沈季玚一动不动，装睡。


    直到陈酌平稳又规律的唿吸声从耳侧传来，沈季玚心头突然闪现这四个大字：


    活着真好。


    三个人的早饭也来不及吃得太丰盛，但沈季玚还是贴心地给苏木准备了一份。


    八点钟不到，三人就站在了苏木的诊室里。


    「……护工八点半才上班。」苏木简直像是值了个大夜班，眼底的黑眼圈能挂到嘴角边，「你们昨晚真的睡觉了吗？」


    「睡了睡了。」沈季玚乱七八糟地点头，「老刘什么时候能转回病房。」


    「等护工上班了就能来转病床了。」苏木打了个哈欠，「估计现在他人还没醒，全麻后劲有点大。」


    说话间，苏木毫不客气地将沈季玚手里的便当盒接过来，调侃道：「算你有良心，就当是昨晚不打招唿拿我矿泉水的回礼。」


    「真是锱铢必较啊，就摸你两瓶水还跟我算呢。」沈季玚翻着白眼，几个人的精神状态终于都好了一些。


    没坐一会儿，苏木接到电话说是可以给刘浜转病房了。苏木让他们三个人在这儿等着，然后穿好白大褂往外走。


    「苏医生，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吕智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苏木没说话，也没点头，默认一般脚步不停。


    陈酌也想跟着去，却被沈季玚拉住了。


    「别凑这个热闹了，」沈季玚摇了摇头，「老刘要是醒了就让他们自己处理，要是还没醒就让吕老师跟着陪护吧，他不是学过医？」


    「对哦，」陈酌愣了愣，坐回沈季玚身边，「希望刘总已经醒了。」


    「我倒是觉得，他还是没醒比较好。」沈季玚直白道，「不然在icu门口就要抱着吕老师亲，岂不是会给医院带来困扰？」


    「……」陈酌又愣住了，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看到陈酌表情放松了不少，沈季玚也随之放下心来。


    至于刘浜要如何跟吕智解释，沈季玚是一点都不想去过问了。


    苏木诊室外的走廊正好朝向东南，阳光暖暖地晒着，窗台上几盆四季常绿的植物沐浴着温热，全然不像是处于秋天的光景。


    「给他们一点时间，我们去楼下转转？」沈季玚提议道。


    「好啊。」陈酌想也没想地干脆答应，「不过我十点半前得赶回57号，线上课程要在国庆上线，还有最后的一点后期要盯。」


    「那晃一会我就送你去，」沈季玚说道，「我下午也有个会议要准备，老刘请病假我不能再缺席。」


    「还是去看看刘总再走吧，不然你也不放心。」


    「也行，我问问苏木我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两人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随意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天气真好啊，像在春天。」陈酌牵着沈季玚的手，仰着脸，看着秋日独有的澄澈蓝天，「刘总一定能好起来。」


    沈季玚无声贊同，稍稍用力捏了捏陈酌的手指。


    没想到，在秋天这样一个容易伤感的季节，他们却如遇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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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终于过了这段！！！


    第98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


    沈季玚和陈酌到达刘浜的vip病房时，苏木和吕智竟然都不在，只有一位护工在旁边收拾药盒。


    三四个大大小小的吊瓶悬在病床上方，而躺着的刘浜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人倒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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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把遗嘱撕了，」沈季玚从第一句话开始揶揄刘浜，「财产分得不合理，五十年后重新分。」


    刘浜眨了眨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像是在笑。


    「到时候也分你一份。」刘浜声音沙哑，语速很慢，不过埋汰沈季玚的语气丝毫没有减弱。


    原来苏木带着吕智去找主任专家，仔细了解胃癌切除术后病人的护理须知，所以才不在病房里。


    「今天是工作日，你们应该都很忙。」刘浜缓缓说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看一眼就赶紧走吧。」


    陈酌坚持要等吕智回来再离开，沈季玚当然是听对象不听兄弟的。


    吕智匆匆走进病房，抬眼看到沈季玚和陈酌也并不惊讶。点头打过招唿后，吕智就直接去找护工，立刻开始沟通护理事宜。


    除了有些疲乏的神色，吕智的状态很正常，看起来他和刘浜两个人已经解决了欺骗与被欺骗的问题。


    沈季玚和陈酌互相看一眼，都明白这时候他俩再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


    「那我们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沈季玚对刘浜说道，「一定要听吕老师的话啊。」


    直到将车开出三院的地下停车库，沈季玚才勐然感觉到自己的肩颈酸痛得要命。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彻底落地后，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疲惫瞬间就将他淹没。


    「陈老师，我能去57号吗？」趁着停在路口等红灯的空档，沈季玚忽然提出要求。


    「啊？」陈酌被问得一怔，「当然可以啊……但你不是要回去准备会议吗？」


    「会议下午准备也来得及。」沈季玚老实交代，「我困得不行，想先去你的地盘讨一杯咖啡喝。」


    「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陈酌歪着脑袋，笑着看向驾驶座还在打哈欠的沈季玚，「都知道我刚给57号换了一台德龙復古半自动？」


    「……那是，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沈季玚自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蹭到就是赚到。


    明明随时能在路边买到咖啡，可是沈季玚偏偏想要以咖啡为藉口再多黏一会儿陈酌，哪怕就多十分钟，他也乐此不疲。


    在57号里忙忙碌碌的人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二楼多了一位视频剪辑师，是陈酌的同事请来的外援。


    正在赶工的年轻小伙子颜值很高，头髮是自然卷才会有的天然弧度，发色偏浅，也不像同行那样英年早秃。他甚至不戴厚厚玻璃片的眼镜，盯着屏幕的双眼犀利有神。


    沈季玚双臂抱在胸前站在一边，看起来就像是甲方在旁边监工。


    「拿铁不加糖，」很快陈酌端着咖啡杯走过来，递给沈季玚，「但是加了一点点我自己熬的桂花酱。」


    「难怪好香。」沈季玚接过杯子，顺势往陈酌那边探身，使劲嗅了嗅陈酌披散在肩头的头髮丝。


    周围知情的同事，全都露出一副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粮的嫌弃表情，唯独这位背对着两人沉迷剪片的捲毛小帅哥不为所动。


    「老闆，看看满意吗？」小捲毛勐地把键盘往前一推，头也不回地说道，「工程文件都开着，哪里不行我立刻就改。」


    两个人身为各自公司的老闆，全都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老闆」是在称唿陈酌，齐齐愣了两秒钟。


    在沈季玚听来，这小帅哥的声音很低沉，与他的样貌完全不符。


    「噢，我来看看。」陈酌赶紧凑过去审片，而沈季玚则继续优雅喝咖啡。


    显示屏很大，大到沈季玚这个老花眼都能跟着一起看效果。


    画面中的陈酌在演示一些古典舞的基础动作，哪怕只是在素净的摄影棚里穿着练功服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都让人联想到风姿绰约这个词。


    「真好看。」小捲毛不由自主地轻声赞嘆。


    陈酌笑了笑没有接话，而身后的沈季玚却充满醋意地狠狠盯了一眼小捲毛的后脑勺。


    下午的工作会议还算顺利，沈季玚渐渐适应没有刘浜在场撑面子的状态，开始独当一面。


    沈叔琦也一直在公司忙碌，在走廊上看到匆匆而过的沈季玚时喊住了他，问他关于刘浜的情况。


    兄弟二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又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第三季度末的工作强度总是让人崩溃的，沈季玚手里有好几个项目要验收核算，再加上之前刘浜负责的，虽然已经分流出去一些，但还是压得沈季玚喘不过气。


    「真服了这个老刘啊，是有三头六臂吗？」沈季玚看到刘浜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与材料盒，太阳穴跳得突突的疼。


    晚上接了陈酌去三院探望刘浜，他正在吃饭。吕智给病号做了流质食物，看起来很专业。


    沈季玚立刻就将苦水全部倒在刘浜跟前，怪他之前太卷，快把其他人都卷没了。


    白天上班上班加班，晚上去医院探病，如此快节奏地过了好几天，沈季玚快散架了。


    终于捱到了周五，刘浜的助理却又送来两份新的材料。


    没时间吐槽，沈季玚一头扎进工作海，再抬头时窗外已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今天是没有时间去看刘浜了，沈季玚给吕智发了一条微信说他今晚不去三院。


    「四哥，下班了吗？」陈酌刚好打来语音电话。


    「还没有……」沈季玚许久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嘶哑，轻咳两声后接着问道，「你呢？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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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57号吃了工作餐。」陈酌应道，「你呢？」


    「还没有……」沈季玚毫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上一句的回答。


    「那等会儿你忙完了要不要来57号？这边还有吃的。」陈酌发出邀约，「今晚《起·舞》提前加更，正好播我参加录制的第一期，我就在工作室跟小伙伴们一起看，顺手录个reaction，你来吗？」


    「我当然想来啊，」沈季玚绝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任务单，「但加完班估计都要晚上九十点了……」


    「没关系，等你忙好了给我发条微信，」陈酌语气轻松地说道，「我来接你下班。」


    「但是现在立刻去吃晚饭，不许只吃泡面。」陈酌补充问道，「公司食堂还有的吃吗？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不用不用，助理去帮我买饭了。」


    「好。」陈酌柔声应着，但背景音里出现了另一个男声。


    「老闆，这条也剪好了，来看一下吧。」


    沈季玚对人的声线挺敏感，瞬间就听出来是上次在57号做视频剪辑后期的捲毛小帅哥。


    「四哥，我去忙啦，你一定要吃饭啊！」陈酌再次叮嘱沈季玚。


    「嗯，我这边结束了再找你。」连沈季玚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语调里的酸味。


    挂掉语音电话，沈季玚耳边总是迴荡着小捲毛说着「真好看」的低沉又磁性的嗓音。


    紧接着刘浜的助理就打来办公电话，说刚给他的那两份材料里，合作方弄错了部分内容要撤回重新提交。


    沈季玚更觉烦躁。


    带着些许厌班情绪，沈季玚终于赶在夜里十点前强行结束了加班。


    给陈酌发去的微信得到了秒回的待遇。


    【月下对酌：我已经在你们公司楼下啦。】


    【社畜小沈：这么快？】


    【月下对酌：正好司徒回他学校会经过这里，我就蹭他的车来了。】


    【社畜小沈：司徒？】


    【月下对酌：就是帮我们剪片子的外援。】


    【社畜小沈：他还是学生吗？】


    【月下对酌：是啊，大学还没毕业呢。】


    【社畜小沈：这小孩还没毕业都能有车了？】


    【月下对酌：不是四个轮子的，是两个轮子的。】


    原本对答如流的文字聊天忽然暂停，沈季玚没有立刻回復。


    两个轮子的车……摩托车还是电瓶车？无论是哪一种车，陈酌坐在后座是不是都要搂着人家的腰啊？


    沈季玚脑海里想像出一幅满溢青春气息的机车载人狂飙画面，同时又懊悔自己为什么一直都开四个轮子的车！


    【月下对酌：四哥？人呢？你下楼了吗？不然我上去等你吧？】


    【社畜小沈：在等电梯了，马上下来。】


    在写字楼大厅里站着的陈酌，手里拎着一袋食物外带包。他穿着休闲服，戴着棒球棒，就像当初沈季玚刚认识他时一样。


    「我带了成记的甜品！」陈酌一看到沈季玚，就兴沖沖跑过来，「放心我备註了换成木糖醇，不会太甜。」


    「谢谢，」沈季玚扯起嘴角微笑道，「直接回家吧，我和吕老师说好了今晚不去三院。」


    陈酌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


    两人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两侧打开车门坐进车内，沈季玚发动车子之后，没头没脑地说道：「等有空了，我要去考摩托车驾照。」


    陈酌：？


    《起·舞》周五的加更内容引爆了网络讨论热度。


    新增加的「学长助力」环节里不仅有陈酌，还有另一位舞蹈界备受关注的冉冉新星莫羽筝。


    他们二人分别毕业于一南一北两所最负盛名的舞蹈院校，这档节目是他们两个首次合体，仅仅这一点就足够吸引关注。


    而且林梵音是莫羽筝的嫡系师姐，莫羽筝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着林梵音参赛、演出，单论圈内专业肯定度和圈外知名度，陈酌是没办法跟莫羽筝相提并论的。


    以前沈季玚并不认识什么莫羽筝，还是在关注了陈酌之后才偶然见过那些所谓圈内名人的名号。


    而在节目里，陈酌和莫羽筝被分配去两个不同舞蹈类别的团队，给出一些学长视角的指导与建议。


    也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有意为之，还是沈季玚腐眼看人基，他们二人明明舞种不同，团队不同，但每次同框，都会有很强的cp感。


    眼见的观众自然看得出来，于是短时间之内，关于这对cp究竟该命名为「陈筝」还是叫做「酌莫」的讨论，竟成为了超话里最热门的话题。


    沈季玚放下手机，捏了捏睛明穴。


    照这样下去，把全天下的醋罈子搜罗起来灌他嘴里，都不够塞牙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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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止不前~（bushi）


    第99章 「爱我你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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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就是国庆小长假，这周日还要调休。


    但关于《起·舞》的热议，并没有因为调整后的工作日而消减讨论度。


    沈季玚躺在床上，眯着眼不停刷新微博和其他视频网站。


    陈酌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的毛巾还在磨蹭着滴水的头髮。


    「别总是盯着手机屏幕啊，眼睛都要看坏了。」陈酌被沈季玚非常老年人的玩手机方式给逗乐了，笑着问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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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莫羽筝的cp饭剪视频。」沈季玚倒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坦白。


    「又有新的了吗？」陈酌说话的底气渐渐弱了下去。


    「何止啊，」沈季玚双眼没有离开屏幕，继续说道，「还有你和其他人的。」


    「……」陈酌擦头髮的动作停顿下来，委屈地解释，「救命，真是服了这些有才的剪刀手。」


    他不提剪刀手还好，一提这个词，沈季玚耳边又开始循环播放小捲毛那句「真好看」的声音。


    沈季玚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酌。


    「都是人家脑洞大开硬凑出来的！」陈酌更委屈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我会不会当真还在其次，」沈季玚幽幽开口，「你别当真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天就发微博说我有对象了，」陈酌头髮都还没来得及吹干，就弯下身子凑到沈季玚脸跟前，虚声说道，「然后把你的照片挂上去。」


    「这么做的话，你的狂热粉丝一定会人肉我的吧？」沈季玚趁着距离优势，伸手扣住陈酌的后脑勺让对方的脸和自己的贴得更近。


    「很有可能，到时候你可能会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陈酌也不反抗，任由沈季玚说话的气息扑在面上，再重新把那阵气息给吹回去，「爱我你怕了吗？」


    「怕。」沈季玚近距离盯着陈酌的眼睛，那双眸子里也满是水汽，和沈季玚手心里的触感一併刺激着他的神经。


    「太怕了。」沈季玚又重复着强调了一遍。


    陈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季玚一手护着后脑勺，一手拽着胳膊肘，往床的另一侧压去。


    被子上的手机被掀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我忍了很久了。」沈季玚不自觉地加重了唿吸，微喘着气控诉，「真想把你关在家里，谁也不让见。」


    「……」陈酌起先还睁大了惊讶的眼，而后很快就笑开，「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都过时好久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话可能是真心话，但你不会真的那样做的。」陈酌眨了眨眼，猝不及防地发力，又翻过身将沈季玚仰面抵住。


    陈酌髮丝上的水珠滴落在沈季玚棉质的灰色工字背心上，很快洇开一个个小小的深色圆圈。


    下一刻这些水印就都被捲起的衣料裹挟着，全部丢在一旁。


    卧室里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没有关严实，秋夜晚风带着澄澈月亮的清透香味从门缝里钻进来，拂过窗帘，让纱织的布料毫无章法地轻轻翻动。


    陈酌皮肤上沁出的细密汗珠，使得他的体表温度明显下降，沈季玚摸在手里甚至都觉得有些凉。


    可是室内的氛围实在是相当燥热，沈季玚有些后悔应该至少先让陈酌把头髮吹干了再作他想。


    但现在箭在弦上磨了个七进七出，纵然沈季玚想喊停，陈酌都不会答应的。


    为了不让陈酌着凉，沈季玚总是把他紧紧地圈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两个人之间始终黏黏腻腻的，结束之后沈季玚都是抱着陈酌去沖的澡。


    没想到陈老师今晚的兴致格外好，拉着老四在浴室里又加了一班车。


    沈季玚算是明白了，他越是吃醋陈酌就越是兴奋。


    下回吃醋得看准时机……指不定就要全部缴械投降，地主家也很难有余粮。


    折腾了好久，沈季玚硬拉着陈酌替他把头髮吹干才放他走。


    陈酌裹着浴衣刚出浴室的门，就打了个喷嚏。


    「……不会还是着凉了吧，」沈季玚担心道，「要不要吃点感冒药预防一下？」


    「没那么娇弱吧。」陈酌吸了吸鼻子大大咧咧道，「困死了，睡觉睡觉！」说完就往床上钻。


    沈季玚无奈地走到床边，捡起砸在地上之后就无人问津的可怜手机，躺在陈酌身边。


    《起·舞》节目超话里的新帖子还在不断地发布，沈季玚撑着眼皮看了五分钟，就抵挡不住困意的席捲，脑袋顶在陈酌的肩头边睡着了。


    敢玩到半夜才睡觉是因为第二天就是国庆假期。


    沈季玚可以不用早起，反正中午才回父母家吃饭。


    但是陈酌却要去57号加班，工作室的网络课程今天会首次上线，他作为主讲人当然要全程在场。


    时间都来得及，沈季玚先送陈酌去上班，然后再回家吃饭，吃完饭去三院看看老刘，晚上再接陈酌下班，计划通非常完美。


    车里放着陈酌喜欢听的歌单，沈季玚之前是没料到陈酌竟然非常喜欢听说唱类的歌曲。


    不过很快他就理解了，当初和陈酌堪堪相遇的时候，只要陈酌不是去学校帮吕智代课，就经常一身潮流打扮。


    有些老土的沈季玚是后来才知道，这种穿搭风格叫做「hip-hop style」。


    虽然是去工作，但陈酌心情非常好，一路跟唱车厢里的音乐，精神头十足。


    「这么开心？」沈季玚被副驾上的情绪感染，不自觉地笑着问道。


    「开心开心极了。」陈酌摇头晃脑，回答得干脆，「这套教学课程我早就在筹划了，那时候还在培训中心，常常听到前端谘询说很多人打来询课电话，谈了半天结果还是因为学业太重或者工作太忙没有整段空闲时间来学习而放弃。」


    「所以我就开了一个社交平台的帐号，发一些短的展示片段或者教学片段，没想到竟然会有很多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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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想着线上教学应该也是一条途径，不过也有很多困难。」陈酌越解释，态度越严肃起来，「舞蹈教学不同于常规学科教学，在线沟通的即时性和效果肯定是不如线下的，我都没办法从屏幕里伸出手去纠正学员的动作。」


    「……听起来怪瘆人的，」沈季玚，「从屏幕里伸出手……这很贞子。」


    「哈哈哈对啊，」陈酌笑得更开怀，「但线上课好歹能给那些只有碎片时间却又对舞蹈感兴趣的人提供一点点接触的机会，」


    「如果不是那么喜欢，可以趁早放弃。」陈酌接着说道，「如果特别喜欢，那再忙再累都会挤出时间来学的。」


    「这个思路听起来很不错，」沈季玚贊同地点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被你说的我都想去报名学一学。」


    再拐最后一个路口就可以看到57号的招牌，原本可以一直持续到门口的愉快对话因为眼前始料未及的景象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车窗玻璃前方，57号门口挤了好多人，沈季玚皱着眉，很警觉地在远处停了车。


    「不知道啊，」陈酌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蹙着眉说道，「我没有在个人帐号和节目里透露57号的事啊，我打个电话问问。」


    「不用问了，这世道，想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沈季玚又看了看那群人，说道，「之前你还在舞蹈培训中心的时候，不就被人尾随过？」


    「……你还记得那件事啊？」陈酌原本蹙着的眉头，稍稍松懈了一点，眼中闪着欣慰的光，「其实当时我还挺害怕的。」


    「幸亏你来了。」


    陈酌把当时感谢沈季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沈季玚转过脸看着陈酌，在心里激起一股浓烈的保护欲。


    不过他很清楚，陈酌并不是能被圈养的娇弱金丝雀，不需要他的保护就能扶摇而上乘风而飞。


    忽然，陈酌那一侧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敲击几下，原来还在深情对望的两个人齐齐看过去。


    看清楚敲窗人是谁后，沈季玚只恨自己没给自己的车贴上一层单向透视车窗膜。


    捲毛小帅哥司徒站在车外，他戴着毛线帽和黑色潮酷口罩，穿着大号印花卫衣和宽松牛仔裤，背着斜挎包，非常「hip-hop style」。


    陈酌正要把车窗玻璃摁下去，司徒却冲着他摆了摆手，同时举起了手机，示意要和他在线交流。


    下一秒陈酌的手机就弹出微信语音提示，陈酌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缸醋。


    陈酌眼含笑意地点下接听键，再点开扬声按钮。


    「老闆，」小捲毛的声线通过口罩的过滤和机器听筒的折射，更透出一股模煳的低沉，「先避避风头吧，全是来看你的。」


    「司徒，这都是什么人啊？」陈酌这问题有些多余了。


    「好像有你的老观众，还有学生，」司徒朝热闹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对着手机听筒说道，「更多的是看了节目之后的新粉。」


    「他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啊？」陈酌接着问道。


    「我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两三个人在门口徘徊了，」司徒答道，「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司徒话音刚落，车厢内的两人都沉默了。


    「你今天没骑车吗？」陈酌转移话题，问道，「要去哪儿？我们送你吧。」


    「不用了老闆，我骑车来的。」司徒悄悄伸手指了指57号门口停着的那辆机车，回道，「我本来也只是出来吃个饭，因为门口人太多，我怕直接骑走会太引人注目，就打算走路去。」


    沈季玚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还真是个自恋的小伙子。


    「啊？这个点去吃饭？」陈酌的关注点总是更人性化一些。


    「早饭没来得及吃，」司徒很直率地应道，「改完最后一版才觉得饿。」


    「辛苦了。」陈酌看了看57号门口的人潮涌动，提议道，「上车吧，我请你吃早午茶。反正现在也进不去工作室。」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老闆。」司徒干脆利落地挂断语音，然后拉开了后座车门。


    沈季玚绷着脸，从后视镜里眼睁睁看着人高马大的司徒坐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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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是真的实火了，四哥的后院又要失火了。（bushi）


    第100章 临时的早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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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着后槽牙的沈季玚将两个人送到目的地后原本准备找个藉口离开，结果看陈酌那样子好像巴不得他赶紧走似的，沈季玚反而开始找理由要留下。


    「你不是跟我一起吃过早饭了吗？」陈酌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故意问沈季玚。


    「没吃饱，」沈季玚干巴巴地回答，「气饿了。」


    陈酌笑而不语，没有再纠结沈季玚的去留。


    三个人在这家小名气的brunch料理店里坐下，陈酌问司徒想吃什么，后者则表示他在增肌，只要是高蛋白的就可以。


    沈季玚的后槽牙咬得更激烈，这小子会剪片子爱玩机车还健身，要素齐全了属于是！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人一旦处在情绪的漩涡里，就很容易做出非常幼稚的行为来，此时此刻的沈季玚就是实例。


    「因为我知道你想吃什么啊。」陈酌嘴角带笑，却故意不给沈季玚眼神，而是装作专心看菜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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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走过来，在桌面上放下三杯温水，同时陈酌也点好了菜，把菜单递给她。


    「老闆，你跟沈先生是情侣吗？」等服务员核对好菜品离开后，司徒开门见山地问陈酌。


    「这不是很明显吗？！」沈季玚下意识地瞪了瞪眼，没好气地说道。


    「不好意思，」司徒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泰然道，「第一次见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是叔侄。」


    听了这话，沈季玚简直想掫了桌子。


    尤其司徒还一脸理所当然还带着一丝丝死不悔改的表情，这是明晃晃地挑衅！沈季玚唿哧唿哧用力唿吸了几轮，才稍稍平稳情绪。


    「好了好了……」陈酌忍不住出声缓和，在桌面下捏了捏沈季玚的手腕，「司徒逗你呢，他有喜欢的人。」


    「下一句你不会就要告诉他喜欢的人是你吧？」沈季玚咬牙切齿，低沉问道。


    「哎呀，你怎么回事，又在这乱吃什么飞醋。」陈酌佯怒着皱眉，捏着沈季玚手腕的手指也加重了一些力道，「人家喜欢的是女孩子。」


    沈季玚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还有点想责怪陈酌，早说明白不就不用产生这么多起起伏伏的心路歷程了！


    司徒假意咳了两声，面上也终于改换了刚刚欠揍的表情，眉眼温和下来，盯着手里的水杯，轻声说道：「也不一定非要是女孩子。」


    刚刚才放松警惕的沈季玚，又在一瞬间汗毛倒竖。


    但是不敢再任性发作，陈酌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再这样没有限度地胡乱吃醋不仅不能增进他们俩的感情，反而容易招惹小矛盾。


    「你现在是大四学生？」沈季玚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突然开始关心小捲毛的学业。


    「嗯。」司徒言简意赅，只丢回来一个字。


    「是学剪辑专业的？」沈季玚继续问道，但因为自身见识有限又不太确定，「有这个专业吧……」


    「嗯，」司徒又丢回一个字，然后补上一句，「但我不是。」


    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司徒很自然地伸手去帮忙摆放，然后对着人家说了好几声「谢谢」。


    看起来还挺有礼貌的，一旦把他从情敌的对立面上撤下来，沈季玚看他也没觉得有多讨厌了。


    陈酌指了指桌面上一盘全素的沙拉，对沈季玚说道：「这个是你的，我特意在菜单上备註了让厨师多加点油醋汁。」


    绿油油的菜叶上挂着量很大的酱色调味汁，还没凑过去，浓郁的醋酸味已经扑鼻而来。


    沈季玚无言以对，只好自食其果。


    开吃没多久，陈酌就接到工作室同事的电话，说57号门口的人潮已经退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人执意不走，问他现在在哪里。


    「我和四哥带着司徒吃饭呢，我不在应该也不要紧吧？反正录播课程上线时间早就预设好了。」陈酌应道，「没事，你们可以的。」


    简略交待了两句挂掉电话，陈酌重重嘆了口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沈季玚心甘情愿地吃草，眉头却皱了起来，「等《起·舞》再播几期，你人气会更高，到时候57号可能更去不了。」


    「那怎么办？」陈酌接二连三地嘆气，「总不能为了躲他们，我一直不去57号吧。」


    司徒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查看信息后，低声对陈酌说道：「老闆，我吃好了，要先回学校一趟，片子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繫我。」


    「好，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我学校离这里很近，你知道的。」说话间司徒已经站起身，「谢谢老闆的早午饭，你们慢聊。」


    司徒离开的动作和他说的话一样，毫不拖泥带水。


    等司徒走后，话题又回到工作室被围堵的事情上来。


    「还是尽快组建一支专业的经纪团队吧，」沈季玚给出中肯意见，「工作地点也要暂时先更换一下。」


    「哪能那么快……」陈酌眼神之中还是透出一丝没有掩饰住的无奈。


    「团队暂时组不起来的话先找个靠谱的经纪人也行。」沈季玚脑子转速跟上来了，「我联繫一下老刘的助理，她手里有相关人脉资料。」


    「我看你们工作室的构成相对简约，应该很快就能换个场地復刻一下。」沈季玚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开始翻找手机通讯录，「覃总那边好像有新的写字楼在……」


    「四哥，」陈酌忽然出声打断沈季玚的嘟嘟囔囔，「别这么紧张。」


    「……我紧张吗？」沈季玚被这句话说得一怔愣，抬起头略显茫然地看向陈酌，「我，我不紧张啊。」


    陈酌伸手按住沈季玚的手腕，正好按在他那一串褪色的刺青上，轻柔又笃定地说道：「不用太担心我，没那么夸张的。」


    沈季玚正欲反驳，陈酌依然温和地看着他然后慢慢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想通了。」


    「所有在短时间内快速增长起来的所谓的『人气』，也会同样快速地消退下去，就像潮起潮落。」陈酌的眼神里染上理性的光彩，缓缓解释道，「就像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的热闹，甚至在消退之后更无人问津。」


    陈酌说的这些长句子都太哲学了，沈季玚听得似懂非懂，非常迟缓地点了点头。


    「就坦然应对吧，也许明天就门口罗雀了。」陈酌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长长地嘆出一口气，「总不能人一多了我就换地方，他们既然能找来57号，就能找到我下一个工作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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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这次的点头才终于有了些听懂的含金量，陈酌说的很有道理。沈叔琦之前就在铺进驻文娱圈的路，时间不长不短，沈季玚也接触了不少相关的内容，虽然还是跟不上潮流，不过好歹在这一块的认知里不再是白纸一张。


    「……我真的不想再说谢谢了，」陈酌悄悄地往沈季玚这边靠了靠，也许是碍于公众场合，并没有靠得特别近，「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沈季玚的手腕上还搭着陈酌的左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忽然觉得这细细长长的无名指空空荡荡的。


    缺一枚用作装饰的戒指，嵌着大钻石的那种。


    「走吧？」手腕上缺戒指的手指应时地收紧了一下，然后轻轻松开，「我要回工作室加班，你要回家吃饭了。」


    刚刚闪动的心绪并没有一晃而过，沈季玚在认真考虑萌生的想法。


    然后发现他想给陈酌的东西还有很多，需要列个计划表一样一样置备。


    把陈酌送回57号时，门口的人果然少了一些。


    「直接进吗？」沈季玚在车里找墨镜。


    「我知道另一条路，从后门走。」陈酌突然笑得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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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100章了……（我废话好多）


    第101章 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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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后门小路就是这栋楼的员工通道……沈季玚暗暗嘲笑自己方才竟然还在期待什么。


    通道楼梯的採光不太好，楼梯拐弯的墙面上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悬在最高处。


    沈季玚心里的嘲笑还没结束，两个人就走到了二楼防火门前。


    自从很久之前他们俩在那个雨夜于昏暗中唇齿交缠后，沈季玚只要看见防火门都会条件反射似的心神一盪。


    人在心神不定的时候就很容被攻击，且对方攻击成功的概率会大幅提高，比如现在。


    陈酌扳过沈季玚的胳膊肘，顺势将他摁在防火门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此亲密的方式仿佛成了他们俩心照不宣的小情趣。


    沈季玚毫不反抗地被陈酌压着亲了一会儿，就听到防火门内有人匆匆赶来的脚步声，紧接着说话声也传了过来。


    「刚刚是听到防火门有动静啊。」


    「防火门不是锁了吗？」


    「你傻了吧防火门不能锁的！只有里面一个活动门栓，用来防盗的。」


    「……去看看不就行了。」


    被亲的这位顿时绷直了神经，而陈酌却神色自若地松开他，嘘声安慰道：「别紧张。」


    就在沈季玚的后背离开冰凉门板的那一刻，防火门被人从里面抽掉门栓拉开了。


    「陈老师？沈先生？」开门的工作室同事惊讶道，「你们怎么从这边……」


    「肯定是因为门口聚集了太多人啊！」另一个同事快速吐槽道，「幸亏老师来了，今天课程上线，老师不在我们心里都慌得不行。」


    「没事，先进去再说。」陈酌镇定地笑道，「就算我不在你们也一定能稳住。」


    沈季玚看了看时间，只够他把人送进工作室，然后就要往沈宅赶路了。


    家庭聚餐要是迟到，免不了被沈越文一顿噼头盖脸的冷嘲热讽。


    等他停好车跨进家门，发现只有三哥沈叔琦两口子在。


    大姐沈伯琳说是高中课业紧张，想让孩子放松放松，于是一家三口趁着学校放假，带沈相宜出国旅游了。


    而沈宏远也被接去外公外婆家里玩两天，毕竟第三天就要回到三嫂身边然后去上各种兴趣班和特长班，为明年申请重点小学入学做准备。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辛苦，无论是还没进入义务教育阶段的，还是已经熬完的，都压力很大。


    饭桌边只坐了五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没见面所造成的错觉，沈季玚沉默地看着沈越文，觉得这小老头怎么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沈季玚很想找机会开口问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无奈沈越文抢先说话了。


    「老三，你弟没给你添麻烦吧？」沈越文面无表情，在喝下一小杯白酒后问沈叔琦。


    「没有。老四很踏实，也肯吃苦。」沈叔琦答得干脆，语调坦然，丝毫没有掩饰和吹捧的意味，「哪怕浜……」


    「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非要凑过去掺和一下。」沈季玚耳疾嘴快，不仅兜住了沈叔琦的大嘴巴，还感觉良好地自嘲了一把。


    沈叔琦看了沈季玚一眼，立刻明白他在遮掩什么。


    「对了，浜子怎么没来啊？」沈季玚兜住的话头，还是被沈太太接过去了，「他好久没来家里了。」


    「他……」一到撒谎的环节，沈季玚表情就会变得很不自然。


    「他还在外地出差，」沈叔琦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汤，「连他自己的爸妈都没空去探望。」


    沈季玚在心内感嘆沈叔琦的张口就来还面不改色，仔细一想三哥这话里真真假假倒也不算全是骗人。


    「哎呀，本来还想找他说点事呢。」沈太太笑了起来，「周太太想让我牵线搭桥，她女儿蕾蕾很中意浜子，想接触一下。」


    正嚼着生菜叶子往下咽的沈季玚，差点呛到。


    「你们俩年纪差不多，都老大不小的了。」沈太太压低声音，对沈季玚说道，「你倒是反思反思，人家蕾蕾怎么看得上浜子就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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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因为浜子比我优秀，」沈季玚憋着呛住的气息，艰难答道，「我要是姑娘我也会选他不选我。」


    「季玚也很优秀的，」三嫂每次都很鼓励沈季玚，「只不过是缘分还没到呢。」


    沈季玚明面上连连点头感谢三嫂的维护，心里头却暗暗窃喜他已经找到自己的有缘人并且牢牢抓在手心。


    也不知道陈酌吃午饭了没有，沈季玚下意识地掏手机准备给陈酌发微信。


    「今年冬天，我准备带你们妈妈去海南住一段时间。」沈越文声音低沉，将沈季玚飞出去的心绪又拉了回来。


    「那我早点安排。」沈叔琦自然地应道，「住海口那套房子吗？还是去三亚？」


    「住海口吧，那边地方宽敞些，地段也安静，」沈太太说道，「去不去三亚看情况吧，万一去旅游的人特别多呢，就不凑热闹了。」


    「好，到时候让雅晴陪着你们去，」沈叔琦看了看三嫂，「正好小孩子放寒假，也都去玩玩。」


    三嫂的表情不太自然，正在酝酿言语，大约是没想到沈叔琦会立刻替她做决定。


    「不用，你们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够累了。」沈太太笑着拍了拍三嫂的肩膀，「我们两个能互相照顾的。」


    一片祥和之中，沈季玚额角的青筋突然跳了一下。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沈季玚终于把刚才就一直想表达的关心问出口。


    「我好得很。」沈越文看都不看他一眼，中气十足地回道。


    「在去海南之前，我让苏木给你们约一下全身深度体检。」沈季玚没有纠结于沈越文说没说实话，而是直接发通知。


    「我都说了，我身体好得很。」沈越文放下筷子，面露不悦之色。


    「爸，听老四的。」沈叔琦见状，立刻站到沈季玚这边，「正好我和雅晴也一直没空常规体检，约好了我们都去三院的健康管理中心，跟你们一起。」


    沈叔琦的劝说话术果然高端许多，他话音刚落，沈越文面上的不悦很快就消散了。


    沈季玚默默低头，解锁了手机屏幕，给陈酌发了一条微信问他吃饭了没。


    一直到这顿午饭结束，陈酌都没回復消息，看来是在忙。


    勤勤恳恳洗了碗，再陪着老两口看了会电视节目，沈季玚和沈叔琦夫妇起身告辞。


    走到停车位边，沈季玚忍不住说道：「三哥，你有没有感觉到，老爸有点不对劲。」


    「是有一点，」沈叔琦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体检这个事，还是早点和苏木约一下。」


    「好，我来安排。」沈季玚同样皱着眉，点了点头。


    坐进车里，沈季玚没有急着发动，而是给杨叔打了个问候电话。


    寒暄了一轮后，沈季玚说道：「杨叔，等我忙完这段，带您和阿姨去体检吧。」


    「不用不用，老年大学每年都组织集中体检，我跟沛荷去过了。」杨叔的声音里都带着丝丝缕缕幸福的味道，「沛荷身体好多了，医生都夸她呢。」


    「那太好了，陈老……小酌最近特别忙，估计没什么时间回去看阿姨，」沈季玚替陈酌送去关心，「稍微空点了我跟他一起回去看你们。」


    「好好好，我们都挺好的，」杨叔笑道，「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沈季玚很用力地「嗯」了一声。


    随后陈酌就发来了消息，是一张午餐的照片，紧接着追来两句话：


    【月下对酌：我们刚开始吃饭……但是君悦的配餐怎么回事？】


    【月下对酌：竟然越来越好吃了！】


    沈季玚心下发笑，能不好吃吗？他可是跟覃总打了招唿，明明白白说了陈酌是自己的对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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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举着喇叭）（但屏蔽了家人）陈老师是我对象，请各位知悉。


    第102章 不好的预感


    ============================


    陈酌主导的线上课程一经上线，一小时内播放量就突破了10万。


    因为第一期只是录播的课程简介，并没有实质性的教学内容，所以首播破10万的成绩远超他们的预期。


    然而陈酌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开心。


    沈季玚想问又不好问，只能默默陪着陈酌坐在客厅里发呆。


    「四哥，我后天又要进组了。」陈酌做好自己的情绪疏导后，故作轻松地开口，「按拍摄周期来看，可能赶不上刘总出院的大日子。」


    「不用担心他，吕老师和苏木一直都半步不离，没事的。」


    「你也别天天赶着来接送我，太辛苦了。」陈酌抬起眼来看着沈季玚，「一旦开始录制，就没有准点的开工和休息时间了。」


    「我尽量吧。」沈季玚低着头，闷闷地回，「你……」


    「嗯？我什么？」陈酌见沈季玚后半句话只开了个头，疑惑地追问道。


    沈季玚很想直接提出，让陈酌多为他自己想想，而不是天天担心这个操心那个。


    「你要多吃点。」沈季玚太了解陈酌，那些叮嘱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实在些，「然后等你回来，再好好给你过生日。」


    陈酌果然没有应声，而是贴过来紧紧抱着沈季玚，用实际行动表达他的态度。


    或许是机缘巧合很偏爱沈季玚，在他给陈酌订好那套早就倾心的西装后，《起·舞》综艺的录制也进入到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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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艺的最后一期是颁奖典礼，所有出席典礼的人员都要着正装。


    真是天公作美，取件日期和录制日期是同一天，沈季玚一开始还担心赶不上。


    于是沈师傅哼着小调，开开心心去上回刘浜吕智帮他选购正装的那家西装高定品牌店拿衣服。


    【社畜小沈：陈老师，空了就给我回个信息。】


    将熨烫笔挺的西装打横放在车后座上，沈季玚开车前给陈酌发了信息，然后美滋滋往剧组拍摄棚赶。


    但等他已经到达目的了，陈酌都还没回信。


    虽然之前也经常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这一次沈季玚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通过刘浜助理的帮忙，给陈酌搭配了一位专业经纪人，沈季玚找到了她的联繫方式，打去电话。


    「香姐，陈老师还在忙吗？」


    「沈先生，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经纪人香姐说话的状态非常干练，「陈老师这边出了点小状况，但典礼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不愿意去医院。」


    「要去医院？！」沈季玚一听这个话，顿时焦急起来，「怎么回事啊？」


    「说起来有些复杂，不如你先进来吧。」香姐语速极快，「我让小李拿工作证到大门口等你。」


    沈季玚停好车，提着衣服风风火火往前走。


    小李已经快速赶到门口，老远看见沈季玚就抻出胳膊递着手里的工作证，同时也很有眼力见地从沈季玚手里接过服装。


    「沈先生，陈老师在1号休息室！」小李被沈季玚甩在身后，声音隔着距离传过来。


    摄制场地沈季玚从未走进去过，冲进大门之后就懵了，幸亏有指示牌，沈季玚也还没到慌不择路的程度。


    走廊一侧全是嘉宾休息室，还好是按顺序来的，沈季玚看准了序号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沈季玚既心疼又不太舒服。


    陈酌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侧身弯着腰。而他腿边还蹲着一个人在查看什么，这人就是莫羽筝。


    「还是去医院吧，伤口好深……」莫羽筝小声劝说的声音，在沈季玚听来显得有些刺耳。


    摄影棚不像室外，既不通风又没採光，无数个镁光灯一打，温度会更高，所以陈酌在棚里只穿着练舞时常穿的棉质短袖短裤。


    沈季玚一眼就看到陈酌后背上被汗液沁出的一整块深色水渍，下一眼就挪到了他的腿上。


    优美的肌肉线条上，赫然出现一道创面很大，也很深的裂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陈酌还没来得及回答莫羽筝的话，被身后推门的声响惊动，勐然抬起上半身扭过头来。


    「四哥？」陈酌神色讶然，但很快就转为欣喜与忧虑的交织，「你怎么……」随着话音，他还有意拢了拢腿。


    「看你没回微信，有点担心。」沈季玚三步并两步走到陈酌身边，一直蹲着的莫羽筝虽然不认识沈季玚，但也识相地站起身给他让开空间，。


    「发生什么了，弄成这样？」沈季玚蹙起眉头，仔细看伤口。


    「典礼彩排之前还有时间，师哥就说我们能把汇演剧目再练练。」莫羽筝主动解释，「然后走位的时候，练舞室的排灯架子掉下来，师哥为了保护我把我推开了，就刮到了师哥的腿……」莫羽筝的语气里，愧疚感渐渐明显。


    沈季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站起身来拿出手机，立刻打电话给苏木。


    「没事羽筝，跟你没关系。」陈酌立刻猜到沈季玚在干什么，拽了拽他的胳膊肘，「四哥，别麻烦苏医生了，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这哪里是小伤……」莫羽筝着急地拦话，「还是去医院吧。」


    「真不用，半小时后典礼彩排就开始了，别耽误。」陈酌明白此时沉默寡言的沈季玚一定非常担心，于是对他轻声说道，「香姐去找跟组的医疗队了，等他们来处理一下就行。」


    「你们别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啊，」陈酌故意提高了声量，开朗道，「这口子看着是挺吓人的，但不是很疼。」


    沈季玚和莫羽筝都没有接话。


    「……你们总不会乐意在明天的娱乐版头条上看到我吧？」陈酌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笑着设想，「比如说我工作途中受了点小伤就犯娇气，大动干戈地被120送去医院，幸亏送医及时不然伤口都要癒合啦。」


    原以为能缓和气氛的玩笑话，并没有收穫预想的效果。


    「吴医生，这边。」走廊上传来香姐干练的声音，陈酌马上一脸「有救了」的表情。


    「什么东西刮的？」吴医生戴好口罩，查验了陈酌的伤处后，一边在医药箱里找东西一边问，「看起来非常重，是不是金属？」


    「排灯灯架，看起来是钢材。」香姐干脆答道。


    「从高处砸下来的？」吴医生又转头看了看陈酌的腿，「难怪创面周围组织还有淤青。」说话间，医生戴好医用手套，拿着基础处理的医疗用品，给陈酌处理伤口。


    「嘶——」陈酌将痛感咬在嘴里，隐忍地发出闷哼。


    「有点疼，忍一下。」吴医生处理好创面后开始卷纱布包扎，继续说道，「建议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香姐，这是沈先生送来的衣服。」此时在门口出现的小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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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姐冷着脸接过服装，对小李说道：「再去排练室那边确认一下事故责任，等会儿我去跟他们谈赔偿。」


    陈酌和沈季玚对望一眼，彼此眼神里透出一股近似的感嘆：这就是专业金牌经纪人吗？


    「能不能撑住典礼录制？」香姐蹲下身来，反覆看了几眼陈酌的腿伤之后，非常理性地问道，「如果不能就不要强撑，现在去医院；如果还能撑住，就先去换衣服备台。」


    「当然不能强撑。」


    「我当然能撑住。」


    沈季玚和陈酌同时说话，却说出截然相反的内容。


    「好，去换衣服。」香姐只是扫了一眼沈季玚，立刻忽略他的意见，对陈酌发出行动指令，「结束之后立刻去医院。」


    「等一下。」沈季玚突然拉住陈酌的胳膊。


    陈酌大约是以为沈季玚要阻止他继续录节目，正要拂开他的手。


    谁料沈季玚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首饰盒，塞进陈酌的手心。


    「换好衣服之后，记得戴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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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我没事~


    四哥：心疼老婆……


    香姐：赔钱！！！


    第103章 热闹之中的温情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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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坐在观众席的边缘，沉着脸看着舞台上的灯光耀眼斑斓。


    听到侧门那边的观众席骚动起来，沈季玚循声看去，果然是陈酌和莫羽筝进场了。


    陈酌穿着沈季玚为他订制的西装，哪怕聚光灯还没有笼罩在他身上，胸口前的那枚蝴蝶君的胸针也依然能闪闪发亮。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酌没让莫羽筝搀扶，而是直着身子慢慢往场内走。


    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但沈季玚知道，陈酌在忍着疼痛尽量让自己的体态保持完美。


    还好没几步路就是嘉宾区，这个区域要按席卡位置落座，陈酌和莫羽筝的座位连在一起，莫羽筝正好能照顾到陈酌。


    在其他嘉宾和观众看来，这两人动作亲密关系甚笃，指不定网上传说的那些绯闻啊cp啊什么的，都是真的呢？


    吃醋不吃醋的已经不太重要了，沈季玚现在只担心陈酌腿上的伤。


    于一个舞者而言，肢体的每一个部位都相当重要，更遑论受伤的是腿。


    所有参与录制的人员均已到场后，导演的导筒开始传出指令。


    「3号摄影机注意，10秒钟后先录ab两个区域的观众鼓掌。」副导演接到导演的安排后，举着喇叭走到ab观众区。


    原来综艺录制的流程，和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样子，差别这么大？那些综艺效果，果然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吗？沈季玚一面腹诽，一面时不时地探看陈酌。


    陈酌不知道沈季玚坐在什么方位，正半低着头和莫羽筝说话，同时也在克制着动作到处找寻沈季玚的身影。


    沈季玚给他发过去一条微信，说了他座位的位置，让他专心录制。


    陈酌果然立刻低头看手机，嘴角含笑地点了几下，而后沈季玚就收到了他发回来的可爱表情包。


    这种感觉很微妙，却让沈季玚很受用。被千万目光锁定的那个人，眼里心里都有他沈季玚，这还不值得骄傲吗？


    与观众相关的前期预备工作结束后，典礼才正式开始。


    之前都是在给参赛的选手颁奖，什么最佳表现奖、最佳进步奖、最佳人气奖……上台领奖的男女舞者青春又靓丽，浑身上下都充盈着满满的元气。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对来帮忙的学长表达谢意，主持人拿着手卡，邀请两位学长上台领取奖状。


    陈酌起身时还是小幅度地趔趄了一下，被莫羽筝扶住了。


    他们周围的观众发出别有用意的「哦——」的动静，辐射到更大的区域里带起一波起闹。


    沈季玚看得清楚，陈酌面上闪过一丝不悦，还好被他自己控制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保持和莫羽筝的距离，陈酌走路的速度很快，快到沈季玚捏紧了拳头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抱走再直奔医院。


    主持人保持职业微笑，让二人在舞台上站定后，开始说过场话。


    先介绍了莫羽筝，莫羽筝发表了一段参加节目的感言。


    陈酌一直微微抿着唇，乖巧地站着不动。


    「那我们的陈酌学长呢，也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说完莫羽筝，主持人接着提到陈酌，「很多观众可能还不知道，陈酌学长以前是一名专业的舞蹈老师。不过相信大家在节目里也看得出来，他在帮助我们的选手时非常有耐心，也很有方法。」


    被赞扬的陈酌，略显紧张地垂着眼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请我们陈酌学长说两句吧？」主持人笑意盈盈地将话筒递给陈酌。


    陈酌笑得有些尴尬，不得不拿过话筒，看向观众席的目光不断变换方向，彰显着他的无措。


    沈季玚的座位虽然是在观众席的边缘，却离舞台更近。他一直关注着陈酌的状态，希望被聚光灯锁定的陈老师，能找到他的位置看到他。


    下一刻，陈酌的眼光投了过来，被沈季玚抓住。


    台上的陈老师，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首先要感谢节目组的邀请，让我有机会能参与到制作如此精良的舞蹈综艺中来。」


    「能与高山仰止的业内专家、优秀勤奋的同辈后辈一起致力于推广舞蹈艺术，我感到无比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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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是我们的艺术生命，也是我们的毕生所爱，我们愿意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看见。」


    「在此我也要感谢我的家人朋友、伙伴同事，」说到这句时，陈酌看着沈季玚的眼神里更添了一丝柔情，「和所有一直一直，全心全意支持我的人。」


    隔着一段距离又隔了几个人，沈季玚不远不近地和陈酌对视着，仿佛周遭的热闹都与他们俩没关系。


    在陈酌充满爱意的温和眼神中，沈季玚始终不佳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获得少许缓解。


    走下舞台比走上舞台还要折磨人，陈酌控制着表情，僵硬着嵴背，一节一节地下台阶。


    莫羽筝想扶他，手伸到半空，却因为得不到身前人的回应而尴尬地放了回去。


    两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典礼继续往后走流程，好在就快结束了。


    【月下对酌：四哥你现在能去西侧门接应我一下吗？我有点撑不住了……】


    【社畜小沈：好，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最后一个环节是参与的选手进行汇报表演，陈酌的提前立场并没有太引人注意。


    沈季玚站在西侧门边，一看到陈酌就扶住他手肘。


    离开了聚光灯，陈酌脸上的妆已经盖不住苍白的面色。


    「已经打电话给苏木了，我们直接去三院。」沈季玚用力撑着陈酌的上半身，想尽可能分担他腿部的压力。


    要不是录影棚外还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沈季玚真想直接抱起陈酌去车库。


    「沈先生，」香姐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声，从二人身后传来，「先让陈老师换下衣服，戴好帽子口罩再出棚。」


    被拦下的沈季玚有些不快，但心里明确知道香姐作为陈酌的经纪人，所提出的做法是很必要的。


    带着人去服装间，陈酌本来还想让沈季玚在外面等他，结果看到对方一脸阴沉，也不好再赶人出去。


    陈酌微红着脸脱掉西装裤之后，就能看到小腿上缠着的两层白色纱布，已然被血色浸染。


    「……」沈季玚本来还想说道两句，但还是没说出口，闷闷地拿过陈酌的休闲裤，让他坐好，「别动，不然又要曲着腿。」


    沈季玚还是第一次帮一个成年人穿裤子。


    小心避开伤处，生怕再碰到那抹红迹，沈季玚手里的似乎不是人腿和裤腿，而是受损的文物和保护袋。


    沈季玚心里骂着排灯架子，同时又感嘆文物修復师工作真不容易，矛盾得很。


    「去医院的时候也要注意，别摘帽子和口罩，」香姐快速提醒，「我就留在这里，赔偿的事还没谈妥，也省得被人发现你们去医院了会跟着。」


    「香姐……我还没火到那份儿上。」陈酌自嘲地苦笑道，「搞得我像流量爱豆一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冷酷的香姐老道地解释，「小心驶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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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我撑不住了……


    四哥：老婆太不容易了好心疼呜呜呜！


    香姐：换衣服，别被拍了，我继续索赔。


    第104章 因祸得福的小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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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木刚从刘浜的病房巡察回来，坐在诊室里给陈酌看伤。


    「你们那医生说得没错，确实要拍个片子更安心。」苏木先给陈酌拆换了纱布，说道，「创面太大，止血药量没到位，再加上一直承重用力，才会继续渗血。」


    「这看起来好严重啊，」沈季玚语含心疼地沉声道，「会不会感染什么的啊……」


    「看把你给心疼的。」苏木似笑非笑，瞧了沈季玚一眼，「放心，没感染，不过后续养护要注意避水，也尽量不要多动。」


    听到这句医嘱，陈酌明显僵硬了一下。


    哪怕他不说，沈季玚也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别走动了，」苏木拿出手机快速调度，「我先帮你借一把轮椅。」


    「……有点夸张了吧。」陈酌小声嘟囔了一句。


    「毕竟是舞蹈演员，万一真伤到筋骨还不自知，护理不当会让伤势更严重。」苏木耐心解释，下意识地嘆了一口气，「老刘还没出院，陈老师又来了，最近你们是不是犯太岁啊？」


    一语毕了，诊室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直到护士小姐姐推着轮椅进来，才打破僵局，不过人家显然被室内的气氛给冷到了。


    「最近还没去看老刘，」提及刘浜，沈季玚略感愧疚，「都忙昏头了。」


    「他术后恢復出乎意料得好。」苏木按照就诊流程给陈酌打病歷，开了个ct单子让沈季玚推着人去，「真是辛苦吕老师了。」


    沈季玚扶着陈酌坐上轮椅，虽然后者有些不太情愿。


    但不用自己走路之后，陈酌就有机会掏出手机倒腾一番。


    「正说到吕小智，就给我发微信了。」陈酌的语调里带着笑意，「……消息太灵通了吧都知道我在医院了？」


    沈季玚心不在焉地推车走路，没怎么认真听陈酌说话，不过眼底余光能看到陈酌的后脑勺。


    原来他的头髮，又长长了不少。


    拍完片回到苏木的诊室等结果，至少也要一两个小时。


    吕智还是抽空从住院部vip病房跑了过来，真心实意地关切了陈酌的伤，又有点懊恼自己没有时间照顾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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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吕老师，这不是有我在呢。」沈季玚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先在这边陪下陈老师，我去看看老刘。」


    刘浜确实没有辜负过职场狠人的名头，人还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床上桌就放着笔记本电脑、ipad、手机、工作笔记本，忙忙碌碌地工作着。


    「我再说一遍，」沈季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跨步进了病房，「我可不想拥有看到三哥给你签工伤致死证明书的机会。」


    「别耽误我，小吕好不容易走开一会儿，」刘浜目不斜视，瘦削了好几圈的脸上满是紧迫的表情，「被他看着我连手机都摸不到几回。」


    听刘浜说话声音，虽然还是有些虚，但已经很有底气了。


    「那我现在向人家汇报，让他赶紧从苏木诊室那里回来。」沈季玚一巴掌拍合了刘浜的笔记本，「让你休病假你就安心休病假，就这么不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做？」


    「你们家陈老师怎么样了？」被迫中断加班的刘浜，倒也不生气，调转方向询问沈季玚的家属情况，「小吕说看到网上的图，被人说得很严重。」


    「也没那么严重。」沈季玚如实相告，「不过确实要居家休息一段时间。」


    「正好能歇歇，别过度劳累。」刘浜说别人容易，自己做到却难。


    「明天正常出院吗？」沈季玚问道。


    「嗯，手续都办好了。」


    「要不要……」


    「不用你们来做什么，」刘浜快速接话，「给护工加了工资，明天会一直帮忙送我到家。」


    说话间，走廊上传来吕智回来的脚步声，刘浜忙不迭地想把桌面上的工作相关设备都收好。在这种差点就要被抓现行的高度紧张的氛围里，连带着沈季玚也手忙脚乱地帮他藏东西。


    回到苏木诊室里，正碰上香姐给陈酌打电话。


    聊的什么沈季玚没太听明白，因为陈酌一直只是回答简单的音节词比如「嗯」。


    结束对话之后，陈酌很主动地跟沈季玚简单说了下刚刚的电话内容。


    原来是陈酌在节目录制现场受伤的消息，以及被送到医院的事被人发到了网上。虽然好几家营销号只发布了几张像素不高的路拍照片，也没提及陈酌受伤的前因后果，但因为有《起·舞》这档综艺节目的关注度加成，所以相关词条还小小地上了一下热搜。


    沈季玚明白这些和舞蹈本身无关的热搜于陈酌而言只是过眼云烟，甚至有些反感。


    好在拍片的检查结果显示骨头没问题，只需要养皮外伤。


    可陈酌的工作不得不因此停滞至少半个月。


    香姐那边以雷厉风行的姿态和主办方谈好了赔偿事宜，原本陈酌还有点担心这样做是不是会让节目组为难，但香姐认为受了工伤一定要维权，这跟陈酌是不是娱乐圈里的明星，是不是新晋人气偶像都没有任何关系。


    「在工作时间、工作场地内受到伤害，无论轻重，如果不去维护自身权益，资本反而会觉得你廉价又好欺负。」香姐如是说。


    沈季玚深以为然，并且默默做了笔记，预备下次开同领域项目组组会的时候，反覆强调甲方必须要负责的安全问题。


    参与节目录制的观众都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录制现场的图片视频是不能公开发布在网络上的。


    但还是有心疼陈酌的粉丝，通过文字转述的方式，隐晦又真切地写了几段现场反馈的小作文发在陈酌的个人超话广场里。


    沈季玚看了几个评论区，多半都是同样感嘆陈酌的不幸受伤和太过敬业。


    然而这不幸中的万幸，是陈酌能有机会从快节奏高压力的工作状态中解脱出来，好好养伤。


    「……四哥。」翘着腿坐在饭桌边的陈酌，终于捨得将眼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小声喊了一下靠在沙发上的沈季玚。


    「嗯？」沈季玚本来眯缝着眼看手机，听到陈酌喊他就抬眼看过去，「水喝完了吗？我再帮你倒。」说着站起身来，往那边走。


    「还没喝完呢。」陈酌摇了摇头，指了指桌面上还有三分之二水量的水杯，说道，「是司徒刚刚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问了我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高材生还能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沈季玚差点就想把这句阴阳怪气的反问说出口了，转念一想人家只不过是个孩子，何必如此尖酸苛待。


    「什么问题？」


    「他问我，在不知道对方心里有没有自己的情况下，该不该大胆追求？」陈酌微蹙着眉，指着屏幕上司徒发来的文字消息，转头向沈季玚求助，「……实在不像是他这样的小孩会问出口的问题。」


    沈季玚目光深邃地读完了消息，又不经意瞥了一眼陈酌，暗唿陈老师的段位才是真的高。


    确实，这种问题看起来，非常像是正在处于暧昧期里的人，绕圈试探对方的小伎俩。


    而陈酌大大方方地指给沈季玚看，一来真的在求问，二来更像是在坦率证明他对司徒没有丝毫不对劲的想法，即便可能是对方设的圈套他也不会上对方的当。


    「很有意思的假设，你觉得呢？」沈季玚提着嘴角，不答反问。


    「不知道啊，」陈酌用力眨了眨眼睛，拽住沈季玚垂在身侧的手，笑道，「我反正是直接追了。」


    陈酌的回答过于直白又顺畅，沈季玚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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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追怎么知道对方心里有没有我？」陈酌笑得更开怀，手上使劲把沈季玚拽得往下探身，动作迅捷地在他脸上浅浅亲了一下，「果然追了之后就知道了。」


    沈季玚像是一根被外力扯弯的竹竿，在陈酌放松力道后自动弹了回去，心里暗笑陈老师好幼稚。


    「别管小孩子了，忙完了吗？」沈季玚伸手轻轻揉了揉陈酌没有扎头髮的脑袋，摸到一手柔软的髮丝，「晚饭想吃什么？吃完了就先洗漱，我给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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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举刀）


    司徒：别误会，我不抢。


    第105章 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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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难得的「闲散日子」里，给陈酌过一个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日也很不错。


    陈醛特意向研究所多请了两天年假，提前回来探望好久没见的亲哥哥。


    她已经知道陈酌和沈季玚同居的事，双胞胎兄妹俩总归有点心理感应，陈酌知道瞒不住她，也没必要瞒着。


    「我的哥，你也太惨了。」看完陈酌的伤处，陈醛小声道，「排灯怎么就正好掉下来砸你腿上了呢？！」


    「运气欠佳，」陈酌淡淡答道，「躲也躲不过啊。」


    「老爸老妈看到估计要心疼一阵子，」陈醛嘆道，「你肯定没告诉他们。」


    「当然，只是皮外伤。」陈酌很无所谓地回道，「这都快好了，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坐在一边听着的沈季玚，反应了三秒钟才明白陈醛口中的「老爸」就是杨叔。


    重组家庭的亲子关系这么融洽，真是不容易。


    「那明天怎么回家里吃生日蛋糕啊？」陈醛问道，「你还不方便多走路吧？而且你现在可是综艺界红人，出门是不是要开一辆保姆车，然后全副武装防偷拍？」


    「我邀请了杨叔和阿姨来这边吃饭，」没等陈酌回应，沈季玚先说道，「陈老师只需要在家里走动一下，就不会被发现。」


    「先发制人，以进为退，老谋深算，不愧是你。」理工科高精尖人员的成语积累状况可见一斑。


    兄妹俩过生日的那天，杨叔夫妻俩带着给儿女准备的礼物来到牡丹园。沈季玚自觉扛起筹备饭菜的大旗，此为他连加三天班生怕在当天会被工作召唤走。


    吕智还在照顾刘浜，说好先不过来凑热闹，等他们有空了去江山小筑再聚。


    饭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杨叔笑着说在家里和爱人一起看陈酌的综艺节目，看完还要点评一番，再夸奖一番。


    陈家妈妈更开心，一直在分享这段时间她和杨叔在老年大学里新学了什么技能。也会问到一双儿女，工作是不是很累，要注意劳逸结合。


    席间陈酌尽量保持坐着不动，都是沈季玚和陈醛来回跑腿。


    「小酌，你还好吧？」陈家妈妈似是而非地问他，「身体不舒服吗？感觉你很疲劳。」


    「没有，没有。」陈酌连连摇头，「就是刚录完那个综艺，才休息没几天，还是有点累。」


    「妈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妹妹及时用撒娇吃醋的障眼法，吸引开亲妈的关注，「我也很疲劳！」


    「你疲劳你还大半夜的不睡觉，」陈家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吐槽道，「跑出去蹦迪，还发朋友圈被我看到。」


    陈醛故意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显出一副被抓包的窘状。但效果很好，陈家妈妈没再继续追问陈酌的状态。


    两位寿星许好愿望，吹灭蜡烛吃蛋糕。


    杨叔夫妻俩临走之前，沈季玚再次提醒他们，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因为儿女不在身边就囫囵吃喝不在乎营养搭配。


    陈醛自知不方便留在哥哥家里，跟着杨叔他们一起回去了。


    客厅里再度回归到只有两个人的清净状态，沈季玚终于能拿出他为陈酌准备的生日礼物。


    「我先坦白，我抄了老刘的作业。」沈季玚莫名感到一阵紧张，手微微颤抖着将裤兜里揣出温度的红丝绒首饰盒捏在指尖里，缓缓举到陈酌眼前。


    陈酌逐渐瞪大眼睛，看得沈季玚喉头髮干。


    「等一下！」就在沈季玚正要打开盒子的瞬间，陈酌突然双手齐出，一把拢住他的手，连带着将那只小盒子全部扣进掌心。


    沈季玚：？


    一时间，二人同时盯着交叠在一起的四只手，陷入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停滞状态。


    空气仿佛凝固，沈季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从手指上感受到陈酌的脉搏。


    「四哥，如果……」陈酌紧张兮兮地开口，「如果打开这个小盒子之后，发现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我会很失落的……」


    「会不会失落，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听陈酌这么一说，沈季玚立马释然了，信心满满地哄道。


    话音刚落，他就着陈酌还没收手的状态，想强行开盒。


    「……再等一下！」陈酌手上加了些力道，再次阻止沈季玚的动作。


    「没关系，保证不会让你失落的。」沈季玚都快笑场了，关键是再不走完这个流程，他胳膊都要僵住了。


    陈酌不再捂着沈季玚的手，转而去捂住他自己紧闭的眼睛，活像期待儿童节礼物的小孩子。


    「你知道我刚刚许的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吗？」陈酌突然声音闷闷地说道，「哎呀好想跟你说，但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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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此时此刻心跳砰砰砰，捏着丝绒质地的手指已然沁出细密的汗。


    下定决心，沈季玚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冲着陈酌掰开了手心里的小盒子。


    一枚精工的男式求婚戒指嵌在深红色的绒布中心，花样不繁复却别有心意，戒圈上细腻的四叶草纹路里镶着品质绝佳的碎钻，延伸到中间簇着一颗「八心八箭」。


    「不管你许下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


    陈酌从指缝间露出眼睛，盯着盒子里的戒指看了好久。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我会很失落的……」沈季玚学着陈酌的语气，反过来紧张地说话。


    然后什么话都没说，干脆利落地摘出戒指套在他自己的手指上。


    「……这么爽快？」


    「我怕我动作慢了你先反悔。」陈酌戴好自己的戒指后，理所应当地向沈季玚伸出手掌，「还有一只呢？」


    「啊？」沈季玚怔愣了一下。


    「订婚戒指不也是一对儿吗？」陈酌理直气壮，「你的呢？」


    「……」沈季玚这才反应过来，又从裤兜里拿出另一只盒子，「但我手上戴着你送的这枚呢。」


    「没关系，可以这样……」陈酌接过丝绒盒子，取出戒指的动作一气呵成，耐心给沈季玚设计叠戴的样式。


    钻石的光泽实在夺人眼目，可沈季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陈酌的身上，片刻都不愿挪开。


    求婚这件事，沈季玚从之前刘浜「交待后事」一般让他帮忙代收定制婚戒时就开始筹划了。


    即便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为时过早，毕竟沈家上下还不知道陈酌和他的亲密关系。


    但随着陈酌知名度的提升，曝光率的扩张，以及那些甚嚣尘上的所谓绯闻传言，促使沈季玚更迫切地想要给他一个坚守一生的郑重承诺。


    与其说是为了让陈酌定心，还不如说是为了让他自己安心。


    毕竟那满天飞的老陈醋真要实打实地喝起来，几个腔子都不够装的。


    第二天在晨光熹微中慢慢睁开眼睛，沈季玚稍一低眼，就看见臂弯里还枕着陈酌的毛绒脑袋。


    陈老师的胳膊豪放地搭在被子外面，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映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散淡阳光，毫不收敛地闪烁着光泽。


    沈季玚下意识地看了自己的手指一眼，确认闪烁其上的光泽是相同的之后，心中又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充满。


    十一月，晨风很凉，沈季玚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尚早，就小心翼翼地把陈酌的胳膊塞回温热的被子里，将因为挪动而哼哼唧唧的陈老师贴进怀里焐热。


    可是刚温馨没多久，沈季玚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先生，陈老师的手机关机，」香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出了点问题，挺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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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婚成功！以及有点子事情要搞一下……


    第106章 恼人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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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酌因伤休假期间，《起·舞》一直按照原定播出计划稳定更新。


    因为关注度高，观众量大，网络讨论热度持续在线，节目组和播出平台还顺应民意加更了几期很有梗的花絮和会员独播的新内容，反响也很好。


    这本来是台前幕后的参与人员都喜闻乐见的景象，却在一片热闹之中，出现了很不和谐的声响。


    如果说之前在陈酌个人超话里爆出他的过往感情史那件事，还不算是什么大情况的话，那这一次的所谓「爆料」就有些太动机不纯了。


    被转评贊最多的那条原帖，正文内容里打了一堆相关或是没那么相关的tag，发出来的第一张照片就是沈季玚牵着陈酌在街上走路的背影图。


    偷拍图里的陈酌侧着脸在笑着说话，沈季玚则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文案写得相当博人眼球，第一句是：你们眼中为艺术而活的舞蹈新星，早就是富家公子的掌中雀鸟。


    一开始无论是57号工作室还是香姐这边的经纪支持，都没把这条帖子当回事，觉得只要冷处理，不去回应，很快就会被新的热点给覆盖掉。


    但没想到，就在陈酌生日的当天晚上，本来他个人超话里全是美好的生日祝福，却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涌出一堆小号，疯狂转发评论点赞那条爆料的原帖。


    而那条原帖的发布者，竟然顺着热度的陡然爬升而不断地在这条帖子里编辑进去更多的爆料内容。


    甚至还有沈季玚都想不起来的场景偷拍图，比如南湖路上培训中心的门口，比如沈季玚公司的地下车库。


    爆料内容几乎全部围绕着陈酌的感情经歷，从他出国交流开始挖，再到和沈季玚之间的关系。不过爆料人应该不是他们身边很亲近的朋友，许多内容都语焉不详，但胜在文笔竟然还不错，表达技巧很有一套，哪怕说了一大堆没有实锤支撑的有的没的，却很容易就让不知情的路人听信几分。


    等早上香姐看到舆情时，那条被编辑了好几次的原帖已经转发过万。而且因为打的tag太全，导致无论是陈酌的个人粉丝、嗑「陈莫」的cp粉，还是《起·舞》的节目追更观众，全都参与了讨论。


    说得好听是谈论，说得直白就是骂战。


    「节目组那边已经给我发邮件了，」香姐在电话里沉声道，「虽然这很明显是有人恶意为之，节目组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舆论结果的影响确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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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沈季玚轻声应了一下表示他在听，一直小心翼翼把手机贴在耳朵边，同时用ipad登录微信，皱着眉头看香姐刚发给他的连结。


    「我已经通知公关团队尽快上班，先降热搜再说。」香姐顿了顿，继续说道，「无意冒犯个人隐私，但我还是要多嘴问一句，你们现在是住在一起吗？」


    「是。」沈季玚小声答道，他已经尽全力在控制动作和声调，可身边的陈酌还是转醒了。


    「……怎么了？」陈酌堪堪睡醒，说话声音黏黏煳煳的，慵懒之中透着一股刚起床的懵。


    「没事，工作电话。」沈季玚这么说也不算骗人。


    陈酌吸了吸鼻子，扭了两下贴到沈季玚胳膊上：「……骗人。」


    「……」电话那一端的香姐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干脆地说道，「等会微信说吧。」她挂断电话的速度更迅疾。


    「没骗你……」沈季玚被戳穿，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心虚道，「只不过是你的经纪人打不通你的手机，才把工作电话打到我这里来的。」


    陈酌已经彻底清醒了，并且眼神很好地看到了沈季玚手里ipad大屏幕上的画面。


    沈季玚见此情状，想再遮掩也是没用的了，索性自觉成为ipad支架，配合着陈酌的阅读角度给他举板子。


    两个人就这样歪在床头，一起把那条标题挂着「爆」字样的八卦帖从头到尾看完了。


    直到最后一张长图被划拉到屏幕底端，二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陈老师，」沈季玚打破僵局，「有何感想？」


    「文笔不错。」陈酌言简意赅地客观评价，「甚至有些细节我都没什么深刻印象。」


    大约是只看了帖子没看评论区，陈酌的情绪还算平静。


    「先起床吧，早饭想吃什么？」沈季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语气故作稀松平常地问道。


    「渣肉蒸饭，」陈酌慢慢嘆出一口气，「和豆腐脑。」


    沈季玚换好衣服下楼买早饭，刚踏步出单元门，就给香姐回了个电话。


    「公关已经拟好了初步应对方案，我让他们赶紧先弄。」香姐依然开门见山，「你们俩现在是住在牡丹园吧？」


    「嗯，这你都知道了？」平时陈酌上下班要么是沈季玚去接送，要么是他自己跟着工作室的车走，香姐不负责这一块工作内容，应该也不知道他们的住址。


    「有人扒出来了，然后被水军散播了。」香姐的声调听起来是难得一见的烦闷，「虽然公关在拦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具体地址。」


    沈季玚脚下步伐一顿，下意识警觉地往四周看了看。


    「陈老师现在不方便露面，」香姐补充道，「沈先生你最好也注意一下周围。」


    那条被万次转发的娱乐八卦里，没有直唿沈季玚的真名，也没有标出沈季玚公司的名称，除了陈酌，其他涉及到的人都以代号形式出现。发布出去的图片也都是他的背影，没暴露正脸。


    但只要有人闲得发慌去对标图文里的细节，认出沈季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换住处吗？」沈季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道，「有没有这个必要？」


    「条件允许的话，能换当然是最好的。」香姐电话背景音开始变得嘈杂，「趁着现在爆出来的关于你的信息还不够清楚，再往后还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沈季玚心事重重地买好早饭，甚至因为太心神不宁而跟老闆报错了早饭的份数。


    拎着四份早餐回到家里，刚跨步进门，看到陈酌正坐在客厅里看手机。


    沈季玚眉头一拧，没给陈酌吃饭的机会，直接连人带饭全部拎走了。


    「要去哪儿啊？」坐在副驾上的陈酌还没搞清楚状况。


    「去江山小筑躲几天。」


    吕智眯着眼打开别墅大门的时候，还不到早上八点。


    「……你们……」吕智看到门外的两人，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啊？」


    「吕老师，打扰了。」沈季玚把手里的早饭提到他眼前，「我们是来送早饭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吕智还是把二人让进屋里。


    陈酌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不能长时间走路和剧烈运动，刚进客厅，吕智就让他赶紧坐下。


    「老刘还在睡吗？」沈季玚指了指楼上，低声问道。


    「嗯，还没醒。」吕智一边给两人倒水，一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不过应该快了，他说今早九点有个在线会议，他不能缺席。」


    「……完蛋，」沈季玚额角青筋一跳，「这个会议，我好像也要参加……」


    「四哥你是专门来找刘先生开会的吗？」吕智端过来两杯水，这才看到桌上的早饭，「……还是真为了送早饭来的啊？但他现在不能吃这些……」


    「早饭是给你的，我们……」沈季玚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们是来避难的。」


    「我看到那条帖子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和刘浜说话的声音，「阵仗挺大的。」


    吕智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向陈酌投去询问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没打招唿就先过来了。」沈季玚难得跟刘浜客气一回，「你这两天怎么样？」


    「好得很。」刘浜走到客厅这边，将手里的平板放在桌面上，「这条，刚刚又被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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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和陈酌的目光同时锁定在屏幕上。


    那张被点开的双人合照里，沈季玚终于还是被爆出了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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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很痛恨那些瞎传的八卦！


    第107章 纸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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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你们没打招唿就先过来了。」吕智早上没睡醒的困顿一扫而空，「勺儿又不是什么顶流爱豆，这也太离谱了……」


    最新更新的帖子里因为补充了沈季玚的正脸，评论区又炸锅一回。


    果然在很短的时间内，沈季玚的个人信息被扒了个底朝天，连带着沈家也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沈季玚和陈酌闷着不做声。


    香姐再次打来电话，不过不是打给陈酌，而是继续打给沈季玚。


    「沈先生，转告陈老师，他的手机继续保持关机状态，不要用个人帐户登录微博、ins之类的社交平台帐号，」香姐此时说话就像开了倍速，「说完这通电话后你的这个号码可能也会被泄露，我们已经联繫了平台删帖，但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知道了。」


    「你们现在应该不在牡丹园了吧？」香姐继续连珠炮似地说道，「不用跟我讲你们在哪里，只要能确保物业安保比较靠谱就行，牡丹园短期内是不能回去了。」


    「安全方面肯定没问题，」沈季玚眉头紧蹙，「帖子能删吗？」


    「删肯定是能删的，」香姐顿了顿，沉声道，「但是保不齐会被其他人截图留存，删了原帖也会有源源不断的转存出现。」


    「就没有一击必胜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没有。」香姐毫不犹豫地浇灭了沈季玚的希望之火，「除非你们确定那条帖子里内容全是造谣诽谤，我们就可以起诉。」


    听了这话，沈季玚愣住了，呆呆地举着手机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陈酌。


    ……坏就坏在人家帖子里说的事也不全是凭空捏造的诽谤造谣啊！


    「我这边还是先压热搜，尽量控制传播范围，」香姐大约也猜到他俩现在一定毫无头绪，干脆说道，「你们也别着急，先冷处理，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就发什么声明之类的。」


    香姐简单一句话，正中沈季玚的小心思。他刚刚的确考虑过索性直接公开坦白好了，被那篇帖子泼脏水搞得陈酌难做人真是太不值得了。


    陈酌和沈季玚一样，都很不喜欢情况不明朗，然后什么都不能做的束手束脚的感觉。


    沈季玚挂断和香姐的通话，陈酌面上的茫然表情逐渐变得低落。


    就连平常话多且密的吕智，一时半会也没了声音。


    「准备开会了，小沈总。」刘浜突然面无表情地提醒沈季玚，「你不去会议现场，跟三哥请假了吗？」


    仿佛是故意在配合刘浜，沈季玚刚放下没多久的手机，立刻呜呜呜震动起来。


    「你人呢？」沈叔琦直接开口提问，语气不是很好。


    「我……」沈季玚没有做好回话的准备，舌头打结。


    「你是不是跟陈老师在一起。」沈叔琦这句并不是疑问的调子，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我，是。」沈季玚没办法辩驳，只得应下，「哥你已经知道了？」


    「实不相瞒，全公司都在议论这件事，不然我都不会注意到你没在办公室里。」


    「会议马上开始，你跟浜子一样，先线上参加吧。」沈叔琦的语调恢復到平常无悲无喜的状态，「别的家务事，开完会私下再说。」


    再次挂掉电话，沈季玚看陈酌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低落来形容了。


    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沈季玚很无助地用力捏了捏陈酌的肩膀。


    「去我书房吧。」刘浜丢下这句，迳自往楼上走去。


    「回来，」吕智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将刘浜叫住，「把早饭端上去，要是没吃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楼客厅里本来凄凄切切的氛围，因为吕智反差极大的语气，而变得更加诡异。


    空气凝滞了大约半分钟，吕智一直盛气凌人地盯着刘浜，沈季玚和陈酌都看呆了。


    半分钟之后，刘浜木着脸，乖乖地去厨房端起独属于他的清淡寡味的早饭，路过餐桌时还狠狠看了一眼渣肉蒸饭。


    跟在刘浜身后，看着刘浜一级一级往上挪的拖鞋，沈季玚想到以前的刘浜是从来不吃早饭的，他忙着工作，根本顾不上。


    「你们现在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沈季玚忍不住嘴贱问道。


    「是啊，羡慕吗？」刘浜只是切了胃，没有切舌头。


    「……羡慕。」本来沈季玚条件反射想怼他，可突然觉得，他确实是羡慕的。


    吕智是人民教师，不算公众人物；刘浜是工作狂魔，也不需要承担什么社会影响职责。他们的恋情已经获得双方父母的首肯，只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与人无尤。


    沈季玚从来也没想到过，看起来如此稀松平常的生活，现在却成了他羡慕的状态。


    走在前面的刘浜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认真地看了一眼沈季玚，同样一反常态地没有继续不说人话：「不用羡慕，你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然后回归平静生活的。」


    猝不及防的温和，让沈季玚怀疑刘浜的手术是不是也动到了情商系统。


    跟刘浜一起以在线形式出席会议，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沈季玚看不到会议室内其他与会高层的表情，不然肯定更没心思听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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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叔琦很喜欢提拔年轻人，所以公司高层的平均年龄偏低，并不像同类型的其他公司那样全是半大老头。


    年轻就意味着冲浪网速很快，员工们热议的话题，高层中层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沈季玚感觉像是熬过了两个世纪。


    等他和老刘回到一楼时，发现吕智和陈酌都不在。


    再看手机，才发现吕智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文字消息。


    【吕老师：四哥，我陪勺儿出门晃晃。】


    【吕老师：放心，不出小区大门。】


    「虽然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刘浜把早饭碗筷拿去清洗，哗啦啦的水声和着他的说话声，有点听不清楚，「但是你爸的那关肯定难过。」


    沈季玚最担心的也莫过于此了。


    正愁眉不展呢，沈叔琦的「家务事」电话就拨了过来。


    「……你还是别瞒着我了，」电话接通后，沈叔琦先沉默了十秒钟，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然我都不知道在爸妈面前，该怎么帮你打圆场。」


    「三哥，我跟陈老师确实……」沈季玚闭了闭眼，坦白道，「确实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那条帖子里，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五分真五分假吧，」沈季玚头疼欲裂，抬手捏了捏睛明穴，「我也说不清。」


    「我明天回爸妈家一趟，先探探口风，」沈叔琦轻轻嘆了口气，「要是我儿子知道这件事，还不晓得会是什么心情。」


    沈季玚突然想到这还真是个问题，以后沈宏远该如何称唿陈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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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这可怎么办！


    第108章 「你非要死性不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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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难熬的一天临近半夜十二点，那条别有用心的爆料帖子才被平台以违反社区公约为由删除。


    就像香姐说的，原帖删除并不代表能抹掉痕迹，各式各样的屏幕截图层出不穷地涌现，超话广场里还在热议这件事。


    沈季玚耐心耗尽，对娱乐圈这一类的「常规操作」厌恶至极。


    最令他愤慨的，是陈酌压根就没产生过要在娱乐圈里分一片蛋糕的想法，他只是想完成在舞台上起舞的心愿，就非要被泼的一身腥臊吗？


    不过沈季玚也不是年纪尚轻的毛头小子，阅歷摆在那儿，自然深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生存法则。


    从早上香姐打来电话，到半夜两个人坐在刘浜家的一楼客厅里，陈酌寡言少语得令人不安。


    「……陈老师，」沈季玚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三番五次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话语，「早点睡吧。」


    陈酌按照香姐交待的，一整天都没有登录他自己的社交帐号，也没主动去询问舆论状态。


    仅仅是沉默地坐着，或者站着。


    沈季玚很担心他的情绪状态，却又没有立场去劝解什么。


    「怎么还没睡啊你们……」吕智穿着小熊睡衣，脚步轻轻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二楼早就收拾出来了，不管怎么样，你们觉还是要睡的啊。」


    「马上就去。」沈季玚小声应道，「老刘睡了吗？」


    「嗯，遵医嘱，不能熬夜。」吕智点点头，「你们快休息吧，身体要紧。」


    陈酌依然没开口，闷闷地站起身，闷闷地往二楼走。


    江山小筑的二楼于这两位不速之客而言，也算是第二个家了。两人先后去浴室洗漱，然后终于瘫在了大床上。


    又两厢无言地躺了大约半小时，陈酌动了动脑袋，凑到沈季玚肩颈边，嘘声道歉：「对不起。」


    沈季玚心里一酸，用力把陈酌揽住。


    这时候，再多的言语都没什么用处，不如以实际行动来安抚失落的心情。


    沈季玚本来想跟陈酌说，预备和沈叔琦请几天假，好好在这陪他。又怕陈酌想太多，以为是他的缘故沈季玚才不能正常去上班，让他心里更内疚。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沈季玚快被这种恼人的心绪给烦死。


    真想能一拳捶通那个乌烟瘴气的虚拟网络世界，将别有用心散播信息的始作俑者揪出来暴揍一顿。


    在一片复杂情绪交织的状态下，沈季玚这一整夜都睡睡醒醒，根本睡不踏实。


    身边的陈酌也是一样。


    迷迷濛蒙中，天就亮了。沈季玚睁开眼，感觉浑身上下都很酸痛，像是被人打了一夜。


    伸手一摸，身边的床位空着，沈季玚立刻清醒了，弹坐了起来。


    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又是刚睡醒，坐在床上的沈季玚一阵头晕目眩，严重耳鸣。


    在静谧的晨间呆坐了好一会儿，客卫的门被打开。


    「怎么醒这么早？」陈酌走了出来，声音干涩地问道，「果然也没睡好吧……」


    看到陈酌还在，沈季玚松了一口气，神色缓和地应道：「还以为你不在，吓死我了。」


    陈酌愣了一下，眼神里透出不可名状的意味：「我只是去晨练了一下。」


    沈季玚简单收拾一番，装作无事发生地出发去公司上班。


    车还没开到公司门口，沈季玚一转方向盘，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特殊时期，还是别在公司露面。


    「三哥，我今天先不去公司了，」沈季玚给沈叔琦打去电话，「有什么事情我在线上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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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中午就回趟爸妈家，」沈叔琦沉声道，「到时候再说。」


    沈季玚开着车，在城市道路上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起。


    偶然回到了南湖路上，他想起以前开公交车时的工作经歷。


    停在十字路口，恰巧此时一辆18路也停在右边的隔壁车道上，沈季玚忍不住低了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驾驶座里的公交车司机。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面容，沈季玚隐约判断司机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做公交车司机很辛苦，沈季玚深有体会。每天穿梭于同一条路线，周围的风景一成不变，有些枯燥。


    很久没来过这条路了，沈季玚这才发现道路两边的店铺好像换了几家，正在修筑的轻轨也大致成型，原本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路面重新修整成平坦的样子。


    明明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怎么沈季玚却产生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车越跑，周围人烟越稀少。


    沈季玚找了一家很偏的咖啡店，进去坐下，点了一杯最贵的咖啡，然后用放在车上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午饭点，沈季玚拿出手机想问陈酌吃饭了没，却先接到了沈叔琦的电话。


    「立刻回家，就现在。」


    「怎么了？」沈季玚立刻感觉不妙，低声问道。


    「你先回来。」沈叔琦的状态，明显在暗示沈季玚家里的情况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沈季玚手边还剩半杯咖啡，他皱着眉放下手机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赶回沈家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半，沈季玚走下车的那一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仿佛是什么心理暗示。


    家门一打开，就看到沈越文板着一张脸，眼神阴沉地端坐在会客沙发的正中央。


    沈叔琦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沈太太则坐在另一边。


    三个人看起来都没吃午饭，也不打算吃。


    沈季玚头皮一阵发麻，心跳陡然加速，卡在门槛外迟迟迈不进步子。


    「你要是不愿意踏进这个家门，」沈越文嘴角往下撇着，语气相当令人害怕，「就别勉强。」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沈季玚再不走进去，可能真会被直接逐出家门。


    「爸、妈，」沈季玚心虚地开口招唿，「还没吃午饭啊？」


    「哎……」沈太太眉宇间透着失望和无奈，「怎么吃得下去。」


    「沈季玚，你非要死性不改吗？」


    沈越文突然直唿小儿子的全名，沈季玚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都要断了。


    沈季玚还不知道自己的爸妈知道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


    但他明确知道的是，沈越文只要知晓了他找的对象又是一个男人，就一定会生气。


    沈太太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绳结，在丈夫和儿子之间看来看去，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以为这几年，你已经想通了。」沈越文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话时胸腔剧烈起伏，实在气得不轻，「没想到，你比几年前，还要出息啊！」


    「爸，别动气。」沈叔琦出言劝解，然后转过脸对沈季玚小声说道，「早上刚量的血压，数值很高。」


    「你少护着他！」沈越文似乎很反感沈叔琦在这种事情上帮沈季玚打圆场，语气更加不善。


    沈叔琦都被唬得愣怔了，可见沈越文在家里的绝对权威，并不会因为他的退休而有所消减。


    气氛降至冰点，沈季玚甚至觉得唿吸不畅。


    打破凝滞氛围的，是客厅里的固定电话。


    在家里保留座机，是沈越文的习惯，他认为这才有一个固定的家的感觉。


    电话铃声叮铃铃地响了好几声，一直没有被挂断，看来打电话的人很执着。


    沈太太和沈叔琦都不敢主动去接听，更遑论还在罚站的沈季玚。


    「餵？」沈越文蹙着眉，略显不耐烦地拿起电话听筒。


    对面好像只说了一句话，沈越文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发青，眼皮也不自觉地抖动。


    沈叔琦离得近，也最快发现了异常。在沈越文闭眼歪倒在沙发上的那一刻，沈叔琦迅速伸手扶住了他。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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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啊窒息啦！


    第109章 没有哪一天能比今天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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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你们是不是犯太岁啊？」


    坐在抢救室门外的走廊座椅上，沈季玚感觉苏木之前说的话可能真的要一语成谶。


    沈太太面色平和地坐在沈季玚身边。在沈越文中风的时候，作为妻子的沈太太将所有的慌乱与无助都留在了沈家的家门之内，陪同进了救护车后她反而很快冷静下来了。


    沈越文被救护车送到离沈家最近的高端私立医院，抢救速度是可操作范围内最快的了。


    沈叔琦跑前跑后联繫周边大城市的名医过来会诊，三嫂也在最短时间内赶了过来。


    「你就别跑过来了呀，」沈太太向来将三嫂视为自己的亲女儿，语带嗔怪地小声说道，「宏远还需要你照顾呢。」


    「小孩在上学呢，妈。」三嫂努力笑着，这笑容实在有些勉强，「爸他……」


    「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沈太太眼神暗了暗，「最差的结果就是瘫痪卧床。」


    沈季玚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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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嫂注意到沈季玚的状态，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沈季玚不敢看她，既然沈叔琦知道了他和陈酌的事，那三嫂肯定也知道了。


    走廊另一头响起脚步声，是沈叔琦匆匆赶了回来。


    「爸怎么会这么突然倒下了啊？」三嫂急迫地拽了拽沈叔琦的袖子，担心地低声问道，说话时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沈季玚。


    沈叔琦倒是没看沈季玚，应道：「老二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这样了。」


    三嫂很震惊，沈叔琦却没有继续坦陈沈仲瑜究竟在电话里跟沈越文说了什么。


    这个回答让沈季玚更加心虚，如果不是他的桃色新闻在前，沈仲瑜打回来的这通电话应该不至于直接把沈越文给送到抢救室里。


    四个人还没聊更多，抢救室门上的红灯灭了，门被从内往外打开。


    两位医生额头渗汗地走出来，沈季玚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患者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但是他的情况很严重，致瘫率非常高，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icu观察72小时后可以探望。」


    「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太太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在医生简单交待陪护事项后，沈太太一直在道谢。


    直到医生离开走廊，沈太太眼里噙着的泪，才终于夺眶而出。


    沈季玚内心的愧疚继续扩增，巨大的糟糕的负面情绪将他全方位笼罩住。


    「你先送妈回去吧，」沈叔琦拍了一下沈季玚的肩膀，又示意身边的三嫂，「我们俩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不用管我，我留在这里就行。」沈太太迅速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你们都忙，别耽误工作。」


    「妈，还是回去休息吧。」沈叔琦沉声道，「你不能再倒下了。」


    沈太太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回去更不安心，你们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这里的条件是很好的，我一个人回家反而容易更崩溃。」沈太太理性分析她自己的情绪状态，「我已经给潘姨发了消息，她正在收拾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你们等会儿谁有空回去把她接过来就行了。」


    沈叔琦和沈季玚对视一眼，都明白自家爹妈是什么性子，强行扭转他们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兄弟俩简单交流后，去接潘姨的事还是让沈季玚来。


    「那我先去订一间家属陪护房。」沈叔琦也没闲着，去替沈太太安排在医院的住处。


    正要离开医院去接潘姨，沈季玚却在走廊尽头的转弯处和潘姨碰上了。


    快他一步接人过来的，是大姐沈伯琳。


    沈伯琳的商务套装向来风格一致，面上精緻的妆容也万年不变，而鼻樑上的墨镜则像是她的时尚标志。


    「潘姨，我妈和我哥他们在住院部那边，」沈季玚和潘姨打过招唿后，向她告知沈太太和沈叔琦的去向，「您先过去吧。」


    潘姨点头离开后，沈伯琳开门见山地问道：「爸怎么样了？」


    「大姐。」沈季玚的礼数不能少，「已经结束抢救，转去icu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伯琳摘下墨镜，露出关切的眼神，「之前不是还说好了做完全身检查，爸就带着妈去海南过冬吗？」


    「本来是约好了，明天去检查身体。」沈季玚皱起眉头，「但没想到……」


    「没想到居然是你的绯闻，把爸直接气来了icu？」沈伯琳的语气在一瞬间充满责备的意味，「老四，我说你什么才好？！」


    本来沈叔琦将刺激沈越文中风的因素都归结在沈仲瑜身上，沈季玚还觉得很愧疚。但沈伯琳一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锅全都盖在他头上，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而且竟然还是，还是和宏远的舞蹈老师？！」沈伯琳继续补刀，也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大姐，我们能别在医院走廊上说这些吗？」沈季玚又皱了几下眉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


    「那是什么样？」沈伯琳大约还不知道沈仲瑜打来了电话，又急又气的情绪交叠，让她抓住沈季玚这个出气筒一个劲儿地往里头踩气，「如果那条帖子里说的都是假的，你怎么不出面澄清？」


    「大姐，我都说了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季玚语气中染上一丝不加收敛的不耐烦，「爸中风，我肯定是主要因素，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听了这话，沈伯琳怒目圆睁，差点就要扬起手掌给沈季玚一耳光。


    但姐弟二人毕竟还在医院走廊这种公众场合里，沈伯琳勐吸一气，然后口不择言地冷哼一声：「你做的那些有违孝道伦理的事，自有天知。」


    「你的那个杨柳，不就遭了报应吗？」


    沈季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位打扮光鲜靓丽时尚潮流的亲姐姐，仿佛还活在亡了几百年的大清。


    话音落地后，沈伯琳好像才意识到她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有多么可怕。


    但作为如母长姐的她，在最小的弟弟面前也有要维护的尊严与权威。


    因而哪怕此时此刻沈季玚的表情已经非常难看了，沈伯琳都没有一丝要道歉的意思。


    两个人互相盯着，暗中较劲，僵持不下时，沈季玚手机震动起来。


    沈季玚最后再用力看了一眼沈伯琳，就垂下眼背过身去接听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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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是真的吗？」苏木的声音，暗哑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什么？」


    「他说，他老婆的孩子没保住。」苏木的语气里透出无法言状的情绪，「是真的吗？」


    沈季玚痛苦地闭了闭眼。


    以前也觉得有一些特殊的时间节点很难熬，比如出门没带伞却倾盆大雨不止，比如紧急的工作堆积在一天内就必须要处理完，比如当时陈酌的母亲进了医院而陈酌还在演出。


    但没有哪一次，能媲美今天了。


    「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沈越文怎么会急怒交加，立刻就犯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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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第110章 真的不喜欢「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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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伯琳去住院部和沈太太、沈叔琦打照面，而沈季玚不需要再去接潘姨，突然就没事可做了。


    本来想问陈酌吃了午饭没有，现在一看时间，都要吃晚饭了。


    沈季玚跟沈叔琦通了电话，确认医院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就驱车回江山小筑。


    至于沈伯琳，沈季玚还在生她说话刻薄的气，不太想关心她的行踪。


    【社畜小沈：陈老师，吃晚饭了吗？】


    沈季玚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马上回去，都没有和陈酌联繫过，于是开车前给陈酌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直到他到达目的地后停好了车，陈酌那边都没回话。


    别墅里只有刘浜，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司事务。


    「他们人呢？」沈季玚问道。


    「还没下班啊。」刘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小吕只做了我的病号餐，他今天要在学校开家长会，恐怕也没办法给你带晚饭回来，你自己搞定吧。」


    「我随便吃点就行，」沈季玚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陈老师什么时候出门的？」


    「我怎么知道。」刘浜面不改色，平淡答道，「我午休结束后下楼拿东西时，他就已经不在别墅里了。」


    沈季玚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涌出一阵不对劲的异样感觉。


    「你爸怎么样了？」刘浜终于把眼神从屏幕上挪开，摘下眼镜，看着沈季玚认真地问道。


    「你都知道了？」沈季玚不答反问。


    「私立医院的副院长给我打了电话，」刘浜慢慢站起身，往门口走，「抱歉，没能第一时间去探望。」


    「说什么客套话……」沈季玚轻轻拍了拍刘浜的肩，「老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在icu观察。」


    沈季玚想起来，沈越文夫妇俩的健康管理一直都是刘浜在照顾的。老夫妻俩的健康状况，刘浜比他这个亲儿子还清楚得多。


    「以后真的别再气他了，」刘浜走去厨房给自己热晚饭，「不过你家这情况，也确实无解。」


    「哎，你是懂我家的。」沈季玚跟在他身后，打开冰箱准备煳弄一餐。


    等锅里的水烧开的时段，沈季玚拿出手机，拨打了陈酌的微信语音电话。


    但无人接听，打了两三回，都是无应答状态。退出软体，再拨打陈酌的电话，却听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沈季玚心里那阵异样的感觉，瞬间被放大。


    本来想给吕智打电话问问的，但刘浜说他在开家长会，想必也不方便接听。


    接着又准备问问妹妹陈醛，可是万一妹妹还不知道那条帖子带起的舆论情况，他这么贸然地去追问哥哥的下落，会不会让妹妹也担心啊？


    锅里的水因为即将沸腾而不断冒出小小的气泡，沈季玚拿着手机站在灶台前发愣。


    「打不通陈老师的电话？」自从切了胃，刘浜仿佛打通了其他方面的任督二脉，一眼就能看穿沈季玚的心事。


    「嗯。」沈季玚丧气地应了一声。


    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沈季玚浑身一激灵，以为是陈酌回电话了。


    拿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杨叔。


    「杨叔？」沈季玚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接听了电话。


    「季玚，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偷偷跟你说一声。」杨叔电话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听起来不像在家里，「小酌在我们这儿。」


    「……那就好，」沈季玚勉强平静应道，「他手机是关机了吗？」


    「应该是的，」杨叔说道，「下午就过来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始终在家里沙发上坐着不说话，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杨叔继续说道，「不过别担心，沛荷一直陪着他呢。」


    沈季玚举着手机，完全忽视了锅里还在沸腾的热水。


    「好，杨叔，我知道了。」沈季玚深深嘆出一口气。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杨叔试探性地问道，「吵架了吗？」


    「没有，没有闹矛盾。」


    看来杨叔并不知道网络上的风言风语，这反而是好事。


    「等他心情好点了，就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吧。」沈季玚也不便在电话里说太多，只好拜託杨叔老两口先关照陈酌。


    放下手机，锅里的热水都要烧干了，沈季玚胃口全无，干脆不吃了。


    「你不会打算一直等到陈老师的电话才吃饭吧？」刘浜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他的病号餐，「别到时候跟我一样把胃熬坏了。」


    「不饿。」沈季玚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真是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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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也没用啊，」刘浜拿出手机捣了几下，「我勉为其难主动帮你跟小吕说一声，麻烦他下班后给你带点开胃的食物回来。」


    「谢谢。」沈季玚没有再拂开对方的好意，「要是陈老师今天不回来的话，我明天也不在这儿住了。」


    本来他和陈酌一起来蹭住，四个人同一屋檐下还算说得过去。现在只剩沈季玚在江山小筑借住，总感觉像是不识趣的电灯泡。


    「不在这儿住你要去住酒店吗？」刘浜语调略显疑惑，「牡丹园你现在又不能回去。」


    「我可以回我爸妈家啊，现在他们都在医院，家里反而没人。」


    沈季玚一语成谶，这一晚陈酌真的没回来，也没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以往两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商量着来。即使是上回ins哥前男友事件，也很快就解释清楚消弭了误会。


    不管是沈季玚还是陈酌，都不太喜欢「冷处理」。


    所以这一次，沈季玚真的束手无策。


    又是一夜睡睡醒醒，第二天早上香姐打电话过来，说词条热度已经明显降了不少，公关部那边的效果还算在预期之内，顺利的话，陈酌可以逐步回归他的日常工作状态了。


    沈季玚沉默地听着，偶尔蹦出一个音节词表示他没挂断。


    「线上舞蹈课程还在正常开展，」香姐语速极快地总结，「《起·舞》的最后几期也会照常更新。」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香姐说完这句，就停了下来。


    「什么问题？」


    「我联繫不上陈老师，沈先生你能转告一下他让他尽快联繫我吗？」


    「……」沈季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实不相瞒，我也联繫不上。」


    「那怎么办？」香姐虽然在问一个棘手的问题，但她的语气丝毫听不出一点点慌乱之情。


    「我想他应该很快能调整好的，」沈季玚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的底气存一半流失一半，「总之他一旦回话我就跟你说。」


    「好，我看了一下，」香姐那边应该是在翻动纸页，「目前比较紧要的工作都是提前预备好的，陈老师不在也问题不大。」


    「不好意思啊，香姐。」沈季玚替陈酌表达歉意，「因为我们的事，给你的工作带来困扰。」


    「这没什么，处理危机公关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香姐说着说着，语速终于慢下来一点，「我很能理解，陈老师作为刚刚被流量关注到的新人，不适应这种残酷的竞争环境也是人之常情。他的情绪稳定度和应变能力，已经比遭遇同类情况的艺人好太多。」


    沈季玚很感激香姐能如此照顾陈酌的感受，但她话里的一个细节，引起了沈季玚的注意。


    「香姐，你刚刚说……竞争环境？」沈季玚问道，「是有人在恶性竞争？」


    「是，突然爆出那条帖子的时候我就明显感觉到这是有人精心策划，然后故意挑陈老师生日那天发布。」一说回公事，香姐的语速又调成原样，「所以我特意要求公关部一边出具公关方案，一边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确实有人在背后主导，僱佣职业写手编排材料和大量水军造势扩散。法务部也提供了支持，目前证据链已经很完整了。」


    「幕后指使人是谁？」沈季玚迫切想知道，并且恨不得立刻能一拳揍到对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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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我头都大了！


    第111章 告之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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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仲瑜那边的情况，同样是沈叔琦转告沈季玚的。


    简而言之，谢蕤的实际生产日期超过预产期有三四天。本来美国那边的产科医生建议剖腹产，但不知道是沈仲瑜还是谢蕤，坚持要顺产。


    在谢蕤进了产房之后，情况开始失控，最终的结果，就是沈仲瑜在电话里和沈越文说的那样。


    孩子没能活下来。


    对于这件事，沈季玚持有怀疑态度。现在的医疗条件如此先进，他们又是在更加发达的美国生养小孩，出现这种进了产房还没保住孩子的机率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吧？


    但现在远隔重洋，沈季玚没办法立刻求证。


    「这该不会是沈仲瑜欺骗苏木，想让他去美国的说辞吧……」沈季玚脑子里的灯泡突然一炸，怀揣恶意地猜测着。


    可是不管沈仲瑜说的是真是假，他带来的打击，再叠加沈季玚带来的冲击，合成同力击溃了沈越文的精神状态。


    沈季玚痛苦地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的血压也在往临界值沖。


    按时按点给陈酌发微信消息，提醒他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发过去的文字全都石沉大海。


    不知道陈酌需要多长时间来调整，沈季玚无心催促他，只是单纯担心他。


    沈越文转入icu的第二天就意识清醒了，但很遗憾，他丧失了半边身体的自主行动能力，甚至不能清晰地说话。


    即便是这样的状态，医生都已经觉得是小小的奇蹟了。


    「康復训练之后，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善，家属要有信心。」


    「……他还能再站起来吗？」沈太太眼眶红红的，尽量使她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还能自己走路吗？」


    「目前我们无法保证，」医生诚恳地说道，「但如果沈老先生始终配合专业训练，脱离轮椅的意愿强烈，还是有能重新站起来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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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太太没有搭话，闷闷地点了点头。


    72小时观察期结束后，沈太太和沈季玚都全副武装进icu看了一眼沈越文。


    沈家老头瞪着眼，半边嘴角耷拉着，只有一条胳膊能艰难地抬一抬。


    沈季玚本能地伸手去握住沈越文的手，这时候才知道老头儿的手居然也那么干瘦如柴。


    「……玚……玚……」沈越文嘴唇干裂，艰难地发出含混的音，沈季玚要凑得很近才能听明白，沈越文是在喊他的小名。


    心酸、难受、懊悔，一时之间全部涌上沈季玚的心头，让他多年来干涸的泪腺，突然盈满而溢。


    沈季玚很久没听到沈越文喊他小名了，隐约记得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沈越文才会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亲切又宠爱地喊他「玚玚」。


    那时候的沈越文已经不那么年轻，毕竟沈季玚是第四个孩子。但他记得那时父亲面上极富活力的容光，与现在躺着的苍老憔悴的小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意识到眼泪滑落洇湿口罩的边缘，沈季玚赶紧别过脸去偷偷抹掉痕迹。


    将沈太太送回陪护家属房间，交由潘姨照顾，沈季玚直接回了沈宅。


    偌大的别墅静静悄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因为进入秋冬季节而精神不振。


    失去了沈越文精心的照顾，它们更显破败了。


    沈季玚坐在院门边，茫然地看着这满地的零落，空前巨大的孤独感瞬间袭来。


    好想念陈老师，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能见到他。


    沈季玚怀着如此心情，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再次查看手机。


    结果只看到香姐发来的微信。


    【香姐：沈先生，法务部那边的意思是用名誉侵害作为诉讼理由，直接向莫羽筝个人发律师函。】


    【社畜小沈：香姐，你觉得，这官司有必要打吗……】


    【香姐：当然有，名誉维护非常重要，更何况陈老师已经是公众人物，受到侵害必须追究到底。】


    沈季玚蓦然想起上回陈酌在综艺片场受伤，香姐为他力争工伤赔偿的事，心内感嘆香姐确实是靠谱的经纪人。


    【社畜小沈：我目前还没联繫上陈老师，如果你和法务那边已经做好诉讼准备，就按你们的方案来。】


    【香姐：好。】


    【香姐：起诉到开庭差不多一个月，开庭前肯定能联繫到陈老师了吧？需要他出庭。】


    【社畜小沈：我尽量……】


    沈季玚失望地按灭手机屏幕，继续沉默地坐着。


    直到夜幕降临，沈季玚被寒冷晚风吹得头疼，才起身回到客厅。


    家里没开灯，黑暗又静谧的氛围，将沈季玚心中的孤独感又扩大了好几倍。


    周遭静得针落可闻，于是手机的震动成了惊天地的动静。


    【月下对酌：四哥，对不起这几天一直没回音。我想了很多，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午我跟香姐通了电话，决定不起诉莫羽筝，并不是原谅他的行为，是我不想再和这个圈子有任何瓜葛了。】


    【月下对酌：我打算彻底冷静一段时间，正好国外有一个舞蹈进修项目给我发了邀请函，我决定去参加。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现在已经在飞机上等候起飞，发完这段话我就关机了。】


    沈季玚抖着手，立刻切出软体拨打陈酌的电话，果然还是只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充分尊重陈酌的选择，所以哪怕知道陈酌躲去了杨叔家里他也没有立刻上门去找。


    但属实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两条文字消息。


    「我想了很多，依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打算彻底冷静一段时间。」


    陈酌发过来的这两句话，实实在在让沈季玚如鲠在喉。


    多多少少有些令人不悦，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呢？到底要面对什么？马上去哪个国家进修？要去多少天？中途能不能去探望？


    落地之后，他还会再发报平安的信息给我吗？沈季玚略感绝望地想着。


    情绪梳理了半天，沈季玚拨通了刘浜的电话。


    「让吕老师接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他电话呢？」刘浜仍旧语气平静。


    「少废话，手机给他。」


    「……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吕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四哥？」


    「吕老师，你肯定知道陈老师去哪里了吧？」


    「……我，我不知道啊。」吕智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撒谎，「他没回江山小筑，也没回你那里吗？」


    「他是不是想跟我分手？」沈季玚有些意外，这句话说出口，竟比原先以为的要顺畅许多。


    「怎么可能？」吕智声调扬了起来，「绝对不会！」


    沈季玚深唿一口气，终究看透了在吕智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一天一夜过去，陈酌的电话依旧关机，发的微信仍然没回。


    「老四，差不多了，」沈叔琦的电话却在早上八点准时打来，「准备一直旷工吗？」


    顶头上司都这么说了，加上刘浜还在休病假，再加上那条爆料帖子的热度彻底降下去了，沈季玚没有理由不去公司上班。


    刚要出门，沈季玚收到了陈酌发来的一张照片。


    【月下对酌：[图片]安全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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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终于不那么糟心，简单地回復了一个表情。


    没有再追问更多。


    那些之前甚嚣尘上的讨论热度降得彻底，还要感谢香姐的手段。虽然陈酌不起诉莫羽筝，但香姐一定是用了什么圈外人不懂的方法，让莫羽筝的黑料也见了一回天日。


    和莫羽筝的恶意散播不同，香姐主导公关发布的黑料，都条条有实锤。


    莫羽筝做贼心虚在先，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地发律师函。


    只是这些，沈季玚都不那么在意了，他和陈酌一样，再也不想碰这个圈子。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陈老师能快点学成归来。


    然后当面好好地聊一聊。


    --------------------


    想快进……


    第112章 「还好。」


    ============================


    回公司上班，沈季玚做好了会被众人围观甚至指指点点的心理准备。


    然而他踏进公共办公区域的时候，员工们都一如常态地和他打招唿，并没有预想中的闲言碎语。


    哪怕是工作间隙的茶水间，大家议论的多半还是公事，或者夹带几句时下最热门的网络话题。


    关于沈季玚和陈酌的那些所谓的「爆瓜」，早就淹没在更新更多更劲爆的娱乐八卦里了。


    沈季玚突然觉得好不值，就因为那些不怀好意却又一瞬即逝的讨论热度，他和陈酌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一言难尽。


    不是陈酌本人，就没立场去谈论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到底会对人的精神和情绪产生多么严重的影响。


    念及此，沈季玚更加觉得不值。


    陈酌对他的若即若离，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下班后一起去医院看看爸妈？」沈叔琦亲自敲了敲沈季玚的办公室玻璃门，询问道，「正好接上我老婆孩子。」


    「好。」沈季玚抬眼看到是三哥在门边，就又将目光挪回了电脑屏幕上，「还有两个方案，搞完就下班。」


    「……那个，」沈叔琦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推开玻璃门走进办公室，「之后文娱类的项目，你还想经手吗？」


    「无所谓，有任务我就去完成。」沈季玚说这话的时候，不带有一丝情绪，「文娱类的项目和其他类的项目，也没什么不同。」


    「行，你不受影响就好。」沈叔琦轻轻点了点头，「浜子后三个月的病假被他自己撤销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沈季玚默默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小声说道，「他是不是就非要挣一份工伤赔偿啊。」


    「你有空多劝劝他好好休养吧。」沈叔琦也知道刘浜的性格，聊胜于无地提醒了一下沈季玚，「毕竟身体最重要。」


    紧赶慢赶，赶在下班点打卡下班。


    沈叔琦开车，带着沈季玚去接三嫂和沈宏远。


    「四叔叔！」沈宏远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沈季玚，发现他的四叔叔就坐在自家车里的副驾上，上完一天学的疲乏一扫而空，「四叔叔好！」


    「小沈同志好，」沈季玚变戏法一般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支甜筒造型的棒棒糖，「现在天气冷，不能吃甜筒，就吃糖吧。」


    沈宏远相当惊喜，但在接礼物之前，还是很小心又礼貌地看了看身边的妈妈。


    三嫂笑着点了点头，沈宏远才伸手从沈季玚手里拿过糖果，大声道谢：「谢谢四叔叔！」


    「不客气。」沈季玚也松了口气，生怕三嫂不让孩子吃糖呢。


    「你还有空去买糖啊？」沈叔琦小声揶揄。


    「临下班前叫了个闪送，」沈季玚摆放好自己的包，心情不错地回话，「刚好赶得上。」


    「昨天你们俩都不在，妈私下跟我说，」三嫂在后座安置好沈宏远，就抬头跟前排的兄弟俩说话，「等爸能出院了，想带着他去国外疗养。」


    虽然和原先的去海南过冬度假的计划完全背道而驰，但二老去国外疗养也不失为另一种远离尘嚣的休息方式。


    「妈是不是想去看老二和二嫂啊？」还是沈叔琦反应快，一针见血地问道。


    「我感觉应该有这层意思吧，」三嫂越说越小声，「毕竟发生那样的事，也该去看看的……」


    「但是就他们两个去，我不是很放心，」沈叔琦思忖半刻，提议道，「不如等儿子放寒假了，你带他一起去？」


    「也可以。」三嫂应道，「等会见到妈，再问问她的想法吧。」


    车厢内一阵沉默，一直低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沈宏远，忽然说话：「妈妈！陈老师的课程更新啦！」


    「今天上了一天课了，等会还要陪爷爷奶奶聊天，回家后还有精力跟学吗？」三嫂虽然是在和沈宏远说话，眼神却透过后视镜看着前排的沈季玚。


    「当然有！」沈宏远不愧是小孩子，精力旺盛是很正常的事。


    母子俩对话刚结束，车也在住院部的地下停车场停好了。


    沈宏远一下车就跑向电梯口去抢着按按钮，沈叔琦还在车后备箱那里取东西，三嫂终于获得机会，轻声问沈季玚：「季玚，你和陈老师……你们，你们还好吧？」


    「还好。」沈季玚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用砂纸磨过声带。


    「……还好就好。」三嫂显然是酝酿了一番，才最终说出这句话来。


    沈季玚还以为三嫂要说些场面上的「建议」或者「告诫」，但她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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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爸爸！四叔叔！」不远处的沈宏远大声提醒，「快点啊！电梯门不能等太久，会耽误其他乘坐人的时间！」


    家长的素质会直接体现在孩子的身上，沈季玚不停感嘆三哥三嫂的家庭教育真的很令人信服。


    一家三口再加上一个沈季玚，一同唿吸着电梯厢内侷促的空气。


    「四叔叔，陈老师什么时候才会继续给我们上课啊？」沈宏远冷不防地冲着沈季玚问到陈酌。


    「陈老师现在很忙，」沈季玚知道沈叔琦和三嫂都在屏息以待他的回答，于是不紧不慢地答道，「他在国外学习呢。」


    「陈老师那么厉害，还要学习吗？」小孩子震惊道。


    「当然啦，越是优秀的人，就越努力呀。」三嫂十分顺畅地给出满分回答。


    沈季玚看了看三嫂，无言一笑。


    主治医师并不是在鼓励家人，沈越文的恢復状态的确很好。


    康復程度可以打败99%的同年龄段同一病程的老人。


    没想到刘浜也在，这是他作为正在康復的病号，第一次来探望另一个康復中的病号。


    只不过沈越文和沈太太都不知道刘浜患癌动手术的事，沈季玚与沈叔琦对视一眼后，都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你们……全都跑来干嘛。」


    沈越文说话还是不清楚，嘴里像含了一块大萝蔔，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


    「来看您今天有没有听医生的话。」反而是身为媳妇的三嫂，敢用这样轻松的语气和沈越文说话。


    「爷爷一定要听话！」沈宏远打出童真的助攻，「我今天就因为很听老师的话，得了两朵小红花！」沈宏远说完，小心翼翼地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朵红纸叠的小红花，放进沈越文枯瘦的手掌心，模仿老师说话的口吻：「爷爷今天听话了，奖励一朵小红花！」


    孩子的行为，引得在场所有大人都笑了。


    哪怕是在这一派温馨的氛围里，沈季玚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老四，你先送浜子回去。」沈叔琦半是提醒半是命令，「有什么事我到时候转告你。」


    刘浜似乎想争取留下的时间，但一看老闆不佳的脸色，还是放弃抵抗，跟沈越文夫妇俩道别后，跟着沈季玚离开。


    「你今天怎么跑来了？」沈季玚问道。


    「我又不是切了腿，」刘浜扣好安全带，忽然换了话题，说道，「苏木决定要辞了这边三院的工作，漂洋过海去找你们家老二。」


    「……他什么时候能治治自己的疯病啊。」一提到沈仲瑜，沈季玚难免有些心梗。


    「你爸妈应该已经在准备出国疗养了。」刘浜又切了个话题。


    「……这你都知道了？」


    「我大概也许可能还知道，陈老师到底因为什么躲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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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还好呢好个鬼啊一点都不好！！！（无能狂怒）


    第113章 又做临时奶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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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原因？」沈季玚微皱起眉。


    「你没告诉他你爸住院的事吧？」刘浜目视前方，语调平缓。


    「没有……」


    「但他好像知道了。」刘浜短暂地别过脸看了一眼窗外，「一开始我还没在意，是小吕猜测的，可能是我在跟三哥打电话的时候，陈老师无意中听到了。」


    「不过我也不太确定，陈老师不像是会故意听人讲电话的人。」刘浜转回脸，补了一句。


    「那当然。」沈季玚毫不犹豫地肯定陈酌的人品。


    但是刘浜说的这个情况，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根据。


    现在陈酌人在国外，每天除了和沈季玚说一两句行程的事，话很少很少。


    原本沈季玚还坚持一日三餐地问候，可是陈酌的回应有点冷淡，这让沈季玚略感失落。


    姑且就归因于繁忙的进修课程吧，陈老师回復得少回復得慢，一定是因为课程太紧凑。


    他肯定非常辛苦，更不能多加打扰。


    「反正你爸妈都准备出国疗养了，你要不要也跟三哥请假，陪着一起去？」刘浜这个提议的弦外之音已经非常明显。


    沈季玚握着方向盘，指节不自觉地用力，低声道：「……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刘浜皱眉瞪眼，「你真要跟陈老师掰了啊？」


    车正好开到江山小筑的小区大门口，沈季玚一脚剎车踩住，前排两个人惯性地往前一冲，要不是因为绑了安全带，全都要挂彩。


    「……」沈季玚解锁了车门，恨不得立刻一脚把刘浜踹回他的独栋别墅，「你才要掰了。」


    车主都下了逐客令，刘浜自然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临下车前还是叮嘱了沈季玚一句，什么事都是当面说开的好。


    这道理沈季玚当然懂，只不过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借着陪爸妈出国疗养的机会去找陈酌，实在不是明智的託辞。沈季玚总觉得这样做既欺骗了爸妈的感情，又不够尊重陈酌。


    思来想去，举棋不定，沈季玚原本性格里非常鸵鸟的那一面，越来越明显。


    好巧不巧，沈越文夫妇俩出国的这天，正是圣诞节。


    做好充分准备后，沈叔琦亲自开车，送二老去机场。


    老两口语言不通，再加上沈越文还是需要特殊照顾的病人，沈叔琦终究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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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三哥夫妻俩都抽出了时间，陪着沈越文和沈太太去往疗养院，安顿好二老就返程。说起来轻松，这一来一回再加上安排的时间，少说也要


    至于沈宏远，也不方便交给沈伯琳照顾，毕竟沈相宜现在是重点高中的优等生，学业紧张压力极大。要是加上一个刚入学不久的小学生，恐怕太麻烦大姐了。


    全部交给家政阿姨，三嫂又不放心，于是只好让「有带娃经验」的沈季玚来暂时接管沈宏远。


    好在小朋友被三哥三嫂教养得很好，一直都很听话，上了小学之后就更懂事了。


    结果当天刚把放学后的小孩接回沈家大宅，沈季玚就听到陈酌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怔愣了半刻，沈季玚才意识到应该是沈宏远在跟学陈酌的线上舞蹈课程。


    「小沈同志，介意不介意我拍一段你练习的视频，发给你最喜欢的陈老师看看？」


    「……不要！」沈宏远暂停了大屏幕上的课程视频，可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四叔叔真的会发给陈老师看吗？」


    「当然啊，不然你自己跟跳效果怎么样也不知道好坏是不是，」沈季玚循循善诱，步步引导，「我以第三方的视角记录你的学习成果，然后让陈老师给你指点指点？」


    「好啊好啊！」沈宏远立刻从刚刚紧张惶然的情绪里走出来，很开心地重启了舞蹈配乐。


    沈季玚不太会运镜，最多保证他手里的手机镜头不那么抖。


    录好了视频先给小少爷过过目，然后再发送给陈酌。


    毫不意外的，陈酌没有立即回復。


    大约过了五分钟，沈宏远期待地问沈季玚：「四叔叔，陈老师点评了吗？」


    「陈老师那边应该还是白天，」沈季玚稍显心虚地找补，「他自己也在上课呢。」


    「那我们等陈老师下课之后再请教他！」沈宏远一点不着急，很耐心地说道。


    厨房里已然飘来饭菜的香气，幸亏有潘姨继续留在这儿做饭打扫，不然他们叔侄俩的短期共同生活估计要手忙脚乱了。


    「潘姨，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别弄太多菜啊。」沈季玚探头进了厨房，


    「放心吧小玚，不过小少爷长身体，还是要营养均衡一点。」


    沈家人都不爱过洋节，所以今天晚饭虽然丰盛，却不是为了庆祝圣诞。


    吃完饭，沈季玚悄悄划开手机锁屏查看新消息提示，依然没有一条来自于「月下对酌」。


    沈季玚在内心承认用孩子的表现当做契机，去试探陈酌的反应速度，这着实有些令人不齿……


    但他就是想跟陈酌说说话，想让对方多发点文字过来。


    潘姨收拾好厨房，又简单整理了家里的卫生之后，沈季玚就让她回自己家陪陪家人。


    他有信心能一个人带好沈宏远。


    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是没有课后书面作业的，但会有一到两项读一读背一背的小任务。


    沈季玚第一次发现，现在的小学课本，竟然装帧得如此精緻。


    陪着小少爷读了两篇语文课文，然后又给孩子读了一篇通话故事，一大一小同时困了。


    然而沈季玚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放下故事书，动作迟缓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查看。


    【月下对酌：四哥，你现在在照顾小宏远吗？】


    看到是陈酌回信，沈季玚立刻精神百倍。


    【社畜小沈：是啊，他爸妈有重要的事情出远门了，先交给我看管。】


    沈季玚本来还想多说一些，比如「要是有你在就好了」「上次也是我们一起照顾小少爷的」「带小孩还挺辛苦的」之类的家常话，但陈酌并没有给他机会。


    【月下对酌：[视频]】


    【月下对酌：他跟练的视频我仔细看过了，发现还是有不少小问题，我抽空录了个讲解视频，小宏远那么聪明，应该能一看就明白。】


    【月下对酌：不过你们那边现在应该很晚了，明天再给他看吧。】


    聊天对话框的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沈季玚很想插话，却又不忍心插话。


    结果陈酌输入了半天，发过来的是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一句。


    【月下对酌：晚安，四哥。】


    本来萦绕在沈季玚指尖的那些个家常废话，现在是一个字都回不过去了。


    重重嘆了口气，沈季玚侧头看向身边的小孩子。


    小朋友已经歪在沈季玚的胳膊上，睡着了。


    本来睏倦不堪的沈季玚，眼下又毫无睡意了。


    直到第二天天亮，三嫂发来平安落地的微信消息，沈季玚都没完整地睡过一小时。


    三嫂还贴心地发来他们四个人在机场出口的合照，沈越文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三嫂：季玚，我们马上直接去疗养院，一切都好，你放心。】


    【社畜小沈：好的，辛苦三嫂和三哥了。】


    【三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三嫂：臭小子没跟你胡闹吧？】


    【社畜小沈：没有没有，他很乖的。】


    【三嫂：你可千万别惯着他啊，要是收拾不了，等我回来。】


    【社畜小沈：……】


    三嫂对自己的教育成果是不是有偏见？


    新的一天，沈季玚要面对的不仅是新的工作，还是接送小孩子放学的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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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见面说清楚吧我也等不及了！！！


    第114章 「这恐怕不行」


    ================================


    沈季玚紧赶慢赶，终于在早上七点五十之前，把沈宏远送去了学校。


    小孩子进了校园大门，还回头跟沈季玚挥手道别。


    直到小朋友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的门里，沈季玚才放心离开。


    他也是第一次送孩子上学，这种体验既新奇又感慨。


    校门口以及铁质栏杆的围墙边，全是来送孩子的家长，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不舍。


    沈季玚混迹其中，不自觉地就被周遭的情绪感染了，心中也升腾起一丝丝放心不下的小牵挂。


    但班还是要上，卡还是要打，沈季玚退回到自己的车里，又在校门外的五十米范围内堵了好几分钟，才能驶离拥挤的路段。


    刘浜还是回公司上班了。


    老刘不听劝的藉口掷地有声：三哥请假了，老四靠不住，只有我来了。


    沈季玚勐吸一口气，估计又在吕老师那里欠下一笔埋怨帐。


    「你悠着点，别勉强。」沈季玚无力地提醒道。


    「我知道，中午我会按时下班，然后接小吕回去吃午饭。」刘浜说这话时，语气里透出一股炫耀的意味。


    自从刘浜出院回家调养，都是吕智在一手操办他的饮食。


    从原先的厨房小白，到现在变成能做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病号专属餐的大师，吕智在照顾刘浜这件事上花费了一百二十分的心思。


    沈季玚很羡慕，又不那么羡慕。


    他希望所有人的身体都健康，但又期盼着如果自己要是遇上个病啊灾啊什么的，能有人像吕智对待刘浜那样来陪伴自己。


    原本这个人选别无他想的，如今却有些迟疑了。


    公司茶水间里谈论的话题，除了工作事项，照常围绕着瞬息万变的股市行情、层出不穷的娱乐新闻、热闹快乐的圣诞聚会。


    「小沈总，昨天没去过圣诞节吗？」同事们看到沈季玚沉默地煮着咖啡，为缓解尴尬气氛，就随口一问。


    「没有，」沈季玚扯起嘴角笑得勉强，「你们呢？玩得愉快吗？」


    「还可以啦，赵总监请我们吃了海底捞呢！」


    「我们加了六份雪花肥牛！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哈哈哈。」


    「不过分不过分，毕竟是作为昨天过节还加班的小小弥补嘛。」


    「吃完晚饭你们还去续摊了吗？」


    「没有哦，我直接回去陪我女朋友吃夜宵了。」


    「我也是，再不早点回去啊，我家那位要生气的，可不好哄呢。」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聊着由沈季玚开启的话题，气氛很不错。


    沈季玚手里捧着滚热的咖啡杯，心里却想着之前每天早上都能闻到的黑咖啡的醇厚香气。


    好久没回牡丹园了，沈季玚打算等三哥三嫂从国外回来，将沈宏远接走之后，就还是回牡丹园住。


    午休时，沈季玚习惯性打开视频app，继续看《起·舞》。


    这档综艺完结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同时在线观看的人数还是挺可观的。


    再怎么说《起·舞》也是沈季玚参与的项目，每次看的时候他都带着一半的审视态度，和一半对陈酌的想念，虽然陈老师的镜头并不多。


    并且每次快到莫羽筝出场的时候，沈季玚都会熟练地跳过。


    因为陈酌的长期出国深造，香姐不需要再为他操心经纪事宜，但和57号工作室的合约还没有到期，所以她一直在替57号维繫经纪。


    所以哪怕陈酌人不在国内，但他主导的线上舞蹈课程还在有序开展，57号工作室里的小伙伴也都在正常工作。


    【香姐：沈先生，有个对接工作室的商务合作谈得很急，下午就要给明确答覆，但陈老师那边估计在忙一直没有回我消息，要不……你先帮着做决定？】


    【社畜小沈：这不太好吧……】


    【香姐：机会很难得，这个品牌影响力很大。】


    【香姐：要不是因为对方有点东西，这种早上刚说下午就要定的谈合作的态度我早就pass掉了。】


    【社畜小沈：那我下午来一趟57号，2点之前到可以吗？】


    【香姐：可以，不过要是在我们提交最后结论之前陈老师回了消息的话，还是得听他的。】


    【社畜小沈：当然，我马上就来。】


    沈季玚开车前往57号，这地方他也很久没来过了。


    门口不再有奇奇怪怪逡巡不散的人，只是那辆眼熟的机车，还停在路边。


    「司徒还在这儿剪视频吗？」沈季玚怀揣着疑问，进了工作室的门。


    「沈先生？！」前台的小姑娘看到沈季玚，既惊讶又欣喜，「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我……」沈季玚刚要回答，司徒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司徒无意中重复了一遍前台小姑娘的提问。


    面对「假想情敌」的「质问」，沈季玚突然反骨作祟：「我对象的场子，我不能来吗？」


    「……能能能，当然能。」司徒怔愣了一下，哼出一口气来，然后面向前台小姑娘说道，「小易姐，楼上饮水机没有矿泉水桶能更换了。」


    「哦好，我马上联繫送水公司！」小易立刻低头在手机上翻找联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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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帮忙剪片子吗？」沈季玚看似无意地问司徒。


    「是啊，线上舞蹈课程的后期都是我。」司徒去前台边的饮水机旁倒了一杯热水，抿了一口之后才继续说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沈季玚也学他之前的口吻，冷哼一声，「我又不是57号的老闆，我对象才是。」


    司徒差点被水呛到，勉强咳了一声，刚要反击，就听见楼梯上有动静。


    香姐双臂抱胸站在楼梯中段，大约是听到了两个小学鸡的对话，忍无可忍地说道：「沈先生，先到二楼洽谈室来吧。」


    两人前后走进洽谈室，坐下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沈季玚非常欣赏香姐的工作能力，她三分钟内就将合作方案的利弊清清楚楚地陈列在沈季玚面前。


    「现在我犹豫的点有两个，」香姐用笔尖指了指方案上的两个条款，「这一条，一旦签约，无论是陈老师个人还是57号工作室，都不可以再接触同类竞品的任何相关。其实也能理解，而且我们通常在洽谈商务的时候也会自觉避免，不过因为不知道陈老师的意愿，所以我不太确定。」


    「还有这一点，」香姐又点了另一行文字，「目前免费集播放量以及后续收费集订阅量都很可观的线上舞蹈课程，要出现品牌的冠名，再不济也要有贊助gg。」


    「这恐怕不行。」沈季玚想都没想，立刻表态，「这套课程是陈老师殚精竭虑打磨很久的心血，要是这么弄，商业味道就太重了。」


    与此同时，香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规律地震动起来。


    「餵？陈老师？」香姐接听了陈酌漂洋过海打来的语音电话，看了一眼沈季玚，很干脆地点了免提。


    「香姐，抱歉啊刚刚一直在上课，」陈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些模煳不清地气息，「合作方案我已经看过了。」


    香姐看了一眼手錶，着急问道：「那你的意见是？」


    「这恐怕不行。」


    沈季玚的嘴角立马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起来。


    「这套课程我没拉贊助就上线了，完全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陈酌继续解释，「我不想把它搞得gg满天飞，商业味道太重了。」


    香姐瞪了瞪眼，可能也是惊讶于沈陈二人的绝对默契。


    「好，那我直接回绝对方。」


    「嗯，辛苦你，香姐。」


    「不辛苦，」香姐再次看了一眼沈季玚，说道，「中午你始终不回我消息，我一着急，就把沈先生找来了。」


    「辛苦他跑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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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急急急！


    第115章 不是应该的吗？


    ================================


    「……啊？他现在在你旁边吗？」陈酌短暂沉默了几秒钟，语带迟疑地问道。


    在香姐用眼神询问沈季玚是否要告知陈酌实情的时候，沈季玚垂下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不，不在。」看来香姐也是一个不善于临时骗人的人，假意咳嗽了一声之后和陈酌讲了两句结束语，就挂断了语音通话。


    沈季玚没有理由继续在57号里闲呆下去，推开椅子起身告辞。


    「沈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空跑这一趟。」香姐在他身后问道，「不过陈老师的进修课程周期很长，下次要是再碰到类似的比较特殊的紧急情况……还能像今天这样联繫你吗？」


    沈季玚立刻就明白了香姐问话里的言外之意，她也许是看出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劲，才有此一问。


    香姐果然是交际场上的老手啊。


    「能啊，」沈季玚并没有犹豫，「随时都可以联繫我。」


    香姐目光之中透出一丝瞭然，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沈季玚在走廊上路过隔壁工作间时，随意扭头就看到司徒正背对着门口脸朝着显示屏，全神贯注地工作着。


    「老闆，刚那一版的字幕bug我都重新调过了，你再看看呢？」司徒举着手机，应该是在跟陈酌发语音。


    小孩子在认真做事情，沈季玚没有忍心打扰。


    「沈先生，就走了吗？」前台小易还在门口等候送水师傅，看到沈季玚要离开，礼貌性问道。


    「是啊，哎……」沈季玚耸了耸肩，故意大声嘆气，无奈地回道，「妹妹，我也要回去打工的。」


    小易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眨着眼说道：「明白明白，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老闆不在嘛。」


    「女孩子就是冰雪聪明。」沈季玚抿着嘴角笑起来，边走边朝身后挥手，「今天太匆忙了，等会儿我点奶茶外卖送过来，你帮忙收一下给大家分一分。」


    「谢谢二当家！」小易调侃的称唿从背后传来，沈季玚脚步顿了顿，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沈季玚坐在车里点好送到57号的奶茶外卖，然后驱车回公司。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坐电梯时还正巧遇上刘浜。


    「严重迟到？」刘浜眯了眯眼，「扣钱。」


    「我打了卡才出去的！」沈季玚争辩道。


    「那就是旷工，」刘浜挑了挑眉，「罚三倍。」


    「……行我干脆直接去接孩子好了，」沈季玚勐吸一口气，「罚款我马上就交。」


    「现在去吗？」刘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那顺道去下师大附中，把小吕也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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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档次的高中啊这么早放学？！」


    「他们学校在统一单人单座测试，今天下午没有安排他们年级的考试，老师们可以提前下班。」


    「还挺人性化。」


    「按最优路线，你顺一下小吕，再去接小少爷，然后跟我们一起回江山小筑吃晚饭吧。」刘浜难得说话如此温和，「反正你爸妈家里除了潘姨也没别人了，回家吃饭也挺冷清的吧。」


    「也是，我跟潘姨说一声。」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迈步出厢，一个在打潘姨的电话，一个在打吕智的电话。


    半小时后，沈季玚顺利接到了吕智。


    「哎呀，好久没坐四哥的车啦。」吕智裹着大衣，很熟练地坐进了车辆的后座。


    「看来提前下班真是让人倍感愉悦的事啊，」沈季玚从后视镜里看着满面春风的吕智，笑道，「教书育人辛苦了。」


    「主要还是命苦。」吕智嘆着气，无奈道，「现在的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老刘跟你说了吧？等会我们还要去接一个年纪更小的学生。」


    「说过了，放心，只要不是我的学生，都是乖宝宝。」


    他们俩赶到小学门口时，方圆一里内的道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沈季玚好不容易在路边找到一处空档，停好车后走去门口找人。等他带着孩子回到车上时，已经过去20分钟了。


    「小宏远，还记得我吗？」吕智不愧是人民教师，只要是和小孩子说话，就自带一层天然亲和力。


    然而这个问题，让沈季玚比沈宏远先陷入沉思。


    吕智和沈宏远……见过吗？


    「记得！」沈宏远坐在吕智旁边，明明是在回答吕智的问题，却冲着前排驾驶座上的沈季玚手舞足蹈，「四叔叔，我在浜子叔叔的病房里见过这个哥哥的！」


    「哇你真的记得我啊！」吕智鼓起掌来，「年纪小就是记性好啊……」


    一路上沈宏远都在和吕智聊天，话题跳跃性很强，不过沈季玚也没心思仔细听。


    很快到达江山小筑，刘总显然还没下班。


    「完了，我忘了说，」吕智站在厨房料理台旁，有点尴尬地说道，「我只会做病号餐……」


    「这有什么，」沈季玚已经动作熟练地系好了围裙，「不是还有我在吗？」


    「那我和刘先生有口福了，也享受一回勺儿的待遇！」


    终于，等到吕智主动提及陈酌了。


    其实刚刚在路上，沈季玚就想问问吕智关于陈酌的近况，可是突兀开口，可能会让吕智觉得奇怪吧。


    「陈老师……大概什么时候结束课程啊？」


    「好像要到明年过年前了，这个进修规格还挺高的，课程结束之后还要参与环欧巡演的，」吕智在认真清洗山药，随口问道，「他没跟你说吗？」


    「我看他每天都很忙，就没多问。」沈季玚毫无底气地回应。


    「要不等我放寒假，去国外看看他吧？」吕智应该不知道沈季玚和陈酌之间的微妙状态，自顾自继续说着，「不过刘先生还不能坐飞机，我就打算带上我父母出国玩玩，你跟我们一起吗？」


    出国探亲的计划，沈季玚当然考虑过，正好吕智如此提议了，他也就顺着话头往下说：「好啊，到时候看看时间安排。」


    在最后一道专门为刘浜准备的汤端上桌时，大门的电子指纹锁发出解锁成功的语音提示，刘浜踩着饭点到家了。


    「浜子叔叔好！」沈宏远立刻站起来有礼貌地跟刘浜打招唿。


    「小宏远好。」刘浜快速换好室内鞋，往饭厅走。


    「今天回来迟到五分钟，」吕智板起脸，指责刘浜回家晚了，「剥夺一次小零食机会。」


    「太严格了吧，吕老师。」坐在一旁的沈季玚，饶有兴致地围观这场家庭审判，「但是处罚是必须的，吕老师判得对。」


    刘浜什么话都没说，从背后拎出一个保温外卖袋子。


    「……你去排队啦？！」吕智一看到袋子上的logo，立马惊喜又嗔怪地说道，「这家要排至少一个小时啊……」


    刘浜放下袋子，用最淡然的语气，说了一句很腻歪的话：「所以亲爱的，今天可以不剥夺我的小零食吗？」


    沈季玚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沈宏远，心想他叔侄两个人不应该这里，应该在车底。


    「先吃饭吧，」吕智指了指一桌子饭菜，「然后再看你表现。」


    「三哥三嫂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吧？」刘浜洗了手在主位上坐下后，问沈季玚。


    「嗯，大概这周六吧。」沈季玚往沈宏远碗里夹了一只鸡腿，得到小侄子一声甜甜的感谢。


    话音刚落，沈季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月下对酌：[动画表情]】


    陈酌先发过来一张表示感谢的表情包。


    【月下对酌：四哥，我刚结束下午的练习，才摸到手机。】


    【月下对酌：今天为了57号的事，辛苦你跑一趟啊。】


    沈季玚思忖半晌，发了一句话过去。


    【社畜小沈：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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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快了！！！


    第116章 2019年乱糟糟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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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蹭完晚饭，沈季玚带着沈宏远回到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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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时奶爸尽心尽责地陪着小学生读作业，然后帮助小朋友洗漱整理，再讲一个睡前故事。


    「四叔叔，小美人鱼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王子，她不是人呢？」沈宏远提出自己的疑惑。


    虽然这问题听起来怪怪的……


    「也许小美人鱼害怕王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就不愿意再跟她交朋友了吧。」沈季玚颇有些感嘆，语速很慢地说道，「人总是不自觉地疏远甚至仇视与人类不同的种族。」


    「所以她宁愿变成哑巴，也要成为人类，留在王子身边吗？」沈宏远反覆翻看这两页童话书，「好笨啊……」


    沈季玚有些惊异于沈宏远会给出如此评价。


    「好笨？」沈季玚问道，「你是说王子很笨吗？」


    「王子不笨，是小美人鱼笨。」沈宏远伸出指尖，点了点书页上小美人鱼的漫画形象，解释道，「把鱼尾巴变成双腿的代价是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她要怎么跟王子聊天啊？」


    「如果王子真的会因为她不是人类就抛弃她，那王子就不是小美人鱼的好朋友，」沈宏远说得头头是道，「他一定会因为小美人鱼不能说话，就不再跟她玩了。」


    「……似乎有点道理。」沈季玚大脑的转速甚至赶不上一个刚入读一年级的小学生。


    「两个人总是不说话，时间久了，肯定做不成朋友了啊！」沈宏远甚至有些小激动，重重地把童话书拍在被子上。


    成功将小少爷哄睡后，沈季玚轻轻翻着童话书。


    房间里只能听到空气加湿器持续工作的微弱声响，和身边小朋友稳稳的唿吸声。


    书页不小心触碰到棉质的被套，沈季玚的内心也受到了同频的触动。


    自从陈酌出国进修，沈季玚心中的不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潜移默化地被放大。


    吕智的提议，他还是婉拒了，总觉得和吕家同行有些不合适。


    但去和陈酌见一面，好好聊一聊这件事，确实迫在眉睫。


    沈叔琦夫妇两人如期归来，三嫂一落地就拨通了沈季玚的电话，彼时他还没起床，沈宏远也在睡懒觉。


    「季玚，臭小子早上10点有钢琴课，老师会提前十分钟来我们家。」三嫂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很着急，「我们刚落地还赶不回市区，你记得送他回自己家上课呀。」


    「……你没忘记这件事吧？」三嫂小心补问道。


    「没有没有。」沈季玚困中垂死惊坐起，从枕头上弹了起来，快速咽了两口口水装作他已经起床的样子。


    「那太好了，我们大概两小时后到家。」三嫂语气轻松了一些，「真的辛苦你了。」


    沈季玚顾不上继续跟三嫂客套，敷衍了几个字就赶紧挂断了电话，然后伸手把睡得迷煳的小少爷给拍醒。


    这时候已经早上9点了。


    叔侄俩火急火燎洗漱，潘姨又恰好不在，他俩甚至来不及煳弄一顿早饭就要往三哥家全速前进。


    开车路过快餐店，沈季玚也管不了三嫂让不让孩子吃了，给沈宏远点了一份早点套餐，让孩子赶紧在车上吃。


    沈宏远似乎是第一次吃帕尼尼，很是新奇，还不停地说这个夹心面包很好吃。


    沈季玚没有多说什么，很显然三嫂将沈宏远照顾得太过周到，想必小孩子是没什么机会吃外食的。


    车停在沈叔琦家楼下时，钢琴老师刚好背着帆布包走到他们车边。


    沈季玚将小孩交给老师之后，就坐在客厅沙发上远远地陪着。


    生养一个孩子，而且是「高质量」的培养，要持续付出多少年的心血？这是没办法用确切的年份来计算的。


    沈季玚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考虑相关的问题。


    念及此，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沈仲瑜。


    沈仲瑜打来那通带着坏消息的电话之后，沈季玚从没主动关心过二哥的境况，也没问候一声二嫂谢蕤。


    看起来还挺淡漠的，毕竟是哥哥和嫂子，他们痛失爱子，作为弟弟，去关切一番是人之常情也是人伦常理。


    但沈季玚实在没办法与沈仲瑜的渣男作派和解。


    还有苏木，像中了沈仲瑜下的蛊，完全成了一个纯粹的恋爱脑。


    刘浜突然打来电话，沈季玚怕影响那边的钢琴课，起身去花园里接听。


    「苏木今天下午的飞机，你知道吗？」


    真是不能在背后念叨人。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要不要再劝劝他？」


    「这还劝什么？」沈季玚有些生气，「我还以为他刚知道谢蕤难产的时候，就会立刻奔到人家身边去呢。」


    「……你别生气，」听得出来刘浜在手机听筒边嘆了一声，「他没立刻去，可能是在走探亲签证的申请流程。」


    听了这话，沈季玚更无语了。


    「让他去吧，」沈季玚像是在说赌气的话，「祝他们幸福。」


    「好吧，那我跟小吕送他去机场。」刘浜突然转了个话题，「你如果决定了要出去，就早点准备签证的事啊。」


    「……知道了。」


    三哥三嫂在钢琴课结束前就赶回了家，三个大人正好能直接沟通国外的情况。


    沈叔琦订的是当地最负盛名的疗养院，沈越文和沈太太还算适应那边的生活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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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没去看看老二吗？」沈季玚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沈叔琦摇了摇头，「我们没去，但不知道老两口会不会在我们离开之后去。」


    「他们离得远吗？」


    「不近，开车要将近两个小时。」


    沈季玚没有接话，这个话题也就顺其自然地打住了。


    沈宏远见爸爸妈妈回来，已经没多少心思放在琴键上，钢琴老师也很宽容，提前十分钟下课了。


    沈季玚的使命已然完成，告辞前，三嫂还在不断感谢他这几天对孩子的细心照顾。


    然而沈季玚只希望沈宏远别把今早上课差点迟到的事，以及在车里匆忙吃快餐的事，一五一十诚实地告诉妈妈。


    年关将近，再加上沈叔琦的几天缺席，刘浜还不能超负荷工作，所以沈季玚身上的任务还是重了几分。


    以至于他始终都没空去处理申签的事，一直拖延到2019年乱糟糟的结尾。


    明天就是跨年夜，沈季玚感觉不到一丁点迎接新年的兴奋。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即将跨入的2020年，会是多么令人不想面对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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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真的急急急急急！！！


    第117章 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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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的跨年夜让人无法忘怀，沈季玚常常回想起当时的点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


    只是没料到，仅仅一年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今年的跨年夜，沈季玚不想孤家寡人一个，于是去杨叔家探望两位老人，顺道蹭一顿晚饭。


    妹妹陈醛没有回来，年轻女孩有自己的跨年朋友圈再正常不过。


    杨叔跟沛荷阿姨当然非常欢迎沈季玚，三个人在饭桌边坐下来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清的。


    「要不，我们先给小酌打个视频电话吧？」杨叔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拿着手机询问夫人的意见，「沛荷你先问问他在不在忙？」


    「这个时间点，估计还在上课吧。」沛荷阿姨扫了一眼时钟，说道，「我们先开饭吧。」


    「等一下等一下，」沈季玚收拾了心情，招唿道，「让我先把叔叔阿姨的好手艺拍下来，发给陈老师看看。」


    「好好好，你拍你拍。」杨叔似乎就等着沈季玚提陈酌，赶忙又整理了一下菜碟碗筷的摆放，试图辅助沈季玚拍出更好看的照片。


    沈季玚将照片发给陈酌，配上几句话。


    【社畜小沈：陈老师，我在你爸妈家蹭跨年夜的晚饭呢，你那边还在忙吗？有空的话给你妈妈回个视频电话吧。】


    陈酌没有立刻回復他，但沛荷阿姨的手机先响动了。


    「嗯？是小酌。」阿姨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含含混混地说着话，按下了接听键。


    「妈。」陈酌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沈季玚恍惚意识到，他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陈酌的声音了。


    「小酌，你忙好了吗？」沛荷阿姨关心地问道，「一定要注意休息啊，饭要按时吃。」


    「嗯，刚刚结束一场研讨会。」陈酌电话那边的背景音略显嘈杂，也许是在教室附近吧，「吃得很多，不用担心我。」


    「你跟爸都还好吧？」陈酌接着问道，「小醛是不是又蹦迪去了？」


    「都好都好，那丫头我们是管不住了。」沛荷阿姨哪里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怪异气氛，自然地说道，「小沈也在陪我们吃晚饭呢。」


    陈酌简单地「嗯」了一声，也没怎么犹豫，就像平常聊天那样。


    「过年之前能不能回来啊？」沛荷阿姨问道，「别又临时决定，到时候回国的机票不好买。」


    「课程大概刚好在那几天结束，我到时候再看看票吧。」陈酌应道。


    「小酌，是我，」杨叔也凑过去，和儿子寒暄，「明年春节很早，要提前规划行程哦。」


    「知道的，爸。」陈酌温和地说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季玚也在，你要跟他说两句吗？」杨叔贴心地从沛荷阿姨手里拿过电话，作势要递给沈季玚。


    沈季玚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却很淡然地说道：「不用了吧。」


    杨叔递手机的手停在半空，饭桌上的气氛凝滞了3秒钟。


    「等会儿我跟四哥在微信上说。」陈酌补充道。


    「好……好的，你们自己聊。」杨叔莘莘然收回手。


    沈季玚本来就有些凄风苦雨的心情，现在更甚一层了。


    不过很快，陈酌在微信上发来一张图片。


    照片里的陈酌，穿着沈季玚送的那套西装，胸前戴着那枚蝴蝶君的胸针，站在演讲台前，自信满满地发言。


    【月下对酌：很多人都在夸这枚胸针好漂亮。】


    【月下对酌：谢谢四哥。】


    沈季玚反而不知道该回復什么内容比较好，斟来酌去，发了一张表情包……


    对方不再回应，话题尴尬地打住。


    从杨叔家出来之后，沈季玚顶着寒夜冷风，漫无目的地走着。


    街上很热闹，满是出门跨年的快乐的人群，有年轻情侣，也有一家几口人。


    不知不觉间，沈季玚走到了滨江公园。


    人太多了，他本能地要调换路线。


    夜空中忽而炸开第一朵绚烂的烟花，发出巨大的声响，沈季玚忍不住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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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江岸那边不甘落后，也开始放燃放烟火。近处和远处的大大小小的亮色花朵，很快就将冬日夜空映照得恍如白昼。


    「快到0点了吧……」沈季玚怅然若失，低头摸手机。


    和去年此时相比，落差感也太大了。


    他编辑了很长一段话，想发给陈酌，却还是在反反覆覆的删删减减中，选择了关闭对话框。


    「五！——四！——三！——」


    周围的热闹人群开始默契地高声倒数。


    沈季玚捏着手机的指头，又不自觉加重了些力道。他不再抬头看空中持续炸裂的旖旎，此时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


    「二！——一！——」


    手机应时震动，沈季玚抬起屏幕。


    【月下对酌：四哥，新年快乐。】


    沈季玚下意识扭头想看身边的人，原以为他很轻易地就能看到陈酌回望的目光，那目光里理应映着绚彩的颜色，和炽热的火。


    然而他举目望去，周遭全是青春又陌生的面容。


    在这一瞬间，沈季玚是真的有点难过了。


    【社畜小沈：新年快乐。】


    【社畜小沈：我很想你。】


    原以为只是进入到一个平平淡淡的新的年份，没想到刚开年不久，整个社会的氛围就随着日渐甚嚣尘上的传言而变得人心惶惶。


    沈季玚好不容易在忙碌工作和个人情感之间找到稍微自洽一点的平衡，很快又被突发的情况沖得措手不及。


    别说出国了，连出城都不行。


    局面一直模煳，直到1月23号那天，国内被按下统一的暂停键。


    问候了一圈亲友，大姐三哥家里都还好好的。国外目前不受影响，沈家父母的疗养生活一切正常。至于沈仲瑜和苏木他们那边如何，沈季玚不太在乎。


    但是刘浜要定期回医院复查，可能会被耽搁，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復如常。


    沈季玚立刻给陈酌发了微信消息，让他别赶在春节前回国。


    陈酌立刻给沈季玚打了语音电话，声音里全是着急和慌乱。


    听到陈酌声音之后，沈季玚开了个小差，竟然小小的欣慰了一番。


    「你放心，杨叔和阿姨正好放寒假，没去老年大学，也没怎么去人群聚集的地方。」


    「刘浜因为在休养，去公司也不多，吕老师那边也放寒假了，你应该知道的。」


    「小醛妹妹跨年夜蹦迪结束后就一直在实验室里闭关，没怎么跨出研究院的大门。」


    沈季玚耐心回答陈酌担心的问题，只有他先稳住，才能让大洋彼岸的陈老师不那么焦虑。


    「你们那里应该还没受到影响吧？」沈季玚放慢了语速，叮嘱陈酌，「要保护好自己，多备点口罩。」


    「……嗯，」陈酌闷闷地哼了一声，「四哥……」


    沈季玚直觉陈酌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跟自己说，就耐心等着。


    「我……」陈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mr.chen？」听筒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女声，大约是发现陈酌在打电话，就虚着声提醒他，「sorry，but we need to rehearse now.」


    「你先忙吧，」没等陈酌开口，沈季玚默默嘆了口气，说道，「注意休息。」


    「不好意思啊四哥……」陈酌的语气里充满着歉疚。


    不知道是不是沈季玚的错觉，陈酌之前冷淡的态度，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和陈酌说完之后，沈季玚又接了好几个工作电话。


    比起公司的情况，他更担心规模不值一提的57号。


    跟香姐和小易都联繫过了，确认57号目前主要的工作还是线上课程和编舞排舞，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甚至有几个编舞师在小区封控前，直接搬去57号了，吃住都在那边。


    这时候沈季玚不得不佩服陈酌作为57号老闆的人格魅力，不然这工作室的凝聚力从何而来？


    疫情越来越严重，沈季玚的内心反而更加笃定。


    牡丹园的这套房子一个人住是有些大了，但沈季玚相信属于它的另一个主人一定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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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会好起来的！到2023年你们就知道了！（bushi）


    第118章 「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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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边也还好，可能地方偏僻，都没几个人知道病毒什么的。」高温在语音通话里的声调听起来还算轻松，「就是国内游客几乎绝迹，生意不太好罢了。」


    「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啊，」沈季玚慷慨道，「别不好意思。」


    「怎么看都是你们比较泥菩萨过河吧！」高温提高了声量，故意在「你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啊。」


    高温还能这样跟自己开玩笑，沈季玚放心多了。马布岛确实是世外桃源，沈季玚衷心希望那里不会被病毒侵袭。


    二人对话很简短，只字不提沈仲瑜和谢蕤。


    居家办公省却了不少通勤时间，却也带来很多沟通不便。刘浜的电话很难打通，沈叔琦的也是。


    谁也没经歷过这样的阵仗，哪怕是2003年的非典时期。那时沈季玚还是在校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只记得好像在劳动节假期后多放了一周的假。


    公司不少需要跑现场的项目都不得不延期甚至直接停摆，受到的影响不能说不深重。沈伯琳所在的珠宝行业也遇到不少难题，总之各有各的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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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没有人还能有心思过春节。


    而且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是买不到口罩……再加上长期封控，各种生活物资都很紧缺。


    沈季玚一个人住，倒还能撑得住，幸亏过年前爸妈出国了，不然以沈越文的身体状况，又是全家都头疼的问题。


    刘浜人脉还是广，在消杀用品最难买到的时候托人弄了一批来。吕智响应学校的党员先锋队号召，再加上他本身就有医学基础，所以自愿报名成为社区志愿者。如此一来，吕智成了他们这些人当中最忙碌的，除却日常线上课程与家校联繫，他还要兼顾志愿服务工作。


    沈季玚受到启发，也参加了牡丹园所在的社区志愿服务队。


    因为有了出入许可证，沈季玚可以在完成志愿服务后，帮忙跑个腿，将刘浜周转来的物资分送给各家。


    与亲人们隔着小区的大门遥遥相望，沈季玚看不清他们口罩下的表情，只能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感谢和无奈。


    再富有又能如何？在天灾人祸面前，众生平等。


    沈季玚甚至能从沈伯琳的眼神里看到明显的关切，这是他没料到的。


    或许这次重大危机，反而促进了沈家人之间的亲情关系。沈季玚决然说不出感谢的话，顶多觉得特别感慨而已。


    陈酌的归期变得遥遥无期，沈季玚出国寻爱的计划更是彻底泡汤。


    时光在封锁中并没有停滞流逝的脚步，转眼进入了三四月份。


    疫情终于还是在全球范围内爆发。


    这段时间，沈季玚和陈酌的联繫不多不少，日常互相问候，关注对方当地的最新情况。


    沈季玚很担心陈酌会被感染，毕竟国外情况也不同于国内，这病毒像是长了个聪明的脑子，变异得极快。


    【社畜小沈：一定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照顾别人。】


    沈季玚当然了解他的陈老师，肯定是热情热忱热心肠，周围的人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月下对酌：我记得的，心里有数。】


    【月下对酌：量力而行，你也是。】


    本来就有大半天的时差，再加上各自繁忙，他们二人通常是说个两三来回，就没人再搭话，然后进入下一个24小时，再说个两三来回。


    虽然沈季玚知道陈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话想跟他讲，但自从错失了上回的机会，陈酌就再也没找到合适的档口。


    沈季玚并不着急，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沈越文和沈太太所在的疗养院本身就在城市郊区，相对封闭。在疫情蔓延过去之前，疗养区就提前管控，不再有大量人流进进出出。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能严防死守就控得住的新冠病毒。沈季玚借刘浜的人脉，往沈越文夫妇俩的地址寄去了两箱消杀物资。


    东西好不容易漂洋过海入了境，却送不到爸妈的手里。


    沈季玚为了这件事，着急上火了好几天，寻摸了所有能碰碰运气的门路，都没有特别有效的处理办法。


    大使馆的电话很难打进去，就算能接通，通常也只有一串官方的回应。沈季玚可以理解这种情况，但总不能白白等着，万一寄件弄丢了怎么办？钱倒不是大事，就怕父母急着要用。


    再加上沈越文的性情，是那种哪怕有困难，都全然不会跟子女提及的绝对大家长的作风。


    连着好几天晚上没睡好了，沈季玚又是在清晨五点迷迷煳煳地自然醒。


    刚醒没几分钟，手机就震了两三下。


    是沈太太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一张图两句话。


    图片里是沈季玚寄过去的物品，文字则是告诉他，夫妇俩已经收到东西了，没什么损坏，一切都好，让姐弟几个都放心。


    沈季玚长长嘆出一口浑浊的气，仿佛淤积在心门的那滩泥水，终于被一股清流冲散流走。


    拉开窗帘，又是新的，继续被封控的一天……


    沈季玚眯缝着眼，这才发现，现在的天亮得真早。


    【月下对酌：四哥，国内还在封控吗？】


    【社畜小沈：目前是的，不过有消息说快要解封了。】


    【月下对酌：好的，我妈本来说想在解封之后去医院体检，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社畜小沈：我觉得不太安全……阿姨身体不舒服吗？】


    【月下对酌：不是不是，就上回进了医院之后，每半年都要去复查的。】


    【社畜小沈：我会时刻关注这方面的情况的，只不过现在苏木跑了，不像之前那么方便……】


    【月下对酌：苏医生……现在是和沈教授在一起了吗？】


    【社畜小沈：实不相瞒，我不知道。】


    【月下对酌：啊？】


    【社畜小沈：他俩的事还挺无语的，等你回来我再跟你细说吧。】


    【月下对酌：好……】


    现在沈季玚再「随口」提及要和陈酌面谈之类的话题，陈酌不再逃避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个中缘由，沈季玚其实能猜出个一二分来。去年陈酌被推上负面舆论的风口浪尖后，心态一定特别崩塌。又牵扯到了沈季玚的身份背景，自然会让陈酌压力倍增。


    人一旦焦虑到某种程度，就会做出不明智的决定，这是人之常情。


    原本指向陈酌的舆论风潮被一波又一波更新的浪涛快速地洗刷之后，时间也能搞定原以为天都要塌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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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人之常情。


    沈季玚沿着陈酌的态度变化折线，摸索出了一点点端倪。


    猜来猜去真的很累，但只要对象是陈酌，沈季玚有用不完的耐心。


    希望陈酌也会有同样的心迹吧，沈季玚的自信心又回升了不少。


    经过全国上下两三个月的共同努力，国内终于迎来第一波解封。


    沈季玚去了一趟自家公司，又去了一趟57号。


    小易也跟着几个编舞师一直留在工作室里，正因为有他们，陈酌的线上舞蹈课程才没有中断更新。


    「那个小捲毛呢？」沈季玚戴着口罩，楼上下走了两遍都没看到司徒，就问在前台的小易。


    「啊？」小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先生问的是司徒吗？」


    「对，他没在这儿剪片子吗？」


    「大学封控还没解除呢，」小易摇了摇头，「他只能在宿舍剪片子了……」


    沈季玚听完，默默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给每一个留守57号的工作伙伴发了一个大红包。


    「小易，我多给你发一份，你帮我转给小捲毛吧。」


    「……谢谢二当家！」


    --------------------


    2020年背景是依託当时的真实情况，但有局部改写，不完全与时事相同啊！！！


    而且陈老师真的不会那么狠心的！！！信我啊！！！（吼叫）


    第119章 要「补上」的


    ==============================


    吕智所在的学校线下复课了，意味着沈相宜这一波在校学生也结束了线上学习状态。


    果然，封控解除的一周之后，沈伯琳组了个局，邀请沈叔琦一家和沈季玚吃顿午饭。


    除了给沈季玚补过生日，也没什么特别的由头，其本质是「劫后余生」的亲人相聚。


    就像之前沈季玚所感受到的，经歷了这一回绝无仅有的严冬，家里姐弟之间原本还冷冷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升温了。


    想到自己生日那天，还收到了陈酌的祝福消息，沈季玚挺满意的。


    【月下对酌：四哥，生日快乐。】


    【月下对酌：目前还没办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回来之后一定加倍补上。】


    令沈季玚满意的不仅仅是这几串祝福的文字，而是陈酌主动说了回国要给他「补上」。


    相较于之前沈季玚主动提陈酌不拒绝，现在陈老师的态度更积极了一些。


    这让沈季玚暗自开心了好几天。


    「……这次考得还行吧，」席间果然还是逃不开小孩子们的成绩问题，大姐沈伯琳嘆着气说道，「算是正常发挥。」


    沈伯琳对女儿的期望值并没有因为疫情而降低半分，好在外甥女足够争气，复课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就考了个全年级第二名。


    第二名都只能算是「还行吧」的程度，沈季玚甚是汗颜，当年他在重点高中就读的时候，年级统考能考进前100名都要烧香拜佛了。


    沈季玚哪敢搭腔追问第一名是谁，默默在心里祈祷优秀的沈相宜能扛得住她妈妈打击教育。


    「第一名又是那个钟亦黎吧？」沈伯琳不咸不淡地问道。


    「妈，我已经分过科了。」沈相宜也不咸不淡地回答，「我是文科，他是理科，不会放在一起排名。」


    「哦，也是。」沈伯琳挑了挑眉，耸了耸嘴角，说道，「不能跟他做对手，对你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


    明明是母亲与女儿的对话，却让坐在一边旁听的沈季玚觉得喘不上气。


    大姐夫看上去就是一副从来都不敢插手妻子教育指导的样子，只顾低头吃菜。


    「姐姐已经很厉害啦，」还是三嫂出言宽和局面，她以沈宏远的语气来称唿沈相宜，「我们家这臭小子，要是能有姐姐一半聪明，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表姐姐特别厉害！妈妈总是夸她！」沈宏远乖乖配合着妈妈说道，「我会努力向表姐姐学习的！」


    「她啊，小聪明有余，就是成不了最顶尖的唯一。」大人小孩都夸奖了自家女儿，沈伯琳虽然依旧嘴上不饶人，但面上的神色还是缓和了不少。


    沈季玚很担心沈相宜的情绪，偷摸观察女孩子的表情，发现人家一脸的不在乎。


    也是，毕竟十几岁的高中生了，大概早就习惯了沈伯琳的教育方式。


    不得不说，从这方面来看，沈伯琳才是四姐弟里最像沈越文的。


    沈季玚寄希望于沈相宜能青出于蓝，不会在二十年后变成另一个在父亲或是母亲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反驳的「大孝子」。


    吃到一半，沈伯琳拨通了沈太太的视频通话。


    远隔重洋的老两口，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沈越文斜靠在躺椅上，伸手沖镜头挥了挥，没有说话。


    沈太太透过镜头画面看到女儿女婿儿子儿媳还有外孙女孙子都在，悄悄红了眼眶。


    像素有限，网速亦有限，画面这端的儿女们，只当是视频卡顿，看不清沈太太的泪眼。


    也说不上几句话，蹦几个字就卡好几秒钟，而且再这么互相看下去，可能饭桌边也有人要难过了。


    挂断视频连线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包括两个孩子。


    恰好此时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两份主食被端上桌面。


    「你俩快吃啊，愣着干嘛！」座位离孩子们最近的沈季玚，终于逮住机会活络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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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倒是配合，大人们也就跟着恢復如常。


    沈叔琦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们谁又给爸妈请了新的护工吗？」


    「没有吧，之前办理入住的时候不就已经订了专属华人护工宋叔？」沈伯琳摇了摇头，「我问过妈，他们对宋叔的工作态度和做事能力还挺满意的。」


    「我更没有……」沈季玚心虚地耸耸肩，每次遇到这种很细心很周到的事情，似乎都是姐姐哥哥顶在前面忙着照应，根本轮不到他来操心。


    「那可能是我刚刚看错了，」沈叔琦吸了口气，解释道，「因为之前宋叔给我发邮件说他的老伴感染了在住院治疗，他要回去陪护，就先停了这边的工作。」


    「我怎么没听爸妈提起？」这下换沈伯琳皱眉，「他们俩没受影响吧？」


    「应该没影响，他老伴感染前宋叔一直都在疗养院照顾爸妈。」沈叔琦说道，「他俩没有直接接触过。」


    「现在还没有开放出入境许可，」大姐夫难得搭话，「不然可以尽早接二老回来。」


    「就算放开了，也买不到直飞的机票。」沈伯琳无情反驳，「如果要转机两三次才能落地，还不如别折腾他俩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三嫂幽幽地嘆了口气，「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饭桌气氛又被拉回了冰点，大家不自觉地忧心忡忡起来。


    「哦前天，老二跟我联繫了，说二嫂身体恢復得很好，情绪也相对稳定了不少。」沈叔琦大概也不想氛围继续阴沉下去，挑了个好消息说。


    沈伯琳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而沈季玚却因为听到了沈仲瑜相关的消息而感到条件反射性的生理不适，可能也体现在了表情上。


    「老四，」沈伯琳没有就着沈仲瑜的话题继续说，而是转向了沈季玚，「你有空帮我问问苏医生，现在三院的核酸报告最快多久能出具纸质证明？」


    「他现在肯定不知道。」沈季玚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人家已经出国很久了。」


    「啊？」沈伯琳和沈叔琦都很惊讶。


    「算了，不说他了。」沈季玚怕再说下去他会抖出更多劲爆的内容，于是主动岔开话题，「大姐，我等会帮你问问其他医生朋友。」


    即便是如此特殊的时期，沈相宜的学习还是最重要的。


    于是这顿饭刚吃完，沈伯琳夫妇俩就要带沈相宜回家，学习！


    「吕老师单独给你发了一套高考模拟卷子，」沈伯琳看了一眼手机，对沈相宜说道，「一会儿你做完了自己批改之后，再发给他看看。」


    沈相宜习以为常地点头，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好像没有很高兴，也没有不开心。


    沈季玚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沈伯琳口中的「吕老师」不就是吕智？！


    不动声色地和家人们道了别，沈季玚刚坐进自己车里，手机就震动起来。


    「沈先生，明天周一你有空吗？」香姐突然打来电话。


    「下午应该有空，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沈季玚问道，「关于工作室的？」


    「嗯……确实关于工作室，不过主要是关于我。」香姐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我跟陈老师签的个人经纪合同是一年试用期，我得至少提前一个月跟委託人商量合同处理事宜。」


    「合同的事，你直接和陈老师谈不是更合适吗？」沈季玚问道。


    「我已经跟他沟通过了，」香姐解释道，「不过陈老师也有点犹豫，想问问你的意见。」


    「他没跟你说吗？」香姐又补问了一句。


    「……还没有。」沈季玚如实回答，「那我们周一面谈再详细说吧。」


    挂断电话，沈季玚猜测着陈酌没提前跟自己说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时差，也可能是因为陈酌很忙，这都说不定。


    启动车辆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月下对酌：不好意思啊，四哥，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刚看到这条，沈季玚就知道他和陈酌原先那种猜都不用猜的默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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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快了！快要解除误会了！（。）


    第120章 应该好多了吧


    ==============================


    周一开完例会，沈季玚提前跟刘浜报备，说下午要离开公司一小会儿。


    「公事？」刘浜问道。


    「算……算公事，」沈季玚臭不要脸地笑道，「陈老师的公事，怎么不算我的公事呢？」


    刘浜听了这话，都没给他眼神，直接让他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沈季玚权当什么都没听到，如约赶到57号。


    门口依然没有大摩托的身影，司徒所在的学校可能还在封控。


    香姐难得踩点到达，解释说是被另一位艺人的事情牵绊住了。


    沈季玚明白香姐作为业界很有实力的经纪人，手里带的艺人都很拿得出手，业务很多也正常。


    「沈先生，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我先说下大概情况。」谈及工作，香姐的语气里就不会夹杂太多的个人情感，「当时是刘总拜託我，说是有一位舞者需要我帮忙带一下。」


    「不过跟普通的经纪合同不太一样，不需要我像平时带人那样特别全方位。」


    「那时候的陈老师演艺类的事务比较多，所以需要我帮忙梳理和接洽。」香姐快速说道，「于是就先签了一份试用型的一年期合同。」说着，香姐将合同副本推到沈季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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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老师现在因为外出进修，长时间淡出娱乐圈的公众视野，」香姐知道沈季玚在认真听，也就一路说下去，「他希望以后的工作重点还是回归到剧场演出和舞蹈教学上。」


    「但如果隔绝一切所谓娱乐圈的商务活动，只看线下剧场类的话，机会就会减少很多。」香姐的语速慢了下来，「他可能是觉得到时候会……」


    「觉得会委屈香姐你，太大材小用了。」其实刚刚香姐说到一半，沈季玚就猜到个大概。


    「太抬举我了。」香姐轻轻嘆了口气，「我倒是无所谓，对待工作我从来一视同仁。」


    「那次舆论事件，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影响都很大。我私心里当然是不希望他再继续接触这个圈子了，以后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委屈和伤害。」


    「当然，收穫与付出肯定是要相对成正比的，」香姐中肯又哲学地说道，「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不存在没有伤痕的人。」


    「但是如果他问我的意见，」沈季玚贊同地点着头，说道，「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继续合作。」


    香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季玚。


    「舞台固然是他的梦想，」沈季玚认真说道，「他参加《起·舞》的初心也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通过专业性的综艺节目，了解舞蹈艺术。」


    「虽然当初令他犹豫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我相信他的初心不会变。」沈季玚知道香姐在认真听，自然也就继续说下去，「如果以后还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让他展现自我，能让更多的人喜欢舞蹈，我都十分支持他继续尝试。」


    「沈先生，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说，」香姐难得在谈论公事的时候带上私人情感表达，「陈老师有你这样的知己，真是羡煞旁人。」


    沈季玚还没反应过来，香姐怎么突然有此抒怀。


    「之前陈老师跟我协商的时候，说的话和你刚刚说的，也没什么区别了，」香姐微笑道，「他说想问问你的意见，我还以为你会出于保护他的心意，而建议他不再与我续约。」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俩心意相通的程度。」香姐望向会议室窗外，嘆息一般说道，「我见过太多反面案例，人都还没掀起什么浪花来呢，自己的感情生活就被还没见到影子的名与利给毁于一旦。」


    这正是沈季玚所担心的，毕竟娱乐圈就是一口大染缸，再洁身自好的人，一旦跳了进去就没办法独善其身。


    「那香姐你现在知道陈老师的想法也知道了我的想法，」沈季玚诚心问道，「作为乙方的你，有什么想法呢？」


    香姐抬表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陈老师那边应该是晚间休息时间，我给他打个语音电话，咱们一起聊吧。」


    「餵？香姐，」陈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现在在外面，能听清我说话吗？」


    陈酌好像正在户外，背景略嘈杂，他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或许是戴着口罩。


    「能，信号还行。」香姐应道，「沈先生也在旁边，今天我们就把合作的事敲定吧？」


    「……好。」大约是网络延迟，陈酌停顿了几秒钟，才接话。


    「刚刚我跟沈先生说得差不多了，现在讲一下我的看法。」香姐直接切入主题，「我的个人意向是继续与陈老师合作，但不用签合同。」


    「啊？」手机连接的两端，都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顺着你们的想法认真考虑过了，有一种比较平衡的解决方案，」香姐微笑着说道，「说白了就是有活儿喊我一声，没活儿我们各自忙碌。」


    「……这怎么行？」在沈季玚还没绕过来的时候，延迟的陈酌率先表态。


    「陈老师，你听我说，」香姐耐心地冲着手机摇了摇头，「跟陈老师合作非常愉快，我很长时间没在工作中遇到这么合拍的伙伴。」


    「如果你和沈先生还当我是你们的朋友，或者说是刘总的朋友，就别再推拒。」香姐说得很诚恳，「我说句大实话你别不爱听啊，你这边估计也不会多忙的，可能连需要我的机会都没多少呢。」


    「没有合同的约束，你的权益得不到保障啊。」沈季玚站在公事公办的立场，小声提醒香姐。


    「我本来也没打算在陈老师这里谋求什么权益。」香姐反而轻松一笑，「倒是想卖小沈总一个人情，以后要有什么s+级别的文娱项目，开个小后门，先考虑考虑我的艺人？」


    香姐都这么说了，沈季玚很瞭然这场商议的结果也差不多就可以定论了。


    事情圆满解决，陈酌少了一个经纪合作伙伴，却多了一个愿意诚心来帮衬的朋友。


    沈季玚也很满意如此处理，当晚去了一趟江山小筑，亲自下厨给刘总加餐，前提当然是要先经过吕医生的检验。


    「陈老师是不是还回不来？」刘浜提出疑问，也不知道是在问吕智还是在问沈季玚。


    「还管控着呢，国外这时候正严重。」吕智抢答，手里切菜的刀却没有停下，「去年年底还说要在寒假带着爸妈出国玩，顺道去看他，谁能想到会这样……」


    「总不能一直滞留海外吧？」刘浜搭话道，「老四的爸妈是出国疗养的，情况还不太一样。」


    「有传言说大约六七月份可能会有政策，」吕智接着说道，「我和勺儿都在密切关注，不过就算调整了政策，航班估计也不能直达，辗转回来也要蜕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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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四，怎么不说话？」刘浜终于意识到，开放式厨房里还站着第三个沉默不语的人。


    「说什么？」沈季玚垂着眼皮，耐心清洗手中这颗土豆上的泥点子。


    「我们在聊陈老师，」刘浜说话依旧戳人肺管子，「但你看起来不是很在乎。」


    下午跟香姐一起和陈酌打完语音电话之后，两个人在微信上说了几句，都是很日常的对话。


    国际舞蹈进修课程的学员巡迴汇报演出受疫情影响，刚演了两场就被迫停了。被困在当地的陈酌，从未松懈每日练功，还很高质量地完成了线上课程的录制。


    「我怎么不在乎了。」沈季玚没好气地说道，「我都恨不得能直接飞过去。」


    趁着吕智去洗手间，刘浜压低声音问沈季玚：「你俩应该好多了吧？」


    刘浜是知道沈陈二人间的小纠结的，但吕智似乎不太清楚。


    「嗯。」沈季玚回应得含煳。


    吃完晚饭又刷了碗，沈季玚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先沿着滨江大道慢慢走了一段路。


    --------------------


    真的快了回来就说开了！！！


    第121章 保佑


    ======================


    【月下对酌：四哥，这边有消息说国外入境航空管控可能要放开了。】


    【月下对酌：你父母继续留在国外疗养吗？还是说接回去比较安心？】


    【社畜小沈：你方便回来吗？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社畜小沈：要是能回来，我们当然还是觉得把老人接回身边照顾。】


    【月下对酌：我一个人比较好办，你爸妈年纪大了又是两个人，中转太多会更让人担心。】


    【社畜小沈：不慌，先看看到底什么政策。】


    【社畜小沈：你也别太着急，等情况稳定点再行动。】


    托陈酌「小道消息」的预言，最新管控政策真的很快就发布了。


    6月即可持签证入境，但也如所有人预料一般，机票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


    嘴上说着「别太着急」的沈季玚，怎么可能真的不着急？


    一边担心着父母，一边又牵挂着陈酌。


    「刚刚联繫了，如果想要尽快转机回来，除了要搞定机票和中转，」沈叔琦翻看手机信息之后，对沈季玚说道，「可能还要再请一位陪护同行。」


    「是不是不太好请啊？」沈季玚蹙着眉，问道，「这种时候，恐怕很难有人还能尽心尽力去照顾别人的父母吧……」


    「确实，不过我联繫了以前读研的校友，」沈叔琦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松快，「他在那边定居多年，应该能帮上忙。」


    「对了，你这周六有时间吗？」沈叔琦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有一个五星级客户原本年底就要过来谈业务的，结果推迟到这周末，一起吃顿饭？」


    「这周六？我可能不太方便。」


    「好吧，你忙你的。」沈叔琦还是深深地看了沈季玚一眼，低声说道，「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露露面，毕竟也是公司二把手了。」


    沈季玚并不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准点打卡下班。


    三月份的时候，沈季玚就和杨叔说好了，等管控放开稳定之后，再去神仙台看杨柳。


    定的就是这周六。


    因为特殊情况，沈季玚很久没去探望两位老人。于是准备了一后备箱的礼品，里头有一大包口罩和一大盒n95。


    沈季玚在这天自然醒得很早，先开车去杨叔家，然后再接上老夫妻俩，去往神仙台。


    「小醛也想赶回来跟我们一起，但他们研究所目前还不能自由出入，必须层层报备审批。」沛荷阿姨戴着口罩，声音钝钝地解释道，「老杨心疼，怕她折腾，就没让她两头跑了。」


    「那肯定的，现在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沈季玚手捏在方向盘上，语气平淡地说道，「小醛妹妹有这份心意，我杨叔就很欣慰了。」


    「……」后排的杨叔微不可闻地嘆息一声，然后轻声轻语地与爱人说话，「小酌和小醛都是特别好的孩子，沛荷，谢谢你。」


    正目视前方的沈季玚，突然被杨叔这句话触动到了心弦。


    盛年失妻晚年丧子，杨叔这大半辈子过得太辛酸。好在善良的人都会得到命运之神的庇佑，如今杨叔有了黄昏之恋的爱人，也有了一双无可挑剔的儿女。


    出门时还阳光普照，三个人捧着鲜花走在陵园步道上时，天色转阴还飘起了小雨。


    春末夏初，一排排墓碑旁整齐栽种的松柏，在春雨滋润中显得越发郁郁青青。


    就好像长眠在此处的所有生命都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一种陪伴在亲人身边的方式。


    照片上的杨柳笑靥依旧，很久没梦到他的沈季玚，看着这张略显模煳的面容，竟产生一丝带有陌生感的恍惚。


    「小柳儿，爸爸和妈妈，还有季玚，来看看你。」杨叔动作缓慢又郑重地从裤兜里拿出那方洗褪色的方格手帕，细緻地擦着墓碑上的浮灰。


    尘埃被滴滴答答的雨点沾湿，凝结成一团一团灰色的斑点，杨叔毫不犹豫地用手帕擦拭干净，嘴里小声念念叨叨。


    沈季玚听得不太清楚，大约是在说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没能及时来扫墓的缘由，以及希望杨柳在天上一切都好，保佑所有人。


    沛荷阿姨将手里的鲜花花束安置在杨柳的墓碑旁边，也伸手摸了摸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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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真漂亮，」沛荷阿姨轻声说着，「永远这么漂亮。」


    沈季玚心里再次泛起苦涩，与当年痛失杨柳的极端情绪状态相比，现在的他已经相当淡然。


    停留了大约一刻钟，雨越下越大。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也就都没带伞。


    沈季玚怕老夫妻俩淋雨着凉，小声提醒他们还是先回去。


    谁知真回到了车上，雨又停了。


    「要不要再去陪孩子待一会儿？」沛荷阿姨温和地问道。


    「不，不用了。」杨叔慨然道，「一定是小柳儿不想让我们待得太久，回去吧。」


    「好。」沛荷阿姨柔声应道，又转过脸问沈季玚，「小沈，中午就在家里吃饭吧？也没准备什么好菜，随便吃些行吗？」


    「只要是您二位的手艺，哪还有不好的菜啊。」沈季玚故作轻松，想缓和车厢内原本低沉的气氛，「有饭蹭我求之不得。」


    沈季玚把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楼，然后去厨房给杨叔打下手。


    家常菜做得也快，半个多小时后三个人就吃上了四菜一汤的午饭。


    「对了，季玚。」杨叔往沈季玚的饭碗里夹了一块牛肉，问道，「小酌那边解封了，还回不来是不是机票不好买啊？」


    「嗯，特别难。」沈季玚点点头，猜想着陈酌一定是怕两位老人担心他，才捂着很多事情都不跟他们说。


    「没有解决办法吗？」杨叔追问道，「总不能就让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吧……」


    虽然沛荷阿姨一直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充分展现出对孩子的牵挂。


    恰好此时，沈季玚的手机震动了两三下。


    【月下对酌：四哥，我搞定回国机票了。】


    【月下对酌：中间过程有点复杂，微信上说不清楚回来再讲。】


    【月下对酌：你们现在应该在看望小柳哥哥吧？】


    看到这句时，沈季玚的眉毛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月下对酌：一定是他，保佑我抢到了机票。】


    「杨叔，阿姨，放心吧。」沈季玚抬起头，对还在互相夹菜的两人说道，「陈老师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饭后照例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沈季玚与杨叔沛荷阿姨告辞，回到牡丹园。


    进单元门之前，沈季玚听到好一阵的猫叫。


    叫声听上去有些悽惨，像是饿了很久或者受了伤。


    沈季玚回头看了几次，都没发现猫的踪影。


    直到他走上最后一级台阶，一回神，看到一只猫蹲坐在他脚尖跟前。


    小猫体型不大，甚至有些瘦长，白色底毛上印着狸花纹路。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外伤，但又不像纯正的流浪猫。


    或许是沈季玚心理因素作怪，他看这小猫背上的花纹，怎么看怎么像一把汤勺。


    「你怎么不回家？」沈季玚边走向电梯，边冲着身后跟着的小猫提问，「快回家啊。」


    「跟着我做什么，我家也不是你家啊。」沈季玚按下电梯按钮，忽然福至心灵，决定看看玄学是否真的存在。


    「那这样好了，我今天爬楼梯回家，」他转过身，认真地跟小猫谈条件，「你要是能一路都跟我到家门口，我就养你。」


    沈季玚心想要爬的楼层不敌，如果这小猫黏着他跟上去了，可能就真的有缘分吧。


    与天意打赌更要讲诚心，开始爬楼后沈季玚并没有回头去看，更没有停下等待，气喘吁吁地爬到自家门口。


    慢慢回头看去，那只小小的身影并没有坠在身后。


    沈季玚嘆了口气，在心里嘲笑自己多大个人了还玩这套。


    他正一边开门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和陈酌分享刚刚的幼稚行径。


    「瞄——」


    --------------------


    家庭成员都会回来的！


    第122章 很快就回家


    ============================


    沈季玚蹲下身跟小猫「对峙」了好一会儿，决定先在物业群里问一声看看能不能替它找到主人。


    特意对着小猫背上的勺子形状的花纹拍了一段小视频，沈季玚发进群聊询问是谁家丢的。


    一时之间没人回话，也不能把小傢伙晾在门外吧，毕竟跟都跟上来了。


    沈季玚让它进了门，然后继续蹲在玄关处和它大眼瞪小眼。


    群聊里零零散散有人发言，只是说这小猫好可爱，但不是他们家的。


    有一位阿姨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恐怕是被人丢掉的哦，我在小区里看到它好几次了哎。」


    接着就有人跟帖，也说是好几天前就看到这猫了，一直在附近流浪。


    一场疫情，让很多家养小猫小狗受到牵连，主人可能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是它们。


    看着小东西身上脏兮兮的毛髮，和眼屎唿啦的小脸，沈季玚于心不忍，戴了两层手套，将小猫抱进一只旧的帆布包。


    这猫似乎知道沈季玚是想帮它，也不挣扎，任由陌生人折腾，被沈季玚带去了离家最近的宠物医院。


    谁知刚把猫抱出来，店员竟认出它来：「是汤勺小宝贝？！」


    「你认识它？」沈季玚惊讶道，「它叫『汤勺』？」


    「是啊，它身上的花纹像一把汤勺，主人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店员一边耐心给猫顺毛，一边答道，「疫情封控之前一直在我们这儿洗澡剃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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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猫猫真的叫「勺」，沈季玚想到陈酌的短视频平台，还有吕智对他的暱称，发散性思维地觉着这只小猫或许和陈酌很有缘分呢？但现在大概率可以找到猫主人，沈季玚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怅然。


    「你们肯定能联繫到它的主人吧？」沈季玚语气酸酸地问道。


    「当然，我们都有客户信息备份的。」店员摸了摸勺子的下巴，问沈季玚，「先生您是在哪里捡到它的啊？」


    「我家楼下，跟着我到了家门口。」沈季玚如实回答，「在物业群里问了一圈，也没人认领。」


    「那我们先给它清洁一下，然后看看有没有生病受伤？」店员温声提议，「毛都脏到打绺儿啦。」


    沈季玚点点头，店员就将猫抱去楼上的清洁室交给同事。


    回到前台检索猫猫的信息，很快找到了主人的联繫电话。


    店员用座机打过去，结果发现是空号。


    「这……」店员为难地看着沈季玚，「我们只能查到这一个手机号码……」


    沈季玚却并不觉得为难，反而轻松地说道：「那这样，你们应该有什么微博啊朋友圈之类的社交平台吧？发个文找找主人。」


    「在找到主人之前，我来照顾它。」


    汤勺小猫没什么毛病，就是在野外浪了太久，洗干净之后完全是一只漂亮的精神小猫。


    从遇见汤勺，到从宠物医院买了大包小包的用品带着猫回家，沈季玚都没跟陈酌说。


    去年在马来西亚的时候，陈酌跟高温家的大锅相处融洽，首先他不对猫毛过敏，其次他要是知道家里养了猫，肯定会很开心。


    算是准备了一个小惊喜吧，当然成功的前提是找不着猫的原主人。


    沈季玚像一个新手爸爸，摆好猫砂盆撒好猫砂后，就一直坐在盆旁边，仔细分辨猫粮、罐头、营养补充剂等等的餵食要求，认真研读餵食器、餵水器之类的使用说明书。


    还向高温请教了一些养猫常识，仿佛汤勺就铁定是这个家的成员了。


    到家的第一晚，汤勺乖巧得要命，不跑酷也不乱推东西，虽然没有立刻黏人到跳上床去，但怎么看都是一只非常优秀的寄人篱下猫。


    如此一来，沈季玚私心里更不希望能找到它的原主人了……


    第二天上班时，沈叔琦告知沈季玚，父母回国的机票终于敲定了。


    「陪护人员也找好了？」沈季玚问道。


    「嗯，拜託的校友帮了个大忙，」沈叔琦抿了抿唇，说道，「不过中转非常麻烦，甚至要在中转地住一夜，入境后还要隔离至少14天。」


    「这都好办，人能回来就行。」既然三哥都料理好了，沈季玚也就不再多去过问。


    现在沈越文夫妇和陈酌的回国都指日可待，只不过代价实在高昂，普通工薪阶层很难承担。


    只有在这种时候，沈季玚才切肤体会到「有钱」的安全感。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突然警觉，以往与刘浜形成鲜明对比的散漫态度不能再继续下去。要不是刘浜那么拼命，哪里能攒得到那么大的别墅，又如何能在确诊癌症之后在不依靠他人帮扶的情况下，干脆利落地掏出大额医药费来自救？


    作为家族里的小儿子，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悠哉。天塌下来有父母姐兄顶着，沈家并不需要他来筹谋什么，他只需要管好自己，别给家里添麻烦就行。


    而如今，沈季玚直观意识到父母已然年迈，姐兄也会力有不逮，他要随时做好准备，成为这个家的承重墙。


    他不仅要管好自己，也要顾好陈酌，还有新来的汤勺。


    带上这样的心情，再面对工作，沈季玚多了几分主动，也更加上心。


    沈越文夫妇的班机比陈酌的还早一天，中转路线差不多，顺利的话会一前一后到达。


    【社畜小沈：陈老师，后天就要出发了吧？我怕时差对不上，提前预祝一切顺利啊。】


    【社畜小沈：如果方便，转一个地点就给我发一个定位，不然我不放心。】


    【月下对酌：好，我会的，谢谢四哥。】


    陈酌回復得倒是挺快。


    【社畜小沈：我爸妈是明天启程，三哥专门找了陪护人员一起，也希望他们一路顺风。】


    【月下对酌：一定会顺利的。】


    陈酌的应答比较简短，沈季玚估摸着他那边现在一定忙成了一锅粥，也就没追着继续聊天。


    只要人能按时地健康地回来，不怕没机会把所有的话都说开。


    在乎的家人要冒着危险漂洋过海地回来，沈季玚担心得睡不安稳。


    清晨一片迷迷煳煳之中，沈季玚感觉胳膊上有毛茸茸的触感，睁开眼一看，汤勺正歪在他身边，专心舔毛。


    沈季玚抬手摸了摸猫脑袋，慢慢坐起身来，打开手机浏览信息。


    【三哥：爸妈那边已经顺利通过安检登机了，三个半小时后中转落地。】


    【社畜小沈：好的。】


    【三哥：这么早，你已经醒了？】


    【社畜小沈：……根本没怎么睡着。】


    【三哥：那早上你别来公司了，在家休息吧。】


    天降假期，但沈季玚并不能感觉到轻松。


    翻来覆去，沈季玚捱到宠物医院开门，就拎着汤勺去打今年份的疫苗。


    「有消息吗？汤勺的主人。」沈季玚试探性地问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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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呢，」店员摇了摇头，「有顾客评论了动态，好像是跟汤勺一栋楼的，说主人好像因为疫情，很久前就回老家了。」


    「要是还没有回音的话，沈先生您能收养它吗？」店员给猫打过针之后，小心问道，「它很乖的，你看它，打针都不闹。」


    「当然，我巴不得能养它。」沈季玚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哪天它原来的主人找过来了，就到时候再说吧。」


    吃过午饭，沈季玚还是打起精神去了公司。


    到了晚上，沈叔琦告诉他父母已经在中转地入住，都很顺利。


    第二趟航班是十二小时之后，到明天晚上，父母就能落地上海。


    在父母到达的同时，陈酌就该起飞了。


    他们应该不会在同一个酒店里隔离吧？沈季玚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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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猫还是人，都要回家了！


    第123章 不管多晚到达


    ==============================


    在忧心陈酌归途的同时，沈越文夫妇在上海安全落地了。


    经歷层层检测之后，他们终于可以穿着防护服走出机场。


    钞能力再次显灵，沈叔琦帮二老安排到了条件最好的隔离酒店。


    沈太太拍了几张套间里的照片，发给几个儿女，好让孩子们放心。


    沈越文因为上回的中风，现在的身体素质比以往要差上许多，不能藉助额外的药物来倒时差，所以儿女们不便多加问候，怕打扰他们休整。


    至少病情没有恶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爸妈这边安顿好了，沈季玚可以全心全意担心陈酌那边。


    按照两人的约定，陈酌真的即时给沈季玚发信息，告诉他现在自己身在何方。


    眼看着时间快速推进，沈季玚甚至已经开始为碰面后的深入谈话打腹稿。


    想要跟陈酌聊的东西太多了，并且这一次他不打算隐藏先前对陈酌不打招唿就疏远冷淡的失望、难受甚至愤怒的心情。


    毕竟坦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月下对酌：四哥，我下中转飞机了。[图片]】


    看照片里的场景，好像真的和沈家二老走的是同一条路线。


    【月下对酌：这次我们真的很走运，下一趟转机没有延误，三小时后就能起飞。】


    【社畜小沈：太好了，会一直顺利的。】


    刚关闭对话框，手机上的app弹出提示，57号的线上舞蹈课程又更新了这一期的新内容。


    没错，沈季玚偷偷下载了app註册了新的帐号，然后付费购买了57号的这套线上课程。


    倒也用不着他来捧场增加人气，课程的播放量和订购数已经相当可观，在网站上的热度持续走高，并没有因为陈酌外出研学拉长了更新频率而流失学员。


    沈季玚纯粹是氪金以表支持，并没有认真地跟着学。


    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只是第一阶段的基础动作他都有点跟不上，大约沈家上下只有沈相宜、沈宏远这一辈的小朋友们身上还有点艺术细胞了。


    陈酌提前告诉沈季玚，他的归程路上有两个同伴，都是同期去研修的舞者。


    沈季玚没有追问更多细节，想着陈酌能有一起行动的朋友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天下班前，沈叔琦忽然踱步来到沈季玚的办公室，问了几个工作相关的问题之后，突然话锋一转。


    「那个，你……那个陈老师啊，」沈叔琦很少有如此犹豫提问的时候，「他不也出国了吗？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嗯，现在就在路上，夜里就能落地了。」沈季玚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抬头看了看沈叔琦，「你怎么知道他的动向？」


    「啊？哦，是你嫂子说的，臭小子可关注他的陈老师了。」沈叔琦难得躲闪似地撤开眼神看向别的地方，接着问道，「他在哪个隔离酒店？需要不需要关照一下？」


    「我没多问，他有一起回来的同事，会统一安排的，」沈季玚答道，「应该不用我们吧……谢谢三哥关心。」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沈叔琦转回眼光瞥了沈季玚一眼，「你们……现在爸妈也回来了，你还打算跟他们说这个事吗？」


    「在考虑了，」提到这个话题，沈季玚不免严肃起来，「反正他们早都知道了，瞒也没意思。」


    「也是，只要你和陈老师能好好的就行。」沈叔琦微微点头。


    「我下班接孩子去了，晚了耽误他学跳舞。」沈叔琦走出办公室前，提醒沈季玚，「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自从疫情爆发，见惯了生离死别，沈叔琦对家庭的关注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以前总觉得教养孩子照顾家庭是三嫂的分内事，如今三哥也在尽力学着去承担他本该承担的家庭责任，不管怎么说，沈叔琦都在往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方向努力吧。


    夏天到来的时节，原本阴霾的社会气息也渐渐变得明朗。


    沈季玚按时打卡下班后，决定低碳出行徒步回家。


    陈酌结束隔离之后，他的下班散步应该不会再形单影只了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57号附近，沈季玚眼尖地看到门口停着司徒的机车。


    大学也解除封控了？沈季玚不由自主地迈步走进工作室，小易刚好在整理会客区域的茶水纸杯，看来刚刚有访客。


    「沈先生！」小易扭头看到沈季玚，很高兴地打招唿，「今天下班还挺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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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踩点下班。」沈季玚戴着口罩，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们吃了吗？」


    「我已经吃好了，楼上正在进行中，君悦送餐已经恢復好几天啦！」小易开心道，「今天三楼有编舞定妆拍摄，沈先生要不要去替我们陈老师把把关呀？」


    「好，我去凑个热闹。」沈季玚点点头，很自然地上楼。


    走在楼梯上，沈季玚默默算计着在场的工作人数，又偷偷摸摸点了咖啡和奶茶。


    司徒确实在，但不在二楼在三楼。他也跟在拍摄棚边，双臂抱在胸前，凝视着什么。


    因为太过认真，司徒都没意识到沈季玚已经在他身旁站了三分钟。


    「看什么呢？」沈季玚小声打趣他，「这么出神。」


    「……卧槽，吓我一跳。」司徒个头很大，所以受惊的时候，动静也很大，引得拍摄区域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好多美女啊，」沈季玚故意用略带调笑的口吻问道，「哪一个是你的心选？」


    「都不是。」司徒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嗯？难道你真的不喜欢女孩子啊？」


    司徒吸了吸气，突然就不作声了。


    「沈先生！」拍摄区域的工作伙伴看见了沈季玚，都热情地沖他打招唿。


    「你们辛苦了。」沈季玚很有领导风范地跟他们挥手，「咖啡奶茶一会儿就到。」


    大家都一起欢唿起来，也算是缓解了刚刚沈季玚和司徒之间凝滞的气氛。


    「你怎么不在楼下剪片子啊？」沈季玚没话找话，继续跟司徒搭讪。


    「这不是在等生图吗？」司徒朝拍摄区域努了努下巴。


    「图片后期也是你？」沈季玚若有所思，问道，「也太辛苦了吧，陈老师究竟给你开了多少工资？」沈季玚取得工作人员的许可，拍了一张花絮照发给陈酌。


    「只要能帮老闆做事，不收钱我都可以接受。」司徒冷哼一声。


    「他人又不在这儿，你说的这话我可不会帮你转达。」


    「不需要，」司徒微微瞟了一眼沈季玚，「等他回来我会当面再讲一遍。」


    沈季玚说不过他，决定关注拍摄工作。


    【社畜小沈：这几个女生是工作室的新伙伴吗？都好漂亮啊。】


    飞机还没落地，陈酌也不可能立刻就回復。


    等饮料外卖送到后，沈季玚告辞回家，家里还有一只汤勺，等着他呢。


    沈季玚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汤勺懒懒地跳上来，在床尾找到舒适的拐角然后开始认真舔毛。


    【月下对酌：是司徒他们学校舞蹈系的大四毕业生。】


    【社畜小沈：太好了，正担心你飞机会不会延误呢。】


    【月下对酌：没有没有，刚刚落地，马上检测之后就可以去隔离酒店了。】


    【社畜小沈：不管多晚到达，都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沈季玚眼看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闪动好几次。


    【月下对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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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要见面了真的快了信我啊！！！（摇肩膀）


    第124章 解除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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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跟陈酌打过电话了，自从陈酌「逃」出国后，仅有的几次通话都是通过第三方实现的。


    所以在深夜三点半，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惊动还在看综艺的沈季玚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小心悸。


    原本在床尾团成一团的汤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挪到了沈季玚的腿边，小脑袋搭在他的腿上，睡得酣沉。


    「餵？四哥，吵醒你了吧？」陈酌说话声音很小，带着些唿吸的气息喷在手机话筒上，「果然还是太晚了……」


    「没有，我没睡。」沈季玚暂停了电视屏幕里的节目，专心讲电话，「都安顿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陈酌继续低声道，「你别熬夜了，赶紧睡吧。」


    「没事，不听听你的声音我不放心。」沈季玚原本也不困，就专门等着这通电话呢，「14天后我去接你。」


    「……」陈酌那边停顿了几秒钟，才传出来一个字，「嗯。」


    陈酌说的话不多，语气里听不出来具体的情绪，但沈季玚本能地察觉到他有些躲闪。


    也可能仅仅是因为沈季玚有点困顿，才会产生这些若有似无的感觉。


    这种时候就不能强行瞪眼细想问题，唯一的好办法是闷头睡觉。


    睡不了几小时，沈季玚被闹钟叫醒，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今天还格外得忙碌，因为刘浜请了半天病假去三院复查，很多事情都交由沈季玚来处理。


    一说到三院，沈季玚难免想到苏木。


    他终究不是心肠铁硬的人，前两天尝试在微信上询问苏木，并没有收到回復。


    自从苏木不顾一切出国寻爱，真的再也没有主动联繫过沈季玚或者刘浜。


    「昨天给你的那个3号文件夹的合同，先不忙着处理，」午餐时间，刘浜打来电话，「我下午回公司再说。」


    「也不必这么看不起我的工作能力吧？」沈季玚不服地回道，「检查完了就不能回家躺着休息休息吗？」


    「躺不住。」刘浜顿了顿，接着道，「苏木不仅回国了，还已经来上班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个大头鬼啊！」沈季玚没好气地说道，「前天给他发微信还不回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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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他像是变了个人，电话里讲不清楚，等我回来有空再说吧。」刘浜大概是碍于还在医院里，不便说太多，就结束了通话。


    谁知「有空再说」这句话就跟一句诅咒似的，下午从沈季玚把文件夹交还给刘浜之后，就各自忙碌到再没空碰个面。


    关于苏木的话题自然也就没得到讨论的机会。


    加完班，沈季玚在打卡机上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


    白天陈酌发来一张酒店玻璃窗外的风景，沈季玚通过对建筑地标的指认，确定了陈酌和自家爸妈确实在同一处酒店里隔离。


    他没有说破，陈酌估计也不晓得。


    沈太太同样发了消息，是一张自拍照片，画面里有她有沈越文，也有他们当天中午吃的配餐，看起来都还不错。


    之后的每天，沈太太以拍下餐食照片发给孩子们的方式来报平安。


    而陈酌也几乎保持每天都和沈季玚聊几句天的频率，有时是关于今天配餐的评价，有时是一张酒店另一侧窗外的风景。


    在一张张图片和一句句对话中，两周的时间竟也没有原先以为的那么难熬。


    眼见着临近见面的日子，沈季玚在办公室里被繁多的事务压身也并不觉得特别痛苦了。


    「疾控中心发了通知，明天下午4点解除隔离。」沈叔琦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皱了皱眉，对沈季玚说道，「但是我2点有一场最高级别的商务洽谈。」


    「我去接爸妈，」沈季玚立刻领会了三哥的意思，主动接话道，「只要你批我的假就行。」


    「行，等会我把酒店地址定位发给你。」沈叔琦的眼睛依旧只是看着手机屏幕，「陪护人员应该会跟爸妈一起，到时候你送送人家，客气一些。」


    「明白，肯定安排到位。」沈季玚马上听出了沈叔琦话里的话，瞭然地点头作保，「请三哥放心。」


    晚上下班，沈季玚去买了几样体面又实用的礼物，预备在明天去接父母的时候，送给那位辛苦一路的陪护人员。


    本来早上紧赶慢赶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量，沈季玚可以轻轻松松等到3点去接人。结果中午突然收到一封商务邮件的回覆，需要处理的资料全都在办公室的电脑里，沈季玚不得不在吃完午饭后赶回公司。


    处理好这件突发事项后，已经快下午2点，现在出发去接爸妈也来得及。


    「小沈总，下午好。」电梯门一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文质彬彬地跟沈季玚打招唿。


    沈季玚惯性点头致意，走进厢体等电梯门重新关合后，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刚刚跟自己打招唿的人，不是沈叔琦的总裁特助吗？沈叔琦每次参加级别很高的商务洽谈，特助都会跟在身边的。现在是下午2点，昨天老三说的那个会议照理来讲已经开始了，特助怎么还在公司里？


    没等沈季玚想出个所以然来，电梯已经到达停车场楼层。


    安全地把爸妈接回家，才是沈季玚眼下最要紧的事。


    隔离酒店的位置离市区很远，是郊区一家高档度假酒店改造的。


    之前沈季玚还跟刘浜他们去参加过在那里举办的活动，因此路线不算陌生。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将将好赶在3点半左右到达。


    酒店门口有隔离栏，沈季玚本人和他开的车只能停在隔离栏外的指定区域，等着防护人员将解除隔离的人送到隔离栏外面。


    两周的时间不算漫长，可如今的半小时却漫长得令人倍感焦灼。


    正巧57号工作室的线上课程更新了这一周的课程，沈季玚很积极地点开查看。


    这一次的课程，拍摄背景竟然就是隔离酒店的内景。视频详情里也说明了陈酌目前的特殊情况，所以录制的质量可能会有些差强人意，等陈酌解除隔离后会重新上传。


    虽然课程视频的呈现效果确实不如之前几期，但根本不妨碍沈季玚认真「听讲」。


    直到酒店的电动伸缩门打开时发出唿啦唿啦的声响，沈季玚才按灭手机屏幕，抬头看去。


    门内出现了三个人，两个走着，一个坐在轮椅上被推着。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防护服的防疫人员，手里拿着消毒喷枪对着那三个人一顿360°无死角地消毒。


    沈季玚离得有些远，再加上背着光，虽然心里知道那三个人肯定是自家爹妈和陪护人员，但一直到他们走出酒店大门走近隔离栏时，沈季玚才看清每一个人。


    在看清推着沈越文轮椅的那个「陪护人员」是谁的剎那间，沈季玚一整个脑干丢失。


    「……我他妈不是在做梦吧？！」沈季玚眯着眼不自觉地念叨着，然后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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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隔离政策也有改写，不完全依照事实啊！（高亮）


    第125章 「陈酌，我非常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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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老四，还愣着干嘛！」沈太太冲着已经石化的沈季玚挥了挥手，「快过来帮忙啊。」


    沈季玚甚至保持着脑干缺失的状态，纯靠条件反射和肌肉记忆，先将沈越文慢慢架起来，让沈太太搀扶着。


    然后跟陈酌一起，将轮椅收纳好，放置在后备箱里，再回头将沈越文扶进车的后座。


    直到陈酌坐在副驾上绑好安全带，沈季玚的脑子都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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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开车慢点啊，」沈太太好心提醒，还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看前排的两个人，「别因为太激动了，就飙车。」


    沈太太既然都这么说话了，态度也就很鲜明了。


    此时此刻的沈季玚根本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依然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履行开车送人的命令罢了。


    车厢内保持了好一阵的沉默，沈越文不仅清醒着，而且看起来休养状态很不错。或许是因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上完整的表情。


    沈太太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车内略显沉闷的氛围。


    「餵？老三，」沈太太接听了电话，「是啊，我们在老四的车上了。」


    开车的那个，和坐在副驾上的这个，像两尊雕塑似的，几乎没什么人类化的反应。


    「潘姨已经来了吗？那太好了。」沈太太开心道，「这个月起再给她加50%的工资吧，算是特殊时期补贴。」


    「你让潘姨赶紧准备点菜，小陈也在呢。」沈太太探头看了看副驾上的陈酌，说道，「好，到家再说，你忙吧。」


    沈太太挂断电话后，转而跟陈酌说话：「小陈，这段时间真的多亏有你。晚饭就在家里吃吧？你看我都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


    还没等到当事人的回应，一直没开口的沈越文，突然发话：「听你阿姨的，留下吃饭。」


    沈越文的音调并没有因为生病而减少半分威严，虽然底气不足，声量不大，听在沈季玚耳中，仍然是如雷轰鸣。


    但沈季玚的脑干回来得非常迅疾也很会抓时机，在陈酌回答之前，他倒是先开口了：「爸、妈，能先给我们一点时间吗？」


    向来说一不二的沈越文，却并没有因为沈季玚的「忤逆」而表现出不满的神色。


    「……也好，也好，」沈太太出面打圆场，侧脸看了一眼沈越文，补了后半句，「以后有的是机会请小陈来家里吃饭。」


    沈季玚目视前方认真开车，眼角余光能感觉到陈酌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到达沈宅后，沈季玚下车将沈越文夫妇安全送进家门，交到潘姨手上。


    这段路明明有几十米，沈越文或是沈太太有足够的时间跟沈季玚说些什么，但老两口什么话都没说。


    沈季玚倒也无所谓，马上就能跟当事人当面锣对面鼓地深入交谈了，自家爸妈的事之后再论也不迟。


    沈季玚只知道陈酌肯定骗了他，可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单方面地将「行骗过程」还原完整。


    现在「当事大骗子」就在副驾里坐着，虽然情况远超于意料之外，但解开误会的进程被极速加快。


    沈季玚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发动车子也没有人开腔，封闭的车窗屏蔽了室外起伏的蝉鸣，空调冷风口唿唿作响，本来的声音不大，却被车内的沉闷烘托得很响。


    「去迷途喝一杯？」沈季玚一边按下启动键，一边以放松的语气询问陈酌。


    「……好。」陈酌慢慢点头，不敢看向沈季玚。


    晚饭黄金时段，迷途却刚刚开门为夜晚的营业做着准备。


    「沈先生好！老座位老三样吗？」今天当值的经理热情地跟沈季玚打招唿，虽然沈季玚对她并没有印象。


    「嗯，加两道主食吧，」沈季玚应道，「别太油腻就好。」


    两人在拐角处落座，沈季玚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陈酌，等着对方先开口。


    陈酌显然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缩着肩膀侷促地左顾右盼。


    服务生很快端来餐品，碟碟碗碗摆放齐整之后，沈季玚不再拖延时间。


    「不管你接下来要跟我说什么，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坦诚地告诉你。」沈季玚开门见山道，「陈酌，我非常生气。」


    被非常严肃地叫了全名，陈酌反而好似松了口气，紧紧抿着地唇角也松弛下来。


    「对不起。」陈酌微低着头，底气不足地道歉。


    「抱歉，我暂时还没办法接受道歉。」沈季玚双臂抱在胸前，决定狠下心来好好清算这段时间以来他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真的非常对不起。」陈酌头垂得更低了，再加上迷途里的光线过于昏暗，沈季玚根本看不见陈酌的表情。


    虽然看不清，却能听得清，沈季玚似乎从陈酌的语气里听出了哭腔。


    一瞬间就心软了，沈季玚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陈酌的偏袒与骄纵。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慢慢说。」


    陈酌摇了摇头，深唿吸之后抬起脸。沈季玚仔仔细细看了看他的面容，还好还好，没有泪痕。


    不过脸颊和下巴都消瘦了一圈，黑眼圈也有点重，看起来非常疲惫。


    沈季玚看在眼里，心里更疼惜了，但不说。


    「四哥，我没什么可争辩的。当时，那样对你……全部都是我的错。」陈酌长嘆一声后，端起桌上的酒勐灌了一口，开始「自首陈述」。


    「那条爆料帖子对我来讲，杀伤力太大了。我当时极力掩饰，保持明面上的平静，但焦虑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然后，我知道了你爸爸……因为我们的事，被送去了医院……」陈酌吸了吸鼻子，接着说道，「我真的很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爸爸就不会……」


    「你觉得我爸中风是因为我们的事被曝光？」沈季玚接过话头，反过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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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看向沈季玚，眼神之中透着茫然。


    「可能确实有点影响，但最主要的导火索不在我们这里。」沈季玚难得保持清醒的理性思维，说道，「是谁告诉你我爸中风的事？刘浜吗？」


    「……我是在无意间听到刘总讲电话，但有人给我发了更确切的信息。」陈酌又不自觉撇开眼神。


    「好，谁给你发信息的先不讨论，你接着说。」沈季玚感觉自己变身为当初念高中时害怕的班主任，而陈酌就像是班里犯了错误的学生。


    「研修班的录取通知书也确实是那几天收到的，我心想不如就着这个机会，先冷静一下……」


    见沈季玚没有搭话，陈酌喉结滚了两滚，接着说道：「主要是，想让我自己先冷静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沈季玚本来还佯装七分的怒气，现在有三分是来真的了，「有什么话，不能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跟我明明白白地说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回事……」陈酌的音调里渐渐染上无措和委屈的意味，「很害怕跟你有接触。」


    「那种感觉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糟糕，」陈酌很诚恳地说道，「明知道那些不好的状况全都因为我，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跟你有说有笑，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你那时候是真的想过要跟我分手？」


    「……」陈酌愣怔了几秒钟，没有明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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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坦白了！但是好难写这个度我感觉怎么把握都不到位啊……


    第126章 当然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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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迷途里坐了很久很久，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空酒瓶的个数倒是一直在增加。


    夜场时段，酒吧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场歌手唱了好几份歌单，整体的环境既有点热闹，但又不算喧嚣。


    对面而坐的两个人，说了很多很多话。


    直到沛荷阿姨打来电话问陈酌人在哪儿怎么还没到家，这一次漫长的对谈才得以结束。


    「送你回家吧。」沈季玚率先起身，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呃……」陈酌似乎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换成了另一个音节，「嗯。」


    在沈季玚还没买下牡丹园的房子他俩还没一起住之前，两人还经常因为「回谁家」而互相拉扯开玩笑。


    刚刚陈酌想问的也许就是同一个问题，却没有明确问出来。


    好在他们的默契没有损耗，似乎一个眼神两句交谈，就明了对方在想什么要做什么。


    沈季玚的怒气，在听了陈酌的解释之后消散了一些。他自知不是什么极度冷静理智的人，说是立刻就原谅对方之前的不当做法，也不太现实。


    这一点陈酌自然知道，毕竟不论有多少理由多少因素，主要过错方都在他。


    结果两个人刚踏步出酒吧大门的时候，才勐然想起沈季玚刚刚也喝了酒，还喝了不少。


    「叫个车送你。」沈季玚不能酒后驾车违法犯罪，开了后备箱把陈酌的行李拿出来，就划开手机唿叫专车。


    但是太晚了，订单发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专车司机接单，更遑论在路边拦到空驶计程车。


    「你们是不是在迷途门口？还带了个很大的行李箱，」刘浜简直是当代宋江及时雨，打来电话，「我好像看到你们了。」


    「啊？你在哪？」沈季玚拿着手机，四处张望。


    「路口等红灯呢，」刘浜说道，「是不是打不到车？」


    「确实……但是你怎么会在这边？都这么晚了。」沈季玚瞬间想到的是吕智的表情，要是让吕老师知道刘浜这么晚了不在家睡觉在大街上熘车，估计要气死。


    「小吕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结婚，婚宴结束后几个关系好的年轻人又去续摊了，刚结束，我接他呢。」


    「什么什么，勺儿在哪？」电话背景音里能听见吕智的声音。


    电话被匆忙挂断，沈季玚刚将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就看到刘浜的车靠边停在他们二人身前。


    「勺儿！四哥！」吕智一扫加班之后筋疲力尽地状态，激动地跟他们打招唿。


    放好行李，等二人在车后座坐好，刘浜一脚油门开出去，准备在路口掉头：「先送你们回牡丹园？」


    「不是……我回我爸妈家。」陈酌应道。


    刘浜一个急剎车，前排两个人同时转头看过来。


    「你俩掰啦？」刘浜话音未落，胳膊上立马吃了吕智重重一拳，下一秒就被他捂住嘴巴。


    「往杨叔家开吧。」沈季玚避开刘浜心直口快的问话，直接点出送人地址。


    光线昏暗中，沈季玚眼角余光瞥见陈酌放在腿上的手，正用力地揪着裤子的布料。


    搞了这么一出，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吕智都正襟危坐在副驾上。


    刘浜开车向来彪悍，车内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车就停在了杨叔家小区的门口。


    刘师傅刚挂挡拉上手剎，沈季玚立马默不吭声地从另一边车门里出来，再动作迅捷地从后备箱里拿出陈酌行李箱，之后就站在原地不动。


    「谢谢刘总和吕小智，」陈酌跟着下车，冲车里的两人挥手致谢，然后接过他的箱子，「四哥，我先走了。」


    吕智大约一直在通过后视镜关注着车外的情况，看到沈季玚没有像以前那样追过去送人，于是急急忙忙冲出来，也来不及对沈季玚说什么话，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然后蹙着眉去追陈酌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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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季玚直直地看着那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区大门里，才听到车门打开又闭合的声响。


    「真掰了啊？」刘浜走过来，问话的语气里稍微显示出难得一见的真诚。


    「当然没有，」沈季玚摇摇头，哼笑了一声，「没想过要掰。」


    「呵，那你刚刚一脸的冷漠，人家要回了也不黏着去送，」刘浜也跟着哼了一声，「搞得好像你俩已经拜拜了。」


    「这事有点复杂。」沈季玚指了指车门，示意他俩回车上再聊，虽然现在是深夜，但车外闷热且蚊子超级多。


    「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没跟我说？」沈季玚刚带上车门，就向刘浜抛出质问。


    「什么知道多少？什么没跟你说？」刘浜动作顺畅地旋转空调温度按钮，脸不红心不跳地反问。


    「陈老师出国之后，怎么碰上的我爸妈，又怎么成了他们的『陪护』。」沈季玚坐进后排，毫不客气地拿起刘浜车上储备的矿泉水拧开就喝。


    「就算你是受害者感到生气，也不能冤枉别人吧？」刘浜语气悠然，并不生气，「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来，」沈季玚翻了个白眼，「如果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我三哥？」


    「你说对了，还真就是你三哥。」刘浜加重了语气，简明扼要地说道，「也不是三哥有意为之，确实是巧合。」


    吕智回来得很快，毕竟杨叔家那栋楼，离小区大门也不远。


    「四哥，你们究竟怎么了啊……」吕智刚在副驾上扣好安全带，就马上转头询问沈季玚，「刚刚我看勺儿的表情，失落得要命。」


    「别瞎问了，」反倒是刘浜先截断了话题，「别人的事情不用你掺和。」


    「……这话什么意思？！」听了这话吕老师立即不满起来，「勺儿算『别人』吗？四哥算『别人』吗？！」


    「抱歉抱歉，是我不会说话，」在吕智面前，刘浜向来怂得干脆，「总之情况比较复杂，你现在问他没用，他自己都没顺明白。」


    经刘浜提醒后，吕智不再追问，只是说了一句他的想法：「反正你俩别分开就行。」


    刘浜的话没错，吕智说的也不错。


    眼下沈季玚急需一个独处的空间，一段不被打扰的时间，来梳理今晚接收到的庞杂信息。


    回到牡丹园的家里，刚关上房门，就听到一片黑暗中传来「喵喵喵」的急切的猫叫声。


    沈季玚今天回来得太晚了，汤勺的饭碗里空空如也，自动饮水器里的储水量也告急了。弹尽粮绝的汤勺被逼得一顿辱骂输出，沈季玚赶紧给猫主子添食加水。


    「再过几天，就会有一个比我更会照顾你的人回来了。」沈季玚蹲在一边看汤勺狼吞虎咽，害怕小傢伙吃得噎住，时不时捏起汤勺的后脖颈，手动暂停进食过程。


    收拾一番后躺在床上，沈季玚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身侧的空位，开始復盘今天的对谈内容。


    陈酌当时因为得知沈越文中风送医，以为是他和沈季玚的桃色新闻被恶意渲染扩散造成的巨大负面影响造成的严重后果。他们都不算是娱乐圈里的人，哪里见过这场面，陈酌自然就慌了。


    再加上有人特意给陈酌发了相关内容，这人是谁沈季玚还不知道，押后再议。


    海外高阶舞蹈研修的录取通知是陈酌心烦意乱之下选择逃避的途径，那时候陈酌只想远远离开繁杂的漩涡中心。


    没有和沈季玚沟通也是由于陈酌当时的顾虑，一是想到沈越文住院沈季玚一定忙得不可开交担心打扰他，而是因为他不敢主动联繫。


    生怕沈季玚会因为父亲生病的事迁怒于他，虽然沈季玚根本不会如此不理智。


    但有一个细节是沈季玚从未料想过的方向，陈酌一边害怕沈季玚责怪他，一边又害怕沈季玚太考虑他的感受而完全不责怪他。


    如此纠结的心情，是沈季玚无法感同身受的。


    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的害怕，才让陈酌对沈季玚避而远之。


    还有一点，陈酌在处理只关乎自己的事情时，从来都很果决。在面对只涉及到他和沈季玚两人之间的事情时，又可以一直主动从不逃避。但那件事影响到了父母长辈，陈酌只知道沈越文是知晓了他和沈季玚之间的恋情才突然发病的，就当机立断地归因于自身。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无论是谁，都是第一次经歷，思虑不周之后做出伤害他人情感的事，也在所难免……


    陈酌甚至坦白，当时他想着如果淡着淡着就能自然而然地分开，对两人来说就不会感到那么撕心裂肺的痛苦了吧。


    讲到这里的时候，沈季玚气得骂了陈酌两句，这是前所未有的责怪。


    「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逃跑，结果丢下那么大的烂摊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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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在尽力解释了5555555！


    第127章 不会是肾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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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太自私了，你根本没想过我的立场。」沈季玚气得七窍冒烟，「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坦诚地聊聊呢？」


    「我怕我跟你多说两句，会更捨不得……」陈酌越说声音越小，「其实刚到国外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所有上课、练舞的休息时间，全都用来纠结怎么回覆你发来的一条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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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国内爆发了疫情，三月份之后全球蔓延，在这期间，沈季玚不离不弃地关怀让陈酌更加后悔当时匆忙又愚蠢的决定，却因为远隔重洋，想不到更好的弥补方法。


    大疫当前，身居国外的华人们团结一致互帮互助，就像沈季玚预想的，陈酌义不容辞地加入了当地防疫志愿者的队伍。


    如果陈酌没这么做，就不会在后来的志愿工作过程中遇到沈越文夫妇。


    那段时间，三哥沈叔琦请的护工宋叔也因故无法继续照看老两口，没有人能搭把手，特殊时期的生活有太多的不便，所以也需要华人团队的帮助。


    陈酌刚与他们碰面时，互相不认识。后来还是沈太太觉得这小伙子眼熟，才故意避开了沈越文，小心询问他是不是就是陈酌。


    当时陈酌吓了一跳，担心沈越文知道自己是谁后会拒绝和他的任何接触。


    在如此前景未卜的情况下，陈酌没有及时将这件事告诉沈季玚，也能理解。


    沈太太作为母亲，心中的天平很容易倾向于儿子。当初沈季玚与杨柳交往时，沈太太就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几次三番调和沈越文与沈季玚之间一触即发的矛盾。


    希望孩子能获得他自己心中认定的幸福，是每一位母亲的本能。


    而从来威严旧派的沈老先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后，对很多事物的看法也发生了转变。


    这次直面陈酌，无论是沈越文还是沈太太，接受度似乎宽和了不少。


    由于接触的过程比较短暂，陈酌以为他的努力并不能改变不被沈越文接受的局面，就更不敢和沈季玚说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沈叔琦拜託国外的校友，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找到的陪护老夫妇俩回国的人，恰好还是陈酌。


    相处的时间被延长，沈家父母和陈酌之间的距离也渐渐被拉近。


    想来因缘际会，是老天在帮他们俩吧。


    但是理解归理解，沈季玚生气还是会生气。


    他气陈酌缩头乌龟一跑了之，也气陈酌闷不吭声自怨自艾。


    轻易和解实在难以平息这好几个月的煎熬所带来的心头之怒，沈季玚有意要「以牙还牙」小施惩戒。


    于是就出现了微信对话框里全是陈酌发来的消息而沈季玚只回復了寥寥几个字的局面。


    直到沈季玚临睡前给陈酌发了一句「晚安」，整个对话页面里才出现绿色底框的信息条。


    陈酌到家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57号开工了。


    能知道得这么及时，当然是因为陈酌清早六点半就给他发了详细的汇报。


    沈季玚倒不是被信息吵醒的，他本来醒得也早。看完消息后，沈季玚捉弄对方的恶趣味被小小地满足了一下，然后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切出对话框，点开蚂蚁森林收能量。


    好傢伙，陈老师给他的小树苗浇了好多好多水。


    沈季玚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机起床洗漱，预备开启他的工作一日。


    收拾妥当后，沈季玚回头叮嘱站在客厅里送他的汤勺要好好看家护院，打开房门正要跨步出门，却因为脑袋没有及时迴转，而差点一脚踏在——


    一大束玫瑰花上。


    沈季玚这老胳膊老腿的，收不住动作而踉跄着跳在门边，「哐当」一下动静太大，吓得屋里的汤勺都蹦了老高。


    「……搞这么铺张！」沈季玚捧起花，抽出卡片看了一眼，心口不一地埋怨陈酌浪费钱。


    来不及仔细处理，沈季玚先徵用了汤勺刚刚到货的猫粮桶，把花束放了进去，拍了一张买家秀，急急忙忙出门了。


    刚到达公司，他就被桌上堆着的文件夹给困住了。


    「哟？小沈总来得挺早啊。」刘浜路过沈季玚的办公间时，特意推门打招唿，「难道昨晚不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吗？」


    「休想乱我心智，」沈季玚有意岔开话题，「这个月的考勤我不会输给你的。」


    「三哥知道你这么卷我，一定很开心。」刘浜哼笑一声，「中午一起吃？小吕会送饭过来。」


    吕智现在正放暑假，空闲时间较多，就能全权负责刘浜的一日三餐。


    午餐时间，三个人没去楼下的员工食堂，在办公室隔壁的茶水间里吃饭。


    期间吕智聊了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关于陈酌的。


    沈季玚略感奇怪，他以为吕智来送饭，也来探口风。这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沈季玚不小心把饭勺扫到了地上。


    弯腰去捡的时候，腰椎那里发出清晰的「咔哒」声，刘浜和吕智一定听到了。


    「嘶……」沈季玚皱着眉，捡起饭勺放在桌上，然后伸手揉了揉腰。


    「不应该啊，」刘浜眼神奇怪地看着沈季玚，「你肾虚吗？」


    「吕老师亲手做的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沈季玚没好气地说道，「这两天事情太多了，腰酸背痛的……」


    「人要服老。」刘浜煞有介事地感怀，「一把年纪了，难怪骨头嘎嘣脆。」


    沈季玚权当刘浜在说他自己，匆匆结束午饭后就返回办公室继续忙碌。


    下午2点左右，助理端着咖啡进来时，说前台有一件同城速递的急件送达，收件人是沈季玚，问他要不要领上来。


    「寄件人是谁？」沈季玚还以为是公务邮件，抿了一口咖啡随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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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犹豫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应道，「……您的爱人。」


    「啊？」沈季玚疑惑地抬眼看她，「什么人？」


    「小沈总，寄件人那一栏写的就是……」助理面露难色，尴尬回答，「……『小沈总的爱人』。」


    「我担心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就没立刻拿上楼。」助理赶忙补充解释。


    沈季玚大脑宕机了好几秒钟，而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土味整活了。


    「小沈总，有你的快件。」刘浜又神出鬼没地推开了沈季玚的办公室门，手里端着一个不大的纸盒，「我勉为其难代你拿上来了。」


    助理相当有眼力见地接过纸盒放置在沈季玚的办公桌上，然后飞速逃离现场。


    「哎呀，这寄件人的署名，放在整个公共办公区也是相当炸裂的。」刘浜再说下去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赶紧丢下这句话潇洒离开。


    沈季玚无奈地闭了闭眼，已经猜到是谁的杰作。


    用裁纸刀划开纸箱封口胶带，里面是几盒镇痛筋骨贴，还有一张手绘的舒筋活络动作示意图。


    【月下对酌：四哥，示意图画得有点草率了……视频还在压缩等一会就能发送完成，你跟着试试看，应该能缓解。】


    沈季玚读完消息，看着那张可爱的示意图，不自觉想笑。


    没想到镇痛贴包装盒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需要人帮忙贴膏药的话，可以随时联繫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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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老师立大功！


    第128章 过时又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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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酌紧急拍摄的嵴美瑜伽视频，还细緻地做了全套后期，沈季玚一看就知道出自司徒的手笔。


    庆幸自己认认真真看完了整条视频，毕竟司徒借着后期的便利，在视频即将结束的时候，用不大的字号在画面的左下角打了一行看似吐槽实则提醒的话：老闆突然恋爱脑，加班狗真受不了。


    腰酸背痛的程度还够不上需要贴膏药的层次，沈季玚跟着陈酌的教学视频做了几个动作，立竿见影地舒缓了略微生锈的筋骨。


    自从疫情居家那阵子起，沈季玚就再也没认真健过身。除却客观因素的限制，还有主观因素上的怠惰与无人监督。


    人一旦过了35岁，身体机能的衰退程度超乎人的想像。沈季玚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身轻如燕的体会，在某一次泡澡结束站起身跨步出浴缸时差点因为腿脚不够轻便而摔倒的时候，才有了切肤之痛。


    视频里的陈酌身姿挺拔，体态完美。他不是那种当下最流行的尖削脸型，反而显小，面部轮廓的状态也很好，完全不像一个快要30岁的人。


    果然用进废退，常练常年轻。


    第一天的新鲜花束和贴心膏药，以及极速出品的教学视频，已经让沈季玚想缴械投降了。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好亏，莫名其妙的胜负心让他按下去57号接人的冲动。


    给陈酌发了鲜花返图、跟练感受，陈酌没有立刻回復，也许还在工作。


    过了晚上11点，陈酌才一条接一条地爆炸式回信息。


    先说明他刚刚是在为新舞剧加练，手机没电了放在休息室充电，没能及时看到信息及时回復。


    紧接着关心沈季玚的老腰，看了发过去的跟练反馈后，还简单指导了一下需要调整的地方。


    然后就开始汇报行程，几点离开的工作室，几点到的杨叔家，还有什么工作必须要在今天结束之前收尾。


    沈季玚看着手机屏幕上聊天对话界面里大片大片的白色底框，设想陈酌当初故意疏远他时的心境。


    违心的淡漠，折磨的何止是被冷遇的对方，自己也非常煎熬吧。


    第二天早上，沈季玚没有收到陈酌的早安信息。


    以为打开家门还能看见玫瑰，然而门口却空空如也。


    汤勺在他身后呜呜呜哼了几声，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出门上班给它挣罐头。


    才一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吗……沈季玚站在电梯里，看到厢体镜面中映出的自己，下意识地瘪着嘴。


    「先别忙着去公司，陪我跑一趟。」沈叔琦在沈季玚正要开车的时候打来电话，「浜子有点不舒服，请假了。」


    「啊？他没事吧？」听了这话，沈季玚蹙起眉头，快速启动车辆。


    「应该没什么大事，」沈叔琦说道，「今天的商务会面很重要，我一个人去显得不够重视对方。」


    「好，地址定位发给我，我立刻出发。」


    沈季玚熟练地将职业微笑嵌在脸上，跟在沈叔琦身边左右逢源。会谈还没进行到一半，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才想起他昨晚手里捏着亮屏的手机，迷迷煳煳睡了过去，早上起床匆匆忙忙没来得及充电又忘记带充电宝。


    会谈过程中离场给手机充电不太像样，沈季玚忍着关机的焦虑感，不自觉频繁查看手錶。


    「……有事？」沈叔琦感觉到身边的老弟有些心不在焉，嘘声问道，「要是有急事，午宴开始前你就先去忙吧。」


    沈季玚心虚地点了点头，倒也没什么急事，他单纯不想参与应酬罢了。


    赶回公司时已经是午休时段，沈季玚直接到达他的办公楼层，隔壁的工作间空无一人。


    刘浜不在，看来是真的很不舒服，不然他不会轻易请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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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坐下后再给问候老刘头，结果推开自己的办公间玻璃门，一抬头就看到桌上放着的玫瑰花，比昨天家门口的那束还大，不过已经装在了玻璃花瓶里，似乎被人精心剪插过。


    「……果然还是太铺张了！」沈季玚再次口是心非地埋怨陈酌，欣赏一番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所有寄送到公司的快件，都会统一放置在楼下的前台，配送员无法进入到沈季玚的办公间。


    沈季玚立刻想到一种可能，反应极快地在办公间里喊了一声：「陈老师？」


    「什么时候回来的？」门口响应的声音，不属于陈酌而来自于刘浜，「刚我看一个人影站在这儿还以为是进贼了。」


    「……你不是不舒服吗？」沈季玚难掩语气中的失望，低声问道，「还跑来干嘛？」


    「怎么，看到站在这里的是我，失望了？」刘浜没有回答沈季玚的问题，反而走过来指了指他的工作桌，「收到花开心坏了吧，眼里都容不下别的了。」


    沈季玚循着方向看去，桌上果然还有别的东西。


    「你陈老师，说发信息完全不回，打电话手机也关机。」刘浜故意把话说得抑扬顿挫，「还特意给你做了爱心午餐，送过来你人又不在。」


    「你给刷的电梯卡？」


    「废话，不然你想让人家一手捧花一手拎着饭盒，站在前台等你？」刘浜助攻任务完成，准备退出办公间，「除非你存心想让公共办公区的同事一个都不漏地看到陈老师。」


    沈季玚还没来得及争辩半句，刘浜就闪身撤退了，该说不说他完全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看着桌上的保温饭袋，早上没在家门口瞧见玫瑰花的小失落一扫而空。


    不过陈老师倒追人的手法还真是过时，送花、送饭、送温暖，太老土。


    但沈季玚却挺受用的。


    陈酌不太会做正餐饭，但擅长一些小西点。两人合住的时候，几乎都是沈季玚负责下厨房，陈酌有空了就折腾几样甜点。


    打开盒盖，是厨艺新手们都会选择的低翻车率的咖喱蛋包饭。


    沈季玚刚想掏出手机拍图，才意识到手机还处于没电关机的状态。


    等手机充电开机的时候，沈季玚实在饿了，就先吃了两口，味道比预想中的好很多。


    于是在发给陈酌的「返图」里，蛋包饭上缺了一个口子。


    【社畜小沈：[图片]饿了，拍照前先开动了。】


    【月下对酌：不难吃吧？】


    陈酌秒回消息。


    【社畜小沈：味道很不错，谢谢陈老师。】


    【月下对酌：早上是不是特别忙啊？腰椎舒缓的动作有空就动两下，有空的话再录一个肩颈部位的。】


    【月下对酌：今天有新舞剧的联排，可能会长时间碰不到手机，如果我没及时回覆信息的话你别生气啊……】


    现在倒是知道要提前沟通打预防针了啊？沈季玚心里这么想着，却只在对话框里打出一个「好」字。


    陈酌的预防针果真起了作用，一直到沈季玚加班结束回家陪汤勺玩了好久，都没收到陈酌的消息。


    【月下对酌：四哥，我收工啦。】


    【月下对酌：你睡了吗？】


    这次沈季玚没再故意晾着陈酌，很快就回话了。


    【社畜小沈：还没有。】


    正要问问陈酌安全回家了没有，对方紧接着就发来新的信息。


    【月下对酌：那个，阿姨给我发了信息，说周六你们都会回家陪他们吃饭，让我也去……】


    【月下对酌：如果你还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就……】


    就要回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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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跟我玩土的是吧？！有点喜欢……


    第129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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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中午，沈季玚都工作了三个小时了，沈叔琦才顺路过来，通知他周六回沈宅吃饭的事情。


    「老妈肯定早就给你下通牒了，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沈季玚很是不满。


    「我现在能想得起来通知你都算我没得健忘症，」沈叔琦不以为然地答道，「大姐两口子出差，相宜在夏令营，他们家三个人都来不了。」


    「都有谁回去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了吧？」眼看着沈叔琦都要转身离开了，末了还是回头补了这句。


    「等下，三哥。」在沈叔琦推开办公室玻璃门的那一刻，沈季玚叫住了他，「现在爸妈到底什么态度啊？」


    「什么什么态度？」沈叔琦明显是想装着明白揣煳涂，不过演技太拙劣，是用不着沈季玚戳破的程度。


    沈季玚像小时候跟哥哥拌嘴那样，歪着脑袋眯着眼斜斜地盯着沈叔琦。


    「与其问我，还不如明天自己回家看看。」沈叔琦难得笑了笑，推门离开。


    在三哥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后，沈季玚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


    【月下对酌：如果你还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就……】


    昨晚陈酌发出的询问，沈季玚酝酿答话酝酿了好一阵，拖了很久都没回復。


    「这是我爸妈向你发出的邀约，不用太在乎我的意见。」


    他本来是想发这句话的，但又觉得那种冷漠疏远的气质拿捏得太写实，万一把出气的玩笑弄巧成拙假意成真了怎么办？沈季玚一顿打打删删，重新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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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畜小沈：周六家里见。】


    这是躺在对话框里的最终版本。


    哪怕回消息回得很晚，陈酌仍然秒回，或许还在忙碌，他现在回国之后不仅要筹备新的舞剧，还要补录之前因为出国研修和疫情封控而拍摄匆忙的线上课程。


    沈季玚回想结束后，按灭了手机屏幕，继续投入繁忙的工作，连午饭都忘记去吃。


    「小沈总，刘总请你去茶水间吃午餐，」助理拨通了沈季玚办公桌上的对讲机，「他说他懒得过来叫你……」


    「知道了，你也快去吃饭午休吧。」沈季玚温和地说完这句话，按了按钮之后就自然地翻了个大白眼。


    茶水间里有人说话，难怪刘浜连走去办公室都不乐意，原来是吕智亲自送饭来了。


    「四哥！」吕智率先看见门口的沈季玚，沖他招了招手，「快来吃饭！」


    「今天吕老师还给我备餐了吗？」沈季玚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照面，跨步走近餐桌。


    「想得美，」刘浜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份饭盒，「这才是你的。」


    「……」沈季玚一看饭盒的风格，就知道是陈酌的，现在还有一套洗干净的放在家里的厨房里呢，「陈老师……人呢？」


    「本来是要一起上楼的，结果突然被工作室那边的一通电话给打走了，」吕智一边帮沈季玚打开餐盒，放好餐具，一边解释道，「他最近忙疯了。」


    「你快点吃吧，都几点了。」刘浜接着对象的话头继续说道，「下午两点有董事会你不会又忘记了吧？」


    「……没忘没忘。」沈季玚心虚地应了两声，坐下快速吃饭。


    午餐结束后，吕智带着饭盒们先回去了。


    「休息一下就去会议室吧。」刘浜的表情看起来很淡然，放下这句，率先走出茶水间，


    沈季玚心想他或许本来是想讲点什么的，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为亲哥们，刘浜有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更多时候心里是有数的。


    周六早上，沈季玚没有刻意地早起，醒来还是收到了陈酌的早安信息。


    回復一个表情包之后，按部就班地洗漱、做早饭、吃早饭、收拾餐具。


    汤勺一直坐在客厅落地玻璃门的旁边，眼神灼灼地看着窗外。


    「看什么呢？」沈季玚蹲在汤勺身边，努力看向小猫的目光所及，「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喵——」汤勺懒懒地叫了一声，弓起身子抻了个懒腰，然后慢慢走向饭盆。


    沈季玚已经习惯了汤勺的爱搭不理，拍了拍膝盖，直起身子的时候仿佛听到腰椎发出「咔哒」的清脆声响。


    「果然还是需要陈老师来指导一下康復训练……」沈季玚无奈摇头，然后回到书房浅浅处理一下周五没回完的公务邮件。


    提前和宠物医院约好了下午带汤勺去洗澡，于是沈季玚随便煳弄了午饭，背上汤勺猫包出门。


    「沈先生，那个……」等美容师把汤勺抱进猫猫美容间后，前台店员支支吾吾地跟沈季玚说道，「汤勺的主人，回话了。」


    原本还在往门上玻璃窗里张望的沈季玚，一瞬间就紧张起来。


    「怎么说？」


    「就……」店员看起来很纠结。


    小姑娘的表情实在为难，这让沈季玚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相处了好几个月，沈季玚很习惯并且很享受家里有一只小毛孩等着他回家的感觉。


    「……沈先生你愿意彻底领养它吗？它原来的主人不太方便再继续照顾它了。」店员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它主人不负责任的态度确实太过分了我们也很愤慨！」


    沈季玚愣怔了一下，毫不迟疑地点头。


    原来店员担心他责怪汤勺原主人的弃养行为，又怕他不乐意接手。


    沈季玚明面上装淡然，还跟着店员一起责怪了原主人几句，办好领养手续后，开开心心地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汤勺送回了家。


    差点以为要失去，没想到是彻底的获得。


    连带着沈季玚的心情好得不行，沖了把澡将身上粘黏的猫毛摘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简洁的棉质运动衫裤，开车回沈家吃晚饭。


    本来说要去接陈酌的，却被对方婉拒了，说是下午排舞的地方离得不远有朋友可以捎带一程。


    沈季玚的车开进院子大门时，看到门边的停车位上都空着，想来沈叔琦他们家还没来。


    「来啦，小玚。」潘姨打开房门看到沈季玚站在门口，连忙把他让进室内，「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


    「潘姨好，」沈季玚礼貌地和她打招唿，看到潘姨在解围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下班回家啦，」潘姨高兴地说道，「太太让我做完几道硬菜就先回去，放我小半天假呢。」


    沈季玚懵懵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快进去啊，」潘姨突然神神秘秘地往客厅方向指了指，小声说道，「太太亲自在厨房忙活，小陈老师也在。」说完这句，潘姨就快乐下班了。


    沈季玚不自觉地唿吸加速，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个什么劲。


    刚走到客厅沙发附近，就能闻到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


    「今天回来得挺早啊，」沈越文坐在轮椅上，轮椅停在能看见花园的玻璃幕墙边，「没见你哪次回来吃饭这么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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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沈季玚还没看清沈越文人在哪里，仅仅是听到父亲的声音都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回来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啊？」


    「好得很。」沈越文哪怕说话的底气明显赶不上中风前的十分之一，言辞语调上却从不退让。


    沈季玚听在耳中，心头涌起一阵伤感。


    迎着暖橘色的落日余晖，沈季玚看见沈越文的白髮，从印象中的斑白，变成现在的花白。


    「到家了也不喊一声！」沈太太端着菜盘子从厨房转出来，「还不赶紧洗洗手过来帮忙。」


    「来了。」沈季玚抓住这个逃离高压气场的好机会，脚后跟一旋就往厨房走。


    陈酌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过来。他的眼神碰到沈季玚目光的那一刻，有一霎的躲闪。


    「忙完了吗？」沈季玚一开口，都能听出自己语调里的生涩。


    他们二人好几天没有如此面对面地说过话了。


    「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陈酌回身专心应对炉火上的一锅汤。


    「……我是问你今天的工作都忙完了吗？」沈季玚站过去，轻声问道。


    「工作啊？工作是不可能忙得完的……」陈酌吸了吸气，用汤勺搅动着汤锅，「不过总比没活儿干强。」


    「这倒是，」沈季玚很欣赏陈酌的工作态度，「关火吧我来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餐厅时，沈越文和沈太太已经坐在了餐桌边。


    「小陈，辛苦你来帮忙了啊，」沈太太笑意盈盈地沖陈酌招手，「快过来坐，赶紧吃饭吧。」


    「不等三哥三嫂吗？」沈季玚狐疑地看着自家亲妈，边问边在陈酌的对面坐下。


    「不用等他们，我们先动手。」纵使是沈太太这样温和开明的人，也很久没有如此爽朗地笑着说话了。


    吃饭期间一直是沈太太在主导着聊天的内容，关于他们在国外的经歷，怎么与陈酌巧遇，又怎么再一次与陈酌巧遇。


    「哎……」也许是说了太多话，也许是突然有感而发，沈太太长长地嘆出一口气来，「真的挺好的。」


    虽然没说是「谁」或者「什么事」挺好的，但桌上的四个人似乎都心照不宣。


    「老四，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有些话你爸这辈子都说不出来，只好由我来代劳。」沈太太放下筷子，微微侧身面向两个孩子，很郑重地说道，「今天特意把小陈请来，一是为了感谢他在国外悉心照顾我们，又一路陪同我们回国。」


    「二是关于你们的问题。」沈太太越说越郑重，「……我跟你爸也没什么意见，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好，就行了。」


    沈太太看过来的眼神之中满是慈祥，也包含着言说不清的复杂希冀。


    而沈越文则只是轻咳了两声，用比较灵活的右手拿着瓷勺子喝了两口汤，就好像是点了两次头。


    直至此刻，沈季玚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真正地砸在了地上。


    对面坐着的陈酌……怎么做到的还能继续专心致志勤勤恳恳地干饭啊！


    碗筷都清洗好了，沈叔琦一家都没出现，沈季玚这才意识到好像又被家里人合起伙来矇骗了。


    「爸，妈，你们早点休息吧。」沈季玚看了看沈越文，感觉到老头应该是累了，需要充分的休养，便提出告辞，「我……我们先回去了。」


    「好，开车注意安全。」沈太太瞭然地点头。


    等陈酌站在车边时，他犹豫着没有立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也没有坐进后座。


    沈季玚看他顿住了身形，也跟着站定了。


    「四哥……」陈酌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我……」


    好巧不巧，他捏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又是工作室那边打过来的。


    赶时间的情况下，坐副驾坐后座好像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沈季玚也是没想到，晚上九点多，他还陪着陈酌回57号加班。


    一路上陈酌都在说抱歉，但其实对沈季玚来讲已经不用了。


    跟着加班的还有司徒这个大冤种后期外援，在看到他的老闆和沈季玚一同出现在工作室时，经过克制的表情还是不可抑制地透露出一丝玩味。


    陈酌的工作状态依旧吓人，一旦开工就进入与世隔绝的状态。


    沈季玚早已习惯，乖乖坐在旁边等候。


    司徒倒是很友好地递过来一杯咖啡。


    「你们天天都会这样加班吗？」沈季玚点头致谢后，问道。


    「这段时间是的，老闆回国之后我的工作量跟着勐增，他真是工作狂魔。」司徒先老实回答，后语带埋怨，「但我还是要说，那天他事情超级多，就为了给你录什么舒缓的视频，把他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全都挤压掉了。」


    「猜到了……」沈季玚低声说道，「辛苦他了。」


    「收工！——」编舞室内传来欢唿声，今天的加班终于可以在十二点前结束了。


    「啊，四哥，你还在啊？」陈酌满脸汗水，额前的碎发和扎起来的长髮都湿漉漉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没有，等你结束。」


    「不用等着送我的，」陈酌很粗犷地用短袖擦了擦汗，「……我不回爸妈家。」


    「那你要去哪儿？」沈季玚本来没想继续逗陈酌的，谁知话说出口又变成这样。


    「我……我现在就住工作室啊。」陈酌手指朝上戳了戳，「楼上有备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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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几天，就睡在这里？」沈季玚皱了皱眉。


    「是啊，每天都弄到很晚，爸妈睡得早，凌晨回去肯定会打扰他们……」


    沈季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一次话比心快：「到底是在罚你还是在罚我……」


    「什……」陈酌半句话还没讲话，就被沈季玚拽着胳膊往车里走。


    「去哪里啊？」


    「还能去哪啊，」沈季玚再翻了个白眼，「回家。」


    「……四哥，你原谅我啦？」陈酌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沈季玚哼出一声，「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


    「……」陈酌重新垂头丧气。


    「我不能原谅的是你明明都跟我爸妈接上头了，还瞒着我，还瞒得从始至终滴水不漏。」沈季玚这句话说得很真心，「搞了半天，我家里人都站在你那边了，我反而成敌人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陈酌着急地辩解，「我就是……哎，我好纠结，当时又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跟你告罪，又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确实很惊喜。」沈季玚故意板着脸，「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啊？」


    沈季玚刚打开家门，就看到汤勺蹲在门口，瞪着大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汤勺，你小爸回来了。」沈季玚弯腰摸了一把汤勺的头，「晚上睡觉你就去枕他的腿，比我的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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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