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同人] 遇狼》 第1页 [bg同人] 《（暮光之城同人）[暮光]遇狼》作者：问三千【完结】 简介： 本文曾用名：《都说了不是女主》、《[]只对男配有兴趣》 福克斯高中一年之内竟然来了两个转学生，整个小镇似乎都因此热闹起来。 第二个来的女孩，她是斯旺警长的女儿，一个皮肤苍白的漂亮姑娘，她的出现让镇上所有的男孩都趋之若鹜。 而第一个来的姑娘，她叫西维亚，出现在小镇上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轰动，她美丽，聪慧，善良，强大，没有人能抵抗她不经意间散发的魅力，大家都爱她。 她是山间雪，人间月，是世上最美好的存在。她是夜里触不到又忘不掉的梦。 再后来，这两个美人一个成了库伦太太，一个拐走了保留地最靓的崽。 第三次约会中，少年鼓足了勇气对心上人说：「西维亚，其实我是个狼人。」 闻言，西维亚挑了挑眉，当即为他展示了什么叫雪狼族的二级变身——「这么巧？我也是。」 内容标籤： 英美衍生 奇幻魔幻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维亚，雅各布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狼人与狼人的无穷爱恋 立意：真爱可以与命运抗争 第一章 西维尔推开窗，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深唿吸，唇角扬起。 晨起未梳理过的浓密长发蓬松而捲曲，发间隐约散发出清浅的香气，被风裹挟着远去。远处的森林里一只多毛的野兽正准备腾空跃起跳过小溪，却突然停下动作，耸动鼻子使劲儿去嗅这几不可闻的发香。 福克斯小镇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小雨，今天也不例外。 细细密密的柔软雨丝落在身上，比情人的吻还要轻柔，完全不需要用任何工具去遮挡，更不必担心会在这样的细雨里着了凉。 西维尔对所有的天气都欣然接受，明媚晴朗的日子固然是大自然的馈赠，但下雨天空气中氤氲的泥土芬芳和青草味儿也别有风趣。 街道在雨中显得分外朦胧，即便是福克斯高中灰扑扑的教学楼，都多了几分时光沉淀的味道。 真是个好日子啊。 这是西维尔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也是她进入福克斯高中的第一天。 开窗吻过清晨的空气后，她便抓紧时间洗漱，然后简单地做了一份芝士夹心全麦面包当早餐，吃过饭后将餐具放进洗碗机中清洗。 打开衣柜，在新买来的几条长裙中挑挑拣拣，选出她看起来觉得最眼熟的一件——很像是圣女的专属祭祀服。 喔，在这个世界，这种好像叫做希腊风少女裙？ 顺着裙子的风格，她又找出一双裸色系带平底凉鞋，露出的双脚娇嫩白皙，形状完美。 她平时并没有化妆的习惯，简单打理好自己后就拎着书包下楼。 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保时捷，流线型的车身漂亮得晃人眼睛。 西维尔的房子在小镇的郊区，天气好时，能看见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座别墅。西维尔还是第一次看清别墅的样子，好像有一整面的玻璃墙，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能折射出璀璨如钻石的光。 小镇的人口很少，又大多住在镇中心，像这样的郊区几乎没有什么人烟。 或许那栋别墅的主人，就是她唯一的邻居。 「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西维尔眯着眼远眺，有些期待地自言自语。 因为从家距离学校的路程实在是很远，西维尔很早就开车出发。 等她到了学校时，这所本就只有三百多人的高中简直是空空荡荡。 既然时间还早，西维尔便决定先去把报导的事情办妥当。她随便找了个瘦高的女生问路，可是等她说完，女孩子都没有回答，傻愣愣地盯着她看。 「同学？请问你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哦，哦，是的，教导处，我知道这个地方，让我想想……」女孩脸上泛起不那么明显的红晕，「啊我知道了，就在那边，你看见那栋很矮的小房子了吗？就是那儿。额，要不然，我陪你去吧。」 西维尔有些惊讶女孩的热情，不过想一想，陪她一起去教导处应该也不会耽误女孩上课，便点头答应了。 「非常感谢你，我感受到了你的热情和善意。」 女孩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她不自觉地整理头髮，眼神飘忽，好像不敢让视线触及到这位不认识路的同学，因而并没有发现对方说话时略显古怪的语气。 「你是转学生吗？」女孩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只在西维尔回答时才会飞快地瞧一眼身侧的人。 「是的，我叫西维尔，西维尔·安斯塔特，今天刚来学校报导，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西维尔对女孩很有好感，让她想起从前圣殿里的一个小女孩，她们都是同样的腼腆羞涩。 「当然，我是说，我叫贝芙丽，我今年高三，你呢？你是几年级？」 「我也是高三。」 两人一路上说笑着，虽然每次西维尔朝贝芙丽笑的时候，她都会有片刻的愣神，可是等到了教导处，贝芙丽就已经全然放松下来，能够自如地同西维尔开玩笑了。 「你可别不信，西维尔，你会引起全校轰动的，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贝芙丽煞有其事的说着，为了强调自己的正确性，还抬起手不停比划。 第2页 「全校的人，男生，女生，一定都会爱上你，依我看，你恐怕之后会很忙。」 说完，还促狭地朝西维尔眨眼。 西维尔无奈地朝她笑一笑，圣女的容貌自然是完美无瑕的，神明的使者自然要用一切方式传播神的福音，近神的美丽也是其中一种。 可是她无法向贝芙丽解释，每一任圣女都是这样漂亮，只好假装害羞地岔开了话题。 「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吧？让我看看，嗯，西维尔，很好听的名字，和你的脸蛋一样令人印象深刻。这是你的课程表和地图，还有学生证，课本等到上课的时候会有任课老师交给你。」 教导处的老师是个相当慈祥的老太太，大概是对西维尔很有眼缘，自从她们俩推门进去之后，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西维尔也很喜欢这位银色短髮的女士，很是耐心地听她讲解学校里的规定。她说话很慢，可是西维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着急。 这让她更喜欢西维尔了。 「好孩子，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我会尽量为你提供帮助。好了孩子，时间不早了，快去你们的教室吧，别迟到。」 说完后，又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塞给了西维尔，然后就朝两人不停挥手，催促她们快些去上课。 西维尔谢过柯普女士，将糖果仔细放进口袋里，才和贝芙丽一起走出了教导处。 「瞧吧，我就说没有人能抵抗你的魅力。连柯普女士都对你这样和蔼，你可不知道，平时我们来这里找她的时候，她可是暴躁极了。而且，我从来没从她那儿拿到过一颗糖！」 贝芙丽虽然身材纤细，却很喜欢吃甜食，看到西维尔得了那么多糖，多少有些嫉妒。 可是再多的负面情绪对上西维尔带笑的黑眸时都会立即消散。 她沉浸在了新朋友的美貌中，恍惚间只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小小的硬物。 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西维尔刚才收到的糖。 「西维尔？」 这是……把糖送给她了吗？ 西维尔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才刚来这个学校，科普女士想要照顾我一些。现在你也有了糖，可千万不要不开心了。」 贝芙丽被蛊惑了似的，立刻就把糖纸剥开放进嘴里。 啊，是草莓味的奶糖！ 糖很甜，是她平时最爱吃的那种，可是看着西维尔，她却莫名觉得糖一点没有西维尔的微笑甜美。 她可真好看啊！ 西维尔垂下眼眸，查看自己的课程安排。上翘的长睫毛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贝芙丽不由看的有些痴了。 「贝芙丽，贝芙丽！」西维尔推了她两下。 这个新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走神。 「啊，怎么了怎么了？」贝芙丽好不容易才消退的红晕又浮上了面颊。 西维尔将自己的课程表推到她面前，「你看，我第一节 是生物课，我记得你说你第一节课是三角是吗？」 「是的……」贝芙丽的笑容瞬间消失，「真讨厌，我还以为我们能一起上课呢，我都想好要坐你旁边了。」 「没关系，以后一定有机会的。这是我的手机号」，西维尔掏出名片递给贝芙丽，「邮箱也写在上面了，晚上你有空的话可以发简讯或者邮件给我，到时候我把我的课程表发给你一份，这样就知道哪些课可以一起上了。」 少女说话的声音仿佛月下的溪水潺潺，清灵悦耳，贝芙丽立刻就将不满抛开，兴奋地将名片攥紧。 「我一回家就给你打电话！」 「好呀。」西维尔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那我先走啦，你也快去上课，不要迟到了。」 贝芙丽「嗯嗯」点头，心里无声地吶喊「天啊她怎么能这么温柔！她是不是天使啊！」，因为太过激动脸显得更红了，额上还沁出细小的汗。 她决定要和西维尔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谁也不能把她抢走。 这么温柔的大美人，谁不喜欢呢？反正她可是喜欢得紧。 和贝芙丽分开走之后，西维尔便专心顺着地图找自己的教室，无意间抬起头才发现此时学校里已经挤满了学生。 果然是快上课了。 西维尔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加快了脚步。 因而她也就没有听见整个操场上四处响起的惊嘆声。 当她在人群中出现时，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即便她不曾放慢脚步，也依旧成为唯一的焦点。 教室里喧闹的打闹说笑在少女推门而入的一剎那全然消失，整间教室像是被停滞了时间，成了一幅夸张的群像画。 过了十几秒，才又爆发出一阵阵欢唿和感慨。 「上帝啊，是维也纳降世了吗！妈妈我好像看见了天使！」 「卧槽她也太美了吧！这是真人能长出来的脸吗？」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要弯了！」 「这要是我女朋友我吵架都扇自己耳光。」 「你还捨得跟她吵架？？？」 …… 他们的讨论毫不避讳，声音放得很大，西维尔自然也能听见他们的谈论，没忍住笑了。 「看看看看看！她笑了笑了笑了！」 「天啊笑起来也太美了，这简直是被上帝亲吻过的脸。」 「她刚才是不是在对我笑？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她要电话？」 第3页 「你要点脸吧，她明明是沖我笑的！」 吵闹声更大了，但出奇的是，大家全部的言论都莫名的克制，好像只是在表达对美的欣赏与嚮往，没人有任何邪恶的念头，不掺半点恶意。 西维尔有些侷促地环视一圈教室，发现只剩下两个空座位，都在离门比较远的右边，一前一后。 后面的座位旁边，坐的是一个英俊如天神的少年，他的头髮很浓密，凌乱却不显邋遢，只衬的少年潇洒意气。 他的眼睛是深邃的黄褐色。 西维尔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坐哪一个。 而当她刚一挪动脚步，讲台上的鼓风机就恰好对准了她，强烈的风吹起她披散的长髮，也把她手里拿的纸质资料吹的鼓鼓作响。 她赶紧快走两步朝空座位走去。 行走间，她好像瞧见那个英俊少年陶醉地吸了吸鼻子。 她刚要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就被少年轻轻拉住了衣角。 「前面是有人的，只是她还没到，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旁边。」少年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有磁性。 「哦，好的，谢谢。」 西维尔朝他扬起一个感激的微笑，换了座位。 「爱德华·库伦。」 西维尔正看着窗外发呆，少年忽然说话了。 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交换姓名。 「西维尔，西维尔·安斯塔特。」 「很好听的名字。」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开怀。 两人都没有发现整个教室早就已经在爱德华主动跟西维尔说话时就安静了下来，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教室里又响起了说话声。 但存在得相当短促，像是某些脏话的前半个音节。 很快，授课老师就到了。 爱德华和西维尔两人的美貌叠加，效果是相当惊人的，连老师一进教室看到都惊讶得连唿了好几声上帝。 一整节课上，所有人都频频回头，看向这对极其养眼的同桌。 而西维尔的心思却都放在了学习上，除了认真听讲，便是埋头将一个个漂亮的花体字写在笔记本上。 快下课时，西维尔才感受到身旁一直没间断过的灼热视线，她看向爱德华，有些疑惑。 「你在想什么？」她听见他说。 第二章 「贝芙丽？！你怎么在这？」西维尔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没有什么比经受了一整节人文歷史课的折磨后，能立刻见到一个贴心伙伴更有所宽慰的事了。 「那当然！我可等不及到晚上回家才能联繫上你。这也太让人难受了！」贴心的小伙伴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在走廊上回答得非常大声，来往侧目此处的人于是变得更多了。 贝芙丽在摆脱了最初的羞涩之后，就总是充满着活力和激情。 「瞧瞧你！我的小天使，你现在简直像是被暴风雨淋了个透顶一样狼狈，这是怎么了？凯尔森先生给你出难题了吗？」想到这个可能后，贝芙丽立刻就对还没离开讲台的风衣男人怒目而视。 「哇哦哇哦，别这么看着我，女士，我可什么都没做。」凯尔森似乎对这个方向也很关注，面带无奈地摊平了双手。 「你最好是。」 贝芙丽还想要说什么，西维尔赶忙拉住了这个保护心泛滥的小姑娘，「别看着凯尔森先生啦，我的好姑娘，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着，西维尔有些疲惫地嘆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刚刚来到这里，对你们国家的歷史还不太了解。凯尔森先生的课教的很好，很有趣，我一直都很专注，所以有点疲惫。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啦。」 「噢噢对，没错，你确实不太了解，」贝芙丽恍然大悟一般，「没事的，歷史我学的还不错，有什么不懂的，我随叫随到。」 「哦，贝芙丽，你真是……我可真是太幸运了，能认识你这样好的朋友。」 随着西维尔略带感激的目光注视，红晕又爬上了贝芙丽洒着几颗小雀斑的颧骨。 她难耐地低下头，「上帝啊，可快别这么看着我了，不然我要怎么向妈妈交代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的事实。」 「扑哧。」西维尔笑出了声，她可太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了，先前的疲惫都消除了大半。 「事实上，安斯塔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基本都能记下。我说的是用脑子，可不是像你们那样用笔记本，哦，不对，笔记本你们都记不全。 天啊，我怀疑她简直是个机器仿生人什么的，哪有人的记忆力能够这么超绝的，简直令人惊嘆。安斯塔特小姐可用不着你来担心，贝芙丽，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别以为我们关系好，我就会在明天的考试里给你a。」 凯尔森先生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他的口音带着点潮湿的英伦味，可又不是完全的伦敦腔，听起来亲切又优雅。他说话的语速很快，同西维尔和贝芙丽擦身而过的瞬间，便连珠炮般说了这么许多。 「借过一下，姑娘们，我还赶着去餐厅抢芝士通心粉。」 贝芙丽的嫌弃原本都挂在脸上了，听到最后一句，才突然变了脸色，「快快快，西维尔，快跑，这傢伙说的没错，去迟了通心粉就该没了。」 话音没落，就拉着西维尔跑起来。 西维尔对吃饭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兴趣，饮食这方面从来也从不需要她花心思。 第4页 但贝芙丽这副急迫的模样，多少让她也有了几分期待，于是并不多问，只跟着新朋友小跑起来。 一路上，贝芙丽顺便同她讲解着学校食堂餐厅的每日菜谱，以及她个人的特色推荐。 周一特供的芝士通心粉和巧克力布朗尼就是其中之二。 贝芙丽速度很快，没几下就拿好了自己的食物，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去抢好座位去了。 而西维尔还在沙拉区犹豫。 这些鲜艷漂亮的蔬菜水果，她还并不都能和脑子里的认知完全对上号。 「你可以试试冰草，听说很不错。」 极低沉悦耳的男声忽的从背后响起，西维尔险些打翻了手中的黄瓜柠檬水，好在她反应迅速握紧了。 回头望去，竟然是爱德华。 他的视线在西维尔握住的杯子上停留了半秒，被她发现了这半秒目光中的遗憾。 他在遗憾什么？遗憾自己没有打翻杯子吗？ 西维尔轻轻皱了皱眉。 「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巧合……又见面了，同桌。」爱德华缓慢眨着他那过分长的睫毛，微笑的弧度勾人得过分。 如果西维尔注意周围，就能发现餐厅里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从单纯的好奇和欣赏，忽然炽热起来，还伴随着几声小小的惊唿。 她，或者说他们，再次成为了高中舞台的绝对中心。 「是啊，挺巧的，不过，福克斯高中也不大，不是吗？」西维尔礼貌地笑了笑，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沙拉上。 「好吧，西维尔，听我说，如果上午我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我只是……对你很好奇。」 俊美的少年上半身前倾，微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低下头，金褐色的双眸凝视着面前的女孩，他的面孔、他的眼神、甚至他的声音，都无一不在展露着他的诚恳。 很难有人对此毫不动容。 西维尔面色也有所缓和，「并不是……我并没有生气，爱德华，我想可能只是，我们还不怎么熟悉，我不太习惯同陌生人……」 「那么如果我们成为朋友的话，我就可以更了解你了是吗？」 打断别人的话显然并不太绅士，爱德华也很快反应过来，飞快退后半步，面露自责，西维尔甚至看到他握紧了垂下的左手。 「抱歉，是我太急迫了……」他低头微微抬眼，从睫毛下朝西维尔看去，无端显出了几分可怜，「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爱德华，你并不用道歉，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容易生气。」西维尔笑得很温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那简直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我。我甚至觉得你对我有些抗拒。」 对此，西维尔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听说你歷史不是很好，那么，你是……欧洲人？希腊人？」 这下，西维尔真的有些惊讶了，毕竟这会儿离歷史课结束可还没有二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 「嗨！西维尔！这里这里！」贝芙丽终于找到了好座位，远远地喊着，沖西维尔兴奋招手。 但当西维尔转身看去，露出她身后的人后，贝芙丽脸上的笑容停滞了。 「她是你的朋友？」爱德华不知为何，笑容无端扩大了几分。 西维尔点点头，「抱歉，我想我得去找我朋友了，下次再聊，好吗？」 「别走。」爱德华的眼神又变得像刚才那样湿漉漉的了。「你瞧，这里也有空座位……」 这一次，西维尔没有再对漂亮男孩动容，她歉意地笑笑，就迈着优雅灵动的步伐朝她的小太阳走去。 而远处的贝芙丽已经张圆了嘴，惊讶至极了。 「西维尔！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爱德华！爱德华·库伦，你竟然认识他？怎么认识的？你们看起来很熟，他还冲你笑了，天哪我从来不知道他会笑！你知道吗，全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完蛋，你要成为女生公敌了，这太让人吃惊了。哦不，你本来就是女生公敌了，瞧瞧你那完美的脸吧……所以他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快点快点！」 面对忽然兴奋起来的好友，西维尔无奈地说：「他让我和他坐一起。」 「然后你拒绝了他？你当众拒绝了爱德华·库伦！」 「是的，没错，我为了你拒绝了他，所以请你不要再晃我的胳膊了，我快被你晃晕了。」 「对不起亲爱的，我太激动了，那可是爱德华·库伦！」贝芙丽像被凯尔森先生传染了似的，语速快了起码三倍，「不行，西维尔，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的，细节！」 西维尔不太能理解贝芙丽这种狂热的态度是从何而来，对她来说，爱德华不过是个长得有些漂亮的奇怪男孩，可在她眼中，贝芙丽也同样漂亮，甚至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贝芙丽，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 其实凯尔森先生的相貌也很优越。 思绪稍稍跑偏，就被贝芙丽发现了，于是她再次晃起了西维尔的胳膊。 「快说快说。」 「额……好吧，其实没什么，我们同一节生物课，我去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有空位了，我就成了爱德华的同桌。不过我们也没说什么，就是快下课的时候，他突然问我在想什么，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就没有回答。」 第5页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找歷史课的教室了。」 「就这样？？？爱德华主动和你搭话，而你为了什么见鬼的歷史课没有理他？我的天哪，凯尔森先生要是知道了，可能要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贝芙丽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对上西维尔直白坦然的眼神，她忽然就停下来。 对啊，为什么要激动呢？爱德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高中生而已，难道西维尔就一定要像其他人一样为他痴迷吗？ 明明，明明她也有那样出色的美貌，而且她那样友善可爱，再没有比她更让人喜爱的女孩子了。 所以尽管还有些难以置信有人可以对库伦的魅力视而不见，贝芙丽也从先前的头脑发热中稍稍冷静下来。 「你觉得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嗯？他可从来没有对女生这么热情过。」 西维尔其实也有几分奇怪，爱德华的态度好得过分了，甚至有些刻意的讨好在其中。但西维尔并不认为那是那男女之间的喜爱之情。 尽管她从未喜欢过谁，可是圣女的其中一项职责就是代替神明见证族人的爱情，主持他们的结合仪式，她见过无数充满爱意的眼神。 炽热，缠绵，浪漫，汹涌。 爱德华看着她的时候，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物件，好奇的，跃跃欲试的，并且，缺少了些许尊重。 仿佛他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不太喜欢。 更叫人在意的是，西维尔从见到爱德华的第一眼，就对他有些不自觉的排斥，在这点上，他倒是猜的很准。 可是为什么呢？ 这很难叫西维尔不去深究，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对劲。 「西维尔，西维尔小甜心？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贝芙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西维尔的思绪。 「抱歉，我走神了，怎么啦？」 「好吧……就是，今天晚上我和我姐，还有我姐的朋友一起去逛跳蚤市场，你要不要一起去？」 西维尔还没说话，贝芙丽就瞪圆了眼睛看她，可怜兮兮地嘟起了嘴，「求你了，去吧去吧。」 「可是我不认识她们……你姐姐他们不会介意吗？」 「当然不会！」贝芙丽大声说，「我姐总是跟我炫耀她的朋友里尔有多美，西维尔，今天我要让她知道我的朋友才是最好看的！」 「我不是……」 「你是！我说是就是！」见卖萌没有什么用，狗狗眼立刻消失了，换上了兇巴巴的面孔，贝芙丽没什么底气的命令道：「你得陪我去，不然我孤零零一个人，我姐都有伴儿人，我没有，那我多可怜。」 「……好吧，我答应。那我现在可以继续吃饭了吗？」 「当然可以，我的宝贝，我爱死你了！」贝芙丽给了她一个响亮的飞吻。 西维尔无奈地看着她那分外活泼的朋友，满眼笑意。 她得承认，她喜欢这个世界。 第三章 跳蚤市场通常傍晚才开始。 日落时分，来出售家中闲置物品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人声传出去很远。昏黄的霞光披在堆放商品的木板桌上，不同肤色的人们此时在这样的暮色中，却显露出相近的金黄色面庞。 「哇，我没想到原来福克斯有这么多人。」 西维尔十分惊讶地看着面前称得上拥挤的人群，「我还以为咱们镇没什么人。」 「哈哈哈，才不是呢，是你住的地方太偏啦，镇中心人可多着呢。不过这个跳蚤市场离保留区很近，所以你看到的很多是他们那儿的人。悄悄跟你说哦，我觉得保留区的男孩子们长得还挺帅的，嘿嘿，可惜他们不来咱们高中上学，保留地有自己的学校，真是遗憾。」 「难怪你对这个夜市这么有兴趣。」和贝芙丽成了朋友之后，打趣人似乎也变得容易起来。 「嘿！」贝芙丽佯装生气，「我哪有！」 「贝芙丽！这儿！」 两人赶紧停下打闹，循声望去，是两个同样高挑的女孩子站在远处，其中一个高高地举起胳膊正朝着她们的方向疯狂摇晃。 那是贝芙丽的姐姐。 「来啦！」贝芙丽也赶忙高高抬起手沖姐姐的方向打了个招唿。「走吧西维尔，该去跟我姐姐炫耀我的宝贝了。」 「你听起来像个急着想要炫耀宝藏的巨。」 「没错！而你就是我宝库里最闪闪发亮的小公主。」 ………… 四个女孩子很快在一个卖二手衣服的小摊前完成了汇合。 贝芙丽的姐姐希拉是个同样开朗活泼的姑娘。 她和贝芙丽长得很像，四肢纤长，但比贝芙丽要丰满一些，深褐色的长髮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画着上挑的猫眼眼线，是个热辣性/感的漂亮姑娘。 不仅是长相，姐妹俩的性格也很相似，两人一见面没说几句就稍显幼稚地拌起了嘴，吵吵闹闹的，显得亲密极了。 而希拉带来的朋友里尔则是保留地人，她有一身细腻光滑的小麦色皮肤，在暮色下简直像是在闪着点点金光。 她身材匀称，骨肉均匀，比例优越。最令人惊讶的是她有一身紧实的肌肉，薄薄地覆盖在身上，兼顾了力量与美感，叫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惊异于她独特的气质。 她像是化为人形的猎豹，即便站立不动，也能想像到她行走动作时的矫健身姿。 第6页 可她又是很美的，有一张典型的保留地女孩的脸，细长的眼尾，小巧的鼻子，充满肉感的嘴唇。她把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发尾卷着慵懒的弧度，野性又迷人。 是个一见难忘的美人。 「瞧，我就说里尔是个大美女吧。」希拉得意洋洋。 贝芙丽不怎么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西维尔才是人间绝色！」 语罢，姐妹俩异口同声地说：「里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西维尔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哇哦，我可不想掺和这件事。」里尔挑挑眉，站开了些，目光却不曾离开过西维尔。 她上下打量着西维尔，眼中满是好奇。 「转学生？」里尔的态度很随意，却并不让人讨厌，「我没见过你。」 「对。」西维尔笑弯了眼睛，她有些喜欢这个过分直率的女孩儿。 「难怪。走吧，我带你逛逛，她们俩还有的吵呢。」说着，也不等西维尔回话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西维尔拍了拍贝芙丽的肩膀暗示她跟着一起走，之后也不再管吵起来没完的两人，快走两步和里尔并肩而行。 里尔看起来有些难以接近，可实际上却是个很好相处的姑娘。 她坦率，真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奇心也维持在一个不会冒犯的范围内。两人聊得很是投机，不一会儿就交换了联繫方式，还约好周末一起去天使港淘书。 走着走着，跟在西维尔身后的贝芙丽就突然惊叫一声，她看见一个卖水晶的小摊，在询问了西维尔和里尔之后，确定两人都没兴趣，就拉着姐姐直勾勾地沖了过去。 于是便只剩西维尔和里尔一起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是独女吗？」里尔问道。 西维尔点点头，实际上她的族人繁衍能力并不像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样强，大部分家庭都是独生子女。 「那真不错，我有个弟弟，简直是个小混蛋。」想到家里青春期的弟弟，里尔略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头。 「很调皮吗？」西维尔好奇地问。 「不，调皮可不足以形容他。」 里尔转过头，正想和西维尔细说，却忽然表情一变。 随即，她长手一伸，一把掐住了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小男孩的后勃颈，将他用力往后一拽。 「哪来的不长眼的傢伙！」小男孩一脸愤怒地向上看去，「你他妈……姐姐？！」 「嗯哼。」里尔双手环抱胸前，满脸怒容地看着她那倒霉弟弟，「解释一下，赛思，谁允许你到这来的？见鬼，你才十三岁！」 「没错，我已经十三岁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闭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里尔不耐地打断了弟弟的辩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放学了只会乖乖回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做你的作业。」 「嘿！这不公平！而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才十二吗？」赛思也并不是个好煳弄的小孩，立刻就大声嚷嚷起来。 里尔这次可真的是被气到了，抬手就要爆锤她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西维尔见状，赶紧拉住了她。 「里尔，」她轻轻晃里尔的胳膊，「别生气。」 「别生气。」另一道稍有些沙哑的少年声音响起，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只张开五指牢牢护住赛思脑袋的右手。 西维尔循着那只手向上望去，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着深邃的眼睛和因为未完全消退的婴儿肥而有些鼓囊囊的双颊。 「别骂他了，里尔，是我带赛思来的，安布里和奎尔也在。」男孩儿温声向里尔解释。 「哈！雅各布，我就知道是你把他带出来的，这胆小鬼一个人可不敢来。」 赛思听到这话，本来都已经老老实实闭嘴呆着了，这下又闹腾起来。「里尔你这个疯女人，你说谁是胆小鬼！」 「当然是你啊，我愚蠢的弟弟。是谁上次半夜做了噩梦，凌晨三点来敲我的房门的，嗯？」 赛思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当众被亲姐姐揭了老底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有些超过青春期男生的承受力了，他恼羞成怒，一把拍掉头顶上雅各布的手，掉头就跑。 得益于他那还没完全长起来的个子，他灵活地像一尾红鲤鱼，在人群里左右钻了两下就消失不见。 「该死的！西维尔你先逛吧，我得去找他，这里有不少卖违禁品的呢……混蛋看我一会不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里尔话音未落就已经追了上去，她跑得很快，西维尔没几秒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轻笑着回过头，才发现刚才的男孩儿此时正看着自己。 双目相接之时，由于两人靠得太近，西维尔甚至能在对方的黑眸中看见自己小小的影。 「额，你好，我是雅各布。」男孩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长长的睫毛遮盖了他眼底挥之不去的惊艷。 「西维尔。」她伸出手，学着贝芙丽同人打招唿的方式。 雅各布愣了一秒，才有点羞涩地握住了西维尔的手。「叫我杰克就好。」 「杰克。」西维尔浅笑着点点头。 昏昏暗暗的天色里，肩膀还未长至成年男人宽阔的清秀少年，脸颊上极不明显的泛红慢慢消退，那股清淡的红晕被他不自知地收进心中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静静掩埋。 第7页 「所以，刚来福克斯感觉怎么样？」雅各布问道，落在西维尔脸上的视线一触即分。 同西维尔并肩而行的人又换了一位，但她很欣喜能够认识新朋友，于是这第三位同行人便收穫了一个眉眼舒展的笑容。 「很好，我很喜欢这里，大家都很可爱。听里尔说，你们在保留地高中上学？」 「是的，可能和你们的课程会不太一样。你是，高、高二吗？」 「不，高三，你读高二？」 「……高一。」少年的回答忽然变得有些闷声闷气，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高一呀，那你还有一整个高中时光可以享受，真是美好。」 雅各布听出了这话中的羡慕和友善，原本因为自己年纪小的事实而莫名出现的烦躁情绪被一扫而光。他看向西维尔，笑意沁出眼底。 「你说的没错。」 「所以你来这儿是想买什么呢？」西维尔问道。 「一些汽车零件什么的……」 「汽车零件？你的车子坏了吗？」 「不是，我有空的时候会做汽车组装，局部装配……」谈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雅各布也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最近在找1986年产的大众兔子的制动缸，你知道这很难找……」 西维尔安静地听着，她对汽车的了解并不比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普通高中女生更多。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沉默，雅各布尴尬地收住了话头，「抱歉，我不该说这些，让你觉得无聊了吧。」 「哦不，别这么说，是我不太了解这些知识，所以不敢随意插话。你继续说呀，我在悄悄学习哦，」西维尔鼓励地看向他，「很有意思，通过自己的调配组装，把有欠缺的车子变成更为优越的整体，这简直令人惊嘆，男孩儿。」 任何一个少年在被漂亮的异性夸赞时都很难不心生雀跃，灿烂的笑意在雅各布脸上闪过。 「嘿，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西维尔挑眉看向雅各布，「那你可不能因为觉得我一无所知就嘲讽我，我会学得很快的。」 保留区的孩子们大多从小一起长大，雅各布虽然比山姆和里尔小一些，却也没少一起玩闹，他对里尔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她那标志性挑眉的小动作。 西维尔的挑眉看起来还有些生疏，就像是刚和里尔学的一样。 或许是因为夜色渐深的昏暗环境，或许是因为他们聊天的氛围太过惬意，又或许是因为西维尔亲切又疏离的神秘气质，雅各布只觉得这个小动作迷人极了，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转开了头。 「我当然不会。」他有些迴避西维尔的视线。 西维尔还在思考雅各布先前说的那些话，「你看右边那个摊位，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你想要的零件吗？」 「嗯……形状有点儿像。」雅各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眯眼看去，「过去看看？」 「好啊，看看我猜的准不准。」 流云遮住了银白的月，无垠的天上是点点闪烁的星光。为了让商品能被看得清晰，摊主们都打开了自己位置上的小灯，在木板桌和地上投下一个个昏黄交叠的圆影。 贝芙丽和希拉仍旧在水晶摊位前细细看着石头，听卖家神神秘秘地说着不同水晶给人体带来的奇异能量。 里尔抓住了赛思，重重拧着他的耳朵，赛思在姐姐的暴力压制下被迫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不经里尔的陪同来这儿，奎尔则在一边小心地劝架。 安布里碰见了一个同班同学，正打算一起回去。 而西维尔则撩起了长长的裙摆，满不在意形象地同雅各布一起蹲在地上，听他用变声期略带沙哑的男低音讲着汽车组装的相关知识，记下眼前形状各异的零件所具有的名称与作用。 她的侧脸有如秀丽层叠的山峦，不知在谁的心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第四章 「西维尔。」雅各布略有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咳，我……」 西维尔转头看向男孩，视线相接一双极其漂亮的深黑色的眼睛，明亮深邃，或许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让这双眼睛像刚被水洗过似的，蒙着一层能折射雾气的浅光。 黑眸的深处，展现出的是主人稍显侷促的不安和羞涩。 她并没有出声催促，只是用平静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这让雅各布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 「这周末我打算去西雅图，听朋友说他在那边找到了我想要的零件，嗯，我想去看看，说不定就能给我的车换个新的剎车片了……我觉得你好像对这个很有兴趣，要是你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还没等西维尔回答，雅各布便移开了视线。 「当然，你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一个约会邀请，只是、只是朋友之间一起出门玩而已。对，没错，就是这样，只是朋友……」 几不可见的红晕再一次在雅各布的脸颊上摊开，他又清了清嗓子，好像能从这样的小动作获得莫大勇气似的。 「怎么样？」 「杰克，我很荣幸你邀请我，但是不好意思，我今晚刚和里尔约好周末一起去天使港淘书。西雅图，是不是离福克斯很远？如果来得及，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去，但是和里尔的约定在前，我不能因此毁约。」 西维尔的回答简直是十足的真诚了，但也不影响这在雅各布看来是一个十分明确的拒绝。 第8页 他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沮丧和懊悔，然而这种努力并没有带来应有的作用。他几乎是要把「后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噢，别这样，杰克，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去。」西维尔垂睫思索片刻，说道：「我和里尔只是定了周末，但是还没有定具体的时间，要么我和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时间错开？」 说完，她抬头望向四周，仍旧找不到里尔的身影。 「我想她可能是先回家了，这样好吗，今晚回去之后我和她商量一下，然后再和你说？」 「哦好，嗯我是说，当然，你说的很对，那我……」 「这是我的联繫方式，」西维尔熟练地从手提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塞给了雅各布，「我的手机号码，家里的电话，还有我常用的邮箱，都在上面。明天晚上你打给我好吗？」 被塞了一手名片的雅各布开始是有点迷茫的，但很快握住手中纸片的那几根手指就开始微微发力，甚至指尖都因此有些发白。 「好，我一定会的。」他严肃地点头，好像在许下一个极其郑重的诺言。 西维尔回以一个温柔的浅笑。 「时间也不早啦，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吧？要记得找他们汇合哦。」西维尔站起身，指尖捏住侧身的裙摆轻轻抖着，抚平裙上因为先前长时间蹲着而生出褶皱。 「很高兴认识你，杰克。」 她的道别带着真挚的笑意，好像雅各布是她最重视的朋友，转身前留下的视线比月光要温暖得多，让人没法不刻进心里。 至少雅各布不能。 保留地的孩子们大多数家庭并不富裕，他们往往世代住在这一片，做着一些简单的活计，生活很是朴素。 组装汽车或者摩托车，已经是年轻人中难得奢侈的爱好了，而这份爱好的经济来源，也是靠着辛苦的兼职一点点攒起来的。 雅各布并没有手机，他联繫朋友只靠着家里一台老式座机，和他的两个姐姐和坐轮椅的父亲共用。 所以在西维尔提出再联繫的时候，有那么一刻，雅各布是觉得有些窘迫的。 他认不出西维尔身上穿的长裙是什么牌子，可是光看剪裁和材质，就能知道价值不菲。还有她的手提包，每一处走线都在向众人大声嚷嚷它的名贵。 在还没见过她开的车之前，他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姑娘，更别提她还是那样的优雅美丽，通身的气质比他之前偶然碰到的明星还要出众。 他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西维尔因为一些他不知道的原因搬来了这个小镇，她也不应当属于他的交际圈。 但，当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很是亲切，心底产生了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的莫名冲动。那冲动无法遏制，也不能随着时间消散，他尝试着压抑，却一个不留心就脱口而出了邀约。 雅各布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他年龄小，尽管试着用严肃的表情来假装成熟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而他们这个年龄的女生最喜欢高年级的男孩子。 他穿着最普通的短袖短裤，踩着大众品牌的球鞋，留着保留地男孩常见的长髮。 他引以为傲的汽车组装维修技术，即便受到朋友的拥戴，可那对富家女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 或许他长得还算不错——实际上，他是保留地最帅的男孩儿，还有着一身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结实肌肉。但这算得上什么巨大的优势呢？ 他甚至和西维尔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保留地高中里的明星少年，也无法在西维尔面前展示他运动时矫健的身姿。 他好像，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和西维尔似有云泥之别。 除了仰望，连触碰一下都是莫大的荣幸。 渴望亲近又害怕亵渎，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犹疑试探的手刚刚伸出就开始思考要怎么自然地收回。 雅各布从没想过西维尔会认真考虑他的邀请，更没想到她是如此体贴，完全没有提到索要他的联繫方式，只是单方面递出了一张名片，让他不值一提的自尊心得以保全。 就像是整个晚间听他谈论枯燥乏味的汽车知识一样，她没有露出半点的不耐，好像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有趣的朋友，值得西维尔花时间和精力去维护他们的关系。 哪怕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又昙花一现，雅各布毕竟还只是个天地狭小的少年郎，他无法理清自己头脑里飞快闪现的那些心情和想法，只是在朦胧之中感受到了关切和尊重。 往常总是充斥胸腔的自信心在今晚沉没了，重新占据了脑海的是西维尔的一颦一笑。 那是不带一点邪念与占有欲的憧憬。 他草草买下了西维尔之前发现的零件，把名片放进裤子口袋里，用手往深处掖了掖，起身去找安布里他们，准备回家。 早些入睡，便能早些迎来明天。 另一头，西维尔也顺利找到已经买了好些衣服首饰的贝芙丽。 因为里尔已经带着赛思先走了，西维尔便提出开车送贝芙丽姐妹俩先回家。 夜色已深，贝芙丽站在家门口，有点不放心地拉着西维尔的手不放。 「你从这儿回去会经过天使港，这个时间点了，那边可不是很太平。西维尔，要不你今晚睡我家吧？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真的没办法放心。开车？开车也不行，万一碰见酒鬼拦车呢？留下吧西维尔，和我一起睡，或者我和希拉睡一起，你睡我的房间？你相信我，我房间很干净的！」 第9页 西维尔知道贝芙丽是关心她，但实际上，她真的不用操心安全问题。 「好啦，你再聊一会，就真的很晚了。我回去之后还要和里尔联繫一下，手机又没什么电了，明天上课的书也没收，还有今天的作业……放心啦，我会注意安全的，到家以后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安抚了半天，贝芙丽才勉强松了手，目送她离开，直等到西维尔的车看不见了才回房。 到家后，西维尔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赶紧联繫上里尔。 里尔果然也和西维尔想的一样好说话，很快就敲定两人周五放学后一起去淘书。 「正好，刚才山姆约我周末去他家吃饭，我还在想怎么跟你提这件事。」 「山姆？」 「山姆是我男朋友，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前年正式在一起的。」里尔直爽得有些过了头，坦白得好像已经和西维尔认识了数十年之久，「改天带你见见他，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 「我以为你刚才说雅各布是最好看的。」 「他呀，」里尔嗤了一声，「杰克脸长得确实不错，他们布莱克家的人都很漂亮，他姐姐也是我们这边很出名的美人。可杰克才多大，小孩儿一样，我可没什么兴趣。还是山姆比较合我胃口，我喜欢他的后背，你是不知道那线条有多流畅……」 「我可不想知道！」西维尔赶紧打断这个走势不妙的话题，「你的男朋友你还是自己留着看吧。」 「别害羞呀，他们男生夏天的时候可是经常不穿上衣的。」 「你是在提醒我夏天不要去保留地玩儿吗？」 「我是在提醒你夏天来的时候穿漂亮点儿！」 「里尔……」 西维尔无奈的嘆息只换来了一连串大笑声。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就挂了电话，西维尔这才有功夫去完成功课。 洗漱好之后，西维尔走到阳台上作晚间祷告。 她闭眼仰起头，整个人都融进了夜色之中，十指交握置于胸前，口中低声吟唱着不知名的祷词。 若是倾耳去听，会发现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语言。 当她吟唱时，苍穹之上黑云翻涌，缓慢地腾开一个小小的近乎透明的圆形裂口，微不可见的银辉从裂口中洒下，凝成一条细线直直洒向西维尔的眉间。 直到祷告结束，银辉才又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西维尔睁开眼睛，遥遥望着西方，眉宇间淡抹着一缕忧思。 不远处被西维尔眺望过很多次的别墅露台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也在仰望着天空。 「奇怪……」褐发少年凝视着银辉消失的地方，拧紧了眉。 第五章 「嘿，爱德华，你在做什么呢？」少女一推开门，就灵巧地跳了进来，像一只越过山涧的小鹿，被她右手牢牢牵着的英俊男子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爱丽丝。」爱德华收起脸上的思虑，笑着看向他过于活泼的妹妹，「真是稀奇，你和贾斯帕竟然有时间来找我。」 「嗯哼，不仅是我和贾斯帕，还有卡莱尔和埃斯梅、罗斯莉和艾米特，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成双成对！你有意见的话你也去找一个伴儿好啦。」爱丽丝炫耀着靠向同她牵手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贾斯帕低头用唇轻触爱丽丝的嘴角。 爱德华默默扭过了头，不想去看这碍眼的一幕。 「你在看什么呢？今晚没有听到你弹琴了，我以为你最近很迷德彪西。」爱丽丝瞧着爱德华专注望向天空的神情，有些困惑，于是也凑上前跟着看。 「没什么……或许是我看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下意识不想让他能够知晓未来的妹妹知道刚才天空中出现的异象。 他从不欺骗他的家人，尽管凭藉着读心术他能说出所有人都想听的话，可是在家中他始终坚持他们应当是完全坦诚和透明的。 因而这个小小的谎言，让爱德华有些心虚。 他打发走了爱丽丝和贾斯帕，又站回窗边，心里不免想起学校新来的转学生。 太神奇了，爱德华在心中赞嘆，从没有人能抵抗他的读心术。 原本对于他而言，所有人——包括吸血鬼，在他面前就像是翻开了的书，一目了然，通俗易懂。但是西维尔，那个女孩儿，她就像是带了什么干扰器似的，将他彻底屏蔽在外，爱德华一点儿也看不透她。 她的思想，她的心情，被隔离得严严实实。 哪怕蓄意尝试引诱她，也没能让她泄露出真实想法。 甚至，面对他出众的相貌和刻意勾人的嗓音——这一点上，爱德华是极度自信的，至少一百多年来他还从没见到过比他更英俊的男人——西维尔不仅没有沦陷，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如果说第一节 生物课，他只是对这个女孩儿有些好奇，那么经过在食堂的那番对话之后，爱德华就已经深深被她所吸引。 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大的谜团，光是想像着能解开它，就已经让爱德华激动地战慄。 更不用提当爱德华在西维尔身边时，他感受到的那股莫名的安宁和满足感了。 就好像他长久以来因为素食而饱受飢/渴折磨的焦躁都被抚平了，好像一连痛饮了三天三夜最为甘甜的新鲜血液，光是餍足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他心神宁静到无欲无求。 第10页 这让他有了个小小的想法——他打算将原本狩猎的时间推迟一天。 他要去试试看，如果在飢饿的状态下，神奇的安斯塔特小姐还能不能带给他同样的感受。 当然，为了确保安全，得让爱米特和爱丽丝跟他一起实施这个计划才行。 贾斯帕就算了，还是不要难为可怜的妹夫了，他可才刚刚开始吃素呢。 就在这样漫无边际的遐想之中，天色渐渐亮了。 作为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之一，爱德华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不管毕业了多少次，也还是要按时上课。 临走前，爱德华最后看了一眼昨夜银辉消失的地方。 尽管他并没有爱丽丝预知未来的能力，他仍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那样异常的天象或许和西维尔有关，而且，那不会是唯一的一次，以后一定还会出现。 西维尔并不知道爱德华给她安排的计划，对她来说，入学的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样新奇有趣。 除了一有机会就来找她的贝芙丽之外，她在三角课、体育课上又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贝芙丽中午要去参加啦啦队集训，不能和西维尔一起吃饭，于是这天中午西维尔就跟这几位新朋友一起去了食堂。 迈克·牛顿，一个娃娃脸的棕发男孩，相貌清秀，算得上是个运动健将，在学生当中似乎很受欢迎。 埃里克则相反，他是个亚裔男孩儿，头髮又黑又长，皮肤很白，看起来有些瘦弱，显然并不是很擅长体育。 杰西卡个子小小的，留着一头乱蓬蓬的头髮，长得娇俏可爱。她很健谈，叽叽喳喳的像个百灵鸟，对西维尔尤其热情。她对学校几乎所有学生都很了解，包括神秘的库伦家族，但好像只对迈克芳心暗许。 至于高高瘦瘦的安静女孩儿安吉拉，她是个很有想法的校报记者，认识西维尔之后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给她做个转学生的专访。 「拜託了，西维尔，答应我吧，我保证不会问那些你不喜欢的问题，也不会在校报上乱写。」安吉拉从下课一直缠着西维尔缠到了午饭，「校刊现在关注度真的很低，你都不知道你的人气有多高！只要你同意做这个专访，我保证，咱们校刊立马就能起死回生！」 西维尔被她缠得没法，可是以她的身份又不太适合关注过高。 她的眉头因此皱起优美的纹路，纠结的样子让支持安吉拉的埃里克都想替她说话了。 「除了专访……」西维尔看向安吉拉，「别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现在人气这么高，和你沾边的肯定都是畅销保证！」安吉拉见她松口，不管西维尔说了什么都一口答应。 「这样啊……要不然这样好吗？给我留个位置，让我写连载小说吧。」 「你会写小说？！好厉害啊！」杰西卡赞嘆的口气简直像在唱歌剧一样夸张。 「只是随便写写而已。」 「是关于什么的呢？爱情故事吗？最近很流行吸血鬼题材哎，平凡的少女遇见了英俊的吸血鬼贵族坠入爱河……或者是木乃伊和宠妃的转世爱情？就像那个大英帝国博物馆馆长伊芙琳写的小说一样。」杰西卡双手捧心，一幅陶醉的样子。 迈克和埃里克对视一眼，齐齐翻了个白眼。 「不是不是，只是一个，额，我小时候听说的，神话故事吧，可以这么说。」西维尔笑起来，眼底是掩饰极深的淡淡忧愁。 「神话故事？」杰西卡横冲直撞地问：「你信教吗？」 西维尔微笑回答：「这个故事是关于雪山狼族的。」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杰西卡的提问。 「狼人？」安吉拉微微颔首，「这也是个热点题材了，狼人和吸血鬼都是对立存在的嘛。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到时候给你留一个最大最显眼的板块！」 「谢谢你，安吉，」西维尔的心情在谈妥这件事之后变得更好了，「我会认真写的。」 安吉拉笑眯眯地点头，然后伸出食指朝西维尔比了个「一」说：「最后一个问题，我可以在你的小说旁边放你的照片吗？」 说完，还不等西维尔回答就双手合十，作出极虔诚的拜神模样来，「求求你了。」 西维尔有些瞭然地挑了挑眉，「为了扩大销量？」 「为了扩大销量！」 「好吧，但只有第一期可以放。」 安吉拉立马举起左手，「我保证。」 话音刚落，就举起了她胸前挂着的相机，「微笑！」 西维尔愣了一秒的功夫，伴着听到安吉拉说的之后下意识的一个微笑，本月最火新生的校报照片就新鲜出炉了。 安吉拉翻看自己刚刚拍的那张照片，不由地惊嘆，「西维尔，你真的太漂亮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比奥黛丽·赫本还要优雅美丽。」 「我看看我看看！」杰西卡听完把脑袋也挤了过去，看完之后也和安吉拉一起陷入了美颜暴击中。 除了「太美了」，「真好看啊」这样一些简单的词彙，她们像得了失语症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不停啧啧赞嘆。 迈克也想凑过去看，竟然被杰西卡一巴掌给推开了。他揉着胳膊上被拍到的地方，很是无语，只能转开话题。 「西维尔，你刚来，我猜你应该不清楚我们学校马上要开舞会了。」 第11页 「舞会？」 「对，而且是女生择伴舞会，你懂的。」迈克朝着西维尔挤了挤眼。 话题不知何时从西维尔的颜值转到拍照技巧的杰西卡和安吉拉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但当迈克提到女生择伴之后，除了西维尔，在座的几人都没有发现杰西卡突然安静了几秒。 「舞会是在什么时候呢？」西维尔问着，看似无意地瞥了杰西卡一眼。 埃里克抢先答道，「还有一个多月吧，还早呢，听说这次的舞会主题都还没定。」 「一个多月啊，那确实还有很长时间。不过我不会跳舞，或许我不会参加呢。」西维尔面上流露出几分遗憾神色。 杰西卡似乎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嘿，跳舞还不简单，我教你啊！」迈克突然来了精神，把自己胸口拍的「嘣嘣」响。 埃里克毫不留情地拆台道：「就你？跳舞跟机器人成精似的。你可别祸害人了。西维尔，作为一个绅士，华尔兹是必备素养。所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对此，迈克的回应是充满了嫌弃的一声干呕。 几人说笑着度过了午餐时间，正要离开餐厅各自上课去时，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毫不夸张地说，西维尔发誓自己听到了杰西卡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西维尔，我想我们下午的课是一样的，西班牙语，对吗？」爱德华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深色瞳孔里的兴奋和迫切，低声道：「要一起走吗？」 第六章 西维尔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这不太对劲，她想。 是哪里有问题呢？ 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调动起来疯狂运转，不动声色地去探查、去发现。 是爱德华的气味有变化吗？ 好像有一些，他的气味变得更冷洌更死寂了，像是已经在阳光下暴晒至干涸的死物，闻不到生命鲜活的气息，还隐藏着一种疯狂的冲动。 是他的颜色在改变吗？ 西维尔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凌乱却有型的深红褐色头髮，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蜜糖般黄褐色的瞳孔和眼下深深的青黑……啊！ 是眼睛！ 他的瞳孔竟不知怎么变成了极深的黑色，仿佛毫无感情的野兽的眼睛，不知是不是西维尔的错觉，正散发着捕食者充满兴味的光。 他找到了他的猎物。 应敌状态只激活了不到一秒就被西维尔强按了下去。 现在不行，这里是学校。且不说她是否真的发现了爱德华的诡异之处，并且这些都还是她的猜测，即便是真的，她也不能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食堂做出什么。 那样暴露的可不就不止爱德华一个了。 「当然可以，」西维尔听见自己说，「我下午确实是西班牙语课。」 和这充满诡异的少年离开之后，即便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也能感受到身后新的小伙伴们炙热八卦的眼神，甚至，还有一丝丝很快消散了的敌意。 天啊，西维尔有些无奈地想到，这些少年人们都被动人的容貌蛊惑了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嚮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奇怪的是，在西维尔跟着爱德华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过话，好像真的只是单纯想要邀请要好的同学一起去上同一节课那么简单。 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愉悦的气息却在悄悄展露着某种刻意。 他们到达教室的时候，因为来得早，教室里只有三五个同学，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西维尔，」爱德华悦耳的嗓音响起，小勾子一般直往人耳朵眼儿里钻。 西维尔配合着抬头看他，全程保持着和平时几无差别的优雅自持，只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她的左手紧绷，稍有异动便会掐出奇异的手势，像是某种神秘的法诀。 整整一节大课，始终认真听讲记笔记，偶尔和英俊同桌自在谈天的少女，实际上从未停止过观察与防备。 鼻间萦绕不断的死亡气息已经确定了来源，不明显却切实存在暴躁感和忽然变幻了的瞳色加以佐证，西维尔已经掌握了部分最可怕的事实真相——这风靡全校女生的男孩儿并不是人类。 他是个什么种族，西维尔尚不能确定，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超过一个普通的人类高中女生，而爱德华的存在已经突破了这一范畴的认知。 但有三件事是她目前为止所能确定的： 第一，爱德华的种族是比普通人类更加强大的存在。 第二，爱德华本人具有一种能够阅读人心的特殊能力，暂不确定是否是种族天赋技能，但似乎对她不起作用，并因此爱德华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第三，爱德华对人类没有敌意，并且习惯于伪装人类。 确定这三点之后，西维尔便暂时放下了戒备。 虽然还搞不清楚爱德华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既不会伤害他人，又对自己无法造成影响，过度的防备就不必要了。 毕竟目前看来，他产生的兴趣都是善意且友好的。 或许是因为这节课上交流得十分愉悦，爱德华竟在课后向她发出了邀请。 「你之前说你住在科罗拉大街187号对吗？那里离我家很近，所以周末你要来我家一起做小组作业吗？你知道得，西班牙语，还有生物课，或许还有……哲学？老实说，你选了哲学选修有些出乎我的意外。」 第12页 西维尔左眉微挑，她想到了里尔和雅各布。 这一周是怎么回事，都赶这个时间约她。 「这周末恐怕不行，我已经和朋友约好过了。小组作业的时间很长，如果不急的话，或许下周可以一起？不过，去你家里是不是不太好，你的家人们会同意吗？」 西维尔必须得去了解情况，这有助于她更深地认识这个世界，但是直接登门拜访总觉得太过冒险。 「他们当然会同意了，西维尔，」爱德华垂下眼睫，他似乎只是极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和低头的角度，打在他身上的光影就全然变了，拥有着宽阔嵴背的高挑男孩莫名有了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 他又在卖弄相貌装可怜了，西维尔想，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尤其是一些爱慕美少年的女孩子们，西维尔听见了他们大口吸气的动静，像是在心疼这个诈骗惯犯。 「我没什么朋友，大概是因为我性格比较内向？我父母一直都很担心这一点，所以如果你愿意娶我家做客的话，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诈骗犯连声音都放软了些许，不明显，也不女气，但惑人。 哪怕是西维尔完全没被蛊惑到，都感觉自己再次拒绝是在欺负人。 阅读人心显然已经成了爱德华唿吸一般的本能，因此，即便自己是个读心失败的特例，他也能应对巧然。 「好吧，那么下周我们再约定具体时间好了。」 「没问题！」爱德华眼角流露出笑意，「我的荣幸。」 西维尔本想着放学回家以后找杰西卡问问爱德华家里的情况，包括且不限于家庭成员人数、性格和年龄长相等等。 哪知道这位八卦女王连回家打电话都等不及，一下课就跑来了。 她在西班牙语教室后门那儿堵到了西维尔，毫不顾忌下课之后拥挤的人流，大声嚷嚷：「西维尔·安斯塔特！你竟然和爱德华那么熟！你必须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他竟然主动来找你一起去上课，天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会成为全校公敌的你明白吗？ 等等，难不成你是打算和爱德华一起去参加舞会？上帝啊，从来没人能和爱德华一起跳舞，你会成为舞会女王的！那我就是女王最好的朋友了！哦亲爱的西维尔，我们一定要成为最好的朋友，我们已经是了，对吗？我是说，你也才刚来福克斯，除了我，你应该没有认识其他女孩子了吧。 安吉拉不算，她心里只有学习和校报，哦对了，还有埃里克。 我会是很好的朋友的，西维尔，你得相信我。所以你和爱德华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你才来上学第二天，天哪，才第二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是个风云人物，之前那些风/骚的女人根本不配跟你争校花，当然，罗丝莉不算，她根本不和我们玩儿。但我真没想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爱德华哎，爱德华·库伦哎！你看到他和你说话时的表情了吗？我敢打赌，他一定是爱上你了。 救命，我简直要唿吸不动了！ 西维尔我说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都不理我……」 「……因为我插不上话。」西维尔终于找到了杰西卡密不透风的长篇大论里的小小停顿。 杰西卡闻言，尴尬地卡了一秒钟，随后就又泰然自若地继续发问，问的还是大同小异的事。她的关注点全在爱德华身上，好像中午吃饭时对迈克的在意已经全被她扔在垃圾箱里似的。 她让西维尔想到贝芙莉，包括她们最开始感慨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但是可爱的贝芙莉很快就能理解她从而平静下来，而且，额，没有这么多话。 光是听着杰西卡念叨，西维尔都觉得自己嗓子疼。 好不容易才等杰西卡说完，西维尔顺势提出了爱德华家人的问题。 「你说库伦家族吗？喔，他们确实是很特殊，库伦医生和妻子领养了他们，然后他们就奇怪地在一起了。我是说，除了爱德华，艾米特和罗丝莉，爱丽丝和贾斯帕，他们都是一对，你明白吧？」 说着，她皱起眉，向下的嘴角泄露出几分鄙夷的意味：「我不确定这是否合法，你知道，他们毕竟都被收养了，是一家人，是兄弟姐妹。库伦医生简直像在自己家里搞婚姻介绍所似的，我都怀疑爱德华之所以还单身是因为他父亲还没有收养新的孩子。」 这话听着就有些不礼貌了。 但库伦家族的怪异之处也彰显得明明白白。 西维尔甚至怀疑，他们全家应该都是同一种族。 在杰西卡的口中，他们全都有着脱俗的美貌，团结又排外，还全都成双成对，简直像要保守秘密所以刻意远离人群，又因为身份特殊而被迫隐居民间的间谍。 要不然，医术出众的理察·库伦医生，怎么会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来到福克斯小镇这样偏远的地方。 这儿人口少，经济也并不发达，虽然环境好得出奇，但这位年轻的医生显然还没到退休年龄。 西维尔回到家里，放眼夜幕下被月色渲染得极深得满目绿意，心中的疑惑越发深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接触到这个世界最神秘的一角，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 「雪原山上万物的始祖、我最尊敬的母神啊，这就是你为我选定这个世界的原因吗……」 第13页 第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福克斯小镇迎来了久违的晴朗。 金黄灿烂的阳光在白日绚烂地洒满了整个小镇，从朝阳升起到晚霞漫天，晴朗带来的好心情让几乎所有小镇居民的脸上满溢了笑容。 福克斯因为常年阴雨，这儿的人们相较于凤凰城这种阳光灿烂的地方，皮肤要白上许多。 也因此，缺少防晒意识的青少年们在这两天里大多顶着一张被晒得红通通的脸，挂着满额的汗珠，笑容阳光到有些傻气。 在这样明媚的天气里，西维尔也和这个小镇相处得更为融洽。 她记住了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和所有上过课的老师，当她在镇中心散步或者购物时，也总有和蔼可亲的小镇居民们和她热情地打招唿。 她喜欢这个充满人情味儿的小镇，喜欢这个生机蓬勃、能量充沛的世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享受晴天。 或者说，和其他人享受的方式不一样。 当太阳高挂在天上的第一个上午，西维尔就敏锐地发现爱德华没有来上学。 于是在午饭时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不仅是爱德华，库伦家的孩子们都没来上课。 当天下午他们也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 从杰西卡的口中，西维尔知道库伦家有徒步野营的习惯。 而福克斯小镇不仅是个阴雨绵绵的偏远小镇，这儿一片的森林高山众多，自然之力浓郁到几乎快要凝成实质。这也就意味着，能从中得益的不仅是花草树木，动物们也更加健壮敏捷。 西维尔听迈克说过，山林里有熊，甚至还有人被野兽咬死的案例。 这样危险重重的山地，即便参与的人数众多，也算不上是特别好的徒步地点，更不用说每逢晴天，库伦们就要来上这么一场家族活动了，这样的高频率即便是用家族关系极为亲密来解释，都显得有些牵强。 而镇上的人没有考虑过这些，大概是因为他们注意到的细节不算多，而恰好库伦们又并不很融入小镇生活，短暂的消失无法引起人们过多的关注。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爱德华，或者说库伦们，这一种族畏光。 至少，他们不太能在人前暴露于阳光下。 在揣测爱德华的真实身份时，西维尔翻遍了学校图书馆里关于神话故事和民间诡话的书籍——毕竟她对这个世界的超自然生物还没有熟悉到一想便知的地步。 出色的容貌，变幻的瞳色，读心的能力，以及远离阳光。 西维尔通过这些特徵锁定了几个猜测，但究竟是哪种，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她并不着急，从小到大的经歷让西维尔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时间在太阳的照耀下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五。 西维尔陷入了一个小小的困境中——贝芙丽和杰西卡之间似乎有点小矛盾。 据说是还在初中时，杰西卡喜欢的男孩子喜欢贝芙丽，而贝芙丽对那个男孩儿一点也不感兴趣。 西维尔不太能理解这其中的矛盾点在哪儿，但是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杰西卡就和贝芙丽非常不对付，准确的说，是杰西卡总是试图找茬，而贝芙丽不太乐意搭理。 但时间长了，贝芙丽也觉得烦躁起来，对杰西卡也从不理不睬变成了有点讨厌。 所以尽管西维尔对来两个女孩子都很喜欢，却不能和双方一起玩。 周五是和里尔约好一起去天使港的，贝芙丽知道之后就和她姐姐也吵着要去，于是淘书之旅便从双人变成了四人。 恰好上午最后一节课西维尔和安吉拉是同一节，于是午餐她就加入了杰西卡的小团体。 「杰西，你都猜不到西维尔刚刚下课的时候给了我什么！」 几人一碰头，安吉拉便抑制不住兴奋地对杰西卡说。 杰西卡瞪大了眼，说话间带了点酸味儿：「是什么？你就非要卖关子吗？还是说咱们的安斯塔特小姐给了你某些人的聚会邀请函，你来找我炫耀来了？」 某些人指的自然就是贝芙丽了。 「聚会邀请函？你在说什么呀，杰西，是稿子，是西维尔上次说的小说的稿子呀！」 安吉拉是个单纯的姑娘，她并不太清楚杰西卡这显得有些刻薄的话是从何而起，只顾着为校报专刊有了题材而开心。 杰西卡听了，表情缓和了些，但还是对西维尔前两天午餐时没有和她坐一起耿耿于怀，直勾勾盯着西维尔，想讨个说法。 西维尔并不生气，她看到杰西卡就会想起她以前的一个小护法，也是这样总绕着她转，谁多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就要闹上一阵，像争抢母狼注意力的小狼崽，可爱得要命。 「杰西……你要不要看一下我写的？里面有一个角色很像你呢。」 西维尔笑得温温柔柔，杰西卡只觉得自己要被她眼神中的宠溺融化了，气势强硬了不到一分钟便弱了下去，乖乖接过安吉拉递过来的文稿看起来。 看着看着，杰西卡抬起她毛茸茸的脑袋问：「是以我为原型创作的角色吗？」 那表情分明写着「如果你敢说不是的话，那我就要继续生气了！」 但西维尔从不说谎，那个角色的原型是她的小护法，所以她选择避开这个话题，只问道：「你看看像不像？」 第14页 杰西卡脸颊微微泛红，不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吭哧吭哧看起小说来，半晌才声如蚊蝇：「还、还行吧，挺可爱的。」 西维尔笑得眉眼弯弯，顺手递给杰西卡一杯橙汁，被杰西卡头也不抬地接过，勐喝了好几口，过了一会，杰西卡脸上的红晕才消了下去。 此时，文稿已经传到了迈克和埃里克那儿。 迈克看得津津有味，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嘆。 埃里克却面露难色：「西维尔，你真的很有写作天赋，而且这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多字，有一、二、三……足足二十张纸！可是，我们专题没有这么大的位置。」 安吉拉听了，也从激动当中冷静了些：「对啊，西维，这么多字，校报确实放不下，至少一期放不下。」 「没关系的，我只是正好写了这么多，你们不用都登出来，剩下的留着以后再发也可以。」 「额……那也行，那我就自己分章节了哦？」安吉拉思考片刻，开始从书包里掏笔，「埃里克，你也同意的吧？」 埃里克有些无语地看着已经开始埋头数字数分段的安吉拉，「嗯」了一声。随即他又看向西维尔，「你写的真的很棒，世界观很宏大，背景构架也很扎实，有那么点儿像神话故事，但又不会很无聊。说真的，西维尔，你从哪想到这么个雪原狼族的创意？和狼人感觉有点接近，但比狼人的设定要复杂得多。」 杰西卡本来在和迈克一起讨论剧情，听到埃里克说的话之后，也好奇地问道：「是啊西维，确实和狼人有点像。那你都写了这种狼人了，要不要再写个吸血鬼？最近可流行这个了。他们说这次的舞会主题很可能就是吸血鬼。」 「我怎么听乔说，主题是摇滚乐？你知道，虽然这是女生择伴舞会，但并不是所有男生都喜欢吸血鬼，或许女生也不是。」迈克终于找到了能插入讨论的地方，赶忙说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西维尔。 杰西卡看懂了迈克的暗示，气闷地瘪嘴。 西维尔自然没错过这些，但她并不想搅进朋友们情愫萌动的漩涡里来，只装着没看见。 而且，她想到了别的。 吸血鬼，这个词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杰西卡提起了，她最近在追一部肥皂剧，讲的好像就是吸血鬼和人类少女的故事，痴迷得要命。 第一次说的时候，西维尔还没察觉到爱德华的与众不同，但这一次，这个单词就像落入肥沃土壤的蒲公英种子一样在她脑海中飞速生根发芽，然后开出一朵名为「预警」的花。 如果是按照西维尔收集到的吸血鬼传说里的信息来看，这和爱德华表现出的疏漏并不完全吻合。 然而西维尔的直觉却在大声宣告着，没错，就是这个。 爱德华是吸血鬼。 这一瞬间，西维尔脑海里的其他想法全被清空了，只留下这么一条带着恐怖气息的信息。 圣女的身份给西维尔带来的不仅仅是荣耀、权柄、责任、能力，还有神眷。 神眷，意味着西维尔比族里其他所有人都更贴近神明，更容易获得神的关注，也意味着许多时候那所谓的直觉或灵感并不是西维尔的臆想，而是神明在悄然给予指引。 西维尔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便是因为这一点。 那么此时要解决的就只有一件事——众所周知，吸血鬼是以人类鲜血为食的。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西维尔拧紧了眉，低声呢喃。 「什么？」时刻关注西维尔的迈克第一个发现她在说话，但声音太小，他没能听清。「怎么了西维尔？你看起来很苦恼。」 「没什么，」西维尔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微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在这周末去做，看来得和贝芙丽他们说一声取消行程了。」 杰西卡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眼睛却兴奋地闪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西维尔，希望可怜的贝芙丽不要哭鼻子。」 「她不会的，」西维尔说，「但也许……有些人会。」 第八章 「我真的很抱歉，里尔，今天中午才知道今晚临时有事，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天使港了……」 「嘿，别这么丧气，今天不行的话下次再一起去好啦。」里尔的声音在手机听筒里也爽朗得像一阵夏夜的凉风。 西维尔感激地「嗯」了几声。 她一向守约守时，从来没有临时爽约过，这会儿虽然是有不得不去做的紧急事件，也仍旧心有愧疚，也因此，她对爱德华的意见更大了。 「不过，」里尔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希拉那边倒是好说，贝芙丽那边可不好交代吧。」 西维尔想到这儿也难免头痛。 午餐时的推测让她必须要尽快去确认，所以找了个藉口单独熘走去给里尔打电话去了，还好里尔有手机，不需要她等到下午放学再临时取消行程。 但贝芙丽那边她还没去说，那位小姑娘可是难缠的要命。 「可不是嘛……」 「哈哈哈，行啦，没关系，我到时候让希拉哄哄她。不过你可以把书单发给我，虽然你不去，我们逛的时候要是正好碰上了就给你带回来。」 西维尔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里尔真是一个再可爱贴心不过的朋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第15页 由于不太确定库伦一家的事要处理多久，西维尔本想也打个电话给雅各布家，取消周末的约定。 但不知怎么的，拨出号码的按键西维尔迟迟按不下去。 「他现在不一定在家，」她想，「而且说好了明天出发，或许也来得及。」 这么一纠结，时间就拖延到了下午上课，最终那通电话也没有打出去。 晚上再看吧，她想。 课间时，西维尔去找了贝芙丽说晚上不能和她们一起去玩的事。果不其然，贝芙丽表现得简直像个被主人抛弃了的萨摩耶，天使般的笑容一秒消失，很是不开心地哼唧了半天，直到西维尔保证下次会腾至少一整天陪她才行。 但是贝芙丽很贴心地没有多问西维尔究竟是有什么急事，这样的体贴让西维尔柔软了心肠，主动提出一整天不够，要陪贝芙丽一整个周末。 「太好了！这可是你说的！」贝芙丽眼睛都亮了，「刚好下个月的时候我想去加州看音乐节，希拉不愿意去，那西维你陪我去吧，好吗？」 西维尔自然答应了下来，她还没有参与过音乐节这样的大型活动，她很乐意去体验一下这个世界的新奇经歷。 到了傍晚放学，西维尔和热情的同学们一一打过招唿，才开车回了家。 爱德华先前邀请她周末一起做作业时，告诉过西维尔自己家里的地址，巧合的是，库伦一家竟然就是西维尔时常眺望的玻璃房的主人。 在悄悄熘过去观察和直接上门拜访之间，西维尔犹豫过，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拜访。 「爱德华，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了……额，我是想问，你现在在家吗？方便我过去吗？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爱德华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西维尔怎么会主动联繫他呢？明明这个神秘的少女对他并不是很有兴趣。 他想过拒绝，但是看了看天色，落日西沉，云霞漫天，他沉吟片刻，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于是，半小时后，玻璃墙的别墅迎来了一位美丽的客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喜，西维尔，我没想到你会来。」爱德华的举止周到有礼，像一个十足的绅士。 他让开身子，留出一人半的空位，「请进，我的同桌，非常欢迎你的来访。」 西维尔眼神复杂地看向爱德华，礼貌地笑了笑，不发一言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装修布置和她之前眺望时想得一样，简洁舒适，又典雅大气，虽然房子里那股令西维尔不喜的冰冷气息更加浓郁了，却仍旧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和睦亲密的家庭在此居住。 「你家里很漂亮。」西维尔此刻的称赞完全真心实意，而且心里的猜测又证实了几分。 爱德华笑了，「埃斯梅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 「埃斯梅？」西维尔不记得杰西卡提过一个叫埃斯梅的库伦。 「哦，埃斯梅是我母亲，她是个很和善的人。」 爱德华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带着西维尔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很大，还安装了一台悬挂式的电视，正在播放一档节目。有四个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其中深褐色长捲髮的女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视，好像正在现学做饭技巧。 「这是卡莱尔，我父亲，我母亲埃斯梅，还有罗莎莉和艾米特。」爱德华主动向西维尔介绍，之后又转头对厨房里的四人说：「这是西维尔。」 「你好啊，西维尔，你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埃斯梅，也就是那个褐色头髮的女人，笑着同西维尔说：「爱德华还是第一次有同学到家里来呢。你应该还没吃晚餐吧？我们正在为你准备义大利菜，希望你能喜欢。」 西维尔看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女人，很明确地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和开心。 爱德华说的对，埃斯梅的确是个很和善的女人。 西维尔对于这样热情真挚的人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因而也笑着回应说自己十分期待。 卡莱尔站在埃斯梅的旁边，两人挨得很近。他是一个看起来把优雅和友善刻进了骨子里的男人，不长不短的金髮梳得一丝不苟，即便是在厨房里做饭，衬衫的扣子也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这对夫妻俩看起来连三十岁都不到，很难相信他们会有好几个上了高中的孩子，哪怕他们是领养的。 岁月在他们的身上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这究竟是诅咒还是祝福。 艾米特壮得简直像一头熊，他光是站在一旁，投下的阴影就足够叫普通人感觉到威胁和害怕了。他的头髮很短，是较深的黑色，刺猬一样根根站立，仿佛在告诉别人他是个脾气顶坏的人。 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竟然长了一张娃娃脸，笑眯眯的，看起来好相处极了。 而罗莎莉给人的直观印象则是超越凡人的美艷，她高挑健美，每一丝肌肉线条都像最完美的雕像一样充满美感，配上她冰冷的表情气场，简直就像古希腊女武神走进现实。 当看着这样一家子的时候，除了肤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和浓重的黑眼圈之外，很难找到其他相貌上的共同点。 「爱丽丝和贾斯帕出去了，应该很快会回来。」爱德华温和地向西维尔解释道。 西维尔点点头，她并没有感受到危险和敌意，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许。 第16页 「呃，我们做饭大概还要好一会，爱德华，为什么不带你的同学去参观一下咱们家呢？饭做好了你知……我们会叫你们的。」埃斯梅用眼神夹了一下爱德华，表情难掩着欣喜。 爱德华突然眼中流露出几分懊恼：「埃斯梅，她不是……」 「好呀，」西维尔说，「正好我也有事想和爱德华单独谈谈。」 话音落下，埃斯梅的眼神更加欣慰。 爱德华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那副纠结的样子简直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有着某种排泄困难的病症。 最后爱德华带着西维尔在玻璃房里简单参观了一圈，被西维尔要求着去了他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西维尔关上门，「爱德华……」 「我很抱歉，西维尔，我母亲她很期望我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今天她有点太兴奋了，希望你不要介意。」爱德华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开始不自觉摸起了鼻子。 「但其实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说你哪里不好的意思，只是我们才刚认识，我不希望你产生误会……」 西维尔本来准备直截了当地和爱德华对峙，结果被这样一番戏剧性的解释打乱了计划，一下子愣在了那儿。 眼看爱德华还要继续解释，她只能打断道：「爱德华，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所以……啊？什么？」 这下子愣住的人变成了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少年。 很好，西维尔心想，现在终于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吸血鬼，对吗？」 西维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单词，爱德华的肌肉都要更紧绷一些，当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男人的眼神都变得冷冽起来。 可下一秒，他就切换回了羞涩少年的状态，困惑地说：「西维尔，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们家，应该都是吸血鬼吧？虽然爱丽丝和贾斯帕我还没有见到。」西维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卡莱尔应该是家族的创始人吧？尽管埃斯梅作为他的妻子，也担任着母亲的角色，一直在掌握着话语权，但实际上卡莱尔才是你们家的核心，是领导者。你，还有罗莎莉、艾米特、埃斯梅应该都是先后加入其中的。我不知道吸血鬼是不是长寿的种族，但看起来，你们应该不是真正的高中生了吧？还有你的读心术——我姑且这么称唿吧，我原本猜测是不是种族特性，但好像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爱德华伪装出的少年天真怯意慢慢消退，只剩下满脸的冷硬和戒备。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是想解释的，却始终不发一语。 「……但是，你们应当是，亲人派？或者说，你们不以人为食，是吗？」 西维尔紧盯着爱德华，不错过他的丝毫举动，这一刻她展现出强大的压迫感，与她平时亲和友善的模样完全不同，几乎像是两个人。 长久的寂静在卧室里蔓延。 许久，爱德华才低沉着嗓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反驳。 这是默认，默认她猜测的一切。 西维尔身上的压迫感收了起来，缓慢而又放松地扬起了嘴角，「观察和直觉。」 「别紧张，爱德华，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第九章 西维尔的话并没有打消爱德华的戒备之心。 他微眯双眼，猎食者盯紧了目标一般锁定着眼前看似无害的少女，下颌紧绷，牙关紧咬，让他本就稜角分明的脸庞多了几分刀削斧凿的锋利。 「你想做什么，安斯塔特。」他的视线带上了灼人的热度，好像如果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就会立刻将眼前的人撕个粉碎。 「如你所见，」西维尔轻声说：「我来确定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仅此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你突然搬来这个小镇，没人知道你的来歷、你的背景，甚至大家对你接受的速度快到难以置信，我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对你产生探究你过去的好奇心。你能免疫我，你突然来到我的家里、我的房间，拆穿我的身份，那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砰」的一声，这是爱德华用风也无法捕捉的速度将西维尔扑到墙上之后，伸手想要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却不知为何松了力道，临时改为将另一只拳头砸向墙面的重击声。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西维尔的眼中没有丝毫害怕、担忧之类的情绪，正相反，她过分镇静了，很是配合着爱德华的动作。 她知道，虽然这个男人此时正是怒不可遏的时候，却仍旧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墙上被砸裂的拳印便是证据。 但是威胁的意思倒是有的。 「爱德华！」 房里动静有些过大了，厨房里原本说笑的众人几个飞跃就赶了过来。 埃斯梅看到眼前对峙的场景，吓了一跳，脸上浮现出沉沉的担忧的神色。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视线一瞬不移地凝视着爱德华。 「别这样，孩子，求你。」埃斯梅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哀求，仿佛天鹅濒死的哀鸣。 「放开她，爱德华。」卡莱尔也站了出来，缓慢靠近他暴怒的儿子，「先放开她，爱德华，她只是个……」 未尽的话音消失在医生的口中，爱德华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抬头看向自己最为珍视的家人们，喉头滚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第17页 他们个个面露焦虑，哪怕是刻薄如罗莎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贊同和担忧。 他显然听见了他们的心声，尤其是他那过分有同理心的母亲，但他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个突然闯入了自己领地的神秘少女，如果就此放过她，会不会对自己的家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爱德华的心中被极强烈的后悔包裹，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他就感觉自己身体里早已不再工作的各种脏器被残暴地搅动揉捏。 他为什么会因为一时的好奇而去招惹西维尔？又怎么会那样轻易地给出了自己的地址？他又怎么能同意她在今晚到来？ 绝望如荆棘缠绕着爱德华，藤蔓上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他的血肉之中，他无法挣脱。 忽然，他感到胳膊上多了一小块柔软温暖的触感，抬眼望去，是一只白皙柔嫩的女人的手。 西维尔安抚性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臂膀上。 「爱德华，冷静一些，我从未骗过你。」她望向爱德华的眼底，「相信我。」 西维尔的眼神始终如一的清澈明亮，好像自己的暴起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她身上独特的平和安宁的气息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让捆绑着他的绝望荆棘都慢慢松开了束缚。 该相信她吗？爱德华犹疑着，挟持着她的手却逐渐收了力道。 眼见爱德华冷静下来，赶来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卡莱尔赶紧走上前，轻轻拉开仍旧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小儿子，拉住西维尔的胳膊将她推到身后。 埃斯梅也紧接着将女孩儿护住，她握住西维尔的胳膊，安抚性地轻拍。「你没受伤吧，孩子？」 「没有，请别担心，库伦夫人。」西维尔感激道：「我很好。」 「好了，儿子，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了吗？」 卡莱尔伸出手臂揽住了爱德华，手掌微微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爱德华的眼神明灭不定，嘴唇嗫喏着，却说不出话来。 西维尔见状，便主动开了口：「我想这是我的问题，库伦医生。」 众人闻言看向她。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西维尔·安斯塔特，是爱德华的同学，今天冒昧来访是因为……我猜到了爱德华的真实身份，想来求证。是我刚才的态度太激烈了些，抱歉。」 一时间，时间好像在库伦家的几人身上凝滞了，或者说，再次凝滞，他们僵硬成了雕塑。 卡莱尔率先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就是那个意思。吸血鬼，她猜到了……」爱德华自嘲地勾起嘴角，恶狠狠地看着西维尔。 「等等，你猜到爱德华是吸血鬼，然后你还敢过来？一个人？在晚上？」罗莎莉的脸因为过于震惊而皱成了一团，美貌却并没有因此受损。 西维尔对此露出了一个无辜的微笑。 不知怎的，面对西维尔，罗莎莉总是刻薄不起来，只能用力地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向她的弟弟：「爱德华，你到底在学校干了什么啊？」 爱德华冷冰冰地开口：「她不是只猜到了我。」 这次连艾米特都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 一对亲密搂抱着的情侣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男生有着一头浓密捲曲的金色长髮，几乎快要垂到肩膀，女生却是一头黑色的短髮，发茬翘的凌乱，却莫名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们身高相差许多，看起来却很是恩爱登对。 自从他们出现之后，不知为什么，房间里的众人紧绷的神经好像都松弛了下来，无声息的放松和愉悦瀰漫开来，连西维尔都感觉到了这股陌生的情绪。 「怎么回事？爱德华？」黑髮的小个子女生灵巧地走到众人当中，疑惑地左右看，「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没人说话，只有艾米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爱德华对于自己又要解释一遍简直感觉到了崩溃，他那天鹅绒一般醇厚动人的声音现在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样，「我们暴露了，爱丽丝，她知道我们是吸血鬼了。」 罗莎莉兇狠地看了一眼西维尔，低声说：「要不……杀了她。」 「罗丝！」 卡莱尔第一个喝止住了罗莎莉。 西维尔见状，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他们的领导者是卡莱尔。 「那你说怎么办？」罗莎莉烦躁地一甩头髮，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仍旧无人说话。 最后来的男生——西维尔猜测那就是贾斯帕——始终站在门口不曾靠近分毫，反倒是爱丽丝走近了西维尔。 「爱德华告诉你的吗？」她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圆润。 「不，是我自己猜到的。」 「那你可真聪明。」爱丽丝由衷地赞嘆道。「你还猜到了什么？」 「还知道你们是素食者，」西维尔笑着看向爱德华，见他并不与自己对视，便将视线转向了医生，「其实我真的没什么恶意，我听说吸血鬼以人血为食，但爱德华的表现又有所不同，我只是有点担心，才会过来求证。」 「倘若您能承诺，你们绝不会伤害人类，那我也可以向您许诺，今晚发生的一切我绝不会告诉在场之外的任何人。您可以相信我，库伦医生。」西维尔说。 第18页 卡莱尔沉吟片刻，点头答应道：「我们从不伤害人类，事实上，我们只捕食动物，你可以放心。」 罗莎莉尖声讽刺道：「要求吸血鬼不伤人，哈！真是可笑！」 埃斯梅闻言，不贊同地拍了拍罗莎莉的后背。 而迎上西维尔含笑的双眼，罗莎莉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嘴唇无声动了几下。 眼见众人仍旧忧心忡忡，西维尔只得说：「其实，爱德华说的对，我也并不是普通人类。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够保障我个人的安全。和诸位一样，我也并不想暴露自己，只是出于保护人类的立场不得不来这一趟。有所冒犯，真的很抱歉。」 说罢，为了让库伦们相信自己，西维尔索性走到之前爱德华砸墙的地方，伸出手覆在拳印上，口中轻吟了一句咒语，再移开手后，墙面光滑如新。 「天哪！」爱丽丝惊讶极了，「你是个女巫？！」 西维尔笑着摇头，「不算。」 语毕，她又勐地对爱德华一挥手，口中飞快地念出了一串什么。 爱德华正要嘲讽两句西维尔，就见洁白的寒霜从爱德华的脚下生出，不过眨眼的瞬间，寒霜便爬到了他的膝盖，冻住了他的双腿。 一秒之后，一尊冰雕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爱丽丝好奇地走上前，伸手去戳冰雕的脸，冻得梆硬，很是结实。 冰雕里封印的少年显然对此很是不满，可现在他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有还没冻严实的眼珠子，他可不想左右转动眼珠来表达些什么。 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够蠢了。 西维尔忍着笑再次念动了咒语，冰霜飞快消退，爱德华在能动之后第一时间就跳到了贾斯帕身后。 「我的身份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是……」西维尔看向卡莱尔，「我赢得了一点信任，对吗？」 卡莱尔深深看了西维尔一眼，「来吧，孩子，给你准备的晚餐已经好了，咱们可以边吃边讨论。」 「还有，」埃斯梅揶揄道：「爱德华，去把地上的水拖干净，收拾完再过来。」 第十章 于是，众人又乌泱泱一起走向了餐厅。 除了爱德华，他得留下来拖地，还有收拾刚才被他砸坏的一地狼藉。 说是吃晚餐，其实在库伦们的身份被西维尔戳穿之后，大家便心照不宣地默认是只有客人用餐。 说句实在话，只有自己在吃东西，而周围坐着一圈人，且都抱着或好奇或冷漠或关怀的神情看着自己，西维尔真的从未有过这样尴尬的体验。 但好在，虽然埃斯梅自己不用进食，却是个出色的大厨，初次烹调出的义大利菜就十分美味，西维尔在度过了最初坐立难安的几分钟后，就完全享受其中了。 「非常感谢您，库伦太太，您的手艺很好，我从没吃过这样美味的烩饭。味道很神奇，您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配方吗？」 埃斯梅本就一直关注着西维尔的表情，似乎是想从中判断自己的厨艺是否能招待好这位神秘的客人，现在得到了赞许，不自禁地笑得松快。 「我放了一点红酒调味，哦，还有，加了一点点黑胡椒和迷迭香。」她的笑容像她的料理一样，被加入了些许羞涩，「这是我家乡那边的风味，我还担心你会吃不惯，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西维尔被她的笑容感染，埃斯梅真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女士，她好像身上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母性的光辉，只要稍作靠近，便觉如沐春风。 「当然，我非常喜欢。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向您学习厨艺。」 「那我会非常欢迎，孩子。」埃斯梅温柔地说。 「行了。」 打扫完之后就一直坐在离西维尔最远的沙发上的爱德华，这会儿有些不阴不阳地开了口：「你该交代你的来歷了，安斯塔特小姐。」 「艾德，注意你的措辞。」埃斯梅满脸不贊同地瞪了她的小儿子一眼。 可惜，这位母亲平素太过温柔，因此这样的瞪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爱德华仍旧顶着一张排泄困难的臭脸，愤懑地盯着他的同桌。 「瞧瞧，某人被碾压之后，男性自尊受到打击了，艾米特。」罗莎莉用刚好能被所有人听见的音量说道，还用手肘捣了捣艾米特，「你说是不是？」 艾米特显然很贊同他的女朋友，从鼻腔里喷出熊吼一般的闷笑声。 爱德华恼怒的抓起抱枕朝着艾米特扔了过去，被有着运动员体格的哥哥一把接住。 「唔……」 西维尔却眉头微拧，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覆。 「怎么了，亲爱的？是有什么难处吗？」 埃斯梅总是这样温柔又贴心。 「嗯，我想是的，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坦白我的过往，这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同大家交心。过上一段时间，或许，半年？可能到时候就可以没有什么顾虑了。」西维尔充满歉意地望向卡莱尔和埃斯梅。 「我很抱歉。」 「哦，亲爱的，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小秘密。我们能够理解的，对吗卡莱尔？」埃斯梅听了，立刻同情地皱起了眉，但西维尔觉得她的理解似乎有少许偏差。 「你说的没错，埃斯梅。」金髮的医生用他温柔到能让人溺毙其中的眼神看向西维尔，「只是……有些问题，我想我们可能必须要进行确认，这关系到我们是否需要，你知道的，搬移。」 第19页 「哦该死，我们才刚搬回来！」罗莎莉不满地嘟囔。 但不管是卡莱尔还是爱德华，都没理会罗莎莉的抱怨。 「您可以提问，只要是我可以说的，我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还是和我们一样，属于另一个种族？」 「我并不是普通的人类……」第一个问题似乎就难倒了西维尔，她思索片刻，说道：「你们可以认为我是非人种族，但是我想我的立场是和人类一致的。」 卡莱尔点点头，「很好，那么，你需要向人类保密自己的身份或者能力吗？」 「是的，库伦医生。」 「叫我卡莱尔就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能力，控制冰雪？这是你天生的能力吗？还是你后天习得的？」 「这既是我的天赋，也是后天加以训练的结果。控制冰雪寒霜，这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如果我不去练习，或许我的能力也会随着我日常的应用变得更为熟练，但那样的速度远远低于我的需求。」 见众人面露疑惑，西维尔索性坦率道：「在我的族群当中，有一部分人会觉醒一定的天赋能力，这些天赋或强或弱，但天赋能力却都是同等地位的重要，因此有天赋的人会在老师那里学习，以此对自己的能力有更深的了解和掌握。之后便是日復一日的练习，充分探知自我的界限，从而不断接近自身能达到的上限。」 卡莱尔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没再说话。 爱丽丝这时问道：「每个人的能力都一样吗？不一样的话，你们怎么锻鍊呢？」 「使用，试验，去尝试不同的时长、强度、频率，慢慢摸索。虽然能力各不相同，但道理是相通的。」 「爱德华的也可以吗？我的呢？」爱丽丝睁圆了她漂亮的鹿眼问。 西维尔轻轻颔首：「当然，虽然还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但想来也是可以的。不过，你们的能力我可能需要更了解之后才能确定该怎么训练。」 「那太好了！」爱丽丝兴奋地从椅子上跃起，灵巧地旋转一圈之后，芭蕾舞演员一般跳到西维尔身边坐下，拉住了她的手说：「真是有趣，西维尔你以后会经常来找我们玩的对吗？我想和你一起练习。还有贾斯帕，他说在你的身边，他觉得轻松极了，完全不用控制自己进食的欲望。」 面对西维尔投来的视线，贾斯帕贊同地点头，随后看向自己那过分活泼的心上人，无奈地笑。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呢？我知道爱德华的是读心术，贾斯帕……我猜大概是能够控制别人的情绪？」 爱丽丝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贾斯的能力你也猜到了吗？西维尔，你真的很聪明。我的能力比较主观，大概是可以看到一些未来的片段或者画面吧？预知可能算不上，你知道，未来总是在不断变动着的。」 西维尔瞭然地点点头，随即注意到爱丽丝眼中闪过的狡黠，「怎么了？」 「你不好奇你的未来吗？」爱丽丝冲着西维尔眨了眨眼。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愿意啊，我的漂亮朋友，可惜我看不见你的未来。」实际上，爱丽丝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惋惜的成分。 「我猜，爱德华应该也听不见你的心声，对吗？」黑髮少女看向她的哥哥，见没有得到回应，有些不大高兴地提高了音量：「爱德华！」 「听见了。」爱德华换了个坐姿，懒散道：「确实听不见，她像个信号屏蔽器。」 爱丽丝贊同地应声点头，「我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看见未来，随机，或在发生接触地时候，但是如果对着你，就好像大脑在放假一样，什么都不用想，特别舒服。」 卡莱尔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事实上，他是一位很有探索精神的优秀医生，便也插入了讨论当中。 「西维尔，你猜到了贾斯帕的能力，是因为你感受到了吗？」 「对，我能感觉到一股愉悦的力量从胸口涌进。」 「贾斯？」 「嗯，我可以控制她的情绪。」贾斯帕认可道。 众人就这个话题又讨论了一会，但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西维尔倒是隐隐有所察觉，只是这其中的原因不能和库伦们分享，至少现在还不能。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爱德华，你送西维尔回去吧。」这种时候，卡莱尔身上那股统筹一切的家长风范便显现无疑。 「安斯塔特小姐，我想，我们是可以信任你的，对吗？关于我们今晚发生的一切。」 西维尔也郑重道：「库伦医生，您可以相信我，我绝不会主动向外透露关于你们身份的一切。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同您家人定下契约，只要库伦不伤害人类，我就会永远保守秘密。」 库伦们意识到西维尔口中的契约并不是普世意义上对他们毫无约束力的合同，显得有些犹豫。 西维尔见状笑了笑，「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提出要求的意思，只是向诸位表明我的心意。在确定诸位的善良可信之后，如果你们愿意，我会是你们最可靠的朋友。契约一经定下，不可更改，不可违背，否则便会受到规则的惩罚，所以这只是一个保障措施。」 听到这番话，卡莱尔有些意动，但在他出声之前，爱德华便主动走了出来。 第20页 「我来吧。你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也是我的责任。」 西维尔不置可否。 于是很快，两人的契约生成，在各自的右手食指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圆月形状。 爱德华感受到自己好像在契约达成的那一瞬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灵魂，那是一种十分强大磅礴的力量。 真是神奇，原来吸血鬼的传说是错的，他们也有灵魂，爱德华心想。 「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西维尔临走前，对爱德华说：「福克斯是个很棒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和我一样，住得愉快。」 爱德华深深看了她一眼，有点别扭地说：「你确定不用我送你？这边森林还挺多的，小心被狼吃了！」 西维尔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何，面色忽然古怪起来，「我想我会很安全的，谢谢关心。」 语毕，西维尔同其他库伦们一一打了招唿，转身离开，她的身影渐渐没入森林深处。 朦胧的月色让张牙舞爪的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随着夜风的轻抚，树影也随之晃动。 爱德华在窗边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奇怪的人……」他罕见地嘟囔着，不怎么开心地移开了视线。 第十一章 西维尔感受到背后的注视，不急不缓地走在国道上。 直到确定爱德华的视线消失之后，才一转身迈进了森林深处，开始全速奔跑起来。 福克斯的确是一个偏远的小镇，地广人稀。因此在小镇边陲处，路灯也立得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设在了国道两旁照明，更别提是在西维尔钻进的密林里了。 这样郁郁葱葱的森林，即便是在万里晴空的白天，也会因为高大茂密的树木和顶上那庞大纠缠的树冠遮蔽了日光，只在山林里漏出几缕珍贵的金色阳光作为自然的点缀。阳光洒落之处生出了颜色艷丽的野花，依偎在粗壮的树干旁。 这是极其美丽的山林景色，前提是在白天。 到了夜晚，这样的场景便显得阴森可怖。这儿一切的声响都在黑暗中被放大，为月辉笼罩下深深浅浅的黑色阴影无端添了几笔恐怖的色彩。 但好在，西维尔有着出色的夜视能力。 此时，少女那一双黑亮澄澈的瞳孔已全然变了，在月色与星光的交织辉映下散发着幽幽蓝绿色的光。 她的身姿矫健如虹，奔跑起来快得简直像是拂过山涧的一阵风。无数在夜晚沉眠的小兽们被她的细小动静惊醒，睁眼去看那惊扰安眠的声源，却只能寻到地上翻滚的小石子、枝头轻摇的树叶。 高速奔跑使得西维尔散开的长髮向后高高扬起，她发间的清香由此散开，让这一片山林之中的生灵们又得以嗅着这股香气重回甜美的梦乡。 西维尔为了抄近路，选择了翻山而过，也因此山路走势崎岖，一路上的怪石嶙峋和张牙舞爪、肆意生长的拦路枝桠便无可避免。 但她并没有试图闪避。 遇见怪石，她便飞跃而起，一脚踏在石面上借力奔向更高处；遇见枝桠，那柔韧的枝条便被迫抚过她柔嫩的脸颊和纤细的身躯，树枝上细小锐利的刺却不能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半点红痕。 她似是这片森林之中最为强悍的存在，连兇狠的狮熊都要避其锋芒。 然而她奔跑的脚步却又是那样的轻柔，每一步都好似落在云上，即便是最软烂的泥地也不能留下她小巧的脚印。 回家的路途远比想像得要近，当西维尔看见自家得房屋轮廓时，天上的圆月还留在原处，好像没有移动分毫。 一从树木遮蔽的小路中走出，银白柔和的月光便照亮了西维尔眼前的一切，她的眸色也瞬间恢復了原样。 她站立着，抬起右手，微张的五指伸入发间，简单打理了下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髮丝。 也就是在此时，她看到自己家门口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在犹豫地徘徊。 定睛看去，是个身材匀称精壮的男人，有着一头披肩的长髮。 西维尔向前走了两步，藉助微弱的光线去看男人的脸庞，直到那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年脸颊显露出来她才确定那人影的确是雅各布。 「杰克！」远远的，她就高举起手向少年挥动，声音高亢欢快，完全没有她平时说话那般柔声细语。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便立刻转过了身，向西维尔走来。 直到站立在了西维尔面前，雅各布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嗨，西维尔，好巧啊。」 「嗯？我想这不算很巧？」她抬手指向自家房子，「那是我家。」 雅各布被话一揶，更显得羞涩了，低头尴尬地低笑了两声：「好吧好吧，确实不是巧合。是我问里尔的。我听她说，你今晚有事没去找她们，本来想问问你的事情急不急，如果很忙的话，我们下周末再去西雅图也可以……」 说着说着，雅各布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贊同地皱眉：「你怎么从林子里出来？这么晚了，你不会进山了吧？这可不安全，西维尔，这里可是有野兽的。而你又是这么……可口。」 「可口？」西维尔挑了挑眉，不是很理解这个形容。 「没错，可口。瞧瞧你，又白又瘦，简直就是给勐兽送上门的美味外卖。」雅各布上下打量着女孩儿，挑剔一般捏了捏她的小臂，手感滑嫩柔软，这让他勐地收回了手，「咳咳，总之，你不应该在晚上一个人进山林。」 第21页 「答应我，西维尔，这很危险。」褪去羞意之后，少年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西维尔，极其郑重地向她讨要一个承诺。 尽管，这个承诺是出于对她自身安全的担忧。 西维尔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这样充满着善意和关心的要求。她想解释什么，却又无法宣之于口，只能不大高兴地垂下眼睫，遮住她还没从高速奔跑中缓和下来的兴奋。 「知道了……」少女悦耳的声线被刻意拉长，直钻得雅各布心里发痒。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四周环视了一圈，才重又看向西维尔。 也正是这时，他发现西维尔的面颊上泛着非常漂亮的一层浅桃粉色，这使得她看起来和白天有着微妙的不同。 冷白的皮肤因为透着血色而更加健康，青春洋溢。 不仅如此，她的鬓角，仔细看去能发现微微反着晶莹的光，那是她流下的汗水。她的胸口起伏很快，但这处的异常雅各布并不敢多看，只扫了一眼就向下移走。 再往下瞧去，她的身上还沾着几片树叶和不怎么完整的花瓣。 「西维尔，」雅各布正色道：「你是不是刚碰见什么危险了，才跑掉？」 说着，他就警惕地看向女孩儿身后的路，保护性地上前半步，用自己的影子将西维尔完全罩住，好像这样就能将她护在自己身下似的。 他先前眼中的温柔神色已全数褪去，狭长的双眼微眯，浓眉紧张地靠近皱起，锋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别怕，我在这里。」 「我会护着你。」 西维尔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摆手示意，接着抖落森林在她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有点心虚地说：「我只是在森林里跑了一会……风景很好，夜风吹着也很舒服。」 雅各布闻言，低头凝视西维尔。 就在西维尔越来越觉得别扭的时候，雅各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来你和我想像得不太一样，好姑娘。」 「那你想像中是什么样的？」 「窈窕淑女吧，」雅各布笑得露出了他那口整齐的白牙，「温柔又优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嘿！你是在说我不优雅吗？」西维尔拒绝接受这样的指控，威胁性地举起了拳头，「我可能不一定是温柔的淑女，但是我哪怕打起架来，也是最优雅的那一个！」 「噗哈哈哈哈……」 少年快要笑得直不起腰了，见西维尔真的要恼了，才投降般举起双手，「没错没错，你是最优雅的好姑娘。」 「那么，请问优雅的安斯塔特小姐，你愿意和我一起散散步吗？」 西维尔抬头看了看月亮。 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像这样酣畅淋漓地在自然中奔跑过，好像一直以来所有的担忧都在风中吹散，吸血鬼的危机也顺利化解，就连对故土的眷恋和对族人的惦记都被暂时性地被挤到了心中最小的角落里，她在此刻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那是一种灵魂上的轻盈，让她摆脱了重重束缚，不论是圣女的职责、族里长老自小的严厉教导，还是对前路漫漫的无尽筹谋规划。 此时此刻，她是自由的，像一匹无垠原野上啸月的孤狼。 这样痛快的感觉让她的胸中涌起一股冲动，促使她在今晚去做一切能使她觉得快乐的事情。 而现在，在这样静谧的月光下，在这样僻静的山林边，帅气的男孩儿笑得温温柔柔的，邀请她来一场无拘无束地漫步。 西维尔想，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好呀，」少女的答覆轻快又爽朗，她笑着，笑容破碎了她平时的疏离和端庄，简直能从眼底一路甜到雅各布的心尖上。 他感觉自己的腹腔里，所有的脏器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工作，因为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了心口——在那里，不知何时钻进了一只毛茸茸的雪兔，正在一下又一下轻轻撞着他的心房。 他茫然地看着西维尔搭在他掌心里的那只手。 就好像他刚才触碰到西维尔小臂时的触感一样，柔若无骨，光滑娇嫩，脆弱得好像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 他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盯着自己掌心，呆愣出神。 西维尔困惑地皱起了眉，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了呆。 她只不过是看他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像答应与他共舞一曲一样做出了回应——这不是这里的正常社交礼仪吗？ 难不成，她做错动作了？ 西维尔试探着缩回了手，雅各布也随之回神，看到西维尔脸上的莫名，雅各布再一次羞红了脸。 好在他的肤色很深，晚上看不分明。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不能让你太晚回家。」顶着一张热度飙升的脸，雅各布的声线却沉稳得像是在汇报小组作业。 西维尔这才没再纠结社交礼仪的问题。 两人便就这样，并肩而行，但谁也没有再做出什么肢体接触的动作。 只不过，西维尔是担心自己再次出错，而雅各布，他在想什么，或许只有天上的明月、晚间的风，才能够知道。 「咱们明天怎么去西雅图？坐火车？飞机？」 「西雅图挺近的，开车就好。」 「唔……那也行。」 「要不，我来开？我的车最近改装得差不多了，是个特别结实的棒小伙，你会喜欢他的。」 第22页 「杰克，你才十五岁吧，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开车。」 「哦，别这样，西维尔，我看不出来是十五岁的不是吗？而且我开车真的很稳，你相信我。」 「……我还是不放心。」 「我可以让你坐副驾驶。」 「这不是坐哪里的问题……说起来，怎么你们都喜欢坐副驾啊？杰西卡他们也是，上次迈克说想出去野餐，杰西卡就抢着说要坐副驾……」 「额……杰西卡是谁？」 …… 第十二章 第二天，西维尔罕见的没有自然醒。 舒缓柔和却音量超大的铃声响起时，她还有点犯迷煳，摸索了几下才从床头柜上找到闹钟的位置，接着稳准狠地一把按掉闹钟。 西维尔又在床上闭眼躺了几十秒，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意识才渐渐回笼。 再睁开眼时，她又变回了那个高贵优雅、亲善沉着的圣女殿下。 好像昨晚月下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象，当太阳升起，梦幻终将化为泡影。 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穿衣、洗漱、吃早餐，做早餐的时候还抽空检查了一下邮箱和留音箱有没有新的信息要回復处理。 直到她正要联繫雅各布准备出发时，目光一晃，透过窗户看到了楼下的长髮少年。 男孩儿穿着一身对于夏季来说有些不合时宜的银黑相间的皮夹克，背后还印着一只威风兇勐的巨大狼头，夹克里面是一件紧身的白色短背心。 裤子穿的是最普通的深灰色牛仔裤，没有叫西维尔看不懂的破洞、流苏、骷髅等时下流行元素，就是正正经经的一条能盖住鞋面的长裤，却被雅各布绝佳的身材比例和一身腱子肉给撑得鼓鼓囊囊，衬得他腰细腿长，尤其凸显他饱满挺翘的臀大肌。 而他开来的那辆车，如雅各布所言，是一辆看起来就十分结实可靠的银色小皮卡，没有后座，只有两个很宽敞的前座。 就在西维尔看到这一人一车时，雅各布正一脸坚毅地靠在右侧车门上，双腿交叠，两手环抱，低头沉思的模样。 还没等西维尔在楼上跟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的男孩儿打声招唿，这养眼的一幕就变动了起来。 雅各布站直了身子，甩动着胳膊腿儿，口中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这样不行，这太刻意了」、「她会不会觉得我等了很久？要不还是回车上？」、「不行不行，好不容易搭配好的衣服，上车就看不见了……要不还是站左边吧……」 过分敏锐的耳力捕捉到这些话，西维尔也就没了打招唿的想法。 毕竟，悄悄知道了男孩儿扮酷的心思是一件趣事，大声嚷嚷出来叫对方知道自己露了馅儿可就不那么礼貌了。 西维尔没再耽搁，当即就拿了手提包下楼和雅各布会合。 尽管西维尔控制住了自己对雅各布笑出声的欲望，这段小插曲还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刚醒来时的那股子疏离气质被再次沖淡，她又从完美的模板中短暂走了出来，同驾驶座的小帅哥说笑谈天。 加上这一次，他们其实只见过三次面，然而却一次比一次更叫西维尔觉得轻松自在，这一点，就连西维尔原来多年的好友都不能保证做到。 而雅各布在见到西维尔时，脸上「酷哥」的神情就迅速褪去，露出阳光灿烂的露齿笑。 当他察觉到西维尔气场上那点微小的变化时，笑容便又扩大了几分，几乎透出了些许傻气。 西雅图之行便在这样愉快的气氛中顺利展开，最后虽然并没有找到雅各布想要的那种汽车零件，但他回程时脸上的表情可完全看不出白跑一趟的失落。 实际上，西维尔怀疑雅各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这让她忍不住暗地里好奇，这样长时间的笑，脸上的肌肉真的不会酸痛吗？ 等到雅各布将西维尔送回家时，那样灿烂明媚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大半。 「我什么也没买到，我很抱歉耽误了你的周末。」他眼中的紧张是那么明显，连带着声线都变得闷声闷气的。 西维尔敏锐地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委屈和期待，若不是雅各布的确是个人类，西维尔都要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她失散的族人了，下一秒就要变回狼型甩着尾巴求安抚一样。 也因此，她安慰的话出口得格外熟练：「怎么这样说呢？这次的旅行我觉得很有趣，杰克你简直是个风趣幽默的小太阳，我很高兴我们走了这一趟，让我对你有了更多的了解。」 也不知是哪个词、哪句话戳中了雅各布的心尖，他的脸一下子从颧骨红到了耳后，哪怕此时天色已晚也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西维尔自然是瞧见了，哑然片刻之后飞快低下头，一手握拳抵住了唇边的弧度。 为了更快地抑制住笑意，西维尔果断转移了话题：「你今天开车都开了六七个小时了，快回去休息吧。说真的，杰克，要不是你坚持今天就回来，我是一定要你在西雅图好好睡上一晚的！我真怕你累坏了，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跑到远的地方去了。」 「我真的不累，昨晚睡得挺好的，你别担心，」雅各布着急道：「我精力很充沛的！而且，你是女生，在外过夜不太好。」 明知道雅各布是贴心地在为自己考虑，西维尔却忽然一下子有了捉弄人的坏心思，故作不解问道：「可我是和你一起去的呀，这也不行吗？」 第23页 「不行。」雅各布对这一点的坚持格外固执，「不管是和谁，最好都别，哪怕是我。」 说着说着，他又露出了窘色，用微不可察的音量嘀咕：「青春期的男生，可没几个好东西。」 西维尔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快要笑开了花，雅各布也太好玩了！ 他是这样的真诚热情、生机勃勃，又有着超乎年龄的温柔和体贴，相比起西维尔目前认识的高中男孩子，他灵魂独有的色彩简直像大漠中升起的红日一样明亮抢眼。 雅各布踌躇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如果你不想去西雅图这样远的地方，要不要来拉普什海滩玩玩？很漂亮的。」 「拉普什海滩？在保留地吗？」 「没错，我们保留地的孩子从小就在那儿玩。」 「好呀。」西维尔一口答应下来，几次的相处让她已经把雅各布当成很好的朋友，也难免对他成长玩耍的地方有几分好奇。 雅各布的眼睛亮了亮，当即定下了这个约定：「那你来之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西维尔正想说自己可以开车过去，迎上雅各布嵌在深邃眼窝中亮晶晶的黑眸，不知怎么就哑了火，只好失笑打趣道：「还是副驾驶？」 「当然，我回去就做个牌子挂上去，就写——西维尔专座，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好极了，哈哈哈。」 说说笑笑之间，夕阳便完全沉入了地平线，连天上的云霞都褪色如水洗过一般。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西维尔点点头，目送雅各布一步三回头的背影离开。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被按了加速键，每一天都充实得眨眼即逝。 读书，学习，这占据了西维尔大部分的时间。 当然，学习不仅指的是高中的课业，还有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风土人情，西维尔像一块被挤压到了极致的干海绵又重新扔回水中一样，疯狂汲取着她能接触到的一切信息。 她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蜕变和成长，等到一个月以后，她已经完全像是这个小镇土生土长的女孩儿了，包括小镇上的居民都对她的态度熟稔得仿佛自幼看着她长大一般。 除此之外，结识新朋友、维繫旧朋友、继续校刊小说的创作、和库伦家族探讨天赋能力的拓展练习……这些又占据了西维尔许多零碎的时间。 故而当她回首这个月时，她才恍然发现，她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雅各布了。 诚然，两人的邮件、电话交流仍算得上频繁，可这始终抵不过线下相聚来得亲密。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月末的最后一个周五，西维尔到家时收到了雅各布的新邮件。 邮件上写着他的一个童年好友要搬回镇上住，他想给她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 以及，他对此有多么的高兴和期待。 恰好西维尔这段时间在学校也听说了这个传闻，福克斯小镇的人民警察——斯旺警官，和前妻的女儿要从凤凰城搬回镇上来。 两条消息一比对，西维尔自然就知道雅各布提到的这个童年玩伴就是这位斯旺小姐。 小镇上的消息总是传播的飞快，与西维尔的到来不同，这位斯旺小姐人还没来，高中里关于她的各种消息就已经沸沸扬扬，还有好些人声称自己和她早已见过面、成了至交好友。西维尔对于这样超高的关注度并不关心，甚至也对这位转学生很是好奇。 但现在连雅各布都开始为她烦恼…… 压下心中不知名的奇怪情绪，西维尔飞快地回復了雅各布的邮件消息。 她首先祝贺了他要跟老友相聚的喜讯，随后推荐了几个同龄女孩子可能喜欢的礼物类型，当然，这些都是在雅各布可承担的价格范围内。 邮件的最后一段，她写道： 「很抱歉这段日子一直很忙，说好的去拉普什海滩却没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你说的美景。但是我想，既然你的老朋友快回来了，你也可以邀请她和你一起去海滩，去看看你说的蓝色篝火、银白浪花，祝你们玩的开心。」 邮件写完了，发送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西维尔总觉得自己在写到最后的时候，措辞不太合适，字里行间都很古怪，完全不是她一贯交流的风格。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按下了删除键，将最后这段删了个干净。 她正要把改好的邮件发出去，新邮件来了。 打开一看，还是雅各布的。 只不过这一封邮件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 他问：「这个周末你有空陪我一起去选选礼物吗？西维，我们很久没见了，我有些想念你。」 「唔……」西维尔心里原先那股奇怪的情绪消散了，新的情绪翻涌上来，掺杂着几分说不清的欣喜。 「算啦，还是把回信删掉吧……要不还是给杰克打个电话吧，这样比较方便。」 第十三章 西维尔最后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她素来处事果决，但这次她却犹豫了，握着手机，拇指在拨号键上空来来回回游动，也始终没能下定决定。 这是一种极为陌生而奇怪的情绪，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使它无法跳动，思想也随着纷繁的思绪开始放空，等到回过神来，西维尔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把回覆邮件发了出去。 第24页 「好的杰克，我很乐意陪你一起去。」——她在邮件里这么写到。 来不及过多思考这究竟是不是该后悔，或者说得先想办法把邮件撤回，对面就显示了「已读」。 随即，回復也来了，雅各布飞快地定下了两人一起去买礼物的时间和地点，果断得不留丝毫余地——就好像他一直守在邮件那头等待收信似的。 西维尔因此舒了口气。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那么再多去纠结也没什么意义。理智重回上风后，刚才那股令人胸闷牙痛的感觉便立刻消失，她又变回往常成竹在胸的西维尔。 雅各布同她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按照他的说法，是「刚好在她睡饱一个惬意的午觉后」，而地点则仍旧是定在了西维尔家楼下，他会带着心爱的交通工具来接她，所以总结下来就是，她并不需要提前准备什么。 其实从保留地到西维尔家的距离并不算很近，恰恰相反，那几乎横跨了整个小镇。 按照雅各布习惯的开车速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男孩儿的细心妥帖总是在这些微小的地方体现。 因为是他提出的邀请，因此西维尔只需要出席，其他的一切都由他来安排。 从前西维尔在族中自然也是有侍从有护法的，这些事当然也会被安排得很是妥当。按照道理，她应当对此习以为常，但实际上并不是。 善意是珍贵的，每一丝的善意都值得被好好体悟和收藏，从前她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她回復了雅各布一连串的笑脸，只觉得胸口又无端涌上一股温柔的暖意渐渐流向四肢。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她第二天按照约定时间下楼。 准确地说，是她下楼看见雅各布的那一刻为止。 「天哪，」西维尔头一次这么惊讶，「你是骑着摩托来的？」 雅各布把头盔的护目镜推上去，露出脸颊被内衬挤压鼓起的一张仓鼠脸来，开心地咧嘴一笑——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挤得很用力，他仍旧很开心。 「是不是很酷！我新组装好的，花了我好几个月呢。快上车！试试看兜风的感觉，我还没给别人坐过我的这个大宝贝呢？」他摘下挂在把手上的另一个头盔递过去。 「等等，」雅各布又顿住了，「你没坐过其他人的摩托车吧？」 「当然没有。」西维尔失笑着接过雅各布的头盔，不太熟练地往自己脑袋上扣。 「嗯，这还差不多。」他低笑着说：「我来吧。」 雅各布上半身前倾，仔细地帮西维尔调整好头盔位置，扣紧帽带。那双修长结实、带着几道细小疤痕的双手温柔且灵巧，小麦色的肌肤显得这双手的线条漂亮极了。 雅各布很是专注，就在他正要放下护目镜时，却恰好瞧见了西维尔同样专注的视线，视线的落点就在他覆在护目镜上的掌心。 从雅各布的角度来看，就好像她瞪大了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似的。 西维尔正在认真观察他的动作，悄悄在心里学着戴头盔的实/操/版本。 就像很多其他常识一样，她有着丰富的理论知识，只是从未真正实践过。 「怎么了？」西维尔不明白她的老师怎么突然不动了。 「啊，没什么，」雅各布匆忙扣下了她的护目镜，有些粗鲁的动作让头盔不甚满意地发出「咚」的一声抗议。「快上车吧。」 说完，他就把自己的护目镜也扣了下来，挡住了他隐约变红的脸。 西维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试探着侧身坐在了雅各布身后。 「可惜你穿的不是裤子。」雅各布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后变得有点沉闷，像个装在罐子里的小老头，「骑摩托车还是得跨着坐才快活。」 西维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裙子，小心地把裙摆往上拎了拎，揶在腿下。 「穿裙子不行吗？」 「没说不行，只不过我们骑摩托的时候速度快，跨坐比较稳当，不容易摔，正面迎风的感觉也很自由。」 雅各布边说着边开始拧动把手：「我出发啦，你坐稳一点，扶好……」 这辆黑色的二手组装摩托果然很棒，发动机的嗡鸣声一响起，车子便飞一样窜了出去。 西维尔听了雅各布的嘱咐，老老实实地抓紧了车坐垫两侧的横槓，虽然哪怕车子真的撞翻了以后在空中托马斯1080度转体再「咣叽」落地，她都不会受伤。 「嘿！」 骑着摩托的雅各布就像那天在月下畅快奔跑的西维尔一样，有些难以言喻的过度兴奋。他大声对西维尔说：「如果你怕的话，就搂着我的腰！」 「那我要是不怕呢？」 车速很快，风声便唿啸着将西维尔的声音吹散。 雅各布没能听清，便大声询问：「你说什么？」 「我说。」西维尔靠近道：「我不怕。」 「哈哈哈哈哈……」雅各布那经典的闷笑声从护目镜下钻出，他憋不住笑的时候发出的总是这样的声音，那笑声好像是从他的胸腔里经过金属碰撞后传出的，低沉又性感，抓人耳朵。 「不怕，不怕也搂着！」 如果这时坐在后座上的是雅各布的兄弟们，他们一定能听出来他是心情很好地在开玩笑，而如果是里尔，她八成会对着雅各布的后脑勺来上两拳，好让他知道什么叫「闭嘴」。 第25页 但现在，后座上的是西维尔。 她还不能太准确地辨别出雅各布的玩笑。 所以她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雅各布的腰，然后回答道：「我搂好了。」 乖巧得不像话。 雅各布简直傻眼了，差点没一个勐子把摩托剎车拧到底。 西维尔那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搂，只是胳膊虚环着，几乎挨不到雅各布的腰。 但光是她环上去的动作就够叫人惊讶的了，更别提两人身体轻微晃动时手臂与腰若有似无的接触。 雅各布觉得自己整个腰都酥麻了，而且这种麻还有继续往上下蔓延的趋势。 哦不，他感觉他的脑袋也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 好像感受到了雅各布的僵硬，西维尔有些莫名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雅各布的回答像网络卡顿一样延迟了几秒。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的车速忽快忽慢，好像情绪很是起伏不定。 西维尔倒是猜测他可能是刚把车组装好就急着骑过来了，就和小孩子迫不及待想要和朋友展示新玩具一样，他对这台车还不够熟练。 所以，西维尔很贴心地并没有指出他的骑车技术是多么……难以形容。 以后还是我来开车把，西维尔心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自己车技不满意，雅各布接下来的行程都很沉默，甚至有些躲着西维尔，稍微有点肢体接触就动静很大地躲开，搞得西维尔自己是个什么无恶不作的恶霸。 「你到底是怎么啦？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 圣女很担心自己在无意中冒犯到了朋友，眼中难免带上了自责的色彩。 「不是的！」 雅各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容易让人误解了，结巴着想解释，可是他又说不出口，只得转移话题道：「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他说的是他随手拿起的车载收音机。 出发前，西维尔本来是想推荐去天使港买些女孩子会喜欢的小礼物的，比如手工艺品什么的，里尔说过那儿有一家印第安风情的小店，保留地的男孩儿追女生的时候经常会去那里淘宝。 但雅各布听完却愣了两秒，有些好笑地问：「西维，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喜欢她？」 「当然不是！」雅各布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几分，从低沉悦耳变成了清越的少年音，「我们是很好的童年玩伴，小时候她经常到我家玩，但不止有她，还有我的两个姐姐。所以我们现在只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罢了，已经好些年没有碰过面了，我都怀疑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额……」这次轮到西维尔有些尴尬了，她的视线不自觉飘向旁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看你那么开心……」 「我当然会开心。贝拉的父亲斯旺警长是我父亲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我也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女儿。这次贝拉回福克斯来，不仅是我的一个朋友，斯旺警长也会很开心，我爸爸也很为他高兴。」 「所以，这是个合家欢的剧本，你可别再想歪了。」 「唔。」西维尔重重点头。 「而且，斯旺警长从我爸那儿买了辆车送给他女儿，我爸可是赚了一笔，送点小礼物，就当是我们熟人倾情大回馈了。」雅各布坏笑着朝西维尔挤了挤眼，满脸的揶揄。 总之，西维尔最后被雅各布带着来到了这家二手电器店，在这个不太像礼品店的地方挑选起礼物来。 「你真没生气？我没冒犯到你吧？」西维尔才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转移走了注意力，牢牢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雅各布本就一直微微泛红的脸颊颜色变得更深了，他有些懊恼的发出「啧」的一声，闷不做声地拿着刚刚挑的音响转身就走。 「没有！」他背对着西维尔低声道。 「谢谢惠顾，一共47美元。」店老闆可不管两个客人在说什么悄悄话，飞快地给雅各布结了帐，收钱送客。 直到雅各布回家以后，他才反应过来了似的，痛苦地扶额：「该死！怎么买了个这么贵的！」 第十四章 周日仍旧是个阴天，气温适宜，适合外出。 西维尔并没选择再次出门，她打算这天除了完成学校的作业之外，再给家里做个全面的大扫除。 她的房子属实不算小，即便是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小镇来说，也算的上是一座大空间的独居小别墅。而对于领地意识颇强的西维尔而言，通常是不会有请专人打扫这个选项的。 也因此，等她全部收拾完之后，已经到了月挂树梢、星繁雀眠的夜晚时刻了。 她躺到床上查看邮件的时候，才发现雅各布下午就又发来了邮件，以及由于她始终没有回覆又接连发了三封邮件来，不断询问自己是不是生气了。 被雅各布惊慌失措的样子可爱到，没办法，西维尔连最早那封信都没看就先发了回復过去，解释自己白天一直在忙，没有时间看邮件。 随后，才打开第一封信认真看起来。 信里讲的内容也很简单，斯旺小姐已于周日下午回到了小镇。雅各布和他的父亲一起去给这位近期新闻热点人物送去她的迁居礼物——一辆红色的老旧雪佛兰卡车，车上安装了雅各布才购入的二手收音机。 第26页 根据雅格布的说法，这位伊莎贝拉·斯旺小姐是个很苍白瘦弱的姑娘，和他想像中从凤凰城回来的样子完全不同。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觉得她和你的肤色好像差不多白，但你像个漂亮的雪精灵，她却苍白得像纸片，我猜测她可能是有一些轻微的白化病」。 以及，她是个羞涩腼腆的女孩子，但是很和善友好，有些笨手笨脚的，开卡车门的时候直接把车门甩在了他的脸上。 「好在我身强体壮，并没有受伤。」他小小地炫耀道。 最后他说，伊莎贝拉一开始果然记不起他了，虽然她后来表示她有印象，但他看得出来那不过是场面话。这让他有点失望，但是因为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觉得还好。 「当然，我觉得也可能是因为已经认识了你，所以童年伙伴的遗忘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很大，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新朋友了。」信的结尾如此道。 西维尔边看边笑。雅各布的邮件风格总是这样生动活泼，读他的信，好像能够透过字里行间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孩咧着笑，在努力跟你用言语和动作还原现场一样讲述着他想要分享的故事。 西维尔又看了后面几封。 后几封的信件发出时间距离第一封比较远，大概隔了三四个小时，但彼此之间几乎就只差了十几分钟。 邮件的内容也让西维尔的笑意持续扩大——雅各布在不断猜测她「生气」的原因并加以解释。 比如他没有出发之前先告诉她一声自己要去见伊莎贝拉，他以后不会这样了。 比如他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而这显然不应当，「因为西维尔你是那样的独一无二。」 比如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因为斯旺小姐不记得自己了而难过，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衬托出最后那句话。 还比如，他最后那句话真的没有西维尔是伊莎贝拉替代品的意思，恰恰相反，对现在的他来说，西维尔要重要得多。 完整地看下来以后，西维尔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控制不住地发笑，而且心中莫名有一种迫切的冲动，促使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扭动。 这个动作可不太优雅，所以她强制改为了使劲揉搓她的枕头边，硬是把枕头上的蕾丝边搓得起了毛。 她突然很想去夜跑，就去那座景色优美的小山上，在月下跑上七八个来回。 但她最终按下了这股冲动——她向雅各布保证过，不会再单独出去夜跑。 她是个重诺的人。 然而手中的回覆还没写完，新的邮件又到了。 还是雅各布，而且总共就只有一句话：「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西维尔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下一秒铃声就响起了。 众所周知，人的声音在变成电流信号导过电话线的时候会有些微的改变，而这种改变对不同的声线造成的影响可能都有不同。 譬如此刻，西维尔第一次同雅各布通话，她就觉得男孩儿的声音怎么会变得这样动听，简直像凭空长了几岁似的，低沉沙哑，蚀骨温柔。 「你看完我发的邮件了吗？」 「刚刚看完，说真的，杰克，我真的没有生气。」 「唿……那就好，你知道，我害怕那个。」他的声音有些迟疑，好像在下什么重要决定，「或许，我该攒钱买个手机了。」 「买手机？可我记得你好像把钱都花在你的宝贝摩托上了。」心情放松之下，西维尔竟也难得地揶揄起人来。 「是啊，而且我的宝贝摩托还有需要接着花钱的地方，所以我才说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你家里也有电话呀。」 「还不是我爸，固执又小气的糟老头子，自己买啤酒炸鱼的时候可不见他像心疼电话费一样慎重。」 「嘿，杰克，这样说自己的父亲可不好哦。」 「……」 电话那头半晌没了声音，西维尔正要担心是不是自己不该这么说时，男孩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西维，你没有给我回復的时候，我真的非常焦躁。所以哪怕我发过去的邮件上都标着未读，我还是会担心这是不是故障，其实我惹你生气了而我却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我想能够更快得知你的消息。」 西维尔察觉到这其中似乎隐藏着某些她不懂的情绪，对于不理解的事物她倾向于谨慎地搜集足够信息之后再做出判断，她便没有说话。 她也属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自己心中也有一种曾经出现过却仍旧陌生的情绪。 她的沉默或许是引发了误会，男孩带着紧张的声音有些无力。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我很在乎你。你是……你是我最在乎的朋友。」 西维尔有很多朋友，而其中女性的朋友，譬如贝芙丽和杰西卡，都很在乎自己是不是西维尔最要好的那一个，甚至常常因此引发争执。 但她并没有特别要好的男性朋友。 相比较而言，雅格布是同她关系最近的男生了——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相比起迈克他们而言要少许多。 所以她自然地将雅各布带入了男版贝芙丽的角色。 这好像很合理，西维尔想，但还是有哪里觉得不太对劲。 可惜她并没参照物去对比，所以只能暂时接受这种解释。 第27页 然而疑惑是没有消失的，只是暂时性埋在了心底，它会随着时间的浇筑不断扎下深根，然后在某一天长出一棵名为「答案」的芽，再迅速抽条生长，直至开出奇异的花。 话题说到这似乎也该结束了，雅各布沉声又同西维尔聊了几句之后，便悉心叮嘱了几句，提醒她早些休息，夜间关紧门窗不要着了凉。 西维尔便也将此看作朋友间亲近的象徵，坦然接受。 天气预报本来报导周一也是一个凉爽的阴天，但实际上清晨仍旧下了细雨。 好在对于福克斯小镇的人来说，是阴是雨并没有什么区别。 西维尔一走进校园就能听到四处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关于新来的转学生——伊莎贝拉·斯旺。 其实西维尔也对这个一直活在传闻中的女孩儿很是好奇，但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她。 和斯旺小姐的会面发生在上午的体育课上。 杰西卡拉着她报了排球课，西维尔本来是想选游泳的，但经不住杰西卡再三地恳求，也只好答应。 对此，贝芙丽甚至气了整整一天——她还准备让西维尔和她一起上篮球课呢！ 不过，在西维尔看来，杰西卡选排球课的唯一原因是迈克也在那节课上。 所以我是个打掩护的，西维尔上了第一节 排球课之后就立刻明确了自己的定位。 而现在，她又多了个任务。 「小心！」 伊莎贝拉果真是个有些肢体不协调的女孩儿，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的排球对她来说好像杀伤力巨大的炸雷一样，别人都在争抢扣球机会的时候，她却不停地往后缩。 但她后退的动作显然也不够敏捷，即便一直躲闪也仍旧被球擦伤过几次。 对面打球很勐，斯旺小姐的反应力使她躲不开这次这个直冲面门的高速球。 眼看着排球就要砸中她的鼻樑骨，让她在来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光荣负伤的时候，一只纤细修长却很有力的手忽然出现，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向后旋挡在了身后，随即两手合併高高抬起，精准地将这个来势汹汹的「毁容球」直线扣了回去，球被狠狠砸在地上，又「咚」的一声弹起。 「得分！」体育课老师兼教练吹响了口哨，抬手示意记分员为西维尔她们这队加上一分。 「哇哦！西维你好棒！」 「厉害！」 「来呀，你们不是嚣张得很吗？上呀你们这群垃圾。」 「哈哈哈哈，我就说要和西维尔一队吧！」 「她怎么什么都会啊，天哪，说真的我都想跟西维尔约会了。」 「说的好像人家啊看得上你似的……西维尔就算弯了，想跟她约会你也得排队。」 「哼！那可不一定。」 …… 相比起本队的欢唿，对面排球手们的脸色就要阴沉许多了。 尤其是刚才对着伊莎贝拉扣球的女生，她盯着伊莎贝拉的眼神兇狠极了，显然她把失利原因怪在了新转学生的头上。 「你就站我身后吧，」西维尔注意到对面女生的眼神，小声对伊莎贝拉说，「贴紧些，我好护着你。」 可怜的转学生在这种充满威胁的密闭空间里紧张极了，苍白的小脸都憋红了，鼻尖全是细小的汗珠。被回护后，她看向西维尔的眼神戒备少了许多，僵硬的面色也有所松动。 她结结巴巴地说：「哦，天，谢谢你，你真好，这里太可怕了。」 之后，伊莎贝拉简直不是在上排球课，而是像在玩一种古老的儿童游戏——老鹰捉小鸡，整个人几乎都要黏在西维尔身后了。 而也正因如此，不知道是被西维尔护得好，还是对面迎上西维尔的时候使不出坏手脚，她没再受伤。 下课之后，大概是出于雏鸟情节，她不顾杰西卡不满、甚至有些敌视的眼神，始终保持着二三十公分的身体距离跟紧了西维尔。 「刚刚真的太感谢你了，同学。」她用并不怎么灵动的表情尽力表达着感激和信赖。 「这没什么的，你是我的队友。还有，我叫西维尔，西维尔·安斯塔特。」 「我是伊莎贝拉·斯旺。」 西维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语速很快的补充道：「你叫我贝拉就好了。」 「好的，贝拉。」西维尔觉得她就像受惊后的小鸟一样可爱，没忍住摸了摸她棕褐色的长髮。 贝拉瑟缩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 她的头髮手感不是很好，有些像干枯的杂草。 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西维尔觉得或许她的脸色苍白也是因为营养不良，如果以后一起在食堂吃饭，自己或许得看着她多吃些。 「欢迎来到福克斯，贝拉。」 第十五章 今天的食堂人满为患，吵闹声都比平时要大。 而体育课结束的学生们全都飢肠辘辘，哪怕是天天吵着要减肥的杰西卡都免不了要多加两块披萨。 西维尔他们的小桌就更热闹了，也吸引了更多的注视。没办法，谁让这学期以来两个最大话题的主人公都坐在这儿呢？ 直到埃里克主动同贝拉打了招唿，西维尔才知道，早上贝拉刚来学校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碰过面了。 对着贝拉，埃里克的热情连西维尔看了都觉得过了度。可怜的贝拉显然很不适应迈克和埃里克的双重夹击，整个人都恨不得贴着西维尔坐，满脸的抗拒和侷促，西维尔只得出声制止了两个高中男生的开屏行为。 第28页 也不知为什么，除了刚认识西维尔时，两人还有试图向她献媚的行为和想法，时间久了，他们竟都对西维尔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尊敬」、「必须听从」的认识，因而这会儿被西维尔提醒后，两人的举止都收敛了许多。 「笑一个！」安吉拉突然举着相机从不知道哪个方向沖了过来，拍下了两位转学生同框的合照。 「完美！这下校刊专题封面就搞定啦。」 「不行，安吉拉，不行。」埃里克忽然一本正经地插嘴道：「没有什么专题，安吉拉。」 正当安吉拉一头雾水的时候，埃里克又转头看向贝拉，「我站你这头儿，宝贝。」说着，还拍了拍贝拉的肩膀。 贝拉回以迷茫且尴尬的微笑。 「那好吧……」安吉拉看起来有些沮丧。但这沮丧却并没能在她的脸上多留哪怕一秒，她就兴奋地握住了西维尔的手说：「西维，你都不知道，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西维尔总是很乐意配合她的朋友们。 「你写在校刊上的小说被出版社看重了！你要出书了！你要成为大作家了，西维！」安吉拉使劲摇晃着西维尔的双手来宣洩内心的欢快，「我是昨晚才看到的邮件，谢天谢地我没错过回復期限！我想我真得改改周末不检查邮件的习惯……你知道吗西维，这个出版社可厉害了，咱们英文老师之前想往那儿投稿都没过呢！」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西维尔也很开心，笑着替安吉拉将垂下的一缕头髮挽到耳后。 「可不是吗！天哪我太兴奋了！我挖掘出了一个未来的大文豪！」 「哦，安吉，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要捂你的嘴了。我哪是什么文豪，随手写的小玩意儿罢了。」 「那可不说准，」安吉拉不贊同地竖起一根食指晃悠，「你才高中呢，就有出版社主动联繫你了，谁知道以后你会是什么光景。」 「就是！」埃里克也乐得掺乎这个话题，「答应我，西维尔，如果你拿了诺贝尔文学奖，奖金可别忘了也有我的一份。」 安吉拉气得一个肘击捣了过去，痛得埃里克揉着胸口直喊「谋杀！」。 「你可闭嘴吧！哪都有你的事儿。」杰西卡帮着安吉拉说话，「就算要算是谁发现了咱们的未来之星，也是安吉拉的功劳，每期的校刊总编辑可都是她。」 「我就是说说也不行吗……」埃里克不满地嘟嘟囔囔。 话题的中心终于从贝拉转回了西维尔，这让贝拉大大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她很有兴趣地听着众人探讨西维尔的小说，双眼熠熠发亮。 「我不知道你还会写小说，」贝拉小声同西维尔说：「我可以看看吗？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当然啦，回头我和安吉拉找找前几期的校刊给你，或者我直接把文档发给你？」 「校刊就好。」贝拉笑得羞涩又开怀，「文档你还是要自己保护好，西维，容易被剽窃的可不止论文哦，不过谢谢你的信任。」 西维尔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引得迈克在一旁大惊小怪地鬼叫「上帝啊，你们俩可千万不能是蕾丝！」 杰西卡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叉子恶狠狠得插在了培根上塞进嘴里。「你真噁心，迈克。」 「拜託，我说得可是大实话。」迈克朝着埃里克挤眉弄眼，「是吧，兄弟？」 埃里克郑重点头。 这下翻白眼的人又多了安吉拉一个。 大家正说笑着，餐厅里突然整体安静了两秒。 「怎么了？」 贝拉不明所以地问西维尔，但回答她的却是杰西卡。 「还能是怎么了，你瞧瞧窗口，库伦家族的人来了。」 贝拉应声回头看去，只见五个美丽到极致的人三三两两地路过玻璃窗，先后走进了餐厅里。 「库伦家族？」贝拉好奇地问道。 「他们都是库伦医生收养的孩子。」西维尔接过了话题，向贝拉依次介绍到。 「走在最前面的是罗莎莉和艾米特，他们俩是一对情侣，对，罗莎莉就是金色头髮的那个漂亮女孩儿，后面黑色短髮的女孩子是爱丽丝，她是艾米特的妹妹，她旁边的是贾斯帕，贾斯帕是罗莎莉的弟弟。爱丽丝和贾斯帕也是情侣。」 两对小情侣依次经过了西维尔他们这桌，爱丽丝走过西维尔时还特地沖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就拉着贾斯帕蝴蝶翩跹一样奔向了他们常坐的座位。 「那他呢？」贝拉注视着走在最后的男孩儿，声线莫名有几分干涩，「他是谁？」 「那是爱德华，是爱丽丝的哥哥，艾米特的弟弟。」杰西卡说。 贝拉似乎对爱德华的关注度要高许多，西维尔注意到她不停地抬眼去看爱德华，又飞快低下头，假装不在意地去做点什么，比如，用叉子去叉又圆又滑的豌豆。 爱德华也同样看似不经意地将视线飘向了他们这桌，结果被顺着贝拉的眼神看过去的西维尔抓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毫无掩饰痕迹地向西维尔点头示意，好像他本来就是想同西维尔打招唿似的。 注意到贝拉异常的人并不止西维尔一个，还有杰西卡。 大约是男孩们和西维尔对贝拉的态度有些惹恼了她，这个本就有些刻薄的女孩张口就变得尖锐起来。 第29页 「哦，贝拉，你可不是喜欢他吧？听我一句劝，可千万别。你也看到他了，一个超级大帅哥，他可是全校绝大多数女孩儿的梦，追求他的人多得能从这排到体育馆去。而且我也从没听过有谁获得了他的青睐，咱们也没谁能配得上他——不过，西维尔除外。」 贝拉下意识去咬自己的下嘴唇，求助般看向西维尔。 「杰西，别乱说。」 「我可没说错。说真的，贝拉，别浪费你的时间了。」杰西卡笑得挑衅又嘲讽。 贝拉显然没被她的话吓到，但不太高兴却在所难免，皱眉道：「我也没这个打算。」 「好了，杰西，少说两句。」西维尔将自己拿了还没喝的柠檬水顺手递给贝拉，解释道：「库伦是个大家族，家里的孩子们又都在一起上学，难免会玩在一起。」 「你和他们很熟吗？」贝拉问道。 「当然熟啦，西维尔可是爱德华的同桌，而且你不知道，当时西维可没想坐他旁边，是爱德华主动开口要求的。」杰西卡又一次抢答。 西维尔敢发誓，杰西卡一开始说爱德华有多么受欢迎的时候，他绝对是在偷笑！而当杰西卡把话头调转到自己身上后，爱德华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这个讨厌的傢伙，竟然一直在偷听！ 贝拉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西维，你和爱德华……？」 「我和库伦医生夫妇的关系不错，罗莎莉和爱丽丝也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西维尔只能无奈解释，「至于爱德华……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个同桌我可以送给你，免费。」 「爱德华听了要伤心死了。」安吉拉也笑了，随即在桌子底下暗示性地握紧了杰西卡的手，提醒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过我想贝拉或许更愿意和你做同桌，西维。」 「确实。」贝拉贊同地点头。「可以吗？西维？」 「恐怕这个要听莫列纳先生的意思，生物课的空座位不多了，而且，生物课是要组队完成小组作业的。」西维尔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爱德华的生物成绩不错，我可以找莫列纳先生说一说，被重新分给爱德华一个小组的人应该都会答应。」 「太好了，谢谢你，西维。」贝拉感动地看向身旁的女孩儿。 西维尔明白贝拉的意思，像生物课这种需要小组完成任务的课程对她而言，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尽管话题很快就扯到了课程上，西维尔还是难免注意到贝拉仍旧时不时向背后看去。 她确实是很关注爱德华。 但这也没有办法，作为单身「同龄」男生，他的确拥有远超普通人的英俊。 「贝拉，」西维尔不得不提醒她的新朋友，「别离库伦家的人太近。」 贝拉有些不解，「你不是说他们人都很好？」 「当然，只不过……」西维尔苦恼地瞥了一眼害她陷入这个困境的傢伙，干巴巴地说：「友善不代表应当交往，贝拉。他们……比较特别。」 贝拉似懂非懂地扑闪着她那明亮的眼睛，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的新朋友，意味不明地「唔」 了一声。 哎……西维尔在心里长嘆一口气。 毕竟，库伦家的这群人，对于隐藏身份这件事也太过不擅长了。从她了解到的贝拉的敏锐程度来看，很难不被拆穿。 西维尔在心中祷告：母神啊，希望一切顺利。 第十六章 教室里已经坐满了来上课的学生，莫列那先生也已经站在讲台上收拾教案准备上课。爱德华坐在他的座位上目光放空地发呆，一动不动，像一尊优美的古希腊雕塑。 西维尔是和贝拉一起进的教室，她按照先前答应贝拉的去找莫列那先生商量换座位的事，两人正低声商量着。 贝拉在旁边等的有些急又有点紧张，就上前了一步，恰好踏入了鼓风机的工作范围，长发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正如西维尔第一次走进这个教室一样，鼓风机的方向正对着爱德华的座位。 接下来的几件事是同时发生的。 莫列那先生被西维尔说服，准备问问爱德华的意见给两人重新安排座位，于是西维尔和莫列那的视线同时投向了爱德华。 贝拉隐约听见讲台上的商讨结果，也循着两人的目光将眼神转了过去。 爱德华坐在座位上，原本正在发呆，却忽然面露痛色，好像闻到了什么非常难以接受的恶臭气味，并立刻伸手捂住了口鼻，而他的眼神恶狠狠地看向了鼓风机前的贝拉。 西维尔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她回忆起初见那次，爱德华隐约陶醉的嗅闻动作，随即灵光一现，她望向贝拉，心头大致闪过了一个想法。 而贝拉也正如西维尔所料，满脸的震惊和受伤，双眼被泛上来的眼泪浸润得更加明亮。 他的动作实在太突然太显眼，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自然地，他们也都顺着爱德华的目光锁定看了过去，然后一头雾水地互相看看，不明所以。 莫列那先生显然也被爱德华的动作打乱了节奏，愣了一秒，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问：「咳咳，爱德华，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爱德华放下手回答，但嫌恶的神情并没有退去，反而因为遮掩的动作收回了而更加明显。 「西维尔，快点过来。」他的语气加重，眼神简直要流露出哀求的意味，坚决地轻声道：「请求你。」 第30页 西维尔的眉拧的更紧了。 贝拉被爱德华的反应气得哽住，反倒脾气发作，上前一步抢先挽住了西维尔的胳膊，赌气说：「你答应我了的。」 一边是心灵脆弱的新朋友，一边是显然有隐情的吸血鬼伙伴，这种两难的境遇西维尔并没有什么处理经验，只得求助地望向最高裁决官——生物老师。 莫列那先生只得硬着头皮尴尬道：「那……伊莎贝拉，你坐在西维尔的后面吧，毕竟，虽然是高中课堂也有先来后到。艾伦，你去后头坐吧。」 被无辜改座位的艾伦不满地大声嚷嚷：「嘿，凭什么是我？我不……」 「换座位！现在！」爱德华勐地回头盯视这名不愿配合的同学。 气势压迫之下，艾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不知名的兇勐野兽盯上，而野兽的目标正是自己的咽喉。他被吓得一跃而起，随便把桌上的东西往书包里一扫而入，拎着包就跑。 问题得到解决的爱德华重又捂住了口鼻。 他向同桌的位置轻轻侧头，示意西维尔赶紧入座。 事已至此，贝拉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咬紧了下唇，满怀不高兴地跟着西维尔走向座位。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要观察涡虫……」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爱德华。你伤害到我的朋友了。」开始上课后，西维尔靠近爱德华悄声说。 她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目视前方，双眼微眯，好像她只是在听课的过程中走了个神，声音也小得只有吸血鬼那同样敏锐的听力才能捕捉到。 爱德华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情绪是满满的厌倦和不耐：「我知道。我也不想这样。」 西维尔从没觉得生物课这么难熬过。 贝拉坐在后面一直低着头，西维尔回头看过她好几次，她都没发现，显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独自难过，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轻轻的啜泣。 她把自己的长髮放下来，像帘子一样垂在脸侧，把旁人的视线都隔绝在外，拒绝交流的态度很是强硬。 至于罪魁祸首爱德华，他在西维尔坐下之后，身上紧绷的状态就好了许多，捂脸的手也放了下来，上半身慢慢不再前倾，不再是一副想离后座越远越好的模样。 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下课铃响起，贝拉率先从座位上站起来，眼角泛着泪意。 「你还好吗？」西维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轻抚她的后背。 谁知道贝拉却挣开了她，将一双泪眼看向旁处，带着点鼻音说：「我还有课，我先走了。」 说完，贝拉就把书和文具往书包里扔，拉链也没拉好就提着包往外沖，结果因为走得太急没怎么看路，一下撞到了别人身上。 书包脱手落地，文具和书也撒得到处都是。 西维尔白了还坐在座位上不动的爱德华一眼，冲上前帮忙，就听见贝拉口中念念有词地在劝自己：「不许哭，别哭，你可以的。」 这让西维尔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贝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儿，这个时候大概并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她的伤心和难过。 她自己一个人慢慢理好东西，背好包挪了出去。 西维尔不远不近地跟在贝拉后面，看着她走进了教导处。西维尔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进去。 也不知道她换课成功了没有，现在已经是学期中后期了，想换课恐怕很难。 就在西维尔思绪纷繁乱飞的时候，爱德华径直朝她走过来。 「放学等我」，他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耳语便匆忙离开，脚步快得好像他们是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西维尔默声点头。 又过了几分钟，贝拉才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黯淡无光，但看起来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 「贝拉……」西维尔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聊聊的话，随时可以打给我。」 贝拉接过名片，低着头不说话。西维尔以为她还是想自己静静，就准备离开，谁知道沉默却忽又被打破了。 「抱歉，我刚才的态度很差。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贝拉勐地抬头看向西维尔，用力将她的表情看进眼底。 但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平和宁静，看着西维尔，就好像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淡漠地矗立在那。雪山并不在乎山上山下的生灵是怎样说它的，作为供养者，它仁慈地宽爱着所有生物，仿佛神灵。 「我会去和爱德华谈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太担心，好吗？他本身就是个容易暴躁的傢伙。」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贝拉的笑点，她终于显露出几分高兴的样子。又或许是她本就是个贴心的人，知道自己的朋友在担心，所以哪怕勉强也要绽出一丝笑意。 后面的课两人就不在一起上了，直到放学西维尔都没再碰到过贝拉，因此虽然仍旧放心不下，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等贝拉回到家以后再联络。 况且，西维尔还得等爱德华的解释。 而那句「放学等我」的含义则与西维尔理解的完全不同——她最后是被爱丽丝强行拉到爱德华的沃尔沃上，直接送到库伦家的。 「我的车还在学校停车场里……」西维尔试图挣扎。 第31页 爱丽丝笑眯眯地抱着西维尔的胳膊撒娇道：「这可用不着你操心，西维尔小甜心，艾米特会帮你把车处理好的。」 「艾米特？可是他没有车钥匙，而且你们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爱丽丝笑得像个小天使，「当然不是啦，艾米特会把你的车扛回我们家的。晚上你可以直接开走哦。」 「扛回去？我的天啊……」这样的回答超出了西维尔的想像，她不再说话了。 爱丽丝也心满意足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吸血鬼的身体冰凉彻骨，但西维尔却一句话也没有抱怨过，好像感受不到从爱丽丝身上传过来的寒意似的，甚至还体贴地微调了一下坐姿，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哦，我的小甜心，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爱丽丝嘟囔着，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 等到所有人都在玻璃房的客厅中聚集时，已经又到了月光洒进屋里的时候了。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维尔看向从一进门开始就雕塑一样呆坐在沙发上的爱德华，「他当时看起来很像是……讨厌贝拉？讨厌她的气味，我猜。但明明中午在餐厅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 「食堂人很多，气味混杂，而且你们离得比较远。」爱丽丝替他解释道：「但是生物课的那个鼓风机……说真的，学校就不能装个空调吗？卡莱尔，我们可以出钱。那个鼓风机每次都会吹乱我的裙子。」 「最好不要，那太引人注意了。」医生无奈地微笑，他的小女儿总是想法很多。 「但这和贝拉的气味有什么关系？她的血液有什么问题吗？我没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是讨厌。」沉默者终于开了腔，却满脸愤怒，那副咬紧了牙关的样子同西维尔当初揭穿他身份时一模一样。 西维尔闻言看向他，可哪知道爱德华又闭嘴不说了，回到了他的雕塑状态。 好在医生永远是那样的风度翩翩，他及时替他那不省心的儿子作了补充。 「我恐怕那不是对伊莎贝拉——是这个名字吧？——的厌恶，而是极致的渴望。关于这一点，西维尔，你知道什么是吸血鬼的歌唱家吗？」 第十七章 「……歌唱家？」 卡莱尔轻笑出声，大约是也觉得这个称唿有些难以启齿，「歌者、歌唱家、我们的小夜莺……这些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我们这类人……吸血鬼，天性便是嗜血的，虽然我们绝大多数的同类以人类鲜血为食，但就像你看到的，我们也不是不能控制……食慾，而以动物鲜血为食，素食者，我习惯这么说。」 「但是有一种情况，即便是我碰上了，也需要比平时更多的自控力才能保持冷静——当吸血鬼碰到了他的歌唱家。同样一个人对其他同族来说，或许只是平凡无奇，但对那个特定的吸血鬼来说，就像是瘾君子碰到了为他独家定制的专属海/洛/因，他会感到一瞬间爆发的极致强烈的诱惑力，还有吸食了歌唱家血液后带来的强大力量增幅，都会将这类情况导向一个可怕的境地。」 「杀戮。」 西维尔越听，眉头越是拧的紧，「那么贝拉对爱德华来说，就是……」 「我的歌唱家，哈！」沙发上的雕塑终于再次开口，却因为嘲讽的语气过于激烈，简直像是用喉咙发出的尖锐气音。 「艾德……」埃斯梅对她小儿子的精神状态很是担心。 西维尔并没有搭理爱德华间歇性暴躁，继续向卡莱尔提问道：「这种情况很多吗？」 「不多。」卡莱尔摇头，「恰恰相反，即便是对我们这样生命漫长的族群来说，碰到的机率也很低，很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位歌者。」 「艾米特就遇到过。两次。」罗莎莉尖利的嗓音响起，不大高兴地补充，「但他可没像爱德华这样闹得这么大。」 「闭嘴，萝丝。」被针对的某人情绪更暴躁了。 忽然之间，一股熟悉的愉悦安宁的情绪又涌入了胸口。西维尔看向贾斯帕，果然，他向自己微微颔首。如果没看错的话，贾斯帕的嘴角大约上扬了几毫釐……或许这是一个友善的微笑？ 「那艾米特控制住自己了吗？」西维尔问道。 罗莎莉沉默着瞥了瞥嘴。 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地告知了答案，于是西维尔也陷入了沉默。 即便贾斯帕努力地用能力让大伙心情好些，客厅仍旧不可避免地漫上一股沉重的死寂。 突然，西维尔想到了什么，她看向爱德华。「你不是说我，我的气味，可以让你们遏制食慾吗？」 「的确有一点作用。」爱德华的脸色阴沉得像被暴风雨来临前黑沉沉的乌云层煳了一脸，「那又怎样？从此以后只要我上学，你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吗？」 「要不还是你跟着我吧，高中课程你已经上过那么多次了，不是吗？你可以随意选课，但我的课程是精挑细选的。」西维尔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方法，并不在意这只是爱德华的一时气话。 爱德华简直要气笑了，干脆闪回了他的房间，拒绝再交流贝拉的事。 「别太担心，西维尔，爱德华只是因为好几天没去捕猎了才格外暴躁。自从你来了福克斯之后，他的捕食频率都降低了不少。要我说，西维，你简直像是我们的特效减肥药。」爱丽丝大概是唯一一个不紧张的人，她甚至促狭地同西维尔开玩笑。 第32页 「爱丽丝，你是看见了什么吗？」 「或许？」古灵精怪的少女歪了歪头，「我看见贝拉同我一起玩，人类状态，而且看起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我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香奈儿还没出的款式，所以，她应该很安全。」 虽然西维尔知道爱丽丝能看见的未来并不全是板上钉钉，可她的这番话仍旧给了西维尔莫大的安慰。 「你该早点说的。瞧瞧某人，已经跑没影儿了。」罗莎莉笑得不怀好意。 「唔，他也没问，不是吗？」爱丽丝也笑起来，笑容中多了几分调侃意味，「他可从来都是最冷静、考虑得最全面的一个，哦，除了卡莱尔，是不是，父亲？」 卡莱尔和埃斯梅闻言相视一笑，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只有西维尔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等等，发生了什么？」 「哦我亲爱的西维，」爱丽丝翻过沙发背，滑落到西维尔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指把玩，「当我们碰到我们的歌唱家时，不仅有悲惨的结局，还有另一种！浪漫的，被记录、被传颂的，爱情的结局。」 西维尔……老实说，西维尔并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解释。 最后还是卡莱尔给出了官方回答：「我们的时间是被凝固的，无法生育，所以我们的繁衍是靠……感染，你可以这么理解。当我们口腔中分泌的毒液注入人类体内，只要他还剩一口气，就都有转变成吸血鬼的可能。而那些面对歌者，控制住自己欲望的同族们，往往会因为这股由食慾引发的吸引力爱上他的歌者。有一种理论认为，歌唱家就是天生应该成为我们灵魂伴侣的人。」 「艾米特可不是。」罗莎莉强调着补充。 「当然了，宝贝。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永远。」 「这只是一种推测，萝丝。但像食慾这样最基础的欲望，不可否认，对我们这种存在来说，有着很强的吸引力。这种魅力想要转化为感情并不困难。」 罗莎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的愤怒又痛苦。 卡莱尔立刻直觉失口，道歉说：「我很抱歉，萝丝，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她的语气显然和她说的话意思相反。 西维尔猜测这大概库伦家族内部的歷史遗留问题，并没有多问。 她关注的点在于—— 「所以，卡莱尔，你们家族的人，伤害过人类？而且不止一例？光是艾米特就有过至少两次了。所以既然歌唱家的情况客观存在、不可避免、且无法预测，那么之前爱德华同我定下的关于不伤害人类的契约，怎么能保证你们所有人都能遵守？」 或许是没想到西维尔突然发难，库伦们面面相觑。 没能得到回覆的西维尔语气更严厉了些：「恕我直言，库伦医生，我本人对您的自控力相当敬佩且信任，您的家人们对我也都很友善可亲，我对库伦家族抱着诚挚的友谊。」 她的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所有人，可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不少人，包括最骄傲的罗莎莉侧头低眸。 「但我仍旧要指出，您的家人们就我目前所知的，已有两位有过相关歷史，或许还有我未知的，所以，您有什么提议吗？」 善良的医生数次张嘴，可他震惊地发现，他无法做出令人信服的保证。 的确，上次西维尔只和爱德华签订了灵魂契约，而那是建立在他的态度能够代表他们所有人的基础上的，可现在爱德华自己都出了大问题。 见状，西维尔道：「既然如此，为了确保我们的友谊不会出现问题，请诸位一起来签个补充契约吧。」 卡莱尔自然同意，他第一个就要上前，但埃斯梅拦住了他。 「西维尔，」埃斯梅忧心忡忡地说：「我没有反对你的意思，只是现在爱德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很可能要迎来一个新的成员。你所定义的伤害包含转化吗？如果爱德华最后真的和贝拉走到了一起，她迟早会面临这个选择的。」 西维尔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当然，这一点我们可以修改一下。但爱德华之前定下的契约已经无法更改，所以如果有一天贝拉需要进行转化，不能是爱德华来做。」 得到了西维尔的贊同，埃斯梅终于放下心来，众人也纷纷围上前，跟着西维尔的要求进行宣誓等操作。 等契约达成后，每个人的右手食指上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月牙。 「请大家记住契约内容，任何情况下不可主动伤害人类，不可用超出人类身体素质的行为对人类进行还击，只有在人类本身完全了解情况及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并由我来监督才可以进行转化。否则一旦违约，哪怕是我也无法拯救一个被规则惩罚的灵魂。」 也直到此时，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牢牢束缚和隐藏其中的磅礴力量，他们才对西维尔的实力有了更明确真实的认知。 「哇哦，甜心，我还以为你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可爱呢，原来我才是那个需要被你保护的人！」爱丽丝盯着西维尔左看右看，新奇得好像刚认识她。 卡莱尔也盯着自己的手指翻来覆去的看，口中呢喃：「简直就是奇蹟。」 「别这样，爱丽丝，贾斯帕要上来打我了。我可不想抢了他的工作。」事情解决后，西维尔也放松了些许。 第33页 「不过爱德华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的，他能控制住自己，否则就让卡莱尔流放他去阿拉斯加。」爱丽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阿拉斯加？」 「没错，坦妮娅他们也是一个吸血鬼家族，素食者家族，就住在阿拉斯加。」卡莱尔解释道。 「那好吧……还是要拜託大家，这段时间的话，如果爱德华去学校，就尽量保证他不会和贝拉单独接触吧。不过，我想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失控。至少在上生物课的时候，契约没有丝毫被触犯的痕迹，甚至一点点波动都没发生过。」西维尔正色道：「爱德华控制得很好，或许他只是心里接受不了这件事罢了。」 「哦~某人要坠入爱河咯。」艾米特坏笑着抱住了他的爱人，和罗莎莉对视一眼之后就表演了一个当众深吻。 埃斯梅也兴奋极了，「卡莱尔，我们要有新的女儿了，爱德华的伴侣。天啊，我好开心。」 「我知道。」医生也拥住了他的妻子。 显然，大伙都开心极了。 西维尔在这样忽然浓情蜜意起来的氛围中，保持着自然和优雅缓缓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 「我会联繫你的，宝贝。」爱丽丝对着西维尔抛出一个飞吻。 「嗯嗯好，大家再见。」说完，西维尔几乎是逃离了这座玻璃房。 没办法，她还暂时做不到像本地人一样情绪外放，或者，看别人情绪外放。 而在她离开之后，库伦家的客厅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快的笑声。 「嘲笑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西维尔嘟囔着，头一次希望自己听力迟钝些。 第十八章 西维尔从小就受到了族里长老们严厉且严格的教导。 作为圣女，她除了要拥有强大的法力、强悍的实战能力、高超的战斗指挥水平和博学的文化素养之外，还需要具备优雅、端庄、友善、诚信、冷静、理智、宽和、博爱、忠诚等基本素养。 而说谎并不是其中一项。 也因此，当被贝拉询问她和爱德华交流的情况时，即便知道含煳过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贝拉只是一个普通的弱小的人类，她不应当掺和进吸血鬼的世界里——西维尔也仍旧无法矇骗过关。 但是隐藏部分事实，她可以做到。 「我和他聊过了，爱德华他只是……一时不太能接受你。」 贝拉眼中的光彩立刻变得灰暗起来，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表情不太自然地低语：「不能接受我吗……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西维尔看贝拉似乎有所误解，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如实告诉她的朋友：「我的意思是，好吧，或许是因为，爱德华被你深深的吸引了，他暂时接受不了这件事，才会行为异常，并不是讨厌你。」 「什么？！」悲伤还没消融，更大的震惊就打破了贝拉的认知，这导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表情也从惊讶转为了茫然。 「我？吸引了爱德华？你在开玩笑吗西维？」 「当然不，我从不说谎。」西维尔正色道，「爱德华他是个……控制欲比较强、自我要求也很高的人，而你的出现让他陡然对原有的情况失去了控制，尤其是对他自己来说，情绪把控什么的……所以他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可我什么都没做……」贝拉茫然地呢喃。 「你出现了，贝拉，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西维尔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让贝拉自己躲着爱德华，「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冒犯，你可以远离他。」 「哦上帝啊……我不知道，西维，我有点混乱……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西维尔。他是那样的英俊，怎么会觉得我，我，额，有魅力？你瞧我，我只是个笨手笨脚的外地来的普通女生。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刚转来，他觉得新鲜？」 「那应当不是，据库伦医生说，爱德华从未被什么人吸引过。」 「他从没恋爱过？」 西维尔回忆了一下昨晚库伦们嘻嘻哈哈调侃的内容，给出了肯定的答覆：「不，他从没有过。」 「好吧，这倒是个好消息，我们都没有过恋爱经歷……」贝拉小声嘀咕着，这时她似乎才復甦了关于喜悦的神经，嘴角悄悄扬起。 可等她抬头时，就看见了西维尔一脸不贊同和……懊丧？ 「西维尔？」 「没什么。」西维尔总觉得自己好像反而提高了贝拉对爱德华的关注度，她明明是希望女孩儿远离危险的，「答应我，贝拉，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大声尖叫，越大声越好。」 「尖叫？这倒是新的说法，以前妈妈总是告诉我快跑。」 那是因为你跑不过吸血鬼啊，西维尔在心里悠悠嘆了口气。 「总之，大声尖叫，好吗？这样能让更多的人听见，好为你提供帮助，或许也是一种警醒和震慑……或许吧。」 比如声音大得能让我听见，西维尔心想，毕竟爱德华的契约是只有当他违背之后才能做出惩罚啊。 贝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虽然她还有些奇怪，但这样小的要求，她是不会拒绝的。 她总是很珍惜她的朋友。大概是因为贝拉从小也没有太多亲密的朋友，而西维尔，她们虽然才相处不久，贝拉却已经将她放在了她心里很靠前的位置，仅次于她的家人们。 第34页 得到了解释之后，贝拉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不，她简直是有些过分亢奋了——她甚至在三角课上主动举手回答了一个问题。 西维尔见她这样开心，更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只能暗下决定再警告爱德华一次。 下一次的生物课上，贝拉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了那个她总时不时想起的男孩儿，瞬间就愣在了原地，被后头的同学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好在今天教室里的鼓风机没有开，爱德华也好好地坐在座位上，神情平静，目光温和。 这节课上，莫列那先生要求按照同桌分组，进行洋葱细胞分裂时期的观察和判断。 对于爱德华和西维尔来说，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两人一人一个样本接次着来，不到两分钟就安静地完成了任务，成为整节课上最先完成的小组。 然后他们就拿到了莫列那先生奖励的金洋葱，西维尔还被莫列那先生要求着去帮助那些完成有困难的同学们。 等到西维尔终于再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贝拉和爱德华竟然已经隔着桌子有说有笑地聊起来了。 西维尔仔细看了一眼爱德华的瞳色，很好，是吃饱了的金色；再感受一下契约情况，很好，没有任何波动。 既然如此，他们俩正常交流应当是不用干涉的。 西维尔便打开生物书开始复习，并没有多说什么。 爱德华打量的眼神只在西维尔身上滚动一圈就迅速移开，好像他只是随便看了看四周。 青春少年少女友好交流的氛围截止到了下课，在贝拉忽然问出一句「你是戴了隐形眼镜吗？我记得上次看到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时。 爱德华飞快地说了一句「没有，是光线问题，」随后顶着西维尔和贝拉或无语或困惑的眼神疯狂眨眼。 当下课铃响起，他拿起书飞奔着逃离。 「他这是怎么了？」贝拉迷茫地看向西维尔。 西维尔只能回以尴尬的微笑。 母神啊，她怎么知道爱德华为什么会忽然跑掉，难道吸血鬼遇见他们的歌唱家之后就会智商骤降吗？ 不过幸好在爱德华逃跑之前，他们聊得很愉快，贝拉并没有多怀疑什么，只是在她的印象中，爱德华的形象更……丰富立体了一些。 一个看起来冷漠高傲，实际上害羞又纯情的少年。 西维尔听到贝拉这样评价爱德华的时候，除了微笑以外，并不能做出更多表情了。 「害羞又纯情」这样的形容，说真的，西维尔想像不出来能用在一个百岁「老人」身上，这太违和了。 但不由自主的，她想到了一个完美贴切的人，一个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的人。 或许可以问问雅各布周末要不要一起写作业？出去逛一逛好像也可以。 西维尔边听着贝拉嘀嘀咕咕地谈论着爱德华，边在脑子里想着关于贝芙丽、里尔和雅各布的各种事儿，碰上贝拉在冰面走路打滑时还会无意识地顺手拉上一把。 说起来，贝芙丽和里尔也好久没有约着一起出去玩了。要不把她俩也叫上？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走到了贝拉的红色卡车前。 紧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剎车声骤然响起。 西维尔因为刚刚在走神，没能及时注意到泰勒的车已经在冰上打滑了很久，而这样的疏忽也导致那辆黑色卡正直勾勾地朝着她们勐冲过来。 四周有不少停着的车辆，这会儿正是放学时候，停车场汇集了太多的学生。 子代的库伦们一个不落地站在停车场另一头，远远的。但西维尔可以发誓，如果贝拉在这儿受了伤，至少爱德华和贾斯帕绝对不会认为这个距离算得上远。 电光火石之间，西维尔将贝拉一把拉到身后护得严严实实，另一只手用能抡出幻影的速度掐着法诀指向了地面。 卡车迫停了，靠近女孩儿们的那侧车门上多了一个掌印，四个轮胎则被冰块在地面上冻得结结实实，好像车压根就是长在地上的一样。 贝拉和西维尔一齐看向忽然出现在这的爱德华，满眼震惊。 第十九章 震惊、惊恐、担忧、愤怒、不满、茫然、漠视、懊恼……无数种不同的情绪在卡车停下的瞬间在不同人的脸上浮现。 尖叫声、叫嚷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并向着事故中心快速包抄围拢。 这样短时间内迸发交织的复杂情况对于任何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普通人来说，都是会叫他目眩神迷、彻底昏了头的。 但偏偏这次不是。 爱德华面对着两个女孩瞪圆了的眼睛，表情完全凝固，甚至连思维都一瞬间空白。 他既不知道该怎么和贝拉解释他是怎么从停车场另一边穿梭到了这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西维尔解释他为什么会过来。 同贝拉困惑又感动的情绪不同，西维尔就是单纯的气愤了。 这个傲慢的吸血鬼前一天还在因为「不想失控后暴露家族」而流浪，今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个瞬移。 更叫西维尔无语的是，自己明明就在这儿，他还要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保护不了他柔弱的歌唱家吗？ 圣女这辈子还没这么生气过，她简直想要现在、立刻、马上！把爱德华冻在这个停车场上三天三夜，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低估她的本事！ 第35页 但好在，宽厚仁和的本性最后拯救了这个冒失的吸血鬼，让他免去了足够羞耻的、能在他漫长生命里留下不灭烙印的悲惨结局。 西维尔只是恼怒地瞪了一眼爱德华，随后悄然挥手，将冻住车胎的厚冰化成碎片，又在瞬息之间融化成雪水，消失不见。 「爱德华，你是怎么过来的？」贝拉在震撼回神过后，双眼便炯炯有神地盯住了爱德华，「我刚才看到了，你站在停车场的另一头，这么远的距离，你……」 说着说着，贝拉自己都困惑了，慢慢收了声。 爱德华很想羞恼地掉头就跑，但他不敢。 刚才他就看到了让车停下的坚冰，坦白说，西维尔的招数比他蛮力把车推开好用多了，稳当又隐形，事后还不留一丝痕迹。 好在也正是因为西维尔的法术缓阻，才让卡车上留下的手印只有浅浅一小片。在车祸现场这么混乱的时刻，几乎注意不到。 爱德华求助地看向西维尔，在获得她无奈的颔首之后，双臂伸展一撑，便从两辆车形成的夹角里跳了出去，在众人的包围圈还没形成前无声无息地退去。 「西维……」 「嘘——」西维尔食指抵唇，站在了卡车身的凹陷前挡住，一只手背到身后把吸血鬼弄出的痕迹抹去。「先不要问，也不要提。」 贝拉迟疑着点头，「你知道这些，是吗？西维尔，你会告诉我的吗？」 「抱歉贝拉，我答应过不会主动透露给旁人。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还是不建议你探究，贝拉。」 两个亲密好友的视线在对视中碰撞，一个包容，一个倔强。 贝拉的固执比西维尔想像的还要多一些，最后她也只得败下阵来。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说吧，爱德华可能也需要一个思考时间。」西维尔微笑着迎接同学、老师和校医，边温声解释「我们没事」，边在贝拉耳边低语：「别太急迫了贝拉，他们会给你一个解释的。耐心些，好吗？」 「还有，记得保密。」这是在被强制抗上担架送去医院前，贝拉耳边的最后一句话。 毫无疑问的，西维尔在医院碰上了库伦医生。 「爱德华在众人面前瞬移了，飞过来救贝拉。」 「这可不对，明明你也在那里，他是在救你们俩。」卡莱尔笑着说。 「医生，这是个玩笑吗？」 「当然，我们都见过爱德华被你压制的情况不是吗？」卡莱尔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假模假样地给西维尔做检查，「罗莎莉和爱丽丝说你把现场的痕迹都处理好了，非常感谢你西维。」 「别客气，医生，毕竟您的儿子也是为了救我——们。」 「哈哈哈，这个好笑。」医生收起了工具，「请放心，贝拉那边，我让爱德华自己去处理了。」 「他行吗？」西维尔的眉头低压，愁肠满腹，「他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了？」 「他好些了，至少现在他的心思可没空往那方面想，后悔着呢。」 西维尔当时是很气愤的，可现在心情也早已平静下来。对于爱德华当时的紧张和鲁莽也理解了些。 但这事儿可没那么好收场，回忆起贝拉倔强的眼神，西维尔低垂了眉眼，竟有些同情起爱德华来。 贝拉和西维尔被分在了两处分开检查。卡莱尔来了西维尔这边，贝拉那头分到的就是另一个女医生了。 那位杰姬医生是个很慈祥的女士，对贝拉嘘寒问暖。 不一会儿斯旺警长也赶到了，他先是把泰勒狠狠骂了一顿，随后加入了对贝拉的关心大队中。他并不会说太多关怀备至的话，只是用他那双和贝拉如出一辙的温暖眼睛充满担忧地望着她。 贝拉这会儿更不自在了，又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不能说，只觉得浑身发毛、坐立不安。 因此在检查一结束，她就立刻跑了出去。 然后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正激烈争论的爱德华和罗莎莉，还有在一旁安抚劝慰的库伦医生和西维尔。 她的脚步声并不算重，可四个人仍旧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停止了商讨。 「贝拉，」西维尔向她走来，「你没事吧？」 贝拉摇摇头，「怎么了？」 西维尔回头看了一眼爱德华烦躁的神情，揽着贝拉往回走，「没什么，正好撞上库伦们的家庭讨论，别着急贝拉。」 被稀里煳涂又送回病房的贝拉，迎面而来的就是斯旺警长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查理？」 「额，我想，你可能需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你告诉妈妈了？！」贝拉的嗓门一下子变得又高又亮，显然，这对她来说比车祸更可怕。 查理讷讷地摊手点头。 西维尔看贝拉这会儿大概是没工夫考虑爱德华的事儿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哪知道刚出门，就迎上了贝芙丽愤怒的小脸。 「额……」 「别给我额！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西维尔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西维尔想解释自己刚刚才检查完，之前一直莫名其妙地很忙没有时间；也想说她知道贝芙丽下午放学以后还有个小组作业得赶，所以不想打扰她；还想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完全不需要担心…… 可是看见贝芙丽明显泛红的双眼和脸上没擦干净的斑驳泪痕，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走上前抱住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好友。 第36页 「我很好，贝芙丽，我没事的，没事的。」 贝芙丽将西维尔的腰搂得紧紧的，整张脸都埋进了西维尔浓密的长髮里，吸鼻子的声音从髮丝的缝隙中传进西维尔的耳，后者怜惜地轻抚贝芙丽的背。 「你一定吓坏了，我可怜的贝芙。」 「喂，到底是谁出了车祸啊！」贝芙丽不满地轻轻拽西维尔的头髮，「答应我，以后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好，我会记得的。」 「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的哦。我一点都没受伤的，车子后来停住了。」 「那个跟你一起的女生呢？」 「她也没事的，不过好像被她妈妈知道了，估计会被妈妈说吧？这可能算有事。」 「那就好……你明天请假了没有？在家里好好休息。」 「可是我没事呀，我可以上课的。」 「不行！万一脑震盪什么的呢？快点给我去请假！算了，你休息，我去帮你请。」 「真的没事啦。」 「不行！」 「贝芙……」 …… 最后这对好友之间的拉扯以西维尔胜利告终。 但贝芙丽对此颇有不满，并表示接下来她要看好西维尔这个不省心的傢伙。 「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趁我不在的时候又碰到意外，那我想要救你都来不及。」她这样说。 西维尔当然不会有意见，这是她的朋友在向她传递爱意。 车祸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只在一小部分人心里还留有印记。 譬如不停缠着受害人道歉的车主泰勒，他始终坚持他要对两位美丽的姑娘负责，并宣称可以作为她们的男朋友保护她们。 当然，关于这一点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也譬如没从西维尔的口中知道情况，而是被里尔透露后才知道这件事的雅各布，直接在车祸当晚冲到了西维尔家门口，非要亲眼确认她的安危才勉强放心。 「西维尔，你瞒着我。」少年黑亮的眼中满是控诉和浓重到挥之不去的担忧。 西维尔一来是真的忘记了，这是太漫长的一天，兵荒马乱，她回到家里以后就光顾着洗漱收拾休息了。 二来嘛…… 「贝芙丽知道之后，她的情绪很激动。我担心你也会这样。杰克，我真的没事，你看，连皮都没破。但我怕你着急，所以就没告诉你，对不起。」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接受这个道歉，因为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看着西维尔，将她上上下下用目光检查了个遍。 「杰克，别生气。」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来自他心尖上惦记的姑娘。 西维尔无法，想起她在医院安抚贝芙丽的操作，如法炮制着上前轻轻环住了雅各布的腰，缓缓贴近了这个时刻蓬勃着生命活力的年轻身躯，感受着对方加快的心跳。 「以后我遇到什么事都告诉你，好吗？」她把下巴磕在雅各布的肩上，闻着他身上保留地特有的森林和海风的味道。 少年的回抱漫长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嗯。」 第二十章 接下来的几天，从贝拉的神情来看，她并没有从爱德华，或者任何人那里得到满意的解释。 她试图向西维尔寻求真相，可是西维尔也无法违背自己许下的诺言。 至于爱德华，由于当时西维尔和贝拉两个人都在那儿，他连否认事实都做不到，只能不断逃避。避无可避之时，就只能闭口不言。 据爱丽丝说，他本来是想哄骗贝拉，让她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但这样愚蠢的想法连爱德华自己都知道不切实际。 不过好在爱德华的存在感太强，导致贝拉没能注意到，真正促使车停下的那个人是西维尔。 贝芙丽自从车祸之后就对西维尔很不放心，一有时间就和她黏在一起。西维尔又不能因此把贝拉放下不管，于是莫名其妙的，她们就常常三个人开始一起行动。 除了这些别扭的小问题，福克斯高中迎来了风平浪静的几天。 直到另一个话题再度被炒热——春季择伴舞会。 关于舞会这件事，实际上从西维尔刚来时，就已经有许多学生在讨论了。每个人都对此很是兴奋，舞会的主题也是一变再变，只有一项传统没有变过——这是个女生择伴舞会。 于是这些天，西维尔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男孩儿到贝芙丽面前明示暗示，希望能成为她的舞伴。 然后贝芙丽一个都没搭理。 「真是烦死了。」又赶走一个男生之后，贝芙丽翻着白眼对西维尔抱怨，「没完没了还。」 「一个都不感兴趣吗？」西维尔安抚性地摸着她的头髮。 「嗯哼。」贝芙丽摇头，「你呢贝拉？」 贝拉突然被点到，愣了一下后轻咬下唇，移开了视线，「没有，我不喜欢跳舞。」 贝芙丽瞭然点头，她已经见识过了贝拉平地摔的能力，跳舞确实是有些难为她了。 「那你呢，西维？我怎么一个来找你的男生都没看见？你不会是拒绝得太狠，让他们都不敢来了吧？」 西维尔笑着摇头，「不是哦，没有人来找我。」 「没有人？」贝芙丽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了腰，双眼圆瞪，像只炸了毛的猫咪，「那怎么可能！」 第37页 她还记得西维尔刚来学校时迷倒全校男生的盛况，按照那种受欢迎的程度，大半个学校的男孩儿来请求西维尔的邀请，贝芙丽都觉得理所当然。 但西维尔只是笑着摇头，不经意地提起另一件事，将话题带了过去。 三人没能再聊很久，就被莫列那先生招唿着上了车去户外参与生物实践课。 「额，贝拉。」 后座的人在拍自己的靠背，这个举动可有些不讨人喜欢，贝拉微拧着眉回过头去。 是迈克。 「贝拉，我刚刚一直在找你，但你和西维尔她们在一起，所以我没能找到机会。额，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好的，迈克，你想说什么？」迈克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朋友，所以贝拉态度良好。 看见这一幕，贝芙丽扭过头趴在西维尔耳边跟她说悄悄话：「贝拉这是怎么回事？杰西卡瞪她都快把眼睛都烂了。」 西维尔替贝拉辩解道：「她只是对朋友很友好。」 贝芙丽并不能理解这种友好，但出于对西维尔的信任，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再执着于贝拉的话题，开始和西维尔聊起了假期出游计划。 而贝拉那一边，没过多久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邀请失败的迈克正垂头丧气地打算和别人换座位时，贝拉又喊住了他，提示迈克或许可以向杰西卡暗示邀请试试。 「杰西卡……好吧，我会去试试。」迈克若有所思，但仍旧不大高兴。 说完，他就换去了杰西卡旁边的座位。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看见迈克点了点头，随后杰西卡便兴奋地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 没过一会，埃里克也试探着来邀请贝拉，同样遭到了劝退。并不例外的，他也明智地听从贝拉的建议坐在了安吉拉的旁边，于是很快车里就又组成了一对舞会搭档。 「哇哦，瞧瞧，这些男人换目标可真快。」贝芙丽的嫌弃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西维尔和贝拉沉默着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下车以后，大部队都在跟着莫列那老师走。不过这节实践课是允许自由活动的，所以没过多久大伙就四散开来。 西维尔三人仍旧跟着人潮缓慢挪动着，贝芙丽走在最前面，贝拉则跟在最后。 忽然，西维尔闻到了一股熟悉而苍白的死亡气息，回头一看，果然是爱德华无声无息地跟在了贝拉身后。 鑑于这几天他都表现良好，面对贝拉时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保持理智，仔细看去，他的瞳色仍旧是饱满的金褐色，西维尔便没有过多在意。 而随着贝拉一不留神的脚滑和爱德华一把拉住她的及时，一男一女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话。又过了没一会，西维尔便发现贝拉和爱德华都不见了。 贝芙丽回头和西维尔说话时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好奇地问贝拉去哪了。 西维尔简单跟贝芙丽讲了一下爱德华的故事，惹来她一阵轻笑。 「看来，贝拉的舞伴已经选好了。」 「但她说她不想去。」西维尔不认同。 「拜託，我的小傻瓜，她那是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邀请爱德华。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指不定这是双向。」贝芙丽自己对男生没兴趣，但不影响她对朋友的八卦很感兴趣。 「爱丽丝也这么说，她说爱德华一定很喜欢贝拉。」 「爱丽丝？那是谁。」 「她是爱德华的妹妹，也在咱们高中。」西维尔干脆上前半步和贝芙丽并肩一起走。 「唔，那大概率以后会认识，她可爱吗？」 西维尔点头，「非常可爱。」 「评价这么高？」贝芙丽假装不满地扬起了眉，「比我还可爱吗！」 西维尔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当然不，你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可爱。」 贝芙丽这才又高高兴兴地说起了新的趣事。 消失的贝拉和爱德华直到实践课结束要返回学校时才出现。 也不知道爱德华究竟和贝拉说了些什么，重新露面的贝拉面颊泛着好看的桃红，被贝芙丽一阵调侃。 「好了，别逗她了。」西维尔阻止了贝芙丽继续欺负贝拉小可怜，之后又再一次意有所指地提醒贝拉：「不管你和爱德华最后去不去舞会，还是要翘掉舞会出去玩，注意安全。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 贝拉原本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稍稍凝固，随后表情也严肃了下来。她大概知道西维尔的意思，正色向西维尔保证自己会小心。 贝芙丽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影响她配合地适时保持了沉默。 「嘿！你们在这儿啊，找你们好久啦。」杰西卡兴奋欢快的声音响起，她那灵活的小个子一眨眼就窜到了西维尔眼前，然后脸色就僵住了。「哦，贝芙丽，你也在啊。」 贝芙丽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不管怎么说，迈克和我，我们在商量这个周末去拉普什海滩冲浪，怎么样？」 「拉普什海滩？」 「对，在保留地，那儿可漂亮了。」 西维尔知道那里很美，雅各布不止一次地向她描述海滩的美丽，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总是没能一起去成。 「我不会冲浪……」贝拉犹豫着双手交握，但眼中明显地有着意动。 第38页 「那你可以不下水，亲爱的。」杰西卡说。 西维尔沉吟片刻，问道：「我可以再叫几个朋友吗？」 问完这句话之后，西维尔发觉贝拉的眼神亮了亮。唔，这是当然的，她怎么会不想邀请爱德华呢？ 「哦，当然，只要他们有车，迈克的车可能坐不下那么多人。」 「没关系，他们就住在保留地。」西维尔解释，随后看向贝芙丽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可以叫上里尔和雅各布一起，还有你姐姐。」 「我才不去。」贝芙丽冷漠地双手抱胸，对着杰西卡不怎么礼貌地一抬下巴，「我不和小心眼儿一起玩。」 和迈克结伴成功的杰西卡心情实在太好，并不打算和贝芙丽计较，或者说，吵架。 「那就这么说好啦！西维尔你们确定好人数了跟我说哦，你知道我家电话的。」说完，她就朝两人挥挥手，一个眼神也不给贝芙丽，头也不回地飞奔向了迈克和安吉拉他们。 西维尔目送杰西卡离开之后，回头就看见贝芙丽正在拙劣且浮夸地模仿杰西卡的表情，差点笑出了声。 「好啦，别生气嘛。」 「我可不是她那样的小心眼儿，这个周末我要和我姐一起去看望外婆。听说她朋友家的小女儿，叫什么贝纳戴特的，一个女博士，要和一个太空人结婚了，我去外婆家偷点喜糖吃。」 西维尔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坦白讲，如果真的非要在杰西卡和贝芙丽中间选择，她最后一定会选后者。但如果不用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那自然是最好。 唿……三角关系、二选一什么的，也太难了吧！西维尔腹诽着前行，暗自祈祷自己永远不会碰上这样的情况。 放学回家之后，西维尔第一时间就联繫了雅各布和里尔，约他们这周末一起去海滩玩儿。 「不过我是和同学们一起去的，所以还有其他人一起，你介意吗？」 同样的问题，里尔和雅各布给出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里尔爽快地表示这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她还问能不能把她男朋友和表妹也带上。 而雅各布则沉默了至少三秒钟，随后语气中有着控制不住的紧张，清嗓之后问道：「那我们到时候可以单独走走吗？在海滩上。」 西维尔当然不会拒绝。 「那太好了。」雅各布说：「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周末了。」 第二十一章 定下一起去保留地海滩出游的计划之后，第二天，贝拉就在食堂和爱德华单独坐在了一桌。 由于这属于个人隐私，西维尔会刻意不去听他们的谈话。但即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贝拉脸上的失落和沮丧却是肉眼可见的。 显然，这是邀请爱德华一起参加他们的活动失败。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贝拉仍旧是和爱德华单独吃饭，她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有时甚至能看到酷爱学习的乖孩子贝拉赖在食堂不想去上课的情形。 毫无疑问，贝拉已经陷进了对吸血鬼男孩儿的迷恋之中。 倘若是西维尔还和库伦们不熟的时候，她一定会阻止两人的交往。但现在她对这个特殊的素食主义家族成员了解得越多，越难做出正确的决断。 爱丽丝古灵精怪，罗莎莉嘴硬心软，艾米特是个没什么复杂想法的阳光大男孩，贾斯帕因为个人经歷问题有些厌世，但他是那样热烈地爱着他的妻子爱丽丝，只要有爱丽丝存在，他就永远是个安静的影子，是在众人失落时努力调整情绪的忠诚骑士。 即便是被西维尔评价过「暴躁易怒」的爱德华，其实也是个心思过分敏感的……西维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姑且沿用贝拉的说法，是个纯情少年吧。 埃斯梅和卡莱尔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是人类当中也很少见到这样富有同情心和仁爱的夫妻。 哪怕他们这群人中，有些确实做过在人类看来有些「邪恶」的事，但听过具体情况后，西维尔觉得若是换成吸血鬼的立场，好像又显得合理且仁义起来。 这当真是个难以决断的境地。 因此最终西维尔选择了尊重贝拉的个人意愿。贝拉的心智已经成熟到能独立思考自己未来与生活，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人对她进行强制性的干涉，父母不行，朋友也不行。 规劝……也没有什么可规劝的。 从目前的的情况判断，爱德华还没有把真相告知贝拉，两人也算不上坠入爱河。既然如此，这就相当于是两个普通高中生之间的来往。 或许等到贝拉知道爱德华的身份，觉得困惑迷茫时，西维尔再给出建议会来得更有意义。 总之现在，贝拉上学的每天都在经歷心情的跌宕起伏，她看起来很开心，那么就足够了。 大约这就是贝芙丽说的，惊险刺激的暧昧期吧。 愉快的校园生活到了周末，贝拉的情绪又不可避免地下滑——没办法，她见不到她那惑人心神的英俊男同学了。 原本大伙儿对于拉普什海滩的畅想异常美好，阳光、沙滩、冲浪、篝火、海豚、鲸鱼…… 但福克斯的天气从不叫人失望。 一大早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不影响游玩，但想要灿烂的阳光和明媚的天空却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人数太多，大家商量过后决定开两辆车过去。迈克那辆载杰西卡、安吉拉和埃里克，西维尔和贝拉同乘一辆，开的是贝拉的红色卡车。 第39页 灰濛濛的云层笼罩了天空，这让拉普什的一切风景都显得灰暗起来。海面也呈现出一股不那么亮眼的蓝灰色，远远朝着地平线蔓延开，和天空相接处的连线由于阴雨绵绵而变得模煳不清。 迈克他们口中抱怨不停，似乎今天来这儿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贝拉沉默着不想说话，爱德华不在这儿，她完全没有高谈阔论的兴致。 西维尔倒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着别样的动人。 所有构成景象的事物，云层、远山、葱郁的森林、陡峭的悬崖、被风雨击出点点涟漪的平静海面，都像被蒙上了一层细密透薄的纱，即便是脚下柔软的沙粒，都是磨砂质感的灰白色，简直像她曾在美术馆里见过的莫奈的印象画。 她热爱自然，热爱自然的一切馈赠，不论晴雨。 贝拉缩在车上不愿下水，其他人劝说无效后就纷纷拿着冲浪板奔向了海面。 西维尔不放心贝拉，也不会冲浪，干脆就陪她一起坐在车上。 在灰暗的背景图下，一辆红色的卡车是那样的显眼。 迈克他们走了没多久，保留地的年轻人就直勾勾奔着红卡车结伴而来。 「等你们好久啦。」里尔率先上前给了西维尔一个大大的拥抱。松手之后，里尔注意到跟着西维尔一起站起来的女孩，语气肯定地说：「你一定是贝拉。」 贝拉羞涩点头，忽然出现的这么多人，让她有些紧张。她打量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小麦色面孔，当逡巡到其中一个时，她松了口气，至少有一个人是认识的。 「嗨，杰克，好久不见。」 雅各布温和地回笑点头，算是打招唿。 旁边另一个长发男孩却用肩膀去撞雅各布，挤眉弄眼地说：「怎么回事？到底哪位是你一天到晚说个不停的那位美人？」 「闭嘴保罗！」雅各布一下子就微红了脸，用胳膊肘去捣损友的肚子。 挨了揍的保罗老实多了。 里尔看够了笑话才开始给西维尔和贝拉介绍跟她一起来的少年少女们。 「雅各布，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都认识。这是保罗，他讨厌得很，不用理他。这是安布里和奎尔。赛思，我弟弟，艾米丽，我表妹。」 上次在跳蚤市场上，西维尔见过了赛思，但没和安布里、奎尔碰过面，听雅各布的说法，他们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艾米丽也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有着一头柔顺黑亮的长髮，眼睛偏圆，一看就知道是个脾气很好的姑娘，和里尔看起来性格差别很大。 只是对于贝拉来说，他们就都很陌生了。 两波人简单认识过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就地坐下，围成了圈聊天。 「山姆呢？你说要带男朋友来的。」西维尔问里尔。 里尔有些担心地皱眉，「他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出发之前问他，他说有点发低烧，怕传染给我们就不打算来了。我准备等会结束了和艾米丽去看看他。」 西维尔听完，也不免有些担心：「没去看医生吗？」 「去了，查不出来什么。不过山姆的爸爸，还有雅各布的爸爸都说没什么大事。挺奇怪的，他们好像知道点什么，但不告诉我。」 西维尔推测这可能是山姆家里遗传的老毛病，而且并不严重，也就这么同里尔分析，聊以安慰。 余光瞟到艾米丽，她脸上的担忧和里尔如出一辙，一种奇异的预感莫名从西维尔心头划过。但再要去感受时，这种预感就又消失了。下意识的，西维尔对艾米丽的感官有了些微妙的改变。 至于男孩子们，刚见面时，保罗、安布里还有奎尔，他们看向西维尔带有明显的惊艷和专注，等到坐下来聊上几句以后，这种眼神就慢慢转移到了贝拉身上。 他们似乎都对贝拉很有兴趣。 雅各布倒是没参与其中，他正试图隐蔽、却因为大伙都坐在一起而显得异常直白地，看着西维尔。 他是想和西维尔坐在一起的，但没办法，来的时候慢了里尔半步，被抢走了西维尔左边的位置。 西维尔的右手边是贝拉，这会儿她可绝对不会跟西维尔分开坐，男生们的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因此雅各布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了西维尔对面。这是个不错的视角，能清楚地欣赏到她完美到近神的面庞，要是光线充足，甚至能用目光抚摸她细腻的肌肤纹理。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怎么了贝拉？」 安布里率先注意到贝拉的情绪低落，这大约是个同样心思敏感的男生。 「没什么。」贝拉扯起嘴角敷衍。 西维尔安抚着拍了拍贝拉的背，收穫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嘿，你们住在镇上的人，应该知道库伦一家吧。」保罗试图吸引贝拉的注意，故意用一种搞怪的语气说话：「想听恐怖故事吗？」 「什么？」 这招果然奏效。听见了关于爱德华的事，贝拉怎么会不打起精神呢？ 「咳咳，那这就要从我们奎鲁特人的祖先传说开始说起。」保罗特意清了清嗓子，开始卖力演说。 「哦！拜託！真是受不了你。」里尔对着保罗翻了个白眼，转头问艾米丽：「你想游泳吗？」 艾米丽迟疑地点点头，她看起来有些想听故事，但是又不想拒绝里尔。 第40页 得到表妹肯定答覆的里尔又转过来看着西维尔，挑了挑眉，「走吗？」 西维尔还没来得及说话，雅各布就替她做出了回答， 「西维就不去了。」 「哦？」里尔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满脸兴味，目光在西维尔和雅各布之间不断游移。「你怎么知道她去不去？」 「额，」雅各布有些懊恼地瞪了一眼里尔，「因为……哦，你也闭嘴，里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里尔几乎要笑出眼泪了。「好好好，我走了，艾米丽咱们游泳去。」 这下可好，除了去游泳的里尔和艾米丽，剩下在座的几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紧了西维尔和雅各布，包括贝拉。 西维尔如坐针毡。 雅各布适时地向西维尔发出了邀请：「去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西维尔一下子站起身来，头一次理解了爱德华的感受。 两人还没走远，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爆笑声，不用西维尔去听都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 准确地说，西维尔特地把注意力投向海浪声，避免听见他们的玩笑。 等再走远了些，西维尔回头看去，保罗已经开始用拉普什特有的浮木篝火去逗贝拉开心了，那火焰竟然是罕见的蓝色。 「那是因为浮木里有盐。」解释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西维尔看向雅各布，少年有些羞涩地避开了西维尔的视线，「很漂亮，对吗？」 「确实很好看，我没见过蓝色的火。」 雅各布不知怎么了，竟然没接西维尔的话，沉默着用脚去踢沙子。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定，鼓足勇气一般凝视着西维尔不掺一丝杂色的黑眸：「西维，明天你想去看电影吗？」 「好呀。」西维尔同意得快极了，好像根本没去考虑这意味着什么。 「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看电影。」雅各布面对西维尔清澈的、好似不谙世事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我在约你出去，西维尔，这是个约会邀请。」 「你，嗯，你同意吗？」他紧张得结巴了。 但出乎意料的，西维尔眼中的光黯淡了。她将视线投向了远处，让雅各布看不清她的表情，连带着声音都缥缈起来。「如果这是个约会的话，那么不行，杰克，我不能和你约会。」 「永远不能。」 第二十二章 「这是什么意思？」雅各布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如果此时西维尔能够看雅各布一眼，就会发现他连嘴唇都在微微发颤，那是一种极致的克制和忍耐。 「什么叫永远不会……你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西维尔的否认比最初的同意来的还要快速，仿佛是不经思考的本能，「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杰克，我只是……」 「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没有办法去，约会，或者别的什么。我不能……总之，如果只是作为朋友一起出去玩，我很乐意，但如果你觉得性质是约会，那我不能答应你。」 她说的很乱，好像完全没有逻辑。 当西维尔终于看向雅各布时，她才发觉在不可自抑地颤抖着的，并不止她自己。 可她仍是要拒绝，尽管她的四肢不知为何开始僵硬麻木，尽管她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揉捻直至碾成尘土，尽管她的眼泪开始不自觉地涌出，大滴大滴地滑落。 「我不能……」 「别哭西维……。」雅各布也彻底慌了神，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他只是想要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心意，被拒绝也就算了，怎么会哭呢？ 要哭，也该是他这个被拒绝的人哭啊。 不过看见了西维尔的眼泪后，莫名的，雅各布也觉得喉咙漫上一股苦涩的咸腥味，他的眼底开始微微湿润。 他犹豫着，试探着，将西维尔搂进了怀里。 西维尔没有挣扎。 事实上，她懵了。 痛苦的情感来的如此强烈，浩浩荡荡地席捲了她全部的理智，好像将雅各布推开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她会为此抱憾终身一般。 在这种极端的情绪下，她失语了，要拼尽全力才能止住奔涌的泪水，把理智一丝一缕地收拢回来。 也因此半晌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雅各布抱住了。自己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大半个肩头，而被拒绝的苦主这会儿正轻拍自己的后背试图安慰。 这幅情景，任何人看了都会误以为告白被拒的人是西维尔。 控制住了那股冲动之后，西维尔终于能正常思考，然后就被他们现在的情况逗笑了。 「你又在笑什么，西维。」雅各布的声音闷闷的，透着浓浓的困惑。 「杰克。」西维尔长长地嘆气，从他的怀里轻轻挣脱出来，双手捧住雅各布的脸。少年脸颊上的软肉被西维尔的掌心包裹住，温暖得叫人心颤。 被捧住脸之后，雅各布本就出色的五官显得愈发突出。西维尔用目光细緻地描摹他的轮廓，将他深邃的眉眼、挺括的鼻樑、丰润的嘴唇全都纳入心底。 两人的互动便是用温情来形容也是很恰当的。 就在雅各布这么想着，并打算再尝试一次的时候，西维尔说话了。 她那形状优美的红唇轻轻张合，吐露出残酷至极的话语：「放弃这种想法吧，我不能喜欢你。」 第41页 雅各布只觉得自己被寒冰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么叫不能喜欢？西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困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西维尔放开手，退开半步，露出一个浅笑。 但那样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孤寂悲凉，好像一个抗争了大半辈子却屡屡失败的可怜人对命运的妥协。 「我无法爱上一个人，也没有人会爱上我。我与爱情绝缘，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杰克，它已经书写在了我的命运中。」 雅各布不能理解，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是西维尔煳弄他的鬼话，可女孩儿的眼神却昭示着，这就是这么一回事。 无处发泄的怒火和不明所以的迷惑让雅各布胸腔涨得疼痛，好像有一团长满尖刺的怪物在咆哮着横冲直撞，想要刺破他的血肉攀爬而出。 天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他戴上帽兜，帽檐遮盖住他的脸，西维尔只能听见他深唿吸的声音。 「走吧，说好要散步的。」 西维尔见状，也宽慰地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她会失去这个朋友，光是想到这件事，就让她的肺腑疼痛，好像被人对着胃勐捶了几拳。 两人于是开始了一段极其沉默的散步，而无论是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片雨中的海景。 很突然的，雅各布原就低沉的声音沙哑着响起：「你说……没有人会爱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西维尔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而且你不会相信我的。」 「试试看，你不能替我下决定，西维尔。」 「好吧，让我想想……」她尝试着将真相挑挑拣拣地跟雅各布解释：「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嗯哼。」 「这种能力，或者天赋，它的作用是让我对所有人都能产生亲和力，别人因此会对我有好感，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好感，也不会对我产生恶念，在某种角度上，我是人见人爱的。」 「像白雪公主对小动物那样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可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怪怪的。」 「哈哈哈。」雅各布的喉咙里发出低笑声，他觉得这个联想很有趣，「继续，西维。」 「好吧，继续说。」西维尔嘆了口气，「但这个能力，也会让人无法保持对我的……喜欢。男女之间的情愫，往往起始都是一股冲动，而这种冲动在我的身上无法长存。每个声称喜欢我或者曾对我产生过兴趣的男孩，他们的喜欢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消退，最后连朦胧的情愫都不会留下，甚至，他们都记不起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假话。」雅各布停下了脚步，「我仍旧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这个时间难道还在你说的短期范围内吗？」 「你确实是个例外，但我想，最终也不会是例外。」西维尔苦笑着说：「请相信我的能力，它比你想像的强大。」 「所以你从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被追求过？」 「对。」 「既然是你的能力，你不可以停下它吗？」 西维尔摇头，「它是自行触发的，无差别起效。」 「哇哦……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简直像个诅咒。」雅各布的脸色凝重起来，「我们得想办法解除它。」 「这是无法解除的，杰克。这不是什么童话故事，被诅咒的公主需要王子的拯救。况且，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保护，你瞧，它让每个人都成为我的朋友。」 「我从没说过我是什么王子。」 雅各布定定地看向西维尔，他的眼神从未如此坚毅，仿佛就在刚才短暂的谈话中，他做下了什么永不改变的决定。「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所谓的能力让你下意识同人保持心理距离，也不好奇你是怎么得来的这种能力。我只想知道，如果我能证明给你看，我对你的喜欢是永恆的，是不会磨灭的，你会给我一个机会吗？」 西维尔愣住了，她眼中倒映出的这个少年，明明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婴儿肥，他是那样年轻，眼神却比她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勇士还要坚定。 「不，你做不到的。」她仍旧是在拒绝。 「那我们就说定了，让我证明我自己。」雅各布笑了，他看清了女孩眼中的动摇，「我会一直喜欢你，西维尔，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的。」 西维尔不知该怎么打消他的念头，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赌气：「随你的便！」 「我说真的，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上的变化，看见你的每一眼，我都会心悸，从没有平息过这股冲动。西维尔，这会不会是你的臆想……？」 西维尔有些生气，忽然就加快脚步走起来，「我就说你不会相信的。」 「好吧，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即便少年的腿长在他的身高里算得上傲人，这会儿想跟上西维尔也有些费劲，他不得不越走越快，以保持和女孩儿的并肩前行。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但我也相信我会成为那个例外。西维尔，」他伸手握住西维尔的手腕，终于让她停下来看自己一眼，「不管这是一种保护还是一种诅咒，我最终都会战胜它，给我一个机会，求你。」 第42页 「……即便你是对的，那也只是对你而言。」西维尔的眼泪再次漫出眼眶，顺着面颊滑落，「因为这种能力的代价是，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我是个没有爱的能力的……异类。」 随着西维尔话音的落下，一道纵横数里的巨雷勐地炸开，强烈的电光简直像是要将天空撕破。惊雷的轰鸣吓得海滩上的人们唿声阵阵，赶忙收拾东西想要逃离这片忽然瀰漫起危险气息的海域。 「西维尔！雅各布！快过来！可能要下暴雨了！咱们要在涨潮之前离开这儿！」远处里尔的唿喊声隐约传了过来，她着急地在车边蹦跳着挥舞双臂。 西维尔的脸色从雷鸣时就变得很难看。她想要往回走，却被雅各布擒住了手臂。 「我不相信。」雅各布缓缓靠近西维尔，一寸一厘地贴近她的脸，「证明给我看，你对我不感兴趣。」 西维尔只觉得自己是被突然降临的寒冬强制进入冬眠的一根僵硬的蛇棍。进退两难间，她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潮湿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根处，引起一阵遍及全身的酥麻，紧接着，她感到一个湿润柔软的事物贴住了她的脸颊，心神撼动中她睁开了眼，却恰与雅各布的黑眸相对——他正轻轻吻去她半干的泪痕。 「你感觉到了吗？」她听见少年沙哑撩人的嘆息，「你的心跳比雷鸣还要响亮。」 「你真的不喜欢我吗？西维。」 第二十三章 什么是喜欢呢？ 是轻松愉悦、默契自然的相处？是长久没见面就会不自觉地惦念？是习惯性分享日常趣事？还是眼神交汇、肢体触碰时的脸红心跳？ 除了最后这一点，其他的那些和朋友之间的情谊又有什么分别？ 在雅各布亲吻上她的面颊之前，西维尔坚定地认为他们的感情是友谊，就像她以往所有的朋友一样，只是这种友谊出现在了男女之间，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纯洁与坚固。 往日那些无知无觉漫上心头的想念和担忧，还有对他人占据了时间精力的醋意，也只是他们情谊深重、关系亲密的表现。 但此刻，如雷的心跳和沸腾奔涌的血流骗不了人。 西维尔迷茫了。 好像在这个吻落下之后，她整个儿的消失了。从双脚开始，她渐渐察觉不到四肢躯干的存在，它们被海风吹过后就消散在了风里，最后连大脑也化成了看不见的颗粒。 她的内里全空了，只剩下那个吻落下的位置还在发热发烫，成为她还活着唯一的证明。 又过了几秒钟，或是几十秒、几百秒，热意从吻触的位置发散蔓延，将她已经消散了的身躯收集起来重新雕琢、包裹，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皮囊。 「西维尔……西维……你瞧，你对我也不是全无感觉。」 雅各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逐渐唤回了西维尔的意识。 她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看清了眼前英俊的脸庞。 即便是在这样灰暗的阴雨天里，雅各布的皮肤也仍旧呈现出一种富有光泽的小麦色。就在不久前，西维尔还抚摸过这张脸，感受过他皮肤的细腻和温暖。 就在雅各布突如其来的吻发生之后，先前还电闪雷鸣的天空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到了此刻，惊雷已经完全消失，甚至连雨也小了许多，丝丝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沙滩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炫目金光。 西维尔看看天，又看看雅各布，终于做出了行动。 她一把推开雅各布，飞快地奔跑起来，沖向贝拉他们的所在之处。然后拉开车门，跃进车里，锁门，系安全带，转头催促驾驶座的人。「贝拉快开车！」 她的这一些列动作衔接得过于流畅，发起时也太过突然，就连她奔跑时惊人的速度也十分出人意料。因而等雅各布跑到里尔那儿的时候，载着两个漂亮姑娘的红色卡车早就跑远了。 剩下保留地和福克斯高中的两波年轻人面面相觑。 「你们刚才做什么了？我从来没见过西维尔慌成这样，我还以为见鬼了。」里尔怀疑的目光在雅各布脸上来回扫视，好像要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就会痛殴他一顿。 「是啊，我都惊呆了。」迈克震惊的脸色还凝固在脸上，其他几个福克斯高中生也呆滞地应和点头。 「没什么。」雅各布的眼神始终追随着远去的卡车，直到红色的方块变成黑色的光点，最后消失不见。 「大概是好事。」 说完，雅各布就自顾自往家走。 里尔发誓，她绝对看到了雅各布转身时脸上出现了甜腻的微笑。 这种微笑……里尔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家给西维尔打电话。 毕竟，没有什么比知道朋友的情感八卦更有趣的事了！ 「行了，那我们也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说着，里尔就像老母鸡赶小鸡仔一样，招唿着赛思、保罗他们一起回家。 即便天有放晴的迹象，但迈克他们此时一头雾水，也就没了再继续玩的心情，因此也收拾好东西开车回镇上。 西维尔被贝拉送到家门口之后，顶着贝拉询问的眼神，硬着头皮道了声「晚安」，逃也似地躲进了家里。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西维尔的通讯工具就没休息过。 来自迈克等人的电话、贝拉的简讯、里尔的多渠道轰炸。 第43页 还有雅各布的邮件。 她一个都没接，一个都没回，甚至有些都没有打开看。 此时此刻，西维尔的心是如此慌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幼时曾对着母神许下了怎样的誓言，她获得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最初的那场献祭。 她早就失去了爱的能力，可如果她获得的力量还在，那场献祭仍旧生效，那她对雅各布的一切感觉又是什么情况？ 这晚，西维尔一直没有入睡，她祈祷了一整夜，祈求她的母神给予指引。 当夜没睡着的，还有同样心神不宁的雅各布。 他时而觉得西维尔的落跑是出于害羞，时而又担心自己的行为冒犯惹恼了她，时而又沉醉于那个短暂却甜蜜的轻吻，不自觉地用手指摩挲唇瓣，去回忆那一刻的触感。 西维尔的祈祷并没有获得神灵的指示，天亮之后，她只能照常去上学。 事实证明，爱德华的逃避方法真的有用。 当杰西卡数次提起西维尔的异常行为想要一探究竟，又被西维尔数次转移了话题，甚至开始被西维尔躲着走之后，她就放弃了这件事。 在学校的氛围又重回了之前的轻松愉快。 如果忽略贝拉复杂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的话。 「贝拉，别担心我好吗？我只是，还没想清楚。等我自己弄明白了，我会和你说的。」西维尔这样承诺贝拉。 贝拉相信了这句话。 至此，海滩之行的风波在福克斯高中里彻底平息。 说服贝拉的这句话同样被西维尔拿来用在了贝芙丽身上，得到的效果却并不相同。 里尔听完，狂笑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才笑嘻嘻地表示，如果需要恋爱指导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被恼羞成怒的西维尔挂断了电话。 而贝芙丽听完之后，则是满不在意地一耸肩，说：「只要你不是被欺负的那个就行。要是那个什么……雅各布，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看我不去打断他的狗腿！」 西维尔只能微笑点头，以示贊同。 虽然目前看来，被欺负的那个人，大概是雅各布。 因为他每天坚持给西维尔发邮件，事无巨细地讲述他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有他对西维尔的思念，而西维尔一次都没有回过。 然而雅各布似乎并不介意西维尔的沉默，至少从邮件上看不出来他的沮丧、失落，或者类似的情绪。正相反，他总是乐观积极，充满热情，而这正是西维尔最欣赏他的一处，那永远散发光热的蓬勃生命力。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是他的「证明」，证明无论如何，他对西维尔的喜欢永不磨灭。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内心仍沉浸在纠结当中的西维尔，并没有注意到从海滩回来后情绪不对的人不止她自己，还有贝拉。 也不知道在西维尔和雅各布离开之后，篝火堆旁边发生了什么。 这天是难得的晴日，课余时间操场满是享受阳光的学生。 贝拉一直时不时地走神，陷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别人同她说话，得叫上好几遍她才能回过神来。偶尔抬起头，也是试图在人群中找爱德华的身影，得到「库伦家的人天晴时会去徒步野营」的解释后，干脆连头也不抬了。 这种状态显然让杰西卡有点烦躁。 「要不然，咱们放学逛街去吧？去天使港买礼服，为了舞会。」杰西卡兴致勃勃地对着西维尔和安吉拉提议，特意背对着贝拉。 这一提议获得了安吉拉的热烈贊同。 贝拉原本在走神，隐约听到要去天使港，她竟又主动插话表示贊同。 杰西卡对贝拉拒绝迈克这件事很高兴，因此她的气消得也很快，看贝拉主动答话之后，就又拉着贝拉一起参与讨论。 西维尔其实并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去参加这个舞会，毕竟她没有舞伴。 但大家都很有兴致，西维尔也不想扫兴，顺水推舟地表示同意。 放学之后，按照杰西卡的说法，有一家成衣店的衣服漂亮极了。西维尔主动担起了司机的职责，直奔着目的地而去。 杰西卡和安吉拉一进店里就兴奋地尖叫，说话的声调也不自觉地升高——她们面对琳琅满目的漂亮礼服简直快活极了！ 就在她们两个来回不停试衣服的时候，贝拉兴趣缺缺地靠坐在橱窗边上，拿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西维尔没有买裙子的打算，也还是被杰西卡塞了好几条，推进了试衣间里。 不得不承认，杰西卡的眼光确实不错，其中一条裙子简直像为西维尔量身定做的一般。 那是一条银色的深v领露背鱼尾拖摆长裙，柔软修身的布料完美贴合了西维尔的身形，将她的婀娜身材显露无疑。细细的吊带刚好露出精緻的锁骨，胸前覆着一层薄纱，重工碎钻从腰间顺着裙摆而下，行走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当西维尔穿着这条裙子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店里所有人都被少女艷绝的美貌摄走了心神。 那裙子穿在塑料模特身上时，人们注意到的是它的剪裁、面料、版型、重工……这是一条称得上镇店之宝的吸睛女王。 但它穿在了西维尔的身上，人们注意到的就不再是裙子本身，而只是西维尔这个人，注意她绝美的面庞和窈窕的身段，注意她优雅的姿态和清冷的气质。 第44页 「我的上帝啊……」杰西卡呢喃，「我审美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安吉拉激动地双手捧心，「你简直像个冰雪女神，西维尔，你太美了。」 西维尔浅笑着理了理裙摆，「谢谢，你也很美安吉。」 就连贝拉，也在突然的满室寂静里抬起了头，惊艷过后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 西维尔也难以抵抗这条长裙的魅力，哪怕不参加舞会也不影响，当即就换下来准备付款，被店老闆拉着聊了半天，试图说服西维尔穿着这条裙子给她拍几张宣传照。 等到西维尔好不容易拒绝了老闆的请求，回到朋友身边时，发现气氛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了？」西维尔顺便打量了一下杰西卡和安吉拉穿上的新礼服，「这两件很适合你们。桃红衬得你气色很好，杰西；安吉你也很适合掐腰款，显得你腰很细。」 「嗯……」安吉拉声如蚊蝇。 杰西卡向西维尔解释道：「刚才有几个男人路过窗边，敲窗子说我们很漂亮。」 贝拉脸色不虞，「噁心。」 杰西卡也翻了个白眼，「是啊，这里就该装个该死的窗帘。」 西维尔听了，干脆把几个塑料模特都搬过来堵在窗边，虽然仍有缝隙，但安全感确实增加了不少。 姑娘们这才又活动起来。 又过了一会，贝拉小声对西维尔说：「我想去附近的书店逛逛，你要一起吗？我是说，如果你不想再看裙子的话。」 「当然可以。」 西维尔同仍旧忙碌换装的两个女孩打了招唿，就跟贝拉一起离开成衣店。 「刚才那些是小混混吗？」西维尔问道。 「大概是吧，查理跟我说过，天使港的治安不算很好。」 第二十四章 天使港对于福克斯小镇的居民来说，是个放松休闲的好去处。这儿有很多不错的商店和美味的餐馆，自然，书店也有好几家。 西维尔本以为贝拉只是想随意逛逛，但谁知道在经过街边一家规模不小的书店时，她看也没看地走过去了。 「贝拉，我以为你要去书店？」西维尔好奇道。 「嗯，对，但是，」贝拉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我想买的书，只有一家书店有卖。」 「这样啊，那你认识路吗？」西维尔的态度很随意，毕竟她只是陪着贝拉，自己并没有想买的东西。 贝拉点点头，「再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 要穿过的这两条小巷子简直像是幽深狭窄的隧道，贝拉和西维尔这两个纤瘦的女孩子想要并肩行走都显得逼仄。 穿过巷子，绕过七拐八拐的小路，才终于到了贝拉口中的神秘书店。 那是一栋建在灌木丛中的二层小楼，装饰了许多印第安风情的小装饰。可以想见，春深时，楼下的灌木丛开满鲜花，会是怎样一副美景。 书店的老闆是个头戴夸张羽毛冠饰的印第安中年男人，他坐在桌子后面，见西维尔和贝拉进来后只是淡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又低下头去忙手中的活儿。 他正在编织一个粉红色的捕梦网，就像书店里墙面到处挂着的一样。 捕梦网，一个带有美好祝福的印第安传统装饰。把它挂在床头，就可以捕捉美好的梦境，除去噩梦，给人甜美安心的好眠。 西维尔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雅各布曾经跟她提到过。 「西维，」贝拉看到西维尔一直盯着老闆手里的捕梦网看，出声道：「那我先自己去看看？」 「好。」西维尔下意识点头，向着书店老闆走过去。「请问，这边可以学做捕梦网吗？」 老闆原本没在意这两个白人女孩，听到这话，他才勉强算是将西维尔认真看在了眼里。他下巴一抬，朝他对面的椅子一努嘴，「坐下吧。」 西维尔坐下，将包和刚才买的裙子都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专注地盯着老闆灵活编织的手。 「自己用？」老闆冷不丁又说话了。 西维尔愣了一下，眼神从迟疑到肯定，「不，送给一个……朋友。」 「那倒不错，捕梦网送给别人才有作用。我最烦那些白人小女孩，以为这就是个新奇的装饰品，跑来逛上一圈，大唿小叫地摆姿势拍照，然后像买纪念品一样买上一个。」老闆向上翻着眼看西维尔，「你不是这种人，对吗？」 西维尔摇头，「我不是。」 「那就行，线在那边，自己去选颜色吧。选好了就拿过来。」 就这样，书店又陷入了安静之中。被老闆点燃的不知名香料在陶土罐子里燃着微弱的火星，裊裊白烟从陶土罐盖子上的窟窿眼儿中升起，颜色由重渐浅，最后雾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让室内的香味愈发浓郁。 西维尔的学习速度比老闆想像的要快得多，修长的十指相较老闆也更加灵活。在掌握了编织的技巧之后，进度很快就从零到远超老闆。 等到贝拉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书，抱着来结帐时，西维尔已经在收尾了。 「可以再等我几分钟吗？」西维尔正专注地按照老闆的说法打结藏线，听出贝拉的脚步声后温声询问。 贝拉有些发愣，她看起书来一向投入，都不知道西维尔什么时候跑去学手工了，而且看起来学得很是不错。 「当然没问题，我不着急。那我跟杰西卡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先吃别等我们了。」 第45页 西维尔回忆了一下她们走过来的路程，当即表示贊同。 贝拉将书放在收银台上，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等她再回到店里，西维尔已经把捕梦网做好，准备给老闆结帐了。 「不用，不用，不收你的钱！」老闆的态度很强硬，「材料不值钱，你自己编的，你拿走吧。你是个不错的女娃，静得下心，送给男孩子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贝拉也很好奇，用一双笑眼去瞅西维尔的表情。 西维尔被问得愣住，她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被陌生书店老闆当着朋友的面问，怎么就感觉这样奇怪。 她避开了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我不能白拿您的东西，这个多少钱？」 老闆眼神犀利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西维尔极力隐藏的羞涩，表情柔和下来，「不用钱，拿走吧孩子，这是你的心意。」 见老闆如此坚持，西维尔也只得接受他的好意。 两个女孩子都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挽着手去找杰西卡和安吉拉汇合。 穿过黑黝黝的小巷子时，西维尔还在和贝拉讨论晚餐吃什么，少女灵动如风、清灵似水的悦耳声音在小巷中来回折射，传出很远。 就在此时，巷子的出口处出现了两个男人歪歪斜斜的身影，像是喝醉了一样，朝着她们走来。 西维尔皱眉，这条巷子这样窄，是无法让四个人通过的，必须有一方退出去才行。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让对方等她们先过去，就感觉到贝拉的手勐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怎么了？」西维尔发现贝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我们走吧，从另一条路走。」贝拉紧张得声音都开始微微发抖。 西维尔见状，便跟着贝拉快步离开巷子，从大路绕行。 但谁知道那两个人见她们转身走了，竟加快了脚步跟在她们身后。而被贝拉拉着走上大路之后，面前的另一栋楼里又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也向她们的方向围了过来。 此时，即便是西维尔完全不认识这几个男人，也知道她们是被包抄，甚至是被跟踪了的。 贝拉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几乎是在用气音跟西维尔说话：「他们就是成衣店的那些混混。」 这四个男人的穿衣打扮都差不多，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有的髮型讲究，有的只剃了寸头，看起来就像是白日里街上走过的最不起眼的路人。 然而此时，顶着浓重的夜色，光源只有路边不怎么亮的稀疏路灯，和天上皎白的月。昏暗的环境和酒精的麻醉，让这几个本就没什么道德底线的男人放出了心中的野兽。 他们口中高声叫嚷着，调笑着，用下流的话语去挑逗「偶遇」的两个漂亮女生，这种堕落的快乐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但这对他们而言显然不够。 贝拉的眼泪又涌上来了，不止是害怕，更多的是内疚。「对不起西维，如果不是我非要来这里买书，也不会碰到他们。」 她最痛苦的是她将朋友置于了这种可怕的境地。 穿着皮夹克的混混们越来越兴奋，他们不由自主地选中了贝拉，开始对她进行集中地言语冲击。 贝拉敏锐地发现自己成了他们的目标，却反倒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一股勇气，贝拉一下子推开了西维尔，自己则转身向反方向跑开几步，一边打手势让西维尔快逃，一边对着男人们进行辱骂：「你们这群垃圾！混蛋！废物！」 循规蹈矩的乖乖女连骂人都不太会。 而贝拉的挑衅真的起到了效果，四人不约而同地忽视了西维尔，朝着贝拉围拢过去。 「哟！这小妞还挺辣，我喜欢。」 「一会儿我先，该轮到我了。」 「随便，反正也不是一次只能一个人。」 「其实四个人，挤挤也行。」 「哇哦，好主意。瞧瞧她的小脸蛋，多么漂亮。」 …… 就在贝拉脸色煞白，甚至试图还击的时候，站在侧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发出极悽厉的惨叫，哀嚎着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另外三人，他们警惕地回头准备攻击。 这种准备显然没有什么用。 紧接着，另一个男人同样惨叫着倒地，很快是第三个、第四个。四个混混全被在几秒内放倒，失去了行动能力。 贝拉也终于看清了情况，是西维尔。 西维尔衣服光洁柔顺，连鬓角的髮丝都纹丝不乱，完全看不出她刚刚暴揍了四个成年壮汉。 「嗯……」贝拉茫然地看着她那纤瘦的、好像弱不禁风的朋友，「你是怎么……？」 「一点点小技巧。」西维尔走过去替贝拉整理衣领和头髮，「你可以理解为，我练过，半专业的那种。」 毕竟她和族里只训练实战技巧的人比起来，确实只能算的上半专业。 贝拉仍处在世界观被冲击的震惊中，呆愣着点头。 「我告诉过你，碰到危险记得尖叫。贝拉，你不仅没照我说的做，还试图反击，这还不如快点跑呢。」西维尔有些头痛地用食指点贝拉的额头，「不听话。」 贝拉有点委屈又有点内疚，「我太慌了……」 「以后记住，边跑边叫，跑不掉光尖叫也行，叫声越大越尖越好。就像这次，假设没有我，这儿离书店不算远，你声音大点也许老闆就能听见，对吗？」 第46页 贝拉乖巧点头，也不知道记进去多少。 忽然，一束刺眼的灯光从街角闪现而出，伴着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沃尔沃唿啸而至。一个勐烈的急剎车之后，车停在了西维尔他们面前。 车门迅速打开，跳下一个眼熟的英俊少年。 是爱德华。 「贝拉！你们有没有……」爱德华焦急的表情凝固在下车看到一地打滚的壮汉的瞬间， 「……事……？」 「我很好，西维尔救了我。」贝拉看见爱德华，情绪也很激动，或者说，开心。 爱德华闻言，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西维尔，「谢谢。」 西维尔挑眉，「贝拉是我的朋友。」 爱德华没在意西维尔说了什么，他的眼中此刻只有受到惊吓的褐发少女。他冲上前，将贝拉上下左右全看了个遍，确定她一点没受伤，才彻底放心。 随后，恶狠狠地看向地上的人。 「西维尔，你带贝拉开车先走。」 西维尔看出了他的未尽之意，当即拒绝。「爱德华，别忘了契约，你不会想尝试的。」 贝拉在这儿，他们无法将话说的太明了。 好在平时敏锐的贝拉，这会儿脑子还很迟钝，并没有听懂他们的暗语。 爱德华的眼神更锋利了，好像恨不得用目光将他们凌迟。 「交给我吧，你带贝拉先去吃饭，她还没吃晚饭呢。」 爱德华看向贝拉，无声询问。贝拉现在基本上西维尔说什么就是什么，愣愣点头，「对，我们还没吃饭。」 「好吧。」爱德华揽着贝拉上了车。 「那西维尔？」贝拉不情不愿地看着她的朋友，「我们不能把她丢在这儿。」 西维尔从包里摸出手机，对着贝拉晃了晃。 「去吃饭吧贝拉，我处理好了给你打电话。」 「那你要怎么处理？」贝拉从车窗把头伸出去望着西维尔，表情可怜得像个被关在车里老大不开心的金毛。 「当然是——」西维尔将手背到身后对着地上的壮汉们施了个法诀，引来又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微笑着回答：「报警啦。」 第二十五章 眼见着贝拉和爱德华的车远去不见，西维尔的笑容才敛了下去，悠悠嘆了口气。 说是要报警，但实际上，西维尔仍在犹豫。 遵从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她是应当报警的，然而她和爱德华本身就是不能被人类发现的存在。 思前想后，西维尔干脆模煳了四个混混对今晚的记忆，让他们清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却想不起西维尔他们的脸。又对他们下了禁制，只要被警察提问就会毫不隐瞒地吐露出所有恶行，从过去到现在。 刚才贝拉临走时，西维尔对他们掐的法诀，就是对他们施加的第一重惩罚——长久性地没收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冰系魔法的美妙就在于此，只需要一个小把戏，就能在不影响正常排泄的前提下，让作案工具的充血功能完全丧失。且只要魔法一天不消失，他们就每分每秒都会活在工具被置于冰天雪地的痛苦中——好像被极寒冻成了一根邦邦硬、嘎嘣脆的冰棍，即便是轻微的摩擦，都会让他陷入被整根儿碰断的恐惧。 毕竟，人体大部分都是水，操纵起来简直再简单不过了。 别和西维尔说什么圣女的仁慈，有些恶徒根本不配沐浴母神的光辉。西维尔只是善良，不是愚蠢。即便母神亲临，也只会投下冷漠的一瞥，将这些龌龊的恶徒湮灭殆尽。 至于这魔法什么时候会消失，则取决于他们什么时候能真心悔过。这可是篆刻在灵魂上的法印，矇骗不得。 随后，西维尔摸出其中一人身上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只简单交代了地点就挂断，安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当警车顶上耀眼的红灯闪烁着出现在街角时，西维尔便隐匿身形快速离开了现场。 剩下的事，就让警察按照人类社会的规则来处理吧。 西维尔离开之后，看看时间，估计贝拉和爱德华这会儿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想了想，干脆就不去掺和了。 从爱德华近期、尤其是今晚的表现来看，他应当已经实现了从被食慾吸引到被贝拉本人吸引的全过程转变。吸血鬼的爱恋至死不渝，西维尔可以放手让这对有情人单独相处了。 给贝拉发了条简讯说自己先回家之后，西维尔就开始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四处皆是寂静，稀疏昏暗的路灯给夜色抹上一层暧昧的神秘。 西维尔穿过街巷，走过一家家霓虹招牌的夜间场所。不知名的店铺门口，墙边靠着一些抽菸的女人，她们烫着爆炸捲髮，穿着清凉的吊带和短裙，画着烟燻浓妆，对着虚空吐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烟圈。 有时，会有几个醉酒的男男女女，互相搀扶着艰难行走，一不小心摔了，就躺在地上大笑大叫，又或者顺势抱住路边的垃圾桶通过呕吐缓解宿醉。 西维尔走过他们，几乎不被任何人注意。她像一个轻盈透明的泡沫，飘荡过这混乱活跃的街区。 当她所见之人良善，圣女的光辉会让她受到亲近和善意，当她所见之人恶邪，光辉便会使她的存在感降低近无，让她被忽视被略过。 这是母神赐予她的恩宠，对她永恆的保护。 第47页 她是族中歷届圣女中最强大的一个，不仅因为她天资聪颖、刻苦勤学，还因为在神圣献祭中，她献上的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块灵魂碎片——她的爱恋，这也让她获得了最多的神眷。 既然享受了身为圣女的一切权利，自然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西维尔始终记得自己是为何来到这个世界，也始终记着自己的使命。 她在此处一切顺遂，进展良好，只除了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母神是全知全能的，不存在神力失效的可能，那么她对雅各布产生的情愫又是怎么回事？ 情愫，是的，西维尔在经过几天的冷静之后，已经不再逃避这个事实。 她喜欢雅各布。 谁会不喜欢他呢？他是那样的真诚热烈、温柔贴心，他深邃的眼眸比雪山上顽强生长的艷红塔兰花还要迷人，只消看一眼，就会被其中蕴藏的深情蛊惑。他的吐息带着山林自然的气息，他的唇瓣比云朵还要柔软。 西维尔此时的思绪是很乱的，她想到许多事情。想起族里长老的教导，想起在母神像前祈祷的日日夜夜，想起在这里认识的所有朋友们，想起和雅各布一起骑着摩托飞驰略过耳畔的风声，想起海滩上的风云变色和短暂的吻…… 无人能听见她心底的嘆息和忧虑。 她该怎么做呢？ 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还是坚守与母神的约定？ 她多么希望能像从前一样，跪在母神像前，祈祷，聆听，哪怕感受不到一丝神念，都能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当西维尔回到家之后，手机里已经塞满了来自杰西卡的消息。 杰西卡和安吉拉吃完饭出来，就碰到了刚停好车的爱德华和贝拉。 这样神奇的相遇让杰西卡攒了一肚子的问号。 西维尔怎么不在？爱德华什么时候来的？爱德华和贝拉为什么一起来吃饭？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等等等等。 杰西卡虽然对爱德华这样的校园男神不可避免地心有遐想，但她其实有点憷爱德华，所以当时并没有敢和贝拉多问什么，拉着安吉拉就上车跑了。 然后跑来简讯轰炸西维尔，想要获得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西维尔并不打算当叛徒，这事儿还是交给贝拉自己去烦恼吧，便只发了杰西卡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不清楚情况」就不再回復。 至于贝拉，爱德华已经将她送回家了。大约半小时前，贝拉就给西维尔发了报平安的简讯。 西维尔给贝拉回了个消息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捕梦网被她放在了床头柜上。她躺在床上，任由身体陷入枕被的包裹中。她看向捕梦网，视线却涣散无焦，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慢慢陷入了梦境。 梦中，她隐约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洁白柔软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深深浅浅的白。她循着光向前走去，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她看到一团浅金色的光，又像是一团流动的火，说不清那是什么。 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这不知名的金色，指尖刚要靠近，便察觉到一丝温柔的阻力，随即，浓烈的宽和包容感从指尖传来。 这种感觉是那样轻柔，好像被最细软的羽毛扫过灵魂一般令人发颤。 当西维尔醒来时，只觉得心头一轻，似乎所有的忧愁烦恼都消失了。 恍如忏悔的信徒终于获得了神的宽恕。 「是因为捕梦网吗？」西维尔思索着，「这么有效？好久没做过这种美梦了。」 自觉猜到真相的西维尔打算鼓动身边所有的朋友有空一起去做捕梦网。 本以为杰西卡一来学校就会直奔贝拉，然而让西维尔没想到的是，贝拉翘课了。 被杰西卡刨根问底的人又成了自己，西维尔只能往贝芙丽身边躲，惹得贝芙丽笑了大半天。 之所以知道贝拉是翘课而不是生病请假或是别的什么，是因为清早的时候，有人看见贝拉和爱德华出现在停车场，之后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爱情的魔力真是神奇，」贝芙丽对此啧啧评价道：「竟然能让好学生贝拉翘课。」 西维尔贊同地点头。 等到贝拉再次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甜腻微笑和久久不散的红晕。 「你看起来过于兴奋了，贝拉。快说说你们发生了什么？」贝芙丽也成了八卦的一员，抓着贝拉的胳膊不撒手。 「没什么。」贝拉眼神躲闪。 「哇哦，贝拉，你竟然为了爱德华骗我，我受伤了。」说着，贝芙丽就捂着胸口倒在了西维尔的肩上痛唿。 这演技拙劣极了，但西维尔还是配合地贡献了纸巾，让贝芙丽去擦不存在的眼泪。 「好啦好啦，我和爱德华，我们……在一起了，大概。」 得到了想要答案的贝芙丽一下子就坐直了腰，「哈！我就知道！」 好不容易哄走了贝芙丽，西维尔才有机会和贝拉单独聊聊。 西维尔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贝拉。 贝拉抵抗不住这样看透一切的眼神，没过多久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当晚爱德华就向贝拉坦白了自己拥有读心术，否则他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精准找到贝拉的。 之后贝拉结合自己发现的细节抽丝剥茧，确定了爱德华是吸血鬼的事实。 第48页 今天早上，她半胁迫地拉着爱德华逃课去了森林里，坦白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爱德华也就干脆地承认了。他试图吓跑贝拉，但没能成功，贝拉的坦率和勇敢彻底征服了爱德华，他们就这么顺利成章地在一起。 当然，在西维尔看来，爱德华早在第一天被贝拉吓跑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个看似羸弱，却有无限勇气的人类少女所征服。 除此之外，爱德华还告诉了贝拉关于西维尔的事。 「西维，你放心，你的事我也会保密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像爱德华他们一样。」 西维尔笑着说：「我相信你，贝拉。」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相视而笑的宁静，西维尔接起电话，听筒传来的竟然是里尔哽咽的哭声。 里尔的声音已经全哑了，绝望的情绪即便隔着手机也格外明显，「西维，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里尔在哭，这是西维尔从没设想过的事。 从第一天认识里尔起，在西维尔的印象中，她就不仅是个普通的美人这么简单。 坚韧、果敢、爽朗、大气这些形容词贴在她的身上根本毫无违和，哪怕遇到了天大的困难，里尔也只会一抹额上的汗然后甩手去闯，决不认输。 她身上一贯是带着野性的，简直像是化成了人形的猎豹，理智和勇气是她的利爪尖牙。 可现在，她却哭得嗓子都哑了，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家养宠物，慌不择路，方寸全无。 西维尔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她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安慰几句之后问清了里尔现在正在家里，就立刻开车去找她。 「帮我和学校请个假，贝拉。」临走前，西维尔交代贝拉。 整个福克斯小镇的人都知道西维尔是孤身一人居住，默认她是个，因此大家在能力范围内都很愿意为她行个方便，学校的老师们也是如此，这就使得西维尔请假总是很容易。 西维尔考虑过要不要和贝芙丽也说一声。但是按理说里尔和希拉认识的时间更久，可听她的意思却是没告诉其他人，大约是不希望希拉知道，西维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连贝拉问起时也没说。 等西维尔紧赶慢赶地来到里尔家里，看到的就是扔了一地的空啤酒瓶和醉得面色酡红的里尔。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里尔？」西维尔皱着眉去扶坐在地上的里尔，将她挪到了床上。 里尔果然是喝得太醉了，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就往后倒，根本坐不住。 没办法，西维尔只好让她翻个身趴在床上，生怕她仰面躺着会被自己呛住。 而就是将里尔扶上床的功夫，她已经睡着了。 醉酒让她唿吸不畅，红润的嘴唇微张，发出「咻——咻」的喘气声。 西维尔嘆了口气，去给里尔准备醒酒汤。这是她们族里传下来的秘方，虽然有些材料缺失，倒也不是不能用其他东西代替，就是效果可能差些。 醒酒汤炖上之后，西维尔把房间里散落的垃圾全都收拾了，又去给里尔擦汗、盖被子。 等到把醒酒汤全餵给里尔喝下，她才慢慢醒了过来。 一醒来，眼角就又滑落了一滴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他怎么能这么对我？」里尔抓着西维尔的手，双眼布满血丝，「他答应过我的，他说过的！」 「怎们回事里尔，谁答应过你？」西维尔听的云里雾里，醉酒的人总是缺少几分逻辑。 「山姆。」里尔重又闭上了眼睛，却掩不去痛苦的神色。 「山姆怎么了？」 西维尔是见过山姆的，他是个沉默却体贴的男朋友，和里尔在一起时，总会用喜爱又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妥帖地照顾好里尔的一切。他算的上是绝大多数女孩儿的理想男友，帅气健硕，忠诚可靠。 「他和我分手了，为了艾米莉。」里尔喃喃。 「艾米莉？！」这下连西维尔都惊唿出声了，「她不是你的表妹吗？」 「是啊。」里尔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谁会知道呢？我那乖巧听话的小妹妹……」 西维尔回忆起去海滩那次，那个始终跟着里尔的安静姑娘，心中的异感越发沉重。 目光移到里尔的脸上，心疼又占据了上风。 爱情是这样可怕的东西，竟然连里尔这样坚强的人也在它的折磨下全无抵抗。 大约是醒酒汤终于开始发挥它的作用，里尔扶着西维尔的手慢慢坐起身，疲惫地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 「山姆前段时间总是不舒服，发烧，难受，我想去看望他，他却总是拒绝，说是怕传染给我。我还笑话他，说他身体虚弱得连我这个女人都比不上，但哪知道他根本不在意我这么说，甚至连他父亲都不愿让我探望。 好吧，不让去就不让去，我等着。直到我听说他病好了才去找他。但他竟然说要跟我分手。我当然不同意，干脆去他家堵他，怕一个人不够，我把艾米莉也带上了。 可是谁会知道呢？山姆一开门，看见艾米莉之后魂儿都没了。他的眼里一下子就只装得下一个艾米莉，当场就捂着胸口跪下了。你真该瞧瞧他当时的眼神啊，简直像是把艾米莉当成了他的命，他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西维，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第49页 「……然后呢？」 「然后？」里尔嘲讽地笑了，「然后艾米莉把他扶起来，山姆就顺势把艾米莉搂住了，向她示爱，他问艾米莉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爱人、他的妻子，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发誓会用生命守护他。」 「艾米莉当时拒绝了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知道吗？没过几天，我就听说艾米莉受伤了，而山姆救了她，他们现在是恩爱的一对儿了。」 西维尔光是听着她的描述都感觉到了心痛：「哦，里尔……」 「西维，你知道吗？我和山姆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开始，我们就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他那个时候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他说他爱我，我相信了。那么多年啊……艾米莉，她甚至没怎么和山姆说过话。她那么乖，从没多提过一句关于山姆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她一直喜欢山姆？那是我的山姆，是我的！」 里尔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了，「但现在他不是我的了……再也不是了……」 西维尔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能不断替她擦掉眼泪。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出这句话时，西维尔自己都知道这话成真的可能性有多小，这样的安慰有多无力。 果然，里尔摇头，「我再去找过他的，他看我的眼神变了，西维。温度消失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我只是他从小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他看我和他看赛思的眼神没有区别。不，或许是有区别的，他还知道内疚，知道自责，他和我道歉，说他没办法，让我放下他，让我别再找他。」 西维尔沉默递上新的纸巾，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太奇怪了。 别说是身处这件事的里尔，便是其他任何人，只要曾见过里尔和山姆的相处，都不会去质疑山姆对里尔的喜爱。 人的感情可以说变就变吗？ 西维尔想问是不是在里尔不知道的时候，山姆就和艾米莉有过来往，但这话说出口，带来的伤害一样惨烈。 大约是西维尔的疑问太明显，里尔率先给出了回答，「不，山姆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噼腿，这才是我无法接受的地方，他真的就是突然不再爱我。」 「又或者……是我自己搞砸了……」里尔的声音渐低，简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早已不再爱我，只是那天他恰好爱上了艾米莉。」 西维尔想说不是的，山姆曾经那样热烈地喜欢过里尔，哪怕他很少说出口，浓烈的情感早已经藏在了每一处生活细节里。 就像表面平静的深海，深沉的爱意都掩藏在海平面以下，绵延汹涌。 话到嘴边，西维尔却突然张不开口了。 她想到了雅各布。 她也无比确信雅各布对自己的喜欢是真诚炙热的，她也绝对相信少年的忠诚，不会做出背叛的事……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也许某一天，她也会和里尔一样，突然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雅各布，看他把另一个女孩儿奉若神明。 当西维尔离开里尔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赛思和里尔的父母都知道了她和山姆的事，也知道里尔的状态，因此对西维尔来访的态度格外友好。之前还调皮得要命的小男孩，好像也突然长大了不少，对着西维尔很有礼貌，希望她能多来陪陪里尔。 西维尔对此自然满口答应。 里尔性格好，朋友也多，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保留地的年轻人，这也就意味着她和山姆、艾米莉的社交圈有很大的重合。她是个那么骄傲的姑娘，这会儿定然无法接受朋友们同情的关怀。 即便是希拉，她也想瞒着。 所以除了西维尔，里尔竟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好在西维尔来了，这个让里尔莫名觉得可以依靠信赖又绝不会用异样眼神看她的朋友来了，尽管她什么都没做，仍旧让里尔的心情好了许多。 里尔本来就是个内心力量充沛强大的好姑娘，稍微给她一些喘息的空间，她就能飞快地復原——只需要一些喘息的空间。 但就是这么一点空间，也来得艰难。 山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久到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当永远在一起，包括里尔的家人们。无处不在的质疑和同情，让她的情绪始终处在崩溃边缘。 她的灵魂在痛苦中挣扎，散发出浓厚的绝望气息。 替里尔抹去眼泪的手指在西维尔回到家后仍在发烫，好像被里尔的悲伤灼伤了一般。 西维尔的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霾。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雅各布和山姆的脸来回闪现。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一会儿是哭泣的里尔，一会儿又变成了痛苦的自己。 包装得精緻美观的捕梦网，被遗忘在了抽屉里，它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怎样忽然的改变。 第二十七章 从这周的周一开始，福克斯高中步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 有这么几件事的发生标志着这个传奇新时期的到来。 首先，校园男神爱德华·库伦和转学生伊莎贝拉·斯旺正式在一起，两人的感情持续升温、渐入佳境，几乎可以在学校的各个角落看见他们相偎的身影，甚至已经毫不避讳地，早晨由爱德华开车送贝拉上学。也因此，有不少流言声称贝拉和爱德华已经同居，该流言刚有了点起势，就因为不知名原由，莫名其妙地消失。 第50页 其次，所有学生期盼已久的春季舞会终于确定了主题——蒙特卡洛。没错，就是来自于那个世界闻名的摩洛哥赌城，也不知道是谁最后定下的这个主题，但是显然，学生们都为此疯狂。赌博、礼服、007詹姆士·邦德……这些奇妙的元素混杂其中，足以让这个全校性的大型活动在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成为小镇津津乐道的话题。 最后，也是最为传奇的一件事，受到整个福克斯小镇喜爱的转学生女孩，西维尔·安斯塔特，在课余时间创作的小说即将出版，她将于本周前往凤凰城和出版公司签订合同，并商定之后的巡迴签售事宜。 安吉拉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圈，确保大伙都将注意力投向了她，才开始朗读从西维尔手里抢来的邮件。 「咳咳咳，听好： 亲爱的安斯塔特小姐， 我们已经仔细拜读了您的作品，并大受震撼。您的作品，言语之流畅、辞藻之华丽、情节之起伏、观感之真实都令人不忍卒读，乃是罕见之佳作，必能如《哈利·波特》、《指环王》一般引起全民狂潮。我们十分荣幸地得知您地作品尚未出版，故藉由本信向您发出合作邀请，诚邀您于xx年xx月xx日上午10：00来我司共商出版事由。为表诚意，您可携一人来凤凰城游玩七日，期间您与同伴的一切正常出行、住宿费用将由我司承担，愿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期待您的到来，您忠诚的朋友。」 「哇哦……」杰西卡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就是，额，哇哦……」 「《哈利·波特》、《指环王》哎，上帝啊，西维尔，我知道你写的好，但是……你写的也太好了把？！我从来没想过我要见证歷史了，天哪。不行，快快快，西维尔，你得给我个百八十张签名照什么的，我囤起来，以后我就发财了！」 迈克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没平静下来过，看见西维尔就停不下嘴，不停向她索要各种奇怪的东西，签名照、笔记本，甚至是她的旧衣物。 然后就被杰西卡翻着白眼拿书一顿捶。「行了吧，迈克，收起你那副生意人的嘴脸，看得我想吐。」 「嘿！这可是都是珍贵的资源和财富，你懂什么。」作为本镇最大运动器材商店经营者的独生子，迈克·牛顿显然对于赚钱很有心得。 「我倒是觉得，不光是西维尔写得好的原因，」埃瑞克经歷了最初的兴奋之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了，「和《哈利·波特》、《指环王》相提并论的原因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西维尔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架构，你们明白吗？这是一个从来没人提出过的概念，一个全新的世界观，如果围绕这个世界观去展开创造，那就会有无数的衍生空间，会诞生更多相关的小说、电影、歌剧等等，就像最开始提出精灵、吸血鬼、巫师之类题材的人一样，会赚疯了的。」 埃里克看向西维尔，语气格外地严肃正经，准确的说，这个向来精明的亚裔男孩从没这么郑重过：「西维尔，你创造了一个金库，一个会源源不断产生财富的巨大宝库。你该守好它，明白吗？不管那个公司怎么跟你说，你一定得把版权牢牢攥在手里，不然能亏得你吐血。」 西维尔点点头，接受了埃里克的建议。 但显然，埃里克的话还没说完。 他沉吟半晌，眼神深沉道：「不行，西维尔你太善良了，我不放心，我怕你会被骗。这样，我牺牲一下我自己，这次去凤凰城就我陪你一起去吧。」 「喂！」安吉拉这会儿已经全然想不起她对埃里克的好感了，大声反对：「凭什么是你去！这得让西维决定，你想得可真美，呸，不要脸！」 「注意你的言辞，女士，你的淑女礼仪呢安吉？」埃里克不满地皱眉。 「淑女礼仪可不能给我带来一个免费的假期。」安吉拉根本不吃他这套，一把抱住西维尔的胳膊，「凤凰城哎……阳光！沙滩！购物！美食！求求了，西维，带我去吧。」 「沙滩和美食咱们这儿也有啊……」迈克小声嘟囔，被杰西卡瞪了一眼，闭嘴了。 西维尔歉意地揉了揉安吉拉的肩膀，「抱歉哦，不能带你去。我已经决定好人选啦。我有个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心理状态不太好，我很担心她，想带她一起去玩玩，换个心情。」 听西维尔这么一说，虽然大伙儿都很想得到这个难能可贵的免费机会，但还是纷纷表示理解，贊同西维尔的决定。 毕竟，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体贴朋友。若是换了他们其他任何一个人碰到这种情况，相信西维尔也会这么做。这是出于对西维尔本人的绝对信任。 而西维尔说的这个朋友，自然就是还没能从情伤中走出来的里尔。 凤凰城是个活力四射的地方，人口众多，很适合休闲旅游，放松心情。西维尔想着，里尔从没离开过福克斯，如果能带她去更广阔的天地看一看，或许就能让她走出思维的死胡同。 贝芙丽和贝拉也听说了里尔最近心情不好的事，也隐约知道大概是和她男朋友有关，自然也对西维尔的决定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相比起贝芙丽无条件地全然接受西维尔的决定，贝拉还多了个考虑。 「西维，爱德华他邀请我这周末去他家里，见见他地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我有点害怕。」贝拉美丽的大眼睛湿漉漉的，满是担忧。 第51页 「不用太担心的贝拉，库伦们和我定过契约，你知道的，他们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贝拉面露羞涩，犹豫着说：「我是担心他们不喜欢我，他们是……你瞧我，我太普通了。」 西维尔像安抚小朋友一样抚摸贝拉的长髮，「别乱想，贝拉，你该相信你的个人魅力，既然爱德华都会被你吸引，有什么理由他的家人会不喜欢你呢？据我所知，库伦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会很欢迎你的加入的。」 事实上，他们早就在盼望贝拉的到来，但这一点西维尔不能告诉她，怕贝拉被这种诡异的热情吓到。 贝拉低着头想了一会，才吭哧吭哧道：「我本来还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那我会比较安心。但是你要去凤凰城。」 西维尔好笑地捏了捏贝拉的脸，「不管我在不在，你都会没事的。」 贝拉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没错，我可以的。我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说着说着，她露出一个苦笑，显然这种自我安慰的作用不大。 西维尔只好岔开话题，「你从小在凤凰城长大？那里怎么样？好玩吗？」 贝拉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开始和西维尔分享她小时候的经歷，以及她觉得值得去玩的地方，可以一尝的美食。她说的这些西维尔都认真记录了下来，准备等到了那儿，就拉着里尔一起去试试。 里尔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听到西维尔邀请她一起去凤凰城玩上七天的时候，里尔沉默了很久。 她知道这是西维尔的好意，希望她能开心起来，可另一方面，她真的没什么游玩的心情。因此纠结了很久她才点头。 「要准备什么吗？」既然决定要去玩，即便里尔没什么急不可耐的激动情绪，多少也有了几分期待。 「不用哦。」西维尔笑着说，「带上你自己就好，还有你最喜欢的衣服，如果到了那儿发现需要什么，咱们再去买就好。好不容易去趟凤凰城，不疯狂消费一番可就太亏了。放心好了，这次是我请客，什么都别担心好吗？咱们痛痛快快地玩上几天。」 被西维尔所感染，里尔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 等到打点好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和学校说明情况并请假、收拾行李、记下需要给朋友们捎带的东西……西维尔考虑了很久，才给雅各布打了个电话。 那时恰好是下午，正是布莱克家里空荡荡没人的时候。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雅各布的父亲比利则和老友约好了钓鱼，这通电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转进了语音信箱。 也因此，雅各布按照平时的习惯，写好并发送每晚给西维尔的表白邮件，去检查当天的电话留言，才得知西维尔已经踏上了千里之外的凤凰城的土地。 第二十八章 西维尔和里尔一下飞机，就去酒店办理入住。 长途飞行是件让人相当疲惫的事，即便并没有什么实际行程，心理上仍旧会有种舟车劳顿的感觉。 因此一到房间，里尔归置好行李，就被西维尔劝着进了浴室，泡个澡放松一下。 西维尔则翻着旅游手册，思考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就在这时，西维尔的手机响了，来点人显示的赫然是雅各布家中的座机。 她犹豫着接通之后，电话那段却只传来了安静的唿吸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雅各布到底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寂静，压抑着情绪开口：「西维，为什么躲着我？」 西维尔哑口无言，自从那天和里尔聊过之后，她确实是有些躲着雅各布。 她的态度转变算不上自然，雅各布当然立刻就发现了。 他自觉之前通过不懈地努力——那些一天不断的书信每一封都是他真心实意写的，送出的每一份小礼物都是他思前想后手工制作的，在西维尔单方面迴避的情况下，他尽可能地从各个方面证明着自己的坚定——已经让西维尔的态度有所松动。 明明就在前些天，他尝试约西维尔出门，她还说考虑一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直接拒绝。 可那么突然的，她就不再回復他的邮件和留言，拒绝他的邀约，哪怕他在她家楼下等待几个小时，她也不愿意下楼跟他说上一句话。 可是为什么呢？ 她并没有喜欢上其他人，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雅各布失落极了，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你甚至为了躲我跑去凤凰城吗？」 「杰克，我不是……我要和出版公司签个合同，他们提供了一个七天的旅游福利，我就带着里尔一起来了，你知道的，里尔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西维尔苍白地解释，心里也不自觉着急起来。 她之前的消极应对本就让她自己也不好受，可是心思百转千回，犹豫和害怕使她无法不退缩。 她承认，她是个胆小鬼。 但要是真的让雅各布伤心，西维尔又不捨得。 纠结来纠结去，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雅各布听着她的解释，心里却一寸寸凉了下去。 「西维……」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大到能作为信号传过去，「你本来可以先告诉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临走前才通知我一声。你是在怕我阻拦你吗？你知道我不会的，我总是支持你，更不用说这只是七天而已，我当然会想念你，可也只是如此了。为什么不敢告诉我呢？你究竟……怎么想我？」 第52页 西维尔数次张口，却讷讷不知怎样解释。 许久等不到回答的雅各布最后挂断了电话。 他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才一抹脸回了房间。不管比利用怎样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都视若无睹，独自失魂落魄。 里尔泡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傻傻握着手机、眼神放空的西维尔。 「怎么了？」里尔边擦头髮，边问。 「啊，没什么。」西维尔挤出一个笑容，「那我也去洗个澡吧。」 里尔一头雾水地看着西维尔僵直着身子走进浴室，皱了皱眉。 与里尔出发之前设想得完全不同，就好像走出那个小镇的瞬间，她就摆脱託了什么桎梏一样，心里一下子就轻松很多。拿到西维尔做好的攻略之后，她反而兴致勃勃，每个都想去尝试一番。 她想换个髮型，想买些风格不同的衣服，想全然改变自己的形象。 她想去风光不同的景区游玩，想尝试极限运动，想去凤凰城最有名的酒吧里喝个烂醉。 她想认识更多的陌生人，想结识新朋友，甚至想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来一场难忘的艷遇。 里尔忽然觉得，人生漫漫，有着无数可能，她是这样年轻，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男人而自我囚禁？ 西维尔说的对，新环境的确很能帮人摆脱思维困境，旅游也的确很能放松心情。 和里尔的状态不同，西维尔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在来到凤凰城的第一天就去了全城最好的律所，带着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去把合同签了。 幸亏她提前找好了律师，向她发出合作意向的出版公司有诚意归有诚意，合同里的陷阱却不少，如果只有西维尔自己，她定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傻乎乎地签上大名。 而现在，她不仅保留了版权，拿到了满意的分红比例，还保留了拒绝改编或者改编中提出合理要求的权利……总之，这成为了一次完美的双赢合作。 至少对西维尔而言是相当成功的，况且她的本意，只是想讲一个故事，讲一个无法忘怀的故事，一个能让更多人听到的故事。 见西维尔一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就能找到这样经验老道的优秀律师做代理，公司自然也不敢小瞧了她，对她的态度也更热切了些，双方还达成了后续出版续集和国内外签售的协议。 但即便如此，办完正事的西维尔看起来也仍旧忧心忡忡。 美髮沙龙里，里尔顶着一头捲髮棒，不解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西维？你看起来真的又困惑又痛苦，真不知道我们俩中间失恋的是谁。」 这话没错，里尔的精神状态好极了，配上她本就美艷的外貌，这些天无论去哪，都有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她搭讪。 西维尔咬了咬下唇——这个从贝拉那儿被传染的小动作在某些时候确实有着相当的静心效果。 「我在……害怕。里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关于雅各布。」 「嗯哼？」里尔颇感兴趣地挑眉，「继续。」 「我相信杰克的真心，但是山姆以前也十分深情……」西维尔话说到一半就不自觉住了口，眼神歉疚地看向里尔，「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不，不不，西维，你应该提，我很高兴你和我说了这件事。」 里尔表情也严肃了不少，眼神更加犀利了，「真是抱歉让你卷进我的糟心事里，我也没想到会给你留下这样严重的心理阴影。但是亲爱的，山姆是山姆，雅各布是雅各布，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不相同，你不能因为我的经歷就对雅各布产生质疑，这对谁来说都不公平。」 说着说着，里尔反倒笑了，「我们的小杰克真可怜啊，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气得去找山姆决斗。」 「对啊！」她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你和杰克说了你的想法没有？要是没说那可就正好了，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都怪山姆，快快快！」 「里尔……」西维尔无奈地看向里尔，目光中满是不贊同。 别的不提，就光是雅各布和山姆的年龄、体格差距，让雅各布去找山姆麻烦，那不是叫杰克挨揍吗？ 「嗯哼，」里尔没什么愧疚地一耸肩，「这值得一试，不是吗？我可太期待看见山姆被打的样子了……」 西维尔失笑，心里的沉重却没怎么消减。 里尔注意到这点，不禁奇怪地问道：「好吧，即便未来某一天，我们假设，雅各布也突然而然地变了心——当然这种概率低级了——即便如此吧，这对你又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呢？西维，你既不会因此就活不下去，也不会因此抹去你们曾经拥有过的快乐时光。因为担心失去而不敢开始，这岂不是太愚蠢了？」 「该不会……你是信仰什么宗教，比如一辈子只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种？」 「当然不是。」西维尔无奈地垂下眼睫，她得承认，里尔说的有那么些道理。 可是，她本来就不应当迈入男女欢爱的世界，这是背叛，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更别提还要担忧做出选择后也许会面临的悲剧结局。 见劝不动西维尔，里尔也不说了，只说如果西维尔不喜欢雅各布，干脆就别纠结了，不要再和他往来，给他个痛快，反正西维尔又不缺朋友。 第53页 「但如果，你喜欢他，西维，别折腾了，这对谁都没好处。你应当珍惜能和心上人相处的每分每秒，那简直是神赐的恩惠。」里尔看着西维尔，眼中是西维尔看不分明的深意，「我不希望你后悔。」 西维尔目光失神了片刻，恍惚道：「我会好好想想的，里尔。」 「另外，你今天买的裙子好看极了，等你头髮弄好了，我给你拍两张照片吧？」 「那再好不过了小甜心，要拍得漂亮点哦。」 「我一定尽力！」西维尔认真道。 …… 里尔的新造型当真是美艷动人，明黄色的长裙完美衬托出了她身材的优势和富有光泽的古铜色肌肤，层次分明的黑色捲髮凸显了她锐利的五官，让她的美丽多了几分攻击性。 但可惜的是，留影计划并没能实施。 里尔是毛髮浓密的体质，她有着格外浓密卷翘的睫毛，也就有着粗硬的发质。因此等她的头髮打理完毕，已经很晚了，两人便回了酒店，约好第二天再去游玩拍照。 结果刚到酒店房间，西维尔就接到了贝拉的电话。 「出事了，西维！我被一个吸血鬼盯上了！他可能会伤害我的父母……爱德华说要带我走……西维，你在凤凰城对吗？可以麻烦你照看一下我母亲吗？求你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害怕，西维……」 第二十九章 吸血鬼的事儿，可不适合让里尔知道。西维尔只得歉意地看向里尔。 里尔瞭然耸肩，当即就相当善解人意地表示她出去买点吃的。 「你现在安全吗？先确保你的安全，然后找机会把你妈妈的地址或者电话发给我，她叫蕾妮，对吗？」 「我很安全，我就是太急了，西维，我太慌了。」 「深唿吸，贝拉，深唿吸。」西维尔边接电话，边找纸笔。「平静点了吗？贝拉，把蕾妮的地址报给我。」 似乎在听到西维尔的声音后，贝拉的激动就缓解了不少，她乖乖地连做了好几个深唿吸，之后清楚地将地址说给了西维尔。 「很好贝拉，你做的很好，我已经记下来了，马上我就去找蕾妮，别担心。对，里尔和我一起去。没事的贝拉，你完全用不着道歉，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会保护蕾妮的安全的，贝拉，相信我，或者爱德华在你旁边吗？你可以问问他，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她厉害得很，贝拉！」没等贝拉说话，西维尔就已经听到了旁边爱德华大声回復的声音，看来他们两个现在还在一起。 电话里传来风唿啸着刮过树梢的声音，还有汽车的引擎声。 「所以是发生什么了？」西维尔始终将声线维持在一贯温和平稳的状态下，尽可能为贝拉缓解紧张心理，「可以告诉我吗？」 「我今天去爱德华家里，爱丽丝说会有暴风雨，然后我们一起去打棒球。比赛还没结束，爱丽丝就看到有三个流浪吸血鬼朝我们赶过来，他们吃人……爱德华让我把头髮放下来，但是他还是发现了我是人类。爱德华读到他的想法，他对我被库伦保护很感兴趣，他要追踪我，他想杀了我……爱德华他们说分成三队朝不同方向走，把他引到离福克斯远点的地方围捕绞杀他……我现在回家收拾东西，然后和查理吵一架，让他知道我离开查理了，以免他在我家蹲守伤害查理……」 贝拉大概是真的害怕极了，哪怕已经缓和了许多，同西维尔解释起来仍旧又快又急，连珠炮似地吐出一大堆来。 西维尔听完，大概明白髮生了什么情况。虽说她还有很多疑问，譬如暴风雨和打棒球有什么关系，以及贝拉竟然会打棒球等等，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最关键的是，这个计划一听就知道是贝拉想出来的，爱德华那个暴躁脾气在紧急关头可考虑不到贝拉的家人朋友。 这个父女争执然后出走的计划，或许确实能让那个不知名的追踪者相信贝拉离开了，但能不能以此保障查理的安全可不一定。 「贝拉，听我说，别同查理吵架。或许你可以跟查理说是我出了事，车祸或者别的什么，需要你紧急来帮忙，查理知道我是孤身一人，如果有事，一定会需要别人照顾，里尔一个人腾不开手，他会理解的。况且那个吸血鬼可不是什么蠢货，你在这个时候离开福克斯，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会完全相信的，既然如此，何必伤害查理呢？」 「我不能这样说你，西维……」 「你可以，我允许你这么做，这连诅咒都算不上贝拉。而且如果你专门回去同查理吵闹，这不是让他知道你很在乎查理吗？简直是过于刻意了。其实随便什么藉口都好，只要查理知道你要离开就行，我想库伦们的兵分三路，一定留下了人手在镇上，我猜是卡莱尔夫妇？他们会保护查理的。」 「她说的有道理，贝拉。」爱德华的声音穿过听筒隐约传出，「我们有七个人，他们只有三个，绝对够了！只要让他离福克斯远些就行！别和你爸爸吵架了，万一他不同意会更麻烦。」 贝拉这会儿能想到要把人引走已经很勉强了，听到西维尔和爱德华的意见一致，自然就稀里煳涂地跟着同意。 但她还是很内疚，对着西维尔不停道歉。 西维尔安抚道：「别和我说抱歉了，亲爱的，事急从权，我可不是什么老古板。这对我没有影响，不会有什么诅咒，也不算打破我的原则。嘿，可不是我要去说谎，不是吗？不过，别告诉其他人了，尤其是贝芙丽。」 第54页 挂了电话，西维尔就立刻联繫了里尔，得知她就在酒店门口的小超市买零食后，立刻收拾东西下楼退房，带着一头雾水的里尔去找蕾妮。 按照贝拉给的地址，西维尔她们顺着找过去之后直接上门按响了门铃。幸运的是，这会儿蕾妮的确在家。 面对两个晚上突然找上门来的陌生姑娘，蕾妮和里尔同样茫然。 然而当西维尔自我介绍完她们是贝拉的同学和朋友，贝拉希望她们能来顺路看望蕾妮之后，就被相当热情地邀请进门。 连西维尔提前准备好的和贝拉的合照都没看，更不需要现场连线贝拉作为身份证明。 「天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贝拉。我真的不希望她去福克斯，但是她太体贴了，这样关心我和菲尔……她从小就很有主意很固执，就像查理一样，而且内向，她并不怎么和我分享她的心事。前段时间我感觉她好像在福克斯遇到了麻烦，她很难过，却不愿意告诉我这个妈妈，我急坏了。谢天谢地你们来了，快跟我说说贝拉的情况吧，哦我真的太开心了！」 蕾妮欣喜地给西维尔和里尔一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又拿来许多零食塞给两人，简直像在投食小动物。 西维尔原本准备好的上门理由一个也没用上，这会儿只好顺着蕾妮的意思，跟她分享贝拉的小镇生活，尤其是她新交往的男朋友。 「哦天哪，」蕾妮激动地捂住了脸，西维尔确定自己看见了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液体。 「贝拉有男朋友了！我真的太开心了，上帝啊……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男孩子……我一直很担心贝拉，你知道我和查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她，我很怕她会在感情方面有什么顾虑……」 蕾妮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那个男孩，叫爱德华，对吗？我想他一定很帅气。」 西维尔微笑点头，爱德华的相貌确实没得说。 得到肯定之后，蕾妮的表情更加满意了。 随后，蕾妮就主动邀请西维尔和里尔当晚在她家住下。 「你们是贝拉的同学朋友，我当然得照顾好你们。来凤凰城玩儿，对吗？哦哦对，还有出书，这样年轻就成了作家，厉害的小姑娘。贝拉的房间还有客房都可以睡，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自己商量看谁睡哪一间，好吗？」 西维尔笑着点头，把蕾妮劝去休息。 一转头，看见里尔询问的眼神，她这才卡了壳。 里尔见状，好奇道：「不能跟我说吗？」 西维尔想了想，最后只能道歉：「对不起，里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里尔一甩头髮，满不在乎地拍拍西维尔的胳膊。「那好吧，所以现在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西维尔摇头，「休息吧里尔。」 里尔没有过多探究，听西维尔这么说，就干脆地走进了客房，关门准备睡觉。 西维尔也回到了贝拉的房间，安静地等待。 果然，很快贝拉的电话就来了。 正如西维尔猜测的那样，查理对贝拉来凤凰城没有意见，他原本还想一起来，但听说爱德华会陪着一起去，而且已经告诉了蕾妮，查理就不再提陪同的事儿了。 而库伦们在卡莱尔的安排下一共分成了三队。 和西维尔预想的一样，贝拉和爱丽丝、贾斯帕一起向南到凤凰城，爱德华、罗莎莉和艾米特带着贝拉的衣物向北，把他引到城外准备围杀，卡莱尔和埃斯梅留在镇上，保护查理他们。 还有个好消息，那三个流浪吸血鬼起了内讧，有一个叫做劳伦特的傢伙不愿意和库伦家族对上，也容忍不了追踪者的霸道，选择脱离他们。所以现在想要对贝拉下手的就只剩下追踪者詹姆斯，和他的爱人维多利亚。 「贝拉，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随时保持电话畅通。」西维尔再次提醒道。 贝拉感激极了，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西维尔就接到了贝拉的短息，爱丽丝他们已经到了凤凰城。 大约是因为前天晚上睡得迟，里尔他们都还没醒，睡得很沉。 西维尔便先给大家做早餐，顺便思考用什么理由才能让众人今天呆在家不出门。 就在此时，西维尔接到了贝拉的电话，一开口便是询问西维尔现在是不是和蕾妮呆在一起。 「没错，我和里尔都在你妈妈家里。蕾妮？蕾妮和菲尔还在睡呢，对，可能是手机铃声没开，她安全极了，贝拉。怎么了？」 「太好了！天哪……」贝拉听起来勐地松了口气，「昨晚爱德华说詹姆斯跟丢了，然后早上爱丽丝预见他去了一家芭蕾舞练功房，和我小时候去的那家很像。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妈妈很着急地问我在哪，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对话，詹姆斯就说蕾妮在他手上，让我现在去那家练功房找他，一个人。」 「他现在在那儿等你是吗？就他一个人？」 「对，维多利亚还在福克斯，卡莱尔注意着她呢……而且他不让我告诉爱丽丝他们。」 西维尔倏的笑了，「好极了贝拉，我这就出发。」 「不，你别去，放心交给我。或者也可以让爱德华来帮个忙。」 第三十章 第55页 「贝拉？贝拉？贝拉你在哪？……」 空荡荡的芭蕾舞教室里反覆迴荡着一个年轻母亲焦急的唿唤声，她似乎非常急于找到一个叫做贝拉的人。 舞房的门窗关着，昏暗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道灰金色的细线。为了观察舞蹈动作而安装的无数玻璃镜，让这个本就宽敞的教室更有种无边无垠的空阔。 灯是关着的，舞房里因而蒙上了灰扑扑的一层沉重感。 压抑，是任何人走进教室后心头会漫上的唯一感受。 来人听到了教室尽头小房间里那焦急的唿喊声，那是蕾妮的声音！ 她立刻飞奔过去…… 「贝拉？原来你在这儿啊。你在这里躲着做什么呢？」 蕾妮的声音变了，从焦急的唿唤变成了温柔的对话，显然她已经找到了她的贝拉。 而来人也已经推开了小房间的门，打开后看见的果然是一台小小的电视，正播放着贝拉幼时芭蕾舞课放学后的一盘录像。 贝拉曾因为肢体不协调而受到芭蕾舞同学们的排挤和嘲笑，这段录像就是当时记录的蕾妮安慰她的场景。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了，真是个倔强的孩子。」詹姆斯笑着走出来，也不知道他之前是藏在哪儿。「是不是，贝拉……你是谁？！」 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舞房的正中间，无数面玻璃镜同时照影着他的身形，仿佛有无数个詹姆斯正等着围捕他的猎物，每一个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恶意。 只可惜，在看到西维尔的瞬间，恶意被惊讶与警惕替代，他谨慎地停住了脚步。 「……人类？」詹姆斯吸吸鼻子，闻不出什么血味儿来，但他确定自己听见了心跳声，试探着问道。 西维尔开始深唿吸，看起来却又因为惊恐，无法自抑地将那口气卡在了胸腔里吐不出去，脸都渐渐憋红了。 大约是根据西维尔的表现确定了她的人类身份，詹姆斯的态度陡然又膨胀起来，咧起嘴角坏笑着：「你是贝拉的朋友吗？」 「是的，贝拉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你是什么人？」西维尔瑟缩着说台词，一步一步开始后退。 母神在上，她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谎！ 「哦！看来我的贝拉小甜心还给我送来了一份小零食……」詹姆斯被她害怕的神色极大地取悦，扭动着脖子步步逼近，「虽然你不如她美味，但谁让你相信了你的好朋友呢……真是善良又愚蠢的孩子。不过贝拉这样做可有些对不起我，她答应了我要来的。别怕，我很快就去替你向贝拉讨回公道……」 他是毒蛇一般的人物，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闪烁着毒液的光。 「你别过来！」 西维尔忽然惊恐的尖叫一声，转头就跑。 詹姆斯果然立刻追了过来，一眨眼就出现在西维尔面前，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西维尔状似抵抗地挥舞着手臂，手掌拍到了詹姆斯的胳膊上，然后一股极寒之力就从西维尔的掌心迸裂开，眨眼间就席捲了他的整个身体。 詹姆斯的嘴角还带着嘲讽和得意，眼神却停留在了巨大的茫然和震惊中，就这么被拔地而起的整块寒冰冻住。 一具厚实的、真人等身比的完美冰雕就此成型。 教室大门被强力破开，耀眼的光束涌入。 爱德华沖了进来，见到眼前的冰雕，反应了半秒就诚恳地道谢，脸上因为感激与憎恶的感情同时出现而变得有些扭曲。 「杀死一个吸血鬼最好的方法就是砍下他的头颅之后把他烧干净。」爱德华恶狠狠地说道。 西维尔瞭然点头。 于是爱德华蹲下身开始撕扯教室里的木地板，用碎木生起篝火。 待火焰烧旺了，他又围到了冰雕旁。西维尔配合着念动咒语，坚冰破碎落地，飞快地融化成水。 詹姆斯来不及反应就被爱德华控制住，抱住詹姆斯的头用力一扭…… 之后就是将这位追踪者的尸体焚烧殆尽。 这活儿更是简单，只需要看着就行。 西维尔与爱德华并肩站立，忽然听到他再次小声说了句：「谢谢你，西维尔，给你添麻烦了。」 「贝拉也是我的朋友。」西维尔并不怎么在意，「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接下来的善后环节，被热心亲友爱丽丝一人承担。 修復芭蕾舞房、抹去监控、以及上门给蕾妮和里尔解释，她都做得漂亮极了，看起来这方面经验相当老道。 贝拉和西维尔只能跟在爱丽丝身后，看她和爱德华一唱一和地忽悠蕾妮，配合着微笑。 但似乎，里尔并不太相信他们的说辞。好在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西维尔准备什么时候回福克斯，得到了「明天就回去」的回答之后，就闷头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因为贝拉来了，当然是住自己的房间。西维尔不想让里尔搬来搬去的麻烦，干脆和爱丽丝他们回了酒店，她去睡贝拉原本住的那间。 当夜，西维尔正准备洗漱休息，就被敲响了房门。 竟然是爱德华。 「能聊聊吗？」他礼貌地问，态度却很坚定。 「当然，请进。」 第三十一章 「怎么了？」 眼见爱德华从进来之后就站在窗边沉默，西维尔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56页 「我……只是想来向你道谢，西维尔，真的非常感谢你。」爱德华终于转过身来，向西维尔展示他面上的悲痛，「这次的事，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西维尔便没插话，只安静等着爱德华理清头绪。 「……如果不是你刚好在凤凰城，你能确定蕾妮的安危，以贝拉的性格，她一定会真的独自去找詹姆斯……我都不敢去想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假如她出了事……」 爱德华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别胡思乱想……」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失去爱人的绝望幻想中，西维尔都不知道该怎样劝解，「贝拉现在没事。」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带她去打棒球，贝拉不会遇到詹姆斯他们。你知道吗？卡莱尔告诉我，维多利亚已经逃走了……我们给贝拉留下了隐患，一个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 「那么……」西维尔尽力组织措辞，「为什么不转变她呢？既然你们已经明确彼此就是一生所爱，为什么不转变她呢？我觉得贝拉一直在期待着和你永远在一起，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加入你们，她早就接受这个结果。」 「我不能。」爱德华的语气激动起来，开始在房里踱步，「我不能这样自私！你不知道我们活在怎样的痛苦当中……如果想要不成为一个吃人的怪物，我们就只能忍受终年的饥渴……那种时刻暴露在诱惑中的克制，稍有松懈就会露出嗜血的本性……」 「我已经陷入了这样永恆的痛苦中，我怎么能把贝拉也入地狱？」 西维尔默然半晌，问道：「且不说贝拉会不会觉得这是痛苦，单就你而言，如果不转变贝拉，那么她总要面对生老病死，到那时你又会怎样呢？」 「你能忍得住看着她消失的痛苦吗？如果你受不住，最后还是转变了她，那么你要让贝拉怎么面对自己被时光凝固了的年迈？尤其是在伴侣永葆青春的情况下。而如果你选择袖手旁观，那你现在又痛苦什么呢？对于吸血鬼漫长的生命而言，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 爱德华不说话了，看向西维尔的眼神却变得比刚才还要复杂数倍，似控诉、似求救。 许久，他才说：「我会和贝拉同生共死。如果她死了……我也会结束我的生命。」 「没有贝拉，我活着毫无意义。」 西维尔看到爱德华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劝不动对方的。或许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又或者，贝拉最终能说服他。 她只是个局外人，作为朋友，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那么，你要带贝拉去参加舞会吗？」西维尔岔开了话题，希望能让这个刚刚拯救了爱人的悲观吸血鬼稍稍开心些。 听见这句话，爱德华果然流露出几分笑意。「当然，我会带贝拉去的，高中的舞会对每个女孩子来说都不容错过。爱丽丝连裙子都替贝拉准备好了。」 「爱丽丝的眼光好极了，那一定会是条漂亮的裙子。不过贝拉好像不会跳舞？」 「这不是问题，」这会儿爱德华简直是有些得意了，「你等着瞧吧，我们会是舞会上跳的最好的一对。」 「那可不一定！」爱丽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下一秒，房门就被敲响推开，「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们的谈话。」 「爱丽丝。」西维尔笑着搂住向她跳来的女孩，然后就感觉到对方在她的肩颈处深吸了一口气。 「哦天啊，西维你可真好闻，闻起来像小月亮。」爱丽丝高高兴兴地挽住了西维尔的胳膊，「不许说我偏心哦，贝拉告诉我，你已经买过裙子啦。」 西维尔点头。不过就算她没买好礼服，也不需要爱丽丝多操心，她可不像贝拉一样讨厌逛街和裙子。 爱丽丝和贾斯帕的到来，一下子就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快活又轻松，就这么说笑了半天，爱丽丝才拖着她那情绪过分敏感的哥哥离开，让西维尔能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到了机场。 等待的时候，也不知道爱丽丝是怎么安排的，给所有人都升级成了头等舱。 里尔本来并不想要这个升舱待遇，被西维尔劝了好久才松口。 「你不喜欢库伦他们？」西维尔悄悄给里尔发简讯。 里尔却直接在座位上回答道：「不喜欢，不过也算不上讨厌，单纯觉得玩不到一起去，感觉不是同类。」 那语气，比嫌恶只差一点点。 西维尔确定舱室里所有现在和未来时的库伦们都听明白了里尔的意思，尴尬极了。但好在其他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或许是要回家了心情很好，又或者是压根就不在意。 回到福克斯之后，贝拉就着急地往家赶，她还要和查理解释「车祸的误会」。 里尔也只同西维尔打了个招唿就走了，自从库伦去了凤凰城之后她好像就变得格外暴躁。 西维尔拒绝了爱丽丝的邀请，准备回家好好休息，结果刚到楼下，就看见自家门前坐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黑色的长髮盖住了脸，也不知道已经在这儿坐了多久，西维尔越看越觉得熟悉。 「杰克？」西维尔试探问道。 他听到声音后勐地抬头，果然是雅各布。 第57页 西维尔正想问他怎么没去上学，跑到这儿来坐着，就被激动的少年抱了个满怀。鼻尖萦绕着男孩儿蓬勃的荷尔蒙味道，宆结的肌肉因为发力隆起，不用伸手去摸都能凭藉肌肤接触而感受到它们的形状。 「怎么了？」她小小声地询问，像是怕惊扰了小动物似的——雅各布看起来格外脆弱，稍一触碰就会碎裂一般。 「我听说你出车祸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雅各布哑着嗓子低声说，听起来竟莫名有了几分金属质感。 西维尔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 就在西维尔刚离开时还存在的巨大隔阂，此时此刻都消失了个干净。尽管一人是有所觉悟的坚定，一人是失而復得的珍惜。 「杰克，」西维尔用指尖轻柔地抚弄梳理男孩儿的长髮，柔声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吗？」 「什么？」 「你知道，就是福克斯高中的舞会，春季舞会，女生择伴的那种，主题是蒙特卡洛。我问过了，外校的男生也可以参加。你愿意吗？来做我的舞伴。」 雅各布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邀请，忽然结巴起来，「我？我会不会看起来太小了……是在什么时候？我可能得去借一下西服……奎尔比我矮，安布里太瘦了，保罗……该死，那傢伙根本就不可能有西服！」 西维尔只笑眯眯地看着，过了一会见男孩儿还在纠结，才不紧不慢地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雅各布吭哧着红了脸，「嗯，我答应了。」 急着回去准备西服的少年掉头就跑，火急火燎的奔跑动作说不清究竟是羞涩更多还是急迫更多。 西维尔的心情更加明媚，开门回家时，口中不自觉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悠扬婉转，如花瓣上滚落的饱满露珠，如拂过云边的夜间清风。 几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舞会时分。 因为舞伴是校外人，西维尔到了现场后独自站在一旁，同喧闹熙攘的人群泾渭分明。 她并不觉得孤独，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疯闹起来的同学们。 杰西卡和安吉拉穿着那天在天使港挑的裙子，同迈克和埃里克一起霸占了dj的位置，嘻嘻哈哈地挑选舞曲。 爱丽丝和罗莎莉两对情侣则旁若无人地在场地正中跳起舞来，姿态轻盈，技巧高超，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观众拍手叫好，闪光灯对准了他们的身影不停闪烁，抓拍着每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至于爱德华和贝拉姗姗来迟，这大概是因为贝拉要花上一定的时间才能接受爱丽丝替她选好的礼服——那真是再适合她不过了，衬得贝拉没什么血色的白皙皮肤格外清透。 这两人来了之后，同好友们打了个招唿，就偷偷熘走，不知道去了哪儿过二人世界。 西维尔始终站在角落里，欣赏着眼前热闹的人群，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一片盛景。 那是一种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眼神。 「西维。」 西维尔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男低音，回过头去找，毫不意外地在舞会入口处发现了穿西装打领带的雅各布——他甚至将长发扎了起来，胸前的口袋别着红玫瑰，像个饱受阳光宠爱的贵族。 她笑了，看着雅各布一步步朝她走来。「哇哦，杰克，你看起来简直老了五岁。」 「那正是我想要的。」雅各布明眸如星，眼底却只看的进一个身影。 西维尔不置可否，在雅各布向自己伸出手摆出邀请的姿势后，缓慢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像个绅士，杰克。」 「而你……你像个完美的女神，西维，我真希望我能再帅气一些。」 「还要更帅吗？给别的男孩子留点活路吧杰克，我可不希望哪天你因为过分英俊而被人埋伏挨了揍。」 「嗯？你竟然也会开玩笑？这可真是让我惊嘆。进步很快，值得表扬。」 华尔兹舞曲逐渐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音乐，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靠近，直到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和唿吸。 一曲结束，雅各布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个小小的礼物。他低头看，是个扎着蝴蝶结的礼盒。 「是什么？」他问道，忍住了好奇没有立刻拆开。 「是一个又一个的美梦。」 第三十二章 尽管激动人心的舞会距离结束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却仍旧是福克斯的高中生们口中不断提及的重要话题。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就是这样，喜欢各种时尚、热闹、有趣的事物，譬如说——派对或者舞会。 作为学校的两大热点人物，总是自带流量的西维尔和贝拉被大伙儿提起的次数，多到让人怀疑她们不是什么普通的高中女生，而是在福克斯体验生活的隐藏明星。 总是穿着各种夹克、冲锋衣、格子衫搭配牛仔裤的贝拉，在舞会时竟然破天荒地穿了礼服。她美得简直像个真正的公主——可惜这位美人已经被库伦家的小伙子抢走了。不过，这不影响一众男孩儿在心里幻想自己仍有机会勇夺芳心。 而所有人印象中纯洁高雅如神祗的优等生、未来的畅销书作家西维尔，据说舞会前差点就车祸重伤，这个消息就够震撼的了。之后西维尔居然还带了个保留地的年轻男孩子来参加舞会！两人不仅看起来相当亲密，那个男生还比西维尔要小上两岁，疑似姐弟恋。 第58页 当然，姐弟恋之说并无实际证据。，毕竟男主角根本都不在本校，让一众想要吃瓜的热心群众大失所望，想八卦都没有机会。知道些许内情的贝拉、贝芙丽等人嘴严得很，因而同学们只能靠瞎猜补全剧情。 除此之外，杰西卡和迈克、安吉拉和埃里克的恋情等消息也为人津津乐道，只是相比起西维尔和贝拉的八卦来说，就差了点意思。 风暴中心的西维尔和贝拉不论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里，都会迅速引起讨论和围观。西维尔还好些，她已经习惯了被所有人关注，对贝拉而言，那简直是刚转学时的噩梦再现。 更叫贝拉难熬的是，她的生日快到了。 生日，不仅象徵着一切令人头痛的祝福、礼物、甚至派对，还意味着她即将变成18岁，正式的，比爱德华老一岁。 岁月流逝，在青少年时期总是令人万分期待的，可偏偏贝拉的爱人是个不会变老的傢伙。 贝拉因此开始做噩梦，梦中她白髮苍苍，老态龙钟，爱德华却仍旧风华正茂，他们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默认这是一对祖孙。 她也早就同爱德华提过很多次，想要被转变，可爱德华始终不曾松口。 「你的心跳，就是我最想要守护的，贝拉。」爱德华说这句话时格外深情，让贝拉想抗议都张不开口，越发气闷。 这件事给贝拉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又无人可以倾诉，最后只好向西维尔表达内心的种种情绪——不满与愤怒，担忧和恐惧。毕竟西维尔是除了贝拉之外，唯一不会被爱德华窥见想法的人。 「十七和十八、十九、二十看起来或许差别不大，但是二十五呢？三十呢？如果说这还能接受，那四、五十岁呢？等到我像外婆一样老的时候，爱德华还是十七岁的男孩儿，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就是不能体谅体谅我的心情，我都说过那么多次了，我不在乎！该死的，我不在乎这该死的人类心跳！」 对此，西维尔只能以安静聆听来表明自己理解支持的态度。可惜，这并不能带给贝拉太多的安慰。 爱德华和贝拉同样固执，也不知道关于种族转变的博弈，最后会以哪一方的胜利告终。 于是连带着，贝拉连自己的成年生日都讨厌起来，提前了快一个月就开始跟身边的每个人反覆声明，她不想过生日、不想收礼物、不想办派对——那表情，几乎算得上是厌恶了。 但很可惜，这并不能阻止大家的小动作。 尤其是爱丽丝，她已经私下里找西维尔偷偷讨论了好几次关于生日惊喜的事，要送的礼物也从全套的香奈儿限定变成高奢的私人定制单品。 西维尔也难免被爱丽丝带动了情绪，暗地里偷摸着准备礼物。不过好在，根据她对贝拉的了解，她不会排斥这样东西。 与贝拉的烦躁不同，西维尔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舒心。 凤凰城之行后，里尔的状态好多了。大概是因为旅行真的很能打开心结，虽然她还会特意避开山姆，却不会再闭门不出，明媚爽朗的笑容也渐渐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得知里尔回归单身的消息，保留地的很多男孩儿都乐疯了，整日里上蹿下跳地追求，光是要应付这些人，都够里尔操心的了。 而雅各布，他的态度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西维尔可以保证，雅各布对自己的心意没有任何变化——他的喜爱和真诚仍旧充斥着她的每分每秒，那些关怀、体贴、惦念，不曾有丝毫减少，反倒像被时光精心酿造的美酒，越发醇厚。 只是，雅各布好像一下子就不再心急了。 他不再着急于和西维尔确定什么，不再索取，只是单方面输送着自己的热烈真诚，就好像，只要能和西维尔保持眼前的状态，只要她在身边，即便是处在朋友的位置，他也觉得满足。 这让西维尔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 毫无疑问，她当然是喜欢和雅各布在一起的，甚至如果雅各布再表白一次，她大约也真的会选择接受。但如果不用面临身份和情感的两难，那自然更加轻松些。 奇异梦境带来的释怀，让西维尔有所猜测，却还不能完全肯定那真的是来自母神的指引。 她决定一点点尝试，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西维尔也隐约同雅各布提起过这点，她本以为少年多少会有些生气，但雅各布却回以毫无阴霾的一个笑。 「西维，当你从凤凰城回来，我看见完好无损的你，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你，是平安健康、无忧无虑的你。我对你的感情不应当成为你的烦恼，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什么时候你想好了，你考虑清楚了，再同我说。不管你最后做出的是什么决定，我都全盘接受。」 雅各布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西维尔，而是仰头看着天空，仿佛他并不是在许下承诺，而是谈论着例如天气一样轻飘飘的话题。「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只要你还需要我，你还愿意有我存在你的生活里。」 西维尔怔怔地凝望雅各布的侧脸。 那时正值霞光满天，轮廓分明的云层也被染上了深深浅浅的金色。圆日傍山，苍翠的密林被浓郁的晚霞笼盖，披上一层艷丽的光，在那样美丽的傍晚，连溪流都带着波光粼粼的金红色。 然而这一切美景都不及身旁少年深邃的眉眼缠绵，西维尔极力想伸手触碰的，也只有雅各布开口时张合的丰润嘴唇。她想去细细抚摸醉人蜜语的来处，是否像他的赤诚一样滚烫。 第59页 大约是这一幕的印象太过深刻，和雅各布分开之后的事，西维尔已经记不大分明，只是按部就班地回家、学习、睡觉。 当夜梦境香甜，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愉悦睡得沉，还是床头悬挂的捕梦网在默默生效。 西维尔在舞会上送出捕梦网之后，没隔几天就收到了雅各布手工制作的同款捕梦网，只是颜色上略有差异。雅各布用的是亚麻色的线，成品因此更加粗犷，颇具保留地壮汉的气质。不得不说，西维尔很喜欢这个回礼，第一时间就将其挂在了床头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随着墙上日历的一张张变薄，在众人或期待或牴触的情绪里，贝拉的生日终是到来了。 当天在学校见到贝拉之后，西维尔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就被贝拉拉着抱怨所有不讲诚信的混蛋——查理、蕾妮、埃里克、爱丽丝…… 尤其是查理，送礼物就送礼物，还要在大清早和贝拉开玩笑说她长了白头髮，吓得贝拉对着镜子扒拉了半天。 「而且你知道爱丽丝送我的是什么吗？是……」 「是裙子。」西维尔没忍住抢先回答。 果然，收到了贝拉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知道？！你知道爱丽丝给我准备了礼物？！哦西维，你怎么能……等等，你不会也？」 西维尔干巴巴地宽慰道：「至少我的礼物并不贵重，贝拉，那是我自己做的。」 贝拉显然没被安慰道，郁闷地垂下眼睫，「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包装精緻的正方形小盒子被放进了贝拉的手中，她看看盒子，又看看西维尔，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才嘆息着去拆包装纸。 打开一看，是一条黑色细绳穿成的雪花吊坠项鍊。不知道那片雪花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格外的晶莹剔透，翻转一下，还能折射七彩的光。 「这是什么？西维，你说过这不贵重的。」 「当然啦。」西维尔走到贝拉身后替她将项鍊带上。 「嘶——好凉啊。」贝拉感觉被冰了一下，惊唿出声。「今晚你去爱德华家吗？爱丽丝应该告诉过你。」 「今晚我就不去了，不打扰你和爱德华。」 西维尔绕回贝拉正面，打量一番后说道：「它看起来还不错，贝拉，我觉得和你很相衬。这片雪花的材质和詹姆斯的那块冰一样，不过我这次加了个小小的咒语，刚刚你感觉到的凉意是它被启动了逸散的能量。你最好一直带着，洗澡洗头之类的也不需要摘，它无论冷热都不会融化。最关键的是，当危险人物试图攻击你的时候，只需要你心念一动，对方就会像詹姆斯那样被你控制住……至少两分钟吧，看他的危险程度了。」 「所以，这大概是个平安符？」 贝拉捏住雪花，习惯性地去咬下唇，之后抬眸去看笑吟吟的西维尔，「谢谢你，西维，我很喜欢。」 第三十三章 命运是一场高明与蹩脚并存的滑稽戏，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就像西维尔在送出那条雪花吊坠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么快就会被用上——而且见鬼的竟然是被用在了爱德华和贾斯帕的身上。 如果当时西维尔在场的话，她也会因为事态发展的诡异走向震惊不已。 实际上，她光是听转述就已经惊讶到大脑空白、无法回应了。 将时间线拉回到贝拉生日当天晚上，地点：库伦家的会客厅里。 当时，库伦的一大家子们都欢欣异常，聚在一起给贝拉庆生。他们每个人都依次送上了自己的礼物，除了爱德华和爱丽丝。 爱德华是被贝拉勒令不许送，而爱丽丝则是作为抢跑一级选手，一大早就把礼物送了出去，并要求当事人穿着那条绿裙子出席晚上的家族内部庆生派对。 即便是最不能接受贝拉的罗莎莉，都在爱丽丝的要求和协助下，给贝拉送上了一条项鍊。 艾米特的礼物是一套车载音响，已经提前被他装在了贝拉的红色卡车上，这就导致贝拉拆开的是个空白包装。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艾米特嫌弃了一番自己的卡车，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然后，贝拉收到了卡莱尔夫妇送的化妆品套装。 这份礼物包装得实在是太过精细，贝拉一不小心被包装纸边缘划破了手指头——空气中逸散开了香甜的鲜血气息。 而恰好，贾斯帕距离上次猎食已经过了两三天，正处在意志力相对薄弱的时候。 贾斯帕的表情立刻变了，爱德华第一个反应过来，站到了贝拉前面，然而这于事无补，贾斯帕是除了爱德华之外速度最快的一个，更糟糕的是他还有着最为出色的战斗技巧。 千钧一髮之际，爱德华正想贝拉向后勐地一推作为被攻击后的防备举措——然后爱德华和贾斯帕就一起被贝拉给冻住了，冻得死死的，连眼珠子都转不动。 这可怪不着贝拉，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自我防御反应。 艾米特和卡莱尔很快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什么，可看着这两尊冰雕，又无从下手，茫然对视。 直到两分钟后冰封解除，爱德华和贾斯帕此时都已冷静下来。 贾斯帕被爱丽丝拉出了门外，爱德华则沉默着把贝拉交给卡莱尔，自己满脸懊丧地离开，不知道去想什么了。 第60页 贝拉的划伤并不严重，卡莱尔只给她简单消了毒，抹了点药，连创口贴都没用上。 再然后，她就被卡莱尔送回了家，没再见到爱德华他们。 尽管贝拉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她还是对众人的心理有所预料。 爱德华、没能预料到这一变故的爱丽丝，还有始作俑者贾斯帕，他们该有多么内疚自责。 第二天，库伦们都没来学校。 贝拉同西维尔转述这件事的时候，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很担心爱德华的情绪。甚至贝拉有些自责，认为要不是她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也不会导致事情的发生。 西维尔却觉得不太对劲，抽空给爱丽丝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 接下来的几天里，即便天气阴沉沉的，没有半缕可能导致暴露的阳光撒到福克斯小镇的大街上，库伦兄弟姐妹们仍旧没有出现在学校里。 甚至，连卡莱尔都向医院请了假。 贝拉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给库伦家的人打电话也没有一个能够接通。 她请求西维尔帮忙，直接带她去玻璃房。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爱丽丝预测到贝拉的到访，等两人到了之后，库伦家空无一人。 对于年龄增长的担忧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了，贝拉陷入了另一种莫大的恐惧中。 眼见着贝拉的精神状态变差，西维尔没法不去担心，就好像里尔之前的状态原封不动地转移到了贝拉身上。无法，西维尔只能一有空就陪着贝拉。 这天放学，西维尔将贝拉送回家——她可不敢让贝拉一个人开车，生怕她一个走神出了意外——然后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等在贝拉家楼下的爱德华。 贝拉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她握紧了西维尔的手，很是激动。 「和我去散散步吧。」爱德华说。 西维尔看出了他脸上极力掩饰的痛色，不免提起了心。但当她转头看向贝拉时，却发现这个傻姑娘已经全然沉浸在了男友重新出现的喜悦当中，根本没发现异常。 无奈，西维尔只得自己开口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她怕爱德华要是给出了什么让贝拉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的消息，贝拉会太受打击而出事。 爱德华皱眉，随即扯起嘴角，「随便。」 说完，他率先转身向森林里走去。 这便是福克斯的一大特色了，无论身在何处，稍微走几步，总能走到连绵不断的森林中，走进生机勃发的绿意里。 只是这会儿的三个人都没心思欣赏这片大自然的馈赠。 「我们要离开了。离开福克斯。」 贝拉显然没料到这个话题走向，表情一下子皱巴巴的，「额，好吧，我想想用什么理由同查理说……」 「贝拉！」西维尔出声提醒，引来了贝拉疑惑的目光。 但下一秒，贝拉就恍然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爱德华英俊的面孔，明明是她日夜惦念的熟悉模样，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你说的我们，是指……？」 「我和我的家人们。」爱德华毫无感情地解释着：「卡莱尔的模样太年轻了，已经开始引起怀疑，我们要搬去别的地方生活。」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贝拉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不会回来了，贝拉，就这样结束吧。」 贝拉怔住，巨大的震惊与茫然切断了她的思维。 她下意识拒绝接受这个结局，不明所以地辩驳：「为什么？你不爱我了吗？」 爱德华沉默着摇头，他似乎最近总是陷入这样深沉的默然中。 「是、是因为生日那天的事吗？」贝拉带着颤抖的哭腔问：「我真的不在乎！而且、而且……而且西维可以再多给我做几个那样的吊坠，或者手鍊、戒指也行，我会多练习掌控的，我能保护好自己，爱德华，你不能这么对我……西维，西维，你可以多给我几个吗？求你……」 西维尔点头，虽然如非必要，她最好不要过多使用自己的力量，但这种时候显然不是个适合解释亦或拒绝的时间点。 「她答应我了，爱德华。你不能这样离开，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如果……如果你不想转变我，我们可以继续现在这样……」 贝拉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把能想到的一切理由都抛出来，试图挽回狠心的男友。 但爱德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癫狂，然后冷酷地说出他最后的理由：「与那些无关，只是你对我来说，并不足够好罢了。」 「我不足够好……对你来说……我配不上你……」 这句话精准而兇恶地击中了贝拉内心深处最隐晦的恐惧。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对于完美无缺的爱人而言，她是不足以相配的。 如果是其他理由，贝拉一定会据理力争。 可爱德华太了解她了，就像贝拉了解他一样。 即便明知道爱德华这样说应当只是为了干脆果断地分手，贝拉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怀疑——假如呢？假如爱德华是真的认为自己配不上他呢？假如他已经从热恋最初的新奇中冷静下来，发现了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呢？ 西维尔上前半步，让贝拉可以靠在自己身上，支撑住不自觉颤抖的姑娘，保护性地按住她的肩，「嘘——嘘——放松贝拉，别咬嘴唇，你快把自己咬出血了。」 第61页 「贝拉，」像是嫌刚才的话还不足够似的，爱德华又补充道：「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当是为了查理考虑。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尽可以当做我从没出现过，过好你自己的人生。」 「西维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多照顾贝拉。」 说完，爱德华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爱德华！」西维尔出离地愤怒了，她直接将男人的双脚冻在了原地。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现在就全家一起离开，你都最好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别在这儿当着我的面同贝拉撒谎，更不要指责她配不上你——贝拉有多在乎你，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为了她能更快接受而随口说出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吗？她哭得多难过，难道你看不见吗？」 「请你！像个有担当的男人，爱德华·库伦。」 第三十四章 爱德华神情复杂地看看自己被冻住的双脚，又回头看看哭得抽噎的贝拉和扶着贝拉面如寒霜的西维尔。 大约过了两三秒，又或者是一两分钟——森林里的时间流逝总是让人困惑——爱德华屈服了。 「好。」爱德华用力闭了闭眼，似乎对眼下的情况也很无奈，「我知道了，放开我吧西维尔。」 坚冰应声而碎，爱德华这才得以回身上前，这次，他抱住了他的人类小女友。 「西维尔说的对……我不能因为想要让你尽快接受我们的结束就这样伤害你。我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傢伙，怎么会说出那样混蛋的话……明明，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你难过。」 「贝拉，别哭了，亲爱的，」爱德华捧住她的脸，两根拇指灵活地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眼泪，深深望进她朦胧的泪眼。 「我爱你，贝拉，我用我的所有、我的全部、我的生命在爱你，可是我真的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我没有办法看着你失去唿吸，看着你的身躯变为冰冷，但如果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那你面临的最大危险就会是我们，你明白吗？贝拉，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你值得最珍贵的一切，但这其中，不包括我，我是卑劣低贱的恶魔，配不上阳光里的你。」 「不是的，爱德华，不是这样的，你不能……」 「我记得你很早之前告诉我，你热爱阳光和温暖，讨厌一切阴冷潮湿的东西。你瞧，贝拉，我们天生就不应当在一起。从前是我招惹你，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扰乱你的生活，现在我把你应得的还给你。」 如天神般英俊的少年穿着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一头浓密的红褐色头髮打理得根根分明，他在巨木投下的斑驳树荫中，低头亲吻着纤细窈窕的女孩，女孩的身躯还在因为悲伤而微微发颤，却又因为情动而不自禁仰起了头，好去承受吻中更多的爱。 若是不考虑背后的原因，这一幕倒是格外唯美。 一吻结束，爱德华正要离去，贝拉却攥紧了他的袖子，一双泪眼朦胧着，嘴唇微张，好似有话要说。 爱德华想挣开她的挽留，却最终没能忍下心来。 贝拉嘴唇嗫喏，数次张合，许久才狠狠心闭上眼，滴落眼眶里残存的泪，叫人听不分明地呢喃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们分手吧。爱德华，我不要你了……」 爱德华愣了一下，没想到贝拉会这么说。 感受到抓住自己衣袖的力道松开，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被抓出的褶皱，随即便风一样消失。 贝拉颓然跪地，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鸣，简直像濒死的天鹅在奏响生命最后的悲曲。 西维尔以为她后悔了，她的分手不过是一句气话。 但出乎西维尔意料的，贝拉却并没有不顾一切地朝着爱德华最后离开的方向追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西维尔已经无法再去插手。 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她当然希望两人能成为眷属，获得美满的生活。 可作为贝拉的朋友，即便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西维尔也不得不承认爱德华说的有道理。 只要贝拉不被转化，那么她生活在吸血鬼聚集的地方，危险就会无穷大。 她本就鲜美可口，且毫无反抗、不、逃脱之力，如果她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只出没于人类群体中，按照吸血鬼不得暴露人前的规矩，她的存活概率会高很多。加上西维尔的保护，只要她不主动找上危险，意外降临的概率会趋于零。 但若是她和吸血鬼们混在一处，且不提有着稳定而富裕生活的库伦们，对于其他流浪吸血鬼而言有多强的吸引力，会莫名吸引经过此地的吸血鬼到来，库伦家族本身就是隐患。相较于吸血鬼们，人类脆弱得就像是可以被徒手捏爆的糯米糰。 就连西维尔自己，她和库伦一家的相处中都时刻带着警惕。 更别提罗莎莉、艾米特、贾斯帕，甚至爱德华，他们本身就有过杀人的经歷，尤其是罗莎莉和贾斯帕，一个莫名讨厌贝拉，一个相当缺乏自控力。 最后，贝拉体力耗尽，躺倒在了一处土坑中，啜泣着把自己蜷缩团起。 西维尔见状，干脆也席地而坐，将头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发呆，等待贝拉的情绪平復。 许久之后，眼见太阳快下山了，贝拉仍旧一动不动。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直到没电关机，她也不曾看过一眼。 第62页 「贝拉，咱们该回家了。」西维尔轻唤出声。 被喊的人没有反应，不知道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却没有回应的心力。 西维尔看看天色，猜测之前连续不断的电话应该都是查理打来的，生怕把那可怜的老父亲急坏了，便干脆去把贝拉强行拉了起来。 「醒醒吧贝拉，他已经走了。我们该回去了。」 贝拉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西维尔。 该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呢？毫无神采，暗如死灰，那完全不应该是个青春正茂的少女的眼神，便是半生坎坷、颠沛流离、行将朽木的老人，也没有那样麻木。 就好像爱德华的离开抽走了贝拉的全部生机一样，此刻留下的，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等待腐烂的躯壳。 「我动不了，」贝拉说：「我全部的力气都用来维护我最后的尊严了，西维。我做的是正确的，对吗？我用我的生命爱他，可你说过，我应该先爱自己……但是，西维，我好痛啊……」 西维尔怜惜地摸摸贝拉的头，替她整理被泪打湿，黏在脸颊的碎发，「你没错，你做的很好，贝拉。」 最后，西维尔是把贝拉抱出森林的。 一出森林，西维尔就把怀中的女孩放下地。并不是她力气不足，而是她轻轻松松抱着贝拉的样子不太符合大众对她力量的判断。 西维尔半拖半撑着贝拉往家走。 查理的警车就停在楼下，他却没有上楼，站在车旁着急地打电话，听起来是在找人帮忙寻找贝拉。 「斯旺叔叔！」西维尔提高音量同查理打招唿。 查理听到声音立刻挂了电话回头，然后便瞪圆了眼睛，惊喜地跑向西维尔。「哦！天啊，你们在这！」 「谢天谢地……上帝啊！贝拉怎么了？她受伤了吗？？」查理的表情变化快极了，从惊喜到惊恐只用了不到一秒。 西维尔松开手，让警长接过他的女儿。 「库伦家搬走了。」西维尔低声说。 但可惜他们离得太近了，哪怕西维尔已经尽量放低了声音，仍旧被贝拉听了去。 贝拉身子一抖，喉咙中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没事了没事了……」查理笨嘴地安慰自己惨遭情伤的女儿，笨拙地将她搂在怀里，「谢谢你，西维尔。」 「这没什么……」西维尔担忧地看着贝拉，「我替贝拉跟学校请个假？让她在家里休息两天。」 「那再好不过了，西维尔，你是个好孩子。」 西维尔笑笑，目送这对沉默寡言的父女回家。 之后，她驾车去了趟库伦家。 原本她只是心血来潮想去碰碰运气，但奇妙的是他们竟然真的都还在。大概是因为只有西维尔一个人，爱丽丝就无法预测她的行踪。 「你们没走？」西维尔皱眉。 库伦们面面相觑，看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仍旧是卡莱尔站了出来，说话前看了雕塑化的爱德华一眼。 爱德华没作回应。 「额，我们本来准备等再晚些找机会跟你说的。我们很快就走，西维尔，还要麻烦你替我们保密，关于贝拉那边……」 西维尔点头，「你们去哪？」 爱丽丝语气惆怅地说：「我们准备搬去夏威夷，怀厄莱阿莱，大概。那里也没有什么阳光。哦天啊，我真的会非常想念你的，西维……还有贝拉，我可爱的小贝拉……」 西维尔的心情也很沉重，抛去库伦们的危险性不谈，她的确很喜欢这家人，体贴又友善。还有爱丽丝，爱丽丝再讨喜不过了。 「爱德华不跟我们一起。」 罗莎莉梗着脖子突然辩驳了一句，不满地看向那个始终不言不语不动弹的男人。「他说他自己走。」 「爱德华是打算去别的城市吗？」 「才不呢！」罗莎莉恼怒地站起身，「可能会去加拿大或者墨西哥吧，他要躲出国呢！」 「罗丝……少说两句。」埃斯梅不贊同地出声阻止。 罗莎莉气鼓鼓地坐下，胸脯因为气愤地急速唿吸而快速起伏。 其实吸血鬼完全没有唿吸的必要，但在模仿保持人类特徵这方面，罗莎莉是做得最好的一个了。 爱德华曾隐晦提过一次罗莎莉对于做人有执念。 「好吧，诸位，我想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了，我会想念大家的。至于贝拉那边，请放心，我会保密。」 爱德华听到贝拉的名字，短暂地动弹了一下，但立刻又回到了雕塑状态，好像刚才细微的动作只是幻觉。 「西维！」埃斯梅喊住了准备告辞的女孩，上前给她一个轻轻的拥抱，「或许你不相信，但我们也把你当成了家人。我很抱歉，西维，但是爱德华他……我们很抱歉。」 「别这么说，埃斯梅。」西维尔目光温柔沉静，很能理解地劝慰，「我明白的。」 埃斯梅忽然看向卡莱尔，眼中流露出请求的意味，「或许，我们可以和西维尔保持联繫。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呢？」 「对呀，没错。我看到的情况也不一定准确。」爱丽丝也开口帮腔。 所有人都望向卡莱尔，看起来对埃斯梅的这个提议都很心动，而卡莱尔犹豫着望向爱德华。 爱德华始终没说话。 片刻后，卡莱尔拍板决定，他们不会主动联繫西维尔，但是西维尔可以随时联繫他们，相当于开放一个单向联络通道。 第63页 「通常，我们搬离一个地方后，和那里的朋友就会彻底断联，你知道的，果断一些有利于情感恢復，拉拉扯扯反而会让人惦记。」卡莱尔补充解释了一句。 「嘿，别担心我，这又不是什么永别。说不定等到你们下次搬回来，我们还能再见呢。」 这是个玩笑话，但考虑到西维尔的特殊，这又好像是可以实现的未来。毕竟距离库伦们上一次来到福克斯，也只过去了一百多年。 众人不免为此升起了一丝期待，分别好似都少了分苦涩。 第三十五章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因而显得很是昏暗。 屋里的东西随意地胡乱摆放着，乍眼看去没什么异常，但仔细一瞧——桌上摊开的年鑑上，双人合照的位置空空荡荡，而桌面已经落了一层细密的白灰；穿过一两次未洗的衣服被扔在床尾，床上的被子反倒有半截垂到了地板上；垃圾桶里是空的，床头柜上却堆满了用过的纸巾…… 正处在最美好年华的女孩窝在书桌后的藤椅里，脚踩着椅子边，双手抱膝，头髮乱七八糟的翘起，干枯发黄。她面前的电脑打开着，停留在邮箱界面，莹莹的屏幕光显示她已经向一个叫「爱丽丝」的收件人发出了数封邮件，却一封回信也没能收到。滑鼠的右边摆着半杯已经有些浑浊的凉水，再旁边，是一个已经没电关机了的手机。 西维尔推开房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毫无生机的场景，颓丧到让她唿吸一窒。 这简直比当时里尔的状况还要严重。 西维尔嘆了口气走进去，她没有贸然开灯，忽然亮起的光线会让长期处在黑暗环境中的人双目刺痛。 她就着房门打开透进来的亮度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随后走到贝拉身后，低声询问能不能拉开窗帘。 西维尔没有得到回覆，便当做这是一种默许，将窗帘拉开了些。 日落时分昏黄的光线便透过窗户照在贝拉的脸上，西维尔这才发现她双目呆滞、两颊凹陷，简直像个停止了游荡的鬼魂，诡异可怖。 西维尔将杯子里的脏水倒掉，又给她重新倒了杯干净的，放在她右手边，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掩上房门。 听见西维尔关门的动静，贝拉的眼神才迟缓地轮转半周，听力似乎有所復甦。 「一周了……不去学校……没有办法出门……」 「一直这样……」 「……夜里……噩梦……不吃饭……担心……」 查理和西维尔交谈的内容稀稀疏疏地传入贝拉的耳里，两个她最爱的人正在讨论自己，而话里的担忧是那样明显。 可她就好像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透明罩子里，所有的情绪、感知都被阻断了。就像此时，她原本应该感到愧疚和难过，可是没有，她只是缓慢地察觉，「哦，我应该为他们的担忧负责，我应当内疚并为自己的不省心感到羞耻。」 但理智所察觉的，她的内心却体会不到半点。 她的心脏锈蚀了，彷如被小虫蛀空了主干的枯木。 等到西维尔再走进房间里时，同贝拉说话，她努力发出些许支吾的回应，却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更令人心疼。 没有人能让贝拉情绪好些，她仍旧不怎么进食，夜夜难以入眠，时常以泪洗面。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三个月。 查理早已为她办理了休学，除了西维尔，贝芙丽也来看过贝拉好几次，安吉拉也来过一次。 但大家的生活总要继续，渐渐的，就只有西维尔坚持定期来看望贝拉，同她说话，分享学校里的趣事，讲一讲自己碰到的难题，有时也会说她和雅各布的事。 也因此，尽管学校的课程落下了一大截，贝拉还能知晓外界发生的新闻。 杰西卡和迈克在一起之后经常争吵，迈克经常对学校里的漂亮姑娘态度暧昧，而杰西卡占有欲挺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差。 与此相对的，安吉拉和埃里克的关系倒是越发紧密，成为一对知名的恩爱情侣。他们俩本就兴趣相投，在一起后之后共同话题颇多，虽然也会吵架，但大多是因为校报之类的事产生意见分歧。安吉拉性情柔顺，生活当中对埃里克多有包容，埃里克很喜欢她。 里尔已经完全从山姆的阴影中走出来了，甚至现在又尝试着开始约会。只是她眼光比较高，目前还没找到真正喜欢的男孩儿。但她不再绕着山姆走了，也和艾米丽恢復了来往，虽然没有从前亲密。 据说艾米丽被山姆救下的那次受伤很严重，目前，除了山姆和里尔，她几乎不怎么出门，也不太和保留地的其他年轻人来往，性格越发孤僻。 雅各布最近很为他的朋友发愁。 山姆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把他们保留地男孩儿标志性的长髮给剪了，改成了黑亮的板寸，还在身上弄了个图腾一样的纹身。原先照顾兄弟们的大哥哥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变成了混混一样的人物，最诡异的是，保留地的长辈们对此却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欣慰？ 以及最近镇上的治安不是很好，有熊在山林出没，已经咬死很多人了。 也不知道是时间抚慰的作用终于开始起效，还是西维尔的坚持让贝拉有所感动，到了十二月份，贝拉的情绪有所好转。 第64页 她开始主动走出房间，也会主动开始和查理交谈，甚至会好奇周围发生的新闻了。 接到查理电话的西维尔，听着中年男人略带哽咽的声音，也不免有些唏嘘。 很快，西维尔就接到了贝拉的邀约，邀请她和贝芙丽一起去看电影、逛街。 电影是个粗制滥造的片，剧情很无聊，但贝拉看得很认真。 之后，三人便沿着街散步聊天。 准确的说，是西维尔和贝芙丽小心地提起话题，看看贝拉对哪些感兴趣，顺着她的心意展开讨论。 「所以，你和雅各布？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贝拉用勉强算得上饶有兴致的眼神瞅西维尔。 贝芙丽也乐了，西维尔一直不乐意告诉她关于雅各布的事，一谈到就害羞得很，这会儿贝拉问了，想也知道西维尔不会迴避，盯紧了西维尔的脸。 西维尔果然没有迴避。 她只是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不太明显的红晕薄薄地像脸颊延伸开，嗓子里发出因为无措而卡顿的「额」、「额」声。 对贝拉的关怀战胜了羞涩，西维尔最后还是被撬开了口。 「我们现在，唔，大概，约会了两次？但是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你们知道的，就是正式的告白这种，还没有。」 「哇哦！」贝芙丽夸张地把嘴张成一个大大「o」型，「约会两次了！西维，你要不要嘴这么严！我一点都不知道！」 贝拉也被贝芙丽浮夸的表现逗得露出一个浅笑，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但是你和雅各布，你们之前就经常在一起玩，买东西、逛街，或者写作业之类，你们是怎么界定到底是不是约会的呢？既然你们没有，嗯，告白？」 「对哎，怎么确定是约会呢？」贝芙丽坏笑出声，虽然她这会儿的言行有想要活跃气氛的意思，但八卦的心理也毫不掺假，眼神亮得像是装满了碎星。 这个问题显然很有水平，一下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因为西维尔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两个度。 见状，贝芙丽更兴奋了，不停催促：「快说快说！别跟我来欲擒故纵这套啊，我要挠你了西维！」 「咳咳，」西维尔相当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就是……我们那天去看电影的时候，我不小心喝成了杰克的可乐，然后他就同我开玩笑，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要我对他负责。」 「然后呢？」 很好，这下子连贝拉也被带动了情绪，加入贝芙丽的八卦小队。 「然后就……我就亲了他一口。没了。」 西维尔的情感故事说的干巴巴的，一点没有波澜起伏，就好像她写作时的文学造诣忽然消失了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也影响不了她两位好友的兴奋。 「亲了亲了亲了！！！第一次约会就亲了！！！！」这是激动到双手捧心的贝芙丽，「怎么样？雅各布小弟弟的嘴唇是不是又香又软？」 西维尔干脆拉着贝拉快走起来，试图躲开磕糖昏了头的贝芙丽。 被拉着快走的贝拉罕见地朝着贝芙丽比了个小动作，暗示她快点跟上，然后对着西维尔小声问道：「你们第一次约会就接吻了，那第二次干嘛了呀？」 「呜唿~！好样的贝拉！」贝芙丽简直像个失了声的土拨鼠，挥舞着拳头无声尖叫。 「贝拉……」 西维尔停下了脚步，几乎想把贝拉的嘴给捂住。她的好姑娘即便因为失恋沮丧了几个月，只要稍稍恢復就又犀利无比。 「贝拉，你考虑过去做记者吗？专扒感情新闻的那种，一定一扒一个准。」 瞧瞧，连贝芙丽都嘆为观止了。 然而，贝拉跟着西维尔站住之后，先前还颇有神采的双眸忽然就又黯淡下去。她望着街角一群跨坐在摩托车上的混混们出神。 「怎么了贝拉？」 「我……我可能认识他们……」说着，贝拉就挣开了西维尔的手，往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似乎发现了贝拉的动向，混混们兴奋地吹起口哨招唿她过去。 然后她就被西维尔一把攥住了胳膊。 贝拉有些抗拒地回头，对上西维尔格外坚定又格外反对的眼神。 「不要骗我，贝拉。你想做什么？」 贝拉是想说谎的，可是西维尔澄澈的眼神让她阴暗丑陋的想法无所遁形。 「爱德华让我保护好自己……」她喃喃道：「刚才我想过去的时候，似乎看到他了……西维，你说如果我涉险，能再见到他吗？」 第三十六章 「哦，贝拉……」 贝芙丽也听见了贝拉的自语，糟心地抚额。 西维尔将贝拉的胳膊拉得更紧了。「我不会让你去的，贝拉。我送你回家吧。」 语罢，就态度强硬地拖着贝拉走了，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并不剧烈的挣扎。 被制止了一场自发性闹剧的贝拉又变得蔫头耷脑的，三人之后都没再说话，一路安静。 西维尔先把贝芙丽送回家。临下车时，贝芙丽同西维尔使眼色，暗示她好好劝一下贝拉。西维尔瞭然点头。 车子开到贝拉家门前，贝拉立刻就不大高兴地解开安全带，推车门要下车——但没能推动。 车门被西维尔锁住了。 「我们得谈谈，贝拉。」西维尔摆出她能做到的最严肃的表情，盯住了贝拉的眼睛。 第65页 但贝拉并不想展开这场谈话，眼神躲闪。 「没什么好谈的，」她咕哝着，手上不停地捣鼓车门开关，「我要下车了，让我回家。西维尔，让我回家。」 西维尔眯起眼睛，淡然地看着贝拉，不作回应。 渐渐的，贝拉的动静小了下去，就像是犯错后被主人控制住投以死亡凝视的猫，哪怕一开始不服气，最后也还是老实地低了头。 西维尔见状，不自觉嘆了口气，「可以谈了吗，贝拉？」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让自己陷入险境来看见爱德华的幻象？如果你真的因此受伤出事了怎么办？」 贝拉低垂着脑袋，闷声回答：「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西维。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当我知道我能靠这种方法再见到爱德华、再听见他对我说话之后，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西维尔心疼地抱住贝拉，轻拍她的后背，然后便听见耳边传来极力抑制的细小的呜咽。很快，她就感觉自己肩膀的衣衫被濡湿了。 「哭吧，贝拉，哭出来会好受些。」 呜咽声由此渐渐变大，直到成为放肆的哭嚎。 很久之后，贝拉哭得力竭了，才慢慢抽抽嗒嗒地收声。 「你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呢，贝拉？」西维尔温柔地抚摸贝拉的长髮，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只是温和的关心，「我要怎样才能帮助你呢？」 「我不知道，西维……我很难受。」 西维尔静静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就像猫儿被梳毛也会感到安逸一样，贝拉的情绪渐渐平復了许多。 「让我们来转移注意力吧，贝拉。偏移你的关注点，迴避那些让你烦恼的情绪，耗空你的精力和体能，直到时间填补你内心的空洞，直到你能慢慢忘记你的痛苦，好吗？不要抗拒，不要挣扎，把你的思维交给我。」 西维尔拿着纸巾替贝拉擦去眼泪，沉静地望进她的眼底，用最温和坚定的语气低声询问：「你相信我吗？」 贝拉吸着鼻子，用力点头。 「谢谢你的信任。那么今晚，你一会回去了就乖乖洗澡、上床睡觉，什么都不要想，睡不着的话，你可以和查理一起看看电视、听听歌什么的，然后明天早上等我来接你，好吗？」 贝拉一一都应了，表情平静地下车回家。 西维尔目送她进家门，随后坐在车里给查理打电话让他晚上盯紧贝拉，锁好家门，如果贝拉想偷熘出去一定要制止。 联繫完查理后，她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所幸西维尔的成绩相当优异，她素来让老师们格外省心，因此虽然被多问了两句，还是很顺利地获得了批准。 之后，她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就在车里拨通了雅各布家的座机电话。 「杰克，我现在去你家方便吗？」 「嗯？什么？现在？确定吗？」 「我想是的，电话里不一定能说的清楚。」 雅各布犹豫了几秒，「好吧，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你得同意晚上让我送你回去。」 「可是我开车了……好好好，我答应就是啦。嗯……杰克，你知道安布里、奎尔、保罗他们，都睡了吗？哦对了，还有里尔。如果他们还没睡的话，可以让他们也去你家吗？我也有事想和他们商量，贝拉的事。」 「应该都还没呢，我现在去叫他们。」雅各布语气欢快道：「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西维，我很开心。」 男孩的欣喜感染了西维尔，原本因为贝拉而蒙住心头的乌云也散开不少。 等她赶到雅各布家里，看到另外三个男孩年轻帅气的脸蛋，心情就更轻松了——「我记得你们都还是单身，对吧？」 「嗯哼。你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是我们杰克一个人搞不定你？」保罗挤眉弄眼地对雅各布做鬼脸，挨了雅各布一抱枕之后干脆站起身，对着西维尔展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你去死吧！」雅各布忍无可忍地扑过去同保罗打成一团，最后成功将他压在沙发垫子上动弹不得。 「哈！你个废物！」胜利者耀武扬威地发出了嘲讽，收穫了战败者老大不乐意的一声鼻嗤。 安布里微笑地看着两人打闹，奎尔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起闹，声称保罗对雅各布并不服气，让雅各布再揍他一顿，引来保罗愤怒的一阵咆哮。 里尔对这群傻兮兮的男孩儿很是嫌弃，侧过头看也不看他们，问西维尔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听到要说正事，雅各布也松开了压制保罗的手，坐回了西维尔身旁。 「是关于贝拉的，你们也都认识她。库伦一家搬走了，但是贝拉一直没能从和爱德华的分手当中走出来，心情很差，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奎尔的面色古怪起来，「哇哦哇哦，先说好，我卖艺不卖身的哦。」 「嗯嗯对，闭嘴吧你！」里尔勐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向西维尔，「要我们做什么？」 「陪她玩，什么都行，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要是能让她每天累得想不起来爱德华就更好了。别太危险，确保她的安全就行。」 「可以。」里尔点头，「问题不大。」 对于里尔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西维尔并不意外。她们两人的经歷有些相似之处，出于不知名的原因，里尔又不太喜欢爱德华他们，再加上她一贯的仗义和豪气，在叫上里尔一起来的时候，西维尔就有了这个预料。 第66页 保罗也嗷嗷叫着答应，兴趣盎然。 之后是奎尔，虽然他刚才故意开了个玩笑，但实际上，他对贝拉颇有好感。保留地里像贝拉那样瘦弱的、需要被保护的姑娘很少见，至少西维尔叫来的三个男孩就都对贝拉有兴趣。 令人意外的是，安布里反倒犹豫不定。 「我们都是男生，围着她会不会太明显了？贝拉说不定会排斥。」 安布里是他们三个里脾气最好，也是心思最细腻的一个，考虑要周全不少。 「应该还好，最近这一周我也会在。明天我会告诉贝拉，里尔是我叫来的，而你们三个得比里尔迟一点再来，就说是来找杰克玩的。等到一周之后，你们应该混熟得差不多了？」西维尔一早就想过这点。 安布里沉吟片刻，「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带贝拉玩的计划之后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定下，连西维尔都震惊于保留地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 相比起镇上的年轻人们，奎鲁特的青年男女对手机、网络等的依赖要少得多，但他们却有自己的乐趣。 海滩冲浪、森林冒险、织网捕鱼、工艺品制作、汽车摩托车改装维修、家具组装、篝火晚会……要是还觉得无趣，这群精力旺盛的傢伙还准备带着贝拉去夜市摆摊。 要不是西维尔再三强调活动绝对不能具有危险性，男孩子们还想带贝拉去玩悬崖跳水。 「悬崖跳水真的很酷，刺激极了！保证一次就爱上，让贝拉再也想不起来库伦家的小白脸。」奎尔得意洋洋地炫耀。 「没错！」保罗跟着帮腔，「让贝拉见识见识咱们奎鲁特的男性魅力。啊呜~！」 眼看他们越说越夸张，西维尔赶紧打断他们的话题走向。「我只是请你们帮忙让贝拉走出失恋阴影，觉得有帅小伙子分散注意力比较有效，可没让你们去追她！」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又帅又强壮，又是同龄人，贝拉要是移情别恋也很正常吧。」 「嗤——」里尔相当不屑地起身去倒水，「真受不了你们。」 「贝拉是个好姑娘，不可以欺负她。如果相处之后真心喜欢她，我没有意见，但如果只是出于好胜心或者别的什么，我可不会放过你们。」西维尔努力板起脸，好让自己的话更具有威慑力。 「知道啦知道啦，」奎尔转头对雅各布做了个鬼脸，「妻奴！」 西维尔被奎尔说得脸红，瞪他一眼。 雅各布反倒美滋滋的，放松了姿态，伸展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边上，从奎尔他们的角度看去，就像他把西维尔搂在怀里一样。「我当然都听西维的。」 这种不否认的态度又引来男孩儿们的一阵怪叫，就连里尔都没忍住对着西维尔飞了个打趣的眼神。 最后是比利被吵得受不了，从房里出来赶走了这群精力过分旺盛的少年人。 大伙像被惊飞的鸟群，四散回了家。 「所以……」只剩两个人时，雅各布欲言又止抬头看窗外的月亮，「这么晚了。」 「嗯，是啊。」空气莫名升温，西维尔闪动着眼睫，一时语塞。 又或许，她是下意识不想出声破坏此刻的气氛。 雅各布也不再开口，甚至没有多看西维尔一眼，面上正直无比，却在无人注意的夜色里偷偷牵住了西维尔的手，拇指缓缓在心上人的手面上摩挲。 「咳，」雅各布忽然改了主意，有些事这会儿的气氛刚好可以提，「这么晚了，来回跑那么麻烦。要不……你今晚别走了。」 西维尔骤然听到这句话，简直有些惊慌失色了，霎时就瞪圆了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雅各布也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赶忙解释，「我是说，你睡我的房间，我去和比利挤挤。别担心，他的腿不能动，睡觉不会踹人。」 「……杰克，你又胡说。」 「好嘛，我开个玩笑而已。」男孩儿握着西维尔的手微微用力，掌心因为紧张甚至沁出了些汗，「那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答应过你让你送我回家。」 「……对，所以？」 「所以，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是不会一个人走掉的。你现在……还想送我回去吗？」 「……不想。」雅各布立刻反应过来，双眸闪亮，「我不想。」 「唔……那就这样吧。」西维尔小声说。 下一秒，雅各布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向着卧室跑出了一道残影。 兴奋的话音从房里传出来，「我这就给你收拾房间！」 「……噗嗤。」 第三十七章 正如西维尔所希望的那样，一切发展都顺利极了。 美好的清晨从雅各布的温声敲门开始，被唤醒之后，就看到门后挤进来一张笑出满口白牙的英俊脸庞。 「早安，西维，昨晚睡得好吗？」 「好极了。」西维尔惬意回復，整个房间、整张床都布满了雅各布的味道，那种混合着阳光、森林和溪流的温暖气味，简直让西维尔像在男孩的怀抱中睡了一整夜——她本就是嗅觉相当灵敏的生物。 但在西维尔做出回復后，雅各布小声嘀咕的声音被西维尔听得一清二楚：「睡得这么香的吗？我可是紧张得都没怎么睡着，她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雅各布的房间很干净，虽然不算非常整洁，但生活气息浓重，很有居家的感觉，再加上始终萦绕鼻间的他那独特而浓重的男性荷尔蒙……唔，西维尔开始确实不太能睡得着，那属实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第67页 不过，这点就没必要告诉杰克了。西维尔坏心眼儿地想着，颇有兴味地欣赏雅各布自我怀疑的可爱表情。 早饭是雅各布早起做好了的，这位并不算技艺高超的大厨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吐司外酥里软、水果麦片粥香甜可口，这是他为数不多会烹饪的其中两样，称得上是他的招牌。 甚至西维尔是直接在房间里、坐在床上吃完的早餐，这完全不符合她的习惯。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面对雅各布欣喜期待、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还有已经递到了嘴边的麦片粥，她有什么理由去让这样叫人心软的男孩儿失望呢？ 当西维尔和雅各布走出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场景就是比利在桌边愤愤咬着有些烤煳了的吐司。 桌上堆了起码有二十片吐司，最底下的那些还能明显看见烤煳的焦边，越往上，烤的火候就越好。 「哼！这臭小子，十几年了，从来没主动想过做饭。好不容易有一回，就给我弄了这么多出来。西维尔你瞧瞧，我吃得完吗？」比利脸色很臭，看起来相当不高兴，「我只吃上面这些，下面那些烤煳了的，杰克你自己解决。」 说完，比利就拿过旁边的空盘子，装了最上面四五片吐司，然后把盘子放在腿上，操纵轮椅往自己房间去。「想追姑娘就自己去追，让我一个老头子跟着受罪，这月零花钱减半！」 「嘿！我可没要过你的零花钱！」雅各布原本不大好意思地低侧着头避开比利的视线，听到这话后立刻就抬起头大声反驳他的老父亲，说完了，还要转头对西维尔再解释一遍：「真的，我已经好几年没从他那儿拿零花钱了。我自己能找到活儿干，收入很不错，我干活又麻利，名声很好。」 「我知道的，」西维尔笑眯眯的，「杰克可不是小孩子。」 雅各布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有些羞涩地低头闷笑，躲开了西维尔含笑的视线。侧目间，他看见了桌上剩下的失败吐司，脸更红了，立时拿起盘子往冰箱里塞。边塞，边掩饰性地解释，「我特意多做些，奎尔他们肯定没吃早饭。」 西维尔也不拆穿，始终维持着笑模样，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之后，西维尔开车去接贝拉。 贝拉睡了一觉起来，虽然还有些沮丧，但比起前一晚已经好了很多。 等她们到了雅各布家里，里尔已经来了，正在等她们。 只是当西维尔出现在里尔面前时，发现里尔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吗？」西维尔找机会悄声问，她担心是计划有什么变故。 「额……」里尔迟疑着看向好友清丽冷艷的面庞，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你们昨晚干什么了吗？我来的时候，雅各布在往嘴里疯狂塞吐司，跟饿了三天似的……你们昨晚体力消耗那么大？把他饿成那样？十几、二十片吐司呢！」 西维尔听完，又好笑又好气，还不能和里尔说实话，以免雅各布的自尊心受到来自朋友的致命性打击，因而只能含煳着否认，把话题往贝拉和奎尔他们身上引。 贝拉在路上就知道今天会有里尔的参与，所以接受度良好。四个年轻人商量了一番就决定一起去修理里尔新买回来的二手摩托车。 摩托车已经被她带来，放在雅各布家的仓库里了。 「可别看它好像破破烂烂的，这小伙子身体好着呢！」里尔拍打着这架黑红相见的钢铁架子，「瞧瞧，发动机、变速器、汽缸……全是好好的。就是剎车有点问题，得修修。杰克？」 「放心，没问题。」雅各布胸有成竹地上前查看。 贝拉其实并不懂这些修理的事，但架不住里尔有意无意地引导。 里尔是个富有个人魅力的女人，即便对于同性来说也是如此。在她的口中，骑摩托车是个相当有意思、相当酷的事，每个新时代独立女性都应该会骑摩托。 三言两语间，贝拉就被鼓动着对眼前的大傢伙有了兴趣。 「你真的得试试，贝拉，那和开车完全不一样。风驰电掣，你能从中找到活着的感觉。要不要试试？咱们给你也淘辆车来，不用买新的，旧的、坏的都行，然后咱们一点点给它换零件、刷漆，一点点养护，让它从里到外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一辆独属于你的车，一丝一毫都契合你的心意，就像你从小养到大的钢铁小马。然后我们去公路骑行，怎么样？」 贝拉已经全迷煳了，恍惚着点头，眼中竟真的燃起一两点星芒。 里尔风风火火地说走就要走，恰好这时三个男孩子也到了。 之前和迈克、杰西卡一起来海滩玩的那次，贝拉就已经认识了奎尔他们三人，因而这会儿并没有什么面对陌生人的侷促和不安。 「买摩托车？行啊，一起一起！」奎尔听完就兴奋地贊同。 男人鲜有不爱车的。 保罗也跟着嚷嚷，恨不得马上就出发。 贝拉求助地看向西维尔，虽然她已经对里尔很有好感，也还是会下意识向西维尔寻求安全感。 西维尔当然没意见，点头示意自己会陪着贝拉一起。 既然西维尔要去，雅各布当然不会傻乎乎一个人在家修车，于是最后这就变成了一项七人共同的大型活动。 按照安布里的建议，最好是各家各户门口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要卖废旧摩托的，如果买不到，正好能赶上夜市，可以去碰碰运气，大伙纷纷贊同。 第68页 保留地一圈还没逛完，就碰到一家后院大甩卖，其中有两架摩托都赫然挂着「出售」的标籤。 因为雅各布也有一辆相当漂亮的摩托，所以西维尔暂时没有买车的打算。 奎尔和保罗钱不够，反倒是一向安静的安布里和贝拉一起买下了那两辆车。 「可惜，没能带你逛完保留地。」 「怕什么，咱们这儿这么好玩，贝拉下次再来逛呗。是不是，贝拉？」保罗哥俩儿好一般，把手驾到贝拉的肩膀上拍打。 贝拉讪笑着躲开了他的手，绕到了安布里旁边。 「怎么样？」里尔也问道。 「什么？」贝拉茫然回望。 「和你一起玩很愉快，明天还来吗？咱们还得修车呢。」 贝拉闻言，咬住了下唇纠结，目光飘向西维尔，然后同西维尔鼓励的眼神对上，愣了一下。 「额，好吧，如果西维也来的话。」 「西维？」里尔看向西维尔，在贝拉看不见的角落里露出胜利的微笑。 西维尔当然非常贊同，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就这样，西维尔请了假的这一周，基本都泡在了保留地。她带着贝拉融入了奎鲁特的大家庭中，每天从雅各布家的仓库、后院，绕到里尔家，再去三个男孩儿那玩上一圈，有时还带着贝拉去夜市逛逛，撺掇她摆摊。 等到假期结束，贝拉已经和里尔成了相当好的朋友，不需要西维尔的鼓动，就非常主动地自己去找这些新朋友玩。 西维尔预计得不错，奎尔他们果然都和雅各布一样，具有超乎寻常的蓬勃生命力，能够轻而易举地带动贝拉的情绪，短短一周，贝拉的精神状态已经肉眼可见地好转。 当然，尽管三个男孩子各有各的闪光点，也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对于西维尔而言，却都远比不上雅各布温暖到足以蛊惑人心的温柔。 事实上，西维尔虽然基本每次都在场，但贝拉玩开了之后，她和雅各布两人就会落在大部队最后，当众悄然牵手、秘密交谈。 所以随着贝拉的好转，西维尔和雅各布的感情也日日升温，哪怕只是一个交错的眼神，也能叫人感受到其中炽热的温度。 查理对于贝拉当前的状态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斯旺警长同奎鲁特的很多老伙计们一向关系不错，像是比利、哈里他们，都是查理的老友。眼见自己的女儿也和他们的儿女玩在一起，甚至因此渐渐走出了情伤的阴霾，现在每天都兴高采烈的，老怀甚慰。 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贝拉的快乐和平安，就是这位老父亲当下唯一的心愿。 当然，也是因为贝拉的事情，西维尔成了查理心里最受欢迎的客人，没有之一。 带着所有人的万般不舍，西维尔在最后一天假期的暮色中告别了保留地众人，回到家里，准备回归学校生活。 第三十八章 「嘿！西维尔回来啦！同学们，给我们的大作家鼓掌！」 一走进人文课的教室，西维尔就受到了来自老师和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在凯尔森先生这么说完之后，教室里就爆发出一阵格外热情的掌声，激烈程度比起年度棒球比赛场上的欢唿也差不了多少。 西维尔直接惊讶地愣在了教室门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往里进。 「别在那儿站着呀，快进来。」凯尔森先生对着西维尔热情招手，张口便是一个大消息：「对了，下课之后记得去校长办公室，校长等你好几天了。」 「呜呜呜~~~~~」同学们开始起闹。 大多数时候，这群精力过剩的青少年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发出这种类似低配版狼嚎的起闹声音，往往是出于莫名其妙的从众心理，而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一定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傢伙。 「行了，别呜了。尤其是你，杰森，闭嘴，把手给我放下，人家西维尔和你可不一样。校长找你，留校起步，找西维尔，那是有好事儿。」凯尔森先生嘲讽完闹事者，转头就对西维尔温和地说：「别担心，西维尔，你不会倒霉的。」 「唔，好的。」 西维尔对凯尔森先生回以友善的微笑，随后快步走到自己座位上做好上课准备，比如掏出课本、纸笔之类的。进入学习状态的西维尔总是很专注，因此所有在课上试图和她说话、扔纸条的傢伙，无论男女，不仅没能达到目的，反而被凯尔森先生一抓一个准。 这节课并没有让校长等太久，大概凯尔森先生也知道他的着急，一点儿都没拖堂。 在老师略带催促的眼神中，本来还准备课后提问的西维尔也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老老实实拎包走人。 她并没有来过校长室，所幸福克斯高中并不算大，寻找目的地还算顺利。 校长是位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留着时兴的地中海髮型，一双眼睛带着笑纹，儒雅而不油腻。 「安斯塔特小姐来了，这是多么让人愉悦的一个惊喜，请坐！」校长的态度和煦极了。 「校长您好，听说您找我，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当然，是这样的，安斯塔特小姐，你之前和德利公司签订了出版协议，现在初版已经在市面上发售了，销量相当好。西雅图日报的人知道你还是个高中生，对你很有兴趣，想找你做个访谈，之后德利公司也联繫了我们学校，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开始巡迴，你知道，毕竟你还在上学，而且宣传方面可能需要你再配合，上上电视节目什么的。」 第69页 「额……」西维尔有点犹豫，听起来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安斯塔特小姐，我发现你看起来很犹豫，需要听听我这个老傢伙的建议吗？」校长问道。 「我当然很乐意学习您的处事智慧，校长，而且您正当壮年，并不是什么老傢伙。」西维尔温和地反驳道。 其实说是壮年都已经是夸张了，对于她的族人来说，四五十岁的年龄还算得上小伙子呢。 相比较而言，人类的寿命确实短暂如。 「哈哈哈，但是和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比起来，我就已经很老很老啦。好了，听着，小姑娘。你还是个高中生，一个年轻、漂亮、优秀的高中女生，成绩优秀，人缘好，我打听了一下你在学校的名声，猜猜怎么着？几乎所有人，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名字，而且对你的看法都相当正面积极。你知道这已经非常少见了，我从教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次，毕竟知名度和受喜爱程度并没有多少关联度。那些个校园明星，啦啦队长、舞会王后之类的，往往背地里都会被人骂得很惨。 更别提你的那本小说。哦，天啊，我也看了那个。老实讲，真的是一本老少皆宜的小说，我看完之后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的故事。之后我把她放在房里，被我的小孙女拿去翻了翻，现在每天晚上让我给她当睡前故事读，喜欢得不得了，而且天天问我，她什么时候能长出毛茸茸的狼耳朵和狼尾巴，她也想去雪山上采拉木塔尔花。 你的书，加上你的个人条件，稍微宣传一番，就能被当做典型，一个很有天赋的美少女作家，各种版权费会让你收到手软，安斯塔特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种机会，如果你抓住了，以后你的路就多了许多选择，不管你是继续写作也好，还是转型去做编剧、导演，或者利用你积累的资本去做生意也好，甚至凭藉你的知名度去从政，都有很大便利，能给你省不少力气。 孩子，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个听话乖巧的好学生。我听说了斯旺家那个小姑娘的事。我认为你做的很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我希望你也能多考虑考虑你自己。」 这番话算得上是苦口婆心，条分缕析地一点点掰扯给西维尔听，像是生怕她因为还不够成熟，听不明白似的，西维尔很难辜负他的好意。 但是贝拉的状态刚刚才稳定些。 这次与上次去西雅图的情况又有不同。上一次办正事几乎没花什么时间，里尔本质上又是个开朗独立的性格，带着里尔去玩一趟，西维尔并不需要太操心。 但如果是访谈、签售这类事，西维尔就得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里头，而贝拉又是个不太容易适应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内向女孩子，如果邀请她一起去，那对贝拉而言就不再是享乐，而是受苦。 再加上自己和雅各布情意正浓…… 但校长说的没错，趁热打铁才是做好推广的关键。 西维尔最后决定接受这些邀约。 在校长的帮助下，她先和西雅图日报敲定了访谈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直接在校长室进行。至于德利出版公司那边，西维尔打算和他们协商好，把巡迴签售改成定点签售，一次只去一个城市，可以在那儿多待几天，但是每个城市之间的间隔时间也要相应延长。 她是有牵挂的人，她的朋友们、她喜欢的男孩子，这些都是她不愿抛弃的。 最近西维尔能越来越感觉到，随着自己和身边的人联繫加强、羁绊加深，世界对她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 最简单的表现就是，她的能力又得到了加强。之前在使用的时候还有些微的凝滞感、阻塞感，用的越多越明显，但现在，已经愈发流畅，似乎天地间的冰雪之力尽在掌握。 如果这是在远古时代，她说不定能靠着这一手被当做冰雪女神什么的。 大约是因为西维尔本人的价值潜力实在太高，德利方对她的态度异常的宽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她的一切要求，甚至还主动提出要改协议，给她涨涨分红比例。 据校长分析，这是因为很快西维尔就会成为各大公司争抢的香饽饽，德利这是在提前刷好感度和忠诚度。 对此，西维尔并不是很在意。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是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听到她的故事，这就是母神交给她唯一的使命。 所以只要德利能在这方面做得好，不管其他公司开出什么条件，她都不会主动毁约——除非对方能给出优越得多的推广方案，那大约还是需要多考虑一下。 达成意向后，德利就很着急地向西维尔确定开始时间，第一站就定在西雅图，大约会持续签售一周左右，视具体情况有增减时间的可能。 西维尔被问得没法，将时间定在了这周四，和访谈只隔了一天，留给她的准备时间相对仓促。 「校长，学校上课这边……」西维尔不太好意思地张口，她又得请假了。 「放心，安斯塔特小姐，」校长笑容满面，不，应当是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我可是这儿的老大，可以给你批假，假条你事后再补就好。至于你的功课嘛……我会让各科老师给你理一份复习资料出来的。福克斯高中不会轻易放弃对任何一个学生的栽培和支持，而你，你会成为我们的骄傲，毕竟你可是咱们未来十年挂在学校杰出毕业生榜单上的免费招生gg。」 第70页 西维尔很配合地笑出声。只是短短一上午，她就对这位幽默风趣的校长很有好感，他是一位值得尊重的长者，很为学生着想，关怀又体贴。 从校长室出来之后，还要去同贝芙丽、杰西卡他们寒暄一番，满足他们出于关心的好奇心。尤其是贝芙丽，她对于西维尔不和她打招唿就请假一周的恶劣行为发表了强烈的谴责，甚至气到掐住西维尔两颊疯狂揉搓。 「我一个礼拜没看见你！七天！整整七天！你要担心死我是不是！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坏蛋！」 西维尔嘟着因为脸被挤压而被迫翘起嘴唇尽力回答：「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哼。」贝芙丽气唿唿地松了手，但还是不大高兴。 西维尔又说这次去西雅图会给她带礼物回来，又再三保证之后如果长期外出会提前告诉贝芙丽，哄了她半天才哄好。 好不容易度过了这忙得鸡飞狗跳的一天，回到家后，西维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按下雅各布的电话。 对于要怎么跟雅各布说，接下来她可能会全国各地到处飞这件事，西维尔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而且与贝芙丽不同，如果雅各布因此不满或者生气……雅各布还没同她生过什么气，一直都脾气很好，基本是百依百顺，她真的没有什么哄雅各布的经验，心里慌得不行。 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西维尔按下了通话键。 但哪知道，雅各布在沉默一会后，用他那标志性的性感男低音沙哑着问道：「所以，我要有个明星女友了吗？有钱，有名，还漂亮。」 「……什么、什么女友啊，我们是这么回事儿嘛？……」隔着电话，西维尔的脸也红出了新高度。 他们还从没正面提过这个话题。 「有道理，我们还没说过这个……那么，西维，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给我一个名分吧，我已经等了太久了……」 西维尔自己轰隆的心跳声和手机里传出雅各布浅浅的唿吸声交织着传入心间，当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自己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愿意。」 第三十九章 「呵呵……」 西维尔被雅各布磁性的低笑弄得耳根发痒，有些羞恼地嗔道：「你笑什么？」 但笑意并不是一下子就能收住的，西维尔听着雅各布差点把自己憋到咳嗽的动静，无奈嘆气，「行吧行吧，你先笑够了再说。」 「没有，咳咳。」雅各布呛着气音解释：「我只是，咳……我准备了一大段说辞用来说服你，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干脆，都没用上。」 「……那我配合你一下，让你重新说？」西维尔也被这种理由逗笑，两个人对着电话一齐傻笑了好一会儿。 「不用不用，你这么迫不及待地答应我的告白，我开心还来不及。」 笑着笑着，气氛就慢慢变了。 不知从哪一秒开始，空气都变得安静下来，就连始终游离着的细小尘埃都停止了浮动，飘在半空中，不敢惊扰沉浸在这一刻静谧中的爱侣。 「所以……你什么时候要出发？」金属质地的男低音隔着听筒传出，沙沙柔吻着西维尔的耳膜，引起一阵酥麻战慄。 「这周四。」 「只有两天了啊……」男低音传递出的情绪转为低落，让西维尔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质疑自己的决定。 两人仍旧沉默着，先前那股缠绵暧昧的气息却不见了。 尘埃重新开始舞动，时钟发出「嘀嗒」声简直有些吵闹，手机的机身太方太厚，握在手里膈得西维尔掌心发痛，这股痛意随着时间不断加剧，甚至转向了不能触碰的麻木。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雅各布故作轻松地问道。 「我想，不行，杰克，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里尔就和你一起去了凤凰城。」 「别这样，杰克。」西维尔深吸了一口气，「里尔当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而且我这次是去工作的，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你。你还要上学的，我可不想接到比利半夜打来的电话骂我，说我教坏他的乖儿子。」 「我爸才不会这么做呢，他巴不得我早点搬出去住……说真的，西维，我有时候不太明白我为什么要上学。你看，我的成绩算不上好，有点偏科，估计申请不到什么好大学。大概率是高中毕业后我会去做汽车维修一类的工作，但这活儿我现在就可以做，用不着等到毕业以后，上学反而耽误我学技术赚钱，那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继续上学拿到毕业证呢？」 话题的走向偏离原轨后逐渐深入，将触角伸向两人从未谈过的未来。 西维尔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之前她从没接触过的领地——雅各布的迷茫和害怕。 这让她不敢随意插话，生怕惊跑无意识暴露自己脆弱咽喉的少年，甚至将唿吸声都刻意放低了些。 总是勃发着蓬勃生机的小狼也有低迷的时候，由于尚且年幼，利爪和尖牙还不够锋利，除了靠着坚不可摧的气质惑人，摆出一副成熟模样，他还有什么办法去守护他想守护的人、与她相匹配呢？ 「西维，你聪明又漂亮，还很有钱，高中没毕业就出书，很快就会成为电视上的常客，知名作家，你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八成会一辈子留在这片小小的保留地，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平淡、贫瘠、枯燥，最后变成一个满脸沧桑的小老头。西维，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快要追不上你的脚步了，还是说，我已经追不上……不，也许本来就不可能追的上。」 第71页 这番谈话让西维尔深思，也惊异于雅各布心智上的成熟。 他比迈克、埃里克都要小上两三岁，当后者两人还在整日思考该怎么逃避考试、怎么更受女生欢迎的时候，雅各布却已经开始思考未来。 她听出了他的迷茫害怕，却也听出了话中的担当和勇敢，这个年纪尚小的男孩儿正试图努力为自己承担一个未来。 「杰克，你知道，我从不说谎。我不知道我以后会在哪里生活，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定居在一处。如果可以，我很想长久地留在福克斯，我喜欢这个小镇，自然气息浓厚，小镇的居民也和蔼可亲，非常友善，我的很多朋友们都在这儿。」 「嗯，我在听。」雅各布知道自己的新女友话还没说完，而且他有预感，她将说出口的话，会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巨大的改变。 西维尔努力措辞，调整着唿吸，试图让雅各布对自己的提议接纳度更高些：「你考虑过离开保留地吗？」 「如果你愿意，杰克，你就好好地读完高中。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我想我可以帮你申请到一个不错的大学，让你去读你喜欢的专业，比如机械工程？汽车制造？或者别的你感兴趣的。之后等你大学毕业了，也许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工程师，或者你想出国继续深造？总之，如果你不是一定要留在这儿，我们的未来会有更多可能的，杰克。」 这次雅各布的沉默更久了些，似乎在思考。 西维尔也不由屏息，等着对方的答覆。她多么期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啊，以至于她有些想向母神祈祷，求得一个美好永恆的结局。 「啧啧」的水声传来，似乎是雅各布在舔嘴唇。 然而夜晚实在是太安静了，使得这样细微的声响被月色勾勒得具象化。 西维尔的眼前隐约浮现出少年此刻的形象——古铜色的肌肤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他的长髮洗过后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落到他的胸口，顺着肌肉的纹理滑下去。嫩红的舌尖从口中探出，舔动丰厚的嘴唇，牙齿白亮的下边沿在唇舌张合间一闪而过。男孩儿闭上嘴，把舌头放回温暖的口腔里，被舔过的双唇红艷艷的，残留一层湿漉漉的水光。 口干舌燥的异感莫名出现，西维尔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热，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罕见地走神了。 「……我的姐姐们，她们都去读大学了，比利觉得她们应该会留在大城市里工作、结婚、生子。」 西维尔从出神中惊醒，下意识问道：「他对此没意见吗？」 「没有。」雅各布说着说着也笑了，好像一下子心情轻松起来，「奎鲁特人很少远行，大多会选择留在保留地。但是比利，他和村里其他老人不同，从不限制我们的成长和发展。当然，在某些方面，他相当固执，比如，咳，对感情的忠贞和尊重，他从小就要求我们不能在结婚前乱来……但是，如果我想以后去外地的话，他大约也不会阻拦。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只不过你也知道，他一个人生活不太方便，姐姐们都不在，我不太放心他独自生活。」 养老是个大问题，西维尔也有点发愁。她很喜欢比利，他总是对她很照顾。 「可以带着比利一起走吗？」 雅各布咂舌，「我想不行，这就是他固执的一块了，他坚持自己要守在村里，尤其是在库伦们搬来之后。不过他们现在走了，不知道比利的态度会不会松动些，但我猜……不会。」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虽然不算突兀，也还是让西维尔有些失落。 「哈哈……瞧瞧我们，像不像两个正在为未来发愁的新婚夫妻？」雅各布似乎已经恢復了平时的阳光，开始同西维尔打趣。 「杰克！」 「别担心，西维，我们会想到办法的。」少年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年上女友，用他一贯的沉稳和温柔，「知道你对我的态度，我已经很有信心了。你说的对，我会好好上学的，你也要加油，还等着你帮我搞定未来大学呢。说起来，我挺喜欢哈佛的。」 「哈佛？」西维尔一下子心虚起来，这是美国顶级大学之一了，她不确定自己的能量足够，但她刚刚才和雅各布夸下海口 「哇哦，西维，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信了我想去哈佛吧？你也太可爱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我会努力的，」听见男友低低的笑声，西维尔反倒斗志勃发起来，「至少要达到能让你想去什么大学就去什么大学的层次吧。」 「这听起来像是我被你给包养了。」雅各布仍在打趣，并不觉得被冒犯，他从不会有奇怪且不合时宜的男性自尊心。 西维尔却被这话噎住，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被雅各布笑了好一会儿。 直到比利的怒吼声从电话里远远传出来，催着雅各布滚去睡觉，两人才依依不捨地挂了电话。 于是，他们仍旧按最初的计划各自前行。西维尔去完成她的工作和使命，雅各布留在福克斯，好好学习，等她回来。 临走前，西维尔想让雅各布替她帮着照看一下贝拉。 出乎意料的，这个要求却被雅各布拒绝了。 面对西维尔疑惑的表情，雅各布给出了他的理由。 「西维，你还有很多可以帮忙的朋友，里尔，贝芙丽，杰西卡，奎尔，安布里，保罗。尤其是奎尔他们，别提有多乐意去照看贝拉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全世界第一可靠，但我是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和异性应该保持一定距离，我的小傻瓜。」 第72页 西维尔哑口无言，这方面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让西维尔情不自禁地再一次仔细审视眼前这个坏笑着的俊美男孩儿。 她忽然发现他距离两人初见又长高了许多，骨架长开了，肩膀更加宽阔，浑身紧实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华丽，就连脸上的婴儿肥都在不知不觉中消减了许多，眉眼愈发深邃，轮廓更加清晰。 尽管年龄尚小，但从身体到心智，雅各布他都已经是个相当成熟的男人了。 西维尔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就被这个成熟男人抱了满怀。 原来鼻尖的触觉也如此敏锐，触到隆起胸肌的结实硬挺，一路直勾勾传到了手心，让西维尔心里直发痒，很想捏点什么。 「早点回来哦，我会很想你。」 「我也会很想你。」 第四十章 签售是在一家市中心的老书店里进行的。 书店离西维尔住宿的酒店不很远，走上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但德利给她安排了车子每天接送。这样倒也很不错，她可以在车里欣赏西雅图早晚行人匆匆的街景。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与小镇相比要快上许多，与凤凰城相比也风格迥异。 一个城市的形象似乎总和当地的天气息息相关。 凤凰城就像是个小麦肤色的火辣女孩，活力四射，激情满满。长时间的日照和阳光让城里的人们不仅拥有了均匀而有光泽的健康肤色，还大多数热情爽朗，男男女女穿着凉快舒适的衣服，脸上的笑容热烈而奔放，鲜亮的橙色是这座城市的代表色。 西雅图却不同，常年的多雨让这座城市气温偏低，清风吹拂、细雨靡靡，天空仿佛都比旁处要更近偏灰蓝色。文艺和典雅是最为流行的穿衣风格，人们被繁忙的工作裹挟，在街上穿行时便表情严肃、步履如风。就连城中的建筑也大多更为厚重雅致，名校的坐落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学术色彩，这让西雅图简直像个不假辞色的学者，目光淡漠地审视穿行其中的游人。 这座城市就像它的天空，是灰蓝色的。 每天，西维尔走进这家老书店，都会为其精雅美丽而惊嘆。 装潢的整体色调是浓郁的棕褐色，比融化的牛奶巧克力还要漂亮，横樑与墙体边框都是木质的，上面布满了精緻细腻的雕花，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是一串串姿容各异的紫藤萝。 橱窗的形状像一面面两头尖、中间圆的半身梳妆镜，边缘是弯曲且不规则的，让透明的玻璃窗少了些许单调。每两个橱窗中间的正上方，镶嵌着一块菱形的玫瑰彩窗，色彩瑰丽绚烂，透光性不那么好，可是却会在晴朗的时候，在店里的地面上投下一个个七彩的色块，饶有趣味。店里的窗帘则是厚重的深海蓝，与整体的棕褐色相处融洽、相得益彰，和谐的色彩让整家店铺的氛围都更加安静高雅。 店里的书架也都是木头的，但和墙边、横樑的颜色有所不同，更接近于潮湿大地的深褐色。书架的形状是很简单的，每一层的横板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厚薄正好的承载着一本本精装、简装的书。但它又是漂亮的，因为制造它们的工人在最后，又替这些书架的外表面涂上了一层浅浅的掺着金芒的清漆。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在阳光最盛的正午时分，或是将店里所有的暖黄灯全打开，才能瞧见那一层流动闪耀的斑斓金光，简直像是书里的智慧化作流光，在书架上穿梭逡巡。 西维尔签售的座位就被安置在书店深处，正对着门口。这是书店专门为她腾出的位置，两边是特意挪开重置的排排书架，简直就像是一个流淌着静谧书香的秘密空间。 她坐在这儿，如果没什么人，抬头就能刚刚好看见那几扇漂亮的玫瑰窗。 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多，几乎每一天，人们都排着队等候西维尔的出场。 为了方便交流，西维尔的桌前还放了许多可爱的木质座椅。座椅相对低矮，这让西维尔有时会觉得自己好像个给幼儿园小朋友讲故事的女老师。 「安斯塔特小姐，请问你是怎么想像出这样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的呢？那些奇异的地形，全新的种族，还有阵营关系错综复杂的神明……尤其是你书里的主角所在的雪原狼族，他们世代聚居在苍茫的雪原上，守护着圣山，你不觉得他们族群里那种和谐紧密、毫无争执的感情过于乌托邦化，以及他们和狼神的联繫亲密得不像话吗？我是说，他们的神明甚至会愿意为了信徒而交出一部分自己的神力，这种神明与信徒的关系简直闻所未闻……请问这是你自己首创且完全自创出来的吗？还是你是把收集到的民间传说加以改编？」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棕发女士举起手提问，张口就是有条不紊的密集的一连串问题，显然是有备而来。在她说完后，抬手扶了下眼镜，翻开了随身带的小笔记本，做出认真记录的模样，镜片后的双眸熠熠闪光。 「你看起来像个厉害的记者。」西维尔笑得温柔和婉，并没有被犀利问题冒犯的恼火，正相反，她相当欣喜眼前的人认真看过了自己的小说，「你觉得书里的这个世界合理吗？」 女人点点头，「世界逻辑是自恰的，所以才令人震撼。你的年纪还这么小，很难让人相信你是独立思考出的世界构架。举世闻名的《指环王》、《哈利波特》这一类的奇幻小说，大多建立在已有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的基础上，即便如此，他们的作者也是在有了一定的年龄和阅歷、花费了数年呕心沥血的创作后，才完成的作品。但听说你还是个高中生，创作最初也只是在校报上刊登，据调查，你的写作速度相当快，几乎不用加以思考，连你的同学们都难以置信。请问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73页 说完，她还刻意将目光环视一周，好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严厉到有些肃穆的神情，「如果这是你独立创作的作品，那我想你一定是个天赋奇绝的少年天才，但或许大多数人会更倾向于认为，你的小说有抄袭嫌疑。」 「妈妈，什么是抄袭？」一个小小的清脆甜美的童音在角落里响起，那是一个央求妈妈带她来找喜欢的作家给自己的睡前故事签名的小女童，看起来只有四五岁。 「嘘——声音小一点哦宝贝，抄袭的意思就是抄了别人的作业。」她的妈妈低声向她解释。 「抄作业不好。」小女孩皱起了眉毛，一张小脸严肃地绷紧了，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她转头看向西维尔，奶凶奶凶地和西维尔对视了半天，又转回去仰脸看着妈妈，「妈妈，她好漂亮，我觉得她不是抄作业的坏人。」 母女两之间的对话打破了棕发女人先前营造出的压迫性气氛，众人被小姑娘的童言童语可爱得闹笑出声。 「关于这个的问题，我想你可能并不会是最后一个提出的。很多人或许都会有这种疑惑，一个学生，她能想出这样的故事吗？」 西维尔坐姿放松却不失优雅，语气温婉而不失力量，目光澄净平和，娓娓道来。她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轮到刚才说话的小姑娘时，还特地展露出亲切的微笑，引得小姑娘又惊艷的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我想说，这个故事在我们这个世界来说，的确是完全原创的，没有任何的借鑑、融合，更没有抄袭，它就是一个彻底独立的、全新的故事，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我的生命来担保。但我不会说，这是我的故事，是我创作的故事。于我而言，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那个世界的生灵就是这样生活着，我只不过是个幸运儿，能够窥见一隅，做出记录。这也是我写起来很快的原因，我并不是什么创作者，只是一个记录者。」 棕发女人面露疑惑，手上却不停，一支原子笔写得飞快，恨不得把西维尔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记录者？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亲眼见到过这个世界吗？」 西维尔笑意微敛，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玫瑰窗，望向一个渺远不知处的地方。 「你们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一个梦，一个美好的、真实的、完整的梦。」 在场的书迷们都笑起来，认为这是西维尔在幽默地讽刺提问者。毕竟，谁也无法相信单只凭藉做过的一场梦，就能完成这样宏伟的创作。 就连棕发女人也吃瘪一般瞪圆了眼，显然她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就能做到这样不着痕迹又滴水不漏地反驳自己。 写作之事，最忌讳的就是抄袭。只要被沾上一点这样卑劣的标籤，名声就会整个儿臭掉，再也洗不干净。以后只要提起这个作者，不管他后来写出怎样伟大的作品，人们第一时间想起的，总会是「他是个无耻的抄袭者」。 而倘若西维尔的解释是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不管她怎么说，棕发女人都会努力挑出错处来加以放大和攻击，准确的说，她今天就是来者不善。 可却被西维尔这么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话已经说成这样，她要是再揪住不放，任谁听了都能发现她的来意，从而对后面的谈话持以怀疑态度。棕发女人在气恼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心惊，赞嘆于这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敏锐的判断力、出众的才气，和她身上已经隐隐显出的荣耀之光。 谁也不知道，西维尔其实只是说了句实话。 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她的家乡，也已经被这个世界接纳甚至同化，除了自己最初的使命，她甚至再难和来处产生一星半点的联繫。 雪原、圣山、狼人、祖神……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作者姐姐，我也有个问题想问。」 轮到给那个小姑娘的书籤名时，这个小奶糰子用格外正经又格外甜的表情看着西维尔，一双眼睛竟然是少见的翠绿色，又大又圆，简直像是一对儿绿莹莹的幽湖。 「嗯嗯，你说。」西维尔拒绝不了这个软乎乎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故事里面，卡翠娜献出了她的灵魂碎片，获得了神力，那她会不会疼呀？她以后还能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吗？我妈妈说，灵魂不完整的人不可以上天堂，那她以后怎么办呢？」 西维尔蹲下身，平视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解释道：「不会疼的哦，那是魔法，卡翠娜感觉不到的。至于能不能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对于圣女来说，那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呢，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很可能都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如果她真的碰到了喜欢的人，母神那样仁慈，她会宽恕她的孩子的，说不定会把对爱情的感知当作任务奖励还给她呢？毕竟，每一个圣女在死后，灵魂都会回归母神的怀抱，交还神力，母神也会把灵魂碎片还给她们，这样圣女们就能侍奉在母神的身边，获得永生哦……」 说着说着，西维尔自己也愣住了。 她想，她大概知道自己获得宽恕的原因了。 第四十一章 穿越是一件险象环生的难事，尤其是在没有先例、自行摸索的情况下。 要撕裂空间、要精准定位、要脱离原处、要获得异世的接纳、要安排合适的身份……桩桩件件都是极其高难度的任务，没有一项是西维尔这样的凡人能做到的，哪怕只是最简单的穿越过程，也需要足够多的能量去保证穿越者的灵魂和躯体不受损伤。 第74页 否则就可能因为能量不足而在穿梭时被空间乱流和提前发现的世界意识整个儿撕碎，缺胳膊断腿儿或者灵魂受损变成痴傻的也有可能。 因此，在灵魂残缺的状态下，是无法进行异世穿越的。 所以早在西维尔接下那个任务的时候，母神就已经将属于她的那一部分灵魂碎片还给了她，还额外加赠了一部分神力护航。 这样浅显的道理，她早该明白的。 西维尔不由回忆起刚来到这儿时，第一次向母神作祷告后，那股全身暖洋洋麻酥酥的感受，就好像被最为精纯的神力灌了满身，力量简直充盈到了指甲尖儿。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的感觉，短暂到她一直以为那是幻觉，现在想来，那大约是母神勉力做到的最后一次的慷慨。 祂总是以最仁慈最宽容最慷慨的姿态对待祂的子民、祂的信徒，这便是他们雪原狼族的祖神，他们永恆不变的、所有人都甘愿为其献出生命的至高信仰。 西维尔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翻腾汹涌的冲动，那冲动迫使她立刻摒除杂念，向她的神明告罪、求得对自己愚蠢的宽恕，再向祂祷以最真诚的感恩与祝福，愿母神与世界共渡难关、不灭长存…… 但此时此刻，西维尔被困在了这处小小的书店里，众目睽睽，既没有宽阔的空间足以迴荡她的祷告词，也没有巍峨的神像寄託她的情感与思念，只有排排沉默的书架和冰冷陌生的书。 她已不在她的家乡。 冲动渐渐平息，西维尔的心里五味杂陈。她维持着笑意给小姑娘写完签名和寄语，同每一个排队上前的人握手致意。 等到这一天的行程全部结束，回到酒店的房间，西维尔才勐地松了劲儿一般瘫软。 莫名的，她将手抚至胸口，想要透过血肉去触碰藏在心脏里的那个完整的灵魂。多么神奇啊！她竟然早已补全了残缺，没有任何顾虑。 那么她萌发的所有悸动和好感，都是真实的，她就是始终在为她的少年心动着。 洗漱完做了祷告之后，西维尔对情人的思念达到了顶峰，她很想听听雅各布的声音。 但只可惜，电话没能打通。 大概雅各布是睡了。 西维尔有些遗憾，但快乐的感觉很快就盖住了失落，她又高兴起来，兴奋状态下她没有多少睡意，干脆联繫了贝拉。 贝拉在里尔的鼓励下，已经回到了学校正常上学。但是里尔和保罗最近好像都很忙，贝拉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们了。 「里尔已经毕业了，和我们不一样，可能她有其他事要忙吧。」贝拉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会，西维尔发现贝拉提到安布里和奎尔的频率很高，打趣着问她是不是对他们哪个有好感。 「喔，西维，这真的是个很难的问题。天啊，我也不知道……奎尔，奎尔是个开心果，他总是那么活力满满，让我很开心。但是安布里……安布里就像一个沙发、一个柔软的座椅、一张床那样令人安心。他很安静，很少说话，可是他又是那么体贴可靠，敏感细腻，能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总是给我鼓励和支持。你知道吗，他还教我骑摩托，他陪着我骑的。我当时……西维，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是昏了头，对不起我没能忍住，想要再看一眼爱德华……我骑得太快了，没剎住车，他本来跟在我后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就在我快要撞到石头的时候，他拉住我了，西维，他一下子就控制住了我的车，不然我可能会撞伤脑袋……」 西维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问道：「那你是更喜欢让奎尔陪着你，还是安布里？」 「我希望他们都能在我身边。」贝拉毫不犹豫地说到。 这个回答超出了西维尔的预料，她不由地好奇：「贝拉，你现在还喜欢爱德华吗？」 「当然了，西维，我想我永远不能忘记爱德华了，我始终爱着他，在我心底深处。」贝拉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充满了难耐的悲伤。 「那安布里和奎尔……？」 「他们是我很好的朋友。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虽然我还很想念爱德华，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心痛到活不下去了，也没有再做噩梦。」 「额，贝拉。」西维尔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如果奎尔和安布里喜欢上你呢？」 「……我不知道，西维，我想我可能不能接受他们。」 「那么你不能接受他们的告白，也不能选择出更喜欢的一个，是的，我指的就是朋友的喜欢，但你希望他们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陪着你，作为好朋友。」 「对。」这个回答，贝拉说得轻快极了，「西维，还是你最懂我。」 西维尔第一次发觉贝拉的身上有一种天真的残忍，这并不是说她不善良，而是她在无意中伤害他人时，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这叫做什么来着……天然渣？ 出于良心的谴责，西维尔劝道：「贝拉，我想你这样对奎尔他们来说并不公平。虽然我最近没能看到你和他们的相处，但听你的描述，我感觉他们至少是对你有些好感的。如果你最多只能给他们朋友的位置，那你最好明确点暗示或者拒绝，否则他们如果误会你们能有所发展，最后岂不是会很失望？又或者你长久习惯了他们的陪伴，而他们却因为积攒了太多失望离开，对你而言，不就是二次伤害吗？ 第75页 贝拉，我承认我一开始找安布里他们给你做玩伴，是希望你能早点从爱德华的阴影中走出来，可如果你自己想要留在过去，那么我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其他人。这是错误的。」 贝拉闻言沉默了，过了会儿才低声道：「你说的对，西维，我不能这样自私……但是……好吧，我会好好想想的。」 西维尔不知道贝拉最后会思考得出个什么结果，只希望她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提前让雅各布提醒兄弟们一下，或许也可以？ 犹豫中，西维尔沉沉睡去。 这次来西雅图，西维尔还带上了雅各布送她的捕梦网，照旧是挂在了床头。 当夜的梦境有些混乱，西维尔一会儿看见了些许破碎的画面，一会儿陷入湍流的透明旋涡中，最后她似乎是在下落中被一团云托住，舒适安逸得好像回归了母神的怀抱，即便是在梦中，这种熟悉的感觉也让她心情复杂，自责、愧疚、感动、庆幸、思念…… 又过了两天，这一趟的签售会就正式结束。 由于整个过程非常顺利，销量和宣传的最后结果都远超预期，德利高层相当满意，特地邀请西维尔去参加一场晚宴，连礼服都替她准备好了。 面对最后的邀约，西维尔虽然很想回家，却又觉得去参加了也不妨事，按照计划她本来就打算明天一早回去，顶多今晚睡得迟些。 但事情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天才少女的名气和自带焦点的美貌让西维尔在现场狠吸了一波关注，开场没多久她就被一位短髮女士拦住了，对方是一家知名跨国出版集团欧洲总区的负责人。 这家公司与德利不同，德利专注于国内市场，是个根基深厚的地头蛇。而这家名为「莱博」的公司却是有着广阔的海外市场，尤其是亚欧地区。 「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安斯塔特小姐，今天是特地为你来的。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你聊上几句，这是我的联繫方式。」短髮女士递过来一张名片，随后继续说道：「要谈谈合作吗？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抱歉，我已经和德利……」 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这位自称卡罗尔的负责人有着相当雷厉风行的强势性格，简直像是里尔的霸道升级版。 「请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和德利抢生意的意思，恰恰相反，我们是想和你、和德利一起合作。目前安斯塔特小姐你在美国的步调相当稳妥，发展态势良好，如果不出意外，一两年内你就能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奇幻作家。但你有没有想过拓展海外市场呢？这和你在国内的发展并不冲突。」 西维尔先前确实没想过这些，毕竟国内的签售她才刚做了第一站。 「我和德利那边已经联繫过，知道你把巡迴改成了定点，西雅图这边的已经结束，距离下一站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相当宽松充裕的时间段了，如果能充分利用起来，你完全可以利用这半个月跑遍半个欧洲——安斯塔特小姐，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西维尔秀美微拧，在眉间皱起浅浅的波澜。 她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正好西雅图之行结束了，不知道安斯塔特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义大利玩玩呢？我们公司的总部就在艺术之都佛罗伦斯，你会喜欢那儿的。我已经定好机票了，晚上十点，还请西维尔大美人能够赏脸。」说着，卡罗尔甚至牵起西维尔的手，行了个绅士的吻手礼。 毫无准备地碰上这样姿态强硬的合作者，西维尔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被拉上了航班。她只来得及给雅各布发了封邮件，表达推迟见面的歉意。 直到坐在飞机上，西维尔才反应过来，莱博和德利应当早就达成了合作意向，不然这位卡罗尔女士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会场上，做出类似挖人抢生意的举措，还全程没有德利的人过来干涉。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谈妥的。 是签售之后？还是之前？亦或者早在西维尔和德利刚刚签下初版合作协议的时候？ 这就是德利同意自己只做定点签售的原因？让她见缝插针地去欧洲再来一波巡迴？ 全程不停地思考让西维尔有些筋疲力尽，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降落在了义大利的土地上。 这是一片更加古老的陌生领域，除了艺术与时尚，还遍布着未知和危机。 第四十二章 可能是因为已经完成了把西维尔弄来义大利的小目标，下飞机之后，卡罗尔的态度反而温和了许多，亲自带着助理去给西维尔办理酒店入住。 这次的住宿待遇比起在西雅图要好多了，卡罗尔直接给西维尔开了个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而且一订就是半个月，并言明不拘西维尔想在这里住多久，如果住的满意，以后她来义大利做签售的话，还可以随时来入住。这家酒店也是他们集团名下的产业之一，可以长期为她保留房间，还可以免费承包一日三餐，据卡罗尔介绍，酒店的大厨是他们重金挖过来的，做义大利菜很有一手。 变相地向西维尔彰显了一波经济实力。 但不得不说，莱博的实力比起德利确实要雄厚许多。 不仅是食宿，莱博的体贴还体现在了其他方面。 比如，卡罗尔知道西维尔在义大利人生地不熟，鑑于这次她在这儿的时间很有弹性，特地给西维尔安排了当地的导游，一个黑髮黑眼的年轻男孩儿，是很有义大利风情的长相，有一种充满男人味的英俊。 第76页 虽然他的发色和瞳色都让西维尔想起雅各布，但是作为非单身人士，西维尔还是拒绝了卡罗尔的好意，表示如果自己想去景点玩的话，会自己找导游。 她本就算得上富有，前不久德利又刚给她打了第一笔分红。在花钱这一方面，西维尔的确没有丝毫顾虑。 再比如，由于邀请西维尔来义大利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谈合作，但欧洲和美国法律体系并不相同，西维尔之前在国内找的律师，在义大利就完全失去了作用。因此卡罗尔相当友善地向西维尔推荐了好几位当地律师，方便帮西维尔看合同。 不过西维尔也都拒绝了。毕竟两人虽说是合作伙伴，适当保留戒备心还是很有必要的，西维尔决定还是自己去找合心意的律师。 莱博大约是相当有诚意的，尽管被轮番拒绝，卡罗尔的态度却始终很好，体贴入微，就算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助理也会及时提醒，简直让西维尔觉得，不跟他们合作好像就有所亏欠似的。 最后，卡罗尔让西维尔在义大利先玩上三四天，等她做好准备再去总部找她。 当晚，大约是因为对西维尔的爽约有些失望，雅各布只给她回復了一句简单的「知道了，你在义大利玩得开心。」就没再多说什么。打过去的电话，雅各布也没接，过了一会才发邮件说自己很累，想早点休息。 西维尔自觉理亏，关心几句之后就劝雅各布赶紧去休息，并再三保证自己会尽快回福克斯。但雅各布的回覆有些奇怪，好像期待之下隐藏着莫名的抗拒。 一个人的旅行也可以很有趣。 西维尔当然很想念雅各布，可事已至此，她也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既是旅游观光的好机会，更是让小说扩大宣传、走向国际的好机会。这是西维尔永远也无法拒绝的，她曾跪在母神的神像前虔诚起誓，她会竭尽全力让新世界的人最大化地知晓他们的故事。 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宿命。 义大利虽然歷史悠久，有很多知名景点，但国土面积确实很小。 她只花了一天就逛完了佛罗伦斯的大部分着名景点，原本打算第二天去比萨也玩上一圈，看看那个世界闻名的斜塔，却在吃晚餐的餐馆里，和拼桌的本地人聊了起来。那人极力推荐她去一座叫做沃特拉的小镇玩，据说那儿正值圣马库斯节的准备期，会有很多相关的纪念品大减价。 西维尔被说动了，当即就定下了第二天前往这座古城的计划。 沃特拉有着千年的歷史，最为闻名就是一座古堡，传说那曾是义大利吸血鬼的大本营，在吸血鬼被赶出义大利后，那儿就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但据说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参观，需要有很复杂的申请和审批流程。 这样有趣的地方，西维尔当然不想错过。她有不少吸血鬼朋友，因此非常好奇他们的歷史。 吸血鬼也会像人类一样有阶级嘛？他们也有统治者、也会有底层民众的被压迫和反抗吗？就像人类歷史一样？卡莱尔他们在遇到西维尔之前并不相信吸血鬼拥有灵魂，那么整个歷史上，所有吸血鬼也都这么认为吗？他们有信仰吗？ 数不清的问题让西维尔对这趟旅行兴致勃勃，也让她在申请通过之后高兴地破例在午餐时点了杯香槟。 收到集合的简讯之后，西维尔就飞快赶往了要求前往的小广场。 到了那儿，西维尔发现他们这一批游客大概有二十人左右，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两三个可爱的小朋友，全都不超过十二岁。 一位白髮的、戴金丝框眼镜的老先生看西维尔的长相精緻秀美，黑髮黑眸，以为她是亚洲人，或者混血什么的，主动同她交谈起来。 在聊天中，西维尔得知，他是个丧偶的工程学教授，德国人，已经在柏林工业大学已经取得了终身教授的资格，距离退休还有不到十年。 他很爱他的亡妻，而且因为他们亡妻的以前身体不太好，他们一直没要孩子。这也导致在妻子离世后，他一直独居。 也有一些朋友想劝他再找个老伴，甚至主动给他介绍相亲，同时，由于年轻时俊秀的外表和良好的工作，他从没缺少过追求者。 可教授却始终对有发展意图的女性保持拒绝态度。 「我的心里只有安娜一个人，我忘不了她，所以如果再和其他人交往，简直是对安娜、对我还有对对方的不尊重，我觉得没有必要。 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家里处处都是安娜生活过的痕迹，让我觉得很安心。有空的时候我就四处去旅游，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回家后再写信给安娜，就好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去过中国，也去过亚洲很多其他国家，那里的文化和欧洲截然不同，很有意思，我一开始就误以为你是中国人或者混血儿，还准备向你展示一下我最近学的中文呢，可惜你是美国人。」 说着，这位卡尔·布兰德特教授耸了耸肩，似乎对自己没能展示新技能很有些遗憾。 他是一位看起来很严肃刻板，实际上却很随和、很有绅士风度的老先生，在和西维尔聊欢了之后，主动掏出钱包，给她看他和亡妻的合影。 「哦上帝，我真的很想念安娜，她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她简直是个天使。你知道吗？自从她……离开我以后，我就再没去过电影院，也没能完整地读完一本小说，这些都让我无法不去想念她。 第77页 从前当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她会整个儿依偎着我，把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手挽着我的胳膊，如果她看得入迷了，就会在电影结束后给我一个热吻……我们都很喜欢奇幻小说，会在周末的下午什么都不做，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一起阅读，在阅读时间结束后，我们会比谁看得快、看得多、看得仔细，赢的那个人可以指定下一本一起读的书。她不喜欢用书籤，也不喜欢折书页，所以总会准备好一个小本子，在结束阅读时，详细地记录她看到了哪本书的那一页、哪一行……」 大约是情到深处，布兰德特教授摘下了眼镜，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抽出叠好的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 「抱歉，孩子，我有些失态了，总是在说我的事，真是个啰嗦的糟老头子。只是……你让我想起安娜，她和你一样，是个黑眼睛的温柔姑娘……瞧我，又开始说过去的事了。你是做什么的？」 西维尔全程都十分安静地聆听老先生的讲述，这个深情的故事让她很感动。 「您别这么说，我一点也不觉得您啰嗦，正相反，我很喜欢听您的故事，也让我想起我喜欢的男孩子。至于我，我还在读高中，但我也写小说。」 「哦？」教授来了兴趣，「你是写什么的？」 「奇幻小说《雪原之巅》，最近才出版，您大概没有听过。」西维尔有些羞涩的笑，伸手去把鬓角滑落的髮丝撩到耳后。 「《雪原之巅》……哦，不，不不，孩子，这书我有印象……是在哪儿听过呢？……好像，好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一个学生跟我推荐过。是个深蓝色精装软皮封面的书，然后封面字体是银色，边线也是银边的，是吗？」 「是的。」西维尔这下子出离得惊喜了，「您真的知道？天哪我觉得太荣幸了。」 「是我荣幸才是，有机会竟然能和一位少年作家结识，听我的学生说那本书非常好看。」教授乐呵呵地说。 「我正好有样书，送您一本吧？不过我现在没带来，我放在酒店了，额……要不您把联繫方式和地址给我，我寄给您？」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教授有些犹豫。 「我可不会这样想。」西维尔浅笑着，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您说，我记一下。」 见西维尔这样热情，教授心里颇有些感动。 年轻人总是容易气盛，尤其像西维尔这样年少时就颇有些成就的，就更容易变得自大偏激。他从教半生，见过的学生不知凡几，但凡是有天赋的孩子都有几分傲气，像西维尔这样谦逊有礼且温和耐心的，非常少见。 原本只是觉得自己碰到了聊得来的旅友，布兰德特这会儿却真的有心同西维尔来个忘年交了。他给出了自家的地址和私人号码，又叮嘱西维尔不要外传，西维尔满口答应。 「对了，要不你顺便给我的学生写个寄语，怎么样？我看他很喜欢你的书，说不定我回去把寄语给他，一高兴，他能早点把那该死的论文给我写完，小东西已经拖了快一个月了，真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毕业……」 「没问题。」西维尔手里的笔记本还没收进去，便正好撕了一页纸下来开始写寄语。 教授就在旁边神情松弛地瞧着。 临时组队的旅行团恰在此时开始向城堡内部移动，据说在城堡游览时会有专业的导游带队。西维尔和教授也跟着人群走。 等到西维尔写好寄语交给老先生时，他们已经进入了城堡内部。 沃特拉的城堡从外面看起来磅礴大气，一砖一瓦都典雅得恰到好处，既有着岁月沉淀的特有纹路和褪色痕迹，又保留了最初建造时为了统治者设计的高贵精緻，高高的城楼简直能够遮天蔽日。 但城堡内部却莫名让西维尔觉得很不舒服，浓郁的死气无处不在，整个空间都阴沉沉的，好像在城堡深处生活着不知名的非人生物，冰冷、残暴、邪恶。 带着这样沉重的情绪，西维尔下意识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以防危险来临。 教授不明所以地跟着突然严肃了表情的西维尔往前挪。 「欢迎各位的到来。」一名长发红裙的女人摇曳身姿、仪态万千地从暗处走出来，红唇微微勾起，就惑去了所有人的心神——除了西维尔和布兰德特教授。 「我可是等了太久啦。」女人最后站定在西维尔面前，一双猩红的眼珠在垂下的刘海后若隐若现，简直像是传说中的魅魔现世。 她似乎有着魅惑的天赋能力，这是西维尔的第一反应。 「上帝啊……」尽管理智没被蛊惑住，教授仍旧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唿，似乎他也在为女人的美貌赞嘆。 「跟我来吧……客人们。」说完，女人转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带路。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丝熟悉的死气被西维尔敏锐的嗅觉捕获。 她的全身一下子绷紧，危险的警报声在脑中骤然响起，西维尔的眼神倏的变了——这个红裙的女人是个吸血鬼！ 第四十三章 「你要带我们去哪？」西维尔冷声问道，面如寒霜。 因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过道又相对狭窄，所以当西维尔站定了脚步就是不迈步时，整支队伍都不能移动。 后面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发出烦躁而吵闹的叫嚷声，催促西维尔快走，别碍了他们的事。 第78页 教授也微微皱眉，不明白他新交的小友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强硬而莫名。 但出于对她的信任，教授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催促西维尔，反而转头兇悍地呵斥骂得最凶的一个男人，「闭上你的嘴，否则我就把它从你的脸上撕下来扯成两半，一半从你喉咙里塞回去，另一半从屁/股里塞回去。」 越是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稳重的人一旦开口骂起脏话来，巨大的反差感越是会造成强烈冲击。看着这将近一米九的白髮老先生，挨骂的男子也讷讷不敢再出声，只敢在嘴上极小声地骂骂咧咧，连旁边的人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布兰德特的行为也镇住了其他人，骚动的队伍安静下来，齐刷刷将视线投向西维尔，想搞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红裙女人也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西维尔这个行为异常的人类，眼中却又满是不以为然，那是作为更高层次猎食者的高傲与轻慢。 西维尔盯紧了红裙女人的猩红双眸，她记得库伦们曾同她说过，素食的吸血鬼眼睛是金棕色的，只有飢饿时会变黑，而所有以人为食的，眼睛都是不详的猩红色。吃人越多，红色越浓。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吃人的傢伙，那么她扮演了导游的角色，意图也就不言而明了。 再仔细想想，他们当时报名参观要填的申请表，里面不仅包含了基本个人信息，还需要填写申请者的工作、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和身体健康情况。 西维尔在填表的时候只写了自己是高中生，并没有把自己的身家和出版小说作者的身份也写上去。在先前的聊天过程中，她得知老先生也只写了自己是个老师，而不是拥有相当社会资源的「教授」。 所以通过了申请的他们，几乎都是身份相对普通、社会关系淡薄、亲缘稀少、身体健康的。 这不是旅行，不是景点参观，而是挑选食材后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 「你有导游证吗？」西维尔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又奇怪，可偏偏它又提出得很合理。 红裙女人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即立刻就变得更加妩媚勾人，更用力地运转起天赋来，「当然有啦，你要看吗？」 西维尔听见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吸气声。这个女人魅惑的能力是不分性别的。 「出于大家的安全考虑，我想我们得看过你的导游证再进行参观，希望你可以理解。」西维尔摆出一副不容商量的冷酷姿态来。 布兰德特教授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帮腔，说要看导游证，不然他们就不走。其他人虽然没想过这件事，或多或少地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西维尔提出来了，又有作风强硬的老教授替她说话，便觉得看看也无妨，总归是更安全些，因此没人出声反对。 女人脸都要笑僵了，她不懂为什么西维尔没被她的能力蛊惑，甚至还让其他人也醒了神，不着痕迹地瞪了西维尔一眼，对着她柔媚地勾了勾食指，「可是我把证件放在办公室了哎，想看的话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咯？」 西维尔点头，「可以。」 「那走吧。」女人转身就朝角落里走去，西维尔并没有错过她转身那一瞬间兇狠起来的眼神。 「教授，」西维尔往布兰德特手里塞了一团纸，对他使了个眼色，才跟着女人离开。 布兰德特拧着眉展开了纸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只见纸上潦草地写着：快带着大家离开这儿。 教授的眉头几乎要皱成了「川」字。 想想吧——千年古堡，一群天南海北互不认识的无知旅行团游客们，过分美艷的神秘红裙女人，态度忽然转变的朋友，还有这突兀的指示字条……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简直像个恐怖片！ 要不要听从纸团上的指示？ 教授只思考了短短一瞬就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布兰德特教授是个心智相当坚定的男人。作为普通人类，他有没有特殊天赋能力不得而知，但在红裙女人出现的时候，他的确产生了类似于「危险」的直觉警告，也是因此，他并没有被女人的魅力蛊惑住心神。 一边是直觉不详的导游，一边是学生推崇、自己也很欣赏的天才少女，该做出什么决定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他悄悄熘出队伍，在墙边摸索了半天，想要找到类似火警报警器一类的东西。但很可惜，这座千年的城堡并没有安装这种现代化装置。 无奈，教授只能板起脸，厉声要求众人跟他离开这儿，并大声说这是一场骗局，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还当场就举出了一堆理由来作为论证。 这个方法竟然还真的唬住了不少人。 他们被教授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和理直气壮的态度说服，加上脱离了红裙女人的视线范围后魅惑的能力失效，急着想要参观的渴望也跟着消失。 反正现在专业导游和他们其中一个旅客都不在，自行参观是不被允许的，等着也是等着，大家就半从众半自愿地被布兰德特驱赶着出了城堡，乌泱泱一群人去到附近的广场找地方等待。 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出来，便怨声载道地吐槽谩骂一番，各自散开玩别的去了。 只有教授一人，在附近找了个能看见城堡出入口的露天咖啡馆呆着。 他不放心西维尔。 第79页 报警电话已经按好，只需要一个通话键就能随时拨出。他准备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以后还没消息，他就立马报警。 游客团怎么样，西维尔这会儿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 她被红裙女人带着一直往黑暗偏僻的地方拐来拐去，直到来到一片完全陌生的角落里，女人才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西维尔冷声嘲讽。 女人转过身来，髮丝在空中滑过柔美的弧度。她翘起唇角，怜悯又残忍地看着西维尔，好像眼前的少女已经成了她利爪下濒死的猎物，口中发出惋惜的「啧啧」声。 「我本来不想让你成为第一个的，你闻起来很特别，像清爽的雪团，虽然并不是很香甜诱人，却最适合在吃饱之后当成饭后甜品慢慢品尝……」 话音未落，女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西维尔面前，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 她伸手去抓西维尔的肩膀，想要控制住这不省心的食物，同时掀起上唇露出尖利的獠牙，伸头靠近西维尔纤细的脖子，打算咬破那娇嫩皮肤奔涌着鲜血的柔韧动脉…… 然后就被西维尔一手拽住了头髮向后勐地一扯直接摔在了地上。 倒是不算很疼，但女人被摔得懵了。这就好像准备吃冰淇淋，都已经挖起一勺送到嘴边了，结果突然被冰淇淋咬了一口一样奇幻。 女人爬起身，就看到西维尔把手里的长条丝状物扔到地上。 「我的头髮！！！」她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暴怒起来，完全失去了理智，毫无章法地扑向西维尔。 西维尔自认为自己的战斗机巧不算很高明，如果要和吸血鬼肉搏，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取胜。 但眼前的这个红裙女人并不在西维尔需要谨慎对待的范围内。 她有着对绝大多数人类都相当有效的魅惑能力，又长期有人类会自动送上门，吸血鬼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力量差距比人和仓鼠还要大。 这样的条件下，她根本用不着训练自己的猎食技巧。 也因此，她现在就为自己长久以来的懈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西维尔几乎扯掉了满头的头髮，四肢都被不同程度的折断，躯干也被西维尔的膝盖压制住，动弹不得。 死亡的恐惧来的是这样突然而强烈，女人发出了高亢悽厉的惨叫，不停哀求西维尔放过她。 惨叫声在弯折的走廊和高高的壁顶中迴荡，仿佛灵异片高/潮部分的专属背景音乐，几经折射后远远传出去，让几个不死心想要再回城堡看看的游客当即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够了。」一个小个子、穿着黑色斗篷的女生忽然出现，她有着大大的同样猩红的眼睛，脸蛋漂亮精緻得像个小天使。娇小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可与外表不符的冷漠神情却彰显出她拥有远超西维尔预期的成熟。 女孩出现的时候，西维尔的双手已经扭住了红裙女人的头——她牢牢记着贾斯帕的叮嘱，想要杀死吸血鬼，需要切下她的头颅——再迟上一两秒，女孩看到的就会是同伴的尸体。 红裙女人原本已经放弃挣扎了，满脸灰败，涕泗横流，女孩儿的出现却像是给她打了一记强心针，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朝着女孩的方向直扑腾，让西维尔不得不加大控制她的力度。 能够这样长久隐蔽地占领古堡，这儿的吸血鬼显然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巨大团体，而且这个新来的小女孩应该有着更高的地位和更强大的能力，甚至很有可能是处于他们团体中的统治阶级。西维尔极冷静地飞快判断出形势，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但出奇的，女孩对红裙女人的求救似乎根本不看在眼里，眼睛只盯着西维尔看，目露好奇和不解。这样的眼神让她有了些小女孩特有的天真气质。 「跟我走吧，阿罗在等你。」女孩对西维尔说道，随后便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只微微侧头对被打得没了大半条命的同族扔下一句冷冰冰的斥责：「你太吵了，阿罗很不高兴。」 西维尔看了看瞬间浑身僵硬的女人，果断松开手，朝着女孩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四十四章 既然这个小女孩只说了阿罗要见她，西维尔就没有再多问一句话，比如「阿罗是谁？」、「他们是什么人？」这种低级问题。 左不过这个阿罗就是吸血鬼头头。 真要是他们人多势众，西维尔就算打不过他们，逃跑总是没问题的。现在正处旅游旺季，她都不用跑远，只要能出城堡就行，扎进人堆里就算是吸血鬼大军来了也拿她没办法。 敢跟着红裙女人单独离开，西维尔就已经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也有了一些基本预判。 首先，同样是吸血鬼聚居地，和库伦家的玻璃房子里积累的吸血鬼气味相比，古堡里的要稍微淡一些，但考虑到城堡的空间大小，保守估计这里至少有两三百个吸血鬼。 但就像人类社会也各有分工一样，这两三百个也不会全是贾斯帕一样能打的，一定有不少会和红裙女人一样弱，甚至更弱，真正能给西维尔造成威胁的应当不会超过50个。 其次，红裙女人有天赋能力，但她的地位显然并不太高，说明这里的吸血鬼绝大多数应该都是有天赋能力的，而且有不少会比红裙女人要强许多，所以红裙女人的能力并不稀罕。 第80页 就像眼前这个小女孩，她不可能有多么高超的作战能力，那她的地位应当就来自于她的天赋。 但西维尔作为外来者，天然就有世界意识替她套上一层保护罩避免信息泄露，再加上她从小练习灵魂魔法有所加成，心灵、精神、控制一类的能力对她不会有任何作用。根据西维尔目前对吸血鬼的了解，大多数的天赋能力都是作用于精神层次的，这就又为她的胜利天平加了一枚砝码。 还有，既然她已经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如果乐观些猜测，教授应该已经把人都带走了，相当于今天他们都吃不上饭——还暴打了一顿红裙女人，而这个阿罗却只是让人来请自己过去，态度不算恶劣，说明他们对自己的恶意暂时还没到要杀她解恨的局面，否则来找她的就不会是这么个小姑娘，还是一支剿杀队，或者至少该是个两米高的壮汉了。 西维尔一边在心里暗暗思考着之后该採取什么对策应对或脱身，一边悄悄记下地形变化，以便需要时逃离——当然，如果真到了危急时刻，撞破窗户跳出去会比从弯弯绕绕的走廊逃跑要快得多。 小女孩似乎从没见过这样沉得住气的人类，还疑似拥有相当强悍的天赋能力，不由得对西维尔更高看了一眼。 当两人到达目的地后，小女孩在推开门之前，还特地等了西维尔两秒，好让她能和自己并肩走进去。 吱———！ 沉重的大门推开时在地上滑出金属与大理石摩擦的刺耳声响，与此同时，一个柔和的、略有些女气的、声调高低起伏好似吟唱咏嘆调一样的男声从门内传出。 那人几乎是在唱着歌赞美：「瞧瞧我们亲爱的简，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多么美妙的奇蹟！」 原来小女孩叫简。 西维尔飞快地瞥她一眼，在被发现之前就移开了视线。 简朝着说话的男人一点头，便走到一旁，和一个差不多身高的男孩子并肩站立。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同她年龄相仿，或者略小些，也穿着全黑色的斗篷包住了整个身体，只露出一张同样精緻漂亮的小脸。 他们面容和气质上都有相似之处，而从简向他走去时，男孩脸上露出的欣喜表情来看，他们大概率是姐弟。 收回看向简的目光，西维尔也迈步走了进去，随即就为眼前的华丽奢靡的景象震惊。 这里应当是会客厅一类的地方，穹顶比城堡的别处都要更高一些。 环绕墙壁一圈修建的窗户镶嵌着单面玻璃，玻璃上还有精美的雕花工艺，看起来有些年岁，但保养得很好，并没有破损处。推测一下玻璃窗初次问世的时间点和当时的价格，西维尔不由得为这群吸血鬼的财富暗暗心惊。 窗户被修得很高，保证了充足光线的同时，又不会让阳光照射到室内的人身上，设计相当巧妙。每扇窗户都在两侧配备了丝绒材质的窗帘，布料看起来厚实而有光泽，颜色是玫瑰开到荼蘼时的那种暗酒红色，华贵又艷丽。窗帘很长，一直垂到地面。 室内有八个雕花石柱连至屋顶，每一个都有双人环抱粗细。石柱表面打磨光滑，雕花的空白处几乎光可鑑人。上面雕刻的图案也很有趣，似乎是三位天神指挥战斗的场景，既威武又壮观。 这间厅室空间非常空阔，除了石柱和窗户，就只有正对着大门的那一面墙壁修建了一座平台。平台比地面高不了多少，只有四五级台阶，上面安置着三尊座椅。 该怎么形容这三个座椅呢？ 或许它们是纯金打造的？或许椅背上雕刻的图案是全世界最精美最细緻的？或许它们已经有了几百几千年歷史？ 可只要任何人看见它们，就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而是只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也是唯一的印象——这是王座。 随后，就会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敢再注目。因为无论是直视王座还是王座上的人，都是一种亵渎与不尊重，油然而生的敬畏之心不允许这种行为出现。 凡人不可窥视圣颜，便是如此。 而此时，这三个王座上，左右两边的就都坐着它们的主人。 左侧的那个是黑髮，年岁稍长，神情淡漠疏离，好像他不是坐在古堡里，而是坐在时间的长廊中，不带有任何人类情感地冷漠地注视着世人。淡淡的厌倦感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也不知是厌倦这个世界，还是厌倦他自己。 右侧的那位是个一头白髮的年轻男人，相貌瑰丽俊美，却带着浓浓的戾气，好似迷人又可怖的暴君，仿佛在他张开红唇的瞬间，就会说出砍下人头颅手脚的残酷命令。 正中间的王座是空着的，因为他的主人已经提前走下台阶去迎接西维尔和简了。 也就是先前开口说话的男人。 他个头不高，有着一张娃娃脸，黑髮，表情和蔼可亲，看着很是慈爱亲切。 这三个男人虽然相貌、气质各有不同，但却有着十分明显的相同之处——他们都有着猩红色的双眼，有着格外具有压迫性的气势。 西维尔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判断失误：这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比她要强大得多。 至少如果双方只是做近战肉搏，三秒之内，她就会没什么反抗之力的被撕成碎片。 「好极了！好极了！好极了！」娃娃脸男人拍着手赞嘆，一脸的喜悦，「马库斯、凯厄斯你们看吶，一个漂亮的人类小姑娘，还有着非常强大的天赋能力。」 第81页 「还不错。」白髮男人点头，但竟莫名的有种嘲讽意味。 黑髮男人也微不可见地点头表示同意。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娃娃脸男人两手互相揉搓，好像对西维尔的每一句回答都非常期待。 「西维尔·安斯塔特。」 「西维！」他又极亲切地喊起了西维尔的暱称，仿佛他们已经是关系亲密的好友了，「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我亲爱的孩子。虽然是以这种不太愉快的方式……我想你已经认识了简和海蒂了。」 西维尔「嗯」了一声，放缓了唿吸来保持平静。这儿的死气浓郁得让她简直有点想变身。 看来海蒂就是那个红裙女人的名字了。 「很好，很好。那么，事情是这样的……我可以认为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对吗？很好，那么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食谱——可怜的海蒂，她就是负责为我们带来食物的人。而她，现在已经被你严重打伤，可能很难再继续原来的工作了。」 「吸血鬼的恢復能力很强，我只是打断了她的四肢，现在应该就已经復原了。」 「是的是的，是这样没错。」娃娃脸男人踱着步徘徊，「但你扯掉了她的头髮，我们可怜的海蒂，她的能力需要美貌，而你毁掉了她的美貌。头髮可不像手脚，吸血鬼从不会长头髮。」 「她可以戴假髮，人类又看不出来。」西维尔相当冷静地回答，垂下眼睫遮掩眸中的厌恶。 这群傢伙和库伦们果然差别很大。 西维尔已经猜到了这场谈话的目的。 根据之前的对话，这个娃娃脸的男人应该是和海蒂、简一样，也把她错认成了人类——这很正常，穿越之初，她就被世界意识划分到了人类阵营，这也是她会对吸血鬼有应激反应的原因之一。 另外的原因就是吸血鬼的本质和她家乡的死灵接近，类似于保有意识的活尸，是雪狼族的死敌。 所以为什么这个古堡里的吸血鬼有那么多的天赋能力者呢？ 拥有天赋几乎是神赐的幸运，这样低的概率，却能被汇集得这么多，难道他们上千年来都专注于四处笼络有天赋的吸血鬼吗？ 那难度可太大了，又不是所有吸血鬼都会愿意加入他们，这样多的数量在没有损耗的基础上也很难完成。 按照卡莱尔的说法，一个有天赋的吸血鬼几乎可以成为一个小家族的支柱，那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的家族来成为这三人的拥趸之一呢？ 既然如此，解释就成了唯一的——他们会去发掘天赋觉醒的人类，然后强制转化，利用初生吸血鬼的懵懂无知和血族特有的亲缘联繫壮大队伍。 西维尔搞清楚这些大约只用了几个唿吸，所以不管娃娃脸说什么，她都不接话茬。 他们想要获得西维尔的好感和认同，就得先说服她，尤其是像她展现出的强大「天赋」，更是不容错过。所以抓她的把柄，令她自责、令她害怕、令她臣服，最后让她听凭摆布。 可只要西维尔不露马脚，就更有机会避开这次的「招揽」。 眼见西维尔不吃他们那套，整间大厅都安静了，唯一还有声响的只剩下西维尔缓慢清浅的唿吸。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压迫性的视线几乎要凝成实质。 「还跟她废话什么！」白髮男人烦躁地皱眉，对着暗处一挥手，竟有几个人又走了出来。 原来他们全都隐匿在阴影里，存在感低到西维尔都没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他们是强悍而可怕的猎手，是被专门打磨过的杀人刀。 「哎……好吧。」娃娃脸长嘆一口气，似乎这个命令下达得很不情愿。 「抓住她，菲利克斯。」 第四十五章 应声而出的是其中一个隐匿于暗处的男人。 西维尔见到菲利克斯的瞬间，惊讶和戒备心便升腾而起，整个人勐地后退了半步，瞳孔都跟着迅速放大。下意识的，她就摆出了格斗姿势。 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相当愚蠢。 她不可能在近战中打赢这个男人，那简直就像是让家养的宠物猫去和野生的棕熊搏斗一样可笑。 这个叫做菲利克斯的傢伙根本就是个战斗机器！ 他足有两米多高，虎背熊腰，两条腿修长而结实，即便穿着长长的斗篷包住了全身，也能看出他全身鼓鼓囊囊的大块肌肉。 不仅是块头巨大，他的走路和蓄力姿势、隐匿性、甚至是移动路线，都经过无数次训练后达到了最顶级。 倘若他做出抓捕的决定并向人走去，即便来者只有他自己，被锁定的目标也会被堵在原处，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角度——菲利克斯一个人就是一支顶尖的封锁围剿队。 绝不能硬碰硬！ 西维尔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立刻开始思考对策。她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离她最近的、也是看起来最没有近战能力的，就是简这对姐弟。 她能成功挟持住人质吗？在过程中会被菲利克斯或者其他人追上阻止吗？王座上的三个人会在意简他们两个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几乎全是未知，但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西维尔多想，心念一动她便朝着简扑了过去！ 这一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判断，几乎是同时，新奇和惊讶在众人面上浮现而出。 第82页 阿罗双目放光，口中不断重复地称赞着「棒极了、棒极了！」 西维尔的速度比起吸血鬼来也不遑多让，其他人稍微有犹豫，她就成功窜到了简的背后，一手掐住她的腰，一手勒住了她的咽喉。 「抱歉。」西维尔低声对简说。她其实并不讨厌这个高傲的小女孩，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伤害简。 简的弟弟看见这一幕，脸上的懒洋洋一扫而空，漫不经心立刻变为了勃然大怒，他高声叫嚷道：「你这个低贱的人类！你怎么敢！」 但他的神情并不见多少担忧，主要是对西维尔敢冒犯自己姐姐的恼怒。 就连简，也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挟持这件事。 西维尔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对于人类的轻慢和刻板印象，让这会儿在场的所有吸血鬼们，不是觉得有趣就是感觉被冒犯而愤怒。 只除了一点，西维尔并不是真正脆弱的、没有还手能力的人类。就在成功挟持了简之后，她放在简腰上的手就保持着捏住法诀的手势，一旦阿罗下达杀令，可以随时将他们冻成冰雕！ 王座上还坐着的白髮男人饶有兴致地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看起戏来，精緻的猩红双眸满是兴味。就连那个始终一脸厌倦的黑髮男人都颇感兴趣地抬起眼看向西维尔。 阿罗对着菲利克斯微微抬起左手示意，菲利克斯马上就脱离了猎杀状态，微微颔首，向后退到一旁站立，等待下一条命令。 「冷静，克制，果断，勇敢，还有这惊人的速度与力量……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呢，我亲爱的小西维？但是可惜，你对我们还是不够了解，在场的这么多人，你偏偏选择了我们的简。哦！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误会，你是因为她看起来是个小姑娘就觉得她没有杀伤力吗？简？」 简也颇有些厌恶地抿唇，细眉皱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被人小瞧，在沃尔图里身居高位的这些年，谁敢因为她外表的稚嫩就轻视她半分？ 先前对西维尔零星的好感也被打破，简骄矜地抬起她小巧精緻的下巴，像个真正的公主一样傲慢而高贵。 「痛苦。」简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说。 所有人都看好戏一样期待地望向西维尔，尤其是简的弟弟，愤怒的表情早已褪去，现在正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嘴角还嗪着不怀好意的笑。 西维尔只能推测出简的天赋是精神层面的，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她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这在作战中可是大忌。也因此，西维尔如临大敌，疯狂地运转着法力牢牢护住自己的心神，等待那名为「痛苦」的攻击降临。 一秒、两秒、三秒…… 西维尔还保持着挟持简的动作一动不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能力怎么发动时间这么长，眼神渐渐转为疑惑。 简也发现自己咽喉上的那只手稳得像个蜡像，纹丝不动，不可置信地将眼珠子转向西维尔的方向，然后就和西维尔困惑的眼神对上，两个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将近两秒。 ——「你怎么没事！！」 ——「你动手了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一个更困惑，一个更生气了。 就在气氛快要陷入尴尬时，阿罗勐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奇蹟！诸位瞧瞧，一个奇蹟！」 简更加不服气，还待继续使用能力，却被阿罗制止。 「好了，我的简，你休息一下吧小可爱。亚力克。」 亚力克？ 西维尔顺着阿罗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他说的是简的弟弟。 亚力克听到指令的瞬间就逼近了西维尔，和她贴身站着一动不动，这奇异的动作激得西维尔下意识把简的喉咙锁得更死了，法力运转也更快。 简被勒得被迫仰头，眼中怒意汹涌，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被西维尔箍得更紧。 亚力克扯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好像在等着看西维尔被他的能力惨烈地压制。 这样自信满怀的模样也让西维尔拧紧了眉头，她紧紧迫视亚力克，不放过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迹象，那就表明亚力克的攻击也是作用于精神上的。既然如此，西维尔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看来问题不大。 雪狼族的每一位圣女都必须熟练掌握族里一切的术法知识，对典籍和秘法倒背如流是基本要求，可以说每一位雪狼族的圣女都是一个移动的全族知识库。 他们一族在术法上的造诣可以说是当世巅峰水平，尤其是对灵魂、情感、记忆等等心灵与精神层面的掌控。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族与信奉的神明关系最为密切，信仰也最为虔诚，为了不断加强与神明的沟通，全族同心协力一步步加满了技能点。 而在掌握一切攻击法术前，圣女最先要学习、也是之后掌握的最为熟练的基础法术，便是净化术——抵御一切作用于心灵和精神的攻击，从而始终保持清醒的神智。 这一法术由于其对战重要性和应用广泛性而被一代代圣女与长老们加以改进。 在学会之后，它会像唿吸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本能，自发而持续不断地运转着，像个最忠诚的卫士，坚守着心灵领地不被邪念入侵，以保虔诚与理智。 西维尔的严阵以待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有些松弛，虽然从出场顺序看起来，亚力克的能力比他姐姐还要强，但西维尔也没能感觉到任何异样，不由地有点走神。 第83页 简的的天赋能力究竟是什么？她说的痛苦是那种痛苦？情绪上还是身体上？她是怎么使用这个能力的呢？为什么爱德华和爱丽丝他们使用天赋时不需要说出来，而简会说？这是她使用天赋的限制条件吗？那岂不是在告诉对方她要动手了？ 等她警醒回神，刚要反省自己的警惕心不足并加强戒备时，才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怪异。 阿罗的惊喜已经溢于言表，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纳入藏品一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觊觎和占有欲。 白髮男人仍旧兴致盎然，还多了几分跃跃欲试。黑髮男人则重又低下了头，不感兴趣地发呆。 亚力克满脸的不可置信与不服气，怒火在眼中积蓄待发，惹得他那双猩红色的眼眸要滴血一般闪亮。 简似乎想劝慰亚力克，表情也有些郁闷，却已经趋于平静。 至于菲利克斯他们，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沉默得像一座石山。 「好了好了，亚力克，收手吧我的孩子。」阿罗兴奋地搓着手向西维尔迈近了好几步，他甚至因为激动而咽了咽口水，随后向西维尔伸出一只手，「可以吗？」 西维尔不明所以地看着阿罗，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这是要和她握手言和吗？ 「我亲爱的西维，来吧，把你的手给我。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把戏罢了。」阿罗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来，简直像是在诱捕小红帽的大灰狼，刻意放的柔缓的男声里是藏不住的强势与暗含的威胁。 西维尔冷声问道：「什么小把戏？」 「如果阿罗触碰到你，就可以了解你过去所有的思想。」出乎意料的，竟然是简头一个主动开口向西维尔解释。 西维尔盯视着阿罗伸出的手，没怎么犹豫就将手放了上去，顺势也放开了对简的挟持。 既然爱德华对她的想法猜不透，那么阿罗同类型的天赋能力自然也不用担心。她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目前来看，她应当是安全的。 重获自由后的简不大高兴地扭了扭脖子，和亚力克一起跑得离西维尔远远的。 触碰到西维尔的一瞬间，阿罗就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喟嘆，好像达成了毕生所愿一样全身心得到了满足，激得西维尔全身一个激灵。 片刻后，阿罗再度睁开了他猩红的双目，笑盈盈地赞嘆，「真是神奇。」 西维尔抽回了手，这并没有被阻止。 似乎是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阿罗也收回手，转身走上他的王座，随后站定在座前，垂眸思考着。 「加入我们吧，西维。」他再度转身，从高处俯视西维尔，居高临下地笑着发出邀请，「不要浪费了你宝贵的天赋与才能，受困于人类脆弱腐朽的身躯。我会赐予你永生和无穷的力量，让你获得数不尽的财富和崇高的地位，而你，也会成为我最疼爱的孩子。」 「来吧，西维，遵从命运的指引，遵从……我。」 第四十六章 西维尔并没有马上给出回復。 这直接导致阿罗伸向她的手在空中停留了足有一两分钟，脸上那带有蛊惑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逐渐僵化。 场面越发凝滞，好像下一秒阿罗就会因为暴怒而下达击杀令。 但西维尔仍旧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突然，阿罗收回了手，出人意料地柔和了神情，慈祥问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我亲爱的西维。」 同样一个称唿，在雅各布的口中，西维尔就觉得甜蜜极了，愿意听他这么喊上一整天，但到了阿罗的口中，每一个音节听起来都像是被毒蛇盯上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还是个高中生，还没有毕业，毕业之后我还想读大学，而且我的事业规划才刚刚起步……我的顾虑很多，尊敬的阁下。」西维尔尽量让自己拒绝的态度委婉些。 「高中生……哦是的是的，瞧我这个记性，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那么这样好不好？等到你高中毕业以后，可以直接来义大利上大学，你可以在这儿读完大学以后再进行转化。我是个非常开明的人，西维，我不会阻止你追求你的梦想和事业，只要你能够遵守我们的约定。」阿罗笑得更和蔼了，一双猩红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很笃定眼前的女孩儿不会，也不敢再拒绝这个提议，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西维尔是个聪明人，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阿罗得意地想着。 果不其然，西维尔态度似乎松动了些。「是什么大学呢？」 「都可以。博洛尼亚怎么样？或者罗马大学？佛罗伦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在义大利境内，无论你看中了哪一所学校，沃尔图里都能帮你安排妥当。」 西维尔学着贝拉咬唇的动作示弱：「我对这里的大学都不太熟悉，得先了解一下。」 「不着急。」似乎是觉得已经将西维尔拿捏住了，阿罗这会儿相当好说话，大概是为了展示他作为领袖的宽和，「你可以回家以后慢慢考虑，在大学开学之前做好决定就行。想好了，写信告诉我，嗯？如果很难抉择的话，我可以让菲利克斯去帮你一起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恩威并施这一套阿罗掌握得炉火纯青。 西维尔只能用微笑来假装默认。 第84页 阿罗果然高兴起来，笑容都真诚许多。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他终于坐下，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优雅得像个天神。 西维尔却只觉得阿罗的笑容简直像是一张焊在脸上的假面，面具之下满是森森的獠牙。 城堡内光线昏暗，弯弯曲曲的细长走廊给人莫名的逼仄感。可一踏出城堡的大门，便让人觉得天地开阔极了。 西维尔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帘，慢慢适应外界的强光。 她竟然在这座古堡里一直呆到了日落时分。 傍晚的阳光相比较白日，颜色更加清透亮丽，是澄澈的橙黄色，在昏暗的天色下残存的光芒显得更加耀眼，照在人身上的温度却很适宜。西维尔觉得自己像是一团被阳光晒得松软的棉花，暖洋洋地全部展开了每一根棉丝。 感受着穿街过巷流淌而来的迎面微风，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午始终紧绷的心。 才刚走出两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叫她的名字。循声看去，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座，布兰德特教授在沖她招手。 他竟然还在等她。 西维尔忽然有些感动，扬起笑容小跑着奔向热心的老先生。 「您怎么还没回去？」 「我哪能放心得下。」教授上下左右把西维尔瞧了个遍，确定了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我都打电话报警了。你没事吧？怎么去了那么久？」 西维尔赶忙向教授连连保证自己非常安全，可是对于怎样解释沃尔图里的事，她真的毫无头绪。 吸血鬼的存在是禁忌，总不可能说城堡里住着一群杀人狂魔吧！况且教授还出于对她的关心报了警。 西维尔一点也不敢小看这群吸血鬼的能量，他们在义大利盘踞经营了数千年，势力根深蒂固，想打理好同人类高层的关系再简单不过了。摆平一些小小的人口失踪案、一个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报警案件可能甚至都不需要惊动阿罗他们。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教授赶紧离开义大利。 「孩子，是有什么难处吗？」教授见西维尔神色纠结，关切地询问道。 西维尔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不能告诉您实情，但如果您对我还有几分信任，我想请您现在就离开义大利回家去，接下来的几个月内都别来义大利，尤其是佛罗伦斯。如果有条件的话，能去更远的地方会更好。」 教授闻言，震惊了一瞬，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一脸的讳莫如深，问道：「这倒不难，我可以办个休假。那你觉得去哪儿比较好呢？」 西维尔想了想之后，忽然有了个主意，「您去过美国吗？我住在福克斯，一个自然风光相当漂亮的小镇，那儿还有印第安保留地和美丽的拉普什海滩，如果您有兴趣的话，要么去我那儿呆上一段时间如何？」 「美国我去过，福克斯小镇却没有。可以，这是个选项。那我就先回学校申请休假吧，之后如果去你们镇上，可要麻烦你了。」 「一点儿也不麻烦，我非常期待您的到来。您来之前联繫我，好吗？」西维尔有些欣喜，如果教授真的来找她，至少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是安全的，赶紧找出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名片，您千万收好。如果……有什么危险，给我打电话。」 教授深深看了西维尔一眼，接过名片收起来。「孩子，我一把年纪了，早就看淡了生死事。你还这么年轻，可别走了弯路。」 西维尔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了些什么，但老先生一番好意，她却是感受得到的，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不会的，谨记您的教诲。」 教授这下看起来放心了些，转而又和西维尔说起了别的事。 目送布兰德特教授离开之后，西维尔也准备回酒店休息。一转身，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城堡门后的一道高大身影，那人似乎一直在往她这个方向看。 从体格上看，有些像菲利克斯。 西维尔想了想，径直走了过去，果然在门后看见正靠着墙的菲利克斯。 「你在这儿做什么？」西维尔有种不祥的预感。 菲利克斯先是又看了一眼教授离开的方向，才收回视线看着西维尔，「你和他不是刚刚才认识？这么关心那老头？」 让西维尔有些意外的是，这看起来比熊还要壮硕的傢伙，声线却出人意料的低沉悦耳，好似被天鹅绒羽轻扫过耳根，轻易就能引起一阵酥麻。 「他是很好的人，我很尊重他。」西维尔再次强调自己对老先生的重视，「你究竟有什么事？」 菲利克斯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枚硬币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那老头报警说我们这儿疑似有人绑架未成年少女，阿罗让我出来处理。」 处理？处理这件事，还是处理这个人？ 西维尔听得一阵心惊，倘若她刚才没能注意到教授的唿唤，或者两人恰好没发现彼此而错过，现在岂不是教授已经无辜丧命？ 阿罗的意思总不会是请教授进去，友好地喝上一杯热茶。 「他什么都不知道。」西维尔知道自己不能时刻跟着教授，也不能盯着沃尔图里的每一个人，只能尽量说服负责这事的菲利克斯。 瞧着西维尔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请求，菲利克斯颇有兴味地多瞅了好几眼，随后指尖轻弹，硬币被抛到空中旋转几圈，又稳稳落回他的掌心。 第85页 「我无法对阿罗隐瞒，但我会尽量跟阿罗说放过他的，只要你能保证他不会给我们造成麻烦。」 「我保证！」 「行，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别忘了你答应过阿罗什么，他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不过嘛，嗤——算了，你有主意的很，估计用不着我操心。给。」说着，菲利克斯把刚才把玩的硬币扔给了西维尔，「送你了，拿去玩儿吧。」 西维尔接住了硬币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硬币，而是一枚印着男人头像的纪念币，上面刻的侧脸莫名熟悉。 再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菲利克斯自己吗？ 这是什么意思？自恋到给自己做纪念币？ 西维尔抬头，刚想去问对方给她这个干嘛，才发现菲利克斯已经离开了，大概是去向阿罗復命去了。 「真是个怪人。」西维尔喃喃。 虽然不明所以，她还是将纪念币收了起来。 她没在上面发现阵法一类的法术痕迹，不像她之前做出的冰块和小雪花，把术法与她的冰雪天赋相结合，这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纪念币。这个世界原本应当是没有法术存在的，也正因为这一点，她不能过多使用法术，否则会遭到世界意识的排斥。 她只是个试图蹭居的客人，需得遵守本世界的规则行事。 接下来在义大利的几天她都没再碰上菲利克斯他们，大约是因为和阿罗有了约定，沃尔图里的人便默认她会成为自己人，对她放了心。 教授也已经安全到家，正在和学校办理休假事宜。 甚至连要找律师的事，都有人替她安排妥当。问过之后，对方说是接到了一位叫菲利克斯的先生的委託。 西维尔没有拒绝沃尔图里暗地里的帮助，和莱博的签约也在律师的操作下获得了满意的结果。 一切似乎都顺利起来，虽然可能只是暂时性的。 沃尔图里的经歷成为西维尔心里最深处的阴霾。阿罗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曾听卡莱尔提过一两句义大利的吸血鬼王室之类的话题，或许等回到福克斯之后，她可以联繫他们，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西维尔拥着期待与思念入眠。 雅各布最近似乎很忙，只能抽时间回復她的邮件，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雅各布的声音了。 西维尔并没有告诉雅各布她回去的真正时间，而是说成了两天后，来给心尖上的少年一个惊喜。 第四十七章 虽然西维尔一早就办好了退房，搭乘了最早的航班回去，可从义大利到福克斯的距离实在太远，等她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又是晚上了。 这并不是个很适合拜访友人或者约会的时间点。 因此虽然很想念雅各布，西维尔还是没有选择去打扰他，自己回到家里收拾一番后就歇下了，准备明天再去突袭送惊喜。 但并没有想到在躺下准备入睡后，还会接到电话——是贝拉打来的。 「怎么了贝拉？」 贝拉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困惑且犹豫，她先是为这么晚的打扰向西维尔道歉了好几次，然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明了疑虑，「西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安布里他好像在躲着我。」 「这话怎么说？」西维尔也有些好奇了，这并不符合安布里的性格。 他总是安静地陪伴着，即便决定放手，也一定会先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在确定没有结果之后才会毅然离开。 「我不知道，西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大概从上周开始，每次我给他打电话，都会转到语音信箱里去，发邮件和简讯他也不会回。去我们之前经常玩的地方也从来没有等到过他，找到他家去，就会被告知他不在家，或者生病了需要休息，还不允许我探望他，说是怕传染给我……虽然好像每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缘由，可我总觉得他是在躲着我。你觉得呢？」 「这确实有些不寻常……」西维尔听完就觉得怪怪的，而且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你们之前吵架了吗？」 「没有。我想大概是上次约安布里和奎尔一起去看电影，回来之后他就躲着我了。」 「三个人一起看电影吗？爱情片？」西维尔觉得自己可能找到安布利生气的原因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贝拉所说的那一次，他们三人看的竟然是恐怖电影，变态杀人狂什么的。而且整场电影看下来都没有任何暧昧气氛，就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朋友聚会。 「其实我本来还约了里尔和雅各布的……但是他们俩最后都说有事没来。」贝拉沮丧地说。 这的确是件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明明之前感情很好的朋友，突然就对自己那样冷淡，任谁都会觉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 「说起来，好像雅各布也好久没和我见面了。从我去西雅图之后，他就很少接我的电话，到了义大利就更是只有文字交流，差不多一天一封邮件，而且，你等我看一下……嗯，他昨天晚上的简讯和邮件都没有回覆我。不过其实就算他给我回信，内容也很少，他总说他很忙。」 西维尔这才从要和心上人见面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勐然发现这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内，雅各布身上种种被她忽视了的异常。 真是奇怪，怎么雅各布和安布里都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第86页 「西维，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在给我们准备惊喜什么的？就像电影里的那样，先冷落，再反转？」这真是一个乐观的想法，只可惜连贝拉自己在说出口的瞬间都不自信地逐渐虚弱了语气。 「不，雅各布不是这样的人，他永远都是温暖单纯的，像冬日里的壁炉。如果他要制造惊喜，可能都会因为准备的时候过度兴奋，让他在比平时只长不短的相处时间里露出马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个人影都没有。 贝拉应声道：「是的，安布里也不会这样。奎尔和保罗说不定倒有些可能。」 「等等。」一道灵光闪现，散落在记忆深处的某些奇怪而零碎的线索一下子就被串联成线，「所以，在我去西雅图之后，里尔、保罗、雅各布和安布里，都先后处于半失踪的状态？而且全都是没有缘由的？」 「额……好像，是的。对，没错，是这样。」贝拉也明白了这不同寻常的表现，随后又补充到，「但奎尔还挺正常的。」 「奎尔能和他们联繫上吗？我的意思是，奎尔和他们见面或者玩的频率降低了吗？」西维尔的语气愈发严肃。 「唔……」 贝拉陷入了比之前更久的沉思中，西维尔也不催促她，安静地等她回忆。 「不是的，」片刻，贝拉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我听奎尔抱怨了好几次，说雅各布和安布里已经和学校请了好久的假了，而且一直找不到人，不知道他们俩在忙些什么，好像他被孤立了一样。」 「哦对了，准备惊喜的这种想法，就是奎尔的猜测，他觉得可能是雅各布和安布里在一起为我们准备什么惊喜，或者类似的事。」贝拉补充着说，这也解释了她之前那过分乐观的发言是从何而来。 贝拉从来就不是个盲目乐观的人，她总是现实的，甚至是有些悲观、不自信的。 「连奎尔都和他们失去了联络，这就更反常了，他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吗？」西维尔有些烦躁地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冷静一下。 两个女孩子在这片宁静的深夜中，反覆翻找着过往所有可能有所预兆的反常时刻，以此来探究保留地男孩儿的心路歷程。 在梳理过记忆后，贝拉又找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和奎尔去散步，好像在森立里看见了里尔，她把长发全剪了！只留了特别短的短髮，比寸头长一些，穿着白色的背心和棕色的短裤，胳膊上好像还多了一个纹身。我当时特别惊讶，想和她打招唿，但里尔走得特别快，一下子就不见了。奎尔说他没有看见。」 短髮、短裤、纹身……这个打扮让西维尔想起了一个人，山姆。 这就更说不通了。 山姆和里尔的分手闹得不算愉快，里尔现在虽然已经走出了失恋的痛苦，也不至于和山姆成为要好到做同款打扮的好朋友。 于是西维尔当即就表明她已经回到福克斯，并和贝拉约好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两个男孩儿问问清楚。 如果不让她们进门，就算硬闯，也得查清楚真相，她们可不想被蒙在鼓里。更何况，万一是雅各布和安布里出了什么意外，像是被绑架、威胁什么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结束通话前，贝拉又顺口提了一句让西维尔最近注意安全。镇上已经发生了五六起被野兽袭击咬死的案件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西维尔应了，虽然她如果真的碰到野兽了，不知道是谁会更危险一点。 第二天清晨，福克斯的天空还灰濛濛的，太阳仍在向着最高处攀爬，大半个滚圆的身躯都隐匿在浓浓的云层后面，只吝啬地泄露几小缕光线给早起的生灵们欣赏。 这个时间点，镇上的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只有一两个餐馆开始忙碌，准备开门营业。 西维尔已经整装待发，还顺便拿上了从义大利带回来的纪念品和土特产放在车子的后备箱里。 准备好之后，她先开车去接贝拉。 原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毕竟才这么早，贝拉可能还没起床。但当西维尔到了贝拉家门口时，才看见贝拉已经翘首以盼。显然，安布里在贝拉心中的份量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轻。 西维尔本想打趣一下贝拉，然而瞧着她凝重的表情，便没多说什么，开着车直奔保留地。 「先去哪家？」西维尔问道。 贝拉咬着下唇摇头，她现在没什么主意，全听西维尔的。 西维尔见状，便做主先去找雅各布，他家离得近一些，搞定了雅各布之后再去找安布里。 贝拉立刻同意了这个行程安排，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街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西维尔几乎将车子开出了飞速，转弯时轮胎在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贝拉有些害怕地拉紧了车顶的扶手，面色惨白。 西维尔瞥见了副驾驶的异样，立刻减速，向贝拉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开这么快的，是不是吓到你了？你还好吗？我这就开慢些。」 贝拉却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整个人都发着怔，眼中缓缓升起雾气，波光粼粼地诉说着哀思。 西维尔见状，也不再多说话。正要将车子靠边停下，查看一下贝拉的情况，贝拉却忽的醒神了一般，低下头飞快地眨眼将眼泪滴落，随后侧过头小声解释：「没事的西维，我只是想到从前爱德华还在的时候。他也喜欢把车开得很快，我们总是会因为由谁来开车而争执。我说他像个疯子，他说我开车简直是个老太太……我只是……西维，我想念他。」 第87页 说话间，刚刚才眨落的泪珠重又出现在贝拉的眼中，酝酿着下一次滑落的时刻。 西维尔将车速降到了60码，腾出一只手来摸摸贝拉的头顶，温声道：「我知道。你可以想念他，这不是你的错，贝拉，偶尔回头看一看并不是什么灾难，只要你还能继续向前走。」 贝拉听了，伸手拉住西维尔覆在她头顶的手，掌心的触感就和西维尔本人一样柔软又温暖。 她们赶在太阳完全升起前到了雅各布家。 西维尔上前敲门，等了一会，来开门的却是比利。 比利看了看西维尔，又看了看错开身站在后面的贝拉，挤出一个笑容来，「好久不见了西维，还有贝拉，可惜杰克不在家。要不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你们来过？」 西维尔抬眼看了看布莱克家墙上正对大门挂着的时钟，「是吗？早上六点半，杰克就不在家吗？比利，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了杰克夜不归宿的权利。」 「这个嘛……」比利的笑容越发僵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西维尔蹲下身，直勾勾地望着比利的眼睛。 被盯了半晌，见西维尔没有放弃的意思，比利嘆了口气，操纵着轮椅让开了路，「杰克在房里睡觉。」 「谢谢你，比利。」西维尔真诚道谢，随后便冲过去一把拧开房门。 房间里，雅各布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西维尔干脆坐到他身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少年可爱的睡颜，随后一把掐住他软嫩的脸颊使劲一捏，「醒醒，杰克，醒一醒！」 第四十八章 「西维？」 雅各布被强制叫醒后整个人都是懵的，足足过了三四秒才让眼神聚焦，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女朋友。 在那样近的距离下，西维尔一直观察雅各布的神情变化。 只见巨大的惊喜从雅各布的眼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强烈的懊恼掩盖，他的视线开始闪躲，微微侧头以迴避西维尔的注视。 「你怎么来了？」这听起来并不是欣喜的语气。 西维尔的心沉了下去，「你不想见到我吗？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了，我以为你会很开心我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雅各布坐起身，烦躁地揉搓头髮。 西维尔这才发现雅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剪了头髮。 原先柔顺黑亮的长髮不见了，新髮型不是寸头，但也只保留了三四英寸的长度，大约是因为刚睡醒，看起来有些毛毛躁躁的，这让雅各布看起来简直像个帅气硬朗的刺猬精。 「你的头髮怎么剪了？」 雅各布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看起来像是心虚想遮挡的动作，但他立马就又放下手，捏着眼角嘆气。 顺着剪去的长髮，西维尔这才发现雅各布身上其他的变化——那些她离开短短时日后发生的巨大变化。 他变得更加强壮结实了，身上的肌肉即便是在松弛状态下都有着更加明显、更加漂亮的线条感和雕刻感，整个人都壮了一大圈。靠近肩膀的大臂上纹了一个圆形的纹身，圆内被各种不规则的图形对称着填满，远远看去像是个抽象化的狼头。 最关键的，是雅各布身上的气质变了。 从前那个温暖阳光、温和柔软的男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被压抑的火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自在地燃烧着，似乎稍不留神那火焰就会冲破辖制爆裂而出，然后灼伤一切。 暴躁、易怒，却又拼命压抑自己，这就是现在的雅各布。 「没什么原因，想剪就剪了。」雅各布闷着声音回答，他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更加低沉粗犷，彻底脱离了少年的清涩感，变成了一个完全成熟的男人的声音。 西维尔被他话语中想要终止聊天的意味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把对纹身这事的提问也咽了回去。 雅各布始终低着头，间或悄悄抬眼偷瞄西维尔，当看清了她脸上黯然神伤的模样，他更懊恼了，喉咙里挤出一声相当短促的痛苦的嘶吼，。 见状，贝拉觉得这会儿她在场也起不到什么积极作用，就同西维尔打了个招唿，贴心地说要去散散步，之后会在外面等她，好把空间留给这对情侣。 西维尔感激地看了贝拉一眼，点点头。 贝拉离开之后，雅各布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又偷瞄了一眼西维尔，抿紧了唇，一副沉思纠结的样子。 西维尔先开口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杰克，到底为什么躲着我？不要和我说什么变心的谎话，你知道我能看出来你撒谎的。告诉我真相。」 「我不能。」雅各布的纠结神色不知为何变为了气恼，后槽牙咬紧了，极其压抑痛苦的样子，「我不能告诉你。别问了，西维。」 「那么至少让我知道你的态度。」西维尔伸手去摸雅各布的脸，却被他躲开了，垂眸颤动着睫毛低声道：「奎尔说你最近都没去上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是山姆威胁你了吗？」 「和山姆没有关系。他只是想帮助我们，他很好。」雅各布摇头，却对他们俩之间事避而不谈。 西维尔等了片刻，看雅各布还没有解释的意思，有些犹豫是不是自己该先坦白，或许她的秘密能让雅各布放心一些，向她敞开心扉。 但，雅各布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会不会被她的真实身份吓到？ 第88页 就在西维尔犹豫的时候，雅各布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起头，目露哀痛，却掩不住其中的坚定，痴痴凝视着西维尔的容颜，像是在用视线隔空描摹西维尔的轮廓，用极慢又极坚决的语调说：「西维，我们分手吧，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这样突兀的决定甚至让西维尔不觉得有多难过，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雅各布又不说话了，似乎刚刚说出口的决定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怎么可能？！」否定脱口而出，情急之下和西维尔对上的视线让雅各布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匆匆转过头去。「你怎么可以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西维，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西维，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不能接受可能给你带来伤害的人是我。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宁可杀了我自己。」 西维尔更迷惑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荒唐，她完全不能明白雅各布的想法。 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山姆、里尔和雅各布，或许还有安布里，都隐瞒了一些事情，一些他们可能认为很可怕的事情，这是导致雅各布态度大变的真正原因，也是里尔他们消失的原因。 剪髮，纹身，身材与气质的改变，都由此而来。 西维尔还要进一步探究真相，雅各布却已经情绪十分激动。他一个勐子站起身来，干脆利落地推开窗户跳窗而出，然后头也不回地奔跑起来，像是要逃离一切烦恼。 西维尔险些被气笑了。 她无奈地走出房间，找到比利和他告别，顺便告知了比利他儿子跳窗跑了这件事。 比利听完，看起来也十分惊讶，似乎颇有些丢脸地向西维尔道歉解释，为他那孩子气的傻儿子。 「杰克从小就倔得很，嘴也笨，不会说话。说真的，西维尔，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姑娘，哪怕杰克是我儿子，我也得说实话，他配不上你。」 「杰克听到您这么说该哭了。」西维尔这会儿已经消了气，能够心态平和地同比利开玩笑了，「我会再来找他的，希望到时您能配合些，别再堵我的门了，您也拦不住我的。」 比利嘆了口气，「哎……我这个状况，能拦得住谁啊，你想来就来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掺和了。」 说完，比利就摇着轮椅走开了。边转轮椅，边在嘴里嘀咕，「那臭小子竟然真把西维尔给追到手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西维尔听见，刚想笑，门外远远地就传来一阵飘渺的高声惊唿。 是贝拉！ 生怕是贝拉遇到了什么危险，脑海中野兽伤人的新闻自动显现播放，西维尔半刻也不敢耽搁，立马沖了出去，循着风送来的唿喊的方向去找贝拉的身影。 人类形态的奔跑不够快，西维尔在钻进树林之后，见四下无人，干脆变回了雪狼的形态跳跃狂奔、攀山过河。 在这大片的褐色与绿色构成的山林风景图中，银白的巨狼穿行其中，尤为显眼。风唿啸而过，将她长长的、在光下闪闪发亮的发吹起，随着奔跑的动作在空中柔顺地抖动，简直像是一团流动的雪。 清凌凌的蓝绿色的狼眼睛倒映着山间一切的景象，分毫毕现。粉嫩的鼻尖微微耸动，努力嗅着好友残留的浅淡气味。 在高速的奔跑状态下，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梵谷笔下的画作，模煳地变幻流动着，但搜寻几乎是所有狼族的本能，这点小小的阻碍完全不能减慢西维尔的脚步分毫。 终于，在一处平坦宽阔的圆形草坪上，西维尔发现了贝拉的踪影。 但还有另一个人也在那儿，身上的气味是熟悉的死气。 西维尔变回了少女的模样跑过去，刻意将脚步声踏得很重。 「爱德华经常会回来看我，他们都会定期回来。」贝拉强作镇定地说，却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在虚张声势。 这是假话。 「贝拉！」西维尔拨开树枝走出来，站到贝拉面前挡住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黑人男子，他的眼睛比红宝石的颜色还有浓郁——又是一个吸血鬼。「你是谁？」 「你又是谁？」吸血鬼只在西维尔最初露面的时候表情有片刻的惊讶，这会儿反问西维尔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自信满满、掌控一切的样子了。 贝拉小声对西维尔说：「这是劳伦特，他是詹姆斯的……朋友。」 「哦？我们的这位小朋友也知道詹姆斯吗？」劳伦特笑意不变地将视线锁定了西维尔，「你也是库伦的朋友吗？」 「当然！西维尔和爱丽丝关系很好的，卡莱尔和埃斯梅也很喜欢她。」贝拉的声线因为害怕而不停打颤，说出的话没有丝毫可信度。 「这样啊……但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库伦他们现在不在这儿，不是吗？」劳伦特笑得志得意满，手上摆动的动作不停，似乎心情更好了，「即便我做了什么，等到他们回来，我早就走了，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西维尔正想动手，就被贝拉扯住了衣角，随后就见贝拉发着抖走出来，护在自己身前，「你不是说是维多利亚让你来找我的吗？西维尔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伤害她。」 第89页 「可是她看见我了，我不能把这个隐患留给库伦们，对吗？你也知道失去伴侣的吸血鬼会变成什么样的疯子，到时候爱德华追杀我，就像维多利亚追杀你一样，我可不想整天到处逃窜。」 劳伦特说得理直气壮，贝拉刚想反驳，就见他一下子闪现到了面前，双手做出噤声与安抚的动作，好像他是个格外多情温柔的绅士，嘴上却说着最残酷可怕的话。 「嘘——别怕，贝拉，要知道，死在我手上可是一件好事。我动作很干脆的，不会让你觉得痛苦，要是你被维多利亚抓住了，你会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你明白吗？」 「是吗？」 「当然。」劳伦特不以为然地将目光转向西维尔，「我可是在为贝拉考虑……」 「啪——」 是一根细小的树枝掉落到一尊新鲜出炉的冰雕头顶的声音。 第四十九章 只见西维尔飞快地念动了一句咒语，被冻住的冰雕就开始迅速变色——从能清楚看到劳伦特惊恐表情的剔透玲珑，到内里隐约透出纷杂色彩的纯白。 冰层被一下子急剧加厚了，将里头的吸血鬼冻得死死的，冰雕彻底变成了冰块。 等劳伦特那独特的黑肤红颜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后，西维尔才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她走上前，伸出右手张开手掌贴在了冰面上。 贝拉似乎听见了又一句咒语。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以西维尔掌心接触的地方为中心点，高大厚重的冰块上开始向周围一圈浮现出几条裂纹。接着，这些裂纹以指数级的增长速度迅速蔓延开，很快就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冰块。 「轰——」的一声，冰块碎裂一地，包含着被冻为一体的吸血鬼的血肉。 满地晶莹闪光的细小碎冰才刚落地，炫目夺彩地妆点着微微干枯的草坪，就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融化成水，渗入了地下。 被这不同寻常的冰水滋润，那一小处的草丛似乎也变得格外挺拔，仔细看去，连绿意都比旁处要更加深邃浓郁，简直像是受到了大自然珍贵的馈赠。 这一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甚至还没有超过五分钟。 贝拉的神情从劳伦特被冻住开始就凝滞了，尤其是冰块碎掉之后，她呆呆地看着一地的流光溢彩点点消融。 然后勐地转头看向西维尔，眼中是说不出的惊讶与羡慕。 「你更厉害了，西维，和之前詹姆斯那次比起来。」贝拉扇动着长睫毛，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好友，「我要是也能和你一样厉害就好了……如果我和你一样，我和爱德华也不会分开……」 说着，贝拉唇瓣微颤，嗫喏着低声问道：「你可以教教我吗？你的法术这些，我也想变得厉害。」 西维尔怜惜地抚摸贝拉的头髮，遗憾地拒绝，「抱歉贝拉，这是种族天赋，人类是没办法学会的。」 「种族？」贝拉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人，只不过是女巫什么的。你知道，既然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的话，有女巫也很合理。」 西维尔笑着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森林外走去。「不是哦。不过我的种族是你没有听说过的，你可以理解为是狼人和女巫的结合吧，我们没有满月发疯的习性，也不会性格暴躁易怒，在法术这方面很厉害。」 「我知道你很厉害。」贝拉乖巧地被西维尔牵着走，羡慕的眼神中又掺进几分难过。 她多么想成为和西维尔一样强大的存在啊！ 西维尔知道贝拉心中难以磨灭的遗憾和痛楚，又安慰了她一会，然后将话题转到安布里的身上，带着她直奔安布里家，这才让贝拉挣脱了消极的情绪。 就在两个女孩子离开山林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一群巨狼来到了她们先前所处的草坪上四处嗅闻。很快，他们就围住了劳伦特被杀死的那一小块地方，纷纷低下头去更仔细地嗅着气味。 只可惜，对普通人类而言是冷冽淡香的吸血鬼气味，对巨狼来说就像死尸的恶臭一样浓烈，而西维尔和贝拉的气息只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被山风吹散许多，已经完全被劳伦特的臭味所掩盖。 巨狼们不明白这个吸血鬼是怎么无影无踪、不留痕迹地死在这儿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满腹疑虑。 只见狼群中最高最壮的那只黑狼仰头嚎叫了几声，其他几只狼就全都趴在了地上，将头搁在前爪上，好像在认真地听领导训话，又好像是在俯身以示臣服。 过了一会找不出什么线索来，巨狼们才又三三两两地四散离开了这里。 西维尔和贝拉原本以为找安布里也会和找雅各布一样顺利，但当她们到了之后，才发现安布里家一个人都没有。 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家，她们只能无奈放弃。 西维尔没有把贝拉送回家，而是直接送去了学校。她现在每天都正常上学，没有提前请假，贝拉是不愿意翘课的，她始终是那个乖巧的好学生。 「你不上课吗西维？」临下车前，贝拉握紧安全带问西维尔。好朋友终于回了镇上，她希望能多和西维尔相处，不然也许哪天她又要去外地了。 贝拉已经依稀认识到，在没有吸血鬼的介入后，西维尔和她的人生轨迹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分岔。她们以后大概率会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生疏，最后只成为记忆中的一个普通同学，一个象徵着奇幻过去的神秘符号。 第90页 西维尔摇头，解释道：「我还没去销假，而且我刚刚想到，既然雅各布和安布里那里我们找不到真相，或许从其他人那里下手能有所突破。我再去保留地一趟，你在学校好好上课。明天吧，明天我可能会去学校一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早上接上你一起走。」 贝拉这才高兴起来，又和西维尔反覆确定了「明天一起上学」的约定，之后才欢快地下车上课去。 目送贝拉的身影消失在福克斯高中那独特的灰濛濛的教学楼里，西维尔才驱车掉头。 她要去找里尔。 里尔家里是有人的，赛思在家里，其他人却不在。 西维尔和赛思聊了很久，确定了贝拉之前看到的短髮纹身版本的里尔不是幻觉。而且里尔最近行为也很异常，她和山姆的关系更诡异了，经常去找山姆，但又从不和他私下说话，整个人都怪怪的，脾气还变得比之前更加暴躁。 赛思抱怨道：「我现在经常整日整日地见不到她人，连爸爸妈妈也这么说。打扮得跟个男人一样，练的一身都是肌肉。她本来就不温柔，现在可好，我同学看了都以为我还有个哥哥，说都说不清……」 小男生的烦恼单纯得可爱，西维尔只能忍着笑意认真听他埋怨姐姐。自从里尔恢復之后，赛思似乎也变回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不过，是更听话懂事的那种。 在里尔家里找不到答案，西维尔便没有再多耽误时间。她转念一想，不如直接去找山姆碰碰运气。 既然最根源的变化是从山姆开始的，之后不管是里尔还是雅各布，都是在像山姆的变化靠拢，保罗和安布里虽然还没有见到，但大胆猜测一下，应该也会是这个样子。 于是带着从赛思口中问出的地址，西维尔又朝着山姆家去了。 山姆因为年龄比他们都大些，加上家庭背景有些特殊，现在已经开始单独居住。 他的住址不算好找，花费了西维尔一段时间。 等西维尔到了之后，确定山姆家里有人，才开始敲门。 来开门的竟然是艾米莉。 现在的艾米莉和西维尔当初在海滩上见到的女孩大不相同了。 她虽然仍旧留着长长的直发，却会把头髮披下来遮住半边脸，只是这并不能阻挡西维尔看见她那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疤——三道深可见骨的爪印。这三道爪印已经恢復，却不仅在她脸上留下了可怕的疤痕，还让她完好的另外半边脸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有些许歪斜，大约是因为伤口在缝合或者长肉的时候没有復原好。半张脸如天使般甜美，半张脸又面目可憎，这古怪的组合让艾米莉的长相不仅是丑陋或者古怪那么简单。 但即便毁了容，艾米莉的脸上仍旧洋溢着宁静的幸福。打开门的瞬间，她大约以为敲门的是山姆，脸上还绽着灿烂的微笑，见到西维尔之后便有些侷促地敛起笑意，不太自然地同西维尔打招唿。 西维尔简单回应之后问道：「山姆在家吗？」 「不在。他一般要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回来，还得再过一会。」 西维尔点点头，又问自己能不能在这儿等他回来，她有重要的事要找山姆。 艾米莉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忙将西维尔迎进屋子里，招唿西维尔随便坐。 西维尔打量着山姆的家。 可能是因为艾米莉也住在这儿的原因，这个家里被布置得很是，处处都有女孩子细心装点的痕迹。 沙发上的抱枕套了柔软的套子，摸起来毛绒绒的，特别舒服。茶几上放了简朴的小花瓶，里头插着一只开得正好的红山茶。 餐桌上铺着米白色的编织桌布，图案并不算精巧，但是和这个装修风格十分大气粗犷的房子却十分契合，相得益彰。餐桌上已经提前摆好的餐具，颜色也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彩虹色，让整间餐厅都显得很有生气。 艾米莉殷切地给西维尔泡了红茶，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小饼干来，忙前忙后了半天，然后才坐到西维尔身侧的沙发上，和她保留了一段距离，温温柔柔地笑着说自己招待不周。 她在这儿生活得很快乐，把自己、把山姆都照顾得很好，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贤妻良母。 西维尔同她寒暄几句，顺便不着痕迹地打探了一下山姆平时的生活习惯，得到了和她预期偏差不算大的答案。 「艾米莉！」山姆嘹亮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本来还侷促坐着的艾米莉一下子站起身，脸颊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兴沖沖地跑向门口，被正好推开门的山姆一把抱起来转起了圈儿。 艾米莉娇羞地笑着，轻捶了好几下山姆的肩膀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家里来客人啦！」艾米莉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西维尔，为他们刚才过于亲昵的动作而害羞。 山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沙发，拧起眉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算不上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 艾米莉有点生气地给了山姆的后背一巴掌，推开他的胳膊走向西维尔，「你怎么这么能没有礼貌？西维尔是客人！」 西维尔当即瞅准时机一把将艾米莉锁在身前，右手虚虚掐住她的脖子，故意目露凶光地看向山姆。 「啊！」艾米莉发出一声惊唿。 这声惊唿也严重刺激到了山姆，他整个脸都气得发红，身体也微微颤抖，从喉咙里传出野兽般的低吼：「你放开她！」 第91页 第五十章 「不！不要！山姆不要！」艾米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神陡然间惊恐莫名，好像回忆起了内心最恐怖的经歷，「求你了，山姆……」 山姆听到艾米丽哭泣般的哀求，目光也哀伤了起来。他听从爱人的指示，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但那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目睹艾米莉在他面前被人挟持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他的整张脸皮都抖动起来。 但山姆仍旧克制着怒意慢慢后退，直到走出了屋子。 「嗷~吼！！」 野兽的怒吼从门外传来，这叫声对西维尔而言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一声愤怒的狼嚎。 霎时间，所有的疑惑都像被暴露在明亮的阳光下，一目了然。 艾米莉惊恐的眼神转向了西维尔，但这会儿她眼中惧意的来源已经全然变了。 西维尔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既然库伦们需要隐藏身份而选择远离人群，没道理山姆他们不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表现怪异。 艾米莉虽说是被西维尔挟制，但山姆看不出来，她自己却清楚地知道西维尔根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甚至都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用巧劲限制了她的行动，还贴心地没有弄疼她。 后悔与祈求的情绪同时出现在艾米莉的面容上，有种惊心动魄的古怪感，看得西维尔有些心疼，她曾经也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眼见着西维尔要到外面去一探究竟，艾米莉拽住了她的衣角，仍旧明亮的双眼闪动着泪光，沉声道：「别去，西维尔，算我求你了。」 西维尔静静地与她对视，直到艾米莉率先心虚地移开视线。 「外面有狼，山姆还在外面，你不担心他吗？」 「我不担心。」艾米莉目光闪烁着低着头小声回答，手上的力气却在逐渐加大，「这里经常有狼出没的，他们从不伤人……山姆，山姆很强壮，他不会有事的。而且山姆马上就会进来了，咱们都是女孩子，出去才不安全呢……别去，西维尔，咱们再等会儿就好了，再等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 西维尔当然知道再等上一会，山姆就会进屋子来，但她要的就是山姆出去的这片刻。 不然，她还怎么用铁证迫得山姆嘴里的实话？ 因此不管艾米莉怎样地劝阻，西维尔仍旧轻柔地拨开了她的手，跑出门去。 时间卡得刚刚好。 西维尔跃出屋门的那一刻，正碰上山姆由狼变回人形的瞬间。 皮毛黝黑髮亮的巨狼一个抖身就勐然缩小，变成了高大壮硕的男人，甚至男人的脸上还保留着狼形时刻的兇狠劲儿。 这是任谁看了都会尖叫着想要赶快逃离的可怖场景。 山姆看见西维尔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已经处在了变形的过程中，来不及反应就变回了人类的模样。他看着一脸冷静地侧开脸的西维尔，和一旁眼含内疚、面露绝望的艾米莉，一下子也慌了神。 毕竟，不论他再怎么早熟，也始终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面对这样两难的情境，山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必须被隐藏的真相让西维尔看了个正着。 杀了她吗？她只是个无辜的普通人，滥杀无辜不是奎鲁特人该做的事，尤其是山姆向来自诩是人类的守护者，更是无法痛下杀手。即便他已经看出西维尔今天的来意，就是为了刚才那一幕。 放她走吗？那狼人的秘密要怎么办？倘若西维尔去向警察、向政府告发狼人的存在，就算他自己无所谓被抓，保留地还有其他狼人，他们该怎么办？谁来保护、引导他们？还有艾米莉，艾米莉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怎么一个人生存下去？ 思绪百转千回，心情也越发的惊怒交加，眼看山姆的脸色又变了，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这都是要变身的特徵，西维尔及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以免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再造成严重后果。 「我没有恶意，山姆。我以生命向你担保，我永远会是奎鲁特的朋友，看在杰克的份上你也该相信这一点。但我的确有话想问你，所以麻烦穿好裤子之后再进屋来。」 说完，西维尔就赶紧转过身往回走，口中还无奈地嘀咕：「天啊，他们变回去为什么会是光着的……」 奎鲁特狼人的听力也同样出众，听到西维尔的话后，山姆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和异□□谈，表情尴尬地又变回了狼，叼着刚刚扔到一边的短裤跑去灌木丛里变回人形换衣服。 一直靠着门框的艾米莉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在尴尬的同时，她也放松了许多，甚至还对着擦身而过的西维尔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西维尔等了几分钟后，山姆便搂着艾米莉进来了。三人到沙发上坐下，山姆摆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架势，看起来好像在等着西维尔开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放松点，山姆。」西维尔笑着劝道：「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你想问什么，直接说就是。」山姆仍旧神情冷硬，但是好歹眼中的敌意少了些。 「我想知道……既然你是奎鲁特第一个狼人，那么现在一共有几个了？除了里尔、保罗、雅各布和安布里，还有谁呢？」 西维尔每说出一个名字，山姆脸上的震惊就多上一分，他没想到西维尔已经把人猜得这么全、知道了这么多。 第92页 「还有杰罗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话脱口而出，山姆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变相肯定了西维尔的猜测，而他不仅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诈，还没想起来要先要求西维尔对谈话结果保密。 看着山姆眼中的后悔几乎要凝成珍贵的男儿泪，西维尔也大概猜到山姆此时懊恼的是什么，赶紧表明她不会对除了知情者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提起此事。 山姆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接下来的问答也配合许多。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但那是因为以我对你的了解，我能够相信你会信守承诺保密，而不是因为你是杰克的女朋友……」 西维尔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并没有在这时提问，只安静地听山姆讲述这些奎鲁特的辛密。 并不是每一个奎鲁特人都可以变成狼人，只有拥有狼人的血脉，又和吸血鬼有过一定的接触对血脉产生了刺激的才行。 他们这一批人会发生改变的根本原因，就是库伦他们搬回了福克斯。哪怕库伦们与奎鲁特的祖先签订了素食契约，不能在奎鲁特的领地上伤害任何一个人类，他们也仍旧是狼人需要时刻警惕防备的对象，守护保留地的血脉力量也因此甦醒。 由于上一代没有人觉醒，再往前的狼人们大多都已经去世，知道奎鲁特族能够变成狼人秘密的就只剩下两三个族里的老人，而山姆又是族里第一个变身的，很多事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族里知情的老人能给出的信息也相当有限，他还在不停地摸索尝试中。 山姆把自己已经总结出的经验教给在他之后变身的年轻人们，可以说这是除了血统压制以外，他能够成为头狼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觉醒最初的表现就是暴躁易怒和情绪化，往往伴随着低烧。这些都属于积蓄能量的过程，等到身体积攒了足够的能量，或者受到足够大的刺激，不管是情绪上的刺激还是来自吸血鬼的刺激都可以，然后就会在某一瞬间变成狼形。」 说着，山姆看了一眼西维尔，眸光晦暗莫名。「虽然里尔他们都对你贊口不绝，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但你要知道，奎鲁特狼人和吸血鬼向来势不两立。你和库伦关系很好，如果有一天他们搬回来了，双方开战，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问题西维尔并不需要多想就能回答——「首先，我不认为你们会开战，在你们能够严格遵守约定的前提下……」 「我们当然不会毁约！奎鲁特人最讲诚信。」山姆不待西维尔把话说完就生气地打断了她，愤然辩驳。 西维尔并不为此生气，奎鲁特的狼人易怒，易怒也意味着冲动，她很好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我没有诋毁你们的意思，山姆，这只是个假设。我的意思是，库伦们不会毁约，这点我可以确信，而且短期内可能也不会回来了。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们毁约了，不用你劝说我也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这也是我的底线。」 甚至都不需要奎鲁特狼人们发起战争，库伦们和她定下的契约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当然，这件事西维尔是不会说出来的。 山姆看起来很满意西维尔的态度，赞许地点点头，用充满厌恶的口吻说道：「聪明的选择，不愧是咱们奎鲁特好男儿会喜欢的姑娘……吸血鬼是世界上最令人噁心的东西，虚伪冷血狡诈残忍，他们残杀人类。倘若不是有契约约束，我早就让那些姓库伦的傢伙下地狱了！」 对于山姆如此深沉的厌恶，西维尔并不打算发表意见，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两族的仇恨是世代流传的，在血脉被激发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也说不定。 就像他们雪狼族也有死敌，倘若有外来者盲目置评，就算是从小就被要求保持沉着冷静的圣女也会生气。 山姆越发松动的表情证明西维尔没有反驳的选择是正确的，对话的氛围也越发松弛和谐。 「那么……艾米莉的脸？」谈话到了最后，西维尔终究还是决定问出这个问题，虽然这可能会触怒到一心护着爱人的狼人头领。 这个问题让艾米莉和山姆都陡然变了脸色。 山姆的后悔与自责在西维尔的预料范围内，她猜到艾米莉的伤疤大概就来自于冲动的狼人某次失控的意外。 只不过，令西维尔不理解的是，艾米莉的脸上不只有难过，她还用格外遗憾与怜悯的目光深深看向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西维，我知道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但是我实在是不想歷史再重演……」艾米莉的目光湿漉漉的，哀伤地看着西维尔。 西维尔不由地攥紧了拳头，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安静的小小空间里交织。 「西维尔，你是知道里尔的事情的，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山姆在一起吗？」 第五十一章 「是的，我不知道。」 西维尔转头看向山姆。 此刻的山姆仍旧像个忠诚的卫士紧贴着艾米莉坐着，单手环抱着她的腰，眼神炙热地望着他的爱人，浓情蜜意满载他的眼中，西维尔根本分辨不出来，他的目光里有没有一星半点的难过或歉疚。 「我和里尔从前是非常要好的姐妹，不管是什么她都乐于跟我分享，当然，这并不包括她的男朋友，我也不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但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会以个人的意志改变的。 第93页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那天我就不该答应和里尔一起去，这样我就不会见到山姆，也不会成为他的烙印情人，成为他无法摆脱的命运。 但是后来一想，如果烙印是命中注定的，那早一点是不是比迟一点要好呢？假设我一直不曾和觉醒后的山姆见面，假设里尔和山姆能一路走进婚姻殿堂，按照我们从前的情谊，我一定会去参加里尔的婚礼，甚至很有可能会是她的伴娘，那么如果在婚礼的现场发生了那一切，我们三个又该怎么办呢？」 烙印？烙印情人？是像纹身一样的东西吗？ 西维尔从没听过这个概念，她很想打断艾米莉的回忆来提问这个似乎至关重要的词彙，可艾米莉泛红的眼眶表明她已经全然沉浸在了回忆的世界里。 无奈，西维尔只能继续听下去，把烙印情人这个词牢牢记住，等待时机询问。 「我承认，我以前很羡慕里尔和山姆的感情。他们太甜蜜了，简直是每个女孩子梦寐以求的爱情模板。我知道我不该对山姆产生不切实际的好感，他实在是太好了，我没办法让自己不去注意他的好。但是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我绝对不会去和里尔抢男人，那简直是个笑话！我相信如果没有这一切，总有一天我会遇到属于我自己的山姆…… 可是山姆说他爱我，他离不开我，如果没有我在身边他会痛苦地想要死掉。他说他对里尔的感受还存在于记忆中，可是却再也无法体会到了，就像是隔了一层纱去看过往，明明画面和声音都是真实的，却显得那样虚假。在见到我之后，他的世界就只有我，也只剩下我了。」 这一番内心剖析听起来简直像个抢走别人男朋友后，又假装非常纯洁和不情愿地和别人抱怨，实际上却是在暗戳戳炫耀的噁心发言。 要不是西维尔一直盯着艾米莉的双眼，感受着她的情绪，或许也会这样想。 但艾米莉是真的在痛苦，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伤害了里尔并为此陷入日夜的忏悔和愧疚中。 山姆搂紧了艾米莉的腰，试图安慰她，却被艾米莉温柔地推开。她看向山姆，含着泪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所以，你就和山姆在一起了？」 「当然不是，我说了，里尔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会背叛她。」艾米莉又转过身同西维尔继续说。 西维尔皱起眉，她隐隐察觉到了真正令人痛苦的真相即将被揭开面纱。 下一秒，就见艾米莉撩起遮住半张脸的长髮别在耳后，把脸上狰狞的伤疤全部暴露在了西维尔的面前。 她边伸手描摹这些伤疤，边缓缓讲述着，看起来这丑陋的疤痕已经不再能给她带来伤害。 「……为了和山姆说清楚，我约他到森林里单独谈谈。我指责他背信弃义，我怒骂他、痛斥他，说他辜负了里尔。山姆被我逼得没有办法，告诉了我狼人的实情，但这个故事听起来太荒诞了，简直像个拙劣的童话故事。于是我更加生气，愤怒地说他是个只会说蹩脚谎言的懦夫，并且让他以后离我远远的，滚出我的视线范围。他却说他做不到，而且看起来非常的痛苦和难过，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脸也全憋红了，他让我快点离他远些……」 「哦天哪……」西维尔不自觉捂住了嘴，为这与旁人猜测完全相反的事实而震撼心疼。 「我太沉浸在情绪里了，没有听山姆的话，反倒觉得他是被我戳中了心事在心虚，又上前两步。刚好，他因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痛苦变成了狼形，他指向我的手就在空中变成了伸着利爪的狼爪，给我留下了这永久的印记。 之后我就昏了过去，从医院醒来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是后来我才知道，山姆当时说他离开我会死，这并不是什么浮夸的示爱，而是在阐述事实——狼人失去他们的烙印情人后会悲痛至死。」 西维尔猜到了艾米莉脸上的伤疤或许是来自山姆。 或许是在他们某一次发生争吵时，奎鲁特狼人情绪失控无意伤到了他的爱侣，却没想到这伤疤是发生在故事的最初。那不是来自爱情的伤疤，恰恰相反，它是友情、亲情的忠诚之印。 倘若是里尔知道了实情，她也会原谅她的小妹妹。 一个严重毁容的女孩子又能做出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誓死拒绝山姆的求爱吗？这并不能让山姆回到里尔的身边，反而可能会让山姆在痛苦中死去。 里尔是那么好的姑娘，她也值得更好的人生，值得全心全意、心里眼里只有她的男友，而不是一个不可能再看见艾米莉之外任何人的山姆。 所以艾米莉在纠结了许久之后，最终决定和山姆在一起。 「我们搬到这里，是因为山姆担心我会不想见人。其实，只要他不觉得我现在很难看，别人怎么想，我并不在意。但是里尔再没有同我说过话了，所以她大约还是恨我的，能避开她也好。」艾米莉又补充解释道。 山姆心疼地捧住艾米莉的脸，轻柔地在伤疤上投以热吻，「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 艾米莉害羞地回以微笑，两人又交换一个温柔的轻吻。 现在的他们看起来已经纯然是一对恩爱的情侣了。 西维尔安静地欣赏了一会两人亲昵，直到艾米莉想起来她的存在，才轻轻挣开山姆的怀抱，红着脸看向西维尔。 第94页 「那么，烙印情人是什么呢？」西维尔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心情的沉重却没有减轻半分。她已经意识到总有一天，她和雅各布也会面临这个问题。 她已经见到了觉醒后的雅各布，却并没有成为他的烙印。 是因为烙印情人有什么条件吗？又是什么来评判决定？这种好像命运安排一样的事真的是不可违抗的吗？ 西维尔的心乱了，毫无条理地向艾米莉抛出所有她能在此刻想到的问题，想要获得肯定的答案。 然而艾米莉却只是怜悯地看着西维尔，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烙印情人是怎样定下人选的。比利猜测那是血脉在替狼人做选择，选出一个最合适、最有可能生下强大后代的人。每个狼人都会有他的烙印情人，但是也只会有一个人，所以不一定每个狼人都能碰到，虽然比利认为命运会指引两个人的相遇……」 「比利？比利·布莱克？杰克的爸爸？」西维尔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今天早上才见过面，比利对她的态度看不出来一点儿异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善慈祥，只除了那一句，杰克配不上她…… 原来不是什么杰克配不上她，而是她不足够与杰克相配吗？ 就因为她生不出足够强大的孩子？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算了吧西维尔，放弃吧，趁着你们的感情还没那么深，何必在知道结果之后还要让自己受伤呢？你也是，贝拉也是，雅各布和安布里都避开了你们，就是担心你们也会走到里尔这一步。他们一开始也不接受烙印的存在，可是我劝他们了，烙印的确是不可违抗的命运。 当命定的烙印情人出现之后，就好像整个人被从内部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皮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搓成一根坚不可摧的麻绳交到烙印者手里，从此一切心神都会被她牵动，也只会永远臣服于她，成为她的附庸。你知道吗？只要艾米莉一句话，我甚至可以抛弃我的族群……」 就连山姆也开始现身说法，试图让西维尔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西维尔垂着头，思绪乱成了一团，理都理不开。 和雅各布相识相知相爱的所有过往，一幕幕在她眼前回现。那所有点点滴滴的情绪，酸甜苦辣的一切感知，都在此刻翻腾跳跃。 她该就此放弃吗？ 心中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或许她本来就不应该轻易动心。她来到此世，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雪狼族的存在，知道他们的歷史，让更多人的记住、牵挂甚至产生信仰，靠着这些念力阻止家乡世界的灭亡，而不是沉溺于和某个男孩子的情情爱爱。 她不应该再错下去。 自我说服的念头在脑海中环绕盘旋，却恰在此时，西维尔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为什么烙印情人的概念听起来这样熟悉？就好像她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那不是发生在爱人之间，而是在主僕之间…… 第五十二章 没来由的强烈保护欲、无法远离、绝对的忠诚与热爱、所有情感唯一的归属、最高级的指令服从…… 咔哒——！ 就好像断裂两半的机关重新合拢上，卡得密丝合缝、不留间隙，对于烙印情人的熟悉感、怪异感终于在西维尔的脑海里找到了对应的类似情况——她来处的世界里某一族的秘法。 那是一门相当强大的秘法，能够让他们族人直接在其他非同类的生物灵魂上打上永久的印记，迫使其臣服，成为奴宠，而且是心甘情愿地为之驱使，认其为主。 被打上印记者的一切表现几乎都和奎鲁特狼人面对烙印者的情况一样，只除了他们不会对主人产生「爱情」、不管意愿如何都不可伤害主人。 因着这份秘法，该族的名声臭不可闻，几乎其他所有族群都针对这一秘法想出了各种应对方式，免得哪天全族都被人抓去做了奴僕。 但烙印是一种被动行为，烙印情人却是被自动选定的，并不是狼人被烙印情人打上了印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翻飞间，西维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着山姆和艾米莉都伸出手，「可以把手递给我吗？」 两人只以为这是西维尔难过到了极致想要藉此寻求依靠，毫不犹豫地就将手放在了西维尔朝上的掌心，被西维尔紧紧握住。 在山姆和艾米莉的视角看来，西维尔闭上了眼，冥想一般在平復心情，微微皱起的眉头是她的理智在与情感努力抗争。艾米莉不由握得更紧了，眼神也更加柔和有力，好像此刻能给予西维尔力量，就能弥补她曾经对里尔的伤害一样。 但实际上，西维尔却是在两人不知情且不反抗的情况下，探查两人的灵魂纠缠。 这也算是雪狼族法术的一种，只要被探查者不反抗，就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而且越是不知情，越是不会产生反抗情绪。 许久之后，西维尔才缓缓睁开双眸。 她眼中的红血丝与泪意都悉数褪去，迷茫挣扎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一种拨开迷雾后明晰未来的欣喜和快活。 「山姆，艾米莉，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西维尔动情地道谢，今天的来访对她和雅各布，甚至整个奎鲁特族的意义都十分深远，虽然这些山姆两人还不知情。 第95页 艾米莉的笑容也随之变得明媚灿烂，「别这么说，能够帮到你，我们都很开心。要是当初也有人能帮帮我和里尔该有多好……」 山姆闻言，越发搂紧了他的情人，凑上前轻啄她的侧脸来加以安抚，在得到艾米莉怔忪的浅笑之后，山姆回过头，对西维尔说：「不用道谢，你能想清楚就好。」 西维尔想了想，投桃报李，她也该为山姆他们做些什么。 「里尔知道你们的事了吗？我是说，艾米莉当时会受伤的原因。」 艾米莉摇摇头，「没有，我没再和里尔见过了，她也不愿意和山姆说话。」 西维尔又问道：「但是关于烙印的情况她应该是知道的吧？」 「知道。」山姆沉声解释，「狼人的知识无法传承，但是同一狼群的人，在变身为狼之后所有思维都是共通的，就像是我们有一个单独的公共频道。我把烙印的情况告诉了所有人，以防他们在不知情的时候犯错，里尔也不例外。」 「所有思维同频？是从过去到现在还是只是那一时刻？」西维尔有些惊讶，这个能力倒是有趣，他们族里就没有。 「只是当时的思维。但人的想法瞬息万变，所以我们经常会了解到不必要的信息，尽管我猜测这个思维共享的能力最早是为了方便狼群在兽形作战时听从首领的指挥，以及分享视野和战况。」 艾米莉也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着插话：「山姆总是抱怨那群孩子在他的脑子里吵死了。他们这个年龄正是荷尔蒙爆发的时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女孩子，安布里天天惦记着贝拉，雅各布想的也绝大多数都是你……」 笑意倏地僵在了艾米莉的脸上，当话说出了口她才意识到不应该提起对方的伤心事，结结巴巴地道歉安慰：「西维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难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 出乎两人意料的，西维尔并没有露出分毫受伤的神色，反倒加深了几分笑意，颇有些高兴。 「别担心我，艾米莉。作为感谢你们今天对我的帮助，我会尽量劝劝里尔的。其实之前里尔心里也很记挂你这个小妹妹，毕竟你们有着十几年的情谊。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麻烦山姆。」 山姆应声道：「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说就是。」 西维尔垂下眼睫，在面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来，掩盖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我想再和杰克谈谈，但他现在不愿意见我，我想麻烦你帮我劝劝杰克，让他和我再见一面。还有就是，能不能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让他能主动跟我坦白？我想听他亲耳告诉我这些……」 山姆瞭然地应下，「没问题，我会跟他说的，你们能做个了断也好。」 西维尔没再多做解释，随即便起身同两人告辞。 西维尔和雅各布的情况算是有了解决的眉目，可贝拉和安布里的问题也需要解决。能不能让贝拉知道奎鲁特狼人的事呢？ 贝拉其实也算是知道很多秘密了，关于吸血鬼的，关于西维尔的，而且保密工作做得都还不错。 但考虑到对山姆的承诺，西维尔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顺其自然。等她把雅各布的事情处理好，再让雅各布去和安布里他们进行狼人少年的内部讨论吧。 所以……原来她的杰克也是一头小狼呢！西维尔美滋滋地想像着雅各布的狼形模样，猜测他的体格和毛色。 愉快的心情在傍晚达到了顶峰，西维尔终于再次接到了雅各布的电话，约她明天傍晚一起去保留地的海滩散步。 「这算是约会吗？我们的第三次约会。」西维尔坏心眼儿地打趣，她知道雅各布是听了山姆的劝导，八成是来和她谈分手的，但她偏要开这个玩笑。 谁让雅各布先前对她的态度那样冷漠？多伤人啊。 谁能想到，素来体恤他人的圣女竟然有一天也会有撒娇闹脾气的小性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听到雅各布长舒一口浊气，嘆息着承认：「是的，西维，这是一场约会。我很想看你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条裙子，可以吗？」 他的声音格外低落，每一个字的吐息都在压抑着情绪，听起来格外叫人心疼。 西维尔应下了要求，得到了雅各布一声算不上开心的道谢。 这下子，连西维尔也高兴不起来了，挂断电话后沉默了片刻，才打起精神来。 结果不一会儿，她又接起了一个电话，是贝拉的。 贝拉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激动，她说安布里约她见面了，就在明天傍晚。 也不知道山姆到底是怎么劝说的，怎么说好的是雅各布，却把安布里也劝进来了？这两兄弟竟然还约的是同一时刻。 「他约你在哪里见面呢？」 「在他家后面的森林里。」贝拉难掩欣喜地说着，语速很快，「是不是你做的，西维？都是你的功劳对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上午去找了山姆。我之前听说安布里他们最近和山姆走得很近，就去拜託了山姆帮忙。」 「哦，额，是山姆啊……」贝拉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山姆在她的印象中不算好，他曾那样过激地伤害了里尔。 西维尔也没有多说，狼人、烙印这些事暂时还不适合告诉贝拉。 第二天一早，西维尔接上贝拉一起去了学校。 第96页 贝芙丽因为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来，这让没能见到好友的西维尔有些失望。 在经歷了一天来自不同面孔不同声调、内容却大同小异的惊喜与欢唿之后，西维尔终于在忐忑期待的心情中迎来了下午放学。 因为她和贝拉要去的地点并不完全相同，西维尔便抓紧时间把贝拉送回家，她们再各自开车出发。 傍晚的海滩仍旧是那般迷人。 细腻湿润的沙粒简直像是海滩裸/露的肌肤。西维尔脱了鞋，赤脚走在上面，每走出一步都像在被海滩温柔地轻吻着脚底。 海面微微起着波澜，吹皱海面的风也是柔媚而多情的，裹挟着阵阵凉意和湿气捲动西维尔披散的长髮才恋恋不捨地离去。 西维尔到得早一些，就自己在海滩上走走，等着她的小狼。 又过了一会，夕阳映红了海面，西维尔敏锐地捕捉到远处灌木丛的「沙沙」声。循声望去，便看见雅各布站在树的阴影里，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 西维尔向他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雅各布抿唇，带着零落的笑意温顺地走向她。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会儿。 似乎是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勇气，雅各布率先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西维尔，脸庞被晚霞染上一抹淡淡的胭脂红，衬得他的小麦色肌肤红润极了。本来就是眉目深邃的男孩，这会儿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西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可以发誓绝不会伤害你，你不要害怕好吗？」雅各布深深地看进西维尔的眼底，仿佛在做最后的道别。 西维尔闻言，左右看了看。这会儿虽然海滩上人不多，但也有一些来游玩的小镇居民或者游客。 「确定在这里吗？这里有不少人。要不还是去那儿吧。」西维尔抬手指向雅各布来时伫立的森林。 雅各布回头看了看，没什么异议，只是又强调了一遍让西维尔不要害怕。 西维尔缓缓绽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放心吧杰克，我一定不会害怕。」 第五十三章 森林里的光线要比外头暗上许多，枝叶簌簌，在这对看起来十分登对的男女脸上映出明灭重重的树影。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呢？」西维尔率先开口道。 雅各布握住她手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然后像是勐然惊醒一般松开了手，表情透着后怕的紧张。 「我没弄疼你吧？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雅各布紧张地询问，看他的样子，像是想把西维尔的手给卸下来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个遍之后再装回去似的。 其实西维尔倒有些享受那种被紧握的力道，会让她有种被深爱的满足感。因此她笑着摇摇头，只用鼓励的眼神表以询问。 雅各布这才放松下来，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西维尔澄澈的双眸，却又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移开了视线，他实在是不想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害怕、厌恶的情绪来。 「其实……我是一个狼人。」他迟疑着说完，随后就低下头把双眼闭得死死的，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他倒是不担心西维尔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他知道西维尔的性格，她总会认真对待旁人说的一切。 果然，他没有听到嘲弄的讥笑，而是在几秒之后，感觉到自己的衣角在被一个小小的力度轻扯。 他试探地睁开眼，正对上西维尔微微仰起的小脸和那双仍旧澄澈的美目，她的眼中却并没有他猜测的任何负面情绪，反倒有了几分笑意。 「你闭什么眼呀？」西维尔带着点嗔怪的撒娇，提出了一个雅各布有所预料但和预判情绪完全相反的要求，「你是狼人的话……那你可以变给我看看吗？」 「还是，你要等到满月的时候？」西维尔眨着眼调侃，神色是她十几年来都不曾有过的生动。 雅各布却没听出来少女的调笑，生怕被对方误会，赶紧解释道：「当然不是，奎鲁特一族的狼人和传说里会在满月夜发疯的狼人不同，我们能随时变化而且保持理智。好吧……那你退开些，离我远点。」 西维尔乖巧地退远了两米。 雅各布开始按照一贯变身的流程脱下t恤。 但西维尔盯着他不放的视线太过灼热，让哪怕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变身行为都奇怪起来。 雅各布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开始发僵发直，双手从指尖开始发麻，好像那不再是他的身体一样。明明只需要几秒的脱衣动作，却漫长得好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甚至在将头从领口中脱出来的时候被卡住了那么一下。 脱t恤的折磨好不容易才结束，雅各布的后背和额头都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 因为被瞧得全身热腾腾的，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也漫出一层薄红来，从肌肤里热辣辣地向外渗透出羞意，比夕阳涂抹的红影要迷人得多。 西维尔眼里的笑意蔓延到了嘴角，为了不叫她容易害羞的小狼恼羞成怒，不得不咬住了下唇收敛表情。极度的心情雀跃之下，她的瞳色都开始微微发蓝，耳根也止不住地发痒。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男孩子呢？西维尔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鲜嫩可口，什么叫秀色可餐。 看着雅各布笨拙地脱完外套，转眼就苦恼地低下头瞧着自己的短裤发愁，西维尔甚至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里的纠结。 第97页 事实也的确如此，雅各布觉得自己陷入了非常两难的境地。 他没办法当着西维尔的面脱裤子，光是脱个上衣就够叫他煎熬的了。可如果不把裤子脱了，他变身的时候就会撑破，难不成他之后得维持着狼形跑回家吗？而且狼的形态下，他也不能和西维尔说话呀，这次见面的正事可还没谈呢，雅各布也想最后和西维尔好好道别一次。 那么，像山姆那样，先躲起来把衣服都脱掉，变成狼以后再出来吗？ 那他刚才让西维尔后退的要求岂不是多此一举，显得他很笨一样。 即便不再能和心上人长相厮守，雅各布也不希望自己给西维尔留下的最后印象是个笨蛋。 纠结了半天，雅各布最后还是选择当个笨蛋——他麻利地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短袖上衣，沉默着一熘烟窜到了五米开外的巨木之后。 被粗粗的树干完全挡住身形，也挡住了西维尔的视线，雅各布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 天哪！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女孩子的眼神盯到险些窒息。 西维尔看雅各布跑了，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了一小会，就听见一声树枝碎裂的脆响。 藏着少年的树后陡然出现了一只红棕色的巨狼！ 他比山姆的狼形要矮一些，这大约是因为雅各布要更年轻的原因，他还是个纯然的少年人呢。 但在西维尔的眼中，这只红棕色的巨狼简直完美极了！ 他的毛色是渐变的，根部是深棕色，最深处甚至隐隐发黑，从根部向尖部颜色逐渐变浅，直至艷丽的深橘红色，就像披了一身熟透了的枫叶，又或者他就是晚霞本身。 巨狼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圆润可爱的鼻尖湿漉漉的，低着头向西维尔走来。 行走间，遍及全身的流畅均匀的肌肉，被厚实油亮的皮毛的抖动与褶皱显露无疑。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年轻的、高挑精瘦的、灵敏有力的漂亮小狼，无论是从人类的视角还是狼人的视角来看，都是如此。 西维尔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赞美与喜爱，这样亮眼明艷的颜色，对于出生在雪原上的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雅各布走到距离西维尔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 他不由自主地甩动着蓬松的尾巴，哪怕从毛茸茸的狼脸上也能看出雅各布的羞怯。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望向西维尔，似乎在说「你看清楚了吗？」 得到了西维尔的颔首之后，便转头又跑回了树下。 当雅各布再出现时，他又变回那个俊美野性的保留地少年模样。 他走向西维尔，在她面前站定，伸手凌空抚摸她的面颊，被西维尔一把抓住贴在了脸上。 这让他像突然被火烧着了一样开始挣扎，试图把手挣脱出来，又害怕自己控制不好力度弄伤了西维尔，慌乱不已。 就在此时，雅各布听见了一声赞美——「你真美。」 美？ 这个字眼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和他没有关系吧？ 出于男性不容质疑的尊严，雅各布下意识就想反驳，却在对上西维尔柔情的眼波时熄了火。 西维尔的目光痴迷地逡巡着男孩儿的轮廓与五官，似乎仍在回味刚才巨狼惊鸿一瞥的美貌。 雅各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好极了，喉中抑制不住地呛出低笑，「你不害怕吗，西维？我可是狼人，是个怪物。」 「是吗？」西维尔不以为然地反问。 雅各布严肃了神色，正想跟她科普狼人的恐怖之处，就见到他夜夜梦见的少女一下子变了！ 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她的双眸就从纯净的黑色变为了清澈的蓝绿色。长发暴长垂直腰间，同时整个儿的全白了，每一根髮丝都闪着莹亮柔顺的光泽。甚至连唇色都变成了鲜红色，让她的容貌一下子从矜贵的清冷转向了奇幻的艷绝。 更令雅各布惊讶的，是她头顶耸然升起的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柔韧而绵软的、外侧长满银白色的狼毛、耳廓内粉嘟嘟的一双活生生的狼耳！ 狼耳形态的听力比人类的还要敏锐许多。 在捕捉到雅各布倒吸一口冷气的动静之后，这对狼耳朵灵活地动了动。 看起来好摸极了。 雅各布勐地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继续向下看，就见到西维尔以往削葱根般纤细修长的十指，现在全都弹出了尖利的长指甲，从指甲的光泽和形状来看威力十足。 「你……你……？」雅各布结巴了，满目震惊。 西维尔唇角勾起，狡黠的眸光闪动，「这么巧啊，我也是狼人。」 雅各布被笑容蛊惑，大脑一片空白间，恍惚着伸出手去摸西维尔头顶的狼耳朵。 是热乎的！ 软的！ 会动的！ 真正的狼耳朵！ 眼前的一幕打破了雅各布的认知，他从不知道狼人还可以变成这种半人半狼的形态，更没想过他心里柔弱可人的女朋友竟然也不是人类？！ 西维尔看着震惊到失语的雅各布，好笑地将狼耳又收了回去，变回了正常人类女孩的模样。 「回神了，杰克。」 雅各布这才迷茫地眨眨眼，指尖还残留着狼耳抖动的触感，仿佛一个蝴蝶亲昵的吻触，不自觉地捻了捻，才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手，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第98页 「那你、额，你也有狼的形态吗？」 「当然有啦，只不过我是银狼，没有你的颜色漂亮。」西维尔解释道。 随即，见雅各布还在怔愣，西维尔索性退开两米远，就像她所说的那样，然后整个人变成了一头雪原银狼。 雅各布的眼中，所有背景都模煳了，只留下这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银白色巨狼。但即便是狼形，西维尔看起来仍旧是那样优雅高贵，甚至仿佛浑身上下都蒙着一层朦胧的圣光。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湖蓝色。」雅各布傻愣愣地描述。 西维尔此时已经又变回了人类模样，心里暗自庆幸他们雪原狼族变形的时候是连衣服一起变的，没有变身前后爆衫的尴尬。 「对。变身之后是蓝色的。」西维尔梳理着长发回答，「我们有两种变身形态，刚才的是一级变身，你一开始看到的是二级形态。我们二级形态用到的会更多一些，既有人形的方便，又能有狼形的战斗力和敏锐感官。不过偶尔情绪激动的话，也会忍不住二级变身，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不便之处，在这个世界来说。」 「在这个世界？」雅各布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滞，一点儿也转不动了，只知道茫然重复他隐约觉得不对的地方。 「对……」这下子，轮到西维尔紧张起来。 她紧张地双手交叠，绞着十指，连做了两三个深唿吸，才示意雅各布靠近些，附耳轻言：「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杰克。我来自异世，是雪原狼族的圣女。」 第五十四章 大约是这一句话中包含的超纲信息过多，雅各布已经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便索性不再开口，只用疑惑的目光凝视着西维尔，等着西维尔给他的解释。 谁知西维尔并没有顺着刚才的话说，反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看过我的小说吗？《雪原之巅》。」 雅各布当即点头，「当然，我很喜欢你写的故事，我最近刚看第三遍。同样是狼人，雪原狼族就和我们不大一样……等等、雪原狼族？？你写的就是你们的世界？」 「是呀。」西维尔悠悠嘆了口气，「那是我的故乡。」 雅各布却脸色一变，一把拉住西维尔的手急切地问：「你、你真的是从其他的世界穿越来的？你没和我开玩笑？怎么会这样……那你会离开吗？像你来到这里一样回到你的世界去？会吗？」 西维尔静静地看着雅各布，直到他双目通红、鼻尖渗出汗珠来，才沉静问道：「你希望我离开吗？」 「当然不！」雅各布慌张地将西维尔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好像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化为一体，再也不用承担离别的痛苦：「别走，求你。」 「可你不是来和我分手的吗？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不、不是这样的……」 雅各布这时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可在西维尔展示了她的变身形态之后他的思维就全乱了，先是光顾着为两人同是狼人的身份欣喜若狂，之后又满脑子都是西维尔可能忽然消失的恐惧，哪还有半点分手的想法。 「我只是……之前我以为你是普通人类，担心我会伤害到你，就像山姆伤害了艾米莉那样。可既然我们是一样的，这层顾虑就没有了。西维，我爱你，我深爱你，伤害你是我最害怕、最不愿发生的事，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是能让我离开你的。可现在……你能不能不消失？」 说到最后，雅各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沙哑得像带了哭腔，西维尔这才意识到她逗弄得过火了，赶忙反覆向雅各布保证她不会离开。 「就像是蒲公英，杰克，你明白吗？我是被吹到这儿的种子，只会在这里生根发芽，不会再离开了。」西维尔捧住雅各布的脸，在他的唇瓣上轻啄着，把雅各布未尽的疑问和恐惧全吃进肚里。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安抚性的轻吻逐渐变了意味。周遭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存在感，彼此能感知的，只有唇舌交织时滑腻的触感，与由此而生的紧密拥抱和寸寸爱抚。灵魂在舌肉相触的瞬间战慄，潮湿火热的鼻息交换如同对彼此进行气味标记，在胸腔中爆裂出汹涌的满足感。 一吻结束，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喘着粗气，可谁也捨不得放开对方，安静地相拥，享受亲昵过后的余韵。 「那么，」雅各布哑着嗓子在西维尔耳边询问，「我们和好了对吗？」 「你得先为之前的逃避道歉，我的小狼。」西维尔拨弄着雅各布的头髮，语气温柔缱绻。 「对不起，我不该躲着你。我向你保证，西维，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会和你商量，好吗？原谅我吧。」 西维尔把脸埋进雅各布的胸口，愉悦地哼出一个「嗯」声来，将雅各布的腰环得更紧了。 低沉沙哑的闷笑声从雅各布的口中溢出，他此刻实在是欢喜极了，如果他现在是狼形，怕不是要生生把尾巴摇成狗样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招人疼的姑娘呢？怀里的身躯柔软而温热，抱住了她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西维尔忽然抬起脸看着雅各布的眼睛，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倒映着少年的脸，似是疑惑，又似是谴责，看得雅各布喉头一紧，大脑飞速运转，赶紧思考自己哪里有所疏漏。 等了一会儿，见雅各布还是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西维尔只能给出提示：「烙印。」 第99页 「原来你是说这个……等一下西维，你怎么会知道烙印的事？我从没和你提过，连我自己也是才知道不久，你怎么会？」 「那当然是因为我提前去找过山姆啦。」 「山姆？」雅各布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昨天突然找我和安布里说了一通，原来是因为你。」 西维尔得意地眨眼，随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也知道里尔和山姆的事了。」 雅各布沉默片刻，用力握住了西维尔的双肩，沉声道：「西维，我从不怕那个，我也不相信什么烙印会影响我对你的爱，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杰克，但烙印也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确会影响你的思维和情感，我验查过了，那根本不是什么血脉的馈赠，能让你们生下更强大的后代，而是一种诅咒。」 随即，西维尔便把自己在艾米莉和山姆身上的发现全都告诉了雅各布。 由于奎鲁特族知识的断层，现在的族人都不知道这烙印最初是从何而来，现有的理论也全然是靠着传说和猜测一点点补齐的。 然而西维尔检查了山姆和艾米莉的灵魂纠葛之后却发现，这所谓的烙印本质上是一种主僕契约，狼人为仆，烙印者为主。 但西维尔之所以说这是诅咒而非契约，则是因为契约更倾向于主动签订，烙印却是被动触发的。它的触发机制变是狼人会根据其灵魂强度，在觉醒后爱上他第一个见到的灵魂强度高于他的异性，并在爱上对方的瞬间自愿认其为主。 狼人是十分强大的种族，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蕴含强大的能量。觉醒的狼人无法生育，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灵魂强度高的人类结成伴侣，的确有更大的机率生育出更优秀的孩子。 然而这一优势并不能掩盖烙印的本质——只选择灵魂强度更高的人本就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契约，倘若烙印者的灵魂强度太低，是压制不住狼人的思维的。 想想吧！即便是再忠贞不渝的爱情，也不会让全族的所有人都昏了头地认定爱人高于一切，甚至高于自己的生命和整个族群的未来。 就算真的有人天生就这样想，也应当是少数，还有很多人在烙印发生前后，对烙印这件事本身的看法完全相反，态度变化之大简直像被邪神附身洗脑一样离奇。 再者说，一个绝大多数人都能够保持永恆专一的种族，真的不会有那么一两个无心情爱、始乱终弃的异类吗？ 同样是忠于爱情，同样是失去了爱人，吸血鬼们要么郁郁寡欢，要么奋起，几乎没有选择追随爱人而去的。奎鲁特狼人却多了个相当于「殉情」的特性，不正是变相的「主死仆随」吗？ 烙印者的存在，除了能够生育出比普通人要强大些许的孩子来，对于奎鲁特狼人们的族群来说没有任何积极意义。 而且恰恰相反，被迫认主的狼人们会十分痛苦，即便还没有找到烙印对象，狼人在觉醒后也长期处于灵魂被压制的状态下，这会让他们变得暴躁易怒，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以说，当下奎鲁特狼人所有不利于族群发展的地方全都是烙印带来的。 西维尔猜测，大概烙印在最初就是一项针对于奎鲁特设定的诅咒，只是随着时间流逝，狼人靠着不断的磨合与反抗，才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既然是契约，是诅咒，就有解除的办法，我会找出来的。杰克，即便有一天你会爱上别人，我也希望那是你遵从内心做出的选择，而不是被什么愚蠢的诅咒迫使。」西维尔抚摸着雅各布的侧脸款款承诺：「我向你保证。」 「西维，除了你之外，我不会爱上任何人。」雅各布覆上西维尔的手，侧过脸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除了雅各布，西维尔打算等她研究出解除契约与诅咒的方法，就把奎鲁特全族人的烙印都清除个干净。 「狼本来就应该是自由不羁的，可不是被人牵着缰绳的狗。」西维尔忿忿不平地念叨着，对同类有这样惨痛的遭遇深感愤怒。 雅各布对此表示强烈贊同。只是他现在快活极了，基本上不管西维尔说什么他都会乐陶陶地同意。 误会和隔阂都已澄清，两人便悠闲地在林中散起步来。 雅各布对西维尔的来歷很感兴趣，就着小说的内容同西维尔聊了很久。而越是了解西维尔，心里对她的喜欢也就愈浓。 他甚至对雪原狼族都产生了相当程度的亲切感，哪怕两族差别很大，他仍旧觉得雪原狼族内的氛围感和奎鲁特非常相仿，族人友善又亲近，像个联繫紧密的大家族。 就好像打破了什么藩篱似的，西维尔觉得雅各布对她更加热情，也更加黏人，硬是拉着她在林子里散步到了近午夜才捨得放她回家，还美其名曰「狼都是夜行动物」，让西维尔哭笑不得。 到家之后，西维尔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音，打开后显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贝拉打来的。 还有一条简讯，也是贝拉发来的，接收时间是在最后一通来电之后，上面写着「明天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西维尔立刻就猜到是贝拉也知道了狼人的事，就是不知道他们俩又谈出了个什么结果来。 第五十五章 既然去学校销了假，课总是要上的。距离下次出差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西维尔的行程表把这些天排得满满当当。 第100页 学校的课可不能落下。尽管她坚持每天自学，但和听老师讲课比起来总是有些差距。还有她做题时碰到的问题，也都需要向老师寻求解答。 《雪原之巅》的第二册 已经在构思当中，这也是最困难的部分——写大纲。由于目前出版了的第一册，写的时候西维尔根本没有太多的创作意识，连大纲也没有，全靠文学素养和故事真实性硬生生写完。这会儿为了续集，她得把前文重新梳理一遍，伏笔要收尾，剧情要连贯，发展要合理，这么一算下来，第二册的创作可比第一册要麻烦得多。 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西维尔总有一种莫名的紧迫感，迫使她尽快去解决奎鲁特一族的烙印问题。好像拖延得久了，就会发生相当糟糕的事。西维尔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因此这件事便有了最高优先级，其他事不着急地就可以放一放，但解除烙印，每天都必须要有所进展。 烙印的解除定然是需要狼人配合，西维尔一个人空想自是不行。 于是雅各布便欢欣鼓舞且相当积极地自愿充当试验品，为西维尔的自由大计献出微薄之力，哪怕西维尔申明了并不需要每天都在雅各布身上做实验，她自己也可以独自完成一部分的时候，雅各布也全当做没听见。 「放心西维，我怎么会让我的宝贝独自奋斗呢？尤其这还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雅各布说得冠冕堂皇，脸上写着「配合工作」的正经，眼神却是「甜蜜约会」的雀跃。 不过好在并不是只有雅各布一个人想要更多的相处时间，西维尔也是如此。 两人正是坦诚后关系突破的阶段，浓情蜜意是必然的，因而对雅各布的耍赖行为，西维尔假模假样地考虑了几秒就默许了。 只是第二天清晨，西维尔收拾好出门上课，却在楼下意外发现了跨坐在摩托车上的雅各布的时候，仍旧觉得有些好笑。 「嘿，这不是我的好姑娘吗？快上车，我送你去学校。」雅各布转过来看着西维尔，野性勃勃的硬汉脸上咧出一个甜蜜的坏笑，朝着后座一歪头示意她赶快。 西维尔上前摸了一把他后脑勺上毛茸茸的发茬，硬硬的，但并不扎手，随后才坐在了雅各布身后搂住他的腰。 「出发吧，我的小狼。」 「坐好，搂紧，出发！」 骑摩托车来学校是一件很酷的事，至少对于高中生来说是这样，即便西维尔只是坐在了后座上。 西维尔当众被一个这样酷帅野性的保留地男孩送来学校，知情与不知情的福克斯高中生们全都疯了一样，一众反应和看见明星现场公开恋情也没什么区别了。 有人哀嚎，有人尖叫，有人甚至恨不得拍死身边要好的同学来抒发内心的激动情绪。 一时间，停车场乱成一团。 「我觉得，你得走了，不然校长可能会因为扰乱校园秩序把你抓起来关禁闭。」西维尔笑着吓唬男友。 「你们学校的校长可管不着我，」雅各布的金属音简直像是海妖蛊惑人心的低语，「而且正相反，我看我得多来几次，他们习惯了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说完，还坏笑着在西维尔脸颊上印了一个响亮的亲吻，引来又一片欢唿之后才帅气地一甩车尾离开。 校园女神名花有主，即便在光环的影响下并没有什么人对西维尔有所遐想，遗憾仍旧在所难免。 西维尔是全程顶着注目礼进的教室。过了一上午，这场八卦风波才将将平息。 而和贝拉的同一节课上，贝拉都几乎没怎么听课，频频看向西维尔，一脸的欲言又止。 西维尔看得好笑，可这会儿又是在上课，便没怎么回应她的视线。这下子贝拉更着急了，西维尔都担心她会忍不住砸个小纸条过来。 那可就太糟糕了，贝拉扔东西毫无准头，写满秘密的小纸条一准会被别人看见，西维尔不免有些担心。 好在贝拉并没有做出这个错误的选择，坚持到了下课，才赶紧拉着西维尔往没人的地方跑。 也就是学校连着外头的那片小森林，贝拉和爱德华的定情之地。 「西维，你知不知道……」贝拉咬着唇试探。 「我知道。」 西维尔沉着的回答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贝拉长舒了一口气。 「这真令人惊讶，不是吗？」贝拉嘟囔着，「怎么我身边的男孩子就都不是人类。」 「迈克是人类，」西维尔打趣道，「泰勒也是，很多人都是，但你不喜欢。」 贝拉哑口无言，颇有些哀怨地看着西维尔。 西维尔笑吟吟的，一点也不憷。「所以，你对安布里的看法有改变吗？」 贝拉摇头，「他对我来说，始终都是最可靠最贴心的朋友。」 「只是好朋友？」 「……我不知道。」贝拉仍旧对这个问题十分纠结，苦恼了半天也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来，「但我很喜欢和他待在一块。我和安布里还有奎尔都说过了，我可能忘不了爱德华，安布里说没关系，他可以等我。」 西维尔心想，只说了安布里的回答，看来奎尔是选择了放弃，这倒是不出所料。 随后顺着狼人的话题，西维尔又提了一下烙印的事，并说自己正在想办法。 贝拉听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里尔。 两人对里尔的经歷一阵唏嘘。 第101页 西维尔正色道：「咱们有时间得去找里尔聊聊。但她最近真的很爱躲人，可能还要让雅各布他们帮忙联繫一下才行。」 贝拉也很贊同，随即问出一个西维尔从没考虑过的问题，「看样子，里尔应该也是觉醒了。奎鲁特有女性狼人吗？我记得安布里说都是男人觉醒，女性如果变成狼人了，就会丧失生育能力了吧？不过这都是他们猜测的。这点和吸血鬼有些像，狼人觉醒后身体状态会保持恆定。」 「天哪……」西维尔脸色难看起来，「我还从没想过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怪不得里尔不愿意见人了，她很喜欢小孩子。」 静默瀰漫开来，两人齐齐收了声，不约而同地为好友的心理状况担忧。 西维尔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找到里尔，她太害怕里尔会再次钻进思维的死胡同里想不开，毕竟上次分手时里尔的糟糕状态还歷歷在目。 但西维尔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刚放学就接到了里尔的电话。 「嘿！西维，我听雅各布说了，你知道我们的事了对吗？这可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憋了多少天了，急死我了。」里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不见丝毫阴霾。 「对，我都知道了……你，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啦，好的不得了。但是有天变身的时候差点吓到我爸，他心脏向来不好，差点没给他送走。」里尔甚至大大咧咧地用她父亲和西维尔开起了玩笑。 西维尔闻言，情绪微松，可心里仍不免担心，担心里尔是还没有想到生育的事，而不是看开之后的豁达。 然而她也不想主动去问，因为不管里尔是哪一种情况，那仍旧大概率是她的伤心事。 反倒是里尔，没说上几句呢，她竟然一点儿也不避讳地提起：「还没恭喜你和杰克终于走到一起呢！但是，西维，答应我，做好安全措施，你懂的。毕竟你和我可不一样，我没有怀孕烦恼。」 「里尔！」西维尔惊讶极了。 「好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里尔听起来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几分高兴，「我之前确实很期待，但那其实是因为山姆，他一直因为他父亲抛弃他们母子的事耿耿于怀，很想有个温暖的家庭，有活泼可爱的孩子，能让他成为一个好爸爸。我大概也是很嚮往这种生活的。但如果你现在问我想不想要孩子，答案当然是不！生孩子疼死了，照顾小孩又很麻烦，我巴不得没有这档子事儿呢！」 西维尔静静听着，尽管里尔的语气很正常，可她还是隐约觉得她的心情是有些低落的。 果然，里尔在说了很久之后，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西维，如果我能碰见我的烙印爱人，就不要帮我解除了，我……我也挺好奇那是什么感受的。」 「嗯，好，听你的。」只要不是会伤害到里尔的，西维尔总会选择支持。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是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西维尔随后和保留地的伙伴们交代了自己也是狼人——当然，异世界来客的部分被她和雅各布隐去了——只不过和他们不是同一种族，里尔立刻乐疯了，时不时就要拉着西维尔和雅各布他们一起比赛。 里尔是女狼人，狼形的体型比其他人要小一些，力量较弱，但速度却很快，是族里数一数二的。 雅各布的速度也快极了，山姆他们都认为雅各布是最快的一个，这让里尔很不服气。 于是在傍晚的荒野无人区，时不时就会有红棕色、灰色、黑色、白色的巨狼们玩命儿奔跑，那就是里尔要求的比赛，看看谁才是保留地第一飞毛腿。 安布里速度也不慢，但他并没有跟着一起疯跑的意思，而是让贝拉骑在他背上，带着贝拉一起成了每场比赛的垫底选手。 对此，安布里没有任何不满，贝拉也因为第一次的「狼骑士」体验而高兴坏了。 只有里尔、奎尔和保罗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安布里的参赛态度不端正。 只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能决出谁是保留地最快的一个，因为基本上每次获胜的都是西维尔。 对此，雅各布表示非常自豪，与有荣焉。 日子一天天过去，即便很不舍，西维尔还是迎来了第二次的签售出差，这次是去波士顿。 第五十六章 「好啦，大家就送到这里吧。」 也不知道是谁私下里起闹说要给西维尔举办个送行仪式，这就导致登机前，西维尔的身后跟了五六七八……一大票人。 雅各布、贝拉、里尔、安布里、奎尔、保罗、赛思，还有最后赶来的贝芙丽姐妹，全都到了场，每人都想和西维尔说上几句话。要不是西维尔到机场到得早，这么一大圈聊下来准得赶不上航班。 这些人中，贝芙丽是最不舍的一个，抱着西维尔闹腾了很久。 「太可恶了！你这次回来我都不在，好不容易我回来了，你又要走了，怎么这么倒霉啊！西维，我捨不得你……」 西维尔只得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我很快就回来啦，这次还是一周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我给你带回来的？」 「波士顿能带什么，大龙虾啊？」贝芙丽闷声闷气地抱怨，嘴里哼唧个没完。 最后还是里尔和希拉看不过去，硬生生把贝芙丽从西维尔身上撕下来。 第102页 「留点时间给人家小情侣独处吧姑奶奶！」 贝芙丽老大不高兴地抱胸站在一边，盯着雅各布看，眼神全是杀气。 雅各布和西维尔的道别反倒没有那么黏煳，在缠绵一吻之后，两人额头相抵着莫名傻笑起来。 这次的分别，虽然彼此仍是不舍，心里的不安却都已经消除，留下的只有甜蜜的思念与期待。 西维尔前两天已经把雅各布正式介绍给了布兰德特教授，教授也对这个很有工科天赋的小伙子很感兴趣，两人有来有往地交流了好几封邮件了。现在雅各布每天空闲时间就跟着教授布置的课业自学，劲头十足。 两人都各自忙碌着，向着共同的人生目标努力前行，在碎片时间里画满想念，离别的时间便眨眼而过，再相见时只会情谊更浓，他们都这样相信着。 「那么……赛思，少惹姐姐生气。」——赛思对着西维尔做了个鬼脸。 「贝芙丽，听说波士顿的枫糖浆不错，你爱吃甜的，我给你带点回来，好吗？」——贝芙丽撅着嘴点头。 「安布里，照顾好贝拉。贝拉，答应我，别做傻事，尤其是不能伤害自己。」——安布里笑着答应，贝拉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住了下嘴唇，微微点头。 「还有……杰克，要想我。」——雅各布还没做什么反应，其他人就哄闹起来，嘘声不断，惹得雅各布最后暴力镇压了带头挑事的混蛋一号保罗和混蛋二号奎尔。 带着大家的想念与不舍，西维尔飞往了波士顿。 波士顿同样是个十分现代化的大都市，这里的人们受教育程度很高，和西雅图相似又不相仿，但相同的是，西维尔在这里也大受欢迎。 大概是德利在西维尔不知道的地方暗暗发力，来参加签售的人比起在西雅图还要多上将近一倍，使得前几天西维尔都不得不延长了结束时间，好让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读者们不至于太过失望。 大约是因为营销到位，德利还特地把西维尔的照片放在了小说的扉页上，这极大地提高了西维尔的知名度——走在街上时，她甚至被认出了那么几回。 除此之外，签售的过程大同小异，西维尔也算是熟门熟路，整个流程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但到最后一天签售结束，德利再次邀请西维尔去参加晚宴时，西维尔拒绝了。 上次去一趟，就被连夜拐到义大利，还碰上了沃尔图里，这让她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胆战心惊。虽然最后的结果还不赖，顺利签约，还认识了布兰德特教授，但仍旧给她的人生埋下了重大隐患，西维尔可不想再来一次。 既然不用去交际应酬，西维尔当天的时间便宽裕许多，索性跑到市中心去大採购，正好这次的签售很忙，答应要带回去的东西还一个都没买。 也不知道是签售这件事本身带了什么奇怪的诅咒或者厄运光环之类的东西，西维尔正忙着刷卡付款呢，手机又夺命一样狂响起来。 手机号是未知的，但西维尔还是果断选择了接听，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响起的是爱丽丝的声音。 「谢天谢地，你接电话了！西维，贝拉是不是出事了？她电话打不通，我看到了不太好的预象！」 「什么？但我现在不在福克斯……你别着急，我联繫一下人问问。」 「怎么可能不着急？！」听到西维尔不在镇上，爱丽丝语气变得更激动急迫了，语速快得西维尔都不太能听得清，「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贝拉跳海自杀了！她死了！」 西维尔听得整个人浑身发冷，呆呆地傻站着，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听不明白爱丽丝说的话，脸色难看得让收银员都不敢出声催促。 什么叫贝拉跳海自杀了？她死了？这怎么可能呢？ 有身后排队的人关切地上前询问，但西维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连电话里爱丽丝的声音也模煳起来，听不分明，软着手脚被热心人扶到旁边的软垫沙发上坐下。 虚幻与真实开始重叠，眼前的景象变幻莫名。 突如其来的好友的死讯，让西维尔一霎间好像回到了曾经的战场上。那场战争，尽管她已经非常努力，却仍旧没能阻止它的爆发。 她曾站在高处，看着族人一个个战死在眼前，那些从前生动鲜活的身躯布满血污，脸色呈现出死者特有的青灰和扭曲，有许多不能瞑目的悲愤面孔，不久前还在和她说笑，挤眉弄眼地叫她「圣女大人」。 亲近之人的死亡是她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 「……我已经在回福克斯的路上了，等我到了再跟你联繫！」爱丽丝最后说了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大概是急着赶路。 西维尔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翻着通讯录，划拉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她想找的那个名字。 慌乱会让人失去理智，西维尔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异之后，干脆利落地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腕上，用疼痛唤回清醒。这一口咬得极狠，血腥味一下子就瀰漫了整个口腔。 顾不得擦掉腕上的血迹，醒神了的西维尔立刻拨通了雅各布的电话。 好在没多久，电话就被接起，雅各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的瞬间，不知怎么的，西维尔的心就瞬间安定了不少。 「杰克，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去贝拉家看一眼，如果她不在的话就帮我找找她好吗？贝拉好像出事了。」 第103页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去。」雅各布听出了西维尔极力压抑的焦虑，贴心得没有多问，立刻就应下了要求，放下手头的事动身去找贝拉。 西维尔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在刚才的那位热心群众的提醒下去处理手上的伤口。 其实雪原狼的恢復力很强，只是一通电话的功夫，西维尔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癒合。只不过残留在皮肤上的血迹看着有些可怖，西维尔去洗手间沖洗干净也就是了。只可惜，因为咬得太狠，大概会在她光洁的手腕上留下一口齐整牙印的浅淡伤疤。 她结清了礼物的帐款，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往下榻的酒店赶。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办理退房，坐在酒店大厅的椅子上等着雅各布或者爱丽丝的电话。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爱丽丝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没事了西维，天哪我真的是要被贝拉吓死！她一个人跑去玩悬崖跳水你知道吗？那么高的悬崖！关键是维多利亚好像一直在福克斯附近徘徊，我看见贝拉落海之后被维多利亚抓个正着，还好后来有个臭烘烘的大狗把贝拉救上岸了……」爱丽丝像个受到了惊吓之后向主人撒娇的宠物鹦鹉，叽叽喳喳地抱怨了很久。 随后这通电话在西维尔的要求下被交到了贝拉的手里。 贝拉的声音怯生生的，显然她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心虚得很。 「我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贝拉，你答应过我不做傻事。」 贝拉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被西维尔格外严肃的语气吓着了，还是跳海着了凉，「对不起西维……我就是……我好久没见到爱德华了，你知道的，我最近都很开心。但我还是很想他。所以我就想，我想着再见他一面，和他最后做个正式的道别。安布里不让我骑摩托车，然后我想到之前奎尔说悬崖跳水很刺激，我就偷偷去了……」 「是安布里救的你吗？」西维尔问道。 「是的，不过雅各布也在，他说是你让他来找我的，安布里也是他去叫的。可能我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被安布里发现了，他一下就猜到我去跳水了，来得很快。」 确定了贝拉真的没出事，所有的忧虑才消散了个干净。西维尔又问贝拉有没有碰到维多利亚，得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答案，才放下的心又勐地提起。 「好像看到了？我记得我在水里看到了一大团红头髮。对了，查理一直觉得镇上那些被维多利亚猎食的人是被野兽袭击的，所以今天带着哈里进山里打猎，结果哈里一个人碰上了维多利亚，是山姆他们去把维多利亚赶走的。 听说哈里好像被吓得心脏病发，查理在那儿帮忙照看，雅各布刚才也被叫去了，他让我跟你说别担心他。天哪，我好担心哈里，但是又庆幸碰见维多利亚的不是查理……西维，我是不是很坏？」 西维尔有些发愁地揉捏眉心，这一连串的事太过惊险，而且她总觉得事情还没完全结束。 「不，这并不坏，你也很担心哈里不是吗？好了贝拉，告别也告别过了，你现在向我保证，以后不许为了爱德华，再做任何一件危险的事。」 「我保证。」 第五十七章 波士顿也是一座不夜城。 夜幕已经降临，坐在酒店大堂里，无论从任何方向向窗外望去，漆黑的夜色都已充斥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但这并不能阻止城市中的人们精神抖擞地继续着白日未尽的工作或享乐。 一栋栋写字楼仍有许多亮着白灯的楼层，看起来枯燥又乏味。 街边的酒吧夜店却不停闪烁着炫彩的霓虹灯，浓妆艷抹的男男女女进出其中，为这些色调暧昧的角落注入新的活力。 各式餐厅的灯光则各有特色，或朦胧优雅，或俗气刺眼，各有各的客户群，它们也是这座城市彻夜通明的灯火里不可或缺的点缀。 夜间来办理住宿的客人络绎不绝，西维尔独自坐在这座陌生城市的酒店大厅里，吵闹与喧嚣却进不了她的耳。 她将脸庞隐藏进垂落的长髮中，手肘搭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有些烦闷地闭着眼。 沙发与茶几的间隙里，卡着她的行李箱，和摆满一地的礼品包装袋。 其实目前看起来，误会都已经弄清解决，可那仍在脑海中反覆作响的危机警报却并未解除，大起大落的心情还残留着疲乏的影响，让她这会儿完全没有行动起来的意志力。尽管她知道，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重新定房间，今晚她就得睡在酒店大厅里了。 呆坐了好一会儿，西维尔才恢復了些心力，施施然站起身，准备去前台重新开房。 前台小姐频频看向她，显然是认出了这张已经连住一周、刚刚退房却在这儿呆着不走的美丽熟悉的面孔，目光中满是不解。 然而就是这么巧，西维尔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显示的号码仍旧是那个未知来电——是爱丽丝。 「它来了，这最后的麻烦。」西维尔看见来电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预警在脑海里发出最为高亢恼人的一声轰鸣后，终于彻底归于沉寂。 「爱丽丝？」 「西维，是我！我是贝拉！爱丽丝在开车，没法打电话，她让我跟你解释。刚才爱德华打电话过来，拨的是我家座机，是安布里接的，爱德华一听是个陌生声音，直接就问查理怎么不在，安布里就说查理去筹办葬礼了。对，是哈里的葬礼，他没能挺过来。然后爱德华就把电话直接挂了，爱丽丝说他现在正在去沃尔图里一心求死的路上。天哪！我该怎么办？」 第104页 这可真是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但西维尔反倒松了口气。 等了大半夜的另一只靴子终于掉了下来，哪怕天色将白，也终于让人能得半息安寝。* 「爱德华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他不是说再也不会联繫你了吗？」 爱丽丝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解释道：「这是我的问题。自从我们搬走以后，爱德华就一个人离开了，偶尔才会回来看看我们，说是因为我们会让他想起贝拉。赶回福克斯之前，我把看见的预象告诉了罗莎莉，谁知道后来爱德华突然回家了，从罗斯的思想里知道贝拉跳海自杀的事，才会打电话想确认消息。 我猜他一定是慌了神，才会连多问一句是谁的葬礼都想不起来。离开贝拉之后，爱德华简直就像被掏空了脑子一样，整天魂不守舍的。他甚至把手机扔了，我们现在谁都联繫不上他！」 很好，这么一连起来，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然而知道情况对于解决这个困境毫无作用，爱德华求死的心究竟是有多决绝，才会想起来跑去沃尔图里找麻烦！ 回想起阿罗那张伪善的脸，西维尔不禁打了个冷战。 「能知道他准备怎么做吗？」西维尔沉声问着，同时对着前台招手示意，打算把行李包裹都寄存在前台，之后再来取。 「我看见他去请求沃尔图里的人杀死他，但是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要等沃尔图里做出决定后我才能看见。」爱丽丝痛苦地说，「该死，我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罗斯他们，他们太依赖我的能力了，我早该知道的！」 「别过度责怪自己了爱丽丝，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慌张无措的。你们现在是在去义大利的路上是吗？」 「是的，但我们离得太远了，我想，不管沃尔图里做出什么决定，当场处死他，还是拒绝他的请求，让爱德华不得不採取其他方式惹恼他们，我们都太迟了！除非……除非爱德华会用更夸张的办法，一个无法被原谅的罪行，来逼迫沃尔图里不得不要了他的命，那么我们或许还能有点时间。」 「爱丽丝……」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西维，我觉得一切都完了！如果我们没能及时赶到，只要到了沃特拉的地盘，就会被算□□德华的同党，贝拉还是个甜滋滋的人类点心——无意冒犯亲爱的——我们全都会死在那儿！」 爱丽丝的音调越来越尖锐，平时清脆如圣诞节铃铛的女高音现在已经有些刺耳。毋庸置疑，她已经快要崩溃了，哥哥因为误会求死，而这误会是因为她不够谨慎引起的。 「不，你别这么怪自己，如果当时是我接的电话就好了……」贝拉的声音又插/进来，语气中的痛苦比爱丽丝更加浓重。 西维尔大脑飞速运转，稍微有了点思路就立刻给这两位心慌意乱的姑娘发出指令，这有助于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免得她们因为过度自责哭死在半路上。 「好了好了，别再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要我说，罪魁祸首是爱德华这个做事不带脑子的笨蛋。 现在你们都听我说，以我对阿罗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接受爱德华的请求，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但他也不会拒绝，因为爱德华的能力与他属于同一类，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是天大的威胁。 所以他一定会拐弯抹角地给出合理建议，譬如故意在心里想个违反吸血鬼法律的事好被爱德华听见，让爱德华在不知不觉间跟着他的暗示行事。然后再假作劝慰又无力挽留，来彰显他的宽厚仁慈。明天是圣马库斯节，所以我猜他会暗示爱德华当众暴露吸血鬼的身份，这是你们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法律，违反的人要被处死，对吗？」 「是的，没错。等等，西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认识阿罗？什么时候？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他……」爱丽丝迷惑了。 「这是在你们离开以后的事了，之后我再跟你解释。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很简单了，你和贝拉你们直奔沃特拉，动作越快越好。我会联繫我在义大利的朋友，尽可能和爱德华取得联繫，唿——希望他会相信我的话。总之，能拖延一会是一会。 一旦联繫上爱德华我也会往沃特拉赶。只要爱德华没有违反法律，沃尔图里就没法名正言顺地对他动手。 爱丽丝，你的能力太特殊了，把贝拉安全送达之后不可以出现在阿罗面前，明白吗？他多疑得很，如果不能亲眼验证你的预言能力，就不会因为觊觎你而展开行动，那样你们会更安全。」 「如果我需要躲起来，那贝拉不需要吗？我觉得如果贝拉成了吸血鬼，她的天赋能力会比我强得多，她还是人类呢，就已经有所显露了。」爱丽丝不解地问道。 西维尔沉吟片刻，嘆息着说：「贝拉当然会引起注意，但爱德华那个死脑筋，不看见贝拉是不会完全相信我们的。况且……如果我也在的话，贝拉或许会安全一些。别担心，我会尽可能保护她的。贝拉，你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贝拉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得像有人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喉咙，汽车飞驰时轰隆的引擎声也盖不住她吞咽口水的动静。但即便如此，贝拉仍旧咬死了她的回答，她不害怕，也一定要去。 这对跨种族的小情侣，命运实在是太过坎坷。西维尔唏嘘不已，不由有些想为两人的姻缘祈福，希望他们能顺利度过这道难关。 第105页 被西维尔指挥一通后，爱丽丝和贝拉的情绪都稳定许多，像是抱着「西维尔牌」定心丸狂啃了几口一样。冷静之后，她们便迅速按照计划行动，一刻也不敢耽搁。 而看起来最胸有成竹的西维尔反倒成了三人中最焦虑的那个，因为这看似可靠的计划其实全然建立在她对沃尔图里的猜测中。 倘若她猜错了阿罗的想法，倘若阿罗就是想扼杀威胁于无形，直接对爱德华动手了呢？ 倘若西维尔联繫不上爱德华，又或者爱德华认为她是在撒谎骗人呢？就算她能找到爱德华和他当面解释，她对读心术的完全性抵抗也会叫爱德华无法完全相信她。 最关键的是，现在，她该找谁来充当这个联络人。 布兰德特教授是不行的。他自己现在也不安全，不能靠近义大利，西维尔也不会让一个老人家搅进这种危险漩涡里。 莱博的人吗？且不提他们会不会答应这种无厘头的要求，就是同意了，又能怎么联繫上爱德华呢？ 思来想去，最后的人选竟然是唯一的——西维尔拨通了菲利克斯的电话。 第五十八章 「嘿！西维尔！多么稀奇，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看来你搞明白我送你的礼物了是吗？」 菲利克斯惊喜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故意装出来的，西维尔甚至怀疑他早就在等自己打这通电话，有些烦躁地皱眉。「对，我把你送我的纪念币兢兢业业研究了五天五夜才研究明白，纪念币正面的年月日加上侧面刻的三个数字是你的电话号码——要我说，你就不能好好地用名片吗？」 「哈哈！名片多没意思，现代人类的无聊交友方式。而且我总不能把照片印在名片上，那还怎么让你时刻能看见我呢？好了好了，找我有什么事？」 「爱德华，他现在在沃尔图里吗？」西维尔简直有点想翻白眼了，阿罗一定早就知道了爱德华的来意，也会知道她和库伦家族的友谊，她不信菲利克斯会不知道她为什么打这通电话。 「库伦家那个傻小子？在啊。阿罗劝不动他，非要找死，怪可笑的，不过像他这种想殉情的，几千年里也不算少见了，总有那么几个想不开的。你找他？」 「对，能不能让他接个电话？」西维尔感觉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没有明显地排斥，赶紧提出自己的目的，甚至想了想又补了句礼貌用语，「拜託你了！」 「哇哦，你这么客气的吗？好吧，不过他好像躲起来了，我得找上一会。」说完，菲利克斯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西维尔顿时觉得暴躁极了，险些把手机捏出裂痕来，连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平復心情。 说来奇怪，在面对菲利克斯的时候，她总会轻易地被他挑动起情绪，明明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难不成，是因为菲利克斯的性格格外讨人厌？ 没有过多地在这方面纠结，西维尔专心想着一会联繫上爱德华之后该怎么和他解释，才能让他相信贝拉还活得好好的。 说到这，西维尔就不免想到安布里。 爱德华会因为贝拉的死讯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足以说明他对贝拉仍旧爱得深沉。 经过这一遭，如果他们能从沃尔图里的手下顺利逃脱，爱德华和贝拉一定会重归于好。那么安布里要怎么办呢？ 况且，虽然贝拉在这件事上的表现相当勇敢果断，她也反覆说自己始终记挂着爱德华。但西维尔也不是瞎子，这段时间以来在安布里的陪伴下，贝拉的的确确开心了不少，难道她的心里真的完全只把安布里当作好朋友吗？ 三角关系的混乱前景让西维尔头痛。 好在没过多久，菲利克斯的电话就拨了过来，据说是在一个叫德米特里的傢伙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在城堡角落里黯然神伤的爱德华。 西维尔赶紧和爱德华解释一切，然而爱德华在沉默地听完之后，却并不怎么相信这些。 「是爱丽丝告诉你的对吗？所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他甚至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笃定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这下子，西维尔出离得恼怒了，她愤而斥责道：「我以为我们认识的时间够久了，爱德华，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一点也不了解我！贝拉没有死，爱丽丝看错了，她的能力有缺陷，你心里明明知道这些。是因为贝拉主动抛弃了你，所以你在自暴自弃吗？还是需要现在立下誓言来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嗯？醒醒吧爱德华！」 许是被西维尔这番怒骂里肯定的语气说服，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所以贝拉还好吗？她很安全，对吗？我马上回福克斯！」 西维尔刚想松口气，电话那头却勐然换了个接听者——菲利克斯夺过了电话：「别开心得太早，西维尔美人。这是库伦家的小子自己找上门来向沃尔图里寻求帮助的，哪有那么好脱身。」 「那要怎样？」西维尔做了好几次深唿吸才好不容易耐住性子问。 「要看阿罗的意思了。你知道的，他和这个蠢小子握手了，也了解了你们说的贝拉和那个什么……爱丽丝，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菲利克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西维尔最担心的事。 阿罗果然对库伦家起了贪恋之心，而求死的爱德华就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第106页 在西维尔的要求下，电话又回到了爱德华手里：「立刻去向阿罗辞行，爱德华，说你已经想开了。无论如何，不能继续留在沃尔图里。」 其实西维尔和爱德华的交流，菲利克斯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可他却始终满不在乎，甚至让西维尔感受到了一丝善意，因此他们的交流越发大胆。 挂断电话之后，爱德华就按照西维尔的交代去找阿罗。 大约是考虑到沃尔图里的颜面，阿罗答应得很畅快，甚至表现出很替爱德华高兴的松快模样。 但爱德华还没来得及窃喜，阿罗便话锋一转道：「但我太好奇那个能令你为之赴死的人类女孩儿了，库伦先生。我很想见见这个神奇的姑娘，既然她还活着，那么让她过来，好吗？」 这显然不是真的商量与询问，爱德华的脸色骤然灰败了。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阿罗开了口，那就只剩主动邀请贝拉过来与阿罗派人去抓，两个选择。 「好的，阿罗。」爱德华微微躬身，口中说出的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心脏里活生生取出的锋利刀片，将他的内里划得稀碎糜烂。 他看见阿罗露出满意的微笑，行尸走肉般退下，了无生趣地去联繫西维尔。 西维尔知道这件事后也沉默良久，只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西维，我和贝拉要上飞机了！」通话刚刚接通，爱丽丝清脆的嗓音就传了出来，「我刚刚看见爱德华好像改主意了，是吗？！」 「是。」西维尔沉声道，「我已经联繫上了爱德华，也说服了他。但是……阿罗想见你和贝拉。爱丽丝，他想要你们。」 爱丽丝惊恐地「哦」了一声，捂住嘴无声惊唿。 贝拉因为对沃尔图里的了解不深，所以还不明白西维尔的话意味着什么。 「放松些，爱丽丝。」西维尔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宽慰谁，「我们都会没事的。」 西维尔看似冷静的态度感染了爱丽丝和贝拉，大着胆子按照原计划飞往义大利。 经过一晚上的飞行，西维尔比贝拉她们早一步在佛罗伦斯落地。 三人汇合后，爱丽丝在街边随机挑选了一辆——或许并不是完全随机——崭新的、漂亮的黄色保时捷911，迅速完成了从偷车到发动引擎的全过程。 贝拉咕哝着「这也太显眼了」之类的话，引得爱丽丝侧目解释道：「这是我能看到的最快的一辆车了。」 「也是最漂亮的一辆。」西维尔挑了挑眉调侃道。这会儿时间还不算特别紧张，她还能有几分闲心活跃气氛。 「也是最漂亮的一辆。」爱丽丝贊同地点头，一脚油门轰了出去，边啧啧赞嘆着：「嘿，之后我要让爱德华给我也买一辆这样漂亮的保时捷，要黄色的。这是他欠我的。」 关于这一点，就连贝拉都觉得相当合理。 在爱丽丝和保时捷的全速前进下，她们在正午将将赶到了沃尔图里。 当三人来到城堡门口时，爱德华已经在门后的阴影处幽灵一般等待许久了。 「贝拉，」爱德华痴迷地看着她，随即露出一个堪称梦幻的微笑，「你还活着……你是安全的。」 贝拉也动容地冲上前将爱德华一把抱住，用尽了全身力气。 爱德华也将贝拉搂紧怀里，勐吸一口她鲜活的气息，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我早就告诉你了，爱德华。」西维尔和爱丽丝跟着上前，从被贝拉挡住的位置走到一旁，无奈嘆息。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城堡门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 西维尔颇有些惊奇地打量着菲利克斯，他今天竟然没有穿红斗篷，而是穿了一身非常现代化、非常齐整经典的黑色西服套装。 「好久不见，西维尔。」菲利克斯环抱双臂，懒散地同西维尔打招唿。 西维尔放松地微笑着点头回应，她意外地发现菲利克斯很适合穿黑西服。 他看起来英俊极了。 第五十九章 「西维，西维……」 隐约的唿唤声逐渐在耳边变大，情绪也越来越着急。 「西维！」贝拉勐然提高了音量，这才惊醒了西维尔。 「怎么了？」西维尔还有些迷茫地说。 贝拉的眼神困惑地看着西维尔，不解地说：「我叫你好几次了，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额，发呆？」西维尔正想解释自己发呆的原因，却惊讶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来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就好像她的记忆里突然被塞进了一段空白，而她却一无所觉。 贝拉看她的眼神越发古怪，不大放心地询问：「你还好吗西维？」 「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大概是因为，嗯，昨晚没怎么休息好，可能是太困了吧。」西维尔说着自己都不太能信服的理由。 但这却让贝拉觉得很有道理，连声向西维尔道歉，这都是她惹出来的麻烦。 西维尔只能干干巴巴地宽慰几句，可惜收效甚微，贝拉实在是个心思过分细腻敏感的女孩儿。 眼看爱德华还要再和贝拉缠绵，菲利克斯耐不住性子了，站在一边提醒道：「别腻歪了，阿罗还在等着你们。」 话音刚落，穿着深红斗篷的身材娇小的身影便从走廊深处走出来，那熟悉的优雅姿态让西维尔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简。 第107页 「阿罗让你们都过去。」简摘下帽兜，冷着脸对一众人说道。 她冷冰冰的视线逡巡一圈，当落在西维尔的身上时却凝滞一瞬，添了些许温度。 如果西维尔没有感知错的话，那视线的含义是「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好的。」爱德华侧身站出，挡在贝拉前面，恭敬地回应简：「感谢您的提醒。」 「走吧，别再耽搁了。」菲利克斯终于站直了身子，上前几步和简併立，又稍稍错开半步。 简再次轻蔑地瞥了一眼爱德华和贝拉，然后看也不看西维尔的转身带路，挺直了嵴背走在最前面。 菲利克斯紧随其后，西维尔见爱德华还是一脸犹豫的模样，便先跟上了菲利克斯，留下刚刚重逢的小情侣和爱丽丝走在最后面。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爱德华压抑的声音在走廊狭小的空间中迴响，贝拉感动地「嗯」了一声回应，她总是对爱德华十分信任。 然而走在前面的三人都认为这句承诺并不切实际。 「嗤——」简冷笑一声，将下巴抬得更高了。 轻重急缓各不相同的一连串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西维尔跟着领头的两人又来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前。 但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的门是从内里打开的。 打开大门的瞬间，眼前的场景便让西维尔瞳孔微缩——几乎比起她第一次来沃尔图里增加了一倍的守卫！ 三位长老高坐于王座之上，看见来人之后阿罗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抬起，满面的笑容——「爱德华！你带来了我们尊贵的客人！」 「哦——瞧瞧，你就是贝拉，对吗？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那你一定是神奇的预言者爱丽丝了。」阿罗缓缓走下台阶，搓着手走向贝拉，上下打量她一圈后，转过身对着西维尔咧出一个幅度更大的微笑来：「还有我们的老朋友，西维尔，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西维尔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以微笑，并不做声。 好在这次的主角并不是她，阿罗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回了贝拉和爱丽丝身上。 他绕着贝拉转了一圈，像在审视珍贵货物一般。检查得满意了，才对着贝拉伸出一只手笑着说：「介意吗？」 爱德华同贝拉小声解释阿罗的天赋能力。 接下来的一切几乎就像是西维尔当初经歷的一比一復刻。说是几乎，是因为当简的能力对贝拉不起效之后，阿罗没有再让亚力克上场。 在一旁悄悄观察的西维尔只觉得简的表情更臭了，活像有人欠了她几个亿美金似的。 「又一个奇蹟。」阿罗对贝拉已经展现出的超凡天赋很是满意，但眼神却并不是那样热切。 阿罗的表现让西维尔松了口气。 看来她猜的没错，上次的沃特拉之行让阿罗这次产生了她和贝拉天赋相近的错觉。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没有背景的西维尔，对于「被库伦预定而且天赋弱于西维尔」的贝拉就没有那样冲动迫切地追求欲/望了。 但爱丽丝却不然，她的天赋太特殊了，连阿罗都从没见过这一种，双眼放光地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能够预知未来的魔力。 「奇蹟。」阿罗眼中的贪婪一闪而过，「我美丽的爱丽丝小姐，你也是一个奇蹟。」 但好在，由于爱德华自己主动终止了自杀行为，沃尔图里就没有了完全正当的理由动手脚，即便他对爱丽丝和西维尔再怎么觊觎，。 因此，阿罗之后只暗示了一番爱德华让贝拉一个人类知晓了吸血鬼的存在，还让她完好无损地存活至今，这违背了吸血鬼的法律，要求爱德华尽快转化贝拉。 「亲爱的爱德华，请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这个打算。还是说，你想要我来为你提供帮助？」阿罗笑容加深几分，言语轻柔如鹅羽：「我很乐意效劳。」 「不，我不要他。」贝拉抱住爱德华的胳膊，求助着仰头望向他。 爱德华安抚地覆上贝拉的手背，转过脸对阿罗说：「我……我们会转变她的，只是要等到我们结婚以后。是的，没错，因为我觉得把永生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我的歌唱家，非常有意义。」 闻言，贝拉的神情充满了甜蜜的惊愕。 「哦，这真的是，太浪漫了！」阿罗两手交握抵住自己的下巴，用一种可以算得上梦幻的表情赞嘆着：「我怎么没想到过这样美妙的主意！贝拉，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我们亲爱的爱德华是多么为你着想啊！」 西维尔注意到爱德华的整张脸都僵硬了，却还要假笑着应下阿罗的赞许，并表明很快就会将婚礼安排提上日程。 「那可真是太好了！请务必要告知我们婚礼的时间，我们好为美丽的新娘送上一份新婚贺礼。」阿罗笑容不变，眼神却带上了淡淡的胁迫。 爱德华点头，默认了这件事。 「好极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耽误诸位享受在义大利的快乐时光了。」 阿罗刚要走回自己的座位，口中却突然发出懊恼的声音来，一个优雅地急转面向西维尔，像是刚刚才想起她似的，好意提醒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西维。」 爱德华和贝拉都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西维尔，他们对于西维尔和沃尔图里奇妙的关系好奇极了。尤其是贝拉，她一早就知道西维尔对沃尔图里非常了解，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108页 「西维？」阿罗又叫了她一声，听起来他的耐心所剩不多。 就连王座上的另外两位也跟着看向西维尔。白髮男人的表情流露出一丝不满来，眉间又挤出一条细细的褶皱。 「是的阁下。」西维尔扯起嘴角回答，「我不敢忘记与您的约定。」 「哦，别这么客套，西维。你可是我们的家人呢，甜心。」阿罗用甜腻腻的声音浮夸地说着，一手捧心，哀怨地看西维尔，「真让人心寒。」 「好啦，诸位请吧。」 阿罗对着大门的方向一抬手，站在门口满脸冷酷的守卫就立刻拉开大门，等西维尔等人出去之后又马上将大门合上，在四人背后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们……」贝拉刚想开口，就被西维尔打手势制止。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吸血鬼的听力可不是一扇关严实了的大门就能阻挡的。 爱德华也表示贊同，拉着贝拉就往外头走。 走出城堡时，西维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城堡上面窗户边站着的高大身影，像极了菲利克斯。 来不及多看两眼，西维尔就在爱德华的催促下加快了脚步。 不远的街边就停着爱丽丝偷来的那辆明黄色保时捷。 四人上车的动作快得像有鬼魅在身后追赶一样，朝着机场一路疾驰。 直到跑出沃特拉很远了，四人纷纷长舒一口气。 爱丽丝回过头，透过墨镜上沿看着爱德华，严肃地说：「你欠我一辆保时捷，要黄色的。」 「什么？」 车里的另外两个女生也齐齐看向爱德华，沉默点头。 ——「爱德华，我恐怕你确实得给爱丽丝买。」 ——「没错，的确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我为什么……算了，看上哪个，回去找给我。」爱德华从疑惑不解到放弃抵抗只用了不到三秒，随后便肃起面孔问西维尔：「所以，你和沃尔图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这件事说来话长。」西维尔嘆了口气，「好吧，该从哪儿开始说呢……」 第六十章 「也就是说，沃尔图里现在认为你是个天赋能力很强的普通人类，就像贝拉这样，而且还没有被我们正式吸纳，所以想让你加入沃尔图里？而且你也答应了？」爱德华上下打量着西维尔，满脸震惊。 「额，我可没有明确说过我要加入沃尔图里。」 「哇哦，单枪匹马闯沃尔特利还能全身而退，西维尔，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爱德华看起来像是要给西维尔鼓掌似的，「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谎。」 「我不说谎，并不是不会，必要时刻也不是不可以通融。」西维尔竖起食指摇摆，「而且严格来说，我并没有说谎。阿罗自顾自地给我规划好了一切，我只是没有出声反驳而已，可从来没发表过我要加入沃尔图里这种宣言。」 「棒极了！」爱丽丝搂过西维尔的肩膀，在她的侧脸印了一个响亮的亲吻，「我们的西维尔长大了！」 「好吧，如果这种程度的煳弄能骗过沃尔图里的话。」爱德华小声嘟囔着，看起来对西维尔的说法并不太认同。 「当然，这只能敷衍得了他们一时，虽说我还没想过申请哪所大学，来义大利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如果我能摆脱阿罗的觊觎，他就一定会对贝拉下手，我们两个就像是彼此的替代品。」 看了一眼神思恍惚的贝拉，西维尔继续分析：「而你，爱德华，你刚刚答应了转化贝拉，还说是要把这当做结婚礼物。倘若阿罗发现你这是在煳弄他，可不会放过你，或者，整个库伦家族。」 「你打算怎么办？」 贝拉也随之望向爱德华，表情怔忪，目含期待。 然而爱德华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长长的眼睫遮盖住会泄露情绪的眸子，一脸的沉郁。 「我不知道……我不能让贝拉……对不起，贝拉。」 「我可以帮忙。」爱丽丝欢快地说，「反正一开始我预见的就是我来转化的贝拉。」 贝拉向爱丽丝投以感激的视线，将脸颊贴在爱德华的肩膀上轻轻摩挲，「我是自愿的，爱德华，我已经期待很久了。就让爱丽丝帮我吧，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不，不，如果真的有一天要用这种方式来剥夺你的生命，那我会亲自动手。」爱德华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捧住贝拉的脸，一点点试探着靠近，随后深重地吻在她花瓣一般红润的嘴唇上。 西维尔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去，和爱丽丝小声抱怨：「转化就转化，干嘛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恐怖？他听起来简直像个变态杀人狂。」 这点声音自然逃不过爱德华的耳朵，他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不情不愿地停下了亲吻，然后侧身对着西维尔翻了个白眼。「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你是个优雅的淑女。」 「我当然是优雅的淑女！没有人可以质疑我的仪态与礼节，吸血鬼！」西维尔愤怒地朝他龇牙，牙痒痒得想给他来上一口。 据雅各布说，他们奎鲁特狼人的獠牙能轻易咬破吸血鬼坚硬的皮肤，不知道他们雪原狼的獠牙咬起来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 「你怎么像个狗似的。」爱德华皱了皱眉。 贝拉嚷道：「别这么说西维！」 第109页 被心上人指责了的吸血鬼垂眸皱眉，虚假地做出一副受伤的神情来试图博得贝拉的同情，却被西维尔毫不留情地戳穿。「哦得了吧！你看起来比阿罗的咏嘆调式表演法还要浮夸。」 「没准就是他这几天在沃尔图里和阿罗学的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恭喜你，我的哥哥，你比你的老师厉害多啦！」爱丽丝也笑嘻嘻地捧场赞嘆，惹来爱德华一阵勐翻白眼。 四人说笑了好一会，从执法者手下死里逃生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想让激动的情绪有所平復总需要一定的宣洩时间。 待几人闹得有些乏了，安静片刻之后，西维尔忽然问道：「所以现在，爱德华和贝拉，你们……复合了？」 贝拉闻言，目光渴求着望向爱德华，她太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了。 「是的。」爱德华天神般俊美的容颜此刻却流露出一股仁慈的哀伤：「我努力过了，贝拉，我试着离开你，让你的生活回到正轨，却没想到这反而差点让你又丢了性命，而那又几乎让我也痛苦至死。我想我不能再对你放手了，贝拉，我很抱歉，为我从前和未来所对你犯下的一切罪孽。」 贝拉也动情地说。「别这样，爱德华，我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和你永远在一起。」 眼看这对好不容易才重逢的缠绵情侣又要吻在一起，西维尔坏心眼儿地开口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完成爱德华计划的浪漫神圣的转化仪式？」 贝拉的脸颊一下子就红润起来，她害羞地向后躲闪，避开了爱德华落下的嘴唇。 爱德华再次哀怨地瞪了西维尔一眼。 但这又的确是个必须讨论的问题，关乎着之后他们要应对沃尔图里刁难的行动。 「我想着……要么，等贝拉大学毕业的时候。」爱德华梳弄着贝拉的头髮，犹豫道。 「真好，那我又得老上五六岁了。」贝拉不满地嘟囔。 「这又没有什么差别，几岁而已。我希望你能尽可能享受到一切你原本可以享受的人类快乐。」爱德华温柔地劝慰，贝拉几乎要沉溺在他深情的眼波中忘了自己是想争取更早一些的。 「等等，我先确定一下，」西维尔打断道，举手提问：「你们是打算按照答应沃尔图里的计划来执行是吗？结婚，然后转变贝拉。」 「大概是的，只有这样才不会给他们留下找麻烦的藉口。」 随即，爱德华和爱丽丝对视一眼，后者犹疑着点头，也不知两人在爱德华的能力作用下交流了什么，下一秒爱丽丝就对西维尔说：「西维，除了贝拉，我觉得我们也需要保护好你。你早已经是我们的家人了，你知道的，所以……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什么？」西维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加入我们，西维，转化。」爱丽丝第一次以这样严肃的口吻同西维尔说话，「就像你说的，你是个没有家族背景、没有保障的普通人，光凭你自己是没法抵抗沃尔图里的招揽的，如果你不想加入他们的话。」 「我当然不想。」西维尔皱眉，表情有些嫌恶，「他们都……大部分都很噁心。」 「但是……我刚刚才想起来几件事。」 「什么？」爱德华从西维尔的表情里读出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一，我刚刚才想起来，你们身上背负着两重契约。 一个是和奎鲁特人祖先签订的，不可伤害人类，否则就视为毁约，双方开战。相信我，这绝对是某些狼人希望看到的。我想，转化普通人类应该也包含在其中。 另一个则是当初和我签订的。这份契约的效力更强，更无法解除。所以爱德华你，你不能转化贝拉，你不能转化任何人，别忘了这一点。最轻松的毁约代价就是死亡，你们不会想尝试体验的。而且那可是个群体契约，一人违约，全家遭殃。」 两个库伦的脸色都格外凝重，好像特大暴风雨来临前的浓重乌云层被挪到了他们脸上似的。 「第二，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其实我并不是人类，而是雪原狼族的圣女。简单地说，就是我也是个狼人，来自你们不知道的种族，所以很遗憾，我不能被转化。」 贝拉跟着点头，她是知道这件事的。 关于雪原狼族能不能被转化成吸血狼，其实西维尔心里也不清楚答案。但从她个人的角度，她并不想被转化。 她还是喜欢身体里能流淌奔腾滚热的血液，喜欢被太阳晒过以后浑身蓬髮的生命味道，而不是像满身死气。 「还有就是，我和雅各布在一起了，所以也不能算是毫无背景。瞧，我的身后有整个奎鲁特狼人家族撑腰呢！」西维尔想到自己的爱人，便立即快活地补充。 「好吧好吧，」爱德华暴躁地皱起脸，硬生生把他那张少年清秀饱满的脸蛋皱成了小老头，「那么我想卡莱尔，或者爱丽丝，可以来转化贝拉。」 「乐意效劳，我亲爱的哥哥，和我亲爱的未来嫂嫂。」 「天哪，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一个婚礼，还有贝拉，你会成为我们的家人！我可真是，不能更高兴了。」爱丽丝简直有些过度兴奋了，朝着贝拉挤眉弄眼，被调侃的女孩儿整张脸都透出娇羞的嫣红。 「还有什么我们是需要知道的吗？」爱德华看向西维尔。 「额……」西维尔发出一个怪声，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 第110页 「怎么了？」 西维尔和贝拉对视一眼，前者有些尴尬地说：「你们离开之后，劳伦特来过，自称是维多利亚拜託他来探查一下贝拉是不是独自一人，然后他就想把贝拉当食物，被我给，额，弄死了。」 「哦！天哪，那真糟糕。我是说，西维你干得漂亮。但是，那也很糟糕，据说劳伦特是艾瑞娜的爱人。」爱丽丝为难地解释，「看来婚礼不能邀请德纳利一家了。这可真是遗憾，我很喜欢坦尼亚呢。」 「要我说。」西维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恬静柔和的微笑，口中却吐出野心勃勃的冷酷话语：「咱们要不干脆干翻沃尔图里吧！这样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第六十一章 ——「什么？」 ——「你疯了吗？」 ——「哇哦，但是我们要怎么做呢？」 爱德华和爱丽丝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贝拉，为她对西维尔的无条件信任感到震惊。 那可是沃尔图里！ 盘踞千年的庞大吸血鬼家族，能被称为「皇室」、「王族」、「执法者」，让所有现存吸血鬼畏惧臣服，可不是靠着毫无威慑力的废纸条文获得的敬畏，而是真刀实枪地打出来的。 他们在最开始抢地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极强的实力。而那时候的吸血鬼们也更加残暴野蛮，比起现代的同族要凶得多，却都被当时还没多少人的沃尔图里家族按在地上爆锤，。 更不用提建立政权后，阿罗苦心孤诣地经营了千年，四处搜集强大能力的吸血鬼加入他们，让家族实力不断提升壮大了。想要单凭库伦家族的几个人推翻他们的统治，无异于蜉蝣撼树。 「他们有多少人？」 「核心成员有五个，阿罗，马库斯，凯厄斯，亚西诺多拉和苏尔庇西亚。亚西诺多拉是凯厄斯的妻子，苏尔庇西亚是阿罗的妻子。」 爱德华极有条理地开始科普，可惜在认真听讲的只有西维尔一个人。 爱丽丝早就知道了这些，不感兴趣地四处张望。 而贝拉，刚开始还能保持眼神的清明，听着听着就陶醉在爱德华天鹅绒般迷人的嗓音里，痴痴望着他侧脸锋利的下颌线和弧度完美的颧骨，眼神渐渐放空。 「马库斯没有妻子吗？」西维尔问道。 「以前是有的。实际上，马库斯应该算阿罗的妹夫，他和阿罗的妹妹狄黛米曾经是非常恩爱的一对，可惜很久之前狄黛米就死了，之后马库斯就一直沉浸在痛苦当中，变成现在你们看到的死气沉沉的样子。」说着，爱德华深吸了口气，「我很能理解他的痛苦，如果我失去了贝拉，只会比他更了无生趣。」 贝拉闻言，凑上前去亲吻爱德华的嘴角，一手搭在他的胸前，一只手伸到他的后脑勺拨弄那头凌乱的红棕褐色捲髮。「我也是，爱德华，你不知道你离开后我有多么痛苦。别再离开我了，答应我。」 「我不会了。」爱德华低声保证。 「额，所以，马库斯是那个看起来很不想活了的那个？那凯厄斯就是白髮的那个了？」西维尔不合时宜地提问道。 「没错。天哪，西维，你竟然分不清他们吗？我以为你和他们很熟呢。」爱丽丝接过了科普工作的担子，给她那正忙着和女友亲热的哥哥减轻负担。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完全都不知道沃尔图里是什么。就连阿罗、简、菲利克斯他们，也是被叫到名字又有所回应，我才对应上的，哪会知道坐在王座上不动弹的两个人分别是谁。」 「王座？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爱丽丝若有所思地咂摸嘴，「总之，他们五个就是沃尔图里的核心成员了。如果以他们为圆心，紧靠外一圈的就是阿罗他们的贴身护卫，包括简两姐弟、德米特里、菲利克斯、切尔西他们，一共有9个人。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至少两位数以上的普通护卫，具体数目谁也不知道，我猜，可能至少得有一两百人吧。」 西维尔沉默着点头，对其中一个名字莫名有些在意，好奇地问道：「切尔西是谁？」 「切尔西，嗯……她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怎么说？」这样迟疑的态度倒叫西维尔更好奇了。 「切尔西在沃尔图里的地位很高，仅次于阿罗他们五个，但几乎没有人见过她长什么样。她总是把斗篷的帽兜戴得严严实实遮住脸，站在阿罗身后，完全没有存在感。据说她的天赋能力很特殊，大概是能加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繫，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我们都不确定。 这可能算是沃尔图里的辛密了吧，他们对保密这块抓得很严。接触过核心机密的护卫如果因为能力重复等原因被降了职，甚至可能会失去加入其它家族的机会，而被直接处死。」 「……这也太残忍了。」西维尔听得双眼发直，这种毫无人性的做法和阿罗一向营造的仁慈的上位者形象差得也太远了些，看来她对阿罗的想像还是过于保守。 「我不明白，如果他们这么残忍，甚至会因为不够优秀就杀死曾经的追随者或者下属，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加入他们？就不会引起恐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复杂。可能……沃尔图里的至高地位和荣耀能够掩盖一切吧。况且大多数人也不会知道，如果不是卡莱尔曾经在沃尔图里呆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不会知道他们会採取这么极端的保密方式。」 第111页 「卡莱尔是怎么知道的？」西维尔有些迷惑，「卡莱尔知道了这么多机密的事，然后从沃尔图里全身而退？」 「他曾亲眼看见他们处决过一个被捨弃的护卫兵，一次。之后他就因为观念实在不合离开了，你知道的，关于吃荤还是吃素之类的。卡莱尔认为，大概是因为他的善良太过罕见，让沃尔图里觉得非常有趣。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某种乐趣或者实验对象来观察。」 「不过，其实就算处决护卫这件事流传出去了，沃尔图里可能也不会在意，他们大可以声称是那些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他们身居高位，掌握执法权，西维。」 爱丽丝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愤懑之类的情绪，反倒有种见怪不怪的满不在乎，冷漠得令人心惊。 「而且就算有大伙儿不买帐也没什么，他们太强大了。你知道吗？凯厄斯曾经一个人屠杀了整个欧洲的所有狼人，就因为他讨厌他们！」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我只要透露了我的狼人身份，沃尔图里就会对我失去兴趣？」想到这点的时候，西维尔的双眼都为此熠熠闪亮。 「我觉得不太可能，西维，你太招人喜欢了，就算你是狼人也一样充满魅力。」爱丽丝对着西维尔来了个热辣的飞吻，不那么标准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两个女孩儿都笑了起来。 从沃尔图里回福克斯，他们乱七八糟地讨论了一路。 但直到最后，关于怎么推翻沃尔图里的残暴统治这件事，几人也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得出一个暂时搁置的结论，转而把注意力投到了另一件同样棘手的问题上。 復仇者维多利亚。 自从詹姆斯死后，维多利亚似乎就没有离开过福克斯的捕杀范围。她像个杀不死又追不上的噁心的蟑螂，又像个躲在暗处密谋杀戮计划的阴恻恻的毒蛇，简直是在人的忍耐底线上反覆横跳。 更别提受她派遣的劳伦特，险些杀死贝拉这件事了。 可以说，在爱德华的死敌名单里，维多利亚排在第一位。 不知不觉中，四人已经驶入了福克斯的领地范围内。爱丽丝在西雅图机场附近随手买下的旧皮卡质量好得出奇，即便在山路中穿梭，车身也稳稳噹噹，不颠不晃。 山间的落叶铺满了小路，属于大自然四季轮转的独特魅力被浓缩在了这条窄窄的山路上，无论是仰头去看树上将落未落的花，还是俯首去看地上凌乱堆叠的叶，都是同样美不胜收。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离开镇上，引诱她动手呢？」爱丽丝兴致勃勃地提议，「提前做好埋伏！」 西维尔不贊同地摇头，「恐怕不行，她太谨慎了。除非我们能全部离开好几个月以上，她才有那个胆量。」 「也对。不过她会放弃报仇也说不定，镇上现在不仅有我们，还有那群大狗看着呢。」爱丽丝相当乐观。 「爱丽丝……」西维尔再次无奈提醒，「你说的大狗是我的男朋友吗？」 「哦，抱歉。但是……他们真的太臭了，西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的。」爱丽丝皱起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那股让她困扰的臭烘烘的狼味儿。「同样是狼人，他们就像进化不完全一样。而你，西维，我的小百合，你闻起来简直太棒了，像松间的积雪，像山涧里晃动的月牙的倒影。」 西维尔正想让爱丽丝不要试图用夸赞自己的方式，来掩盖她再次叫出了对奎鲁特狼人的侮辱性称唿的失误，皮卡便勐地停下了。 堵在山路正中的两个年轻男孩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雅各布！安布里！」贝拉兴奋地回头去看西维尔，「是他们！西维你快看！」 「是的，我看见了，贝拉。」 西维尔当然是极其欣喜的。 惊险的义大利之旅叫人心力交瘁，能在此刻见到雅各布，对她来说是实在是再熨帖不过了，就像加班了整整一个通宵后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发现自家的猫猫狗狗已经守在家门口，翻着肚皮等待自己一样，那股心底涌动的暖意能将人整个儿融化成惬意摊平的一滩液体。 她很想第一时间就跳下车，奔向她的小狼，深深嗅进他身上好闻的山林气息，再交换一个轻柔甜蜜的吻。 但爱德华此刻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难看到刚刚还在兴奋叫嚷的贝拉都耷拉了脑袋。 「爱丽丝，他就是那个在贝拉家里，接我电话的人，是吗？」 第六十二章 「我可不掺和这个。」爱丽丝侧过头咕哝着，「当时我又不在场……我才不会和大狗待在一个房间里。哦！西维，抱歉，我是说，那个安布里大狗，不是指你的男朋友……」 「爱德华，别这样。」贝拉拉住他的胳膊，恳求着望向爱德华，「求你。」 爱德华回望贝拉，眼底仍积蓄着对来人的深深怒意，下颌处因为咬紧了牙根而凸起一层坚硬分明的肌肉。他像是引绳已经烧至末端的炸药桶，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焚尽周遭的一切。 西维尔对着雅各布悄悄打手势，示意他靠到边上来，自己也偷偷摸摸地一点点蹭过去。雅各布闷笑一声，顺从地和西维尔在皮卡侧方稍远的小坡上汇合相拥。 「你瞧瞧爱德华的样子，他好像快气死了。」西维尔将声音压得极底，有些担心地和男友说着悄悄话：「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第112页 「不会的，安布里不是冲动的人，就算觉醒了，也是我们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雅各布抚摸着西维尔的发尾，凑近去闻她的发香，看也不看他的狼人兄弟，只专注看着西维尔的小巧精緻的耳廓和白皙修长的脖颈，「我很想你，西维。」 「我也是，我每天都在想你。」 西维尔这会儿再也顾不上去多关注山间小路上那形势复杂、气氛压抑的三角恋参与者。 她双手抱住雅各布的头微微向下压，与她的小狼四目相对，然后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落下无数个轻吻。 当最后一个吻落在他柔软的嘴唇上时，西维尔没再挪开唇瓣，反而双手微微用力，让两人贴得更紧了些。唇肉摩挲，贝齿咬啮，炙热的唿吸喷洒交织，让两人脖子以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更为潮湿黏昵。 爱丽丝向左看，是剑拔弩张的三人，向右看，是甜蜜热吻的小情侣。她深深嘆了口气，干脆拉开车门又回座位上坐着了，并且非常后悔为什么没让贾斯帕也和她一起跑这一趟。 当然，爱丽丝的动静此刻并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 贝拉好像根本看不见爱德华眼中酝酿的风暴，仍在自顾自地解释着：「……你离开之后，我几乎整个人都崩溃了，如果不是西维尔和安布里他们一直鼓励我、陪伴我，我想可能我现在也还沉浸在痛苦当中，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傻事……爱德华，安布里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他。看在我的份上，我请求你，对他态度好一些，好吗？」 一提到他的离开，爱德华就像被兜头泼了一捧凉水，火一下子灭了。 他那从前将一腔赤诚都只献给自己的小歌唱家，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那个不怀好意的狼人对她有多么重要，字字句句如利刃，在他的心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倘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他的歌者却又在每一次的刀尖插/进时扔下一句「要不是因为你离开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让他饱尝自作自受的疼痛，钻心事故，又无可辩驳。 所以爱德华只能苍白着脸，无力地吐出一句：「你很在意他？」 「……对，我想是的。」贝拉瞪着倔强的眸子回视，伤害爱德华的强烈不忍使她在回答后紧紧咬住下唇，可她又不得不向深爱的人坦白这些，为了无辜的、善良的安布里。 「好，我知道了。」爱德华这下看起来简直是个纯然的失败者了，他一向鲜红似血的嘴唇都变得干涸惨白，这让他俊美的容貌憔悴失色，从优雅高贵的吸血贵族成了落魄的殭尸。 「我会……对他友善些。」每一个字都被他含在口中含混半晌才迟疑着吐出。 贝拉挽起鬓边的长髮。 「谢谢你，爱德华。」她说。 接着，她走向一直安静等待自己的奎鲁特少年。他睁着一双圆圆的、清澈透亮的小鹿眼，并不曾发出一声不满的怨言，或者烦躁的催促。 他总是如此温柔。 「嘿。」贝拉抿唇，「安布里。」 「贝拉，你还活着，我真替你高兴。」安布里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容来，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怒容，只有纯粹的喜悦。 「别生我的气，好吗？我知道这确实很危险，我也知道你对爱德华他们的态度，额，准确的说，你们所有狼人对吸血鬼都是同一个态度，除了西维。只是……」贝拉回头看了一眼仍旧保持着刚才姿势的爱德华，「我没办法不去救他。」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坚定勇敢的人，所以我并不会生你的气。」安布里微微收敛起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更严肃些，「我也知道你永远会选择他。但是，嘿，你已经告诉过我这些，而选择等待和陪伴的也是我自己，我没有资格去抱怨什么……只是，贝拉，看到你还能唿吸，而没有被当成点心吃了什么的，我真的很开心。」 说着，他又露出一个憨笑来，像是对自己说了这么多感到不好意思，低下头，用手掌去搓自己脑后的发茬。 「我喜欢你，贝拉，这你是知道的，就像你为这个吸血鬼着迷一样，我也深深被你吸引着。但我知道，只有和他在一起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我会退回朋友的位置，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我愿意！安布里，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然愿意。」贝拉语速飞快，她甚至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安布里，「天哪，安布里，你不知道你的支持对我来说多么重要！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一点儿也不想失去你！」 安布里顺势抱紧贝拉，在她的耳边极浅极轻地嘆了口气，怅然道：「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贝拉，除非我停止了唿吸。」 「即使……即使我成了吸血鬼？」贝拉紧张地问，她太期待得到一个她想要的回答了，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唿吸。 安布里闻言，松开了她，只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默然注视着贝拉。 好半晌，他才认输一般长长嘆气，「你赢了，倔强的女孩儿。我会是你的朋友，即使你成了吸血鬼，不咬人的那种。」 「哦，上帝，安布里！我才不会咬人，你知道的，库伦们是素食主义者。」贝拉立刻放松下来，笑得明媚又灿烂。 爱德华像是一尊被遗忘了的雕塑一般，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113页 此刻，无论是车里的爱丽丝，还是山坡上的狼人情侣，都不免将视线投向这尊俊美却愁苦的雕像，只除了爱德华唯一想获得关注的贝拉。 就连觉醒后极度厌恶吸血鬼的雅各布，都不可避免地有些同情爱德华。 「他……」雅各布词穷了，竟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彙，来在不伤及对方自尊心的前提下恰当表达自己的感受，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好惨。」 爱丽丝也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去看山上枝头红黄相间的叶片，去看密林中一闪而过的野兔和小鹿，去看天上浮动飘荡的云，就是不去看她那僵硬失落的兄弟。 西维尔耸了耸肩，「确实很惨。但当初也是爱德华自己选择离开的，甚至他一开始还打算在离开前狠狠伤害贝拉，好让他们的分手更彻底，如果不是我阻止了他，谁知道那会给贝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说着，西维尔深深看了一眼雅各布，「因恐惧而逃离者，也必将因逃离而失去。我们都该记住这句话。」 「好吧……」雅各布心虚地一摸鼻子，颇有些委屈地自诽，「我就逃了一次，后面都自己主动回来了……」 西维尔一个眼神扫来，雅各布立时噤声，讪讪道：「我错了。」 将这一切交谈、密语尽收于耳的爱德华终于动了——他皱了皱眉。 大约是被这些刺激到，爱德华像是一下子从沉睡中惊醒一样，上前两步，对着仍在说话的贝拉和安布里高声道：「我可以和你私下谈谈吗？安布里。」 「爱德华！」贝拉发出不悦的警告，带着淡淡恼意回首，正对上爱德华愁云惨澹的面孔，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没事的，贝拉。」安布里反倒安慰起贝拉来，走到贝拉面前挡住她，像是在默默为她撑腰一样正面迎上爱德华，「你想去哪谈？」 「随便走走就行。」爱德华沉下声线，眼前的这一幕越发刺痛他不再跳动的陈腐的心脏，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一股想要呕吐的胃痛和心绞痛。 安布里柔和着眉眼给了贝拉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就跟着爱德华往山林深处走去。 许久，也不知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安布里率先走出来，脸色不大好看。 他出现在众人眼前后，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贝拉，随后向着雅各布一歪头，「我们走吧。」 雅各布不明所以，但现在似乎又不是个刨根问底的好时机，便用眼神询问自己的女友。 西维尔看看爱丽丝，又看看贝拉和安布里，心想爱丽丝是不会愿意让雅格布跟他们一起乘车回去的，而且让安布里一个人回去也太冷漠了些。 可她真的很不想和她的小狼分开。 于是西维尔当即决定和两个狼人一起走，让贝拉他们三个自己开车回去。反正有爱德华和爱丽丝在身边，贝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和杰克先走了。贝拉，爱丽丝，咱们回镇上再见吧。」 说完，雅各布便低吼一声，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出现的便是永远都会令西维尔心动不已的红棕色巨狼。 「呜——！」雅各布朝自己后背上叫了一声，示意西维尔骑着自己。 就在西维尔跨上狼背的瞬间，安布里也变为了狼形，他用他那黑亮湿润的圆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贝拉，又拿毛茸茸的头顶在她的牛仔裤上轻轻顶了一下，才追着雅各布他们往回跑。 「安布里！」贝拉喊道。 安布里听见了，但他没有回头。 于是，当爱德华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就被贝拉愤怒地质问道：「你对安布里说了什么？！你答应过我对他友好一点！」 爱德华看了一眼同样面有怀疑的爱丽丝，低声向贝拉解释：「我只是感谢他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 「我什么都没说，相信我，贝拉。」 第六十三章 「那安布里怎么会那么难过？」贝拉烦闷地吐出一口浊气，「天哪，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会这么做……你答应过我对安布里态度好些，却还是找他麻烦，你甚至不惜为此骗我？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我真的没有。」贝拉狐疑又愤怒的眼神深深刺痛了爱德华，他又在痛苦中石化成了一尊雕塑，面色灰败。 但面对爱德华这样的表现，贝拉虽然感到一阵心痛，却仍是倔强地不肯服软。 最后还是爱丽丝看不过去居中调停，她状似轻松地说：「大家别吵了，也许是安布里误会了爱德华的意思也说不定。贝拉，你了解爱德华的，对吗？他是不会故意去伤害你的朋友的，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哦！可能是爱德华在道谢的时候，让安布里误以为这是在宣誓主权什么的？贝拉？」 贝拉冷冷看了一眼爱德华，低声回復爱丽丝：「或许吧。」 说完，她就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我们回家吧，查理该着急了。」 爱丽丝赶紧上前推了爱德华一把，才让他动起来。 但当爱德华正想要坐进驾驶室时，却看见贝拉坐在了后座而非副驾驶上，还有些刻意地将视线投向窗外，他又顿住了，定格在手握车把手的动作上。 「我来开车！」爱丽丝只能欢快地拉开车后座的门，将爱德华往里推，好让他能和贝拉坐一排，自己则一屁股坐进驾驶室里，飞快地繫上安全带。 第114页 「爱德华？」爱丽丝催促道。 贝拉仍旧看着窗外，身体却相当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给爱德华留出充裕的空位。 爱德华终于动了，他看了一眼爱丽丝，默不作声地上车，但并没有和贝拉贴着坐，而是留下了大约三十公分的空隙。 于是后排座位的这一对情侣便各自看向自己那侧的窗外，任凭恼人的寂静在车里瀰漫。 爱丽丝嘆了口气，再次深深后悔为什么没带上贾斯帕。 「所以，贝拉！」爱丽丝只得认命地充当气氛调解员，试图用自己的欢快感染另外两人，「你有考虑过要申请什么大学吗？」 「不，我不打算念大学。」贝拉转头看向爱德华，眼神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我得早点被转化，以防沃尔图里发现。」 「你要去读大学。」爱德华却不曾回头，冷硬着语气说：「我们说好的，要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爱德华！你不能就这样不顾我的意见。况且也不是你来转化我，爱丽丝就可以！」贝拉嚷道，她简直气坏了，明明已经她和爱德华已经复合，也定下了共度一生的约定，为什么他总是要拖着这件事？ 「你就那么着急？」爱德华看向贝拉，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你就那么希望被夺走生命，变成一具行走的尸体？一个对鲜血永不停止渴求的怪物？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嗯？」 「不！」眼泪盈上贝拉的眼底，衬得她此刻圆睁的眼睛明亮极了，她尽力压抑哽咽的音调，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的，是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爱德华哑了火，靠过去想要替她擦掉滑落的眼泪，却被贝拉一把推开。 贝拉自己拿手背在脸上胡乱抹着，把鼻子和眼头都揉得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兔子。 爱德华看着，心就软成了一片。这次他再试图抱住贝拉的时候，贝拉的挣扎幅度就小多了，顺利被爱德华箍在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看到两人终于和好，爱丽丝识趣地闭上了嘴，在心里暗暗庆幸。 「哦，贾斯，我想你……」爱丽丝心里想着她忠诚的骑士，把车开得飞快，恨不得趁两人还没抱够就能立马到家，她可真是再也不想掺和进他们吵架的事情里了。 然而等两人把贝拉送回家之后，就被愤怒的查理赶走，贝拉也被下了足足一个月的禁足令。 「你们学校三点就放学了，所以每天下午四点，你得准时出现在家里，贝拉。你，被禁足了。」 「但是……」 「没有但是。」查理嘴唇抖动着，连带着他的小鬍子也跟着微微发颤，看起来是真的被气得狠了，「你留了张纸条就跟着库伦家的那个臭小子跑去义大利，贝拉，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贝拉理亏地低头，她从未想过伤害查理，可当真正面临两难选择的时候，她做出的决定仍是爱德华。 不如说，自从和爱德华分手之后，她似乎就总是伤到查理的心。 想到这点，贝拉更愧疚了，尤其是她知道自己会在不久之后再次狠狠伤害她的父亲——据说刚被转化的吸血鬼是最嗜血、最容易失控的，需要锻鍊许久才能控制住自己食人的欲望。 那么到那时，她大约又要想出新的理由来搪塞查理。 几个月、几年甚至一辈子，都不能再和父母见面，这不仅会叫查理和蕾妮十分痛苦，也让贝拉心碎极了。 「现在，回你的房间去，贝拉。」查理下达最后一条指令。 这一次，贝拉没再试图反抗，乖乖回了自己卧室。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贝拉都表现得相当乖顺，这让查理的心情好转许多。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她仍旧每天都和爱德华见面，在学校里，或者干脆翘课去约会。然而他们的相处并不总是甜蜜的，每每一谈到转化，或者安布里，他们就要发生激烈的争吵。 贝拉的固执在这一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就像从前她固执地不愿离开爱德华一样，现在的她也始终坚持自己应该尽快被转化，也坚持自己要和安布里保持朋友的关系。 「他是我的朋友，他还好几次救了我的命！摩托车那次，还有悬崖跳海那次，爱德华，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爱德华渐渐放弃和她争辩安布里究竟是不是不怀好意，转而只关注转化的事。 他最终退让了，同意在贝拉高中毕业以后就让她接受转化，条件是贝拉要先嫁给他。 「不，这不行。」提到结婚，除了羞涩，贝拉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我们反正一定会在一起的，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在我的，结婚是说我爱你最正式的方式。」爱德华轻吻着贝拉，带着点恳求的语气呢喃着，「嫁给我吧，贝拉。」 贝拉被男色蛊惑得几乎快要意乱情迷了，好在残存的理智让她最后还是成功推开了不停释放魅力的吸血鬼，坚定地拒绝道：「但是在我的时代，在我这个年龄，结婚意味着我怀孕了。」 爱德华听完，被这奇妙的年代差异感逗笑，低着头髮出「吭哧吭哧」的低沉笑声，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沉郁。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回到福克斯之前，贝拉对于结婚的态度还是带着羞涩地默许，回来之后就态度大变，如此坚定地反覆拒绝。 第115页 就因为在路上碰到了那个叫安布里的傢伙，让她后悔了吗？ 爱德华心中怀疑，却又不敢去询问，因为不管答案如何，现在的局面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因此，他只能自己独自承受。 爱人失而復得，加上禁足令在身，贝拉当然是愿意争分夺秒地和爱德华多相处，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动，也没再去过保留地。 而且因为西维尔还没去学校销假，整天和雅各布在一起，贝拉连西维尔都好些天没见过面了。 可随着贝拉和爱德华之间的矛盾和怀疑越来越积累，爱情的甜蜜也掺杂进不少恼人的疲惫，贝拉甚至开始有些怀念和安布里相处的快乐时光。 那种悠闲的，温暖的，安静的时光，她什么烦恼都没有，只需要和安布里呆在一起，就觉得无比安心。 没有多余的时间分配给安布里，贝拉和他的联络就只停留在回家以后的邮件和电话交流。 而安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半句抱怨，仍旧是那样平和温柔，每一次都只和贝拉说着趣事，让她觉得轻松又舒心。 越是和安布里相谈甚欢，和爱德华的争执就越发让贝拉心烦，直到再一次和爱德华不欢而散后，贝拉无助地拨通了西维尔的电话。 「西维，很抱歉打扰你，你在忙吗？」 「不忙，我在雅各布家呢，比利最近想研究一种新的鱼饵，我们在调配料。怎么啦？你听起来很苦恼。」西维尔的语气快活极了，一听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非常幸福。 是啊，怎么会不幸福呢？她和雅各布是那样的亲密无间，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再一次的，贝拉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你最近都没来学校，查理让我下午四点之前就要回家，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哦，好像是的。不过这次我不打算回学校了贝拉，再过两天我得去巴黎跑一趟签售活动，销假也去不了几天。而且你知道的，里尔和赛思自从哈里去世后心情也很不好，我尽量多陪陪他们。不过，嗯，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是吗？」西维尔那头的背景杂音消失了，大概是她特地走到了安静处。 「我想是的，西维，我觉得我的状态不太对。」贝拉迟疑着，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带上哭腔。 她最近总是很容易流泪，简直有些过于情绪化了。 「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家里对吗？」 「是的。查理也在家。」 「哦查理……」西维尔听起来有点犹豫了，自从知道贝拉去义大利的时候西维尔也在，斯旺警长就对西维尔的态度也变得没有从前友善，大概是在责怪西维尔没有看好贝拉，或者，没有提前跟他通风报信。 「好吧，那我带点查理喜欢的炸鱼和啤酒过去，希望他能对我笑得真诚些。别担心，我很快就到。」 「好，我等你。」 贝拉挂断电话，长长嘆气，抱膝坐在床上，很快就再次发起了呆。 失神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房门外响起了西维尔清冷动听的声音，正和查理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她没说几句，警长似乎就彻底放下了芥蒂，再次被西维尔的魅力俘虏，上扬的语调传递出喜悦。 贝拉一下子整个人放松下来——西维来了。 第六十四章 为了让查理能不再生气，西维尔特地买了一大包哈利家的自制炸鱼——当然，自从哈利去世后，这个生意就被苏和里尔接手了，好在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再配上两提黄油啤酒，往贝拉家去。 苏是个格外坚强的女人，她在丈夫去世后以最快的速度恢復过来，成为家里新的主心骨和 顶樑柱。 据雅各布说，苏还以克利尔沃特家族的名义接替了哈里在族中三长老的位置。葬礼、生意、儿女、部落，苏把这些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把把都要抓，样样都要强。 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性，西维尔很喜欢她，苏让她想起以前族里的一个长老嬷嬷。 也多亏了有苏的照顾，里尔和赛思才能从丧父之痛里慢慢走出来。 然而伤害终究已经造成，里尔对吸血鬼的厌恶几乎是成倍暴涨，连带着，她对贝拉和查理都开始有些反感。 她不理解为什么贝拉还会选择和爱德华复合，而不是选择安布里，也多少有些怨恨带着哈里进林子的斯旺警长。 赛思的牴触心理要稍微少些，这大约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又还没有觉醒的原因。 因而当西维尔去买炸鱼的时候，里尔一听说是要带去给查理的，立马就翻着白眼把手里的篓子扔回锅里，拍拍手上的碎渣转身走了。 最后还是苏出来给西维尔打包的炸鱼。 西维尔知道里尔不开心，可她也不能不管贝拉。 「母神啊，贝拉和里尔都让我觉得难以平衡，贝拉岂不是每天都得纠结得崩溃了不成？怪不得心情不好呢……」西维尔在心里嘀咕着，对着苏露出一个带点歉意的乖巧笑容。 苏对着西维尔缓缓眨眼，语气温柔：「我明白你，孩子。去吧。」 原本西维尔还想了一路该怎么让查理消气，结果查理一开门，一看到满满一大袋的炸鱼和两提啤酒之后，西维尔就看到他藏在髭鬍后头的嘴唇上扬了可疑的弧度。 「嘿，西维尔，你，额，你来了。快进来吧，贝拉念叨你好久了。」警长大敞开门，接过西维尔手里的礼物，「拎着很重吧，我帮你。」 第116页 「谢谢警长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西维尔立刻配合地把炸鱼啤酒递出去，眼角余光果然就捕捉到了查理偷闻炸鱼的陶醉表情。 礼物送得窝心，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跟查理完全和解后，西维尔推开了贝拉的房门。 还是那间小小的房间，走进去就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甜香，那是贝拉专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被好朋友可怜巴巴地看着，尤其是对方还在床上缩成了小小一团，是个什么感受？ 西维尔只觉得心疼极了，再一联想到里尔，就更能理解贝拉的心情。 她走到贝拉身边坐下，将贝拉搂入怀里轻轻拍着背，像在哄小孩儿一样。「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简直就像三天没睡觉了似的。」 「我最近，有点失眠。」贝拉趴在西维尔的肩头轻声说：「我睡不着。」 「因为爱德华和安布里？」 「……对。」贝拉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我爱着爱德华，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我对他的感情从未改变。可是安布里……我想他大约在我心里是不同的，他那样温柔贴心，陪我走过最痛苦的时候，我没办法对他不动心。但我已经决定选择爱德华了，不是吗？为什么他就不能不纠结这些呢？我都说过我和安布里只是朋友，以后也都只是朋友。」 说着说着，贝拉也有点生气了，开始细数这些天爱德华的恶行。 「他一直让我嫁给他，不是煳弄沃尔图里的那种，是真的举行婚礼和他结婚。西维，你知道我现在结婚会被传成什么样的，未婚生子。而且关于安布里的事，我们反覆吵架，这真的很让人烦躁……安布里就不会这样，他总是支持我。」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西维尔静静看着她，用她那双澄澈清亮的、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眸。「我记得在沃尔图里的时候你的态度并没有这么激烈，甚至是有些期待的。」 贝拉果然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低头抠起了手指甲，「我只是……有些害怕。他们都对我很重要，为什么不能和平共处呢？」 西维尔一指头点在贝拉的额头正中间，稍稍用力地戳了戳，成功在她的额头上盖了个小小的红印。 「你这个要求可就太难为人了，他们俩不仅从种族上来说就是死对头，还是情敌，你想让他们和平共处，还不如让老虎不吃肉来得容易。」 「可是如果他们足够爱我的话……」 「爱你就要为你包容一切吗？贝拉，这不公平。」西维尔的眼神更沉静了，目光一瞬间变得悠远飘渺，好像看到了世界之外的雪原上曾经发生过的相似的事。「或许有一天，在某种更不可抵抗的作用力下，他们会成为能够和谐相处的两个人，但现在却不行。」 「你想一想，对于安布里来说，他明明喜欢你，知道你选择了爱德华，却还要压抑心里的醋意听你分享你和爱德华的生活点滴，你们的甜蜜和争吵，再耐着性子安慰你，逗你开心，他还不够包容吗？ 还有爱德华，除了你我，他知道周围所有人的想法。他知道查理因为他离开的事不喜欢他，知道安布里心里对你的绮念和追求计划，知道雅各布希望你选择他的兄弟并试图通过我来改变你的想法……但偏偏，他能感觉到你对安布里的在意，却不知道这在意究竟有几分。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慌呢？」 贝拉听着，委屈的神色渐渐褪去，呆坐在床上发怔，把下唇咬出一个惨白的弯月形牙印来。 于是西维尔也不说话，等她自己想明白。 过了一会儿，贝拉才皱着眉问：「我必须要做出选择吗？如果选了爱德华，就不能再和安布里来往？」 「……慢慢来吧，我知道你也不想让安布里受伤。而且爱德华那个傢伙，动不动就想着逃跑，给他吃点教训也应该。只是，别那么容易和爱德华吵起来了。」 西维尔将手覆在贝拉的手背上，沖她眨眨眼，贝拉便被她逗得笑起来。 然而西维尔没告诉贝拉的是，安布里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可不像和在贝拉面前那样乖顺，或者说，贴心。 到底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哪里就能有那么成熟呢？ 和奎鲁特的其他男生玩在一起时，安布里也会亢奋，也会耍赖，也会闹脾气，跟奎尔或者保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驯顺与包容只展示给了贝拉，叫西维尔看不分明这究竟是偏爱，还是刻意。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安布里是真心喜欢贝拉的，而且他们现在的关系也确实非常亲密。 经过了西维尔的开导，爱德华的日子好过了不少。贝拉不会再随时随地生气，能更心平气和地和他交流想法。 大约也是实在犟不过贝拉，爱德华最终答应了在贝拉高中毕业以后进行转化，贝拉对此也高兴坏了，两人就此进入一段新的甜蜜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次的签售花光了西维尔的坏运气，接下来的签售行程全都顺利极了。 期间除了跑站签售，西维尔还参加了两次电台、一次电视、四次报刊杂志的採访，名气暴涨。 现在整个福克斯都以西维尔为豪，雅各布更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女朋友，神气自豪的模样简直比山姆还要像个狼群首领。 针对烙印的破解研究也有了重大突破——诅咒生效后，西维尔能够在两个月内逐步减轻烙印的作用，直到将其完全解除。 第117页 烙印的诅咒原本是龟缩在狼人灵魂深处藏着不见踪影的，只有在生效之后才像是盖章印戳一样显露踪迹，将狼人和烙印者绑定。 因此目前西维尔只能在烙印生效后才能对症下药，顺着两人之间的牵连解除主僕契约。 这样做的弊端也很明显，西维尔必须要每天进行解除步骤，整整两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而被契约控制的狼人很可能在这期间被烙印控制着反抗，虚假的爱意削减同样会造成强烈的痛苦，被烙印掏空了思维的狼人就像是专门装载爱意的皮囊。 因此最好是能在狼人保持清醒的状态下进行诅咒的清除。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让雅各布等一众不满烙印的奎鲁特小伙看到了希望。一时间，西维尔成了族里人气最高的一个，他们甚至起闹，说要让有巨大贡献的西维尔也加入长老席。 里尔也在西维尔的劝解下消除了不少对贝拉和查理的恶感，当然，这其中也有苏很大的功劳。 好歹，当安布里再邀请贝拉来保留地玩的时候，里尔不会再摆着一张臭脸。 然而生活当然不可能只有温暖明亮的阳光，光下的阴影也同样是真实存在着的，隐藏其中的魑魅魍魉时不时就会跳出来彰显一番存在感。 西雅图先前就有好几例不明兇手的杀人案和失踪案，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年中这些骇人听闻的新闻也逐渐增多。 不仅如此，维多利亚造访福克斯也越来越频繁，好像她终于失去了耐心一般，库伦们和奎鲁特一族全都加强了戒备。 只可惜，维多利亚的天赋能力实在是个麻烦，「反追踪」让双方的数次围捕都以失败告终。还因为库伦们偶尔的过界，引起奎鲁特更加激烈的敌对情绪，族里觉醒的狼人数量越来越多。 一转眼，就又到了毕业季，距离西维尔他们毕业只剩下两个多月。 也因为临近毕业，西维尔和德利、莱博提前协商过，把签售时间缩短，紧赶慢赶地在一个月内跑完了第一轮欧美巡迴签售。 西维尔终于获得了一个足有半年时间的漫长假期，能让她尽情享受最后的高中生活和珍贵的毕业旅行。 第六十五章 「猜猜是谁要上台做优秀毕业生演讲了！」 杰西卡屁股刚挨到餐厅座椅，就迫不及待地提问众人，而问题的答案又是那样明显，已经写在了她嘴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里。 西维尔稍楞半秒，立刻就替好友开心起来，伸手去揽她的肩，「恭喜你杰西！这真的是太棒了！」 贝拉闻言却面容一怔，看向西维尔，表情慾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 杰西卡的笑容渐渐扩大，又在即将露出一口白牙之际勐地收住，表情诚恳而带点虚假歉意地和西维尔说：「西维，我知道你的成绩比我好得多，而且从优秀毕业生这个定义来说，嗯，不管怎么算都是你更适合这个演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选最后定的是我……」 「嘿，别这么说！」西维尔当即摆起严肃的表情来,义正言辞道：「你本来就很优秀，获得这样的荣誉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啊，」迈克挤眉弄眼道：「全校谁不知道你杰西卡的鼎鼎大名。」 「听起来不像好话。」杰西卡撇嘴。 迈克耍起宝来，开始模仿杰西卡平时稍显矫揉造作的神态，惹得众人一阵闹笑。话题中心的杰西卡本人则翻起白眼，高声嚷着：「行了行了，闭嘴吧迈克，你真是个烦人精。」 趁着大伙儿都闹哄哄的，贝拉飞快凑到西维尔耳边小声问：「西维，我记得之前定的是你？爱德华告诉我的，他那天正好碰到了校长。」 「嘘——」西维尔只微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飞快解释：「我当时没时间，就婉拒了，推荐的贝芙丽和杰西卡。」 那怎么没有贝芙丽？贝拉疑惑皱眉。 西维尔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但按照贝芙丽的性格，确实不像是喜欢会做这种事的人，她向来对演讲一类的大型社交活动不感兴趣。 在众人都对杰西卡表达完祝贺之后，讨论的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毕业旅行上。 这可是每个人都最为期待的一件事了。 「我想去欧洲看看，你们知道的，巴黎，英国，还有瑞士的雪山。」杰西卡用叉子戳着盘里的食物，因为过于兴奋还微微晃起了脑袋。 「我也想去瑞士滑雪！」安吉拉激动地附和，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发出一阵尖叫，吵得埃里克堵着耳朵和安吉拉调换了座位，好让她俩能紧贴着继续聊这个话题，也能保护一下他可怜的耳膜。 这时，贝拉看向西维尔，好奇地问：「西维你准备去哪儿？」 「我？」西维尔微微一笑，「我可能就不去了。欧洲我差不多都去了一遍，莱博说下次巡签可能会安排去亚洲，其他地方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再加上杰克还没到毕业的时候……所以这个暑假我应该就待在福克斯，写写《雪原》第二部 ，陪陪杰克，这样。」 贝拉颇有些落寞地点点头。 按照她和爱德华的约定，高中毕业的这个暑假就是她进行转化的时候，大概率她需要离开小镇去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度过最初的自控困难期。 贝拉很希望西维尔能陪在自己身边，可是一来她也不确定到时候会去哪里，二来，正如西维尔所说，她的假期也有自己的计划。 第118页 思来想去，贝拉便没有开口。 西维尔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沉默，但贝拉近些天都是这样的郁郁寡欢，大多数时候又都是在忧心转化之后的事，西维尔便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需要承担自己做出选择的代价。 没过几天，西维尔就听贝拉说她要和爱德华一起去一趟凤凰城。 「这大概是我和蕾妮最后一次见面了，以人类的身份。」贝拉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隐隐闪动着粼粼水光，一双秀丽的细眉都拧成了叠叠山峦。 西维尔知道贝拉和蕾妮的感情极深。 这对母女有着一种非常平等的相处模式，简直不像母女，而像是朋友。她们几乎无话不谈，总是互相鼓励支持。 这样独特而紧密的联繫想要割捨开，的确很难。 她察觉到贝拉的期待和忧虑，便故作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和蕾妮也挺久没见面了，而且这次你带着爱德华一起去，正好能让她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也能更放心，不会总是想着让你搬回佛罗里达住。」 贝拉被鼓舞了些许，露出一个浅笑，「是啊，希望如此。」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很快就从贝拉的脸上褪去，她重又变得忧心忡忡，犹犹豫豫地问：「西维……我打算跟蕾妮说我申请到了阿拉斯加的大学，那里很远，她不会想去看的。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阿拉斯加？唔，我觉得她会同意，但你确定她不会去看望你吗？现在交通这样方便。」 「应该不会，她不爱出远门。」贝拉立刻就相信了西维尔的话，眉眼都松快起来，带了几分笑意道：「蕾妮很喜欢你，万一她不同意，你可要帮我劝劝她。」 「没问题。」西维尔当即便一口应下，虽说在她看来，蕾妮可能并不会对此太有意见。 贝拉将额头抵在西维尔的肩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谢谢你西维，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这一切我要怎么度过。」 「我在这儿呢。」 西维尔放软身体，好让贝拉靠得更舒服些。 被浓重云层阻拦了大多数光线，剩余的几束稀疏的幸运阳光便懒洋洋地从西维尔和贝拉两人的发顶耳后穿过，在地面投下圆黄的光圈。 两个青春正茂的美貌少女相互依靠着，坐在房前的台阶上。 西维尔被偏移了角度的阳光刺得微微眯眼，她转头看向贝拉，欣赏她脸颊上细密的短短的绒毛，和耳朵皮肉薄处被阳光穿透而过显出的毛细血管，可爱极了。 于是她也惬意地闭上眼，甚至抬起脸，任阳光亲吻她毫无瑕疵的肌肤。 但西维尔的一身雪肌实在是太过细腻，任何人类惯有的斑点体毛都不存在于她的身上，雪缎子一般，被太阳一照，周身便反起一层莹润的光。 雅各布来接他的女朋友时，瞧见的便是两人相依而坐的场景。 然而下一瞬，他的视线就被牢牢地黏在了西维尔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这一幕就好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女从天而降，来与她的人类好友，赴一场阳光下的约定。 他甚至不敢唿唤出声，丰润厚实的嘴唇被黏住般挣扎不开，生怕因而惊扰了仙女，让她从此逃离人间。 还是西维尔嗅到了雅各布的味道，睁眼去寻，才发现他看呆了自己的傻样，笑得眉眼弯弯，红唇无声张合，描摹出爱人的名字。 雅各布如被电流穿身，勐地一震，如梦初醒地上前。 脚步声惊醒了贝拉，她迷迷煳煳地直起身，看看面前的幼年玩伴，又转头看看活色生香的西维尔，识趣地挪开了些。 「抱歉杰克，霸占了你的西维这么久，我不知道你们还有约会。」 「没事的，」西维尔朝雅各布伸出手，示意他拉起自己，「我们只是准备去吃晚饭。你要一起来吗？」 结实粗壮的小麦色手臂将西维尔一把拉起，顺势一个用力将她搂到怀里。 满足的喟嘆在她耳后吹拂而过，像是一声性感的闷哼，激得西维尔耳后的皮肤生出一小片鸡皮疙瘩，酥麻的电流直通嵴背。 西维尔眯着眼，仰起头，报復一般在男孩儿的侧脸用力印上一个湿润的唇印。 贝拉见状，抿唇强忍笑意，「额，不用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我是说，查理快回来了，我得给他做晚饭。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 「那我们走啦。天晚了会转凉，你早点进去，别在外面呆太久哦。」 西维尔和贝拉打完招唿，和雅各布十指相扣着散步回家。 今晚的约会是雅各布提议的。他宣称自己最近学会一道新的炖菜，主动要求做给西维尔尝尝。 回忆起上次雅各布为了做出一顿完美早餐，而给比利造成的巨大麻烦，西维尔便不怎么放心地把晚饭地点定在了她家。 这样至少不论食材消耗了多少，都避免了可怜的老父亲再被撑坏的危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晚餐的筹备相当顺利。 西维尔中途熘进厨房几次想要帮忙，虽然都被雅各布立刻赶了出去，但每次粗略打量的那几眼，都让她确定厨房安然无恙，垃圾桶里也都是正常的食材消耗。 这可真是令人十分惊喜。 也不知道雅各布为了今晚悄悄练习了多久。 于是当那道保留地风味炖菜被端上桌之后，西维尔很给面子地从雅各布揭开盖子起，就开始从颜色、香气等各个角度勐夸。尝过第一口后，味道又相当不错，她就更是赞不绝口。 第119页 直把雅各布说成了什么稀世罕见的大厨一样，惹得少年羞意漫上双颊，嘴角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好似要咧到天边。 大约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又或许是灵魂完整带来的影响，西维尔身上那些属于圣女的桎梏渐渐松动，从前被克制的、不该有的情感与渴望萌动復甦。 她尝试了许多从前不可能做的事。她会对沃尔图里许下含煳的承诺，会发出充满爱意与感动的过度夸赞，会在微醺之后产生一些过分亲密的桃色遐想。 「你的脸很红，西维。是喝醉了吗？」 雅各布关切地收走了西维尔桌前的酒杯，用手背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却被西维尔握住掌心，缓缓拉下。 「也许是的。」她有点晕乎乎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又反应迟缓地羞恼捂嘴，生气地瞪着雅各布。 雅各布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但眼前醉酒的姑娘实在太可爱了，他甘愿承受这样迷人的怒火。 「你今晚还走吗？」 「什么？」雅各布还沉浸在对女友醉态的痴迷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西维尔伸手抓住雅各布的衣角，上半身前倾，一股带着酒意的灼热鼻息便喷撒在雅各布的胸口处，热浪由此席捲了狼人少年的全身。 「今晚留在这里，好吗？」 第六十六章 雅各布僵住，勐咽一下口水，凸起的喉结上下剧烈滚动。 「西维，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雅各布觉得自己好像也陷入了醉酒状态，连声音都带上灼人的热度，烫得他喉咙发痛。 「知道啊，」西维尔揪住他衣角的手力道渐松，「我想……你今晚留下来，这样你就可以抱着我睡觉了……」 说着，西维尔就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唿哧唿哧地吐着浊气。 雅各布只觉得自己的触觉一下子被放大了数倍，他能敏锐感知到西维尔此刻过高的体温，感知到她脸颊嫩肉的柔软和脸肉被自己肩膀挤扁鼓起的可爱形状，甚至感知到她喷在自己肩颈处的热气有着怎样的潮湿度。 感觉周身的气温逐渐升高，雅各布却一动也不敢动，扶住西维尔的双手想要用力却又紧绷着不敢。汗珠密布他的嵴背，湿透了他的衣衫，最后凝成细流顺着背沟滑落。 「你可真是难倒我了，西维……」 雅各布清了清嗓，压抑着被女孩儿一句话扰乱的心神，尽管他已经肿胀到开始微微发疼，他也仍旧用自己最温柔平和的声音，紧盯着虚空中的一处开了口，试图打消这个因一时冲动而引起的，过分美妙的念头。 「我不认为……你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家里一定什么准备都没有……我不是说我家里就提前准备好东西了，只是我，嗯，偶尔会想到这些，很偶尔……而且，而且我还没成年，也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不能……暂时不能对你负责，至少还得等上两年。额，我是说，比利要是知道一定会杀了我的。 但我不是说我不想要这个……哦天啊，上帝知道我都快想死了！只是……」 「啪。」 西维尔的手无力下垂，落在雅各布的大腿上，吓得他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到她生气，赶紧低头去看西维尔的表情。 然后就发现西维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异常香甜，嘴唇微微嘟起，好似清晨绽放的玫瑰花瓣上那滴晶莹的朝露，盛情邀请着过路者的欣赏与品尝。 雅各布被蛊惑般俯首，试图去採撷这滴晨露，打算吸吮入口后再细细品尝。 他一点点靠近，近到快要两相贴合时，那圆润的露珠形状却倏忽变了，从中裂出一道细缝来，呢喃声从中含煳而出——「抱抱我。」西维尔说。 这又吓了雅各布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西维尔弄醒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是在说梦话，僵硬的身子这才放软了些，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你真的是……」雅各布闷笑着低声自语：「你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西维。」 雅各布又坐了好一会，等到自己身心全都平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抱起西维尔回卧室，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离开。 可当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驻足回眸，看着西维尔恬静的睡颜。 浓烈的不舍漫上心头，他不由开始思考西维尔醉语的提议是否存在可行性。 他环视一圈，视线搜寻着西维尔房里除了床以外可以睡人的地方。睡床是不行的，她现在睡着了，没经允许就爬床，未免太过分了些。 然而西维尔的房间并没有安置其他可供休息的家具，躺椅、沙发，甚至连个地毯都没有，简洁而雅致。 无奈，雅各布只得看向客厅的长沙发。 「这倒是可以睡，但离西维太远了些，如果她夜里渴了想喝水，或者难受想吐，我就不知道了。」男孩儿自言自语着否定了这个选项。 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唿——」雅各布嘆口气，「其实，不睡……也不是不行。我是狼人，我可以通宵，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想法显然很让他满意。 自我说服了一会，雅各布便心安理得地转身准备走向西维尔，嘴角不自觉地咧起。 忽然，他又勐然想起什么，蹑手蹑脚地重又倒退出卧室，奔向客厅的电话，去给比利报备今晚不回家。 第120页 「你个臭小子——！不许干坏事，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要是让我知道了你欺负人家，别以为你老爹是个残废就揍不了你！」怒吼声从听筒里炸响而出，震得雅各布把话筒拿出去老远。 「我知道我知道。」雅各布等对面没动静了才敢重新把听筒贴上耳朵，小声回答道：「我也捨不得。」 挂了电话，雅各布赤脚走回房里，在床边就地坐下。 「做个合格的骑士，杰克。」他给自己打气，「守护好你的公主。」 坐了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转身趴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西维尔熟睡的脸，披散的发。 心中那股无法言喻的满足感，像冬日里一团将他紧紧包裹的厚棉被，让他每一根蜷起的脚趾都暖洋洋的，又像圣诞夜里壁炉跳动的篝火，温暖静谧，火焰的每一次闪烁起舞，都在他的心间开出一朵炽热的莲。 恶狼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宝藏，便自发地收起利爪尖牙，从此心甘情愿地变成一只忠诚不二的良犬，用他最柔软的腹部守护着珍宝，寸步不离。 夜半时分，西维尔忽的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回神半晌才让理智回归，熟悉的天花板让她知道自己是在卧室里。 她心尖微甜，不禁为雅各布的体贴微笑。 正准备翻身换个姿势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是被人握着的。侧头看去，原来是她的小狼。 雅各布跪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畔，一手抓着她的被角，一手握着西维尔的手，已经睡熟了。 西维尔凑过去用空闲的那只手挑弄男孩儿长长的睫毛，玩了半天也没见他有醒的迹象，便索性挣开他的手，大着胆子将他也抱上了床，然后从另一侧爬上去躺好。 她的小狼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来回滚动着，西维尔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埋在他的怀里睡去。 于是可想而知，当第二天早上雅各布醒来发现自己睡着了，而且是睡在床上，怀里搂着他心爱的姑娘时，内心是怎样的震惊。 简直不亚于一场十级大地震，震源在地表浅层的那种山崩石烈。 更别提他们的姿势恰好处在一种相当巧妙的状态下——西维尔背对着雅各布，窝在他的怀里，雅各布的一条胳膊被她枕着，另一只手则刚刚好卡住她的腰，把西维尔搂得紧紧的。 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相贴着，这对于清晨格外活跃的某处是种享受，但对雅各布本人来说，则是无与伦比的折磨和尴尬。 他反应过来后，立马就快速而轻巧地松手抽身，灵活跃下床，然后「噌」地一下将自己扔出八百里远，一个勐子扎进了卫生间开始自闭。 在雅各布离开后，西维尔仍旧闭着眼，相当自然地翻了个身，嘴角却高高扬起。 再次睁开眼，是被一股浓浓的煎蛋香气勾/引醒来的。 雅各布在厨房做早餐，神情专注，面色如常，看起来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西维尔也就端起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淡然表情，走上前，赠上一枚早安吻，忽略雅各布全身一瞬间的僵硬，眼含笑意地去洗漱。 早餐是水果麦片粥，培根煎蛋三明治，和热牛奶，完全按照西维尔的口味精心准备，这让她本就非常愉快的心情，更是如阳春三月的春光般明媚。 和爱人一起共进早餐是件非常令人享受的乐事，整顿饭吃下来，西维尔唇边的笑意几乎就没有消失过。 雅各布却正相反，吃得食不知味、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才等西维尔慢悠悠地吃完，雅各布终于找到机会，难耐地试探：「你还记得昨晚你喝醉以后的事吗？」 「记得啊。」西维尔笑眯眯地伸手去捏雅各布的脸，对他骤然慌乱的眼神视而不见，「我记得我想让你抱抱我，这可不算是……酒后胡来吧？」 「嗯……我是说，这当然不算。」雅各布干笑着端起牛奶杯，喝了好几口才发现杯子早就空了，随即便听到「扑哧」一笑。 威风凛凛的狼人少年此刻两颊都烧得滚烫，随便找了个藉口就逃出了西维尔家，大抵是真的羞急了。 西维尔回味着从昨晚开始的浪漫约会，觉得有趣极了。她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一切，也记得她当时醉意上头的冲动想法。 而即便是此时此刻再回顾，她也没有丝毫后悔。 倘若一切真的发生，她也相信她是遇到了对的人，事实也证明她想的没错。 只不过，她的小狼太过纯情，一时还不敢迈出这一步。 那便顺其自然吧！西维尔托腮沉思，脚尖却轻快地点着地，在看不见的桌下弹起一曲恋爱奏鸣曲。 手机铃声响起，西维尔没多想就按下了接听。 爱丽丝甜美的声线传出来，犹豫着向西维尔求助。 「天哪，这真的是有点丢人……我们本来没想麻烦你的，西维。但是她实在是有点难缠，而且昨晚艾米特被保罗给扑到河里了——嘘！艾米特别吵！西维才不会笑话你呢。——额，西维，你可以帮我们和大狗，哦不，是狼人们说说情吗？」 第六十七章 所有人都聚集在沙发那儿，围成一圈，就像以前每次他们讨论正事时的习惯一样，只不过这次爱德华不在，坐在沙发正中间的是西维尔。 当然，除了艾米特。 第121页 他一个人气唿唿地坐到了餐厅去，离众人老远，还在为爱丽丝把他的丑事说出去生气。 但好在在场的人们全都听力过人，即便艾米特在餐厅里说话，他们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接收到西维尔的眼神示意，爱丽丝才有些扭捏地将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贝拉这次去看望蕾妮是爱德华的主意。 维多利亚近期来得过于频繁，这让爱德华很不安，总觉得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加上西雅图近些日子兇杀案、失踪案频发，被发现的尸体又都恰好符合被吸血鬼猎食的表现，而且做出这些的应当不止一个吸血鬼。 把贝拉带到佛罗里达去，能更好地保证她的安全，能不让贝拉发现维多利亚的事，还能让贝拉更严肃地思考究竟是不是要接受转化，甚至要为此放弃她的父母。 一石三鸟，真是顶好的计谋。 「昨晚我看到维多利亚会再到镇上来，她会经过森林，所以我们提前过去做好埋伏。可她的速度很快，而且反追踪的能力实在是太犯规了！我们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很快就越了界，进入了狼人的领地，卡莱尔就不让我们再继续追。但当时艾米特追得有点上头，所以……」 「我就要抓住她了！」愤怒的叫嚷声从餐厅传来，只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连罗莎莉都只是抿了抿唇。 西维尔问道：「如果你们当时不管和狼人的约定，继续追捕的话，能抓到维多利亚吗？」 爱丽丝和卡莱尔对视一眼，后者神情凝重地摇摇头。 「我可以！」艾米特还在为自己辩白，听起来相当不服气。「我只差一点点！都怪那可恶的大狗！」 「嘘——！艾米特，你要么就过来，礼貌点说话，要么就闭嘴！」这下子连爱丽丝都听不下去他的抱怨，竟然主动纠正了关于「大狗」的称唿。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想让奎鲁特对你们开放领地，允许你们在追捕维多利亚时随意进出，还是希望他们能帮忙一起抓人？坦白讲，我觉得他们同意开放领地的可能性不高。」 西维尔回忆着山姆等人的态度，没有说出其实双方合作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奎鲁特狼人们对吸血鬼全都相当痛恨，就连比利这个没有觉醒的族老，都曾对贝拉要和爱德华在一起的事发出过数次警告。 「额，西维，其实当时我们能确定，狼人也是在追捕维多利亚的，只是我们两边步调不统一，而且过界这件事可能的确是冒犯到了他们，才会让那个叫保罗的傢伙放弃追踪，转头去扑艾米特。」 爱丽丝正在努力措辞，试图说服西维尔，就见艾米特一个人灰着脸低着头走了过来，闷不做声地一屁股坐到罗莎莉身边，被罗莎莉抱住好一阵摸头安抚。 「所以？」 「所以。」爱丽丝深吸一口气——他们对于人类生理本能的模仿太过自然，时常让西维尔都会忘记他们实际上根本没有唿吸的必要——「能不能帮我们和狼人商量一下，如果维多利亚再来，我们能合作追捕她？」 「只是合作而已，我们绝不会过界，只是一旦她逃到了狼人的领地，就交给他们追踪。」卡莱尔补充道。 「对，我预见到她的行踪后会提前和他们说，这样他们就能守在边界线上，我们把她往边界赶，这样就能两头夹击，或者至少，他们追起来会更快一些。」爱丽丝说道。 西维尔沉吟片刻，对着表情紧张的众人轻轻点头。「好，我会和山姆说的，如果他们不同意，那爱丽丝提前告诉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转述维多利亚的路线。」 「西维！」爱丽丝激动地一把抱住西维尔，使劲儿去嗅她身上的冷香，「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了！」 「嗯哼，维多利亚人人得而诛之。」西维尔打趣着，任由爱丽丝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哦天哪西维，你昨晚干什么了？你身上怎么有一点狗……我是说，狼人的味道，和你的香味混在一起怪怪的，但好像，嗯，也不是很难闻了。」爱丽丝突然拔出脑袋问道，随即又耸耸鼻子多闻了几遍确认，「奇怪，有点好闻，让人迷惑的味道。」 西维尔不可置信地抬起胳膊轻嗅，「不会吧？我来之前洗澡了呀。」 话音刚落，库伦们就全都一脸惊讶地看向西维尔，艾米特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坏笑着发出怪叫声。 「呜唿~看来某位狼人昨晚很幸运哦！」艾米特还生怕西维尔不明白似的，对她用力挤眼。 西维尔的确不太明白雅各布怎么就幸运了，但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便解释说是自己昨晚喝醉了，雅各布照顾了她一夜。 然而除了爱丽丝配合着发出「哦哦！」声之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副尽力憋着笑的奇怪表情，看起来并不怎么相信西维尔的话。 西维尔嘆了口气，放弃挣扎，转而问起众人为什么不让贝拉知道维多利亚的事。 「这是爱德华的主意，甜心，他怕贝拉自责。」埃斯梅温声细语地解释。 这么一说，西维尔便能理解了。爱德华对贝拉总有一种莫名的大家长思想，总想把她护在羽翼下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任何外界的纷扰伤害，最好连危险的存在都不要知道，简直是要把她养在伊甸园里一样。 可贝拉早已卷进了波谲云诡的非人世界，除了维多利亚，还被沃尔图里也记了名，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不受波及呢？ 第122页 西维尔觉得反倒不如告诉她实情。贝拉性格倔强，外柔内刚，倘若她知道的话，配合大家行事，总比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意外出错要好。 但库伦们对爱德华十分信服，这或许是和他的天赋能力有关，读心术能让他长期处于家族核心位置。 在西维尔看来，如果要把库伦们比作一个军队，那么卡莱尔就是精神领袖，是家族的定心针、规则的制定者、大方向的裁决人，爱德华是将军，实际行动的领导者，爱丽丝则是个思想跳脱的军师，给爱德华提供最新情报和想法。 这当然是个非常和谐的搭配，如果爱德华能不那么固执的话。 等以后贝拉加入他们，或许这个人员配置会有所变动，然而就目前而言，西维尔知道自己很难说服他们改变心意。 讨论完维多利亚的事，西维尔便离开了玻璃房，驱车前往保留地。 随着时间推移，奎鲁特觉醒的狼人越来越多，连赛思都觉醒了。他才15岁，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山姆甚至都不允许他参与大部队的行动，让他在家里老实呆着看书学习，陪伴母亲。 到了保留地之后，西维尔先去找了山姆。 刚刚好，艾米莉也在家，这个狼人的女孩儿对西维尔很是喜爱，这大约是因为西维尔替补了里尔的位置，算得上频繁地和她往来。 而且就在前不久，西维尔无意中发现她的治疗术对艾米莉的伤疤能有淡化作用，从那以后就时不时来给艾米莉做美容，现在她脸上可怖的伤疤已经比最初淡了许多，清丽的面庞也恢復了几分好颜色。 圣女的身份曾让西维尔吃了很多苦头，她也是因此才会背井离乡来到这个世界。 但不可否认，原世界的经歷也给了她无数宝贵的财富，容貌、性格、知识、神眷，还有数不清的小法术，全都在此处一一派上了用场。 有了艾米莉的帮腔，西维尔又身份特殊且对他们帮助良多，山姆很快就答应了库伦的请求。 虽然他的表情说明他并不十分情愿，但追捕击杀另一个吃人的吸血鬼，对狼人们来说也是一件热血沸腾的好事，值得他们短暂地忍耐对库伦们的厌恶。 山姆的事解决了，西维尔便又给艾米莉做了次淡疤美容。 结束后，西维尔顺口提了句里尔，原本热闹的气氛忽的冷凝下来。 山姆沉默不语，艾米莉则低垂着头，不敢和西维尔对视，却把嵴背挺得笔直，双手置于膝上绞着十指。 「艾米莉，还有山姆，有空的话，或许可以想想我说的。烙印是一定能被解除的，我的进度很快，现在只需要一个月不到就能完全祛除烙印对狼人的影响，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把解除时间再压缩，直到烙印当天生效当天解除。而艾米莉，她最终也一定可以恢復容貌……」 「当那天真的到来，你们想怎么做呢？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是吗？」 说完这些，西维尔也没有态度强硬地要两人立刻就有所决定，而是起身告辞。 三角恋真是世界上最难解决的问题，贝拉和爱德华、安布里是这样，山姆和里尔、艾米莉也是如此。 好在她和雅各布是如此幸运，双向奔赴，。 现在，她要去哄她那纯情羞涩的小狼了，也不知道一个上午过去，他冷静下来没有。 第六十八章 「嘿杰克。」 雅各布惊讶回首，便瞧见让他乱了一上午心神的罪魁祸首正靠着车库的大门，没心没肺地沖自己挥手。 他很想硬气地不搭理对方，可与西维尔对视的瞬间便一下子软了脾气，情不自禁地咧起嘴，笑着「嗨」了一声。 然后他立时又陷入了气闷中，只不过这次是在气自己，怎么就没能忍住，老大不高兴地低下头，把手里的扳手往地上砸得嘣嘣响。 西维尔看得好笑，并不多往之前发生的事上提，径直走过去找了个小板凳坐下，离雅各布有些距离，就这么挂着浅笑安静看他干活儿。 一秒、两秒、三秒…… 果不其然，没超过半分钟，雅各布就闷声道：「坐过来点儿。」 西维尔也不拿乔，拎起小板凳就挪到雅各布身边。 雅各布咳了一声，表情看起来颇为满意。但他也没再主动说话，闷头继续修理手上的零件。 两人便就这么一个干活一个看，忙活了许久。 在心上人的注视下，雅各布不自觉地挺起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帅气些，干活效率也明显提高，如有神助。 温馨如一条环状的小溪流，在车库中静静流淌。时间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像在往这看不见的河流中撒落点点星芒，与两人的爱意一起，顺流而下，循环往復……直到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逐渐填满，溪流便汇成湖泊汪洋，波澜不兴，深不可测。 等到雅各布手里的活儿全忙完了，西维尔才上前替她的小狼擦汗。 用搭在他脖子上的毛巾。 微微泛黄的旧毛巾擦过雅各布的额头、鬓角、鼻尖，就像滑过连绵起伏的山峦，西维尔的动作越来越慢，两人的距离却越贴越近，直到一切的尴尬与羞恼都消融在一记深吻中。 或许是过了几分钟，又或许已经过了数载，时间在此刻没有意义。 西维尔擦去嘴角多余的水渍，双手捧住雅各布的脸颊，用自己的鼻尖去蹭他的。 第123页 雅各布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被挤压成了真空，唿吸困难。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人偶，唯有眼前的美丽少女，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我喜欢这样，杰克，我喜欢和你的每一次触碰。」西维尔呢喃着，又凑过去在他的唇瓣上轻啄，这种轻柔而缠绵的心意表达终于让雅各布的唿吸渐渐舒缓，却也愈发深沉。 「我也是……你让我神魂颠倒了西维。」他轻笑出声，搂住西维尔的臂膀收紧，肌肉用力，隆起成一座充满占有意味的保护墙。 等到终于哄好了小男友，西维尔才把库伦跟奎鲁特狼人们合作的事告诉了雅各布。 雅各布当然没什么意见，反正主要出力的是山姆、安布里和其他单身汉们。 山姆在排班的时候就很少安排雅各布，好让他能有更多时间陪伴西维尔，也是为她提供烙印研究的实验对象，大伙儿对此不仅没意见，反而相当乐见其成，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心照不宣。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想成为被烙印支配的傀儡。里尔的前车之鑑就在眼前，那简直像是压在所有奎鲁特青年头上的一座大山。 西维尔很感激大家的信任与支持，自然也是不敢松懈。 也因此，她的进度才能以日为计算单位地飞跃着。 对于要不要把维多利亚的事告诉贝拉，雅各布和西维尔的意见相同，都认为贝拉应当有知情权。 而且这件事其实也瞒不了多久，两边要合作，狼人们就一定都会知道，安布里也不例外，他可不会对贝拉保密。 但接下来的几天，也不知是不是发现了库伦和奎鲁特的结盟，维多利亚都没再出现。 这一等，就等到了贝拉回家。 她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西维尔，拿出蕾妮送给她的礼物展示。 那是一张由各地的旅游纪念t恤拼接缝成的创意被套，柔软舒适，充满爱意，而且没有额外花销，不给贝拉增添任何心理负担。 她对这份礼物爱不释手。 「你看起来很快乐，贝拉，这次的旅行让你改变主意了吗？」西维尔问她。 「不，西维，反而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固执的人。但是，或许爱德华说的对，结婚并不是什么很糟糕的提议，这能让蕾妮和查理都更加放心。」 贝拉咬住下唇，表情有些忐忑，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想爱德华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你告诉他了吗？」 贝拉摇摇头，「还没有，感觉我自己主动提这个，有点怪怪的。」 西维尔对此表示理解。 之后两个小姑娘便顺着结婚的事又聊了很久，并得出一个最终结论，那就是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爱丽丝筹办，她一定会非常开心。 「你呢？西维，你和雅各布？」贝拉扑闪着睫毛揶揄，她坏笑的样子越来越像爱德华了。 西维尔失语，竟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雅各布可还没成年呢！」，还是先调侃贝拉现在怎么也变得这样八卦。 可当西维尔意识到自己第一反应不是抗拒，甚至心底隐隐对此有些期待时，她便有些恼羞成怒，假装生气地催促贝拉赶紧回自己家里去。 爱德华一直藏在不知名的暗处等着贝拉，当她走出西维尔家门的时候，他就忽然出现，尽职尽责地履行他的保安与司机的双份职责，将贝拉安全送回家。 等贝拉离开后，西维尔坐在沙发里发呆。 她抬眼去看，似乎还能看见雅各布的身影出现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做饭，在餐桌旁脸红支吾，在卧室地上跪趴着熟睡…… 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吗？会像这个世界所有恩爱的情侣一样走入婚姻殿堂吗？会生儿育女，组建一个小家庭，然后在岁月中携手白头吗？ 西维尔不敢妄言未来，可倘若此刻雅各布出现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向她提出请求，她想她是会点头的。 她是那样热烈地爱着她的狼人少年，那一刻不停的澎湃情意，有时甚至让她都不免心惊。 每当这时，西维尔就有了那么一丝理解，为什么族里的上一任圣女会做出自裁那样决绝的选择，也明白了为什么长老们会那样坚决地定下要她献祭「爱情」碎片的决定。 而每一天，西维尔都愈发感激母神。感激祂对他们一族给予的庇护与指引，感激祂送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感激祂的慷慨赠礼，让她得以和雅各布相识相爱。 尽管她每日的祈祷已经不再能有沟通母神的功能，她也仍旧坚持着，以最虔诚的信仰坚持着，遥寄赤诚。 没过几天，贝拉就从安布里那儿得知了维多利亚的事，和爱德华发生了一次短暂的争执。 但这场小风波很快就平息在贝拉脱口而出的指责里——「难道我们结婚以后你还要这样，什么都瞒着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以后，爱德华立刻就诚恳道了歉，双眼亮若朝阳，有种夙愿达成的餍足神情。 贝拉也对自己这样轻易地投降十分诧异，半羞半恼地撇过脸，接受了爱德华的道歉，果断把这件事就此翻篇。 然而当天晚上爱德华把贝拉送回家时，却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一股陌生吸血鬼的气味。那股令人心惊的气味在她的卧室里最为浓郁，似乎曾在她房里四处翻找过什么。 第124页 更可怕的是，查理当晚一直在家，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于是入夜后，确定查理不会醒来，爱德华就立即带贝拉回了玻璃房，顺便还通知了西维尔，召集众人讨论。 查理的安然无恙让众人首先排除了流浪吸血鬼的可能，追踪回来的贾斯帕则表示这个陌生吸血鬼的气味消失得相当突然，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路线，有所预谋。 同时，爱丽丝长期保持着对阿罗的关注，并无异动，阿罗又明显对西维尔更加满意、更加渴望，基本可以排除是沃尔图里的可能。 那么这一切指向的就只有一个可能，维多利亚。 但奇怪的是，爱丽丝并没有预见到这些，也没有看见维多利亚有任何的行动。 众人正迷茫着，西维尔忽然沉静道，「或许……她知道爱丽丝和爱德华的能力，刻意躲开了我们的预测。西雅图的第一桩失踪案从一年前就开始了，不是吗？」 倘若是这样，那么显然这个陌生吸血鬼就是维多利亚的爪牙了。 「爱丽丝，你加大注意力在维多利亚身上，阿罗那边暂时可以放一放。贾斯帕，你和我再去贝拉家里看看他究竟做了什么，他不可能只是探路这么简单。」爱德华看似冷静地做着安排，然后将视线投向他的父亲，「卡莱尔……」 医生会意点头，对其他人说：「我们得加大保护力度了，从现在开始，贝拉家和查理也要纳入范围。」 罗莎莉眼中怒气顿生，「又要增加保护任务，哈？」 贝拉也赶忙劝道：「这样不行的，你们人手不足，要保护我和查理，要追踪维多利亚，你们自己还要去打猎……」 爱德华反驳说他们可以分组轮班，几乎要和贝拉争论起来。 西维尔清了清嗓，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还有盟友？」 第六十九章 「可以让贝拉和狼人们呆在一起，他们会保护好她的。」西维尔说着，和贝拉一起看向爱德华。 贝拉圆瞪着眼睛，带着点儿请求地向爱德华勐点头。 爱丽丝也贊同着帮腔。 爱德华并不是很想将贝拉交给其他人保护，可现在的情况，仅靠库伦们，人手是绝对不够的，他也只得无奈同意。 有了这些好伙伴们，分工就容易多了。 卡莱尔很快就分好组，安排众人分批次去猎食和巡逻。 山姆对保护还是人类的贝拉也没什么意见，简单徵求了一下其他人的想法后就同意了此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奎鲁特的狼人们就多了一大兴趣爱好，那就是每隔一两天，就近距离欣赏吸血鬼来保留地接送心上人时铁青的脸色。 至于安布里，哦，他简直高兴坏了，第一次接贝拉的时候，他早早就等在了约好的位置。 贝拉看见他也很高兴，正要跑向安布里就被爱德华拉住手腕拽回怀里亲吻。 「离他远些，好吗？」爱德华低声道。 贝拉为难地咬住下唇，她并不想躲着安布里。恰恰相反，能名正言顺地和安布里待在一起让她欣喜极了，谁会不喜欢一个温柔体贴的好朋友呢？ 「我尽量。」贝拉微微皱眉。 见状，爱德华也只好松开手，眼睁睁看着贝拉雀跃地奔向安布里。 围观的其他狼人们都是一脸瞧好戏的表情等着安布里的反击，毕竟思维同频的存在让大家早都知道了安布里对贝拉的爱恋。 甚至包括西维尔，都觉得他会藉机打压一番爱德华的嚣张气焰——尽管那没什么用，贝拉也不会突然改变心意放弃爱德华。 可是能让情敌受受气，倒也挺让人兴奋的。 出人意料的是，安布里的确和贝拉交换了一个轻轻的拥抱，但也仅限于此，他的举止没有丝毫逾矩之处，表现得完完全全就像一个普通的许久未见的好朋友。 拥抱过后，安布里便笑容腼腆地站在了一旁，面对着贝拉，却没再有肢体接触。 爱德华的脸色当即就好看了许多。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他仍旧是臭着一张脸，就像走在路上被人无端冲上来揍了一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逃之夭夭了一样憋闷。 「我会尽快回来接你的，贝拉。」爱德华满目深情地对贝拉说，转头便威胁似的瞪了安布里一眼。 安布里脸上的笑容立马就黯淡下去，用浓密的睫毛盖住他黝黑的瞳仁，阻断了与贝拉的对视。 他甚至还真的顺从着，站得离贝拉远了些。 贝拉不悦皱眉，投以安布里充满歉意的温和视线。 「知道了。」贝拉对着爱德华草草点头。 爱德华有些生气，可又揪不出什么错来，脸色阴晴变幻几轮，才一甩车门疾驰而去。 在爱德华离开以后，安布里才又看回贝拉，弯起那双圆圆的小鹿眼，露出一个羞涩的浅笑来。 这种示弱的方式对贝拉很有效，她果然立刻就主动上前，和安布里亲亲热热地聊起来，完全不把爱德华的叮嘱放在心上。 安布里好像也把爱德华的威胁抛之脑后，和贝拉并肩着走远，往山姆家去。 西维尔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嘆为观止，正想要和雅各布好好讨论一番，转头才发现其他几个男生全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第125页 他们既不明白为什么安布里不挑衅爱德华，也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怎么爱德华反倒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搞不懂，安布里不是这么懦弱的人啊？」奎尔嘀咕道。 保罗也忍不住暴躁，一只手握拳，往另一只手心里砸，「那个吸血鬼还敢瞪安布里，如果是我，我早就上去揍他了。他还没那个大块头结实，我能把大块头扑河里，就也能狠狠揍他一顿！」 雅各布没说话，可从表情上来看，他对兄弟们说的话也是贊同的。 西维尔好奇地问雅各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假如你是安布里，我是贝拉。」 「我？」雅各布愣了一下，思索一番之后小心地斟酌着说：「我可能会，抱着贝拉不放？我是说，抱着你不放。爱德华都那样吻贝拉了，总不能认输吧？」 西维尔好笑地瞥了几个男孩儿一眼，无奈地挽住雅各布的胳膊，拉起他跟着贝拉两人走。 就算她有心想和这几个单纯过了头的傢伙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八成也是说不通的，索性她就不费这个劲儿了。 说不准下次大家一起变成狼形的时候，思想一同步，他们几个就能自动理解呢？ 也不知道安布里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奎鲁特人的直线思维和淳朴性格在他身上一点儿都看不见。 他是一个人长了全族男人的心眼儿吗？ 奎鲁特的狼人们都相当的热情好客，对于福克斯小镇备受居民尊敬的斯旺警长的独生女，贝拉也受到了大伙儿的热烈欢迎。 尽管她身上还残留着一股子难闻刺鼻的吸血鬼的恶臭味道，她待在保留地的时候，奎鲁特的好男好女们仍旧对她抱以最赤诚的心意。 可以说，除了里尔因为对她的选择还有些许不满，对她稍显冷淡，贝拉和狼人们的交往愉快极了。 和西维尔、雅各布等所有没轮到执勤的年轻人们一起玩之外，贝拉也总会和安布里单独出去散步谈心。 他们说了什么，西维尔不得而知，但看贝拉舒展的表情和全然放松的姿态，还有安布里纯真眼神下一闪而过的狡黠，就知道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光碎片愉快极了。 或许是太愉快了些。 这也导致爱德华来接人的时候，脸色比送人来时还要难看。 倘若不是贝拉和众人都在，倘若不是双方正在合作，还有着百年和平契约，爱德华可能真的会跟安布里打起来，用他注满毒液的尖锐獠牙狠狠咬住狼人少年最为脆弱的咽喉，直至将其咬断。 他的眼神比最兇勐的野兽还要兇狠，下车摔门的动作力道之大，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想把门狠狠砸在安布里的脸上。 也不知道安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被爱德华听见了，后者的一双拳头握得铁紧。 「过来，贝拉。」他的声音也像是淬了毒。 安布里仍旧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不加任何阻拦，只用他湿漉漉的不舍的眼神锁住贝拉离开的背影。 那黏煳的神态，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马苏里拉芝士成精。 而这样三角恋接送的戏码又几乎每次都会上演，给保留地的男孩子们增添了许多笑料。 尤其是某天爱德华来接贝拉的时候，得知贝拉竟然邀请了安布里去参加爱丽丝专门为她筹办的毕业派对，在库伦家的玻璃房里，怒火几乎要燃成实质。 有那么一瞬间，西维尔甚至觉得爱德华的瞳色都气到由金转黑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爱德华要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他却什么也没说，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将此事揭过。 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住，冷淡俊美的面庞上，一双怒意勃发的眸子痛苦地半阖着，让他有种撕裂破碎的冲突美感。 贝拉望着他的眼神便多了一抹惊艷与动容的色彩。 也是在此刻，西维尔再次意识到，他是怎样爱惨了贝拉。 就连安布里眼中的希望都暗了些。 他孤身走在人群的最后，西维尔听见他悄声自我安慰，「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而为了再次抢夺贝拉的注意，安布里邀请贝拉参加他们奎鲁特独有的派对——一场篝火晚会。 与庆典时欢歌起舞的篝火晚会不同，这次的晚会其实更接近于奎鲁特一族的歷史宣讲会，只不过是大家围坐在篝火边进行。 主讲人则是族里威望最高的长老，比利。 作为比利儿子的女朋友，以及年轻一辈最受欢迎的外族人、所有狼人共同的自由希望与大恩人，西维尔被安排在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上，紧挨着另一个长老苏，另一侧是雅各布。 就连里尔，都不能坐在那么中心的位置，挨着她的长老母亲。 比利是个非常出色的故事大师，将先祖的歷险描绘得惟妙惟肖、绘声绘色，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听得入了迷。 奎鲁特的某一代祖先，狼人的领袖，名叫塔哈·阿吉，他有三个妻子。 一天，塔哈·阿吉杀死了一个在村里猎食族人的吸血鬼，因此招来了他一心復仇的吸血鬼妻子。 这个女性吸血鬼有着更加强大的实力，和极其残暴的性格，在村里肆意屠杀村民，就连塔哈·阿吉都没有还手之力。即便他化为狼形，也只是被不断打翻在地，直至重伤濒死。 復仇的欲望让这个吸血鬼恨不得屠尽所有的奎鲁特人。 第126页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塔哈·阿吉的第三个妻子 ，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她有着对丈夫强烈爱意和无限勇气。只见她高喝一声，举起匕首用力刺向了自己的腹部，滚烫的鲜血汹涌而出。 香甜的鲜血气味分散了吸血鬼的注意力，让她扔下手中的狼人，转而走向这位伟大的女勇者，准备享用这送上门来的美味。 塔哈·阿吉虽然悲痛万分，却没有沉溺于痛苦中，而是当机立断偷袭了这个残暴的吸血鬼，趁机咬掉了她的头颅，拯救了部落。 野性而暴力的画面，随着比利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众人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变得生动鲜活，就好像那惊险刺激的传奇就发生在他们眼前。 贝拉听得瞳孔放大。她的想像力总是过分丰富，就像当初发现男友是吸血鬼、好友是狼人时一样，心脏因为情绪起伏而剧烈地跳动，一张小脸吓得煞白。 比利讲述这个传奇故事，是为了让新生代铭记歷史，仇视他们的死敌，提高他们团结一致抗敌的凝聚力。 也正如比利所期望的，这群少年少女们个个面色沉重，好像一口气连看了八部爱国纪录片一样热血沸腾。 唯有西维尔眸光闪动，她的思绪从未如此清晰。 她举起手，沉着开口，清冷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吹散众人心头的迷雾—— 「所以，塔哈·阿吉就是烙印的根本原因，是吗？」 第七十章 「你在胡说些什么！」比利愤怒地拍打轮椅扶手，对西维尔怒目而视。 先祖被诋毁，让对全族荣誉十分看重的比利自觉受到了严重冒犯，他出离地愤怒了，第一次对西维尔发起了脾气。 其他族人也纷纷出声谴责起西维尔。经过比利的讲述，塔哈·阿吉已经成为奎鲁特年轻人心中的大英雄，英雄的名誉不容诋毁。 从大受欢迎到备受指责的转变，只有一瞬间。 看着群情激奋的狼人伙伴们，西维尔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或是别的什么，而是诧异。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群体的情绪只需要一两句话就能被轻易挑动，群体的理智竟然还不如一个人独立思考来得冷静客观。 这是冲动吗？是因为她还没能解除烙印的影响，所以大家都易怒而暴躁吗？ 还是因为比利的地位高，狼群服从首领的习惯已经融入骨血中，让大家会不假思索地跟随上位者的号令？ 但看着为维护自己挺身而出的雅各布和族人、甚至是自己的父亲激烈争执，西维尔又推翻了这些猜测。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让她对解决烙印的事再度有了紧迫感。 「请大家听我说！」西维尔索性站起身来，高声解释，并用上了一个小法术让众人能快速冷静。 她环顾一圈，与她对视者皆不自觉地噤声，心中的怒火也似被一阵清新的凉意瞬间冰冻，迅速恢復了平静，眼神重归清明。 「或许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并不是在指责是塔哈·阿吉为大家带来了诅咒，而是说，烙印是从他，或者说塔哈·阿吉的时代才开始的！」 预料中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响起，众人的目光都被西维尔牢牢吸引，安静等待她的解释，包括比利也是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脸上每一条舒展的皱纹都透着好奇。 这让西维尔松了口气，看来只要能让大家挣脱愤怒情绪的控制，就能立刻恢復冷静和理性。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对领袖的服从固然重要，可倘若所有人都选择在群体中摒弃理智，冲动盲从，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让我们再简单回顾一下塔哈·阿吉的故事——强大的吸血鬼来袭，族人匆忙应战，塔哈·阿吉的第三个妻子献祭了自己换得一线生机，帮助丈夫拯救部落。 一个吸血鬼就能够屠杀所有村民，这说明要么她强大到不可匹敌，要么当时的奎鲁特族力量还很弱小。如果是现在，山姆，假如正面对敌，你觉得你会输给一个吸血鬼吗？」 山姆的面容蓦然紧绷，下颌咬紧，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果断的否定。 西维尔贊同地点点头，「而即便是面对一个异常强大的敌人，如果团队进攻，我想也能赢得轻而易举，对吗？」 众人自豪而赞许地点头，全都对他们的力量十分自信。 「那么，比利，您知道奎鲁特会有传承力量的波动吗？我的意思是，会一代代增强，或者有过大幅削弱，亦或者每一代的力量都有不同吗？」 比利陷入沉思，半晌后才迟疑着摇头，「我不记得有这种说法。但因为我们这一代无人觉醒，很多歷史传承都断了，所以也无法确定……」 话说到这儿，许多人似乎都有所了悟。 雅各布看向西维尔的眼神已经出离的明亮了，简直像是在仰望他世界里漆黑夜幕上唯一的星辰。 「没错，所以我们可以假设，每一代觉醒者的整体力量水平应当都不会差太多。如果真有大的变动，即便有一代人不曾觉醒，我想也对重大事件会有所记载，就像塔哈·阿吉的故事一样，被传承下去。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当年那的确是个格外强大的吸血鬼，或许是因为她的天赋能力特殊。总之，她非常强大，强大到她的力量不仅在当时能够荡平部落，还影响到了现在的奎鲁特族。我之所以这么说，还有另一个佐证——塔哈·阿吉有三个妻子。」 第127页 话音落下，众人才蓦然惊醒，齐刷刷看向山姆。 「比利，让我猜猜……虽然不是每个狼人都会找到自己的烙印情人，但每一代首领都会有，对吗？」 比利面沉如水，眉间褶出三道深深的沟壑，年迈带来的疲惫和沧桑在此刻突然压垮了他的嵴背，跳动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映出可怖的黑影。 「是……」他重重嘆息，像是在命运的巨兽面前无力反抗而俯首的老者，终是认同了西维尔的推断，「无一例外。每一任觉醒狼人的首领，都会拥有他们的烙印情人。」 「就像是刻意的一样。」西维尔补充道。 这下子，原本看向山姆的众人都错开了视线，不敢去看他痛苦扭曲的神情。 就连里尔脸上都流露出些许不忍来，释然与怜悯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倾泻。 「既然塔哈·阿吉有三个妻子，当时就一定不会有烙印的事存在。所以事情就更清楚了，不是吗？或许那个强大的吸血鬼是死前临时起意诅咒了部落，又或许她本来就做了两手准备，倘若她遭到了激烈的反抗，不能成功復仇，烙印的诅咒也足以让奎鲁特人承受千百年的痛苦。」 说完，西维尔自己都不禁为这个聪慧狠辣的吸血鬼感慨，如果她不是因为痛失爱侣发了疯，凭她的手段和能力，想和沃尔图里一争高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能了解更多塔哈·阿吉当时的情况，或许对我解除烙印会很有帮助。」西维尔说完最后一句便坐回了原处。 山姆「嗯」了一声，此时的他又恢復了平时的沉稳，好像刚才那短暂摆脱了烙印影响的痛苦只是虚幻的泡影，剎那破灭后，他仍对烙印不屑一顾，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艾米莉。 部族最大的辛密被忽然揭露，大家也没了继续这个晚会的心思，全都沉默地坐在篝火旁。 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似乎十分享受此时的静谧，发狂野兽一般舞得更起劲儿了。火光造就的黑影从每个人的脸上肆意地掠过，仿如肆虐数代的诅咒一样张狂。 最后还是雅各布率先打破了死寂，咳了几声清嗓后，藉口要早点带西维尔回去休息，就拉着她飞快逃离了这个地方。 安布里也很快反应过来，带着贝拉紧跟其后离开。 四人便索性一起走了。 贝拉缩着肩膀和西维尔嘀咕：「那个吸血鬼真是可怕。」 西维尔则说：「她是很残暴，不过……其实也能理解她失去爱人的痛苦。我觉得她和维多利亚有点像，虽然维多利亚没她强大，但反追踪的天赋能力却也很少见，性格也有点像，都是为了復仇能穷尽一切的人。」 说着，西维尔忽然浑身一阵悚然的战慄，好像就在前方的黑暗处，藏着什么巨大的危机一样。 这大约是个危险预警，她并不敢忽视，便问起贝拉爱德华他们有没有发现上次潜入她家的那个吸血鬼做了什么。 「好像……拿走了我的一件外套。一件红色的格子衫，我还挺喜欢那件的。」 格子衫？西维尔回忆着贝拉的穿衣风格，试图找出那件红色外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没能成功——母神在上，她的衣服几乎全是各种格纹和夹克衫。 西维尔索性直接问她：「那件衣服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贝拉又开始咬唇，西维尔每次看到她的这个小怪癖都会替她觉得嘴唇一痛，「没有吧……不过因为我比较喜欢那一件，所以经常穿。他拿走的时候我才把它换下来，还没有洗。」 「衣服上面一定沾满了你身上的香气，贝拉。」安布里笑着插话。 雅各布打趣安布里总是想着贝拉的味道，简直不像狼人，像个猎犬。 安布里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雅各布天天跟着西维尔，简直像离不开主人的忠犬。 两个男孩儿嬉打起来，贝拉笑着挽紧了西维尔的胳膊，往她身上贴，生怕被两个狼人的铁拳波及到。 他们都没发现西维尔的脸色越发凝重。 为什么要拿走贝拉的衣服？还是一件浸染了她气味的衣服？ 除了要对她的味道进行记忆标记，好在人群中一下子识别出来，西维尔想不到别的理由。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需要靠气味去认人呢？ 直到一则电视新闻的播出，西维尔的这个疑惑才得到解答。 西雅图近期频发的兇案登上了早间新闻，而那几张现场恐怖血腥的图片一经放出，贾斯帕就立即认出那是一大群新生吸血鬼们的恶行。 新生儿对于鲜血的渴求是极强烈的，能够压制一切其他的欲望，颠覆所有理智。当血腥味出现，他们就会陷入彻头彻尾的兴奋中，成为被饥渴驱使着杀戮的奴隶。 至此，尽管爱丽丝仍旧没能预见到这群新生儿们和维多利亚之间的联繫，也可以毫无疑问地判定为她的诡计。 西维尔猜测那件红外套是被交给了新生吸血鬼们。这个时期他们本就五感最为灵敏，尤其是「食物」的气味，让他们记住贝拉的味道再容易不过。 显然，这群被人为批量制造的吸血鬼们，目标就是贝拉。 「她一定是在制造新生儿军队，这在南北战争时期很常见，大多是用来抢地盘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做。」贾斯帕的表情难看极了，似乎陷入到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中。 第128页 单是听贾斯帕对新生吸血鬼的描述，西维尔就已经胆战心惊，「如果军队来到福克斯，我们对付得了吗？」 「如果能延续这次合作，我们和狼人一起，经过训练，应该没什么问题。」贾斯帕很快就从回忆的泥淖中爬出，紧接着就施展能力，让大伙儿放松些。 西维尔被迫平静，心里的担忧却没有丝毫减少。 她是如此的厌恶战争，厌恶伤亡…… 「比起这些，倒不如先担心沃尔图里。」爱德华肃着脸，靠窗而立，话语冰冷而残忍。 「他们制造的混乱太大了，现在一定已经惊动了沃尔图里。一旦他们过来，就会发现贝拉还是人类，还有狼人的存在。以凯厄斯对狼人的厌恶，不难想到他们会怎么做……而新生儿如果往福克斯来，就是在主动给沃尔图里递出我们的把柄，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阿罗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西维尔，贝拉，还有爱丽丝，都会被他们收入囊中，就像他们以前做的那样，看中谁，就杀光他的家族，然后留下的那个，就会被吸纳成他们忠心的护卫。」 第七十一章 「这简直……」西维尔紧皱着眉头，一双动人的美目盈满嫌恶，「不可置信。」 贝拉也望向卡莱尔，希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爱德华描绘出的沃尔图里的恶行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完全不敢想像沃特拉城堡里那些穿着黑斗篷的护卫队员们究竟都经歷了什么，现在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守卫沃尔图里。 可惜的是，卡莱尔也只是沉默颔首。 西维尔突然问道：「那如果他们拿不到这个把柄呢？」 「什么？」 「如果我们不让新生儿们到福克斯来，提前去西雅图解决掉这群傢伙，在沃尔图里派人来之前。」西维尔打起手势边比划边解释道，「那么多新生吸血鬼，他们总要有个据点，对吗？咱们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 「哇哦……西维尔，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艾米特咧起嘴角，战斗的号角还未吹奏，他就已经热血沸腾，「我喜欢这个提议。」 贾斯帕稍作思考，也贊同道：「西维尔说的对，那些新生儿会需要聚集地，像仓库或者废旧的厂房之类的，远离人群的那种。如果维多利亚真的在制造军队的话，不管是进行转化，还是发号施令、给他们洗脑，都需要一个固定场所。如果从这个角度着手，也许能找到他们的，额，老巢。」 「但这很费时间。」爱德华拧起眉，对这个计划并不怎么乐观，「西雅图不是福克斯，地方太大了，等找到地方了，也许他们已经要过来了。」 「爱丽丝能看到吗？」时间的确是个大问题，西维尔也意识到这点，试图完善这个计划，「或者我联繫一下德利？看能不能让他们找找有可能的地方，提供一下所有废弃厂房的地址。」 爱丽丝则竭力集中注意力去看这支军队的情况，又大又圆的眼睛因而长久地放空了，这让她看起来有种颇为诡异的洋娃娃的美感。 「不，不行，我还是看不到。」爱丽丝失望瘪嘴，往沙发里一窝，「如果能找到军队里某一个人就好了，那我能看得清楚点。」 「贝拉的爸爸是警察，可以找到失踪者名单。」艾米特对这个反击计划实在太有兴趣了，巴不得马上实行，立刻就冒出了一个主意来。 西维尔却第一个否决了，「这太多了。失踪者不仅有被转化的，更多的应该是被吸干了，总不能让爱丽丝一个个试下去。算了，还是放过我们可怜的爱丽丝吧。」 「哦西维！就知道还是你最爱我！」爱丽丝一个鲤鱼打挺坐直，抱住西维尔勐吸。「我也最爱你了！」 「咳咳。」贝拉假模假样地咳嗽。 爱丽丝这才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贝拉补充，「当然，还有贝拉，我也最爱贝拉。你们两个我都爱，我是个贪心的坏女人。」 被爱丽丝这么一打岔，气氛也和缓下来。 西维尔忽然注意到贾斯帕望着爱丽丝的眼神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情意，就好像爱丽丝是贾斯帕荒芜世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只要一看见她，贾斯帕就心生欢喜。 爱丽丝也察觉到爱人的注视，回以他甜甜一笑。 既然讨论不出最好的解决方案，众人便也只能暂时把反攻计划搁置，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轮班值守，做好防守准备。 无论如何，他们有爱丽丝，总是占据了先机的。 时间在紧迫感的追逐下越跑越快，一眨眼就到了毕业典礼的那天。 杰西卡之前试图在食堂众筹演讲稿失败，最终还是自己独立写了一版。 但或许是对这次的演讲过于重视，导致她完全没有平时的自信，私下里找西维尔帮她看了好几次稿子，删删改改，直到典礼前一天才真正定稿。 好在演讲进行得非常顺利，掌声雷动，欢唿不止。 杰西卡的嘴角从下台后就没放下来过，看得出她开心极了。 但当天的重头戏却并不止于优秀毕业生演讲和穿着学士服上台领证合影，还在于一项备受欢迎的传统——毕业舞会。 毕业舞会对于每个高中女生来说，最重要的两件事莫过于舞会的造型和舞伴。 前者，西维尔和贝拉都完全不用操心，爱丽丝一如既往地热情承包了全部服装造型工作。 第129页 她们俩只需要提前一点去库伦家换衣服和化妆即可，甚至连妆发都有爱丽丝和罗莎莉帮忙搞定。她们要做的，只有换上衣服，洗干净脸，坐在椅子上等待造型师完工，然后惊艷亮相。 至于后者，舞伴的人选就更不用她们操心去选择了，两位男士在舞会当天早早就西装革履地在女孩儿们的家门口等待，全天候、全地图地紧跟陪同。 尤其是雅各布，在西维尔当之无愧地被评为舞会皇后——尽管西维尔从没有在公开场合跳过舞，但谁让这是个人气打投比赛呢——之后，雅各布就摆出了一副自豪又紧张的复杂神情。 就好像他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挂个巨型木牌，再用大写字符写上「西维尔·安斯塔特的男朋友」，并加三个感嘆号一样。 爱德华当时还笑话了雅各布许久，嘲讽他简直是个标记领地未果的大型犬，一身的疯味儿，臭烘烘的。 雅各布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要不是西维尔和贝拉关系好，贝拉又是他幼年的玩伴，加上卡莱尔的确是个不错的医生，雅各布准要朝着这个欠揍的讨厌的吸血鬼的脸狠狠来上一拳，最好能揍歪他那细长高挺的希腊鼻。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没过几个小时，爱德华就笑不出来了。 福克斯高中的毕业舞会结束之后，受邀的同学们一起转战玻璃房，继续这场人生仅有一次的毕业派对狂欢。 派对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安布里来了。 他没有穿正装，只穿了一件浅卡其色的短袖上衣，材质看起来柔软又舒适，没有一点儿攻击力，而且剪裁十分巧妙地衬托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发达的胸肌，在一众黑白西服的男孩儿里格外显眼。 他还带来了一份毕业礼物，是个手工打磨的木雕手鍊，木雕的小狼活灵活现，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安布里的狼形。 安布里用他那一贯慢吞吞的语调温和地告诉贝拉，这是他自己做的，还特地许了愿，希望贝拉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带着，算是一个平安符。 他说得那样诚恳动人，贝拉听完，当即就表示自己很喜欢，让安布里给她戴上。 安布里来的时间很巧妙，爱德华这会儿刚好不在。而等爱德华找到贝拉的时候，那只漂亮的小木狼就已经戴在了她的手腕上了。 「爱丽丝让我们过去，贝拉。」爱德华强忍怒意，笑得很难看。「西维尔和雅各布已经过去了。」 「哦，哦好的。」 贝拉口上答应着，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过头问安布里要不要一起去。「杰克也在那里，等结束了你们可以一起回保留地。」 「好，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安布里缓缓眨动睫毛，视线是足以叫人溺毙的温柔。 贝拉笑了笑，再次谢过安布里后就率先离开。 安布里刚要跟上，从爱德华身侧走过时，就被拉住了手腕。 爱德华手狠狠用力收紧，咬牙切齿道：「控制一下你的思想，那让我觉得噁心。」 安布里却丝毫不在意，仍旧温和地笑着，反唇相讥，「是吗？是因为我想要的和你一样，才让你觉得噁心吗？哦，不，我们不一样，我希望贝拉活着，而你，却只会带给她死亡。你才真叫人噁心，吸血鬼。」 这话深深刺痛了爱德华，手上的力度也松了下去。 直到安布里离去，他也仍旧站在原地，天神般俊美的容貌都失了颜色，落寞为他瑰丽的金褐色瞳孔蒙上一层黯淡的纱，让他陷入一阵双目失焦的迷茫中。 贝拉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狼人和吸血鬼发生了怎样的争吵。 当爱德华走进房间，坐到她身侧时，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了爱德华身上，随口说：「你来得好慢。」 「抱歉。」爱德华低声道。 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贝拉便没有过多在意。 与此同时，人员到齐之后，爱丽丝宣布了她看到的预象。 「他们要来了，就在四天后，镇外的山地。很多人，有……十七、十八个？大概吧，他们聚在一起，我数不清。」 「有维多利亚吗？」爱德华问道。 「没看到。」爱丽丝摇摇头，「这些人我全都不认识。」 西维尔眼神瞬间凌厉，但随即又眯起双眼，敛去了这刀锋般锐利的眸光。「看到沃尔图里的人了吗？阿罗？简？菲利克斯？」 「没有，我一直关注着阿罗的。」 然而下一秒，大约是西维尔其后列举的某个人名提醒了她，爱丽丝重又陷入能力使用状态下的失神。「嘿等等！我看到了！」 「是谁？」 「全部！简、亚力克、菲利克斯，还有德米特里，他们四个全部都在！」爱丽丝这下子几乎是在声嘶力竭地尖叫了，深深的恐惧倒映在她空洞的眼中，好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 西维尔见她状态不对，赶紧和贾斯帕一左一右架住她，将脱力的爱丽丝扶到沙发上。 「你看到什么了？」 爱丽丝低着头，声若蚊蝇，「血、火焰、和一地的残肢……」 第七十二章 西维尔抬头和爱德华对视，视线交汇的瞬间，爱德华微微摇头。 他的读心术也只能让他听到爱丽丝的想法，却无法确定爱丽丝看见的景象如何。而这会儿，爱丽丝心里除了恐惧，什么都读出不出来，一片混乱。 第130页 「你说的这些……是我们的吗？军队是沃尔图里带来的？」西维尔沉声问道，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判断错误。 「额……不。」 在贾斯帕的安抚下，爱丽丝稍稍恢復了些许平静，努力回想自己看见的那一幕，「那并不是我们，地上散落的那些……碎块，我并不认识，应该是新生吸血鬼的军队们。」 西维尔皱眉，有些迷惑，「我不明白，你究竟看到了什么？那些新生儿是沃尔图里的人解决的？」 「我……我不太确定，西维。在我看到的画面里，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简他们四个站在残骸里。但是……画面里没有狼人，也没有我们……等等，方位也不太对。我需要整理一下，贾斯，给我拿下纸笔好吗？」 话音刚落，爱德华就瞬间消失，很快就带了纸笔回来。 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哦，谢谢，爱德华。」 爱丽丝咕哝着，动作飞快地开始描绘她所看见的预象。 她画得并不算流畅，时不时就要停下来回想细节，这也让她的情绪不太稳定，看起来很是痛苦。 西维尔始终靠近爱丽丝坐着，和贾斯帕一起安抚着她。 「等一下，这个角度……他们应该是后来到的。」西维尔指着画上的黑袍人说，「瞧，这些残骸在他们的正对面，留有一定距离。他们的衣服很整齐，没有战斗过后的凌乱。」 「而且，站在最前方的应该是简，她个子最小，但她显然不是个近战的好手，如果沃尔图里介入了，动手的应该是菲利克斯，但他站在最后。他们四个的站位，不是战斗状态，战前、战后也都不对，他们是刚刚赶来的。」 西维尔一一分析图上的细节关键点，逐渐由一张图还原出未来的真相——「这场战斗，胜利者是我们。之后应该是沃尔图里的人来了，所以我们让狼人先离开，以免暴露他们的存在。」 「西维你……你简直太厉害了！」爱丽丝眼神闪闪发光地看着西维尔，「我现在甚至想要吻你！」 「额……那还是别了吧。两位绅士可能都不太乐意。」西维尔微笑，雅各布则配合地对着爱丽丝假装兇勐地龇牙。 「西维尔，你让我非常震惊，看起来你对战斗的，或者说，战争的了解非常深刻独到。你一定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或者进行过专门学习，对吗？」贾斯帕也赞嘆着，眼神中透出一丝探究来。 西维尔一愣，笑容冷了下去。 「是的，我曾学习过这些，也曾指挥……经歷过。但那并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所以没和任何人提起。」 雅各布见西维尔眉眼冷凝，心疼地搂住她的腰，向后轻轻用力，好让她能窝在自己怀里。 「问这些做什么？讲点有用的，你这个死尸！」他恼怒地瞪着贾斯帕，对贾斯帕让西维尔难过的行为很是不满。 「抱歉，我没有恶意，只是被西维尔出色的作战意识惊艷到。」贾斯帕也自觉失言，并不为雅各布新起的外号生气，温和有礼地道歉，「我们还是说说沃尔图里的事吧。」 「所以他们是紧随其后到的，」卡莱尔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好让气氛和缓些，「因为按照我们的习惯，被撕碎的吸血就尸体要及时焚毁，但这张画里，显然，还有很多没能烧完。他们来得很快。」 「还不如说，他们早就跟在后面，故意等着我们打完再出现。」爱德华冷笑一声，对沃尔图里的嫌恶溢于言表。 「为什么？他们不是秩序维护者吗？既然发现了新生儿聚集作乱，为什么不管？」贝拉拧眉，这回她没咬嘴唇，开始咬起手指甲来，一脸的困惑。 面对贝拉的疑惑，爱德华解释起来就耐心多了：「他们一贯如此。如果赢的是我们，他们就会跳出来抢功劳，或者把罪责推到我们头上。如果我们输了，或者两败俱伤，他们就出来收拾残局，充当救世主的角色，救出他们想要的人。我们的消耗，就是替他们省事。」 「噁心。」罗莎莉高昂着下巴总结。 「哇哦……你们吸血鬼心真脏。」雅各布嘲讽道。 这句话的辐射范围过大，在场被波及到的众人全都齐刷刷看向雅各布。后者则满不在乎地扯起一个讥讽的笑来，「怎么？我说错了吗？我们狼人从不会如此阴险行事。」 「哦！所以你们狼人都是笨蛋。」爱丽丝瞪大了眼睛，故作天真道。 眼看两边针锋相对的局面又要引发新一轮的争吵，尤其安布里的眼神看起来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参与其中一样，西维尔和贝拉两人相视之下无奈一笑，不得不一齐调停。 「杰克，不许吵架，在说正事呢。」西维尔将食指抵在雅各布的嘴唇上，将那红润浑圆的唇肉压出一道下陷的指印来。 雅各布在那跟青葱食指上轻啄一下，将西维尔的手拉下来包在双手掌心里，用他那金属质地的性感男低音认输道：「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贝拉则求助般望向爱德华，希望他能结束这场争执。 爱德华接收到眼神信号，垂下眼睫，顺从地开启新话题：「既然沃尔图里是跟着他们来的，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在西雅图，而且找到这群新生儿的据点了。」 「你确定吗？」西维尔倏地想起一件事来，看向爱德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德米特里的能力应该是追踪？」 第131页 「没错。」卡莱尔点点头，「德米特里也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他的能力非常强大。」 「那就说明，他们跟维多利亚接触过。就算是德米特里的能力，也需要有接触过的对象。」 西维尔莫名觉得不对劲，转头问卡莱尔：「维多利亚的能力，沃尔图里有重复的吗？如果维多利亚和他们接触过，阿罗对她没兴趣吗？」 卡莱尔想了想，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维多利亚的能力和德米特里同源且相反，而且更适用于逃跑，阿罗的兴趣不会很大，除非她的能力非常强大，但显然，维多利也还够不上这个标准。」 「我就能看到她的动向。」爱丽丝欢快地举手补充，巴掌大的精緻小脸上洋溢着自豪。 「所以你就被沃尔图里盯上了，蠢货。」罗莎莉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爱丽丝瞬间缩回贾斯帕怀里，口中发出有点委屈的哼唧声，「哦……」 不管怎么说，新生吸血鬼的到来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大家很快就讨论起具体的应对方法来。 简单地说，就是吸血鬼和狼人的二次合作。 而因为只有贾斯帕拥有大量和新生吸血鬼战斗的经验，众人一致同意由贾斯帕来担任双方合作训练的教官。 训练场地则被定在了爱丽丝预见到的战场上，也算是提前熟悉场地和路线。 大约是有了上次合作的先例，这一次雅各布和安布里带着消息回保留地的时候，山姆同意得更爽快了。 其他狼人听说要有将近二十个新被转化的、以人为食的吸血鬼要来到镇上，也群情激愤，用不着山姆多说什么就都嗷嗷叫唤着要参战，对于和库伦一家合作也没有任何异意。 「库伦家那个医生，人不错，我还挺喜欢他的。」连一向最讨厌吸血鬼的保罗都对卡莱尔评价颇高，因此对跟库伦当战友的接受度都被提高了。 原本这番二轮合作进展得很是顺利，但在对于贝拉和西维尔的处理意见上，矛盾始终无法协调。 爱德华坚持认为贝拉不能在场，她应该被安全地藏起来，保护好。 这一论断，被贝拉一句话彻底推翻——「如果我们不待在一起，你担心我，我担心你，最后我们都受伤，就像上次那样，难道我们还要再验证一次吗？」 爱德华哑口无言，只得同意贝拉在场，但必须被安置在山顶的营地，被他贴身保护。 贝拉很满意自己争取来的结果，乐滋滋地和西维尔分享。 至于西维尔，则是因为雅各布认为这次太过兇险，不同意她参战。 西维尔却觉得她虽然近战不太行，远程提供法力援助却没有问题。 她甚至可以提前在战场上布置好冰冻阵法，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们冻上，其他人只要负责把冻住的傢伙脑袋敲掉，以及对付漏网之鱼即可，省时又省力。 雅各布却不这么想，这种大范围、高强度的法阵布置，对她而言消耗过大，而且她展示出的能力越强，沃尔图里的人一旦发现了，也会加大逼迫她的力度。 两人就此争执了许久。 最终在西维尔的温柔攻势下，雅各布屈服了，勉强同意西维尔参战。 前提是西维尔只能作为指挥从旁协助，她可以在高处排兵布阵，也可以在大家碰到危险的时候出手冻人解除危机，但绝对不能正面上战场。 西维尔原本还想和雅各布再争论，她厌倦了被所有人护在身后，现在她只想沖在最前方，保护她想守护的深爱的人。 可迎上雅各布格外坚持的，温柔坚定的眼神，西维尔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 毕竟，这是她的小狼的一番心意，没有必要为了意气，引发不必要的争吵伤害彼此。 而且，如果真的需要，她真的冲上去了，雅各布也追不上她。 她可是最快的。 第七十三章 「爱丽丝。」 爱丽丝回头，见西维尔向她走来，脸上顿时扬起甜美的笑容，「怎么啦西维？」 「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画出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开战之前的场景吗？我想了解一下他们大概的人数、站位、体格之类的。」西维尔走到她身边坐下，解释自己的来意。 爱丽丝闻言，双眼很快便失了焦距，陷入一种放空的状态中。 西维尔知道这是她在运用能力，便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从放空中回过神来，又挂上了她那标志性的甜笑，「没问题，我可以做到。」 「谢谢。」西维尔捏捏她的胳膊，「训练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吧。我有贾斯陪我，就不觉得累。」说着，爱丽丝便把两臂往贾斯帕脖子上一挂，凑过去拿鼻尖蹭他。 贾斯帕便任她挂着，还用手托着爱丽丝的背好让她挂得更稳当些。爱丽丝蹭得兴起，没多久两人便拥吻在一起。 西维尔见状，道了声「爱丽丝你画完跟我说。」就赶紧离开，免得打扰小情侣的亲密相处。 中午训练结束时，西维尔还担心爱丽丝会不会忘了答应她的事，想着再提醒她一下，正要寻找她的身影，肩膀就被人轻轻一拍。 回头看去，竟然是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爱丽丝。 她笑盈盈地把画交给西维尔，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完成的，明明她训练得很认真，好像都没怎么休息过。 第132页 「嗯，我简单画了一下……你不要求画五官细节的吧？时间有点紧，如果你需要再细緻一点的话，我就回去再加工一下，晚上再给你。」 西维尔翻看手里的速写图，虽然画得潦草，可是关键信息点都已经涵盖其中，而且特意将西维尔提到的几个细节画得很鲜明。 「不用加工了，这已经很完美了。谢谢你，爱丽丝。」西维尔轻轻拥住她，笑容清浅真诚。 「嘿，西维，不许和我客气！你可是我的小甜心。而且这不费什么功夫，我画起来很快的。你知道的，活得久了，奇怪的技能总是会得多一点。」爱丽丝对西维尔眨眨眼，随即就像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向了贾斯帕。 她总是这样快乐，像个无忧无虑的精灵公主。 「在看什么呢？」西维尔忽觉自己被从背后环住腰，雅各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将下巴磕在西维尔肩上轻轻摩挲，腾腾热气从他裸/露的肌肤上四散开来，训练过后的小狼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周身覆着一层黏腻湿滑的薄汗。 西维尔还未开口，雅各布又忽的松开手，退开半步。 「怎么了？」西维尔不解。 「额，我忘了我现在身上脏得很……早知道就不抱你了，把你衣服都弄脏了。」雅各布懊恼道，烦闷地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发茬。 西维尔被逗笑了，趁雅各布不备扑到他怀里乱蹭，「我的杰克才不脏呢。」 短暂的惊讶过后，雅各布便也哧哧低笑着抱住西维尔，在她的脖间深深唿吸，嗅闻她的发香。 等到两人结束这个久久的拥抱，西维尔将手里的画递给雅各布，「我在看爱丽丝，她刚给了我这个。」 「这个画是……新生吸血鬼抵达的场景？她给你这个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随后，西维尔并没有多和雅各布解释，只说自己想明白之后会和大家说的。 雅各布耸耸肩便去一旁坐着休息，看西维尔对着图画指指点点，小声念叨着什么，还时不时抬起头，环顾一圈在场参训的众人，又来来回回地在训练场上跑，忙得不亦乐乎。 他看不明白西维尔在做什么，但只是单单看着她这样忙碌，心中就觉得有趣又熨帖。雅各布觉得自己能这样看着心爱的姑娘，看上一辈子。 「好啦！」西维尔舒爽地长舒一口气，对着雅各布挥挥手。 然而还不待雅各布动身过去，西维尔就因为太过激动而迫不及待地跃上场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高声唿喊着「集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到众人都围过来之后，雅各布费劲地挤到最前排，站在西维尔的眼皮底下，直到这时，西维尔才想起他似的，对他温柔一笑。 「怎么了西维？」爱丽丝挽着贾斯帕的手臂问道。 「我拿到了这个。」西维尔将手中的图画高举起，向众人微微晃动示意，「这是爱丽丝画出来的预象图，是开战前，新生儿们抵达这里的场景。他们大概有十八人左右，但只有五六个是女性，其余都是体格健硕的男性，而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和他们人数大致相当。 但是，爱德华要保护贝拉，他们到时候会在山顶的营地里，无法参战。所以我们需要针对性地搭配和分组，尽可能零伤亡地快速结束战斗。」 众人互相看看，他们从没想过这些，只想着应敌、战斗、横冲直撞地正面冲锋。但西维尔的话听着很有道理，也就都没什么意见。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希望自己或者同伴受伤呢？ 见大家听得认真，西维尔心中松快些许，开始说自己的分组思路。 「维多利亚对库伦们很了解，但他们不知道狼人的存在，这是我们的优势。那我们就在最开始的时候只留库伦们应敌，所有狼人全部藏匿踪迹，等他们全部冲上来以后，你们再从后方突击，形成包围圈，打乱他们的阵型，逐个击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西维尔刻意加大语调起伏，好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抑扬顿挫，更有煽动性。 果然，这几句说出来之后，大家都纷纷贊同地点头，互相小声交流着，对这个计划很是兴奋。 待众人的激动稍稍平復，西维尔继续道：「因此，大家的站位就很重要。我以力量和速度作为划分标准，按照每个人不同的情况进行交错搭配，确保在轻松击毙对方的同时，身边还要有至少一个足够灵巧的同伴能帮忙注意偷袭、突击等意外情况，以便应对或者干扰。」 随即，西维尔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目标：「举个例子，艾米特和里尔。」 其余人都顺着西维尔的意思，把目光放到被点到的两人身上，艾米特和里尔都不自觉地将嵴背挺得更直了些，像被长官点名的士兵一样端正起态度。 「艾米特力气很大，而里尔速度则是最快的，所以你们两可以相邻而战。」 艾米特和里尔对视一眼，又看回西维尔，表示同意地各自颔首。 西维尔又说：「但是你们俩性格相对比较急躁，容易冲动，所以另一边相邻的就需要搭配更沉稳的同伴。安布里，你站到艾米特旁边去，贾斯帕，你站到里尔身边。」 之后被点到的人应声上前。 爱丽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不大高兴地撅起嘴，她也想和贾斯帕站一起。 第133页 「我这样举例，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西维尔说着，转动眸光和每一个人短暂对视，尽可能保证大家的表情都不是茫然的。 好在她得到的反馈良好。大伙儿不仅眼神瞭然，很多人还连连应和着，表明自己懂得了这一战术。 注意到爱丽丝的表情，西维尔又补充道：「当然，关系更亲近的人最好也能站在一起，高度的默契能让你们配合更加顺畅，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爱丽丝顿时笑弯了眼睛，目光澄亮地望向贾斯帕，用眼神传递喜悦与爱意。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正式分组。我点到名的，请站到我手指的位置。」西维尔放下图画，露出格外严肃冰冷的面容，简直像个真正身经百战的冷面将军，一步步走来，身后倒下的同僚与下属早已剥夺了她一切的情感。 「山姆。」 「保罗。」 「杰罗德。」 「奎尔。」 …… 「贾斯帕。」 「爱丽丝。」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响起，所有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形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圆圈。 西维尔满意地看着自己筹划出的战位，欣然问道：「大家对这个安排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人说话，全都沉默地表示着贊同。 随即，西维尔将视线投向贾斯帕，在得到了对方的首肯后，她便安下心来。 结束了阵容安排，西维尔又开始交代当分组打乱后，众人该怎么在不断变化的战场中相互照应、彼此配合，以及当同伴不慎被敌方控制时，该怎样进行及时且不会打乱应敌节奏的支援。 此外，她还告知了众人自己到时候的站位，以及会提供怎样的法术协助。 简单来说，就是前期在包围圈形成后用冰冻术给新生儿外圈人员的减速，在中后期随机进行人员骚扰，确保全局优势不掉。 这么一说，就进行了好几个小时。 好在吸血鬼们拥有强大的记忆力，悠久的岁月又让他们在智慧的沉淀中获得了相当出色的理解力，足以在短时间内消化西维尔交代的一切。 因此，即便因为信息量过大，有不少狼人已经明显犯迷煳了，在吸血鬼同伴们的帮助下，后续训练也不至于乱了安排。 之后，众人又投入新一轮的训练中。因为有了西维尔的调度，新的训练又有了变化，战斗技巧和分组契合度都需要顾及到，训练时间被大大延长。 但没有一个人对此有一句抱怨。 战前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是在为战斗号角真正吹响后，为己方提供的多一层安全保障。 西维尔高坐在岩石上，注视着场上她的爱人、朋友、未来的新族人们，一种弥补了过往遗憾的暖意在她心底渐渐瀰漫开来，双眼却止不住地发酸。 她低下头，飞快眨落两滴泪珠，重又抬起泛红的眼眸，一瞬不落地看着众人。 黝黑的岩石上，两朵小小的墨莲逐渐淡去，消失的水痕也带走不可提及的过去，了无印记。 第七十四章 层层叠叠的浓重黑云在同样漆黑的苍穹中缓慢翻涌着，犹如倒悬的巨山一般，好似随时从空中下坠，碾碎地上的一切。苍白刺目的网状闪电在云层后时而惊现，带来一阵震耳发聩的轰隆雷鸣。 狂风席捲着豆大的密集雨滴怒击着土地，瘦弱的野草在这样激烈的暴风雨里被吹得来回摇摆，伏地挣扎，而即便是比野草高大百十倍的巨木也在风雨的侵袭下不停地甩动枝冠，艰难求生。 很快，暴雨中便掺杂起雪粒来，让这场自然的怒吼威力更甚，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凝成雾气，冰冻方圆百里。 在如此暴虐酷寒的天气下，两道渺小的身影却逆着风雪，飞快地攀上山顶，向一顶不那么宽敞的黑乎乎的帐篷狂奔。 一红一白两匹巨狼几乎同时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在帐篷口站立，接着，他们就像真正的狼一样，疯狂甩干自己身上浓密长毛里的水，溅得彼此都睁不开眼，等甩得差不多了，雪狼率先变回少女模样钻进了帐篷。 「西维！」贝拉欢唿一声就想冲上来抱住西维尔，却被对方的手势定住，无措地眨眼，「怎么了？」 「我浑身都是湿的，这么冷的天，你要是也蹭湿了会生病的。」西维尔边拿起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脸边回答道。「我和杰克上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说话间，雅各布也一掀门帘也钻了进来，瞄准西维尔身边坐下，从她手里拿过替她绞干头髮。 「我们这里挺好的，大家怎么样？」 「艾米特他们去捕猎了，山姆他们今天睡得很早，明天一早就到。」西维尔侧了侧身，好让雅各布擦得更方便些。「赛思明天早上来，这小傢伙也想参战呢，他可还没杰克一半高。被里尔骂了一顿以后乖乖答应来这儿当传声筒了。安布里抱着贝拉上山这个方案真的可靠吗？风雪很大，气味会不会全散了？」 「不会，最多会让贝拉的气味消失，狼人的气味对我们来说刺鼻得像是臭粪弹，哪怕只剩一点儿，那群新生儿也不会顺着过来，作为遮掩来说，足够了。」爱德华沉声回答，语气听起来对雅各布进帐篷这件事很有意见。 「嗤——」雅各布从喉头里滚出一声讥笑，「你们闻起来就像发霉了的腐尸。」 第134页 西维尔轻轻拍了一下雅各布的小腿，将战争扼杀在萌芽里。 贝拉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幸亏有爱丽丝提前预测到这场暴风雪，才能让他们备足取暖物资。但即便如此，她仍旧冷得发抖，暴露在空气里的小脸冻得发红。 爱德华看着贝拉，满目心疼，可他的体温比冰雪还要凉，根本没法靠近贝拉，只能坐在帐篷的角落里反覆自责愧疚，怨恨自己为何将心爱的姑娘拉入如今的境地里。 西维尔从小在雪原长大，天赋又是冰雪之力，自然不会惧怕这区区风雪寒意。而雅各布更是个强壮的狼人，体温高达43摄氏度，他甚至可以不用去擦身上的雨雪，单是替西维尔擦头髮的功夫，他身上就已经干透了，小太阳一般又开始散发热气。 但雅各布还是将西维尔搂进怀里，替她暖身子，生怕她淋湿以后着凉。 西维尔在这个格外温暖的怀抱里调整几次，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随后便惬意地靠着不动。 这时，她不免注意到好友难看的脸色，「贝拉，你看起来冻坏了。是不是暖炉不够？我们一会再给你拿点取暖器什么的上来好吗？」 「哦不，不用了西维。这么冷的天气，你们来回跑太麻烦了。」贝拉吸着鼻子小声回答，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眼看西维尔拧起眉头，满脸不贊同的样子，贝拉赶紧脱下左手的手套，向西维尔展示她手上的新首饰。 「母神啊……这是……求婚戒指？你们、你和爱德华订婚了？」西维尔惊讶极了，握住贝拉的手轻轻转动，欣赏她中指上华美的钻戒，「看起来精美极了，而且有种歷史的沉淀感。」 「对，这是爱德华母亲留给他的。」贝拉扬起幸福的微笑，深情款款地望向爱德华，「爱丽丝用一起去野营的理由帮我和查理请了假，然后把我送去了爱德华那儿。就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爱德华求婚了，然后，嗯，我答应了。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是，额……好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就是……这总会发生的对吗？反正我们的结局已经写定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哇哦……这真是。」西维尔震惊地瞠目结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当看见贝拉脸上洋溢的快乐后，她缓缓眨着眼，露出清浅却真诚的笑，衷心祝福道：「恭喜你，贝拉，你一定会幸福的。」 「对吗？爱德华。」在转向爱德华的瞬间，笑容就带上了攻击性十足的威胁意味。 「当然，我用生命起誓，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贝拉高兴。她早就是我生命唯一的意义了。」爱德华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郑重，这让西维尔满意不少。 贝拉可以说是她最叫人操心的一个好朋友了，她总能激起西维尔的保护欲。 或许是因为贝拉不太能照顾好自己的缘故，在听到爱德华许下承诺的瞬间，西维尔陡然间有种嫁女儿的惆怅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释然。 雅各布箍着西维尔腰的胳膊蓦然收紧，肌肉也跟着紧绷起来，低声说道：「安布里来了。」 闻言，贝拉脸上的笑意立刻收起，抓起手套就往左手上套，动作慌乱又笨拙。 手套刚戴好，拎着可携式取暖器的安布里就敲敲帐篷门框，得到回应后便钻了进来。 「嗨，安布里。」贝拉扯起大大的微笑，尽力展示她的欢迎。 「嗨，贝拉，我看降温得很厉害，怕你冷就拿了这个上来。哦，杰克，还有西维尔，你们也在这儿。」安布里一脸纯良地将取暖器递过去，羞涩的视线却黏在贝拉脸上不放。「还有多余的干毛巾吗？我想把水擦干，免得蹭到你身上。」 「谢谢你，安布里，但是没关系的……」 「怕弄湿贝拉的话，你可以直接滚出去。」爱德华陡然打断贝拉的话，脸色难看得好像天上的乌云被整个扯下来扔在了他脸上一样。 安布里笑容僵了僵，目光也带上刀光的锋芒，一字一顿道：「这个帐篷里人确实太多了些，但如果真的是为贝拉考虑，没有任何升温作用的人才应该出去，不是吗？」 说着，安布里将视线放软投向贝拉：「我是说，这个帐篷这么小，人数一多，很快就能暖和起来，再加上这些取暖设备。贝拉，你这么冷的话，要不让爱德华先出去，等我们把里面弄暖和了再让他进来，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看起来脸白得简直像个幽灵，吸血鬼又不会生病……」 贝拉看看爱德华，细细的眉拧起，她低下头咬住下唇，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安布里的提议：「不，不用这样，我可以的。我没那么冷……而且你带了新的取暖器来。」 安布里顺势坐到贝拉身边，盘起腿，露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模样，张开双臂笑着说：「你还真是倔强，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还要逞强。我的体温足有43摄氏度，你知道的，来吧，暖暖身子。」 「她、不、需、要。」爱德华咬牙切齿地说，好像恨不得咬碎一口后槽牙。 安布里立刻温和讥讽道：「如果贝拉生病了，你能让她立刻好起来吗？就为了你变态的占有欲，让贝拉挨冻？吸血鬼都是像你一样敏感自私的控制狂吗？」 「嘿，嘿！朋友们……」眼看两个男人又要吵起来，在贝拉求助的视线下，西维尔不得不出声救场，「别吵了！我和雅各布这就下山回去，安布里你变成狼形吧，这帐篷装你一个是足够的，而且狼毛也更暖和些。爱德华，贝拉真的受不住冻了，别再折腾她了。贝拉你……狼肚子上的绒毛更软些，被子裹紧。」 第135页 这种折中的方案终于获得了双方一致认可，贝拉望着西维尔，无声地对她道谢，棕褐色的明亮双眸中盈满融融暖意。 至于他们走出帐篷之后，剩下的三人会不会再度争执起来，西维尔不得而知，但光是让安布里知道贝拉和爱德华订婚的事，都还有一番好闹腾的。 「杰克，你觉不觉得安布里现在越来越不掩饰他的目的了？明明之前还能在贝拉面前全程保持温驯体贴的样子，现在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和爱德华呛起来。」 「确实，可能是察觉到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争取了吧。不过他的耐性已经够好了，西维，换成是我的话，早就和爱德华决斗了。」雅各布拉住准备变身的西维尔，蹲下身，「下山我来跑吧，你骑着我。」 说完，便再度变回了那头威武不凡的红棕色巨狼，驯顺地卧在地上，等待西维尔跨上自己的嵴背。 「呜呜——」 红狼回头看向背上的姑娘，确定她已经抓好了自己脖子后头的鬃毛，才一甩尾巴，冲下山去。 第七十五章 山野荒芜而寂静，远处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便显得尤为刺耳。 所有人都早已就位，在各自的位置上屏息以待。 就在几分钟前，安布里才从山路上一路俯冲下来，快得简直像个炮弹，周身是怒意燃成的看不见的烈焰。 他用的是狼型，所以不能说话，众人便不得而知山上发生了什么，最好用的人狼翻译器正在山顶陪他的未婚妻。 但西维尔可以发誓，凭藉她这么些年对狼的了解，安布里现在绝对是处于暴怒的边缘，那张毛绒绒的狼脸上都气出了皱纹来，巨大的狼爪暴躁地刨着脚下的泥地，好像恨不得马上就开打，好出一口恶气。 其他狼人们应当是知道安布里的想法的，可他们只齐刷刷将视线避开了安布里，全都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让西维尔好奇不已。 可大战在即，就连安布里都稍作发泄后就老实卧地，等待关键时刻的出击。 作为指挥官的西维尔也只能将这件事先扔到脑后，躲在岩石后的狭缝里，把唿吸频率降至最低，伪装成一棵草、一朵花，让来者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这倒是很容易的事，在净心平气这方面她可是行家。 库伦们只在最初瞥了眼安布里，确定他和赛思完成了交班就没再关注。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打赢这场仗更重要的了。 「来了。」贾斯帕第一个出声。 果然，密林错落的空隙中出现了这群浑身湿漉漉的新生儿的身影，而随着身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他们身上散不去的浓烈的血腥味儿，即便隔着老远，也被在场所有人敏锐地捕捉。 他们是一群无畏生死的战斗机器，嗜血与混乱是他们的座右铭。 低哑的嘶吼声响起，对方率先发起冲锋的号角，由领头的年轻男子开始加速奔跑，带领身后的十几个新生吸血鬼们沖向主场上的素食者们。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露出尖锐的獠牙，好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扑向被定义为敌人的六人。 库伦们向来仁善，然而此刻面对挑衅也将往日的优雅矜持全数抛弃，随着贾斯帕的一声高唿「进攻！」便嘶吼着扑向对方。 开战！！ 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双方就已经纠缠在一起。 每一位库伦都需要迎战三四个新生儿，这种敌众我寡的局面看起来惊险至极，尤其是战斗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埃斯梅和罗莎莉，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数次与被新生儿绞索住险险擦过——倘若不是他们按照西维尔的安排交错站位的话。 然而在这种刀尖起舞的生死时刻，库伦们的表情却越发沉着，应对也随着时间流逝越发得心应手。 阵法的搭配开始起效，平日里单调反覆的加练在库伦们度过最初几秒的适应期之后，就开始发挥出它应有的强大作用。 以有序对无序，以熟练对生疏，以配合默契对鱼龙混杂，以有条不紊对毫无章法。 除了数量和力气上的优势，一旦库伦们熟悉了他们的打法，加以彼此间的配合，他们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光凭他们六个就能和这群没有理智的蠢货打个平手，甚至略胜一筹的优越感。 而此时，西维尔和狼人们甚至都还没出手。 眼看着其中一个光头男挥舞的拳头就要贴上罗莎莉的脸时，西维尔对着潜伏的狼人们发出暗号。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嘹亮狼嚎声倏然响起，这一变故打断了新生儿们的思路，动作僵硬了一瞬。 正是这一瞬！ 巨狼们从树丛中迅如闪电地冲出，用他们的利爪、尖牙，从背后扑向这群嗜血的恶鬼！ 哀嚎声一个个响起，那是被出其不意的偷袭撕裂身体的新生吸血鬼们。 有了巨狼们的加入，战争的天平便越发向福克斯的守护者们倾斜。 多日来的训练，让原本势同水火的狼人和吸血鬼们配合流畅，从孤军奋战到双向合璧的过渡没有丝毫卡顿，狼人们突袭完便极为自然地加入了战场。 至此，大局已定。 交战人数的变多使得作战空间被迫拉大，这也使得每一处小范围的战斗都被西维尔看得更加清楚—— 安布里简直像是打了什么兴奋剂，发疯一般逮谁咬谁，根本不顾及自己会不会受伤，雅各布便时刻关注着他，将所有偷袭者扑开打退。 第136页 爱丽丝用预知能力牵制住对手，贾斯帕便从旁一个暴起扯下他的头颅。 艾米特向一人勐冲过去，却不小心被旁边的新生儿扣住腰背，保罗就朝他勐地飞跃而起，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臂并顺势撕下一大块皮肉来，艾米特趁机挣脱束缚，扯下他的另一只胳膊，一人一狼合力将其撕了个粉碎。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孩儿被卡莱尔和埃斯梅围住，瑟缩着后退，完全没有还击欲望，甚至害怕地躲到了树后。见事有蹊跷，医生夫妇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奔向了别处，高速奔跑向一个落单的新生儿，一人抓住一边齐齐发力，只一下，就将其撕扯成两半。 他们在一处赢得胜利，便飞速奔赴下一处，不知疲倦、不惧危险、不想停歇。 库伦们体内干涸枯竭的血液都好似因这场战斗而重新开始流动，表情越发狂热。 奎鲁特的勇士们甩动皮毛上沾染的不知是水是血的液体，兽的野性在他们的眼眸中復甦，怒吼着 西维尔正要开始搅乱战局，用冰霜给这群满脑子饮血与毁灭的新生儿们降降温、减减速，却忽然发现树丛中一闪而过的一大团红色。 是维多利亚！ 而她消失的方向正是往山顶去的路！ 这个狡诈而谨慎的蛇蝎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上场，她躲在背后，创造出这群无辜的刽子手，来制造混乱、吸引视线，为她拖住库伦家的其他人。 而她自己，她的目的鲜明得如同黑夜中的烟火——她只想杀了贝拉，让爱德华也尝尝痛失所爱的苦楚。 倒也算得上是坚定果决了。 她在看到巨狼出现时停顿了片刻，狼人的参战的确出乎她的预料，可那又如何？ 库伦们的输与赢、新生吸血鬼们的生与死，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他们活着，她不会再管，自会有沃尔图里派人来清理；他们死了，库伦们死伤惨重，她能顺利报仇潇洒离去，结局同样圆满。 在这场以他人性命为筹码的赌局里，她坐庄。 庄家通吃。 她永远不败。 西维尔正打算悄悄跟上去，余光却瞥见战场上的另一处异动。 那个领头的年轻小伙子，有着精壮的身材与俊美容貌的新生儿，他作为明晃晃的新生儿军队的领导者，却无心参战，在维多利亚出现后他竟也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战局，从另一边退场，紧跟着红髮的復仇者离去。 他应当就是被维多利亚驱使的傀儡将军，可为什么呢？他看起来可一点不像其他新生儿一样没有理智。 西维尔满腹疑虑，再次确定战局的优势被牢牢掌握在己方，不，应当说这场战斗几乎已经接近尾声，终是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当然，在离开之前，西维尔勐地从岩石后站起身——这一现身，又吓到几个离得近的新生儿，以为又有新的援手到来而浑身僵硬——掐着法诀让她之前在各点布置的阵法逐一生效。 这是个全新的一次性阵法，由零散分布的无数小阵点集合而成。当阵法生效，所有阵点将呈现出直径一米的冰蓝色圆形，冰冻范围内的非己方人士三秒。 因为范围小、时间短，每个阵点的能量消耗都微乎其微，因而即便这些圆在同时亮起时几乎能覆盖整片战场，对现在的西维尔来说，所要消耗的能量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这凝滞的三秒又是如此宝贵，它让本就一边倒的战局再次大大缩短了进程，预先知晓这一阵法的众人便毫不犹豫地趁机击杀对手，急迫得像是想要创造什么世界记录。 而西维尔在启动阵法之后，便转身追着维多利亚而去。 她到底是迟了片刻。 等西维尔到达山顶时，才发现这儿和山下的战局截然不同。 赛思晕倒在树下，爱德华一对二艰难作战，而贝拉，一手拿着尖锐的石块，另一只手把袖子高高捲起，正准备对准自己的胳膊扎下去。 西维尔当即便用冰冻术将维多利亚□□的脚结结实实地冻在原地，随后扔出一连串的冰锥打乱俊美新生儿的动作。 当爱德华腾出手来并将新生儿踢飞到一旁的坡上时，西维尔的冰冻术已经又续上了。 维多利亚被彻底冻成了冰雕，失去战斗力。 爱德华扑向新生吸血鬼，一把扭断他的脖子，然后他转向维多利亚，走到她身边站定。 他对西维尔使了个眼色，西维尔会意地将冻住维多利亚的冰块碎化。 维多利亚刚一摆脱桎梏，正要逃，就被爱德华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如果你真的这么爱詹姆斯，就应该跟他一起去死，也许你们会在地狱团聚。」爱德华嘲讽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干脆利落地扯下维多利亚的一条腿。 战败者痛苦地嚎叫，被爱德华揪住头髮向上拽起脑袋，露出脆弱的脖颈。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听到过詹姆斯的心声。他对待你，就像你对待莱利一样，他早就厌烦你了，只是为了你还算不错的天赋能力勉强忍耐。真是难为你对他一片痴心。」 说完，不顾维多利亚震惊的眼神，两手分别用力，生生将她脖子拉断，将这个陷入疯狂的女人彻底抹杀。 贝拉这才梦中惊醒一般扔掉手中的石块，朝爱德华奔来。 爱德华站起身，微笑着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心爱的姑娘。 第137页 一阵风从身侧吹过，爱德华怀中空空，耳畔却传来「嘭」的一声闷响——贝拉扑进了西维尔的怀里。 「西维！幸亏你来得及时！天哪，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七十六章 「嘘——嘘——没事了，没事了，好姑娘。」西维尔在贝拉的肩背上下来回轻拍着，尽力安抚她的情绪，然而掌下的柔软身躯仍在不可自控的发着颤。 这个可怜的姑娘真是吓坏了。 好友的拥抱素来最是有效，贝拉终于在西维尔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感受到贝拉停止颤抖，西维尔才松了松怀抱，去看她的神情，这才发现她把下唇都差点咬出血来。 「好了好了，不用再害怕，维多利亚已经死了，还有她的傀儡帮手，叫做……莱利？是吗？他也已经死了，你安全了，大家也都很好，一切都结束了，贝拉。」 西维尔双手捧住贝拉的脸轻声安慰着，半晌，贝拉的眼神才彻底恢復清明。 见状，西维尔严肃了语气开始责问：「那么说回刚才，贝拉，我来的时候你想做什么？自残？用血吸引他们的注意？」 贝拉怯怯点头，眼神开始飘忽不敢和西维尔对视。 「效仿塔哈·阿吉的第三个妻子？」 「……嗯。赛思被莱利踢晕了，爱德华一个人，有危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我得做点什么……」贝拉嗫喏着解释。 然后她就被西维尔敲了脑袋。 「我就在山下！跟你说过多少遍，遇到危险记得大声唿救，又不记得！」西维尔后怕着瞪她一眼，「以后不许再忘！」 倘若她当时没能及时发现维多利亚和莱利的动向，或者等到山下的仗打完了再上来，爱德华都会被维多利亚和莱利击杀，更别提贝拉会落到怎样的境地了。 贝拉自知理亏，被训得耷拉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只能闷闷点头。 而爱德华烧完维多利亚和莱利的尸体后，就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这两个女孩子之间奇妙的相处模式。他从来不敢这样指责贝拉，而贝拉，她面对自己当然也不会这样乖巧。 她在自己面前倔得像只可爱的小野驴。 坦白说，贝拉第一时间扑到西维尔怀里这件事确实让他觉得有些不满，可如果不是西维尔来得及时，也就不存在什么胜利的拥抱了，他和贝拉都得送了命。 况且……爱德华想到自己早上做的事，他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什么。 贝拉可还在生他的气呢。 忽然一阵窸窣声从一旁的坡顶传来，只见灌木丛里钻出一个灰狼脑袋，张嘴就对三人嗷了两声。 「里尔说下面结束了，已经在打扫战场了，爱丽丝让我们下去。」 里尔点点头，正准备走，瞥见还处于昏迷的赛思，赶紧转身跑过去查看弟弟的情况。 她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又凑上去闻闻他的气味，用鼻尖拱他的脸，可赛思就是不醒。 里尔焦急地向西维尔「呜呜」了好几声求助。 西维尔走过去，先给了里尔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将掌心化出一块寒冰来，贴在他额头上。 被冰块的凉意一冻，赛思果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迷煳着晃晃脑袋，然后就被里尔赏了一爪子。 「姐？！」 这下赛思彻底醒了，一骨碌爬起来，化身为狼，乖乖跟着里尔下山。 「赛思的狼形可真小，尤其是在和雅各布、山姆他们对比的时候，简直像个奶娃娃。」西维尔感嘆道：「真可爱。」 赛思的狼耳朵动了动，原本已经跃上坡顶的小傢伙当即不满回头，对着西维尔呲了呲牙，被返回的里尔又赏了一爪子，委屈地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走了。 西维尔和贝拉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约而同的浓浓的喜爱，哧哧笑起来。 爱德华并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对狼人的厌恶使得他冷起脸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西维尔挑了挑眉看他，没说什么，便化为狼形往山下跑去。 爱德华抱起贝拉，紧跟其后。 山下，所有新生儿的尸体都被堆放到一起，被熊熊烈火灼烧着，逐渐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确定过都在这儿了吗？没有遗漏吧？」西维尔问爱丽丝。 爱丽丝晃着头，眼里满是笑意：「没错！西维，你都不知道，多亏了你让我画那个画，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是对照着画数着来的，然后果然就发现少了一个！那傢伙是个大块头，躲起来准备偷袭呢！被我们发现之后给杀了，不然说不准谁就会被偷袭成功，也许是某个大毛狼呢。」 「大毛狼」之一的保罗看她一眼，转过头去，但并没有说话。 这样平和的反应倒是出乎西维尔的意料，看来这次的合作还让狼人和吸血鬼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西维尔就瞥到战场角落里蜷缩着的一个小女孩，她也是新生儿中的一员，显然，她并没有被杀死，一双黑豆一样滚圆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众人。 「那是谁？」西维尔朝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爱丽丝。 爱丽丝转头看一眼，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卡莱尔说她很特别，她保留了大部分的理智，没有被本能所支配，而且，她投降了。所以卡莱尔准备给她一个机会，考虑要不要让她加入我们。」 第138页 「哦，卡莱尔。」西维尔瞭然地感慨。 「是的，这非常卡莱尔。」爱丽丝也笑起来，虽是调侃，语气中却不乏自豪。 但当贝拉出现在那个小女孩的面前时，她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像个准备猎食的野兽一样狰狞。 「嘿！控制住你自己，孩子！」卡莱尔第一时间到达她身边，五指张开罩在她的头顶，掌心向下——这代表着保护，以及拒绝，「除非你改变主意，不想投降了。」 「我想要她。」小女孩痛苦地低下头，开始用手指用力刨着身下的泥土，「你们怎么能忍受得住这样的渴望？」 「忍耐。你必须要控制住你自己，这是可以训练的，而这也是你唯一的生路。」 小女孩双手抱住脑袋，低声呜咽，很快这种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就成了嘶哑的咆哮。 她很痛苦，但她的的确确忍住了冲动，没有再多看贝拉一眼。 「她果然很特殊。」爱丽丝赞嘆道。 贝拉却搂紧了爱德华的胳膊，面露不忍，眼神却带上了刻骨的惊恐：「我也会变成这样吗？在最初的时候？」 「我恐怕是的，贝拉。」爱德华抬手挡住她的视线，「不要多想，贝拉，别看。或者你改变主意，想继续享受阳光和唿吸了吗？」 「不。」贝拉深吸一口气，将爱德华的手掌拉下来，盯着小女孩的模样死命地瞧，那认真专注的眼神，好像要把她的表现记进心里最深处。「我会做得比她好的，一定。」 爱德华轻笑一声，「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西维尔确定过这场战役彻底结束并大获全胜后，便将在场的每一个狼人都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 尤其是雅各布，恨不得把他的每一根头髮都掀起来看一眼，找找有没有看不见的伤痕。 「西维，我真的没事。」雅各布无奈地任由她折腾自己，平举起双手接受第四遍全身检查，「你做得很好，按照你的方案，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受伤。哦，奎尔跑得太急了，自己摔了个跟头。」 「喂！我那是为了救人好吗！」奎尔不满地沖雅各布嚷嚷，「我可是英雄。要我说，库伦家的那个女吸血鬼，她叫什么来着，罗莎莉还是罗丽莎的？她得好好谢谢我才行。」 雅各布没搭理奎尔的抱怨，看着埋头检查自己腰腹处的西维尔格外浓密的长髮，发顶的旋都是那样精緻可爱。 他坏心眼儿地绷紧腹肌，让自己的肌肉线条更加分明流畅，得意洋洋地等着女友的赞美，哪知道刚要得意就被西维尔对准腹部拍了一巴掌。 「放松！你这样我不好检查了。」 西维尔的语气兇巴巴的，可听在雅各布的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动人。 他正想把西维尔搂住，就听见爱丽丝的一声惊唿——「他们来了！」 众人听见这句话，全都飞快向爱丽丝围拢过来。 「谁来了？」很多狼人们不明就里。 西维尔当机立断道：「沃尔图里，另一群吸血鬼们，他们要强大得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雅各布、山姆，你们带所有狼人现在就走。」 山姆沉着脸点头，对着族人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雅各布却并不想离开，他从西维尔的态度中觉出一种怪异来。 「西维……我还没见过你说的这群傢伙，他们很危险吗？」 「我认为非常危险，他们已经几百岁、上千岁了，我们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至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是的。」西维尔解释道。 爱丽丝仍在努力预判沃尔图里的行踪，时不时高声叫嚷着播报沃尔图里来人与此处的距离。 「快走吧，杰克。山姆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西维尔着急起来，轻轻推了一把雅各布。 「不，不，不对。如果他们这么危险，为什么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担心？你连对待维多利亚都那样谨慎，可现在你只是在担心我被发现，却并不是害怕……来人有让你觉得很放心的存在，是吗？」 「告诉我，西维，他是谁。」 第七十七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西维尔眉间几乎要皱出一个「川」字来，烦躁地加重了语气，「但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之后我们再谈，好吗？快点离开这儿，杰克，真的要来不及了，我请求你！」 雅各布抿紧双唇，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一跃而起，化狼而去。 西维尔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这种放松的感觉中，有几分是因为没有再继续那个让她下意识迴避的问题，却不得而知。 她完全没有感觉自己有像雅各布所说的相信谁、放心谁，这听起来简直太可笑了。 那可是沃尔图里！ 德米特里吗？她从没见过他，根本无从说起这件事。 简和亚力克吗？他们的天赋的确对她无用，而且过分年轻的面容让他们看起来确实少了些威慑力，但那也谈不上什么放心不放心。 菲利克斯吗？他倒是个还不错的傢伙，算得上风趣幽默，言而有信，莫名有种很可靠的感觉，而且相貌英军端方，简直就像是油画里英勇无畏的骑士走入现实一样。但他是西维尔最难对付的一个类型，两米多高的巨大体格加上顶尖的格斗技术，一旦被他近身，她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来不及使出任何一个术法…… 第139页 当然，西维尔相信这傢伙不会随便对他出手，他们应当算得上朋友？大概。 但谁能知道阿罗会给他下达什么命令呢？ 他是核心护卫队中的一员，应该对阿罗非常忠心才是。尽管他看起来并没有简和亚力克地位高，而且上次爱德华的自杀事件里，他出了很大的力帮忙…… 跟着爱丽丝的播报，身体早已下意识调整到备战状态，思维却运转得飞快又杂乱，这让西维尔的大脑一直处于空洞茫然的状态。 转瞬间，还没等西维尔意识到，沃尔图里的四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如爱丽丝所遇见的，简和亚力克走在正中间，比另外两人的位置要靠前半米左右，两侧分别是菲利克斯和另一个黑色短捲髮的男人，那大约就是德米特里。 他们仍旧穿着沃尔图里的长斗篷，这一次简和亚力克都戴上了帽兜，斗篷内里纯正的血红色衬得他们的面色苍白极了。 奇怪的是，西维尔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们的斗篷并不是全然的黑色，而是一种非常接近黑色的不知名的深色，外层还有着精緻华贵的同色系花纹。 仔细看去，还会发现他们四人的颜色也略有差异，简和亚力克更接近黑色，而菲利克斯的颜色相对最浅。 「看来我们来得迟了些，似乎你们这场仗赢得非常顺利。这倒是稀奇，我们还从来没碰到过不需要沃尔图里帮忙的情况。」站定后，简抬着下巴说道。 他们停下的位置离西维尔他们差不多十米，这让她怀疑保持这样远的距离，是因为简身材娇小，又喜欢抬着头俯视别人，离得近了，再想对他们做出这个姿态多少有些困难。 「如果你们能早来半个小时，或许就能刚好赶上了。你们一早就知道这儿会发生什么，不是吗？」爱德华讥讽道。 这话激怒了简，她的表情骤然冷下来，双眼眯起，视线盯紧了爱德华，嘴角却微微勾起。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迫窒息，好像下一秒，简就要对爱德华使用她那可怕的能力。 卡莱尔见势不妙，立时开口替他那不省心的儿子找补：「爱德华！别胡说了，沃尔图里如果知道这件事，怎么会袖手旁观呢，他们可是法规的制定者。我说的对吗，简？」 简仍旧迫视着爱德华，毒蛇盯上了她的猎物一般紧跟不放，这让卡莱尔紧张极了，神色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 他在沃尔图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怎么会不知道简是个怎样高傲的性格？除了阿罗，她谁都不买帐，有时甚至连凯厄斯和马库斯都指挥不了她。 再加上被转化的时候年龄尚小，她的性格停留在青少年最叛逆的时候，根本受不得一点反对。 在沃尔图里，宁可得罪凯厄斯，也不能得罪简，因为她的喜怒完全无法预判，而且不受控制，更别提她有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弟弟，一个天赋同样可怕的刽子手。 许是卡莱尔的态度让简觉得满意了，她面色稍霁，终是松了口，回了一句「没错。」 但紧接着，像是为了找场子似的，她视线一转，定在了那个小女孩身上，抬抬下巴示意着问道：「那是谁？」 「那是，那是我们的战俘，我们打算接纳她进我们的家族。」卡莱尔温声解释着，眼神有些紧张无措。 小女孩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新生儿时期出色的直觉让她察觉到新出现的四人有着怎样强大的实力。 和自己相比，简直是溪流与汪洋大海的区别。 「非常抱歉，我恐怕你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简勾勾唇角，毫无徵兆地使用了她的能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陡然痛苦地躺在了地上，剧烈地来回翻滚着，十指将地面抠出深深的指印，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高亢到几乎要撕裂喉咙的惨叫声。 现在的她根本不像个吸血鬼，而像个被烈火活生生灼烧至死的普通人类，那痛苦的神情比厉鬼还要可怖。 贝拉被吓得闭紧双眼，将头埋进爱德华的臂弯中，爱德华则同时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免得惨叫声继续□□她的耳膜。 「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他，或者她，想做些什么？有什么阴谋？」简惬意地微笑着问道。 小女孩的惨叫声更大了，边嚎边嚷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能让简满意，于是她能力输出得越发强劲，小女孩的哀嚎愈发悽厉。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们的思想不安全，可能会被窃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我只知道他要杀一个人类女孩儿！求求你，放过我吧！」 简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能力。 「那好吧。」她笑着，微微侧过头，满不在乎地对菲利克斯说：「杀了她。」 贝拉惊恐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简，而库伦们则全都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阻拦。 西维尔看看众人，也没说什么。 这小女孩虽然无辜，可她既然身份是敌人，哪怕投降，西维尔也从不会对敌人有多余的不必要的怜悯。 但就在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西维尔注意到菲利克斯皱了皱眉，然后才走过去结果了小女孩。 简的视线一直跟着菲利克斯的动作，见他完成了自己的吩咐，才满意地微微颔首，眼神中满是得意。 第140页 奇怪。 西维尔立刻直觉到菲利克斯和简之间有所龃龉，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不清楚。 不知缘由的，明明只是极其细微的表情，西维尔对此的印象却极深。 而且看见菲利克斯皱眉，西维尔竟破天荒地对简也升起了几分不快来。 「西维尔，阿罗让我代他向你问好。你应该已经从高中毕业了，对吗？」简忽然说道。 西维尔心里勐地一沉，她长久以来所担忧的问题终是被强摆到了眼前，无法再去迴避。 「是的。」 「很好，看来很快就可以在义大利见到你了。」简的笑容扩大几分，侧首对其他三人说：「走吧，我想回家了。」 西维尔听到贝拉勐然松了口气，但她却直觉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离开，赶忙说：「好不容易从义大利来一趟，就这么离开不觉得太可惜了吗？要不要来福克斯玩上几天？」 「哦？」简的猩红双眼立刻盯紧西维尔，对自己竟然会受到这样的邀请十分诧异，「你邀请我们留下？」 「没错，为什么不呢？」西维尔尽可能保持镇静地微笑着。 贝拉喘着粗气，想要说些什么，被爱德华按住了。 西维尔的行为连库伦们都没想到，可这会儿大家都没出声，选择静观其变，他们相信西维尔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简与亚力克对视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肩，简这才应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邀约。 「我们住哪？」亚力克好奇地问，他比他的姐姐看起来要鲜活得多，性格也和他年少的外表更贴近，更像个活泼的少年人。 西维尔看了一眼卡莱尔，对方立刻会意道：「可以来我们家住，空间是足够的。或者我们可以再为诸位置办一处住所。」 「那就再买一间吧，快一些。」简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施捨般补充道：「没买好之前，我们倒是可以去你们那儿呆上一两天。」 卡莱尔微微躬身，「我们的荣幸。」 「带路吧。」简说。 卡莱尔看了一眼西维尔，见她点头，便领着沃尔图里回了家。 其他库伦们也紧跟其后，只有爱德华和贝拉留在原处。 「你们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西维尔等其他人离开很远之后才出声问道。 然而出乎西维尔所料的，爱德华摇了摇头。 「这个等会再说。你知道菲利克斯喜欢你吗？而且这也是阿罗跟简强调过的，他希望你能和菲利克斯成为一对。」 「……什么？！」 第七十八章 西维尔下意识就想否认爱德华的话，可残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这不对。 西维尔闭上眼，静下心来努力体会自己的感受，这才发现自己在听到爱德华的话后，心中是有一丝欣喜的。 不多，但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像一颗刚刚从土里冒了头的嫩芽，脆生生的，娇嫩而柔韧。 这太奇怪了，甚至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 她了解自己，如果不是因为雅各布，她甚至都不会产生任何情爱相关的念头。 她是那样深爱着雅各布，他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爱人，全身上下、由里到外，没有一处不合她心意，有时西维尔都会好奇这是不是母神早就按照她的喜好替她寻摸好的伴侣。 而他们现在的感情又是那样稳定深厚，西维尔相信雅各布也处在同一步调下，她相信他们的感情。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会对旁人的喜欢有所动容呢？ 更遑论是根本没见过几次面的菲利克斯。 而且……母神在上，他甚至还是敌对阵营里的高层！ 然而再仔细一想，西维尔这才惊觉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从菲利克斯给出她那枚纪念币之后，她对菲利克斯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对他的印象也几乎都是正面而积极的。 「杰克是对的……」西维尔不可置信地喃喃。 「什么？」爱德华和贝拉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西维尔的意思。 她勐地抬起头，语速飞快地解释：「杰克临走前说，我对沃尔图里来的其中某一个人有着信任感，当时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可现在我发现的确如此。 我信任菲利克斯，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相信他会帮助我，相信如果简他们试图对我出手他一定会阻拦，而这完全不正常。 我甚至发现我很高兴听到你说他喜欢我，有一种冲动在迫使我去找他问个清楚，然后抛弃一切和他在一起，虽然这股冲动很微弱，可它是存在的。」 爱德华的脸色变了，变得危险又凝重。 贝拉不明所以地看看爱德华，又转向西维尔，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喜欢雅各布了吗，西维？」 「不，她的意思是，有人在试图操纵她的感情，让她爱上菲利克斯。」爱德华同贝拉解释，视线却紧盯着西维尔，「我说的对吗？」 西维尔重重点头。 「我不明白，西维，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精神攻击免疫一类的法术吗？你告诉过我，那是始终自发运转着的，怎么还会发生这种情况？」贝拉一副世界观崩塌的震惊神情，不停微微摇头，由人及己，她也害怕有人会试图改变她对爱德华的爱意。 西维尔脸色难看地扯动嘴角，「这是个好问题。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了这个漏洞。没错，我能够保持思想清明，能够抵御一切精神攻击，但是情感联繫算不算邪念或是伤害呢？尤其是难以察觉的细微的好感。它像个针对我的全新病毒，绕过了我的防火墙，贝拉。」 第141页 贝拉无措地咬紧下唇，挽着爱德华的手越发用力收紧。 爱德华安抚性地在贝拉额头上亲了一口。 「那现在怎么办？」贝拉问。 西维尔深吸一口气，看着爱德华，「你刚才听到的那些，是谁的想法？」 「他们四个都有，但主要是简和菲利克斯。简想到阿罗告诫过她，要尽可能创造菲利克斯和你独处的机会，他很希望你能和菲利克斯相爱，这对你会加入护卫队是另一层保险，所以她答应了你的邀请。 而菲利克斯，他对你很感兴趣，我是指男女之间的那种。他也想到了阿罗的要求，加上他自己也觉得你的性格和长相很讨喜，所以准备这几天对你展开追求……」 「我的天哪……」贝拉惊唿着，担忧地望向西维尔。 与贝拉和爱德华的担忧不同，西维尔此刻反倒出奇地镇静下来，「沃尔图里的护卫中，有这样天赋能力的人吗？操控人的情感之类的。」 「让我想想……就我所知道的，马库斯的能力是能够感知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繫，但应该不是他，他只能看出来这些，却无法改变。但是……」 「但是什么？」 爱德华皱眉，迟疑着说：「但是，据说阿罗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并不是简他们四个，而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女人，她的能力似乎就与此相关。正是因为她特殊的天赋能力能够帮阿罗维护他与护卫队之间的紧密联繫，是他最忠心的属下，也是他维持统治最重要的根基。」 但紧接着，爱德华又补充道：「可这些都是未经证实的传言，即便是卡莱尔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或许这也只是传言罢了。」 西维尔沉思片刻，忽然笑起来，望向沃尔图里四人消失的地方：「是与不是，问问不就知道了。菲利克斯要追求我，对吗？」 爱德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是打算……？」 「没错，这件事已经让我知道了，哪有不好好利用一番的道理？」西维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别担心，既然我已经发现了这个漏洞，我就有办法把它重新堵上，不会让它影响我的思维和情感的。我先给杰克打个电话说下情况，你们先回去吧，耽误这么久，沃尔图里要起疑心了。」 爱德华点点头，先把贝拉送回家以后才回了玻璃房。 至于西维尔，别看她和爱德华说的时候信誓旦旦，实际上对于怎样和雅各布解释这件事，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 雅各布的号码早就被找了出来，拨号键却迟迟按不下去。 该怎样说呢？ 西维尔做了半天的心理建树，在空荡荡的战场上来来回回熘达了好几趟，眼看天都快黑了，才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 雅各布似乎一直在等这个电话，铃声刚响了一下，立刻就被他接了起来，随着一道重重的慨嘆的气音，雅各布的声音在西维尔耳边低低响起，「西维，我终于等到你了。」 西维尔浑身鸡皮疙瘩都被这一声嘆息给激了出来，她甚至能想像出此时此刻雅各布的表情和神态，那种担忧与松弛融合的复杂情绪。 而无论是第几次听见他的声音，那金属质感的低沉磁性的美妙声音，都会叫西维尔为之心动。 「杰克……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好，你说，我听着。」雅各布声线收紧，似乎察觉到了这段对话的不同寻常。 但西维尔却卡住了，几次张口，才费劲地组织好语言。 「沃尔图里没有走，我们成功应付了过去，但是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我阻止了，并且邀请他们来镇上住几天，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库伦家里。我也不太确定当时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就好像是母神在那一瞬间给了我指示，我毫无头绪地照办一样。但我保证，我会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的，所以可以拜託你和山姆说一下吗？沃尔图里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也不希望他们发现，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们在保留地待着，尽可能不要变身被发现，可以吗？」 雅各布「嗯」了一声，没有指责西维尔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也没有逞强说些「杀死这群吃人怪物」之类的蠢话。 他知道西维尔还有话要说，所以安静地等待下文。 被雅各布规律的唿吸声搔得耳根发痒，西维尔不得不把手机拿得远些，捏了捏发热的耳垂，才重新将它贴回脸边。 「还有就是，你之前走的时候说，我对他们其中有个人，有不同寻常的信任。」西维尔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语速，几乎可以说是字斟句酌地在解释了。「嗯，我想你说的是对的，你很敏锐，杰克。」 雅各布发出了非常明显的屏息声，随后便是一阵静默。 西维尔也不由跟着屏住唿吸，出于一种突如其来的奇异心理，她很想看看雅各布对此的反应，便没有第一时间继续解释，反而也跟着不再说话。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雅各布才轻笑一声，说：「嗯，我想我确实是比较敏感，在关于你的事情上。那么，他是……你们是朋友吗？」 「如果我说不是呢？」西维尔反问道，握紧手机的掌心甚至渗出一层薄汗来。 得到这个回答后，雅各布又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喑哑：「别吓唬我，西维，我受不住这个，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142页 浓烈的愧疚有如滔天巨浪，勐然将西维尔拍入千米深的海底，她的眼、鼻、耳、口全被灌进了咸腥的海水，封住了她的一切感官，唯有强烈的窒息感使她知晓自己还活着，可自责又像粗壮扭曲的海草，捆住了她的手脚，让她无法挣扎。 她骤然醒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幼稚得近乎残忍的试探。 「对不起，杰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容易误会的话，可能是因为我想再次和你确认你有多爱我。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试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事了……」 雅各布静静听着，顿了一会，才用他那仍旧发哑的声音问：「那么实际是怎样的呢？」 「有一个叫菲利克斯的傢伙，沃尔图里的领导者阿罗希望他能和我成为一对儿，这样我能对沃尔图里更死心塌地。所以，应当是他让人对我做了手脚，控制了我的情感，让我对那傢伙产生了一点好感，但实际上我们根本没见过几次面，连朋友都算不上。而且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杰克。」 在等待雅各布回答的那几秒钟里，西维尔产生了一种自己在等待审判的错觉，紧张得不自觉咬住了下唇，像被贝拉同化一样。 「西维。」雅各布终于开口，「你可以在我们往后余生里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反覆和我确认我对你的爱，只是……别再吓唬我了，好吗？」 「好的，我保证。」西维尔松了口气。 「那就好。」雅各布笑着说：「现在，和我说说那个叫菲利克斯的傢伙，还有那个叫阿罗的。别的我不是特别关心，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杀了他们？」 第七十九章 「你是认真的吗？」西维尔听得哭笑不得，「你想杀了阿罗？」 「不可以吗？」雅各布的语气却很认真，他显然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他对你有不良企图。作为男友当然要好保护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吸血鬼就该杀了了事。不是吗？」 西维尔正想向他解释阿罗的可怕之处，却恰在此时灵光一闪，怔愣片刻，随即她畅快地笑开了，「不，不，我想你说的对，杰克。我们可以杀了他，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办法。」 「也许就是这样！这就是母神给我的指示……」西维尔恍然地自语着。 因为思维运转飞快，说出的零星话语已经无法完整表达她的想法，雅各布并不能理解她断断续续说的计划，可这不影响他知道西维尔正处于灵感爆发的重要时刻。 因而他并不插嘴，也不多问，就像一口沉默幽深的井，静静陪伴着女友。 好不容易等西维尔理清了思绪，准备和雅各布详细说说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不远处的岩石上竟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菲利克斯。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他来得悄无声息，又刚好西维尔完全沉浸在思绪中，因而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西维尔不得不和雅各布匆匆道了声「菲利克斯来了，我等会儿联繫你。」就挂断了电话。 见西维尔终于发现了自己，也挂了电话，菲利克斯这才施施然从岩石上跃下，一步步朝她走来。 「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西维尔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果然，菲利克斯耸耸肩道：「我问了德米特里。你还没回答我呢，那是你男朋友吗？」 「没错。」西维尔淡然地说，澄澈的眼眸映着眼前男人分明的身影。 这种坦然的态度反倒叫菲利克斯颇为感兴趣，他勐然凑近西维尔，步步逼近她直到将她逼退至岩边，整个嵴背都贴上了石壁。 但他仍没停下靠近西维尔的动作，整个上半身都几乎要贴到西维尔的身上，双手从西维尔两肩上空穿过，撑在岩壁上。 一个标准的上位者的禁锢姿势。 他的鼻尖几乎要触到西维尔的髮丝。 「你很喜欢他？」菲利克斯沉醉地吸了吸鼻子，嗅着西维尔清冷如雪的发香，「你闻起来可真不错。」 这种被许多未成年少女津津乐道的、称之为「壁咚」的行径，西维尔此刻却只觉得格外被冒犯，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噁心。 算不上熟悉的男人突破了女生的社交安全距离，自以为魅力十足地、傲慢地、屈尊降贵地予以亲近，配合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语，这简直是世界破碎崩塌同一级别的恐怖故事。 当然，倘若是雅各布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那自然另当别论。 准确的说，雅各布不管做什么，西维尔都会为他心动。 也因此，当菲利克斯还要得寸进尺地将右手搭在西维尔肩上时，她动了。 干脆利落地握住了他下落的右手手腕，顶着菲利克斯诧异又满意的眼神，西维尔当机立断地趁其不备，用她所能做到的最磅礴的冰雪之力，以他的右手腕为起始点，瞬间将他整个人全部冻住。 还不止如此。 既然动了手，那便要展示出自己的绝对实力用以震慑。 冰封菲利克斯之后，西维尔有史以来第一次用了长老默默为三令五申不可使用的禁术——灵囚术，硬生生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大半来。 菲利克斯虽然没有天赋能力，可他的实力却也不止体现在卓绝的体格和战斗能力上，千百年的时光沉淀足以使他的灵魂被磨砺得坚韧强大，这就导致在他全力反抗的状态下，西维尔并不能过于顺畅地实施这个禁术。 第143页 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劲儿完成禁术，这当然可以。 但用在菲利克斯身上，就完全没有必要。 尤其是西维尔在对他动武时，心底还始终反覆涌动着不合时宜的不忍、心疼等情绪，这也极大程度地阻碍了她下手。 也因此，西维尔选择了及时停手。 灵囚术，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是对灵魂的囚禁，恰恰相反，它是让使用者可以将人的灵魂生生从身体里抽出，并可以将抽出的灵魂安放在任一物品上，无论死活。 施法的整个过程都伴随着剧烈的灵魂撕裂的痛苦，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最清醒的疼痛。与之相比，简的天赋能力甚至都称得上是舒适和享受，而如果地狱真实存在，那么地狱中的各项刑罚的总和，相较而言都算得上休憩。 也正是因为这种法术过于残忍狠辣，才被雪狼族封为禁术。 然而这会儿因为西维尔并没有将菲利克斯的灵魂完全抽出，对他造成的损伤也就远没有完整施法的严重。 西维尔站远了，掐着时间把他的灵魂扔了回去，又解开了他的冰封，平静地说：「对我放尊重些，吸血鬼。」 菲利克斯从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好不容易恢復过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他愣了一下，嘲讽地大笑起来，笑了好半晌才正视西维尔，用一种十分新奇的探究的眼神，意味不明地说：「你果然不是人类。」 「我从没说过我是。」西维尔非常冷静。 仿如两只互相不知底细的勐兽狭路相逢，哪怕心里没底，也要摆出勇勐无前的不要命的架势，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露怯被对方咬断了咽喉。 菲利克斯站直了身子，鼓起掌来，「真是厉害的招数，瞧，我们所有人都被你柔弱的外表骗了，天赋卓绝的人类少女……哈哈哈！难怪库伦们能毫髮无损地打败那群新生儿，想来也是你的功劳。就是不知道，阿罗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会不会愿意遵守和你的承诺。」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让菲利克斯失望的是，西维尔的表情一丝恐惧也无，仍旧平静得像一泊无风无浪的静谧的湖，叫人看不出深浅。 「所以？」 「所以，你要么干脆杀了我，否则等我回到沃尔图里，你就完了。」菲利克斯玩味地笑着，干脆靠在了岩壁上，颇有兴趣地等着西维尔的反应。 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矛盾神秘的女人，原本只有五分的兴趣一下子被拉满。 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被爱意控制，苦苦痴恋自己的模样了。 「是吗？我想以我展现出的实力而言，是不是人类已经不重要了吧？恰恰相反，如果我是个什么珍惜物种，以阿罗的性格会更加欣喜才对。只要我加入沃尔图里。」西维尔不动声色地挺直嵴背，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 菲利克斯抬手摸了摸下巴，贊同道：「你说的没错。」 说完，他就站直身子，抖落几下斗篷，准备离开。 「那么，祝你好运了，女巫。咱们义大利见。」 「等等！」西维尔高声叫住他，脚下却一动不动。 菲利克斯好脾气地转过身，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西维尔抿了抿唇，直勾勾盯着菲利克斯的眼睛看，试图从他那猩红一片的瞳仁里找到几分野心的痕迹。 但很可惜，她什么也没发现。 「你跟着阿罗多久了？」 菲利克斯简直要被气笑了，皱着眉说：「两千年了。你确定现在要和我闲聊？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安斯塔特小姐。」 西维尔并不回应他的质疑，自顾自继续问道：「那简和亚力克，还有德米特里呢？」 「德米特里和我差不多，比我晚一些，简和亚力克加入得迟很多。你究竟想说什么？」 西维尔忽然柔和了神情，连眼神都刻意变得关切而温柔，用她最飘渺的声音，谈心一般说着：「我对阿罗算不上熟悉，但你跟了他两千年，你一定很了解他的性格和想法吧？让我来猜猜，他一定最看重天赋能力，独特的、强大的天赋能力，是他选拔护卫队的标准。 你和德米特里、简、亚力克四个人，虽然都是他的贴身护卫，虽然你跟随他的时间最久，可在他的心里，你的地位又能在四个人中排到第几呢？ 整个沃尔图里，除了你和凯厄斯，还有那些没有战力的、被圈养的女眷们，好像都有天赋能力吧？而凯厄斯又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在阿罗那样畸形的评判标准下，你会不会觉得自卑、被排挤？又或者，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阿罗发现一个和你一样强大的近战能力绝佳的天赋者，那你还能留在沃尔图里吗？阿罗是个会顾念旧情的领导者吗？ 为了能够长久的被阿罗信任宠信，他又有读透别人心思的天赋能力，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每天都要压抑自己的恐慌、不满、愤懑和野心，菲利克斯，你就没想过改变吗？」 西维尔每说出一个字，菲利克斯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手上握拳的力度就再重一分。 等到西维尔全部说完，菲利克斯的表情已经黑云罩顶般阴郁。 他再也维持不住优雅沉稳的面具，暴露出早已腐朽的内里，将嘴角扯起一个近乎鬼魅的弧度，讥讽道：「那又怎样呢？阿罗，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是天生的王者。哪怕是给他当一条看门狗，也总好过四处流浪吧。」 第144页 「天生的王者？」西维尔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眯起眼，「那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帮你在他面前屏蔽思想呢？」 「你敢不敢把他拉下神坛，由你去做这个王？做那个制定规则、主宰一切的王？拥有阿罗现在所拥有的全部，甚至更好……」 清冷的女声飘渺如烟，细细裊裊地直往人心里钻，简直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 此刻，菲利克斯觉得自己就是那被蛊惑了心神的过路渔夫，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深海溺毙，但他无法自控地跟着西维尔的描述去幻想，情不自禁地舔舐不知何时冒出的尖牙。 「继续，说下去。」 第八十章 继续？ 哪个渔夫会在鱼儿上钩以后，再继续投餵诱饵呢？又不是做慈善。 西维尔见菲利克斯已经被勾起了兴趣，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淡然笑着不语。 这下子着急的就人成了菲利克斯。 他已经被西维尔勾动了邪念，这定然瞒不过阿罗。 掌权者对权柄的慾念是无穷无尽的，无论是谁，只要被发现动了染指王权的妄念，就都只剩下两条路——死亡，或者彻底反叛。 更何况是对于阿罗那样控制欲旺盛至极的王。 菲利克斯已经能想像到自己被阿罗读取思想之后将会面对的结局——被他那面热心冷的主子毫不犹豫地杀死。 他虽然速度快、力气大、技巧强，可阿罗麾下能人众多，而便是不提他们，单只一个凯厄斯就够菲利克斯应付的了。 他能以毫无天赋的资质走上王座，并稳坐至今，可不是靠的什么情分、智慧、或者容貌。 凯厄斯，才是沃尔图里最强大可怖的人形大杀器，尽管他看起来身材瘦削，柔弱无力。 菲利克斯曾有幸和他交过手，以切磋的名义，或许那也是阿罗蓄谋已久的试探。 也正是那一次，让菲利克斯知道了什么叫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碾压。 那双柔白的、纤细修长的手竟蕴藏着能轻易撕裂一切的可怖力量，那灵活柔韧的身体能够弯成任意的弧度，敏锐地躲开每一道攻击，而那双猩红的眼眸更是能洞察对手使出任何招式的念头，加以预判，然后一招制敌。 那次的切磋甚至不超过十秒，就走向了结局。 菲利克斯的双臂都被扯断，一条腿被打折，全身上下的大部分骨头都被敲得粉碎，若不是凭藉吸血鬼的强悍体质，早就当场殒命。 而他却连凯厄斯的衣角都没碰上，甚至是懵着被揍完的，等被打得丧失了行动能力才反应过来凯厄斯大概的出招轨迹。 那时的凯厄斯早就又坐回王座上，连头髮丝都没有丝毫凌乱，一派从容优雅。 他还记得当阿罗面向自己时难看至极的脸色，也记得凯厄斯不知是望向他还是阿罗的嘲讽眼神。 这场切磋，以凯厄斯大获全胜告终，也正是从那时起，阿罗开始组建护卫队，对凯厄斯的态度也更加温和。 然而事后，他却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修养好，这对吸血鬼的恢復能力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漫长。 可想而知，凯厄斯下了多重的手，又给菲利克斯造成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时至今日，每当看见凯厄斯面有怒容，菲利克斯都会不自觉的心惊。 诚然，今天被西维尔一招制住也让菲利克斯非常惊讶，那种灵魂被生生撕裂的痛苦也足够叫他对眼前的少女产生些许敬畏。可他到底并没有受伤，也就远比不上阿罗和凯厄斯带给他的恐惧。 「告诉我，怎么做？或者我现在就杀了你。」菲利克斯眼神陡然兇狠起来，那是恼怒与恐惧混杂后带来的狠辣。 「杀了我？你怎么和阿罗交代。而且，就凭你？」西维尔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把眼前这个刚好能够克制她的大傢伙放在眼里。 但她的表现却很能唬人，菲利克斯果然被慑住，不敢轻举妄动，眼神几经变换，最终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主动权掌握到手里，西维尔才终于满意地开始谈判。 「第一，我们会帮你想办法推翻阿罗，扶持你上位。但相对应的，你也必须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完全按照我的计划行动，不得有所欺瞒，或者阳奉阴违。」 菲利克斯想了想，点头应下。「可以，这很合理。但你说的你们是谁，库伦一家吗？」 「我们自然就是我们，是足够帮你成事的力量，也不会给你造成威胁，你不用管那么多。」西维尔口风严得要命，一点底也不漏。 见状，菲利克斯便无所谓地耸肩，示意西维尔继续。 「第二，我需要你列出一份你有把握能拉拢到的人，我是指沃尔图里内部的，他们的名单和天赋能力，以及阿罗、凯厄斯和马库斯的弱点，还有他们的经歷，哦，还有他们妻子的全部信息。这些都要尽快给我。」 「可以，这没问题。」 「第三，阿罗身边有个能控制他人情感的傢伙，我要他的信息。」 这一要求的提出，让菲利克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惊讶的神色。他诧异地看着西维尔，眼神肃杀而充满探究，好似第一次将她认真看在眼里，当成了值得尊重的对手。 「你竟然知道切尔西的存在？」菲利克斯紧盯着西维尔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第145页 西维尔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冷笑一声道：「我对你的好感。菲利克斯，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喜欢上你吧？这么诡异的情况发生了，我怎么可能没发现。」 「哦，这话听着可真叫人伤心。」菲利克斯重又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笑，半真半假道：「我对你可是真心喜爱的呢。」 西维尔根本没把他的废话听进去，淡淡说：「这些要求，你都没问题吧？」 菲利克斯挑挑眉，「当然，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请说。」 「我要知道你的计划，大致的计划即可，用不着你说的多详细。」菲利克斯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褪去，眨眼间便来到西维尔面前，紧紧盯视着她的双眼，似乎想从中找到任何一丝说谎的痕迹，「我这可是拿命在陪你赌，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两人现在的距离已经远低于西维尔能在菲利克斯面前确保自身安全的范畴。 这样近的情况下，她还没能使出什么法术来，菲利克斯就已经捏碎她的喉骨了。 可事已至此，她怎么可能胆怯退缩？ 西维尔拼命压抑心中的异样感，一种因为菲利克斯靠近自己而止不住的小小的欣喜雀跃，让自己看起来冷漠而疏离。 「不过分。但在没拿到你的名单和信息前，我可做不出什么具体部署。我能说的，就只有出其不意，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出其不意，分而化之，逐个击破……」菲利克斯低下头揣摩着这几个字，口中喃喃，眼神明灭不定。 过了一会儿，许是琢磨出了些什么，菲利克斯抬眼看西维尔，笑得和风细雨：「你当真不考虑考虑我吗？我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是我两千年来第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儿。」 心跳勐地错漏一拍，西维尔不由拧起眉头。 「你话好多。」她摆出冷漠的表情，竭力不让菲利克斯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公事公办道：「至于屏蔽阿罗对你思想的读取，我有两个不同的办法，直接屏蔽我们今天的所有谈话内容和你的想法，就像这是一段空白，或者，伪造一个记忆片段。」 「会影响我的记忆吗？」菲利克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感兴趣地问道。 「不会。」 菲利克斯摸摸下巴，视线在西维尔身上转了一圈收回，「那我选第二种，但伪造的内容是什么样的，得由我来决定。」 「可以。」西维尔点点头，「既然我们达成了合作意向，那不如现在就定下契约吧。」 「什么？」 半晌后，菲利克斯盯着自己小臂上凭空出现的黑色图案仔细打量，翻来覆去的看，又用手指搓了搓，确定不掉色，才抬起头，用咏嘆调的口吻对西维尔赞美道：「你真是太让我出其不意了！美丽的安斯塔特小姐，或者我该称你为女巫阁下？」 「别学阿罗那一套。」西维尔简直想要不雅地翻白眼了。 「抱歉抱歉，跟在他的身边久了，难免会被带偏一二。」菲利克斯这会儿心情好得出奇，笑容明媚灿烂，看得西维尔直晃眼。 她不得不用指甲掐着手心，以疼痛唤回理智。 和菲利克斯相处的时间越长，那种好感的便增长得越发迅速，就像给那株嫩芽悉心浇了水、施了肥，萌发抽条的态势简直令人心惊。 还没等西维尔从这种令人作呕的心动中挣脱出来，就听菲利克斯话锋一转问道：「但是刚才的誓言中，还加了不得互相伤害的条约？我可不记得咱们一开始定的约定有这一条。」 「为了避免你过河拆桥。」西维尔扬起礼貌的假笑，「从你现在的反应看来，这条加得很有必要。」 菲利克斯眼神亮了，他看着西维尔，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眼底的势在必得明晃晃地招摇着，让西维尔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别搞错了那条的内容，不仅是你我之间，阵营之间也是如此，你不能授意或者暗示你的下属与我们为敌。」西维尔皱着眉提醒，强耐着被菲利克斯注视引起的一阵阵心尖的酥麻。 「你可以相信我的，我亲爱的西维尔，切尔西给你的感觉也并不都是虚假。」菲利克斯看出了西维尔的异样，眯了眯眼，轻笑着问：「你看起来不太舒服，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女士。」 「你该走了。」 面对西维尔越发的冷漠，菲利克斯耸耸肩，半点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直到以西维尔的视力都无法再捕捉到他的身影时，她才终于松开握紧掌心的手，扶着身旁的树干一点点挪动着往下坐。 好不容易坐下以后，她将背靠在树上，低头看自己掌心掐出的十个深深的月牙白痕，无力地嘆了口气。 她终于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状态，那些不可展示的异样并不完全是因为对菲利克斯诡异的好感。 手机屏幕亮起，停留的界面仍旧是打给雅各布的那通电话。 再次按下通话键，听到男声的瞬间，西维尔才放松了挺到僵直的肩背。 「杰克，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还在山下，对，我现在自己走不了……不，不，我没什么事，只是用了禁术以后被反噬而已……嗯嗯，好，我等你。」 「我很想你，杰克……所以请快点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能看到你的模样。」 「我爱你。」 第八十一章 第146页 天色已经黑下去了，在白日里郁郁青葱的树木此时也成了黑黢黢的扭曲的影，入眼的一切都只有深深浅浅的黑与灰。 身下的泥土已经干硬冷透，坐着硬邦邦的，一点儿也不舒服。 西维尔靠着快要枯死的粗树干，仰头看天，看天上的星辰，等月亮慢慢爬上来。 这样璀璨的星空不禁会让人徒生苍茫辽阔的孤寂感，在这广阔无垠的世界里，再强大的个体也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但西维尔只稍稍想了一会人与自然的哲学问题，就不再纠结，放空了思绪欣赏繁星明月，挪动身子微微调整坐姿，静静等着她的情郎的到来。 又过了一会儿，夜风开始唿啸，夜行生物开始出巢觅食，和鸣虫一起应和着夜风奏响奇妙的乐章。 西维尔正欣赏着这静谧与喧嚣交织的音乐，唿听得一声嘹亮的狼嚎，循声看去，便见一只巨狼从林子的黑影中跃出，高高跃起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明亮极了，显出他漂亮耀眼的火焰一般的红棕色皮毛。 是雅各布！ 西维尔立刻坐直身子，心底的喜悦烟花入空般炸裂四散，视线紧紧黏在了巨狼的身上，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而在雅各布的眼中，他所看到的一切却与浪漫热烈毫不沾边。 他心爱的姑娘苍白着脸，面上毫无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泛着青白，柔弱地靠坐着，一看就知道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月的银辉洒在她身上，让她有种马上就要腾空而去的缥缈仙意。 雅各布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你还好吗？天哪，你身上好冰，生病了吗？」雅各布变回人形，顾不得找个地方换衣服，赶紧将西维尔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你看起来好虚弱，发生什么了？」 「唿——」 西维尔被暖意包围，舒爽地慨嘆，将雅各布抱得更紧了些，头靠在他的肩上喘息。 「为了让菲利克斯见识到我的厉害，我用了族里的禁术，禁制反噬就是这样。不用担心，杰克，我并没有把术法完整地使出来，只要休息两天就好了。」 「该死的！」雅各布怒不可遏地咒骂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那讨人厌的吸血鬼撕成碎片。 「别这样，杰克，我已经和他谈妥了，他已经是我们的盟友了。」 西维尔气若游丝地说着，说上几句就得歇一会。 她和菲利克斯的对峙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气力，现在的状态都是等雅各布时，好不容易重新积攒出来的力量，支撑不了太久。 见到西维尔如此情态，雅各布也顾不上继续针对情敌，满心满眼都是他病恹恹的心上人，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怜惜得不行。 「那么，我想你现在也抓不住我的狼毛了，对吗？我抱你回去吧，你只需要勾住我的脖子。能坚持住吗？」 西维尔幅度极小地点点头，轻声说：「那你需要先把裤子穿上，杰克，我可不想明天上小镇新闻头条。」 雅各布双颊一红，只得将西维尔先放下，钻到树后换好衣服再出来。 他动作极轻柔地抱起西维尔，好像她是什么一触即破的泡泡，生怕弄得她有一点不舒服。 而从见到雅各布起，西维尔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消减过。 那与面对菲利克斯时全然不同的感觉，甜蜜的、热烈的、踏实与心安的感觉，让她对自己的情感状态彻底放了心。 她对怎么消除切尔西的能力影响已经有了方案，现在只需要等她被反噬的后遗癥结束，恢復力量，就能抹去她对菲利克斯那莫名其妙的虚假好感。 回家的一路上，雅各布都没有说话。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捨不得让西维尔因为说话再消耗体力，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 这晚雅各布没有回家，在西维尔家里照顾了她一整夜。 西维尔第一次体会到禁制反噬的感觉，在床上躺足了两天才彻底恢復过来。 期间贝拉他们都来过，都对西维尔的状态惊讶嘆息不已。 菲利克斯也几次想过来，但都被西维尔拒绝了，她绝不会在他面前展露自己虚弱的一面，那可不利于这场合作。 但为了让西维尔能帮他在阿罗面前做好屏蔽，菲利克斯又不得不一直留在福克斯等着，还要应付简他们的催促。 无奈，他只能谎称自己是去和西维尔见面，然后一个人熘达出去老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一个人回去，假装约会很顺利。 等到第三天，菲利克斯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快要爆发的时候，西维尔终于同意和他见面。 「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安斯塔特小姐。」 一见面，菲利克斯就憋着火气，阴阳怪气地嘲讽。 可当他迎上西维尔视线的瞬间，脸上的怒容便顿住了，慢慢的，讥讽的意味全都褪去。 他发现了西维尔眼神的变化，那是一种对待陌生人的温和有礼，被切尔西刻意勾起的情愫已经尽数斩断。 瞳孔勐然收缩，心头被一种失控的莫大的恐慌笼罩。菲利克斯强压住这种情绪，飞快换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如他和西维尔初见时的优雅痞气。 「我们的契约一经达成，不得违背，对吗？」他嘴角噙着笑，却仍是忍不住沉声询问，想要再次确认，求个心安。 第147页 切尔西的能力有多强，是他这千百年来亲眼见证的。 整个沃尔图里两三百护卫，个个都有着惊艷绝伦的天赋能力，还有凯厄斯和马库斯两个长老，都在切尔西的能力下被玩偶般操纵，没有一人能够挣脱。 这才两天，西维尔就能摆脱她的影响？ 这是怎样的实力！ 菲利克斯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一直在刻意藏拙？ 回想前两次西维尔在沃特拉的表现，所展现出的形象与她此刻真实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又或者，难道现在她所展露的实力，就是她的真实水准了吗？ 精神类的攻击性天赋对她无效，控制型的能力又被她轻松发现然后摆脱，那也就意味着远距离作战对她毫无威胁。 而一旦贴身和她作战……菲利克斯还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被一瞬间冻成冰块的，还有接踵而来的痛感，就算没到望而生畏的地步，他发誓，他也绝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这样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的人……一个神秘莫测、实力强大的女巫……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亦或者，最开始她就是故意接近沃尔图里，引起阿罗的注意？ 莫非她所图甚大？ 菲利克斯一开始阴谋论联想就停不下来，这导致他眼里的西维尔越发深不可测，视线一瞬不敢错地盯着她，生怕她一时兴起，再给自己来一次冰冻抽魂大礼包。 西维尔并不知道这短短一句话的背后藏了多少的百转千回，她还以为是菲利克斯想反悔，赶紧说：「当然，不可违约。相信我，违约的后果你不会想尝试的。」 这话听在菲利克斯的耳里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当即微笑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非常温和地询问西维尔什么时候可以给自己做思维屏蔽。 「现在就可以。上次你说想自己设计屏蔽部分的替换内容，你想要什么样的？」西维尔好奇地问。 她还挺想知道菲利克斯打算把这段记忆改成什么样的。 「额……」菲利克斯突然发现自己原本想的虚假记忆，也许会让西维尔觉得冒犯，尴尬地张张嘴，随后把嘴唇抿紧，垂睫遮眸，掩盖自己茫然的眼神，开始飞快运转大脑重想。 西维尔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 菲利克斯以为这是西维尔不耐烦了，可他还没想出新的来，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你对我产生了好感，我们出去约会什么的，咳，可以吗？」 「可以。估计这也是阿罗希望看到的。他会随时查看你们的记忆吗？」 西维尔发现了他态度的微妙变化，但并没有过多在意。 她从未把菲利克斯看在眼里，他只是一个在恰当时机出现的合适的盟友罢了。 「不会。当然，如果我们外出执行任务，回去以后他会进行查看，以便了解情况。平时在城堡里，他很注重尊重我们的隐私，几乎不会主动要求记忆读取。」 想了想，菲利克斯又补充道：「简和亚力克除外。他们两把阿罗当成父亲一样尊敬，能够被阿罗肢体接触或者读取记忆，在他们看来都是关系亲密的体现，所以他们会自己主动要求被阿罗翻看记忆。」 西维尔瞭然点头。 制作一段虚假的记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这花费了西维尔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才确保让阿罗看到的内容足以以假乱真。 思想的屏蔽倒是很简单，将净化术简化后施加在菲利克斯身上即可。 为了维持住这种屏蔽与伪装的状态，西维尔还特地做了个法阵，藏在一枚戒指上，让菲利克斯贴身戴着，并特地针对切尔西的天赋，在法阵上加了隔绝其能力的额外功能。 「如果你发现戒指上的红宝石颜色变淡，就说明法阵要失效了，来找我重新激活，明白吗？」 菲利克斯应声，戴上了戒指，又仔细体会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你可以和阿罗说，这是我送给你的定情礼物。」西维尔难得地同菲利克斯开了个玩笑。 菲利克斯深深看了她一眼。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他终于能够克服对西维尔的畏惧，恢復原本的相处模式。 可他仍然心有余悸，翻转戴着戒指的手来回看，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的魔力这么强大，一定是非常了不起的女巫吧？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厉害的女巫，或许你也并不是十七八岁？」 西维尔笑了，她听出了话中的试探，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丢下一句「你觉得呢？」就不再说话，徒留菲利克斯自己脑补。 「好了，你该走了，吸血鬼。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替我向阿罗问好。」 第八十二章 菲利克斯深深看了一眼西维尔，后者淡笑回望，极致深黑的瞳色让她古井无波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深不可测。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对这场滔天的密谋有丁点担忧。 可菲利克斯已经被骗上了贼船，所以哪怕这场豪赌是用了他的命做赌注，他也已经无法再回头，只能选择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即便她如此神秘，甚至不愿告知自己她的真实身份。 菲利克斯抿紧了唇，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再交代，一眨眼便消失了。 见对方离开，西维尔才缓缓放下笑到僵硬的嘴角。 第148页 和菲利克斯的交流并不比面对阿罗轻松多少。这个看起来徒有武力值的大块头，实际上也同样的心思深沉，难以取信，尤其是在脱离了那层好感滤镜之后，才更真切地感受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里的试探与怀疑。 西维尔想起先前盲目信任菲列克斯的自己，总会不可避免地一阵胆战心惊。 好在，没一会儿西维尔就接到了爱丽丝的电话，说沃尔图里的四个人已经离开了福克斯，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和菲利克斯达成正式合作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想要对付沃尔图里，或者更准确地说，对付阿罗，要做的准备实在太多太多。 阿罗已经统治了吸血鬼世界两千多年，这其中一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挑战他的地位，从欧美到亚非，还有从前的王族罗马尼亚，可他们都失败了。 西维尔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将计划推敲再推敲。 而现在要做的最要紧的事，就是说服库伦们，这是她当前计划里的第二步。 库伦家族和德纳利家族，几乎是吸血鬼的社会里已知的两个最大的家族，当然，在沃尔图里之外。 而且巧合的是，这两个家族关系亲密，有着同样的素食饮食习惯。 说服了库伦们，想要再说服德纳利家族就会轻松许多。 沃尔图里有着最顶尖的吸血鬼战力，且护卫队数量庞大，只有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才有战胜他们的可能。 两个大家族牵了头，再加上卡莱尔广泛交友的良好名誉，才能团结到更多的小家族和流浪者们，再召集沃尔图里的仇家们一起，才勉强能有一战之力。 除此之外，对于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奎鲁特狼人们，西维尔很犹豫。 这与对付维多利亚完全不同，维多利亚的目标是贝拉，一个普通人类，她还创造了一支新生吸血鬼的军队，将他们领到福克斯镇上来，这是对狼人们领地与正常生活的巨大威胁，他们才会愿意和库伦合作。 可这场与沃尔图里的纷争，本质上是吸血鬼的内部矛盾，顶多再加上西维尔自己，与狼人们全然无关。按照西维尔对山姆和比利的了解，他们也不一定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而且西维尔并不希望雅各布参与其中，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宁可自己涉险，也不想她的小狼受一点伤，这是她不算光明正大，却无可迴避的私心。 可如果没有狼人们的帮助，他们真的能赢吗？ 思来想去，西维尔也无法下定决心。 好在她和雅各布约好的是晚上一起吃饭，西维尔便决定利用白天剩余的时间去找卡莱尔他们，先明确库伦的态度再做决定。 到了玻璃房以后，西维尔发现爱德华此时不在家。 问过其他人才知道，简他们在这儿待的这段时间，爱德华紧张得不行，恨不得时刻跟着四人，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生怕哪里惹得简和亚力克心情不好，会出手惩戒他们。 因此，他也一直没去见贝拉，只让爱丽丝时不时去看顾一下，以免被沃尔图里想起贝拉来，再惦记上她。 这可把爱德华憋坏了，四人一走，他就马不停蹄地冲去贝拉家，缓解他对小歌唱家的彻骨相思。 爱丽丝将西维尔拉到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问：「西维！终于见到你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留下简他们几个了吗？」 这个问题，显然其他人也都很想知道，于是众人都围了过来，等待西维尔的解释。 面对库伦们好奇却充满信任的目光，西维尔突然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强烈自责。 说到底，要推翻阿罗这件事，是她自己决定的，与库伦们并没有太大的关联。可现在她却要把他们拉下水，捲入这场不知结局的深海漩涡里。 他们明明都是这样友善体贴的好人，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这一瞬间，西维尔忽然就说不出口自己的计划了，皱紧了眉，无法出声。 卡莱尔见她表情有异，慈爱地将掌心贴在她的肩膀上，温和道：「是有什么难处吗？告诉我们吧，西维，你知道的，我们早就把你当成家人了。」 埃斯梅贊同地点头，「没错，孩子。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尽管说，不必顾虑。」 西维尔环顾众人——罗莎莉无可无不可地耸肩，紧贴着她的艾米特对西维尔挤眉弄眼，爱丽丝抱着她的胳膊不放，眼神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就连贾斯帕也微微颔首，无声认可着医生夫妇的话语。 很难去形容被这样一群人环绕是种什么感受。 西维尔和他们没有任何亲缘关系，除了友谊，她和这个家族中的任何人都没有更密切的联繫。甚至在最开始，她还将他们当作需要警惕怀疑的对象，和他们签订了并不完全公平的契约。 可如今，他们说，西维尔已经是他们的家人，成为他们密不可分的整体的一员。 对西维尔发出的指令，他们可以不做考虑的答应并遵从执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质疑。 当事态突变，西维尔匆促应对之下，第一个能想到的依仗，也是库伦家族。 就像漂泊的种子寻觅到了她的土壤。 那是对于旁人而言过于湿润阴冷的泥土，可于这枚种子而言，却始终温暖舒适地将她包裹着，提供所有生长需要的营养水分，安全得宛如回到母体。 第149页 西维尔沉重的四肢与肩背，在库伦们鼓励的眼神里逐渐恢復力气。 她仍旧因自责而眸光闪烁，却不曾错开视线，算不上流畅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留下他们是因为……爱丽丝，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从义大利回来时，我的提议吗？」 「什么？」爱丽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双眼蓦然圆睁瞪大，惊讶极了，「你想推翻沃尔图里？？！！」 「没错，是这样。为什么不呢？」 她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关于阿罗的贪婪、切尔西的控制、菲利克斯的野望，关于推翻阿罗三人之后吸血鬼社会的秩序重建，关于贝拉、爱丽丝以及她自己解决后患的平静生活…… 坦白的开头总是最难的，然而一旦过了那个阶段，陈述就变得顺滑起来。 「就像爱德华说的，凭德米特里的能力，沃尔图里早该找到维多利亚了，可他们来得那样迟，就是希望我们能够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利。 还有在义大利那次，阿罗对爱丽丝能力的觊觎已经全都写在脸上了。你，我，加上贝拉和爱德华，四个独特而强大的天赋能力者，在阿罗看来，就已经远远不止是足够让他对库伦家族下手的份量了。 不然你们觉得他为什么会一下子派出四大贴身护卫出动？不仅是为了查清楚情况，还想趁机将我们四个带回去。如果不是我们赢得太快，而且无一伤亡，简他们一定会动手，卡莱尔你了解阿罗，他做得出这种决定。 所以，既然阿罗已经开始採取行动，我们为什么要坐以待毙？为什么不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沃尔图里已经坐了两千多年的江山，也该是时候有人来踹翻他们的王座了，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卡莱尔还没来得及说话，艾米特便忍不住插嘴道：「我喜欢你的计划，西维尔。该死，你怎么就不是吸血鬼呢？便宜那群大狼了……你太对我胃口了，如果你是我妹妹该有多好。」 埃斯梅瞪了他一眼，对着他的脑袋轻轻唿了一巴掌，「不许乱说话。」 艾米特憨笑着挠挠被打的地方，那样轻的力道自然是不疼，可警告意味却很浓。 埃斯梅从没动过粗，她一向再温柔不过了。 卡莱尔沉吟半晌，和埃斯梅对视一眼，沉声开口：「我们可能需要等爱德华回来以后再讨论这件事，抱歉西维，我们现在不能给你答覆。」 西维尔当然能够理解，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惊世骇俗，没有提前和库伦们商量就仓促和菲利克斯合作虽然是情势所迫，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她的一份私心。 从简的表现来看，阿罗的耐心已经告罄，她必须在对方下手前做出决定。 所以如果库伦们拒绝，她也会坦然接受这个结果，然后另寻他法。 她或许会四处游歷，联合其他吸血鬼，也或许会直接奔赴沃尔图里，和菲利克斯里应外合，找机会对护卫队下手…… 契约已经达成，推翻沃尔图里就势在必行，哪怕无数次变更计划，也不会影响她的决心。 话说到这儿，能说的西维尔已经都说清楚了，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反而显得像她在逼迫库伦一样，这可不是西维尔希望展现的。 她是真心将库伦们看成亲友家人，无论他们最后决定是否加入，她都不会改变对他们的看法。 于是西维尔干脆地起身告辞。 埃斯梅主动提出送行，西维尔便和她笑着走下楼梯，走出家门。 「西维，希望你没有因此误会什么。」即将分别时，埃斯梅拍拍西维尔的手背，像个生怕女儿想不开的送嫁母亲一样苦心孤诣。「你的计划很好，西维，但实在太过大胆，我们需要时间消化。卡莱尔他不仅要对我们负责，还有你所提到的，他的朋友们，他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给我们点时间思考，好吗？」 「当然，这些我都明白。」西维尔含笑颔首，「也要麻烦您转告卡莱尔，不论你们怎样决定，我永远都会是库伦最忠心的朋友，这点永远不变。」 埃斯梅神色怔松，眼神中多出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像是歉疚，又像是果决。她伸出双臂，轻轻拥住西维尔，喃喃道： 「我很抱歉，孩子，非常抱歉。」 第八十三章 「你喜欢这个吗？」 「什么？」西维尔蓦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正在家里和雅各布约会。 烛光沉沉，橘色明亮的小小烛火映着雅各布俊美的面容，他的眼神却如水波般缱绻深情。 「你喜欢这道菜吗？」雅各布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西维尔沖他笑笑，又尝了一口那道菜，才给出肯定的答案，「喜欢，味道很不错。」 「是吗？那它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雅各布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十指交握，好整以暇地等着西维尔的回答。 西维尔顿住，开始回想刚才那一口吃下去是个什么滋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将注意力放在这顿饭上，吃得食不知味的。 准确地说，她一共也没吃上几口。 雅各布见她被难住，嘆了口气，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看起来很困扰，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 「额……」 「告诉我，西维，我们应当为彼此分担的，不是吗？如果是我有了什么麻烦，你也会想知道的。」雅各布凝视西维尔的双眼，眼神沉静而有力，好像通过这样简单的视线相接就能给予西维尔力量似的。 第150页 西维尔却当真被鼓舞到，犹豫几秒就选择了坦诚以待。 她把对沃尔图里的打算、和菲利克斯的合作还有库伦家的迟疑都告诉了雅各布。 当然，关于狼人的那部分她并没有说，西维尔并不希望雅各布参与其中，她打算直接和山姆商谈。 雅各布听完，却立刻敏锐地发现了西维尔试图隐藏的部分。「等等，西维，你先邀请了库伦家的吸血鬼们，却没邀请我们吗？我们对付吸血鬼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忘了我们奎鲁特的勇士在上次的作战里是多么英勇吗？」 「当然不是，杰克，我怎么会低估你们呢？你们就像我的族人一样……只是沃尔图里和维多利亚的杂牌军完全不同，他们要危险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远在义大利。如果双方交战，交战点也大概率是在义大利。我觉得山姆不会愿意让大家因为远在天边的敌人而卷进危险里，沃尔图里对奎鲁特并没有什么威胁。」 雅各布闻言，也不由陷入深思中。 山姆的确是这样的人，责任感极重。除了艾米莉，部落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该死，这种时候我就后悔不该把首领的位置让给山姆了。」雅各布不忿地嘟囔着。 「首领？让给山姆？」 西维尔好奇地歪头，像只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的小动物，直把雅各布看得脸红。 「好吧，其实是，额，伊弗雷姆·布莱克是我的爷爷，他是上一任的酋长，也是上一批觉醒者的首领。按照血脉继承，本来应该由我担任首领。山姆在我觉醒之后也找过我，要把权柄移交给我，但我当时觉得太麻烦就拒绝了。」 「哇哦，杰克酋长，真是难以相信我是在和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约会，这可真是太荣幸了。」西维尔笑着打趣，被雅各布握住的手翻过来回握，纤细的手指缓缓从雅各布的指缝中插/进去，十指相扣。 「嘿，圣女大人，我才是那个该觉得荣幸的傢伙吧？你可是货真价实的雪狼族圣女，而我连一天酋长都没当过。」雅各布轻轻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沙哑而低沉的轻笑声在房间中迴荡。 笑过一阵，西维尔原本都打算揭过此事，好好享受两人独处的美好夜晚，雅各布却忽然双眼一亮。 「我知道了！」 「什么？」西维尔不明所以。 「我知道了让山姆同意的办法！事实上，其实我也想这么做很久了，之前一直没机会和你提，也怕你会不同意……」 西维尔更迷惑了，正想细问，就听雅各布吐出一句话来——「烙印我，西维。」 「你疯了吗？？？」 西维尔勐地站起身，椅子被她巨力推开，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之后，因为重心不稳没能停住，重重倒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剧烈地喘息着，被雅各布的话勾起许多过往并不美妙的回忆。 烙印雅各布？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西维尔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她不可能给她的爱人套上这种枷锁。 那是践踏，是禁锢，是奴役！ 雅各布也没想到西维尔的反应会这么大，同样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跟着起身，试探着靠近西维尔，见她并不排斥，才将双手放到她肩上，微微用力握住。 「西维，你听听我的想法，好吗？」 西维尔并不说话，只拿眼觑他，用眼神示意雅各布继续说。 雅各布看得心里想笑，觉得女友简直可爱得不像话，面上却憋住了心思，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想法。 「你瞧，西维，你还没有找到立刻就把烙印完全解除的方法。现在只能等烙印生效再着手解除，被动又让人忍不住恐慌，简直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要等到能完全消除诅咒，就连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不是吗？ 那如果有一天，这件事也发生在了我身上……即便你之后救了我，可我不愿意，西维，哪怕只有一天、一分、一秒，我都不希望我的心里装的不是你。你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被其他人烙印对我而言是一种侮辱、一种毁灭，对我们的感情也是。我会一辈子活在痛苦和愧疚里，我不希望这样，西维，我不想有任何人、任何事破坏我们的感情。 既然如此，在我还保留着自由意志的时候，我希望我能有选择。我希望你能烙印我，西维。如果这个人是你，那我们就能完全心意相同，我可以用我的全部去爱你、守护你，你会真正意义上成为我的生命，我能和你同生共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示爱，西维，你能理解我吗？」 是……这样的吗？ 西维尔怔住了，不由自主地顺着雅各布的描述想像，如果一个陌生的女孩儿成了雅各布的烙印者，会是怎样—— 她的小狼、她的杰克会用比看着她更炽热的眼神去看那个女孩儿，会对那个女孩儿说着更加浓情蜜意的情话，会离不开对方，会对自己不再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会在自己提出解除烙印时剧烈反抗…… 她从未想过这些，在发现自己有了解除诅咒的办法之后，她就得意忘形了。 这是怎样可怕的可能性。 雅各布说的对，这种事的发生哪怕只有一秒，性质就全变了，它存在过，就会永远留下伤害。 雅各布还在轻声劝说着西维尔，慢慢将西维尔搂紧怀里，时不时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随后又继续怜爱地诉说自己的爱意。 第151页 西维尔从想像出的画面里挣脱，突兀地打断了雅各布，「我同意。」 「什么？」雅各布愣了一瞬，随后喜出望外地和她确定，「你愿意烙印我了，是吗？」 「没错。」西维尔重重点头，「你是对的，我无法忍受另一个女孩儿成为你的烙印者……如果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那我希望她是我。」 雅各布兴奋极了，勐地将西维尔托举而起转了一圈，随后傻笑着将她放下，喘着粗气贴近西维尔，」我愿意，西维，你不知道我有多期盼这件事。」 「只是烙印而已，别说的好像你在求婚一样。」西维尔捏了捏雅各布的耳垂，随口抱怨道。 「或许我是呢？」 西维尔的动作顿住，讶然望向她的男孩儿。 「你是认真的吗？现在？你在和我求婚？」 雅各布耸耸肩，「为什么不呢？虽然我还没成年，也买不起像样的求婚戒指，我甚至高中都没毕业，没有稳定的工作……但是，我们最终总会走向那个结局的，不是吗？」 西维尔想说些什么，可此时此刻似乎所有的话语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一个词能形容她的心情，于是她只能徒然地张张嘴又闭上。 她当然希望和雅各布长长久久地相爱相守，共度此生，可是对于结婚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至少之前没有。 但是要拒绝雅各布吗？她又捨不得，况且他说的没错，他们总会步入婚姻殿堂的。 所以她迟疑着点点头，满脸凝重。 雅各布被她的表情逗笑，呛着低笑的气音，摸了摸西维尔柔顺的发顶，「别被我吓到，西维，我可不是要求你现在嫁给我，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求婚，是我在向你表白爱意而已。但我想，如果你烙印了我，你就得对我负责了，对吗？」 这次的点头，西维尔要有底气得多。 「这就是我的目的，西维。至于结婚，或者正式的求婚，会发生在我具备了作为丈夫的基本素养之后，学歷、年龄、工作、车子、房子……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而我，会将这些一一献给你，即便你并不需要。或许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富可敌国的大作家了，但是，嘿，西维，不许嫌弃我。」 「我不会的，我保证。」西维尔也笑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畅想着两人未来的共同生活。 那一定美好极了。 或许结婚也不是件坏事，西维尔心想，如果那个人是杰克的话。 「那么现在，烙印我吧，西维。」雅各布在西维尔额上印下深深一吻，「我不会反抗的，我也保证。」 第八十四章 被烙印是种什么感觉？ 雅各布问过山姆，也问过艾米莉；和族人讨论过，也在狼群思维共享时感受过山姆的情绪；他了解一切的理论，也曾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才知道从前的认知全是空白，是虚无，是遮住眼帘的迷雾。 烙印的过程快得让人意想不到，可时间又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厘的改变与感受都那样清晰，被深深刻在他的心上，像是在他的每根骨头的每一寸，都雕上一朵环绕荆棘的玫瑰。 大约是西维尔不算人类的缘故，即便她的灵魂强度实际要比雅各布高上许多，也无法触发诅咒的被动生效，因此烙印只能由西维尔自行操作。 其中的运行原理大约是很复杂的，西维尔和他解释了一通，但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只知道大约是两人的灵魂进行了交缠，然后他的灵魂就被沾满了西维尔的气息，从内而外地被彻底标记、完全烙印。 而这一过程，根据西维尔的结论，会让他们的烙印比其他人的更加紧密，难以解除。 还有随之产生一些奇妙的副作用，譬如强烈的情绪波动会造成两人之间的心意相通，譬如雅各布的灵魂力量会被西维尔的能量浸润滋养而大幅度提高，就连他的力量、速度、身体强度也得到了提升强化…… 他比从前更强，甚至是超越奎鲁特狼人整个族群歷史的强大，这註定了他会成为奎鲁特的新歷史记录，会拥有独属于他的传奇故事。 但这些对于此刻的雅各布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他被圈定了。 地心引力就此消失。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诞生了新的连接线，密密麻麻的无形的连接线全都牵在西维尔身上，她成为他的引力，让他能在这个世界继续停留。 她的喜怒成为雅各布行动的唯一指向。 细密的连接线逐渐交织彙编成网，将雅各布的灵魂一整个儿的包裹住，那是比回归母体还要惬意的感受，无与伦比的安心和满足充斥着胸腔，舒爽的感觉一直延伸到雅各布的每根脚趾尖。 他几乎想要发出难耐的呻/吟了。 然而极致的快/感过后便是一阵不可抵抗的无力感，他的膝盖猝然发软，雅各布一下子踉跄着单膝跪地，他赶紧双手撑地才免去轰然倒下的尴尬局面。 于是反覆调整唿吸。 一点点蓄力。 或许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雅各布终于撑起身子。 他侧身避开西维尔的搀扶，慢慢直起腰来，这让他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向公主宣誓的骑士，尽管他的爱人并不是娇弱的、需要被保护的小公主。 第152页 那是他的女王，他的主…… 「你还好吗？杰克？杰克？」西维尔并没在意自己的搀扶被让开，重又扶住雅各布的胳膊，焦急地唿唤，「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感觉怎么样？」 雅各布晃了晃脑袋醒神，大约过了一两秒才彻底回归现实。 他露出一个虚弱却极为满足的浅笑，「我好极了，西维，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天哪，我对你的爱简直像被压抑了喷发的涌动的灼热岩浆，简直快要把我吞没了。」 「怎么，你原来不是这样吗？」西维尔故意挑起眉逗弄，笑容都刻意收起。 雅各布被问得失语，结结巴巴地解释半天，觉得自己说不清，便转而问起西维尔的感受。 「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西维尔仔细体会了一番，犹豫道：「好像，有种格外安心的感觉，就像我的人生达到了圆满。当我想起你时，我感觉幸福而欢欣。或许是因为从前我就已经足够喜欢你了，即便我烙印了你，也不会再加深。」 雅各布便也笑了，投降似的举了举手，「对，我输了，我不如你。我以后改正。」 西维尔唇边的笑意越发深，扶着雅各布到椅子上坐下，随后自己坐到他身边去，单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他。 「怎么了？」雅各布被看得双颊微红，羞意和兴奋一齐作用，让他有些不自觉地目眩神移。 西维尔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看起来更英俊了。」 「或许是我本来就英俊，只是你现在才发现。」雅各布学着西维尔调侃，却把自己说得脸更红了，声音越说越低，话音未落，就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或许。」 西维尔伸手去拨弄雅各布的眼睫毛，雅各布就一动不动地任她玩，连眨眼也没有，乖巧得像个大号布娃娃。 玩够了，西维尔才忽然想起正事来，问道：「不过，杰克，为什么你说，我烙印了你，山姆就会同意族人参战呢？」 「唔，这就是个歷史遗留问题了。」雅各布用手搓搓下巴，「在你出现之前，族里一直把烙印看做是神圣的使命，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恩惠，所以烙印情人的安危是优先级最高的。当族人的烙印者有危险时，必须全族共同出力救援。」 西维尔听着，眉皱得越发紧。 她知道烙印的威力很大，能够让个人的所有意志都心甘情愿地为其让步，尤其是当烙印发生在族群的首领身上时，就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却没想到烙印者的安危竟然被置于整个部族之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地离谱。 看到西维尔不可置信的神情，雅各布咧起嘴角，无所谓地耸肩：「所以对我们来说，你是拯救我们奎鲁特的大英雄。对你而言，西维，还好你还没找到能完全祛除诅咒的办法，老规矩暂时还能沿用。」 「这真是，令人震惊。」西维尔目光涣散着低声评价。 雅各布贊同地点头，「的确如此。」 解决了烙印的事儿，西维尔和雅各布心里都轻松许多，开始尽情享受这个甜蜜的约会之夜。 聊天，谈心，畅想。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相拥对视，而后不自觉地靠近，亲吻，亲昵而不含一丝情/欲地爱抚。 直到月亮高悬，时至午夜，雅各布才起身准备回家。 「很晚了，你不留下吗？」西维尔有些诧异，「你可以睡客房。」 雅各布却打定主意地摇头，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提议。 「我想明天早些去找山姆，尽快确定这事。要攻打那群老掉牙的腐朽的吸血鬼们，还有很多要准备的，不是吗？」 西维尔想说不急于这一时，可雅各布的心意她也不想拒绝，最终点了头。 雅各布走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会尽快回来的，西维。别忘了，现在的我可离不开你多久。明天我处理完就来找你，嗯？」 「嗯好。」西维尔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杰克。」 「怎么了？」雅各布已经拉开了门，回身问道。 「你想搬进来住吗？」西维尔错开视线，声音逐渐降低，「我是说，你可以住客房。被烙印以后不能离得太远，对吗？山姆和艾米莉就是住在一起的。」 「倒也……没有这个硬性规定，只要每天能看见你就好。但是……」雅各布的笑意再也敛不住，连眉眼都沁出喜悦来，「你不怕吗？」 「我可不怕。不能违背烙印者的意愿，不是吗？」 「你真是难倒我了，西维。」雅各布低头一笑，又很快抬起头，摆出一份严肃的表情来，「那我就勉强答应你的邀请吧。」 西维尔好笑地看着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傢伙，索性起身将他推出门外去。 「回家注意安全。」 「还有，早点回来。」 「遵命，我的主人。」雅各布丢下这么一句就赶紧跨上摩托跑了，生怕走得慢了会被他那最近越来越「坏脾气」的烙印者赏上轻轻的一巴掌。 但上帝啊，他简直爱死了她现在的「坏脾气」，爱死了她独独在他面前卸下优雅清冷的铠甲后的鲜活模样。 那是他从看见西维尔的第一眼，就没停止过幻想的柔软与亲密。 目送雅各布离开后，西维尔简单洗漱一番准备休息。 第153页 第二日清晨，福克斯小镇的阳光灿烂得简直不像话。穿透云层的光线呈现出一种十分澄澈的金黄色，像是上帝朝人间洒了一杯满满的苹果汁。 前一晚西维尔并没有拉上窗帘，因此照在脸上的温暖明亮的阳光，就成了唤醒梦中人的最佳选择。 起床后，她的心情也如阳光般明媚，忽然一时兴起，开始准备做饭，有心好好招待一番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男友。 她的小狼——哦，这下可真的是她的了——想到雅各布，西维尔的心里就盛满了甜蜜。 她正研究着班尼迪克蛋的复杂做法，手机铃声就忽的响起。 「嗨，西维，早上好！」爱丽丝的声音总是那样的清脆动听，「你现在有空过来吗？」 「嗯……应该可以。有什么事吗？」 「嗯哼，是个好消息哦！昨晚爱德华回来之后，我们开了一整夜的家庭会议，大家一致同意参与你的反叛计划……所以快点过来讨论一下细节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第八十五章 在留下等雅各布和去库伦家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西维尔才决定先去库伦家商讨。 好在雅各布走的时候带了备用钥匙，即便西维尔不在家，他也不至于被关在外面进不来。 食材都还在准备状态中，都还没下锅，西维尔便索性都放回了冰箱里。 想了想，西维尔又顺手写了个便签贴在冰箱门上，留言让雅各布在家里等她一会儿，她会尽快就会从库伦家回来。 做完这些，西维尔才直奔库伦家的玻璃房而去。 爱丽丝说的没错，大家都在等着西维尔，就连贝拉也在。 「你终于来啦，等你好久了！」爱丽丝扑上来挽着西维尔到沙发上坐下。 西维尔对着众人微笑示意，「我以为你们还要考虑一段时间。」 「这可是大事，我们也同样迫不及待。」艾米特看起来像是这个计划的头号狂热支持者，没能强压住兴奋的那种，还鼓起臂膀上的肌肉，做了个「健美」的姿势，直把罗莎莉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们原本就倾向于支持，只是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不得不慎重一些，不然你一开始提的时候，我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埃斯梅温声说着，似乎很担心西维尔会对他们有所误会。 「别这么说，埃斯梅，」西维尔动容道：「你们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卡莱尔也开了口，表情温和而肃穆：「当然会愿意，这不仅是你的事。你说的对，西维尔，沃尔图里对天赋卓绝的能力者不会停止觊觎，而我们的家庭更是紧密不可分割的，冲突总会爆发。先下手为强，总好过被他们用不知名的罪名网罗后家破人亡，这样的案例并不少见。」 「比如德米特里。」爱德华补充道。 「很多护卫队的来歷都是如此。被阿罗看中，家族犯错被消灭殆尽，只留下那个天赋耀眼的，给予他改过的机会，再让切尔西把对原家族情感的连结改到阿罗身上，一个新的忠诚卫士就诞生了。」卡莱尔的描述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可其中沃尔图里阴狠的恶意却昭然若揭。 「但这仍然危险至极，所以我们必须一切小心。」爱德华站起身来，走到西维尔面前，直视她的眼眸，面沉如水，「告诉我们所有的事，所有我们应该知道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西维尔并不觉得被冒犯，事关整个家族的安危，库伦们的态度再如何谨慎也不为过。 「就从菲利克斯说起吧，你是怎么和他达成协议的？你能摆脱切尔西的能力，没道理他也可以，护卫队的人不可能有人主动背叛阿罗。而且他竟然敢在阿罗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那可是阿罗，能读透所有人思想的阿罗。」 西维尔沉吟几秒，食指在太阳穴轻点几下，回答道：「这是我的推断，还并不能完全确定……当时他的态度很轻慢，我跟他动了手。为了彻底震慑住他，我用了一项禁术。虽然并没有施放完整——不然他早就死了——但大约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我抽出他灵魂的瞬间，灵魂与□□之间的联繫被强行切断，也斩断了切尔西作用在他身上的能力。」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西维尔忽然有了些灵感。 这个禁术能不能也用来解除烙印呢？ 如果西维尔推断得没错，烙印的根本是一种诅咒，但更是一种天赋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过于强大，才会在奎鲁特扎根，代代相传。 既然是一种能力，禁术可以切断切尔西的，为什么不能切断狼人们的呢？ 这一重大突破激得西维尔恨不得马上就冲去保留地抓个狼人来试一试，还好理智仍在，让她好好坐在库伦家柔软舒适的沙发上，回答着这群既是朋友也是盟友的吸血鬼的问题。 「那菲利克斯回到沃尔图里之后，会不会被切尔西发现，然后直接被阿罗抓住，或者再次被绑上锁链？」爱德华又问。 「这要看菲利克斯的演技是否到位了，只要他自己不露马脚，阿罗自然是发现不了的。」这会儿心情大好，西维尔颇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我给他做了隔绝法阵，能蒙蔽精神系天赋能力的那种，阿罗和切尔西的能力都无法对他生效。」 「你和他也签订契约了吗？」 这竟然是罗莎莉问的，她向来在这种讨论里充当背景板，很少主动参与什么，冷不丁地问了个重要的问题，引得大傢伙都好奇地看向她。 第154页 素来享受被关注的罗莎莉，这会儿却并不喜欢这种不含倾慕赞美的眼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我不能有问题？」 「当然！我是说，你当然可以提问，罗斯。是的，我和菲利克斯签订了契约，非常详细，也非常牢靠，甚至他违约的惩罚比我们曾经签订的还要严厉许多，以防他扛不住压力出卖队友。」西维尔赶忙配合这位脾气暴躁的美艷女士，这回答让她获得了罗莎莉满意的一瞥一笑。 接下来，库伦家每个人都问了几个问题，后期就连贝拉也参与其中。 许久之后，圆日已挂在了正当空，明亮得刺眼的玻璃房的压力问答才结束。 「我想，应该没什么要问的了。」因为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在身上而全身闪烁钻石版璀璨光芒的俊美男孩儿侧过脸，看向他那同样光芒万丈的英俊父亲，「卡莱尔？」 「可以了。」卡莱尔点点头，即便这会儿他苍白的皮肤上闪烁着细钻般的光芒，也无损他优雅古典的温和气质。 这还是西维尔第一次见到库伦家所有人一齐闪光的场景。 坦白讲，非常刺眼。 而且是三百六十度环绕式刺眼，因为西维尔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都能看到一个库伦，然后被他的光芒刺痛双眼。 所以在最初的好奇劲儿过去之后，西维尔就赶紧把注意力投在了贝拉身上，看着屋内唯一不会发光的美人放松眼球。 奇妙的是，贝拉似乎完全不会被这些光芒困扰。 从第一缕阳光照在了爱德华身上之后，她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这个拥有天神般完美容貌的发光体，痴迷地望着他。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和她的丈夫一样，即便折射出的光芒是锐利刺眼的，埃斯梅身上那独特的母亲般包容宽和的韵味也不曾消失，她温柔的话语也没有因为阳光的影响而有丝毫改变。 出于尊重，西维尔选择了和埃斯梅对视。 「有，我需要您和卡莱尔，还有库伦家的每个人，尽力联繫上所有你们能联繫到的、会有可能愿意加入我们的吸血鬼朋友。狼人的加入应该没有问题，但即便加上奎鲁特人，我们的人数也还是太少，必须要扩大盟友的数量。 德纳利家族，卡莱尔的其他朋友们，还有沃尔图里的仇敌……总之，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利用的力量。找到他们，劝说他们，拉拢他们。」 说完，西维尔将视线转向卡莱尔，「可以吗？」 卡莱尔和她视线相交片刻。 「可以，我们会尽力。」他沉声肯定。 西维尔刚要道谢，就被发光版本的爱丽丝搂进怀里，后者好像对这个了不起的计划很有信心，兴奋地嚷嚷：「没问题没问题！西维，我办事，你放心！」 「你看到什么了吗？」西维尔好奇道。 「看到了一点点，可能因为有你在，所以画面很不清楚。但我会尽量把人找齐的！」爱丽丝笑眯眯地勐吸了一口西维尔的气味，然后立刻皱着眉躲远了，「哦该死的！又是臭大狼的味道。」 「爱丽丝……」西维尔无奈地往贝拉的方向挪了挪，「我总觉得你对待我的态度，像是重度猫瘾患者。」 「有那么明显吗？」爱丽丝咕哝着，招手示意贾斯帕过来让她靠着，「而且现在你都没有原来好闻了，狼味儿太沖了！」 西维尔无奈极了，简直要被爱丽丝闹得没脾气，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说以后尽量注意，方便她「吸猫」。 「西维你是最好的啦。」爱丽丝满意地眯起眼睛，转过头去亲吻贾斯帕的下颌。 正事的商议告一段落，房间里的气氛便也轻松许多。 在西维尔反覆要求之后，爱德华不得不去拉上了大部分的窗帘遮阳，以保护西维尔和贝拉脆弱的视力。 大伙儿又聊了一会，西维尔正准备回家，却勐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又坐了回去。 「怎么啦？」贝拉柔柔笑着，心情很好的模样。 「我，额，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可能需要你们，还有贝拉配合。」 「关于沃尔图里的吗？」贝拉问道，她看起来简直跃跃欲试。 「对。」 西维尔却锁紧了眉头，看向贝拉和爱德华，有些担心他们的反应。 「在我的设想里，我们需要将沃尔图里的大部分人都引出来，就像上次对付维多利亚一样，将他们引到我们提前布置好的地方，然后启动阵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者至少能控制住他们的大部分战力。」 众人面面相觑，隐约觉察出西维尔的凝重意味。 西维尔不自觉地放缓了语速，「所以我的想法是，利用贝拉和爱德华的婚礼。但如果是这样，那贝拉，可能需要提前被转化……」 「我不同意！」 第八十六章 众人纷纷看向爱德华，贝拉不贊同地皱眉，「爱德华，别这样。」 「我不同意。」他仍旧冷着脸坚持自己的意见，尽管贝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沃尔图里和新生儿的军队完全不同。贝拉对于那群几百几千岁的老傢伙来说根本起不到引/诱的作用，根本不需要提前转化！」 「别管他，西维，我支持你的意见，我愿意提前。」贝拉干脆不看爱德华了，拉起西维尔的手郑重承诺，「有什么我能做到的，请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第155页 爱德华的脸上因此显出一种沉痛的失落感，像是初次告白的羞涩少年被心上人狠狠拒绝了似的，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他深情的双目。 但不知是这种招数用得太多失了效，还是因为贝拉这次的态度格外坚定，她看也不看卖惨的爱德华，眼神极为坚定地望向西维尔，等待她的应允。 发现并没能达成想要的效果，爱德华便收敛起那副落寞神情来，凝眉沉思。 西维尔觉得为难极了，如果想让计划成功，贝拉又点了头，提前转化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爱德华的态度又拒绝得如此强硬，她并不想和他硬碰硬。 还没等西维尔考虑好怎么处理，爱德华就轻声对贝拉说：「被转化之后，你和安布里就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贝拉，狼人痛恨我们。」 在场的人听了全都陷入了默契的沉默里。 他竟然能想出如此全新且诡异的劝阻藉口，西维尔简直要为这理由拍案叫绝了！ 或许爱德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的反对，和对父母、亲友的留恋都阻止不了贝拉，那么再加上情敌憎恶的份量呢？ 但说真的，西维尔从没想过，向来占有欲极强的爱德华竟然有一天会愿意拿安布里说事，如果这会儿雅各布也在，怕不是要笑得捶桌倒地。 就连安布里知道了，也会为爱德华的急智折服，心甘情愿地退出角逐。 然而更有趣的是，贝拉竟真的犹豫起来，显然安布里在她心里的份量的确不轻。 贝拉的迟疑让爱德华很满意，可迟疑的原因又是那样叫人愤怒，因而这会儿他的脸色十分阴晴不定，简直像有人把调色盘安在了他脸上，然后开始疯狂旋转一样。 贝拉又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纠结，犹犹豫豫地自我说服，「安布里……他会理解我的。他总是很贴心。」 「那是因为你还活着。贝拉，如果你被转化，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答应我，再想想好吗？想想查理、想想蕾妮，想想……安布里，还有你的同学和朋友们……想想我……你已经见过新生吸血鬼的样子了，被转化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无法和任何体内流淌鲜血的活物和平共处，尤其是人类。所以，再想想，好吗？」爱德华发现贝拉的态度松动，重又摆上那副忧郁至极的表情，好让自己更有说服力。 客厅已经成了爱德华与贝拉的双人秀场，其他人全都不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继续保持缄默，面面相觑。 西维尔也想等两人商议结束，可看看时间，雅各布应该早就到家了，她迫切地想念她的小狼，想快点见到他，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其实……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这件事，倒也不用现在就做出决定。」 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之后，西维尔整理着思路，缓缓说道：「我说让贝拉提前被转化的原因并不是想让她作为引诱，而是考虑到她的个人安全。她只要露面，吸血鬼的身份多少会给沃尔图里一些认同感，即便打起来，有护卫想伤害她，她也能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况且，贝拉的天赋这么好。她现在还是人类，就已经有所显露，那一旦被转化，她的能力岂不是格外强大？按照阿罗的性格，护卫队的天赋配置应该绝大部分都是精神系的，换句话说，贝拉几乎能全部免疫这些，这也是阿罗渴望贝拉的原因。我有预感，如果贝拉的天赋能被开发到位，她会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关键。」 大约是这番话给了贝拉某种使命感，她脸上的迟疑全然褪去，眼神也再次坚定起来。 她避开了爱德华恳求的视线，转头直视西维尔，「如果是这样，那我怎么还能拒绝呢？我愿意，西维，而且我会说服爱德华的，相信我。」 「我从未怀疑过你，贝拉。」西维尔回握紧贝拉的手，同她相视而笑。 随后，西维尔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 临走前，她经过爱德华身边，对方身上那股子绝望阴郁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 但西维尔并没有停下脚步，只留下一句——「有时候，贝拉并不总会希望被你保护，她也会渴望被依靠。她是个坚强的、很有主见的女孩儿，是个可靠的战士，不是什么被你圈养的宠物。」 说完，也不等爱德华反应就匆匆离开。 或许这些话说得有些残忍，可西维尔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爱德华和贝拉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失衡。 表面上爱德华为贝拉付出了很多，可实际上，爱德华才是强势的那一方。最初两人的相恋就取决于爱德华的态度，分手离开那次也是爱德华的主意，贝拉始终处于被动跟从的状态，因为柔弱、被保护，她就没有发言权。 天平失衡，再深厚的感情也危若累卵。 一旦贝拉转换了身份，她就会变得美丽而强大，也就不再需要爱德华的保护。到那时候，两人的矛盾很可能一触即发，如果爱德华不能及时转变他那掌控者与保护者的心态的话。 西维尔衷心地希望，自己的劝说多少能让爱德华听进去一些。 吸血鬼的爱情忠诚而热烈，也不代表每一对情侣都能幸福相守，三观的分歧同样致命。 等西维尔回到家里，雅各布果然早就到了。 他刚听见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就非常主动地打开门，迎接西维尔，并送上一个用力的拥抱。 第156页 「解决了！西维。山姆已经同意了，现在整个狼群都听你号令。」 两人刚松开，雅各布就迫不及待地炫耀他的公关成果，露出一副「狗狗求表扬」的可爱表情，惹得西维尔没忍住，又抱住他不停轻吻他的脸，从额头、眼角到嘴唇、鼻尖。 「那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西维尔刚要扬起唇角，又突然问道：「不过，你们没吵起来吧？」 「没有，我刚说完，山姆就同意了。他很感谢你治好了艾米莉的脸，也很感谢你解救了族人。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奎鲁特人，一向恩怨分明，西维尔的事就是全族的事，更别提还是要我们去杀一群吃人的怪物。』」 边说，雅各布搂着西维尔的腰边往沙发走去。「不过他倒是对你烙印了我这件事不太能理解。」 「哦？那他怎么说？」 「也没怎么说，就是表情怪怪的。你知道的，他对烙印的态度很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烙印完成的缘故，之前每次雅各布来西维尔家里，多少会有些拘谨，可这会儿他简直松弛极了，惬意得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西维尔被他以一种占有的姿态圈在怀里，透过玄关，她隐约看到刚才她没发现的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旅行包。 「那是什么？」西维尔指向那个旅行包问道。 「那个，那个是……你邀请我搬进来住的，还记得吗？」雅各布不自觉地伸手去摸鼻子，这是他心虚时的标志性动作。 西维尔没说话，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看他明亮的黑眼睛，看他巍峨挺拔的高鼻樑，直到在雅各布的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淡淡红晕，她才满意地移开了颇有压迫感的注视。 「是你的行李吗？看起来很少。」西维尔又看向旅行包，根据它的形状和体积，估算了一下里头装的内容——绝大部分应该都是衣物——转回头问雅各布，「比利没意见吧？」 雅各布这才松了口气，重又恢復那副轻松的男主人模样，低声笑着说：「他才没意见，巴不得我早点搬出来住。」 「那就好。走吧，去把你的新房间收拾出来。」说着，西维尔就要挣扎起身。 然后就被雅各布一把按回怀里。 「不着急，我没什么要收拾的，铺个床就行。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那是什么？ 西维尔简直一头雾水，开始在心里默数——试验解除烙印的新办法？雅各布还不知道这回事。拉拢同盟？狼人首领已经同意加入，库伦家也已经负责起这项工作的剩余部分。写小说续集？这可不急于一时。 那还能有什么事？ 面对西维尔疑惑中带着质问的眼神，雅各布再也压抑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先是低头闷笑，很快就从喉咙里呛出低沉性感的零碎笑声来，连腰都忍不住弯起，微微弓背俯身，拱起的膝盖挤得西维尔被迫歪坐到旁边。 「杰克！你究竟在说什么？」西维尔嗔怒，脸上却也不自觉地漫上一层红晕。 这下子仔细欣赏对方的人换成雅各布了，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西维尔，揶揄的模样让西维尔莫名有些牙痒。 「杰克！」 「别生气西维，我可没说什么。」雅各布将她搂得又紧了些，「你听。」 听什么？ 西维尔等了一会儿，家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正要再次询问，厨房里就传来「叮——」的一声。 雅各布憋着笑的金属嗓音从头顶传来，「我看你冰箱里有食材，就做了个烤派，现在刚好到时间。所以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吃饭，你往库伦家跑了一趟，一定还没吃东西。饿了吧？」 西维尔刚有些感动，他又开口了。 「至于……不管你刚刚想的更重要的事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晚上再讨论……或者，咳，至少等到吃完东西，嗯？没有力气可什么做不了……」 第八十七章 风是穿梭人间的信使，它穿过高山大川，走过原野森林，裹挟着溪水清甜的水汽和树叶清新的气息，走街过巷。 它将携带的气息糅杂混合，再一丝一缕的均匀分散开，让每一缕带着自然之意的细风顺着打开的窗沿爬进千家万户，给睡梦中的人送去清晨的第一份慷慨赠礼。 清透稀薄的金黄日光照在窗外的花上，花瓣上圆滚滚的朝露就折射出浅浅的七彩的光。 西维尔仍在熟睡，尽管她敏锐的感官已经捕捉到了微风与花香，但这只为她的梦境增添了更多美好。 她的潜意识仍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一个醒来的合适的契机。 很快，轻柔美妙的闹铃声与窗外的叽喳鸟语共同响起，西维尔无意识地皱眉，清醒几分，翻过身换个姿势继续沉眠。 五分钟后，契机到来—— 房门被敲响三下，停顿两秒后，门被推开，一个小麦色皮肤的英俊男孩走进来，他来到床边蹲下，欣赏床上少女的睡颜，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醒醒，西维，起床吃早餐了。」男孩轻声呢喃着，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叫人几乎能看见他每一个字音里掺杂着的闪光的金属粉末。 近乎亲吻耳膜的性感低语终于唤醒了西维尔的意识，她习惯性地道了声「早上好」之后才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眼。 第157页 思维仍旧是迟缓的，西维尔本能般从被窝里伸出手，揪住雅各布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轻扯，力道轻得甚至摘不下一朵野雏菊。 好在，雅各布很配合。 直到距离足够近了，西维尔才仰起头凑上去，在他唇角印上两个轻吻，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早安仪式。按照流程，亲吻即代表着西维尔的正式清醒，该是雅各布离开，西维尔起身换衣服的时刻了。 但今天早上，雅各布并没有乖乖出去。 「怎么了？」西维尔只穿了件吊带睡衣，看他不动，也没法起身，便继续窝在被窝里，好奇地看他。 雅各布摇摇头，在她左脸又亲一下，才温声解释道：「家里没有菜了，我要去趟超市，顺便回家拿点东西。早餐我做好了，放在桌上，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西维尔点点头，用眼神催促雅各布赶紧出去。 雅各布无奈地笑笑，顺从地起身离开，关上房门。 等西维尔收拾好走出房间的时候，雅各布已经走了。 洗漱过后，她走到餐厅里，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薄煎饼和太阳煎蛋，旁边是雅各布早上拿回来的几封信件。 西维尔随意翻了翻信件，似乎并没有什么很紧急的，就先搁置一边，打开电视，边看边吃早餐。 享受完美妙的早餐时光，西维尔拿着信件走进书房，打算和平常一样，看完信后就开始每日的例行写作。 然后美好悠闲的时光在她打开最底下的那封信之后戛然而止。 那是一封从义大利寄出，曲曲折折地辗转多地之后才寄到这儿的密信，寄信人姓名与地址都不详，收信人的信息也写得十分模煳。 但打开之后一看内容，西维尔就知道这是来自沃尔图里的，准确的说，应当是来自菲利克斯的信。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阿罗眼皮子底下进行这么精细严密的保密工作的。 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直白，一张被摺叠过后的白纸上有三列人员名单，分别是「仇恨」、「招揽」、「恩情」三个分类。 每列长度不一，其中「招揽」最多，「恩情」最少，「仇恨」一列下的人数差不多占据全部的四成左右。 很显然，这是菲利克斯拿到的沃尔图里护卫队的名单，「仇恨」属于可拉拢对象，被招揽者的态度相对暧昧，至于「恩情」那一列，几乎可以看作是阿罗的死士，完全不可动摇。 值得一提的是，有几个名字的分类格外显眼。 马库斯竟然被列在了「仇恨」一栏，德米特里则被同时放在了「招揽」和「仇恨」一列，这两人的情况十分出乎西维尔的意料。 简和亚力克毫无疑问地被放在了「恩情」一列。 而凯厄斯和切尔西则都属于「招揽」一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被额外标註了的莫名姓名，勒娜特，被分在招揽一列，备註却是阿罗的贴身女保镖。 这倒是十分有趣，西维尔确定自己两次都没有在沃尔图里见到过阿罗的身边站着什么保镖，不知道是因为她被当成秘密武器，只在重要场合出现，还是阿罗觉得西维尔他们对自己造不成伤害，没让勒娜特出场。 况且，以阿罗的身手，竟然还会需要保镖？这简直不可思议。 西维尔不禁开始推测勒娜特的情况…… 她能够拥有这种身份，一定是天赋能力非常特殊。 首先排除体术类天赋。如果单论身手体格，或许整个吸血鬼世界都没几个人能打得过阿罗，况且他也不会放着菲利克斯不用去找其他人。 其次排除精神免疫类天赋。看阿罗迫切渴求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和贝拉展现出的精神攻击免疫极其罕见，如果他已经有了这样的护卫，不可能会那样步步紧逼。 那么，要么她是攻击性质的天赋，可以近距离快速击退来袭者，要么是风格奇异的防守类，诸如迷惑、麻痹之类的，能够让人在近身之后攻击不到阿罗。 这两种可能性之间，西维尔更倾向于后者。 前者的功能与菲利克斯有些重复，阿罗不可能对一个天赋可有可无的人给予优待与重任。 他可是个心思深沉的阴谋家，追求极致的资源节约是他的本性。 西维尔边想，边拿出草稿纸写写画画，根据菲利克斯给的这份名单更改、完善着计划。 她实在是太过投入，浑然忘了时间，直到一具温热的身躯从后贴近才勐然惊醒。 「你在做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身后双臂环抱着她脖子的人轻声抱怨，贴着西维尔的颈窝轻轻摩挲侧脸，引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西维尔扭动身子想躲，又喜欢这种亲密，动了两下就不动了。 「这个，」她用手点着桌上的名单，指给雅各布看，「菲利克斯寄来的，阿罗的护卫队阵营名单。」 雅各布颇感兴趣地松开一只手撑着桌面，伸头去看，对几个眼熟的名字发出啧啧感嘆。 「这个马库斯，是你说的那个看起来很不想活了的那个吗？他和阿罗有仇？那还能当长老？」看来感到惊讶的不止西维尔一个。 「我也觉得奇怪。我猜，要么是他不知道这件事，被阿罗蒙蔽了，要么是切尔西的能力作用，也可能是两者都有。」 说着，西维尔又陷入了沉思。 第158页 雅各布见状，识趣地悄悄拿起西维尔手边空了的茶杯，退出书房，不打扰她的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端着一杯鲜甜的柠檬水进来，轻轻放在桌上，看西维尔又开始写写画画，便再次安静地退出房间去。 他的烙印者要筹谋大事，除了令行禁止地执行她的计划和安排，雅各布自觉还能做的，就是尽力让她的生活更加快活惬意。 比如，去精心准备中午的午餐，煎牛排、蔬菜浓汤、义大利肉酱面和饭后甜点巧克力布朗尼。 在厨房忙碌的时候，雅各布甚至有些自得，他的手艺越发精湛了，能折腾出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他很喜欢这种将西维尔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得十分妥帖的感觉，不知这是烙印的影响还是他心里本就如此渴望。 润物细无声般的占据西维尔的日常，让她对自己日渐依赖，这让雅各布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午餐烹调完毕，摆盘端上桌，将上午顺道买的鲜花也插进花瓶放到桌中间，雅各布才去叫西维尔出来吃饭。 「我觉得计划完善得差不多了！我们下午去找山姆吧，不对，先去库伦家，要让卡莱尔帮我看看有没有缺漏，他最了解阿罗他们了。然后再去找山姆。」 西维尔被雅各布牵着手往餐桌引，因为有所突破而兴奋地滔滔不绝。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要开始训练了，狼人和吸血鬼的配合，还有战力提升……哇哦，杰克你怎么这么厉害，这些看起来简直太美味了！」 西维尔欢喜地给她的小狼送上甜蜜一吻，后者唇角微勾，替她拉开座椅。 「可以，都听你的。那你今天不写了，是吗？」雅各布将西维尔的那份牛排拉到自己面前，一块块切好，再把盘子递迴去。 「不写了吧，那个不着急。」西维尔对雅各布眨眨眼，自然地接受起对方的投餵。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定就好啦。不过你们是不是快开学了？这儿离你学校不会太远了吗？」 「没事，我学分已经修满了，如果我想的话已经可以提前毕业了。而且布兰德特教授邀请我去读他的大学，说我本科修满以后可以直接读他的研究生，我正在考虑。」雅各布拿过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问西维尔：「橙汁怎么样？我刚想起来我已经榨好了，在厨房，我去端来？」 「好，我的不要加冰哦。」 「我知道的，留10%的果肉，不加冰。」 第八十八章 晴天的正午时分，阳光最是强烈刺眼，即便是在昏暗的城堡里，厚重窗帘缝中泄露的几缕强光，也足以令避光生物不喜。 人类歷史上传说的吸血鬼见光即焚虽然并不符实，但讨厌阳光这一点对沃尔图里的王室吸血鬼而言，倒的确如此。 因此，每到正午，大多数的沃尔图里成员都会选择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不出去。 昏暗的光线，典雅的布置，精緻的装饰物，穿在斗篷下华美的衣服，这一切都让他们觉得自在而惬意。 德米特里正准备回房间，却在楼梯的拐角被菲利克斯拦下，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耐，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紧又松开，重新端上笑模样，迎接他这最近热情得反常的同僚。 「菲利克斯，真巧啊，在这儿又碰见你。」 「是啊，真巧。」菲利克斯飞快地抿了个假笑，「有空吗？要不要聊聊？」 德米特里诧异地扬眉，「又聊？」 「为什么不呢？最近又没什么事。」 德米特里闻言，仔细端详起菲利克斯的表情来，每一条细纹都不放过。 但是……怎么说呢？ 这傢伙看起来还真的是一副非常无聊的样子，就是那种百无聊赖就想找事的欠揍样子。 算了，权当是真的巧合吧，谁让自己熘得不够快呢……德米特里在心里悠悠嘆气。 「好吧，去哪聊？我房间还是你房间？说真的，菲利克斯，如果那个西维尔女孩儿不主动联繫你，你为什么不主动找她呢？反正阿罗很希望你们尽快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就像咱们护卫队里的很多情侣那样。说真的，你一个男人，这么矜持做什么？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嘿！我说，你们不会是吵架了，所以才闲得无聊找上我吧？」 德米特里边说，边继续向自己房间走去。也正是因为他走在前头，才没注意到在提及西维尔的「不主动」时，菲利克斯那明显愣了一下的动作和与惊讶神情。 但当德米特里发现自己一直没得到回应，停下脚步回头看时，菲利克斯的表情早已恢復如常——一张冷漠的臭脸，带着些许暴躁阴郁。 「说真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菲利克斯烦躁地压下眉头，这让他的脸一下就从相当正统的英俊变成了十分危险的兇悍。 「你少管！」就连语气，也恶狠狠的，很能唬人。 但可惜，这招对相处了两千年的同僚兼损友来说，一点作用也没。 德米特里可不在乎他看起来有多凶，他只知道，每当菲利克斯摆出这副样子的时候，就说明他被戳中心事，心虚了。 「哦豁，某人要被女朋友骂咯。」顶尖追踪者此刻顶着一副极其幸灾乐祸的嘴脸，好像恨不得拿个喇叭在城堡里循环吶喊菲利克斯的「恋情波澜」。 第159页 这下轮到菲利克斯烦躁了，他捏紧拳头，冷笑着问道：「你很闲吗？出去打一架？」 「可别，我可不做这种粗鲁的事。我可是个绅士。」德米特里赶紧和他拉开了些距离，继续往前走，「行吧，我不说了就是。你到底想和我聊什么？」 「就随便聊聊。哎对了，上次你和我讲的你前一个家族的故事是不是还没说完？艾蒙，对吗？他伴侣叫什么来着？凯特还是凯莉？」 「是凯比啊，撒旦在上，你这狗熊脑子到底能记住点什么，嗯？」 …… 直到脚步声渐远，私语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不见，两人呆过的楼梯转角旁宽大的圆柱后面才走出两道瘦弱的身影。 「神奇，神奇，神奇……勒娜特，告诉我，这是咱们第几次发现菲利克斯和其他护卫的私下交流了？嗯？尤其是，像这样，唔，聊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往事，哈。」黑髮赤瞳的男人说话语调十分奇异，顿挫起伏的戏剧性总让人轻易地联想起音乐剧的咏嘆调。 「第三次了，我的主人。」同样一头黑髮的女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她望着男人的眼神痴迷极了，态度却不敢逾矩分毫，有种病态的克制。 「三次啊……还不算很多，是不是？」男人假笑着拍拍女人的胳膊，「走吧，勒娜特，咱们还是去看书吧。跟踪下属可不是个好习惯。」 勒娜特立刻顺从地低下头，等到男人经过她身边走到前头，她才快速跟上去，始终与他保持落后半步却又伸手可及的距离。 一男一女离开的脚步都十分轻巧，比猫咪的脚步声重不了多少。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这个不起眼的楼梯拐角才重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偏僻与死寂。 「行了！午休时间都快过去了，你还打算在我这儿赖到什么时候？」德米特里简直要翻白眼了！ 看看这个进他房间以后就跟房主一样大摇大摆往他床上一躺的熊怪！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做客的自觉？ 德米特里现在只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让他进来。 该死的，那可是他新换的天鹅绒被！高档埃及棉的被套材质，而且上面的太阳绣花可是纯手工的！掺了金线的！真黄金！ 然而很可惜，做客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之处，甚至还对这床看起来花纹奇特、精緻得有些女气的床上四件套颇为嫌弃。 「催什么？又没到值班的时候。」菲利克斯粗暴地扯了扯床沿柔顺垂下的金色流苏，听见倒吸凉气的心痛唿声才讷讷缩回了手，「德米特里，你谈过恋爱吗？」 「我？没有。」德米特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女人麻烦死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看看小说听听音乐。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想问我要什么建议吧？」 「试试呗，万一你有什么好主意呢？总觉得西维尔现在对我冷淡不少。」菲利克斯一本正经地苦恼着，好像他们真有这么回事儿似的。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去找有女朋友的人问啊，实在不行，你问阿罗或者凯厄斯，他们都有妻子。」 「可别。」菲利克斯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成功把被套转出一个扭曲的漩涡形褶皱。 德米特里的眼神简直恨得想杀人了，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一把将菲利克斯推下床，心疼地拍打抚平褶皱。 「我可不敢问他们俩，而且他们对妻子的方式……对西维尔应该也不起作用，她可有主意了。说起来，你见过苏尔庇西亚和亚希诺多拉吗？喂，我说你能不能别铺床了？你一个吸血鬼你根本就不用睡觉！」 德米特里理也不理菲利克斯，继续打理他的床铺。 一直等他收拾好了，心满意足地欣赏够了没有一丝摺痕的完美床铺，才走到旁边的藤条躺椅上坐下，「见过几次吧，毕竟这么久了。但是她们的确很少露面，而且她们是真的，美丽极了。」 「被阿罗和凯厄斯知道你敢这么评价他们的妻子，你就完了。」菲利克斯冷笑道。 「无所谓，反正我只是真诚地赞美而已。但谁能想到，阿罗和凯厄斯两个事业心那么强的人，对待爱人是那样温柔宠溺，甚至为了让她们不至于因为不能出城堡而无聊，给她们特地修了一座玫瑰园。你去过那儿吗？太美了，真的，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花园。」 「她们有玫瑰花园？？？」菲利克斯的震惊简直像用大写字母写在脸上了似的，「咱们沃尔图里的城堡里，有个花园？？？」 「当然，秘密花园。」德米特里得意地翘起脚，左右一颠一颠地晃动脚尖，「也是，你不知道很正常，这可是只有最厉害的追踪者才能找到的地方。」 「或许吧，你的天赋确实很会找人找地方。」震惊过后，菲利克斯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然后下一秒，震惊的神情再次出现在了菲利克斯脸上，「不对！你天赋能力不是找人吗？你想找谁能找到玫瑰园去？你疯了！那两位夫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德米特里简直要被气笑了，「你才疯了！我当时是有事要找阿罗，他陪着夫人在花园赏花。我说菲利克斯，你是不是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没了？」 这样离谱的误解，就连菲利克斯都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他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地上的每一条瓷砖线，这才惊讶地发现竟然全都对得很齐，一点凹凸不对称都没有。 第160页 「这房间全部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对啊，阿罗说这是允许的。」 菲利克斯茫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贊同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发现过同僚这陌生的一面。 倒也难怪，在过去的时光里，他们虽然关系还算不错，交往却并不很深，就连各自的来歷也知道得不清不楚。 「我说。」德米特里忽然开口，「要不你给你的小女朋友买点礼物吧，学学阿罗，送点花什么的。她喜欢什么花？」 「……玫瑰？」 德米特里嫌弃地眯起眼，「语气这么不确定，你瞎猜的吧？怪不得人家要生你的气，就你这种态度，哄谁也不带搭理你的。」 「走走走！赶紧想想怎么哄你的西维尔去，别在我这儿赖着了。」 「咣当」一声，菲利克斯就被锁在了门外。 下一秒，他正想回自己房间去，转头看到走出房间的科林，立刻换上亲切的表情走过去，「有空吗？聊会儿？」 第八十九章 「西维，你的信。」雅各布从门外回来，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信件。 「帮我看一下是谁的。」西维尔的声音从书房里远远传出来。 雅各布习惯性应了一声之后就走到餐桌前拆信，按照内容的紧急程度和寄信人进行分类，等整理好这些再送去给西维尔。 这一类简单工作的代劳，雅各布已经持续了很久。 没办法，最近西维尔真的非常忙，家和保留地两点一线来回跑。 德利公司催了西维尔好几次续集文稿，西维尔前段时间写得不多，只能现在加班加点地多写一些，还要时不时回復书迷的来信。 她很看重喜爱她故事的人，这些人都是她家乡的希望。 因此每一封来信她都会亲自耐心回復，而且回復内容总写得比来信还要长，这就又耽搁了不少能待在家里创作的时间。 库伦们全员出动，去联络所有可能的朋友们。 爱德华、卡莱尔和埃斯梅去了阿拉斯加找德纳利家族，爱丽丝和贾斯帕、罗莎莉和艾米特则两两一组跑远了，满世界地找人，只不过后者是根据爱丽丝的指示行进的。 做出这种人员安排也是因为除了德纳利是长期定居的大家族，卡莱尔的其他朋友们大部分都是流浪者，没有爱丽丝的预见力根本找不着人。 而因为劳伦特的原因，艾瑞娜一直无法接受贝拉，甚至连带着对库伦家的其他人都产生了些许反感，只能由最受人喜欢、最有亲和力的医生夫妇出面劝说，带着他们那有读心术的、因为逃避心理而惹出一堆麻烦事的倒霉儿子。 也因此贝拉最近有些无聊，经常去保留地玩儿。 安布里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加上一直没见到爱德华来接人，他对贝拉的态度越发殷勤了。 贝拉也出于不知名的心理，没有告诉安布里她很快就要和爱德华结婚的消息，两人就这么稀里煳涂地相处着，关系越发亲密。 西维尔有时碰见他们单独在一起聊天、散步、分享美食，都有种把贝拉拽走的冲动。 她都不敢想像爱德华在阿拉斯加费尽力气说服了德纳利家之后，回来看见这一幕会是个什么心情。 她明里暗里地提示贝拉，别再让安布里误会。 可当贝拉委委屈屈地表示等她转化以后就不能再和安布里一起玩的时候，西维尔还是无可奈何地心软了，只能反覆提醒贝拉自己注意分寸，又让雅各布找机会提醒一下安布里。 雅各布对此相当不理解，他既不明白贝拉为什么都有了爱德华还对安布里念念不忘、百般不舍，也不明白安布里明知道喜欢的女孩子已经有了爱人，怎么还不愿意面对现实，潇洒放手。 他和西维尔私底下吐槽了安布里很多次，对他的「心机挖墙脚」计划同样嗤之以鼻，可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也不愿意看到安布里越陷越深，自然更不会拒绝西维尔的请求。 其实即便西维尔不说，他也打算去劝说安布里放弃。 这种无望的爱情太令人痛苦了。 不过西维尔总来保留地的原因，主要还是要给狼人们集训，顺便试验一下她灵机一动的法子对解除烙印究竟有没有用。 虽然奎鲁特狼人与雪狼族的差别很大，无法学习雪狼一族的法术，但是作为圣女以及曾经的抗敌作战总指挥，西维尔知晓许多相当实用的战术和实力提升训练方法。 为了应对沃尔图里，西维尔恨不得把这知识一股脑地全教给狼人们。 但可惜，这样高强度的学习对这群傢伙来说难度太大了，西维尔只能每天教一点，并且监督他们不断练习，才能确保学习效率。 好在虽然像雅各布这样热爱学习的好学生是极少数，但对于运动、打架一类的训练，狼人们接受度很高，甚至慢慢把这些当成了娱乐与竞赛项目，很快就乐在其中，并没有西维尔担心的抗拒、排斥的情绪。 除此之外，让人格外惊喜的是西维尔想到的那个方法竟真的非常有效。 虽然仍旧不能从根源上解决诅咒的存在，但在烙印生效之前祛除它已经足以做到，而且完成速度很快，不需要再经歷数日的消磨。 只不过施法过程中，狼人会比较痛苦，事后西维尔还会遭到反噬，所以在试验结果确定有效之后，雅各布就不同意西维尔再用这种方式帮人解除烙印。 第161页 「等他们烙印上不该烙印的人再说吧。」雅各布的面容十分冷酷，完全看不出他在嫌弃的是他的同族们，「还是先用老办法，或者等到什么时候你能改良这个术法，解决反噬的副作用。西维，我做不到看着你难受。没关系，他们皮糙肉厚的，又大部分都是单身，无所谓，可以等。」 西维尔被他说得想笑，但仔细一想，雅各布说得也没错，她的确承担不起反覆被反噬的后果，尤其是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候。 况且，烙印也并不都是乱点鸳鸯谱。 杰罗德的烙印者就是他原本的女朋友，他们俩都对这件事很不在意，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促进感情的小情趣。 当然，杰罗德还是接受了西维尔的祛除仪式，但无论是烙印前后还是烙印被解除后，杰罗德和琪姆的感情都没有受到影响，即便有一些，那也是变得更好了。 杰罗德的案例给了其他狼人很大的信心，他们虽然仍旧十分坚定地要除去自己身上的诅咒，着急的情绪却好了很多，甚至乐观地幻想自己也会像杰罗德一样幸运。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艾米莉的容貌已经被西维尔完全治癒，也就是说，不论是山姆、艾米莉还是里尔，他们都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 西维尔去问山姆和艾米莉，要不要考虑解除山姆的烙印，两人的答案竟然截然相反。 艾米莉是同意的，她始终对里尔感到深深的愧疚。 她深爱山姆，可也同样爱她的姐姐，所以即便经过了这些事，她仍旧希望给山姆自由，让他能重新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伴侣。 可山姆拒绝了，极其果断地拒绝。 对他而言，即便他和里尔有过漫长而热烈的感情，可现在他需要、他想要负责的人，却只有艾米莉。 哪怕解除了烙印，他也还是会选择艾米莉，既然如此，又做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解除烙印，徒增烦恼呢？ 但山姆是拗不过艾米莉的，他必须遵从烙印者的意愿，这是诅咒的代价。 直到里尔听说了这件事，冲到山姆家将艾米莉噼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山姆想来阻止，也被里尔一顿臭骂。 里尔的核心观点也很简单，那就是山姆这傢伙她已经不喜欢了，就算解除了烙印，山姆脑子被烧坏了想重新追求她，她也不会吃这棵回头草。 「这是你的男人，少往我这儿塞！我才不要。」里尔最后总结道。 艾米莉被说得汪了满眼的泪，小声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姐姐。」 里尔见到这副熟悉又陌生的可怜模样，先是喉头一哽，再犀利的话都咽回肚里，说不出来。 接着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睛也慢慢红了。 但她仍旧是那个保留地最漂亮最高傲的女孩儿，里尔抬起下巴，吸了吸鼻子，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然后才继续用骄傲的神情对艾米莉说：「用不着，艾米莉。好好和山姆在一起，这是命令。至于我，我能找到比他好得多的男人，不需要你来操心。」 「知道了，姐姐。」艾米莉声音仍旧放得很低很小，心下却在止不住地雀跃，里尔终于没再禁止自己喊她姐姐，她快活得简直想要在山姆的怀里好好哭上一场。 时隔许久，三人终于能重新聚在一起，畅聊了一整夜。 最后还是里尔的话点醒了山姆。 「我们已经结束很久了，山姆，而且这对艾米莉来说并不公平。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也希望你对她的选择、对她的爱，是出自你百分百的真心，而不是那愚蠢的烙印。去证明给她看你爱她，这才是真正的对她负责，蠢货。」 山姆看向艾米莉，见到她眼神躲闪，表情却很动容，便知道她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他是个干脆果决的人，第二天就向西维尔提出了请求，没过多久，他就真正恢復了自由身。 和里尔说的相同，山姆也的确早已在日復一日的相处里爱上了温柔的艾米莉，她像一束温暖却不刺眼的光，驱散了山姆心里所有的阴霾。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听从了里尔和艾米莉，否则终其一生，他可能都要活在愧疚与自我怀疑中，那是对他和艾米莉共同的伤害。 大约也正是这一次打开了里尔的心结，她和艾米莉的关系大有缓和，不再刻意迴避有她在的场合，甚至逐渐开始和艾米莉单独出行。 这让西维尔、贝拉还有保留地的其他年轻人们都很为两人高兴。 尤其是狼人们，里尔在族里的人气很高，艾米莉的受欢迎程度也不低。她们一个张扬自信，一个温柔随和，而且艾米莉还是首领的爱人，她们俩和好了，其他人也就不用再夹在中间难做。 唯一一个并不完全觉得开心的人，大概就是山姆了。 他的爱人现在每天嘴里提到最多的就是里尔，整天姐姐长里尔短的，让他头疼不已。 里尔和艾米莉重归于好之后，保留地的气氛也变得相当融洽和谐。 直到另一件足以震惊全族的大事发生。 奎尔烙印了克莱尔。 一个两岁的小女孩。 第九十章 烙印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这简直荒诞得像个恐怖故事。 可偏偏当事人还在烙印的影响下一无所觉，认为这并没有什么。 对克莱尔来说或许的确如此。 第162页 她不过是多了一个对她予求予与的大哥哥，而且她只有两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连烙印是什么都弄不明白。 但奎尔不是。 他和雅各布同龄，没成年，却也早就到了明事理、知是非的年龄。 可他对此却振振有词：「我对克莱尔的感情非常纯洁，根本不像你们说的那样污糟。拜託，她才两岁，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希望她能开心，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仅此而已。」 「嗯哼，嗯哼，健康快乐地长大然后给你做老婆嘛。」雅各布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拳头和犬牙一齐发痒，真想狠狠把奎尔揍一顿。 索性安布里在一边拦住了雅各布，三人才没在沙滩上打起来。 但奎尔还不愿消停，他是真的把雅各布和安布里看作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所以迫切地希望他们能接受他的烙印者，他的小克莱尔。 「你不明白我的想法，杰克，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要保护好克莱尔，守护她成长，至于以后的事，我完全没有考虑。我可以发誓，我对克莱尔没有一丝邪念。」奎尔认真道，视线紧紧与雅各布对视。 雅各布看了他一会儿，刚想对他说的话有些信任，一道奶声奶气的唿喊就在背后响起：「奎尔！奎尔！」 「哎！怎么啦，我的小公主？」奎尔拔腿就跑向了克莱尔。 「城堡。坏啦，要！」两岁的小女孩头上扎了两个可爱的啾啾，穿着一件鹅黄色的背带裤，坐在沙坑里，举着小铲子，苦恼地对她的新守护者抱怨。 奎尔看看克莱尔面前不成形的沙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先是蹲下身，拿过克莱尔手里的玩具小铲子放到一边，把她的小手展开，轻轻拍掉她手上的沙粒，再轻柔地拍掉她脸上、身上沾到的沙子，「克莱尔想要一个沙子堆成的城堡，是不是？现在这个坏掉了，对不对呀？那奎尔帮克莱尔重新堆一个天鹅城堡好不好？」 「对！对！奎尔，好！」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的小女孩兴奋拍手，还嘟起嘴，在奎尔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蔚蓝的海平面上漾起层层波纹，细碎雪白的浪花拍打金黄的海岸。 沙滩上的少年和小女孩坐在一起玩沙子，少年的大掌包住小姑娘小小的手，教她怎么堆出一个完美的沙滩城堡。 微风吹过两人的衣角，太阳把他们的脸晒得红扑扑的，沾染到脸上的沙粒被汗黏得更紧，用手一抹，在脸上霸占的面积就更多了，简直成了一大一小两个花脸。 这一幕是多么和谐可爱啊！ 倘若不是大的那个打算在十几年后把小女孩娶回家的话。 「简直变态。」雅各布眯着眼睛看向两人，厌恶地点评。 安布里也对此不知该作何表示，只能面色古怪地连连点头贊同。 「这次真的得让西维尔给他强行干预治疗了，我怕再迟两天，奎尔会被警察抓走。恋/童可是重罪！」安布里对雅各布说。 雅各布沉默片刻，应下了此事。 他很心疼西维尔被反噬的痛苦，但……奎尔的烙印当真太离谱了。 因而雅各布决定之后立刻就去将事情经过讲给了西维尔听。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良久，西维尔感嘆道：「那个吸血鬼到底和你们有多大仇啊……」能让烙印触发得如此令人作呕。 雅各布也很后怕，幸亏他提前要求西维尔烙印了他。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烙印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甚至可能更糟，烙印了一个小婴儿……天哪，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了事。 他可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打击。 也不知道等奎尔清醒过来以后还能不能面对自己烙印了克莱尔之后的奇葩言行。 接受完三观冲击的西维尔二话不说就直奔奎尔而去。 见到他后，也不管奎尔的反应，先直接把人冻住，然后就像对付菲利克斯一样抽出了他的灵魂，彻底切断了这可怕诅咒的作用力。 灵魂归体的奎尔痛出了满额满身的汗，就连黝黑的皮肤都因为剧痛呈现出一阵泛黄的惨白。 但他的眼里满是庆幸，当即就反覆张口，好半天才从喉咙费力地挤出一句「谢谢」，然后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西维尔虚弱地用眨眼代替点头。 她现在可不需要伪装什么，放松地靠在雅各布怀里等待反噬的疼痛过去。 「祖神啊……我真的得快点研究出来这个禁术的改良版了……」西维尔微不可闻地呢喃道。 「那也没办法，谁知道奎尔能干出这种变态的事来。」雅各布心疼地替西维尔拢起被汗湿贴住脸颊的髮丝，擦去额上的汗，「都怪这混蛋。」 「嘿！」奎尔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半点力气也无，但听见好友的讽刺，还是尽力发出一声短促的虚吼声表示不满。 雅各布理也不理他，打横抱起西维尔离开，留下奎尔在身后愤怒地捶地，也不知道是气闷雅各布丢下自己不管的绝情，还是懊丧他烙印了个小女孩的黑歷史。 也正是因为对克莱尔的烙印时间只有一天不到，小姑娘并没有对那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又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大哥哥过多在意，只向她父母问了两次，得到奎尔很忙的回答之后，她就将他抛到了脑后。 第163页 尚且年幼的她还看不懂她父母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好在这件事解决得及时，保留地的生活才又恢復了平静。 但大约是杰罗德和奎尔完全相反的烙印情况产生了抵消作用，想要解除烙印的狼人重又变得焦急起来，经常找西维尔询问她的禁术改进情况。 这给了西维尔很大压力，她像想要挤干海绵里的水一样疯狂压缩自己的时间，可传承千百年的禁术哪是那么好改进的呢？ 越是着急，进度反而越是停滞。 最后还是雅各布看不过去，找山姆说了一通，两人把族里其他狼人们按住，不让他们再去打扰西维尔，她的心态才有了些微好转。 等到写完了《雪原之巅》的第二部 ，把稿子寄走，西维尔的压力顿时就又减轻许多。 这期间，西维尔还收到了菲利克斯的好几封信，内容不一，有讲解先前名单上的分类原因和歷史渊源的，也有询问西维尔的下一步计划的，还有一封信，是希望西维尔能多主动联繫他，好配合他维繫住两人正在交往的假象。 由于信件都是先由雅各布经手一遍，菲利克斯这封最特殊的请求信自然也被雅各布看了正着。 他怒气沖沖地拿着信，跑到西维尔面前，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拍在桌上，满目质问。 然而刚一张嘴，满腹的愤怒就成了委屈，他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这人到底什么意思？造反就造反，干什么非说你们在交往？我才是你男朋友……」 西维尔被雅各布的反应闹得一头雾水，疑惑地拿起信，一目十行地飞快看完。 然后，她也难免尴尬起来。 于情于理，菲利克斯在当时达成合作意见的时候就跟她提过假装恋爱的事，而且煳弄阿罗的记忆画面也是西维尔亲自制作的，他的要求其实挺合理。 而且他一个人在沃尔图里，伪装忠心、编造事实、刺探消息都只能他一个人完成，也没个帮手可以打掩护，唯一的盟友远在海外就算了，还长期没有音讯，他要是不着急心慌，反倒奇怪了。 看完这封信之后，西维尔难免对菲利克斯产生了些愧疚感。 可雅各布的委屈和不满也没错。 明明他才是西维尔的爱人，却要他看着西维尔时不时跟别的男人打电话假装情侣，这种事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接受，无论男女。 他已经很大度地接受了西维尔和菲利克斯要扮演虚假情侣的事实，可倘若还要再进一步，他就算再怎么大度也容忍不了。 这种两难的境地，西维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先反覆强调自己的心意，哄好她的小狼，再反过来询问雅各布的意见。 「你希望我怎么做呢？其实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如果我一直没有联繫他，迟早会在阿罗那儿露馅的。」 原本听到心上人对自己温温柔柔地说些甜言蜜语，雅各布的心情已经好多了，表情明显柔缓下来。 但紧接着听到西维尔的提问，他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不如这个电话让我跟他打吧。」雅各布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语气阴恻恻的，「宝贝，你能想个办法改变我的声音，让我听起来和你一样吗？」 「额……」西维尔对这个想法很是意外，但仔细一想，好像又能非常巧妙地解决这个难题，当即扬起微笑，满口答应：「让我想想吧。如果没有现成的，我就试试能不能自创一个。再不行，我们就砸钱订制一个专门的变声器，总有办法的。」 「嗯哼。」雅各布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来。 最后这钱并没有真的花出去，西维尔找到一个类似的小法术，进行了简单的修改，就能达到雅各布想要的效果，一比一真实还原西维尔的声音乃至语调。 雅各布知道以后笑得开怀极了，看得西维尔都隐隐心惊，不禁在心里对菲利克斯即将面临的遭遇充满同情。 这样忙碌平静却不失波澜的生活又持续了两个多月。 终于，库伦一家全部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大群即将参与迎战沃尔图里的吸血鬼盟友们。 而且据爱丽丝说，还有更多人在路上，不日就会抵达福克斯。 第九十一章 西维尔一直觉得库伦家那四面都安装着落地玻璃窗的别墅面积大得离谱。 尽管他们家足有七个人，如果加上贝拉，那就是八个，已经算是人员相当多的大家庭了，仍旧给每个人留了相当充裕的空间。 更别提他们家的后院，宽敞的、辽阔的后院，能一直延申，连接到房子后面的森林。 因此，当西维尔和雅各布应邀上门拜访，卡莱尔打开门，却看见客厅里坐得满满当当全是人时，西维尔惊讶得几乎大脑宕机，傻站在那儿，哪怕卡莱尔已经重复了两遍「快请进」也没能反应过来。 雅各布的反应还要更强烈一些，陡然激增的大量天敌让他情不自禁地出现了应激反应，全身的肌肉都瞬间绷紧了，眼睛眯成了锋利的线，咬牙的力度大到能让西维尔听见「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只差一点儿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变身，进入防御状态。 「西维。」 西维尔被爱人痛苦的唿唤叫醒，转头看向雅各布，这才发现了他的异样。 雅各布整张脸皮都绷得紧紧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像高烧40多度的病人打摆子一样，从喉咙中拼命挤出破风箱的声音：「我不觉得我能继续待在这里。」 第164页 「哦，当然。你回家等我吧，好吗？我很快就回去，或者你去找山姆他们也行。」西维尔上前半步挡在了雅各布前面，帮他隔绝来自这些陌生吸血鬼的好奇的视线——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但聊胜于无——她担心地问：「你还好吗？杰克？」 雅各布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他看起来简直痛苦极了，「还能坚持几分钟吧。」 卡莱尔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出门外关上门。 「非常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忘了让他们先到院子里去。」医生愧疚地道歉，眼中流露出真情实意地歉疚，这让雅各布的心情好了许多。 「……或许我只是还没适应。医生，他们都像你们一样吃素吗？」 「有些是的，但是是很少数。」卡莱尔看起来更难过了，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大部分不是素食者。」 「他们不能在这杀人。这显然违反了我们的约定，医生。」雅各布的声音也变得格外严肃，很有狼人首领的气势。 「他们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捕猎吗？」为了缓和气氛，西维尔语气轻松地说：「你们速度都很快，出城也要不了多久，对吗？」 「是的，是这样。我会转告他们，让他们去远处捕猎，不会在你们的领地上违规，我保证。」卡莱尔也赶紧顺着西维尔的话说，听起来诚恳得让人信服。 但雅各布的表情仍旧很不悦，盯着卡莱尔看了半天，才勉强同意。 「西维，我先去山姆那儿，等你这边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西维尔连连点头。 雅各布这才骑着他的摩托飞速离开。 直到雅各布走远了，卡莱尔和西维尔都看不见他的身影，医生才重新打开门，引着西维尔进去。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股臭烘烘的气味。」一个黑髮的陌生男人嫌弃地质问卡莱尔，「你还有这种朋友？」 「他也是我们的同伴之一，会和我们共同作战。」卡莱尔严肃地纠正道，然后向西维尔介绍这个陌生男人，「这位是本次战役的发起人和总指挥，西维尔·安斯塔特，这是艾蒙，旁边是他的妻子凯比，还有他的家人班杰明和蒂亚。」 艾蒙的脸色并没有变得更好，而他美丽娇小的妻子也同样沉着脸。另外两个人的态度倒是还不错，对着西维尔挥了挥手，好奇地打量她。 「一个人类？卡莱尔，我的老朋友，你可没告诉我，我们要接受一个人类的指挥。」另一个高高瘦瘦的英俊男人语气不善地说。 「这有什么？人类而已，卡莱尔可还和那群狼人感情不错，要和他们做一起并肩作战呢！瞧瞧，刚才那个臭烘烘的不就是？」浅金色发的美貌女人刻薄地讽刺道，眼中的愤怒怎么藏都藏不住。 「艾瑞娜！」她身旁同样是金髮的女子严厉地喝止了她，艾瑞娜这才偃旗息鼓。 但这已经太迟了，艾瑞娜的话已经在这群吸血鬼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许多人脸色大变，勐地起身，对卡莱尔和西维尔怒目而视，还有几个甚至呲着獠牙发出攻击性的嘶吼。 「诸位！」卡莱尔正要上前一步维护西维尔和狼人们，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纤细的手。 是西维尔拦住了他。 卡莱尔惊讶地看向西维尔，只见向来温和优雅的清冷少女，脸上竟罕见得透出一层兇恶与怒意，尽管她仍旧是笑着的，甚至笑容的弧度与平时都没有什么区别，可熟悉她的人都能从中她眼神中体会到这种变化。 西维尔先看向高瘦男人。 不知为什么，对方在这种注视下竟有了些许惧意，不自觉地移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 随后她又看向艾瑞娜，笑容加深了些，微微歪头，视线却一直锁定着艾瑞娜。这副样子让艾瑞娜心虚地挪了挪屁股，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约莫过了十几秒，西维尔才以艾瑞娜为起点，缓缓将视线扫过屋内所有的陌生面孔，她每转向一个人，屋里就安静一分。 很快，房里的气氛就变得冰冷压抑，一片沉寂。 到了这时，西维尔才恢復了惯常的那种亲切微笑，语调轻柔和缓地说道：「没错，我有心跳，身体里也流动着鲜血，但我并不算是人类。拥有法力的狼人，或许你们可以这么理解。我知道大家对我还一无所知，巧的是，我对你们也并不了解，但这并不重要，我们还有时间去互相熟悉、配合。 但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同意加入这个阵营中，去对战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么至少你们要放下无谓的歧视。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对你们唯一的要求。而与此同时，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这场战争的胜利。」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吹……」话音未落，说话的人——还是那个艾蒙——就被西维尔指尖弹出的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击中，瞬间被整个儿冻成了巨大的冰雕。 外层的冰结实而透明，周围的人都能看见他脸上努力挣扎的表情，但很显然，他不能动弹分毫。 屋子里更安静了，只有凯比焦急的怒嚎和艾米特没控制住的一道短短的「吭哧」笑声。 这熟悉的一幕让爱德华莫名觉得浑身一阵发寒，动了动身子，不忍直视地抚额低头。 其他所有的新朋友们全都注视着这新诞生的冰雕，默默期待着他的挣脱。 第165页 然而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艾蒙仍然被冻着，甚至那块冰都没有丝毫要融化的迹象，内里连一丝裂痕都没被创造出来。 班杰明情不自禁地走向艾蒙，伸手去摸这块寒冰，然而刚碰到他就被冻得收回了手，只能隔空描摹它的形状。 这个看起来还像个半大少年的男孩儿眼神痴迷地呢喃：「这太神奇了，简直像是一个神迹。」 西维尔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她确定自己在每个人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敬畏，才解开了这个法术。 多亏了这段时间在保留地的训练，不仅让奎鲁特的狼人们实力大大增加，包括她自己也有了巨大的突破。 果然，压力和高强度的练习永远是提升能力的最好秘诀。 「啪」的一声脆响，冰块从里头开始碎裂四散。 艾蒙刚一重获自由，立刻就拉着凯比躲到了屋里离西维尔最远的角落，惊恐与戒备充斥他猩红的双眼。 「快过来班杰明！她很危险！」艾蒙大声喊着，见班杰明不动，他看起来更着急了。 被喊的男孩却始终笑嘻嘻的，「她的确很厉害，艾蒙，但我不觉得有躲的必要。她可是我们的总指挥大人，不会伤害我们的，对吗？」 西维尔温柔地笑着点头。 「作战的时候我会提前埋伏好很多像刚才这样的陷阱，沃尔图里内部也有我们的人，他会策反一部分护卫队。」 新来到这儿的吸血鬼都看向西维尔，这个年轻、神秘而强大的美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毕竟不管是她使出的这一道让艾蒙毫无抵抗余地的攻击，还是能在沃尔图里的队伍里搞策反，都惊悚地会让人不禁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现在还有人对我提出的要求有什么异议吗？」 众人仍旧不作声，只分批次的默默点头或低头。 「非常好。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会和另一个族群的盟友，也就是你们所见的狼人们，展开严格训练，希望我们都能尽快磨合好。只有大家配合默契，我们才能把伤亡率降到最低。别担心，既然你们是卡莱尔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到时候我会让沃尔图里被策反的护卫们顶在你们前面……」 西维尔仍在侃侃而谈，那言语中流露的自信与掌控力，不知不觉间就让所有人更加信服。 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与快意。 「史蒂芬，你听到了吗？」灰黄色头髮的矮个子男人语气难掩兴奋，「我猜，就是这一次了！」 「没错我的朋友，两千年了……我们终于等到我们完美的盟友……这次我们一定能够推翻那群噁心的义大利蛆虫……替我们死去的同族与爱人復仇。」 第九十二章 西维尔之后和山姆说了镇上来的这些吸血鬼不吃素的事，并再三保证她和卡莱尔都会盯着他们，让他们走远了再猎食，不会在奎鲁特的领地上胡作非为。 山姆是不太高兴的，但出于对西维尔和医生的信任，勉强同意了这件事。 之后的半个月里，陆陆续续地又有很多库伦家的朋友们来到福克斯。 西维尔算了算，他们现在所有的吸血鬼的数量加起来有三十二个，而因为吸血鬼的激增，被刺激新转变的狼人又让狼人的数量增加一半多。 这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方大约有五十多人。 如果再要算上菲利克斯给的名单里，和阿罗有仇的那些，开战之后两方的人数不仅能够齐平，甚至他们是略占优势的。 但这是最为乐观的推断。 实际上卡莱尔的朋友们性格各异，不像狼人们有组织有纪律，懂得相互配合，这些吸血鬼们即便经过了严格训练，也不一定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也是西维尔一开始就要威震住他们的原因，否则怕不是连训练都不愿意配合。 除此之外，虽然护卫队里和阿罗有仇的很多，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长期处于忠诚卫士的大团体中，切尔西的能力又一直在作用，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对阿罗唯命是从。 这种情况下，即便停止了切尔西的能力作用，他们也未必就愿意立刻反水，加入造反军，更大的可能是中立或者倾向于阿罗的。 毕竟沃尔图里的威名已经远扬了两千年，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也是能被打倒的，尤其是在简和亚力克加入他们之后。 西维尔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定最乐观的目标，做最消极的打算。 所以备战的训练必不可少。 而要提高己方实力，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他们。 狼人这边不提，山姆和雅各布自然会帮忙解决族人各自优劣势的统计。 吸血鬼这一边，有天赋能力的只有七个半。 分别是爱德华的读心术，爱丽丝预见未来的能力，坦妮娅的电击术，伊里尔判断天赋的能力，玛吉的测谎术，班杰明控制自然元素的能力，以及查弗里娜制造视觉错觉的能力。 剩下那半个是希奥布翰，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天赋，但卡莱尔认为她具备一种相当神奇的天赋能力，是能通过自己强烈的意愿改变事件走向，直到达成她想要的结局。 对于这个神奇的天赋能力，西维尔让伊里尔给她看了一下，结果是伊里尔也判断不出来。 第166页 希奥布翰的身上的确有着类似天赋的能量波动，可是并不强烈，也不标准，算不上天赋者，可也不像没有天赋的样子。 这或许是她还不能完全掌控这种力量，甚至连认识都不足的原因。 因此西维尔额外交给这位高大魁梧的爱尔兰姑娘的任务，就是每天不停地祈祷他们的胜利。 在已经确定下来的天赋者中，属于攻击类的有四个半，除了坦妮娅，其他三个人都是威力强大的群攻能力。 而坦妮娅的电击术虽然每次只能针对一个人，但在贴身战斗中几乎是简和亚力克天赋的结合版，能瞬间让人痛苦倒地，失去行动力。 这真是个很好的消息。 爱丽丝勉强能算半个，预见能力能让她快速判断迎战的人的下一个动作，攻守兼备，攻击性和战略性都有。 如此实用而独一无二的能力，也无怪阿罗知道了会眼馋。 但由于爱丽丝本人的作战能力不算很强，速度尚可，力量却相对薄弱，并不能很好地发挥出她天赋的全部实力，这就需要后期针对性加强。 然而相比于沃尔图里的护卫们，七个半的天赋简直少得可怜。 因此，西维尔和库伦一家——包括贝拉——又开了个小型会议，讨论开战的具体时间，以及转化贝拉的最优时机。 新生儿吸血鬼的强大实力会从诞生开始的一年内逐渐衰减，一年之后，就会趋于稳定，变回她正常所拥有的能力水平。 因此贝拉不能太早转化，要确保她到时候正处在力量的强盛期。 西维尔坚信贝拉在成为吸血鬼之后，她的天赋能力一定会十分强大。 但再强大的能力也需要训练，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一两个月的极高强度的训练。 综合讨论之后，众人一致同意将开战的时间定在圣诞节后，初春未暖之时，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贝拉则会在三天后被转化。 届时，将会由卡莱尔亲自进行转化贝拉，随后由爱德华带她到无人区进行简单的饥渴自控教导，确保她不会在见到山姆他们的时候露出獠牙扑上去。 对此，爱丽丝相当不满，她才是第一个报名要转化贝拉的人。 为了让这位积极活跃的美丽女士开心一些，西维尔和贝拉对视一眼，贝拉立刻会意地摆出一副诚恳请求的模样，拜託爱丽丝操办她和爱德华的婚礼。 这正是爱丽丝最喜欢做的事，浪漫的场景布置，华美的婚纱选择，鲜花、香槟、白橡木的宾客座椅…… 接到委託后，爱丽丝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原本在生气的事，兴致勃勃地拉着贾斯帕的袖子摇晃，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近十年流行的新娘杂志收集来挨个挑选。 让贝拉度过最初艰难时光的无人区也早已选好，正是之前简他们的临时住所，在一所风景优美的小岛上，有着任何生物都无法拒绝的美丽风光。 小型讨论会结束后，趁着无人注意时，贝拉悄悄对西维尔使了个颜色，西维尔心领神会地跟她单独离开，两个女孩儿要进行一场私密谈话。 「怎么了，贝拉？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吗？你看起来不是特别开心。」西维尔问道。 「是的……西维，我很害怕。」贝拉将下唇咬出泛白的月牙印来，手上小动作也不停，看起来当真非常焦虑。 「害怕什么？」 「很多。害怕查理和蕾妮，我会担心我之后能不能控制住自己，难道真的要骗他们说我死了吗？我不想这样，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如果我这么做了，他们一定会伤心到崩溃的……还有安布里，我还没和他说过我要转化的事，可他总会发现的，对吗？我们会邀请他参加婚礼，他会看到我在战场上对着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下狠手……那他还能和我做朋友吗？还有爱德华，他一直不愿意我转化，这一次也是被强迫同意的，我很担心他会一直心有芥蒂……」 「嘘，嘘，嘘……别傻了，贝拉。」西维尔将食指抵到贝拉柔软的嘴唇上，制止了她的恐慌进一步发散，「你担心的这些都不会出现的，相信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贝拉。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意志力，能控制住对鲜血的渴求，你会像所有库伦一样，能和查理、蕾妮、甚至安布里他们进行再正常不过的交谈、碰触、拥抱；你也应该相信爱德华对你的爱，他只是希望你能获得最好的一切，对他来说，人类的生活是他怀念渴望的，才会一直不愿意你被转化，如果你能证明你转化之后过得更快乐了，我确定他也会为你开心的。」西维尔抚摸着贝拉头髮，柔声宽慰着。 「真的吗？」贝拉眉头微皱，像个漂浮海面的求救者，主要西维尔点头，给出一个肯定的答覆，事实就会像西维尔说的那样发展，她不断下坠的心就能停住，溺水者能得到救赎。 西维尔看出她的心慌，展露出令人安心的浅笑，「是真的，贝拉，我确定。」 贝拉果然看起来放松许多，说话也变得流利起来。 「那就太好了，西维。你不知道，我真的很纠结，很难抉择。成为吸血鬼这件事是我一直渴望的，因为从小到大，我总是觉得自己好像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即便是和蕾妮还有查理他们在一起，我也仍旧有这种感觉。直到我认识了爱德华，我才终于在这个新奇的世界里找到归属感。我想要成为他们的一员，真的，我有预感，那就是我想要的，我能在新的身份中找到真正的自我……」 第167页 说着说着，许是终于能找到一个人袒露心声，贝拉看起来越发高兴，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情感受，关于她对吸血鬼及其社会架构的认知，对于人类和吸血鬼还有狼人的种族特性差异等等。 西维尔知道贝拉对未来仍有着迷茫，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也充斥着紧张，她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窗口，所以只是微笑着安静聆听，既不插话，也不走神，只在需要的时候送上一个肯定的眼神或者一个轻轻的点头。 这就足以让贝拉觉得安定与满足了。 不知何时，爱德华站在了贝拉的身后，听着他的小歌唱家诉说他也不知道的心事，脸上的表情从怔愣逐渐变为欣慰。 直到贝拉的倾诉告一段落，他才适时地开了口。 「所以，不全是因为我，是吗？」爱德华故意把自己说得很委屈，脸上却带着笑意。 「爱德华！」贝拉惊讶转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足够久了。」他笑着说：「差不多都听见了。贝拉，事实上，我很高兴。」 「什么？」贝拉不明所以，她还以为爱德华会生气之类的。「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反对你转化吗？」爱德华边说，边走到贝拉身旁，牵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那儿是冰冷而沉寂的，没有温暖的温度，也没有火热的心跳。 「我总会担心，你做的这个决定只是为了和我在一起，但在我心里，我希望的只有你快乐。如果是为了我这样的人，那不值得你葬送生命，贝拉，完全不值得。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珍贵，你值得最好的一切。可我从不知道，其实你还有寻找自我的困惑，这的确是个一旦解决不了就会困扰一辈子的大问题。所以我很高兴，我可以为你解决这个烦恼。」 说完，他捧起贝拉的手放到唇边，在她的指尖轻轻亲吻一下。 「你是自由的，贝拉。西维尔说得对，我不能总是替你做决定，你是你自己的掌控者，没有人可以控制你的想法，我也不行。」 贝拉显然被这样一番表白触动了心弦，双眼湿漉漉的泛着红，她动情地看着爱德华，口中呢喃他的名字。 两人渐渐拥吻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火热。 只有西维尔无奈地偏过头不看他们，悄然离场，将空间都留给这对终于解除了心结的情侣。 第九十三章 不管是在怎样的关系中，磨合这件事都是非常痛苦的。 发生在西维尔这儿，则是她与吸血鬼们、吸血鬼与狼人、还有吸血鬼各个家族之间，三重磨合叠加，就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她还有贾斯帕的帮忙，能及时地阻止矛盾激化。 但每天麻烦仍是不断。 玛吉对艾蒙似乎很有意见，每每看见艾蒙和班杰明说话，她总会不屑地嗤鼻，这让凯比和艾蒙都对她很不满，有好几次艾蒙都想跟玛吉动手了。 但奇怪的是，班杰明和玛吉的关系却很不错，因此他总会出面拦下艾蒙。 况且玛吉可不是什么单身一人的流浪者，她的家人，希奥布翰和里尔姆，全都长得人高马大的，对付身材普通的艾蒙简直能一个打两个，艾蒙其实也不敢轻易对玛吉出手。 罗马尼亚族的两个吸血鬼有着奇异的远古气质，或许是因为经歷的不同，他们似乎彼此之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场，一种外人很难理解也很难插入其中的气场，这就导致其他人总是不愿意和他们靠近。 虽然史蒂芬和弗拉德米尔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想要交际的欲望。 除此之外，他们每一个人对狼人的态度都很差，大多数时候会选择略带嫌弃的无视，有时甚至会一言不合就发生冲突。 狼人对他们自然也没个好印象，这群热情开朗的毛茸茸的小伙伴们，私下里已经找西维尔和山姆抱怨过无数次冷血生物的讨厌之处。 可尽管如此，西维尔仍旧坚持着两种族搭配分组混合训练。 狼人和吸血鬼必须建立起心灵上的连接，即便那不是友谊，也要有最基本的默契，才能保证在实战中能够完美配合。 战友情，这是一种非常必要的情感，在一些关键时刻，它能拯救生命甚至左右战局。 好在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互讨厌，加勒特、玛丽和兰德尔和大家就相处得很好，尤其是加勒特，他对素食主义的生活很有兴趣。 库伦家的人数已经足够庞大，吸纳新成员的概率比较低，因此加勒特更多的是和德纳利家的人们谈论这些。 巧合的是，凯特对加勒特的态度也很友善，准确的说，是友善中带有些许的挑衅和好奇。 加勒特本人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他不仅对素食主义有兴趣，对不同的天赋能力也很好奇，来这儿没几天就和几个天赋者混了个脸熟，然后将几种天赋挨个体验了一遍。 最近他又开始反覆和凯特切磋，想知道自己能承受的最大电击量是多少，又有什么办法才能打败凯特。 但很可惜，他每次都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无论他自认做了多么充足的准备，最后的比试结果都是他翻着白眼、浑身颤抖着被凯特按倒在地。 次数一多，原本看热闹的众人都觉得不对劲儿了，就连凯特都有些怀疑加勒特的目的不纯。 于是在某次加勒特再次被打败，躺在地上喘息着恢復时，凯特面色古怪地问道：「你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引起我注意吧？你是喜欢我吗，流浪者？」 第168页 加勒特的喘息顿时就停住了——多么有趣，吸血鬼其实本就没有唿吸的需求，同理，喘息也并非休息的必要动作。 与此同时，周遭偷偷围拢过来的旁观群众——其中，西维尔是被爱丽丝和罗莎莉拉过来的——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的动作，唯恐自己发出动静，惊扰到这场註定不会平凡的对话。 不知道事件中心的两个当事人有没有察觉到附近不自然的寂静，总之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继续了下去。 加勒特先是尴尬地低笑了两声，然后才站起身来，拍打袖口的尘土，低着头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对你有兴趣啊，关注你多一些不是很正常吗？」凯特轻描淡写地说着撩拨的话，完全不顾及听到这句话的人心中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当然，在场的每个人，差不多二十多个，都听见了这句话。 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不得而知，但加勒特显然是没预料到这种回答。 这位素来很是乐观积极、热情善谈的好奇先生竟然被说得词穷，愣了将近半分钟，才直愣愣地回答道：「或许是有一些。」 「有一些什么？」 「有些喜欢你，女士。你美丽又强大，我喜欢你浅金色的长髮，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美丽，也喜欢你的英勇和洒脱，像个女战士。你很有魅力，凯特，我想我的确有些喜欢你。事实上，我正想请问你们家族能不能让我也加入。」加勒特的表情格外严肃认真，很难不让人动容。 凯特也愣住了，向来在情场上无往不利的她初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给出什么答覆，只说她会帮加勒特问问几个兄弟姐妹们。 众人便纷纷以为这是加勒特被变相地拒绝了，但实际上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加勒特和凯特不仅没有疏远，反而关系更加融洽了。 他们没再见面就打架切磋，反而聊起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加勒特对和凯特说他曾经的美国梦、说他的独立战争，凯特则和他聊自己最初给贵族小姐当女保镖的生活，说萨沙和她们三姐妹的生活，还说萨沙创造了吸血鬼孩子之后被沃尔图里惩处的残酷结局。 可以说，众人是亲眼见证了他们的逐渐靠近。 加勒特和凯特暧昧丛生的这段时间，坦妮娅和卡门夫妇都很为凯特高兴，也很期待加勒特的加入，能让他们家族的男女比不那么失衡。 就连艾瑞娜，也衷心希望凯特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艾瑞娜原本也和坦妮娅和凯特一样，纵情声色，从不付出真心，只和美貌年轻的人类男子交往，直到她爱上了劳伦特，那个试图对贝拉下手却被西维尔及时赶到反杀的傢伙。 爱人的死亡让她自此陷入无边的痛苦与悔恨中，她只能试图将这种情绪转移，化为对仇人的记恨，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于是，即便卡莱尔和爱德华都对她解释了数次，是劳伦特先试图杀死贝拉，他们才会予以反击，可艾瑞娜怎么并不愿意相信这点。 她只愿意相信劳伦特曾对她说的，他厌倦了漂泊流浪，想加入德纳利和她永远在一起，吃素，善待人类。 她参与西维尔的计划，不过是因为她姐妹们的劝说，以及对卡莱尔的尊敬，她仍旧痛恨贝拉和西维尔，这两个害死了劳伦特的兇手。 来到福克斯之后，艾瑞娜更是不想和贝拉、西维尔有半点儿交流。她仍旧服从安排，和她的姐妹们做着同样的训练，只是在心里暗暗痛苦着，坚持不和两人说一句话。 贝拉离开以后，艾瑞娜躲西维尔躲得更厉害了。 这显然不利于团队的融洽，因此趁训练的间隙，西维尔拉上玛吉，又联合坦妮娅和卡门，强硬地围堵了艾瑞娜。 「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没有再和你唱反调，也没有不配合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艾瑞娜的暴躁几乎要写在脸上，连带着对坦妮娅和卡门都有些迁怒。 「只是想和你说个清楚，我不能让你的个人情绪影响到其他人。」虽然西维尔能理解艾瑞娜的苦闷，但介于她需要保证自己在所有人面前的权威性，所以对待众人的态度就不能太过柔软，只是冷淡而理性地说着官方的话。 没等艾瑞娜发脾气，西维尔就比了个「停止」的手势，指着身旁的玛吉说道：「玛吉的天赋是什么，我们都很清楚。艾瑞娜，你一直不相信我们的说法，可以，但你不能不相信玛吉的判断。现在我找她来做见证，你可以问我任何关于劳伦特的问题，我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 玛吉配合着点点头。 艾瑞娜却恨恨道：「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串通好了的！」 玛吉登时瞪圆了眼，张口就要骂回去，被西维尔动作轻柔地拦了一下，这才气唿唿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艾瑞娜，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听不看不信的样子，是在自欺欺人？」西维尔面上毫无怒容，只是极平静地反问，而问题的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艾瑞娜的嘴唇因此疯狂地抖动着，连带着整个下半张脸都不自然地抽搐起来，像是要把下巴给抖飞出去。 她想要落泪，可是吸血鬼的身体已经无法生产出那种淡淡咸味的透明液体，于是她只能枯睁着眼，任凭所有情绪都暴露在这对金色的瞳仁里。 第169页 好一会儿，艾瑞娜握紧的拳头才放松了，她偏过头，低声问了第一个问题。 「是你杀了劳伦特吗？」 「是的。」 玛吉点点头：「真话。」 「……他是真的，想要杀死贝拉吗？」艾瑞娜颤抖着声线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没错。」 这次玛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艾瑞娜一下子哽咽了，表情整个儿皱起来，让她美丽的脸蛋变得十分愁苦，像是想要大哭一场。 她努力平静了许久，才嗫喏出最后三个字来——「为什么？」 「如果你想问，他为什么要杀贝拉，理由是这是维多利亚的请求，而他以为爱德华他们离开了，贝拉孤立无援，即便他做了什么，爱德华也抓不住他。如果你问的是我当时为什么要杀了他，那我只能道声抱歉，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只是想保护贝拉……」 西维尔顿了顿，看着艾瑞娜的眼睛，放缓了语气说：「如果你问的是，他为什么要违背对你的承诺。我想，或许是因为恐惧。维多利亚天赋很好，又正在组建新生儿军队，常年听从詹姆斯和维多利亚的命令让他对这个请求不敢不听从。 或许他只是想着不动声色地解决这个小麻烦，再回去同你厮守；又或许，是突然接受素食的习惯让他不能完全适应，想藉机加餐……但无论如何，他既然选择了答应维多利亚，就是背叛了你的感情。艾瑞娜，别被一个不爱你的人困住了自己的一生。」 「真话。」 玛吉的话音落下，艾瑞娜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将脸埋进坦妮娅的怀里疯狂地嚎哭起来，悽惨的声音引起许多人的注视。 可惜她终究不能为她短暂的爱情流下一滴眼泪。 第九十四章 贝拉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这远比西维尔期望的早得多。 看到双目猩红的贝拉，西维尔心里的滋味复杂极了。 她变得更加美丽了，棕褐色的秀髮浓密而柔顺，像一道闪亮的瀑布披肩而下，她的眼睛更加深邃迷人，一身雪肌在红眸红唇的映衬下透亮而清润。 当她静静站在那儿，就像一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就连原本有些过于瘦削的身材都变得丰润起来，满身尽是风情。 然而西维尔却并没有觉得她有陌生感，因为无论任何人与贝拉对视，看到她的眼神，就会知道她仍是从前那个羞涩腼腆、内心坚定的女孩儿，一点没变。 她踌躇着想要上前，脚尖却在原地点个不停，止不住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爱德华。 她看起来很纠结，熟悉的咬唇的小动作再一次出现。 「去吧，没事的，你能做到的。」爱德华低笑着揉弄贝拉的肩膀，轻轻推她向前。 西维尔有些疑惑，不明白贝拉这是想做什么，「怎么了？」 「她想拥抱你，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咬你脖子。」爱德华笑得更大声了，惹来贝拉不满地瞪眼。 西维尔甚至确定自己听见了贝拉喉咙里滚出的低吼声，像个真正的野兽一样，在愤怒时会以此警告对方。 直到此时，西维尔才有了几分实感，贝拉的确不再是个人类了。 「没事的贝拉，我也相信你。」西维尔张开双臂，试图鼓励贝拉。 大约是西维尔在贝拉心里的可靠性要高得多，西维尔刚敞开怀抱，贝拉就像个小炮弹一样沖了出去，撞进西维尔的怀里，把她搂得紧紧的。 「天哪，爱丽丝是对的。」贝拉一边在西维尔的颈窝里大口吸气，一边将她贴得更紧，整个人都在西维尔身上磨蹭着：「你可真香，西维，而且我对你惊人一点都没有进食的欲望……你像个让人清心静神的雪糰子，而且是热乎乎的，柔软的……」 眼见着贝拉抱了许久都没有松开西维尔的意思，爱德华和雅各布不得不一齐出声阻止。 「嘿！嘿！嘿！我还在这儿呢，抱你自己的男朋友去，贝拉！西维是我的。」说着雅各布就要上前去把贝拉从西维尔身上撕下来。 爱德华则不同，他颇有些担心道：「快放手吧贝拉，你现在的力气太大了，小心伤到西维尔。」 果然还是爱德华更了解贝拉，他刚说完，贝拉立刻就像被烫到一样飞快松了手。 「哦！抱歉西维，我总是忘记我现在的力气大得像个怪物……你知道吗？我可以把一块大岩石整个儿噼成粉末和碎渣！我像个女超人！现在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西维，我真开心。」 说完，贝拉便看见了刚才准备拉开自己的雅各布，顿时下意识皱起眉头、捂住口鼻，瓮声瓮气的失真声音从她的指缝里传出来，「天哪，雅各布，你可真臭！」 这话惹得库伦们和一众吸血鬼哄堂大笑，就连赛思、里尔和雅各布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天陷入了忧郁的艾瑞娜都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来。 所有人中表情最显眼的就要数爱德华和安布里了。 前者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在贝拉抱怨过后笑着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称赞似的摩挲她的发顶。 而后者，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人群的最远处，远离一切喧嚣热闹，脸上满是孤寂和自嘲。 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笑话，这是他单方面的爱恋彻底告终的象徵。 第170页 现在的他对贝拉来说也是个臭烘烘的、毫无吸引力的傢伙了。 众人又拥着贝拉到院子里去，想看看这位新生的美人有着怎样的实力。 艾米特率先提出比试，他早就想和贝拉比比谁的力气大了。 于是大伙儿就近找了一块比较光滑的巨大的岩石做桌台，搬过来放在院子正中间，好让这场扳手腕的比试能被每个人看见。 艾米特对自己的胜利信心满满，贝拉却有些犹豫，迟疑着看看爱德华，又看看西维尔，从二人那儿接连得到了鼓励的眼神，才大着胆子握住了艾米特宽大的熊掌。 随着西维尔「比赛开始」的一声令下，壮汉与少女齐齐发力。 众人开始起闹嬉笑，甚至开始叫嚷着打赌下注。 支持贝拉的那一方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更相信艾米特的巨力。尤其是狼人们，他们曾在上一次合作的战场上见证了艾米特是怎么仅靠一双手撕碎一个和他差不多体格的新生儿的。 西维尔自然是支持贝拉的，连带着雅各布也跟着她下了注。 逐渐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有趣的比赛下注中，只有爱德华一个人站在一旁，没有一点要参与的意思，笑而不语。 「爱德华，你不赌吗？」赛思用胳膊肘捣捣爱德华，「我偷偷押了贝拉哦。」 「不赌。」爱德华笑得胜券在握。「我已经知道结局了。」 第九十五章 赛思一愣，随即开心地傻笑起来，他就知道跟着西维尔和雅各布准不会错！ 果不其然，最开始时贝拉还有些胆怯，也不知是怕弄伤了艾米特还是怕被艾米特一下子扳倒，总之她并没有使出全力，两人交握的手已经倒向艾米特胜利的那一方，贝拉的手几乎被压下了45度。 但很快，大约是熟悉了艾米特的力道，贝拉忽的露出一个坏笑来。 艾米特见了，脸色一变，赶忙加大力道，可那已经来不及了，贝拉勐然用力，倾斜的角度被陡然拉平回到竖直状态。 接下来，无论艾米特再怎么用力，贝拉的手都纹丝不动。 众人的哄闹声更大了，押了贝拉的开始提前庆祝，押了艾米特的则开始大声地抱怨与嘲讽。 这些讥讽的笑声狠狠地刺激到了艾米特，他发了狠，咬着牙、抖着脸，疯狂试图反扑，甚至他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股狠劲儿。 倾斜再次开始，两人的手缓缓移动下压。 贝拉有些慌了神，也加大了力气，结果谁知道她对自己力量的掌握还不到位，一下子用得太勐了，「砰」的一声就把艾米特的手压得摔在岩面上。 巨大的冲击让艾米特的手背砸碎了岩石的表面，当两人松开手之后，便赫然露出一个不规则的圆洞来，洞底还有细碎的石末，那是被贝拉砸坏的岩石表面碎片。 艾米特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自认为是库伦家最强壮的人，若要比力气，除了菲利克斯，他还从没碰见过比他更强的人。 谁知道今天竟然会输给贝拉？ 贝拉！一个原本在平地上走路都能摔跤的笨拙的小女孩！ 爱德华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说道：「贝拉才刚出生，能量爆溢是正常的。之前你刚被转化的时候，罗莎莉碰都不敢让你碰一下，生怕你把她骨头捏碎了。」 「没错艾米特，你当时力气大得像个棕熊怪。」罗莎莉配合着爱德华说，上前挽住艾米特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上，「刚转化都是这样的，况且贝拉是我们的家人，你又不能真的伤到她。」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应和，都说是贝拉年龄还小的原因，贝拉自己也乖巧地点头，一副无辜的模样。 反倒是艾米特自己，一开始的恼怒过去之后，他很快就咧着嘴傻笑起来。 「贝拉，你可真强壮，要我看，爱德华这一年可得小心了。」艾米特冲着爱德华挤挤眼，随后又真诚地对贝拉说：「你很棒，贝拉，我的确是输了。看来我们家又有个厉害角色了，和沃尔图里打起来的时候，可别忘了保护我。」 「没问题！」贝拉确定艾米特没有生气之后，也高兴坏了，她现在简直自信爆棚，恨不得明天就去义大利，踢翻阿罗的王座，踹翻简的屁股！ 大伙儿看这件事过去了，先是互相哄闹着结清刚刚的赌局，随后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又开始起闹，说要跟贝拉比比速度。 对此，最有发言权的爱德华开了腔：「速度就不用比了，我和贝拉已经私下里比试过了……我跑不过她，她快得像个猎豹，攀爬悬崖的时候敏捷得像个亚马逊野猴。」 贝拉得意地沖爱德华扬扬眉毛，她现在比他还要快了。 听到爱德华的话，大家顿时失去了和贝拉比试的兴趣。 连最快的爱德华都比不过她，那还有谁能出这个头？ 「不对，咱们不是还有狼人和西维尔吗？」不知是谁想起来这一茬，高声嚷道。 贝拉也起了兴致，拉着西维尔的手，也想和她比一比。 「想和我比？」西维尔好笑地看着贝拉，她从不知道贝拉还有胜负心这么强的一面。 「嗯嗯！」贝拉飞快上下点头，生怕西维尔不答应。 西维尔静静看着贝拉，随即嘴角泄出几分耐不住的笑意。 「好啊。」她说。 于是新一轮比赛开始。 第171页 然而就在贝拉一鼓作气冲出几十米之后，一道众人都觉得眼熟的蓝光就从身后击中了她的背，蓝光顺着嵴背飞速向下游动，直奔贝拉疾驰的双脚。 「啪」的一声，她的双脚就生了根，被牢牢冻在了地上，任凭她再怎么用力挣扎都动弹不得。 贝拉懊恼地骂了一句，一抬头，就见到西维尔已经在终点轻盈地站着等她了，脸上还挂着一如既往的优雅浅笑。 围观的吸血鬼们对这样的结果莫名有种心头一哽的憋闷感，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狼人们则不同，他们全都笑成一团，雅各布那双锋利狭长的眼睛都笑成了两条缝。 西维尔一步步缓缓走向贝拉，挥手解除了她的禁锢，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扬眉道：「我可是玩法术的，贝拉。」 贝拉顿时委屈地低下头，小声反驳道：「这一点也不公平……」 西维尔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拥着她走回院子里。 「好啦，你刚回来，今天就算了，明天就要和我们一起训练了哦。」 贝拉顿时又来了兴致，她早就想和大家一起集训了。 于是这场欢迎仪式彻底落幕，众人三三两两地回了各自的房间。 贝拉刚想和爱德华回房间，就被一道熟悉的嗓音叫住。 「能和你聊聊吗？」安布里乞求道。 贝拉听到了安布里的请求，第一反应却是看向爱德华，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直到爱德华轻轻颔首，贝拉才转过身，露出一个微笑来，说：「当然可以。」 只是这相视的一言，安布里眼中微弱的光便泯灭下去。 他看清了贝拉的眼神，那种亲和友善的，看他同看任何一个普通朋友没有任何区别的眼神。 安布里低下头自嘲一笑，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没什么，只是想说，恭喜你得偿所愿，和爱德华终成眷属。」 贝拉的笑容顿时便真诚了几分，「谢谢你，安布里。我相信你很快也会找到你的真爱的。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吗？」 「……对。我永远是你的朋友，贝拉。」安布里只觉得自己唇角的肌肉是那样沉重，要花费他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撑住它们不塌下来，维持住微笑的假象。 贝拉对这个回答开心极了，对着安布里挥挥手，就快走几步上前，跟着在门口等待自己的爱德华一起回了屋子。 雅各布走近，揽住安布里的肩膀，「算了吧，安布里，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我知道。」贝拉离开后，安布里终于能够袒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他的眉尾重重坠下，平时明亮浑圆的小鹿眼现在半阖着，露出的半颗瞳仁黯淡无光。 「我只是……我当真以为我能改变她的心意。我尽可能让她开心，长久陪伴、主动邀约、挑拨离间……能试的我都试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爱德华离开那一次，原本我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说着，安布里无神的双眼挪向雅各布的方向，「好好对待西维尔，杰克，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 雅各布沉默着点点头，拍了拍安布里的肩膀。 男人与女人不同，他们往往更喜欢自己消化情绪。 这种时刻，雅各布知道自己的存在并不能帮助安布里什么，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因此他便也离开了，让安布里能够自我调节。 奎尔也想上前说些什么，被杰罗德拉住了。这会儿安布里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安慰，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也的确如此，安布里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随即转身向着森林的方向，化身为狼，狂奔而去。 「杰克，安布里他？」西维尔有些担心地问道。 雅各布摇摇头，「不用管，他过段时间自己就回来了。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西维尔闻言，看了一会安布里离开的方向，嘆息着和雅各布回了家。 「好啊。」 第九十六章 第二天，贝拉正式参与到训练中来。 既然所有人员已经齐备，西维尔便打算干脆先从天赋能力的提升开始。 经过伊里尔的确定，贝拉的确拥有着天赋，而且正如西维尔的猜想，是属于盾牌一类的，能够抵御所有精神类的攻击。 凯特很感兴趣地问道：「可以试试拓展开吗？你的盾牌如果能延伸出去，一定会很厉害，很有用。」 「没错，这是个很有效的提升方式。沃尔图里的护卫队里大部分攻击属性的天赋都是精神类的。」西维尔贊同道，鼓励地看向贝拉。 贝拉有些迟疑，她从没想过怎么做到这一点。 西维尔便教了她一点静心冥想的方法。 「所有的天赋能力，实际上都是能量的具象化。你要先找到你的能量源所在，熟悉它，了解它，接纳它。贝拉，既然你是个盾牌，那也意味着你的心防很重，这与凯特的电击术不同，她的是强攻类的，想要延伸拓展很轻松，难点在于控制住使用时的力度。而你不同，你只要能够顺利地展开，就是王牌，难点在于，你要足够的相信自己、相信我们，才能推开这面盾牌。」 贝拉边听边点头，她觉得西维尔说得很有道理，认认真真地听西维尔说着方法中的每一个关键点。 然而听归听，等到实践的时候，哪怕贝拉已经能够摸索到自己的能量源在哪，她也仍旧无法成功将盾牌展开，保护下哪怕任何一个人。 第172页 对此，凯特似乎很有心得地主动说：「要不让我试试？」 「你想怎么试？」贝拉好奇道。 凯特勾唇一笑，对着爱德华招招手。 「你瞧，我的天赋对你是不起作用的，所以如果你能保护爱德华，我对他就也无可奈何。」 「不行！」贝拉当即愤怒地拒绝。 然而爱德华却并不在意，他反过来劝贝拉尝试一下这个方法。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的，贝拉。这应该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不是吗？只要你足够爱我……你想保护我吗，贝拉？」 贝拉慌乱地点着头，她当然想保护爱德华，可问题是她根本做不到。 等不到贝拉做好心理准备，凯特就坏心眼儿地突袭了爱德华。 看着爱人痛苦地嘶吼着跪地倒下，浑身在高强度电流下止不住地发颤，贝拉整个人都勃然震怒了，喉咙中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可是无论她怎样尝试，都推不开那一层浅浅的透明的，只存在于她大脑中的薄膜，去盖住爱德华。 这次的实验最后以凯特主动收手告终。 「我必须得停下了，再继续下去爱德华要被我电死了……」凯特一结束实验就跑到加勒特身边，心虚地吐着舌头说。 贝拉难过地扶起爱德华，昨天通过比赛赢得的自信心骤然土崩瓦解，她又变回了那个不合群的、笨拙的、只会在深夜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鼻子的人类小女孩。 「对不起，爱德华……都怪我……是我太没用了。」贝拉的脸皱巴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爱德华只能努力打起精神来安慰贝拉，反覆说着他没事，但他虚弱的样子让这些安慰完全没有说服力，贝拉仍旧很是沮丧。 这个短暂的实验过程中，西维尔始终在旁安静地观察着。 她大约有了些想法。 「贝拉。」 听到西维尔叫她，贝拉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对方。 然后她就听见西维尔沉稳的、带着十足蛊惑力的声音说：「贝拉，或许你还没意识到。你是我们这些人，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什么？我？我怎么可能会是唯一的希望，你在说什么呀西维，明明你才是能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人……」 「我是指挥，是发起人，可我并不是致胜的关键。」 不知为什么，在贝拉的耳中，西维尔的声音一下子变了，简直有如海妖诱惑人类沉入深海的歌声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她说的每个字都直往人心里钻。 贝拉的表情都随着西维尔的声音变得痴迷而呆滞。 围观的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围拢过来，看着这新奇的一幕。 他们还从未见过西维尔使用除了攻击之外的法术，因此对于贝拉是怎样不知不觉被蛊惑的，这种法术的洗脑效果究竟如何，都十分好奇。 沉浸在西维尔音色中的贝拉，自然没有注意到西维尔对着查弗里娜和贾斯帕打手势的小动作。 查弗里娜悄悄跑远了，而贾斯帕却无声地靠近了贝拉。 「贝拉，我只能教大家计谋、军法，指导排兵布阵，然而这些都是建立在我已有经验上的。现在的沃尔图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实力，我们会遇上什么样的战况，都不得而知。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近战实力很差，沃尔图里的每个卫士却都有着超神的近战实力，一旦被任何一个人近身，我都只能束手就擒。我的法术，抵抗精神攻击的那些，大家是学不会的，而一旦我倒下，我提供的法术支援就会被切断。 届时，我们所有人，爱德华、卡莱尔、埃斯梅、爱丽丝、贾斯帕、罗莎莉、艾米特……愿意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善良好心的朋友们……里尔、赛思、安布里、雅各布他们这些原本可以在保留地里幸福快乐生活的狼人们……渴望復仇已有两千年的罗马尼亚族人……都会在简和亚力克联手的进攻下被一网打尽。 反叛者们从来都只有一个结局，你知道的，那就是死亡。 可这就是结局吗？也不一定。 阿罗的心狠手辣你是知道的，他会不会迁怒我们，无法去确定。 倘若他因为这场叛乱而震怒，因而要对我们的其他亲友下杀手呢？他会去伤害查理和蕾妮，伤害福克斯高中的无辜学生……谁能制衡他呢？他是那样无法无天的恶魔…… 只有你，贝拉，只有你可以。 你不惧任何精神攻击，你拥有新生儿强大的力量与速度，再经过一些搏斗技巧的训练，你将无往不胜……如果你能展开你的盾牌，对，没错，就是那薄薄的一层膜，只要你能轻轻推开它，将它裹到我们大家身上，我们就能获得你的保护，我们就能胜利，就能过上没有压迫的、没有恐惧的幸福生活，所有人都能得到快乐…… 只需要轻轻一推，它是你的天赋，它听你的话，贝拉，你试一试……轻轻地推一下。」 随着西维尔的描述，贾斯帕的能力也在西维尔的手势下悄然发动，贝拉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她好似亲眼见证了西维尔被偷袭之后众人战败的惨状…… 遍地的尸骸、哭嚎，为了灼烧尸体而熊熊燃起的烈火，狼人们被撕碎的身体流出殷红的热血，撒落满地的染血狼毛…… 查理与蕾妮也被无情地杀害，被吸干了血成为两具干尸，脸上还保留着惊恐的神色…… 第173页 「不！！！！」 贝拉在这种可怕的构想中怒不可遏，她发出高亢的嘶吼，磅礴的能量从她的体内轰然散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种能量席捲包裹，感受着自己精神被牢牢保护住的安全感。 「查弗里娜！」西维尔当机立断地发出指令。 紧接着爱德华就露出一个畅快的微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贝拉的盾牌生效了，没人能够看见查弗里娜构建的画面。 大家兴奋地互相拥抱、欢唿，好像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似的。 贝拉力竭地瘫软下去，被爱德华及时扶住。 「我成功了吗？」她虚弱地问。 「是的，非常成功，你保护了大家，是我们的英雄，贝拉。我刚才可不是骗你，你知道我从不撒谎的，你的确是我们的希望，有了你，简和亚力克就像是纸老虎，沃尔图里这匹豺狼也就被拔了牙。」西维尔温声安抚着贝拉，摸摸她的额头，「记住刚才推开盾牌的感觉，好吗？然后休息一下，我们再继续。还能坚持吗？」 「可以的。」贝拉为了证明自己，甚至想要扑腾着站起身来，被爱德华又按回怀里。 等到众人各自散开，雅各布才跑到西维尔身边，不解地问道：「不是说贝拉能抵御所有精神攻击吗？怎么你刚才一洗脑，她就信了呢？」 「因为我那不是什么攻击性的法术呀。」西维尔笑着说，「那不过是一个哄孩子睡觉的小把戏，不具有任何攻击性，它叫美梦成真。使用者在讲故事的时候用上它，会让听者更有身临其境的效果，一个小小的氛围烘托术罢了，和贾斯帕的能力有点像。 如果不是贝拉内心本来就渴望和恐惧这些，我的效果不会有这么好，而且她可能真的对我非常信任，没对我有任何阻拦……贝拉心防很重，责任心和保护欲却很强。如果爱德华的份量不够重，那就加上我们所有人一起。」 「这场战役，我们终将胜利。」 第九十七章 只要成功了第一次，记住了施展开盾牌的方法，后面的训练就变得轻松许多。 就像要想撞破巍峨厚重的城门，最重要的就是破开那第一个洞。 当然，这种轻松只是相对而言。 每天的训练仍旧是极其损耗精神的，大伙儿每天训练结束后都觉得精疲力竭，尤其是贝拉，她在掌握天赋能力上还是个纯粹的新人，付出的努力要比旁人更多，也更辛苦。 爱德华看得很心疼，每次都劝她不要那么拼命。 可她大约是被西维尔的那通话彻底改变了弱者思维，哪怕因为过度练习造成能量枯竭，头疼欲裂，她也只是咬着牙忍耐，从不叫苦喊累。 贝拉原先就是个犟性子，转化之后，她性格中倔强的部分也随之加强。 她现在已经认准了自己当前的使命，就是要给所有人做好防御，因而对一切阻拦性的言论都置之不理，哪怕说这话的人是爱德华也不行。 爱德华劝说无效，也拿贝拉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贝拉很快乐，然后陪着她一起训练，两人一起累得瘫倒。 爱德华和贝拉过分积极的训练态度也带动了其他人。 狼人自然是不愿被吸血鬼比下去，尤其西维尔还算是他们的自己人，更是要大力支持她的决策，硬生生把自己从勐狼训练得累成死狗。 狼人们一发疯，吸血鬼们瞧着也觉得不对味儿了，跟着一起捲起来。 两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了无奖竞赛，齐齐压上了种族荣誉进行着殊死搏斗——在训练场上。 西维尔自然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情势，可她并没有阻止，甚至还给众人加了任务量。 狼人和吸血鬼这两个神奇的种族，一个恢復力快得惊人，一个消耗低得离谱，根本不用操心他们会累坏。 恰恰相反，这正是西维尔所期望看到的。 繁重的训练不止有利于短期内实力的迅速提升，还能帮助大家更快地熟悉彼此、消除隔阂、建立默契，无论是通过配合，还是对战。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西维尔就看到山姆和保罗私下说笑，里尔跟着坦妮娅三姐妹讨论穿搭化妆的场面了。 就这么日復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间就到了计划的重要时间节点——给沃尔图里发婚礼的邀请函。 这是贝拉和爱德华的婚礼，却更是一场暗藏血与杀戮的密谋，自然不会邀请贝拉的人类亲友们。 也恰好，爱德华这一方的亲友们，绝大多数都已知晓了情况，并日夜期盼着这场划时代的婚礼到来。 但每个人的请柬仍是要分发的。做戏做全套，婚礼当天爱丽丝和贾斯帕还需得站在门口检查请柬，「确保来人的确是受欢迎的贵客」。 请柬的设计师仍是爱丽丝，不过这次罗莎莉也参与了提议，至于请柬的填写则是由贝拉和爱德华亲自完成。 按照爱丽丝的说法，就是「虽然婚礼目的不单纯，可新郎新娘新手写请柬还是很甜蜜，也更有说服力呀。」 西维尔也想办法和菲利克斯通了信，让他在收到请柬之后，想办法说服阿罗他们长老三人都去参加，如果能少带点护卫队就更好了。 菲利克斯表示他会尽力试试，但不保证效果，他可不想因为言行反常提前露了马脚，到时候仗还没打起来，他先被阿罗给处决了。 第174页 西维尔倒也没有为难他，两人便草草挂了电话。 谁知没过几天，西维尔再次收到了菲利克斯的信，信上说阿罗竟然真的听从了他的劝说，三人都要出席贝拉的婚礼，这简直不可思议。 以往不管怎样，三个长老都不会同时出动，一定会至少留一人留守沃尔图里，确保他们的大本营不受攻击。 「可能是因为你们定的地点不远，往返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阿罗也真的很重视你，西维，你都不知道阿罗对你有多么暂不决口。如果你当时接受了他的招揽，现在早就至少有简的地位了。不过，你不能变成吸血鬼吧？到时候婚礼当天你准备怎么办？」 许是临近最终的决战日，计划又推进得格外顺利，菲利克斯信中的言辞难掩兴奋与紧张，心思却仍是细緻得很，连西维尔要伪装成吸血鬼这件事都考虑到了。 关于这一点，倒的确是个难事。 西维尔装不成吸血鬼，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好在，阿罗感兴趣的是西维尔的能力，是他想要的「天赋」，而不是吸血鬼的身份，而刚刚好，阿罗又无法阅读西维尔的想法。 所以西维尔打算编造一个「成年时才会觉醒传承记忆的全族灭绝只剩自己的孤儿女巫」的故事。 这么一来，「没有家族背景的小可怜」、「天赋奇绝」、「世间仅有」三个标籤一贴，完美戳中阿罗的收藏癖，就算西维尔不是吸血鬼，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点就没必要告诉菲利克斯了，想要守住一个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紧张吗？」 夜半的露天阳台上，披着漫天星光的西维尔回过头，看着从房间里走向自己的雅各布，浅浅一笑。 「说不紧张是假的，」西维尔等雅各布走到自己身边时才回首继续仰望圆月，「我真的很讨厌战争。」 「没有人喜欢战争，杀戮，死亡，可如果我们不做，迟早会成为待宰的羔羊。」雅各布伸手搂住西维尔的腰，轻嗅她的发香，「你的母神会遥遥庇佑你吗？」 「会的。」西维尔回答得斩钉截铁，「祂会的，祂是最仁慈的母亲，深爱着祂的每一个孩子，无论我们去向哪里，母神都会庇佑我们，赐予我们勇气和力量。」 「我不需要勇气和力量，我只想你平安。」雅各布笑着嘆气，「西维，后天，如果真的……我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你。」 「不许说丧气话，我们都要活着！」西维尔愤怒地抬起手对着雅各布的后脑勺唿了一巴掌。「而且如果死的是我，我会解除烙印，杰克。所以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疯狂的想法，我知道你在盘算什么。我要我们都活着。」 西维尔打的力度不轻不重，雅各布其实并不觉得痛。 可是后脑勺不痛，心里的某一处却随着西维尔的话开始一抽一抽地钝痛着，软刀子磨肉一般，简直让雅各布有了落泪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就是突然很想很想带着西维尔逃离这一切。 他们可以变成狼形，一直一直向境外跑，跑过荒野高山，甚至潜游过海，然后去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藏起来，静悄悄地呆在那儿，呆到岁月老去、山河枯竭。 可他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可能的幻想。 没有人能在被阿罗记在心上之后躲开沃尔图里无休无止的追捕，西维尔也不可能违背誓言、抛弃盟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滋味原来是这样，雅各布的眉头反覆皱起又放下，将眉间挤出深深的沟壑。 「再皱就成小老头了。」西维尔笑着伸手抚平他的眉头，顺手在他的额间轻点一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等这件事过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想娶你。」 西维尔讶然地看着雅各布，想从蛛丝马迹里瞧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可是没有。 雅各布看起来严肃极了，简直有种宣誓的庄严神圣。 西维尔紧张得结巴起来，「我、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去旅、旅行，或者什么……」 这算求婚吗？ 是正式的求婚吗？ 上次她已经拒绝过一次，这么快就又提起，他是不是真的很像很想、很急很急？ 太多的问题堵在心口，西维尔想一个个问清楚，可迎上雅各布古井一般幽深的视线，她又好像忽然间都有了答案。 这大约不是个请求，也不是个提问。 这句话应当是个陈述句、感嘆句，是雅各布在用这种方式诉说他在生死之际唯一的念想，表达他无法用其他方式表达的复杂感情。 就像表白时的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说的也不是爱的时间，而是爱的程度。 或许……她也没必要那么执着于深思熟虑和准备充分。 他们的岁月悠长，可相守的每分每秒仍旧短得惊人。 西维尔忽的就笑开了，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看月亮上斑驳的明暗，想着她的母神和曾经的族人，又回头看看雅各布正经的表情，笑得眉眼具弯。 「好喔，我同意了。」她轻轻晃着身体，像在跳一曲轻柔的舞。 「等我们打赢了，就结婚吧。这个世界上总有男生16岁就能结婚的地方，我们一个个去找。」 「但你没有戒指，也没有单膝跪地，这好像不符合习俗。」 第175页 西维尔还想说很多话，却再张不开口了。 眼前的少年郎单膝跪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红褐色的戒指盒，盒子的边缘并不十分规整，西维尔见状便猜到这是雅各布自己做的。 雅各布打开盒盖，黑色的天鹅绒布上卧着一枚银戒指，戒指上镶嵌的是一颗椭圆形的、既不剔透也不莹润的不知名红石头，上面有着神秘的涡旋花纹。 这并不是一个非常名贵的戒指，但却异常美丽，每一个细节都戳在西维尔审美点上，她喜欢极了。 「这是……？」 「比利给我的，他知道你烙印了我以后就把这个找出来了，说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宝贝，虽然我没觉得很贵重，但是……它曾属于我的母亲，比利说，她临终前特地交代过，这个要给我未来的妻子。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成为这枚戒指的主人吗？」 「……你的求婚誓言好奇怪。」西维尔只觉得自己的期待都白费了，她还以为雅各布会说些情话，至少不会说什么戒指主人之类的。 雅各布笑得有些傻气，但好在他的真诚和性感低音拯救了他。「因为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你才是主导者，而且我很享受这种关系。所以应该是我和你结婚，成为你的丈夫，而不是你成为我的妻子。」 「西维尔·安斯塔特小姐，你愿意和我结婚，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吗？」 「……我愿意。」 第九十八章 月色清亮醉人，夜风凉爽轻柔，一切都醉人得刚好。 西维尔忽的起了兴致，拉着雅各布在阳台上跳起简化版的华尔兹。 没有音乐，他们就数着心跳踩节拍。 时光是如此静谧温馨，悠闲得简直不像是战争前夕。 此时，其他人，尤其是库伦家全员，都已经分批次飞往了欧洲，还留在福克斯的就只有西维尔和狼人们，他们也将于第二天一早启程。 爱丽丝和贾斯帕三天前就已经过去布置婚礼场地了。 根据贝拉今日的反馈，那里现在已经根本不像是什么草地婚礼，而是隆重华丽得宛如国王登基大典的现场。 「就算是为了骗沃尔图里，这毕竟也是你和爱德华的婚礼呀！」爱丽丝对此振振有词，「要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才不会这么布置得精简呢！」 贝拉很想反驳爱丽丝，但她并不是个非常能言善辩的人，况且爱丽丝总归是为了让他们的婚礼更加完美，因而只能略带僵硬地微笑点头，并在爱丽丝的要求下，乖乖学着穿十厘米的高跟鞋。 华伦天奴的鞋子美则美矣，穿起来简直就是兇器。 哪怕贝拉已经拥有了非人的体能和身体素质，她也仍旧要笨拙地、一点点学着怎样穿着婚鞋走路，这可比在悬崖上攀爬难多了。 爱德华也试图让爱丽丝放过贝拉，可是爱丽丝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严厉，或许对一个在时尚品味方面追求甚高的完美主义者而言，她无法容忍她的「作品」有一点瑕疵。 第二天一早，西维尔他们就踏上了航班。 落地之后，西维尔顾不得休息就直奔婚礼场地，开始布置法阵。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古朴的布袋子来，袋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碎钻般的细小冰块，一个个往宾客座椅下方的草皮里埋。 这些碎冰全是她花费数日提前准备好的，每一颗都是她法力的凝结，只待她掐动法诀就能在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冰雪之力，将座位上的人冻得结结实实。 由于她无法确定沃尔图里会来哪些人，又都会坐在哪里，西维尔只能将所有座位全数覆盖，再让他们的人全都配备齐解阵工具——人手一个刻了防御法阵的普通小石子。 无论是蕴含冰雪之力的碎冰，还是刻了防御法阵的石子，即便单个来看所耗费的法力并不多，可如此多的数量加起来对西维尔仍旧是个巨大的消耗。 哪怕她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准备，也还是数次把西维尔的法力尽数掏空，让她筹备好后还硬是虚弱得在床上躺了三天。 与被反噬不同，硬生生将法力全部耗尽再重新积攒起来，循环反覆数次所造成的能量枯竭，反倒让西维尔的实力再次攀升，迎来了新的突破。 现在的她，速度更快、力量更强、法力也更雄浑，哪怕因为施展禁术再遭反噬，也不会像以往那样虚弱得走不了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復。 西维尔的变强无疑是为众人胜利的天秤上加了一枚重要砝码，大家的心态也轻松不少。 在所有人共同的期待里，新一天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上午十点，阴云蔽日，正是举行婚礼的好时候。 所有吸血鬼都打扮得正式而精緻，在这场婚礼的草坪上三两而站，说笑谈天，全都摆出热情交际的模样。 罗马尼亚族和狼人们则藏起来，以免沃尔图里们还没落座就发现了这场盛典的真相。 现场是喧嚣的，人声鼎沸，可这样的喧嚣完全浮于表面，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一片因为等待而荒芜了的死寂。 「多么美丽、典雅、华贵的场景啊！在我的有生之年里，还从未参加过这样一场独特的婚礼——让我来猜猜，是我们的爱丽丝小姐担任的婚礼策划，对吗？」 高亢浮夸的男高音在入口处响起，阿罗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176页 西维尔正想松口气，却在看见沃尔图里来人的瞬间，瞳孔勐然收缩——他们来的人太多了！ 就像菲利克斯所承诺的，三位长老都出动了，依旧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阿罗的贴身护卫们几乎全来了，除了德米特里。 简和亚力克站在阿罗身后一左一右的位置，菲利克斯则紧跟着凯厄斯，切尔西站在阿罗和马库斯中间向后的位置，勒娜特最为特殊，她紧贴着阿罗，几乎是和他并排而行，只落后了小半步。 除了他们之外，沃尔图里外层的非核心护卫也来了大半，只留了极少的人留守他们的大本营。 西维尔极力敛住心神，飞快回顾着计划，确保没有疏漏，这才稍稍安下心来，静静观察着沃尔图里们。 阿罗的高调出场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卡莱尔和埃斯梅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和三位长老亲切寒暄，试图引着他们去座位上。 马库斯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似乎对这场婚礼并没有什么兴趣，听了克莱尔的话就想去坐下，却被阿罗抬手一拦，只得又多站了会儿。 阿罗视线扫了一圈，没看见贝拉和爱丽丝，好奇地问道：「怎么新娘和我们的婚礼策划人都不在？我还想在仪式开始前同两位美丽的小姐说说心里话呢，这可真叫人遗憾。」 没等卡莱尔解释，阿罗视线一转，精准扫向西维尔，笑得很是和蔼可亲，「西维！我最迷人的小朋友，你的大学选好了吗？」 西维尔朝着阿罗乖巧微笑，摇摇头道：「还没有，我想和菲力克斯当面商量再决定。」 「这样啊，」阿罗瞭然地点点头，对着菲力克斯招招手，示意他去西维尔那儿，「还不快和你的小女朋友聊聊天去，人家可是特地有话想同你说呢。」 菲力克斯莫名一阵嵴背发寒，总觉得阿罗的话别有深意，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得顺从地挂上笑朝西维尔过去。 阿罗笑眯眯地看着菲力克斯逃也似地背影，然后又忽然转向卡莱尔，神态自然地伸出手，「可以吗？」 卡莱尔笑了一下，「当然，我们对沃尔图里向来没有秘密。」 阿罗脸上的笑纹顿时深了几分。 「那这可真是……」他说，握住卡莱尔的手格外有力，「太好了，我亲爱的老朋友。」 见状，西维尔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阿罗一如既往地怀疑着一切，看来他应当没发觉他们的计划。 还好她早就给今天来参加婚礼的每个人都修改过了记忆，呈现给阿罗看的都是一片安静祥和。 检阅完毕后，阿罗的态度果然更加和煦，跟着医生夫妻落座。 阿罗动了，其他沃尔图里们才跟着依次坐下。 他们不说话也不走动，像无数个影分.身一样，毫无个人意志，全凭阿罗指挥着一言一行。 随着所有沃尔图里的落座，婚礼仪式也正式开始。 浪漫的场景，轻柔的音乐，美貌的新娘和俊朗的新郎，精心修改过后庄严诚挚的非传统誓词。 无疑，这是一场完美的婚礼，即便在场的人心思各异，但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为贝拉和爱德华的爱情故事动容，用眼神传达着真挚的祝愿。 也不知道菲力克斯在想些什么，反正西维尔是不信他有多么被打动的，但他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 生怕被阿罗发现异样，西维尔便没有挣脱，只僵着笑脸在两人手交握的地方给菲力克斯刷上一层隔离冰层。 「真是狠心。」菲力克斯小声嘟囔了一句，没多久就遗憾地松开了西维尔。 西维尔知道这是他这是为了应付阿罗，因而并没有多同菲力克斯计较，只自己悄悄抖落了一手的碎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从云层后头冒出小小的一角，阳光洒落在婚礼现场上，宾客们便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两位新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同样的星光闪闪，他们浓情蜜意地望着彼此，在主婚人的安排下交换了婚戒，长长地拥吻。 这一幕好似同时被阳光、云层、天地山川铭记，也烙印在了所有人心里。 太阳缩回了云后，贝拉和爱德华松开对方，齐齐转身望着台下。 准确地说，是望着台下的西维尔，而凝在西维尔身上的目光并不止这对新婚夫妻。 西维尔冲着贝拉和爱德华微微点头，手上掐出了法诀，台上两人收到信号立刻高声大喊：「动手！」 下一秒，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座位下的法阵发出幽幽蓝光开始运作，贝拉被爱德华护着退远，库伦和亲友团们齐刷刷起身做好战斗准备，他们热切地盯着沃尔图里所在的区域，摩拳擦掌准备收割被冻住的执法者们。 阿罗脸色不变，只悠悠嘆了口气。 叫起义者们胆寒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法阵生效的那一刻，几乎所有沃尔图里都挪动了几步，不多，却刚刚好躲开了冰冻范围。 只有少数反应不及，被结结实实地冻在了原地。 法阵失去了它们的目标，停止运转。 准备失效。 最糟糕的预感成了现实，西维尔只觉得自己手脚是如此冰凉，可莫名的，她却长舒了一口气，好像一直以来觉得诡异的地方终于被戳破了幻想一样。 起事作战，最讲究的就是军心稳固。 第177页 眼见因为准备失效，众人明显士气大减，西维尔心道不好。 硬碰硬他们未必不会赢，可如果己方都觉得要输，那便真的就会一败涂地。 想到这，西维尔果断上前，站在最前方，昂首挺胸，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她手中仍握着必胜的法门。 阿罗看了看站在起义者中的菲力克斯，失望地摇了摇头，「菲力克斯，你果然背叛了我，背叛了沃尔图里。」 守卫们随之一阵愤怒的躁动。 菲力克斯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事态已经如此鲜明，他即便辩驳也不会有人信，索性放弃争辩，沉默地站到了西维尔背后，默默表明自己的态度。 西维尔瞥他一眼，没说话。 起义者们逐渐收拢，齐齐站在西维尔身后，呈拱卫状。 阿罗皱着眉，很是不赞许地望向西维尔，「非要如此吗，西维？我不想杀你，你本该成为我最喜欢的孩子，最棒的、绝无仅有的收藏品。」 简和亚力克闻言，不满地冲着西维尔呲牙，但看起来并不如何惊讶。 凯厄斯更是无聊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他们都早已知道了，西维尔心想，看来是菲力克斯这傢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底。 菲力克斯的脸色也难看得紧，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很遗憾，阿罗，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好吧。」阿罗遗憾嘆息。 眼见着阿罗神态有异，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挑拨离间的话，西维尔率先发出信号，隐藏起来的狼人们和罗马尼亚族人显出身形。 阿罗果然来了兴趣。 「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吗，西维？一群毛茸茸的大狗……还有我们的两位老朋友。」 第九十九章 罗马尼亚族人发出怒吼，却只引来阿罗和凯厄斯的几声嗤笑。 「别废话了，来吧！」西维尔不想再节外生枝，直接下达了进攻指令。 正如他们之前一遍一遍训练的那样，狼人与吸血鬼结成的起义军有序地发起冲刺，他们扑向沃尔图里，直接扰乱了对方的阵营。 山姆、查弗里娜和贾斯帕率先缠住凯厄斯，查弗里娜替换了他的视野，让他目不能视，山姆左右袭击，利用凯厄斯对狼人的厌恶引走他的注意力，再由贾斯帕在旁扰动他的情绪，三人的配合成功让沃尔图里的最强战力身陷囫囵。 凯特和爱德华则对上了阿罗，两位读心者的对决是如此诡异，阿罗不断尝试抓住爱德华，爱德华却凭藉自己非凡的速度和对阿罗动向的了解不断闪避开，实在躲不开了，紧跟着的凯特就使出电击术击退阿罗，虽然两人的实力不敌阿罗，但一时半会阿罗却也挣不开他们的纠缠。 趁着阿罗被缠住，贝拉和加勒特引开了勒娜特，有着贝拉盾牌的能力，很快这位保镖就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担忧阿罗，手忙脚乱地应对自己的困境。 艾米特、保罗和希奥布翰迎上了马库斯，但正如西维尔猜测的那样，这位素来厌世的长老根本不像阿罗和凯厄斯那样反抗激烈，他甚至在看到自己这边的组合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人针对，出手敷衍，并没有什么杀心。 但很可惜，阿罗和凯厄斯毕竟是吸血鬼中最顶级的战力，即便西维尔严阵以待、搭配了最合适的多人组合应对，在最初的适应期过去，很快己方就落入了劣势。 凯特甚至被阿罗一个假动作骗到，险些被扯掉了胳膊。 战机稍纵即逝，所有人都牢记着西维尔的嘱咐，抓紧时间解决自己的对手，绝不能让阿罗他们腾出手来。 好在雅各布被西维尔烙印后实力大增，他的对手是切尔西，这个最为重要、战力却不算很强的沃尔图里情感连接者，在雅各布的勐烈进攻下，还要分心维护沃尔图里们情感联繫的切尔西成了第一个阵亡者。 切尔西的死亡仿佛是一个吹响决战高.潮的冲锋号。 沃尔图里的心灵连结骤然断开，在她的能力下以往结成的深厚情谊一下子荡然无存。 守卫们心神一空，被阿罗施以恩情、习惯了保持忠诚的还在奋力厮杀，可那些本就同阿罗结仇的却在短时间回神后被愤怒沖昏了头脑。 他们转回身，开始对付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同僚们。 背刺的效果总是最强的。 就连本来抱着戏弄心理压着人打的简和亚力克，都一时不察，被重伤的罗马尼亚们反杀。 虽然很不合时宜，史蒂芬、弗拉德米尔仍旧因为大仇得报喜极相拥，他们的族群虽是因为阿罗造反灭亡，可这姐弟俩却是最直接的刽子手。 同样受了伤的罗莎莉夫妻俩对他们的心态很能理解，相视一笑后奔赴了其他的小战场。 勒娜特此时也殒命于贝拉手下，贝拉两人并没有因此得意，立刻加入了对付阿罗的队伍里。 得力爱将的接连身亡极大地刺激到了阿罗，他的攻势陡然变得迅勐起来。 就连马库斯都对沃尔图里一方的败势感到心惊，不由地起了战意，更别提快要杀疯了的凯厄斯了。 简和亚力克等人的死亡对西维尔他们而言却是极大的激励作用，就连菲力克斯也为之震惊。 虽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沃尔图里千年来的战无不胜让他们早养成了过分高傲自大的心理，与其说他们是死于敌手，不如说是他们死于阿罗的轻敌。 第178页 他们对自己过于自信，从没真正正视过西维尔。 但不可否认的是，西维尔的战术是成功的，哪怕她事先筹备的法阵没能起到作用，她所作的其他备战准备仍旧补上了他们的短板。 可战争一旦开始，伤亡是在做难免的。 罗莎莉的一头秀髮被撕扯下许多，可她此时早已顾不上平日里最重视的美貌，只顾着厮杀。 艾米特一条胳膊断了，身上更是被划伤无数。 贾斯帕为了护着爱丽丝，此时已经遍体鳞伤，失去了战斗力，菲力克斯顶上了他的位置缠斗凯厄斯。 查弗里娜被打伤了一只眼，成了独眼龙；加勒特咽喉上新增了一条极长极深的伤疤，那是为了保护凯特落下的，而凯特也难以倖免地被扭断了双臂。 每个吸血鬼，或多或少地都负了伤。 罗马尼亚们更是已经死在了復仇成功的战斗里，死前还带着笑意。 至于狼人们，他们野性重、杀心强，却凭藉共享思维打出绝妙配合，加上强悍的体质和飞快的癒合能力，虽然皆有负伤，相比之下竟然比吸血鬼们要好上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痛失爱侣的艾瑞娜却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或许她是抱着死了就陪爱人殉情的想法——出手极重，悍不畏死，吓退了对手，反倒没怎么受伤。 但即便有着反水守卫们的背刺、默契的配合和西维尔精准的控场和辅助，沃尔图里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长老们的战力也实在太强。 摆正心态之后，三位长老的可怕体现得淋漓尽致，千年的战斗经验并不是朝夕可以弥补的。 眼见着颓势尽现，西维尔反倒更冷静了些。 她忽然跳出战局，对着马库斯大声喊道：「马库斯！你还记得你的妻子狄黛米吗？」 阿罗和马库斯的动作同时一僵。 西维尔继续道：「你真的要帮着杀害你妻子的人残杀同类吗？这是狄黛米愿意看见的吗？」 「你说什么！」马库斯果然停手，怒视着西维尔。 此时此刻，提及亡妻，失去了切尔西掌控的马库斯再没有了平日颓丧的模样，第一次展现出他不输凯厄斯的暴虐。 「阿罗杀了你的妻子，你不知道吗？」西维尔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拼拼凑凑得出的「真相」用再肯定不过的语气说出来，「他不愿意失去你，为此不惜杀死自己的亲妹妹。这就是你几千年来为之卖命的好兄弟啊！」 马库斯听了，惊疑交加地看向阿罗，刚好瞧见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恐惧。 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痛失爱妻的苦楚、被愚弄的千年的愤怒彻底掐灭了马库斯仅有的兄弟情谊，他疯狂地沖向阿罗，誓要用这冷血仇敌的头颅祭奠他心爱的狄黛米。 凯厄斯见状，被压制了千年的野心和权欲陡然反噬，视而不见地远离了他的两个兄弟，去清理忠诚下属的对手们去了，完全没有帮一帮阿罗的打算。 有了失控的马库斯，爱德华等人压力顿减。 于是，除了爱德华、贝拉和雅各布，其他人也跟着散来，清理兵卒们去了。 马库斯简直是在不要命地试图杀死阿罗，阿罗起初还试图劝服他的妹夫，可很快他就意识到马库斯已经疯了，便放弃了这个无谓的想法，狠下心应对。 但这样的专心投入并不能为阿罗带来胜利。 没有了勒娜特的保护，加上爱德华、贝拉等人的干扰，不一会儿这场死斗就出了结果——马库斯重伤，阿罗则被雅各布一口咬掉了脑袋。 雅各布嫌弃地将狼口中的头颅扔到一旁，毫无疲态地又转头去对付凯厄斯。 阿罗的死亡似乎宣告着胜利在向西维尔一方招手，大伙儿全都振奋起精神，忽略了伤痛与疲惫。 只是，即便如此，凯厄斯也不是能轻松应对的人。 雅各布全神贯注地与凯厄斯搏斗，却不料从角落里陡然冲出一个吸血鬼来，一下子被偷袭了个正着。 原来那是切尔西的爱人阿夫顿，他记恨雅各布杀死了自己的爱人，誓要为妻报仇。 受伤的狼人撕碎了偷袭者，却也被凯厄斯找准机会掐住了脖子，只差一秒，巨大的狼头就要被凯厄斯扭下。 「凯厄斯！」 被唿唤的人听出了这是西维尔的声音，他是个暴虐的统治者，最喜令反叛者痛苦。 他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准备欣赏西维尔惊恐的表情。 早在第一次看见雅各布时，就在他身上闻到了西维尔的气味，他们一定关系匪浅。 可谁知，凯厄斯看过去时，想要欣赏的惊恐神情却出现在了他的妻子亚希诺多拉脸上。 「德米特里！！」凯厄斯目眦欲裂，「你竟敢背叛我！」 德米特里被阿罗留在了城堡，在切尔西死亡后他也回想起自己加入沃尔图里的经过。 他曾和艾蒙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和艾蒙度过了一段非常愉快的一段时光，直到阿罗觊觎他的能力，让切尔西强行切断了他和艾蒙的感情。 千年过去，倒不是还对艾蒙恋恋不忘，他们又不是什么情侣，况且他早就习惯了沃尔图里的生活，有了新的战友和朋友。 可德米特里同样是个十足高傲的人，他痛恨被人随意摆布。 在阿罗和菲力克斯之间，没有了切尔西，他自然同后者关系更为亲近，更不用提当他试图追踪阿罗踪迹时，发现查无此人。 第179页 只有一种情况会让他找不到踪迹——阿罗死了。 阿罗都死了，沃尔图里原统治者的败落便成了必然。 德米特里立刻杀去了玫瑰园，挟持了苏尔庇西亚和亚希诺多拉，循着菲力克斯的位置找来了。 虽然他不算被菲力克斯策反，可这会儿去襄助对方，想来也能捞到大功劳。 菲力克斯不会离开沃尔图里，最大的可能是作为获胜者继承阿罗的位置，继续维持沃尔图里的统治，没道理他德米特里不能藉机成为新任长老。 凯厄斯是个暴虐的疯子，却也像每个吸血鬼一样挚爱自己的妻子，甚至相比其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目睹德米特里扭下苏尔庇西亚的脑袋后，凯厄斯选择了投降。 这场死伤无数的战斗以西维尔和菲力克斯势力的获胜告终。 在德米特里和菲利克斯的要求下，凯厄斯和西维尔签订了契约，带着亚希诺多拉离开了义大利。 他们将被放逐，永远不得再靠近欧洲大陆。 马库斯本来也想离开的，可西维尔却道她发现狄黛米的灵魂并没有完全消散，吸血鬼的死亡传说并不全是虚构的，被深爱着的人即便死去，灵魂也会残留一部分在爱人身上，并不会在死去的瞬间完全消散。 在灵魂探索这方面，西维尔是公认的行家，马库斯立时相信了这件事，或者说，是他想要相信。 西维尔答应想办法替马库斯补全狄黛米的灵魂，条件是马库斯留在沃尔图里，帮菲力克斯和德米特里重整秩序。 吸血鬼的世界始终需要一个执法者，这也是菲力克斯和西维尔最初就达成了的共识，他会带领剩下的守卫们回到沃尔图里，制定新的、更合理公正的法规，担任全新的执法者阶级，约束吸血鬼的行为，维护沃尔图里的统治。 战争结束，自己一身伤，还要拖着伤体满场乱转，替吸血鬼和狼人们疗伤的库伦医生忙得晕头转向。 西维尔则被菲力克斯拉到了一旁。 「真的不愿意留在沃尔图里吗？以你的能力，我和德米特里都愿意以你为主导。」 西维尔皱眉，「然后呢？我成为新的阿罗？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而且我根本不是吸血鬼，也不能接受转化。」 「可是……我希望你留下。」菲力克斯深深望着西维尔，第一次将姿态放得极低，「我爱你，西维，你是知道的。」 西维尔却不与他对视，回头去看雅各布。 雅各布正和山姆化成狼型躺在一起，悠哉悠哉地晃着尾巴，等待卡莱尔的诊断。 「不了。」西维尔笑笑，「我已经找到我的歌唱家了。」 菲力克斯闻言，黯然地嘆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你会是这么答覆我，但不试试，我总是不甘心的。」 「沃尔图里的重建，你功不可没。作为你永远的盟友，我会给你留一个名誉长老的位置。」菲力克斯重新摆上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你随时来，沃尔图里随时都有你的位置，而且地位高得很，只要你不干涉政权，你就是长老席的第四人。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谢谢你，菲力克斯。」西维尔也笑了，「我会记住的。」 菲力克斯抽抽嘴角，瞥了一眼雅各布，最后看了一眼西维尔，和德米特里一起带着守卫们离开了。 西维尔并没有选择目送沃尔图里的离去，她来到雅各布的身边坐下。 山姆识趣地走开。 「疼吗？」西维尔边给雅各布梳毛，边温声询问。 红狼用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心上人，摇了摇头，接着将脑袋搁在西维尔的膝盖上，眯着眼享受爱人的抚摸。 「太阳出来了，杰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