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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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情感] 《偷偷倾心》作者:舒糯【完结】
文案:
成真/前期女暗恋/后期男追女
「我要回去瞧瞧,到底是思乡还是思她。」——沈时斜
-
高一入学半年,姜吟对沈时斜一见钟情。
少年身修如竹,肩膀宽阔,倦怠又微拽。
薄白眼皮带着浅浅摺痕,他皮肤很白,像终日娇养,四体不勤的贵公子。
姜吟自知云泥之别,未曾幻想过有关他的风月,可他们成了前后桌,那些深藏的心思暗自翻涌。
她以为这是美梦的悄然开场。
可命运弄人,这场东遮西掩的暗恋终止于十七岁盛夏,终不见天光。
出身钟鼓馔玉,沈时斜活得肆意,对姜吟的好感也仅点到为止,不在乎锦上添花的那份喜欢,也参不透求而不得。
失去联繫的那些年,沈时斜在国外过得潇洒,似乎早将她抛之脑后,可旁人眼里这位目空一切的身沈家公子,却意外回国,他说因为思乡。
他不自知地深陷名为姜吟的温柔,彻底缴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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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二人重逢,姜吟仍旧安静温婉,细眉软目,身着淡雅素裙,乌髮在晚风里飘起几根。
沈时斜声音低沉克制,「姜吟,事不过三,所以我回来了。」
姜吟抬眸,竹叶斑驳里的男人身材挺拔,岁月陈酿后五官更深邃,目光惊讶后归于平淡,疏离起身,仿若初见。
沈时斜不动声色融入她生活,就在圈子里传遍他心里藏着个姑娘,说他栽了时,那姑娘语气冷淡地说他们只能是朋友。
他一身傲骨全无,劲臂将人纳入怀中,语气沙哑,「姜吟,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后来他才晓得她心事,含蓄少女心事终见天光。
他愣在原地很久,嗓音哑透,「吟吟,是我来的太晚了。」
毕业那年,姜吟送给沈时斜6朵白郁金香,她说祝他诸凡顺遂。
后来在婚礼那天,她收到33朵红郁金香,听到时隔多年的回应,他说我爱你。
【小剧场】
姜吟喜欢沈时斜身上的味道,竹质香气,清透微甜。
指腹摸着胡桃木盖,凑在他颈间闻着,混着热气愈发好闻,她唇角微勾,「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没换香水?」
男人垂着眼皮,长指细细抚着她蝴蝶骨上的细竹纹身,折颈吻她,「懒得换。」
这话听着不认真,可她却笑了,抬臂搂紧他脖子。
他懒得换香水,也懒得喜欢别人,他在告白,她听懂了。
十七岁那年,姜吟决定忘记心里的少年。
后来她多了两个纹身,蝴蝶骨上的两颗细竹和耳后的两个数字。
二十七岁那年,余光里的少年成了她的丈夫,永远占据视野中央。
【温柔有力x微拽公子】
註:成年前没有任何感情和亲热描写
暗恋成真/sc/久别重逢/前后都市
勿带入现实/私设较多/标题为郁金香种类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吟,沈时斜 ┃ 配角: ┃ 其它:下本《风月破碎》/《如约赴焰》
一句话简介:年少暗恋终得双向奔赴
立意:爱人先爱己,愿所得皆所求
第1章 .白日梦
《偷偷倾心》
舒糯/文
2022年夏,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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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渐隐,天色缓缓暗下去。
一场暴雨浇透整座城市,沖淡初夏的闷热。
教室灯光循序亮起,空调嗡嗡吹着冷气,窗外啁鸣和交谈声混杂着,万分热烈。
姜吟从考场回到教室,将笔袋搁在桌上,指甲刮开桌洞的胶带封条,捏着一角缓缓撕下来,指腹揉着团成半透明小球。
她起身扔掉,把课本从桌洞拿出来,整齐摆在桌面上。
同桌吴知瑶推开后门走进来,一股掺着潮湿的热气涌进来,带着雨后的泥土味儿,不怎么好闻,还有些钻鼻子。
姜吟曲起手指,下意识顶了下有些泛痒的鼻尖。
「呜呜,吟吟我完蛋了!」 吴知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着姜吟的胳膊就开始呜囔诉苦。
「我还沉浸在端午节的快乐里,脑袋空空,啥也不会,呜呜这次成绩出来我要挨揍了!」
这是钟山中学的一贯传统,每逢短假,开学必考试,说是放假,但大家每天心口都悬着把小锥子,一放松就勐地一刺,提醒开学就考试啦,别放松。
放松的后果就是此刻生无可恋的吴知瑶。
姜吟松开手指,将水性笔放平,思绪从试卷题目抽离,柔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一次月度测验,代表不了什么。」
她努力想安慰吴知瑶,可她实在不会安慰人,词彙匮乏,只能搬出冠冕堂话的呆板话。
吴知瑶撇撇嘴,丧丧道,「要是我爸妈能这么想就好啦。」
她也不是想听姜吟说辞藻华丽的安慰话,只是想发泄心情,一想到成绩出来后的血腥风雨就头大。
姜吟翘睫微顿,嘴角微弯的弧度滞了几秒,微微咕哝的声音染上落寞,「家长都这样吗……」
「吟吟,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 姜吟掩唇,眼神有些闪躲,含煳其辞否认。
吴知瑶也没追问,笑着问,「吟吟你考的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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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如实说:「生物答的不算好,其他还可以。」
还可以被吴知瑶翻译过来就是很不错,毕竟学霸标准不能通俗理解。
她们同桌半年多,在吴知瑶眼里,姜吟就是典型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美女学霸,还是飘着仙气的那种,该众人追捧走花路,追求者排到法国。
只是姜吟性子慢热又话少,光芒被一遮再遮。
久而久之,旁人提起她,也只会评价一句「哦,学习好的乖乖女嘛」。
吴知瑶托腮长嘆,「哎……吟吟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生啊!」
姜吟微愣,「啊?」
吴知瑶凑近仔细瞧着姜吟,妥妥小芙蓉嘛。
一张巴掌鹅蛋脸,下巴小巧,鼻头精巧圆润,微微小招风耳,衬得脸蛋更加娇小。
明明是单眼皮,却有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眼周带着一圈浅浅的粉色,让人瞧着像春日柔粉的桃花。
吴知瑶伸手戳戳姜吟脸蛋,细腻奶油肌,「长得漂亮,人又聪明,性格还好,最主要的是还能把数理化生玩转!」
她手捧脸,故作茶里茶气,「我好酸吶!」
姜吟被逗笑,唇边抿出笑意,「我做题很多,你跟我一起多做题,成绩会提上来的。」
「但愿但愿!」
吴知瑶没再纠结考试的问题,「这次考试结束,咱们该换座了吧,也不知道老张咋想的,居然让我们月月换座,他难道不知道换座就是搬家吗!要人命!」
这话一点不夸张,进入高二,新知识基本学完,陆续进入复习状态。
平时上课,各科老师有时讲着讲着必修一,忽然就穿插进必修五的知识点,为了保险起见,大家就把所有课本都带到学校,但学校的柜子又是稀缺资源,最后只好人手几个收纳箱。
所以说,学生时代的换座位,如同搬家。
姜吟抬眸瞧着前面两排的座位,视线落在那件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她忽然心悸,缓缓抿紧唇角,指尖捏住试卷一角,不受控制地在指腹间揉成圆弧。
细风吹过空心小圆筒,纸面微颤,如同少女含羞隐秘的心跳。
吴知瑶抬手往姜吟面前一伸,晃了两下。
「吟吟想啥呢?」
眼前指影轻晃。
姜吟下意识扑了下长睫,身子跟着后躲,微惊地「嗯」了声,她指尖忽地松开,小圆弧簌地弹开,回卷几下后,缓缓停下。
视线落在试卷边角的卷边,如同她努力掩藏的心绪,蜷缩捲起,努力不为人知。
她回神,歉疚抿唇,「抱歉知瑶,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了吗?」
吴知瑶重复,「我说换座真的很烦人啊!」
身子往前一趴,脸颊贴着桌面,全身细胞都排斥换座。
冷气扑过来吹散碎发,姜吟指尖卷几圈髮丝,别在耳后,眼睛很浅地弯了下,嗓音有些空又有些柔,像飘在半空。
「我觉得……还挺好的。」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
吴知瑶:「……果然仙女跟凡人之间是有壁的!」
*
晚自习下课后,夜幕漆黑,如墨泼下,由浓至淡,与路边夜灯的暖黄相融。
姜吟跟吴知瑶结伴出校,因为吴知瑶不习惯走右边,所以姜吟一直走她左手边。
忽地想起什么,她说:「知瑶,我现在都不习惯走右边了。」
以前姜吟走哪边都可以,直到上周跟陈芳菁出去逛街,她发现自己竟然不习惯走右边了。
时间总是很奇妙,不知不觉间,让人悄然习惯某件事。
一如她开始不习惯走右边,一如她不自觉悄然追随的目光。
想到此,姜吟下意识在夜色里寻找熟悉身影,校园水泥路上三两成伴,即使视线昏暗,凭着对他身形的熟悉,也能清晰分辩。
但很可惜,没有他。
她垂下眼睫,心里有些空落落,很轻地嘆了口气
一旁的吴知瑶捧脸笑,「是嘛是嘛!那我可太开心了,嘻嘻那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啦!」
「你说是不是?」 她晃晃姜吟的胳膊。
姜吟抿瓶唇角弯起,点点头,说是啊。
低落的情绪也一点点扬起。
吴知瑶性格跟她相反,外向的很,很乐天派,前脚小浣熊买一赠一,后脚就在大肆同庆,也正如此,姜吟跟她相处时,总能轻易地被逗笑。
一起回家的路上,大多数是吴知瑶叽叽喳喳说,姜吟安安静静听。
每每到校门口,吴知瑶都一脸惋惜,抱怨这段路实在太短了,好多话还没说,好烦啊!
姜吟每次都温温柔柔地笑,说那留着明天讲给我听。
不仅是那时,就算是后来遇见很多人,吴知瑶也忍不住感嘆,姜吟真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女生了。
她不清冷,只是话少,稍稍靠近,就会被她温柔如水的性格吸引。
大约是独生女又频发社会新闻的缘故,陈芳菁坚持在校门口接姜吟,风雨无阻。
姜吟朝陈芳菁走过去,抬手挎上她胳膊,「妈妈。」
陈芳菁笑着哎了声,回去路上不免问起考试情况。
「还可以,发挥正常。」
「那就好,马上高三了,学习上还是要抓紧,现在落下功课,后面就不好追了。」
姜吟点头,唇角弯着笑,「妈妈,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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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老生常谈的学习重要性,她更是为了能在每次成绩榜上,都能更靠近榜首,哪怕只进步一名。
即便他一无所知,只有她踽踽独行,可看见名字逐渐靠近时,那份雀跃瞬间覆盖所有心酸。
后来并肩的名字,便是她所有心事了。
陈芳菁笑了笑,没再多言,女儿在学习上向来自觉,她一贯点到为止。
「过两天要换座位了吧?在倒数第二排看得清吗?需要妈妈去找班主任说一下吗?」
姜吟忽地紧张起来,蜷缩起指尖压进掌心,指缘泛出青白。
她下意识反驳,声调都比平时高半分,「不用了妈妈!」
话落,她有些心虚地咬唇。
生怕陈芳菁怀疑,又赶紧解释,「妈妈我看得清,每个人都会坐到倒数几排,我不想搞特殊。」
「好,妈妈知道了,要实在看不清,到时候带你去配一副眼镜。」
姜吟轻微近视,平时不影响上课,她又不习惯戴眼镜,所以到现在也没配。
她悄悄松了口气,点头应好。
周五大课间。
下午第三节 课结束后,班长高青林把u盘插进主机凹槽,遥控打开投影仪,把老张排的座位表给投影到屏幕上。
歪着身子看着一旁的投影幕,滑鼠挪动座位图,调正。
调整好,他拿板擦拍了拍讲桌,「安静点!」
「这是新的座位表,赶快换座位,换好之后开始大扫除。」
于是在阵阵哀怨和桌椅碰撞声中,开始兵荒马乱换座。
姜吟扯下手腕上的黑色发圈,拢起肩后的头髮,扎成低马尾,接着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细碎小物件。
女生的零散小东西很多,光便签纸就花花绿绿,不同形状好多种,收拾起来比男生麻烦很多。
沈时斜收拾地很快,转头看姜吟还没收拾完,便靠坐在桌边等着,拉过赵成溪开了局游戏。
老张排座位很有意思,几乎不打乱重组,只是小范围调动,大范围是隔几排轮换,每次大家都能把座位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次公布的座位图,跟姜吟算的一样,她跟沈时斜是前后桌。
姜吟忍不住抬眸悄悄看过去,他穿黑白相间校服外套,粗糙的丝光绒面料,肥大没型,全靠他优越骨架撑着。
明明最普通不过的全校同款,可他穿着就矜矜贵贵,站在柔和暖阳里,如谪仙。
十七岁的少年,一身肆意,眉眼霁明。
往后的惊艷皆难胜于他。
「赵成溪,别打游戏了,过来帮我搬一下,这也太沉了!」
吴知瑶性格爽快,跟赵成溪打了几次游戏,俩人就混得挺熟,她看着这成摞的书直嘆气,只好扯着嗓子喊人帮忙。
姜吟思绪被打断,心虚地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继续整理,可微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并不安稳的小心思。
赵成溪吃掉一波兵线,撞了下沈时斜的肩膀,「走吧,帮忙去?」
沈时斜释放最后一个技能,抬眸朝姜吟那边看了眼。
那姑娘垂颈在收拾文具,后颈的低马尾随着她弯背姿势滑落肩头,另一侧白皙的颈项笼在碎金的光晕里。
同班一年多,沈时斜对姜吟印象浅薄。
她实在太乖太静,跟他不是一类人。
沈时斜平时一散漫娇贵少爷,别说帮忙了,就连他自己的事情都意兴阑珊。
赵成溪瞧他没反应,自动理解为嫌累,不参与。
他暗暗怂恿,「今晚不是要接贵客嘛,就她们俩这龟速,就怕咱们晚自习还得留下来陪着!」
沈时斜淡「啧」一声,微抿唇角,几分不情愿,几分嫌麻烦。
他手插在裤兜,慢条斯理地起身,大步走过去。
曲起修长的手指,骨节在姜吟桌面上轻敲,嗓音低磁地问,「要搬哪些?」
姜吟闻言心脏倏地悬高。
视线落在眼前少年,忍不住想起初遇他的一幕,细论应该是初次听见他的声音,在那个昏暗静谧的楼梯转角。
虽然高一那会儿沈时斜晚半月才报导,但他名气实在太大,未见其人就先闻谣言。
不知哪冒出的知情人,道听途说,谣传五花八门。
说他这半月生病,比赛都太普通,倒是显得没可信度,反而是最离谱的见娃娃亲叫人深信不疑,传的绘声绘色,跟赶明儿就能参加婚宴似的。
姜吟当时拿着几张卷子,越过连廊正要下楼,光影错落间,瞧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半倚在楼梯暗角的墙壁上,姿态懒散且顽劣。
「娃娃亲?我家狗都不订的玩意儿,我会订?」
纷乱蝉鸣间,清磁的嗓音传来,带着几分讥讽,落入她耳底,就那么毫无道理地拂起波澜。
自此这人这声音就在她心里落了户。
后来她还曾经偷偷录过他的声音,就一小段,珍藏在手机里,不敢示人。
而此刻,同样的光影斑驳。
姜吟面对沈时斜而站,不再隐在阴影里,这么近地听他讲话,连尾音轻轻的颤,都听得清楚。
抬眸之际。
姜吟落进他空静幽深的眼眸。
第一次,跟他对上了视线。
第2章 .极可意
初夏雨后消减的闷热回笼,在此刻悄悄聚集,烘得人心浮气躁。
姜吟脸蛋缓缓燥热起来,连耳朵尖都跟着变温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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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耳朵充血的热意明显,她抬手想拨下头髮遮住不正常的红晕,指尖却只碰到马尾尖。
想起刚刚扎起了头髮,懊恼地轻咬下唇。
姜吟连忙垂下头,覆下睫毛,遮住视线不敢看他,想努力藏住脸颊的红晕,生怕那些埋在心里的情绪不听话地往外冒。
姜吟紧张到睫毛微颤,指尖缓缓蜷缩,甲缘划过书页留下簌簌细声。
她摇头,声线不稳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搬。」
沈时斜单手插兜,懒散往那一站,垂着眼皮瞧她。
目光落在姜吟的脸上,额际一圈弧线圆润的绒绒碎发,视线往下移,眼眶泛起浅粉色,跟被人欺负哭了似的。
看着姜吟眼圈通红,胆怯发颤的模样,沈时斜眉心微蹙。
头一遭对自己这副皮相产生了怀疑。
总不能是被他吓哭的吧。
「随你。」 他嗓音倦倦,说完就转身靠着桌子,继续打游戏。
反正他懒得帮。
姜吟抿紧下唇,悄悄抬眸去瞄他一眼,他短髮被风吹的微乱,几缕遮落在眉骨,在深邃眉眼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他刚刚的话,细细回味他的语气,越想越觉得他好像不高兴了。
后知后觉,刚刚怕给他添麻烦而下意识拒绝,似乎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拂了他的面子。
姜吟有些懊恼,明明是怕给他添麻烦,反倒笨嘴笨舌地让他更不悦了。
越想心情越低落。
吴知瑶毫不客气地把一摞书递给赵成溪,又指了指地上的收纳箱,「还有这个箱子,麻烦了,大恩不言谢!」
她凑过来跟姜吟咬耳朵,「吟吟你咋不让沈时斜给你搬东西啊?」
边说着边悄悄瞄他,吴知瑶小激动地说:「这可是他主动提的啊!这位大少爷主动开口要帮忙,多罕见啊。」
她虽然跟沈时斜不熟,但是跟赵成溪还是蛮熟的,经常听他调侃沈时斜是难伺候,又懒又娇公子哥,以前经常因为懒得写作业气得老师跳脚,好在上高中收敛些,多少会给面子写个答案。
所以管他什么原因,主动开口,那可真是黄河水清。
是很罕见,所以刚刚沈时斜靠近时,姜吟又惊又吓,心跳不受控加速。
姜吟抬手拂开腮颊刺痒的碎发,卷翘长睫半垂着,「我跟他……不太熟,不好意思麻烦他。」
如果是赵成溪,或许她不会拒绝地那么快,或许是近情情怯吧,明明很在意,却不由自主地拉开距离。
好像这样,就能显出自己心思真的很清白。
「麻烦麻烦不就熟了嘛,嘻嘻。」
姜吟抿唇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却有几分羡慕吴知瑶如此坦荡的性格。
生怕沈时斜等烦了,她粗粗理了下东西,一股脑移到后面桌子上,先给他腾出空,过后再慢慢收拾。
良久,终于收拾完,姜吟低唿了口气。
后背贴着椅背,目光下意识朝前落。
比起自己桌面花绿的便签,沈时斜桌面很单调,只有几支黑壳水性笔,几本书,还有几张试卷。
跟四周拥挤的桌子比起来,更是空荡地有些「不学无术」。
姜吟目光又落到他搁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领子微微翻折,半截搭在了她的桌面。
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他穿校服的模样,一百出头的粗劣布料,也能被他穿出高定质感,这只能归功于人好看。
不像国外高中,国内都会发统一校服,大多肥大没版型,明令要求下必须着校服,于是大家暗地里想法设法缩裤脚拆袖口。
钟山中学不像其他高中,着装外貌管的松,女生可以披髮染髮,男生可以刘海过眉,校服只穿裤子就好,若不是每年过百分之九十的本科率,定是要被舆论讨伐。
像沈时斜这样瞧着就挑剔的人,却意外没对校服挑三拣四,守矩地每日都穿。
姜吟抿紧唇,佯装伸手去摆正歪曲的课本,手指却悄悄越过,攥了下他的校服衣领。
短短几秒,她便松开,做贼心虚般飞速收回指尖。
姜吟心跳如鼓,唿吸窒住,腮颊缓缓憋红,她蜷着手臂在身前,手指收拢当掌心,指腹的脉搏逐渐错乱,鼻息间隐约还有他身上的香味。
是一股清透的竹质香气,微微发甜,像在竹林躲雨,手边落着花瓣。
后来很多年,姜吟见到那瓶香水,胡桃木盖,透明半圆,还有个很衬沈时斜的名字。
空山青竹。
吴知瑶接水回来,嫌弃地看着前面的桌子,「都是男生,赵成溪的桌子咋就跟个猪圈似的,那试卷像在大米粥里泡过一样,边边角角都烫出花。」
「尤其是沈时斜东西还摆的整整齐齐,更显得赵成溪像个猪了,人跟人差距还真是大。」
姜吟脸上热度还在,她抬手捂了下,怕被吴知瑶瞧出不对劲,「可能是因为……沈时斜东西少。」
沈时斜看起来像四体不勤的贵公子,倦懒到像生活无能,但其实不是,他下意识会收整手边的东西。
她有偷偷注意他,但不想被瞧出心思,只好藉口说可能是东西少。
「别了,赵成溪东西少也不利索。」
姜吟沉默几秒,「赵成溪人挺好的。」
吴知瑶:「滴,恭喜赵成溪获得好人卡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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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被逗笑,唇角轻扬起来。
*
往常姜吟效率很高,晚三自习结束前,她就会把作业写完,偶有意外,也是只剩一点小尾巴。
但今天她进度迟缓,一半都没写完。
他们离得太近,姜吟总会出神,笔尖抵在直面,氤氲深深浅浅的墨点。
回过神来,半个字没写,试卷上却布满滑稽的墨迹。
姜吟低嘆口气,指甲贴着纸面,慢吞吞地划出无色细痕,细瞧不明显,却留下深深的凹痕,像她偷偷藏着的小心思。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就算只看背影,都像觊觎宝珠的小偷一般心虚。
有时她佯装不经意地抬眸,会撞见他侧身低语,目光所及是他高挺的鼻樑,又或者他捏脖颈时微曲的手指,修长如玉。
这么短短一眼,却足以让姜吟的心跳彻底失序,耳膜也跟着震动,试卷上的字更是成濒临消亡的外语,半字不识。
吴知瑶实在不会卷子上的题,本想借姜吟的试捲来借鑑一下,侧眸望着姜吟空荡的卷面,她愣住。
她压低声音,惊讶地问,「吟吟,这不是你风格啊,你这数学作业咋一个字都没写???」
姜吟茫然抬眸,迷茫地「嗯」了一声,脸颊还有些泛粉,看起来像发烧了。
「……?」
吴知瑶凑近看她,「吟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姜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唔……确实是有点热,她心虚地咬了下唇,「没事,我可、可能是有点热。」
「热?」 吴知瑶错愕,「这空调开着啊,不热啊。」
说着还转身去看墙边的立式空调,亮着灯,蓝字二十六度。
她抬手贴在姜吟额头上,疑惑地「咦」了一声,「没发烧啊,怎么脸这么红啊……」
姜吟清咳了一声,「我没事,我可能就是没休息好,我……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吴知瑶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姜吟安抚一笑,「真的没事,放心吧。」
「哦哦,那就好。」
没办法,吴知瑶只好戳赵成溪后背,「赵成溪,江湖救急!数学作业借我看看?」
赵成溪往后扭身,「你咋不看姜吟的啊?」
「吟吟没写呢!」
赵成溪抓起白卷一撩,咧嘴一笑,耸肩,「我也没写啊。」
「等着,我给你借,」 他朝沈时斜那边一靠,「沈哥,沈公子,借数学作业一观?」
沈时斜停下笔,姿态懒散往后一靠,半撩起眼皮看着他,「条件。」
「……」
真是活脱脱未来资本家!借个作业都要讲条件。
赵成溪忍辱负重,比了个一,「一个月牛肉干!」
沈时斜单眉一挑,指尖捏着薄薄一张试卷,往他身上一扔,声音淡薄,「成交。」
赵成溪拿起试卷,展开看了眼,瞬间傻眼,他咋忘了沈时斜数学作业向来只写个答案的「良好习惯」了!!!
「我靠,哥啊,您这卷子根本没法借鑑啊。」
沈时斜手撑在耳际,掀起薄白眼皮,伸出两根手指朝着赵成溪弯折一下,慢声慢气地「哦」了一声,「不要?那还给我。」
赵成溪连忙把卷子往吴知瑶桌上一丢,压低声音急语,「要要要,选择题的答案还是能借鑑的!」
靠!怎么可能不要,一个月的牛肉干啊!
沈时斜淡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扭回身子,继续撑额翻书。
吴知瑶观摩了下沈时斜的试卷,宽敞的答题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数字,她在心里直唿牛逼,这么久了也就只有沈时斜一直这么干,数学老师还拿他没办法,毕竟人家成绩好,考试的时候也好好写。
对完选择题,又改完后,吴知瑶把沈时斜的试卷推到姜吟面前,「吟吟,你要不先做做这几个大题?沈时斜这卷子,小的实在无福消受。」
姜吟目光落在沈时斜的试卷上,他字体放纵流动,果真字如其人,肆意又无束。
她心口逐渐温烫起来,指缘压了好几下指腹,才缓缓伸手接过那薄且烫手的试卷,纸面波动时,似乎还能闻到那股古剎里的雨后竹香。
「好……」 姜吟唿吸都放缓几分,声音不由发紧,「那我做一下,再跟他、他的答案对一下。」
「好好好!」
姜吟把沈时斜的纸卷整张摆在面前,又错开放在自己试卷下面,
他们的名字上下排在一起,如同此刻,是前后排。
她不由自主翘起嘴角,清润眼瞳溢出细软笑意,只要是跟他相关的,她都会紧张,亦会莫名开心,像在连垣山峦间,点燃了一支仙女棒,细弱光亮,雀跃又无声。
姜吟平復了好一会儿心情,这才集中精神去解最后的大题。
为了方便给吴知瑶看,解题步骤写得很详细。
看到她跟沈时斜的答案一致时,姜吟胸腔里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扑通乱跳,眼尾缓缓勾起,嘴角抿起柔柔的笑。
颊边露出不怎么明显的梨涡,只有单侧一个,很浅。
她指尖在两人名字上细细抚了一会儿,才恋恋不捨地将试卷递给吴知瑶。
「知瑶,试卷给你。」
晚自习频频出神的后果,就是姜吟熬到深夜,这是她高中第一次为了写作业熬夜,等全部写完时,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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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抻了下有些酸涩的腰背,站起身拉开窗帘,窗外树郁蓁蓁,枝杈抵着玻璃,夜风一吹,悠悠轻晃。
屋内暖黄的光映着外面的景,绿叶间的木棉花盛开着,红面桃瓣,她瞧着这花,不自觉就想到了沈时斜。
不过,她觉得沈时斜更像郁金香,很好看,但娇气且矜贵,需要好生养着。
姜吟睫毛微翘,眉眼柔弯,不由自主地勾唇浅笑。
她觉得,沈时斜比花还好看。
第3章 .蓝钻石
姜吟正出神时,陈芳菁推开门,压低声音问,「还没休息?今天作业很多吗?」
捏着窗帘的手指跟着松开,她有些心虚地应,「是有些多。」
「快休息吧,明早你爸开车送你去学校上自习,可以多睡会儿。」
姜东明因为工作原因常驻外地,半月回家一次,他周末回来时会送姜吟去学校,藉此机会能跟女儿多相处。
可每半月的传统父慈女爱的场面,却非姜东明自我感知那般,姜吟每次跟他单独相处都很紧张,斟词酌句,总是端着乖乖女来符合他期望。
实在是他平时在外领导做派,回家依旧收不住指手画脚的习惯,说话做事总带着命令审查般的态度。
随着姜东明工作渐忙,他脾气越来越来不稳定,稍有不满,就会山崩,尤其是在姜吟学习的事上。
一听他说起学习,她就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
姜东明打上转向灯,端着严肃官腔,「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
「月考成绩出来了?」
明明是很自然的问话,可经姜东明严肃学究的语气加工,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姜吟指甲掐着虎口,声线发紧,「出来了,635分。」
「别自我满足,再努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
他嘴里的好大学只有清北两所,而她现在还有差距。
姜吟抿了下唇,语气有些低落,「……知道了。」
其实这次考试她进步了,但姜东明不在乎,他只知道这个成绩考清北很悬,进步与否,他并不在乎。
从姜东明嘴里得到一句肯定或是表扬很难,不管她是得奖,进步了,还是考试第一名,他从来不会说我女儿真棒,每次都是还行吧,就是运气好,或是别翘尾巴,骄兵必败。
小时候姜吟以为姜东明不夸她,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所以她拼命努力,想要得到他的肯定,但望女成凤,心态急切,姜东明对她的要求逐年变高。
任她如何追赶,也无法企及。
现在姜吟能理解姜东明的深意,或许他是不想她骄傲,可她也很想要来自父亲的肯定。
姜吟下车,隔着车窗跟姜东明再见,看着车子驶入车流,她才低嘆口气,转身走进学校。
钟山中学是洲城佼佼高中,不仅本科率高,就连学校建筑也独树一帜,不像其他老学究风格,单调且枯燥,钟山的楼红砖砌筑,双连拱窗,孟莎式屋顶,显得活泼无比。
看着枝叶浓郁,连垣小山滂池塘,心情不自觉会放松。
更让姜吟心情雀跃的是,刚越过升旗台,拐入自行车棚时,就看见了沈时斜。
绿荫斑驳,他姿态懒散,没睡醒的意味十足。
他穿粗棒针的短袖毛衣,白蓝两股线,暗纹钩花,衬得人乖觉,鬓角修得整齐,额前碎发遮在眉骨,减弱几分顽劣。
姜吟下意识疾步,在不近不远处缓步,隐隐听到他们说话声。
赵成溪说今晚有个局,问沈时斜要不要去,见他不理人,赵成溪又怪声怪气嘀咕他怎么跟没睡醒似的。
风吹叶簌,鸟雀啁鸣,沈时斜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淡嗤一声。
他修长手指在后颈处捏了下,「你问我?三无过期的东西也敢送,你靠点谱?」
一张试卷换一月牛肉干,赵成溪倒是殷勤,当晚就送到椿涧长岛,哪曾料到这东西竟然有质量问题,折腾了沈时斜大半夜。
赵成溪讪讪理亏,好言好语地哄人。
姜吟暗暗在心里焦灼,想去问不舒服的是不是他,但又没立场,凑上去热心关切,显得很没厘头。
从车棚转入教学楼,沈时斜随意侧了头,视线忽地相撞,轻挑眉峰,眉眼懒倦散去半分,依旧是那般无束。
姜吟唿吸一窒,莫名心虚,扑着长睫垂眸,咬紧下唇。
她脚步缓下来,待他身影消失,才曲起手指紧贴脸颊,热度很高。
不过刚刚瞧着他脸色不是病态惨白,好像只是困极了,那生病的应该不是他吧?
她在心里默默分析,不安的心逐渐回稳。
学校教学楼都是红色,校长迷信风水,青砖刷上红漆,预示红红火火,但看多了觉得晃眼。
「梁家的观澜雅院开业,什么东方美学,天花乱坠的,赏脸去吗?」
姜吟脚步一顿,没想到会再碰见他们,这个叫梁尘的人,她之前听吴知瑶八卦过,也是沈时斜那圈子里的贵家公子哥,比顽劣,有过之无不及。
沈时斜对这些文雅事兴致淡淡,「不去,没空。」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不是没空,是他懒得有空。
姜吟歪着脑袋,顺着楼梯中间的缝隙朝上看,隐隐看到沈时斜的身影,踩楼梯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她心跳不稳,唿吸也急促,没看清台阶就往前迈,谁知脚下勐地一绊,她惊唿一声,身子不稳地直接朝前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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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听见声音,站在平台层,随意往下一瞥,看着半跪着的人影,没认出是姜吟。
反倒是赵成溪落后他几层台阶,视线所及能瞟见姜吟的侧脸,「哎?这不是姜吟吗?这一下可摔得不轻,」
单看着,他就觉得疼。
沈时斜脚步微顿,视线再次赏光落到她瘦薄的身影上,打趣,「想英雄救美?」
赵成溪朝下瞧着,「人家不需要。」
沈时斜又一次垂眸,见她已经站起来了,看着没磕到腿,原地蹦地拿两下还挺灵活,他瞧着好笑,嘴角浅勾。
姜吟对着搓红掌心吹了下,又弯身拍拍裤子上的灰。
顾不得自己伤得重不重,原地跳两下确认能动,她就惊慌地仰颈朝上看,楼梯间隙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姜吟自我安慰,他们应该是没看到,隔着那么远,他又凭什么分出注意力在她身上。
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他,才会在有他的地方拘谨,才会觉得他大致扫过来的目光别有意味,继而生出无端的猜想和遐想。
洲城偏南方城市,夏天的潮闷来得早,稍稍运动就会热出汗,姜吟体质本就不好,暑气下爬楼梯,实在艰难。
踩完最后一层台阶,姜吟额间浮出细汗,髮丝黏几缕在脸侧。
她走到容仪镜前,对着镜子整理头髮,又擦干脸上的汗,这才朝班门口走去。
哪怕知道沈时斜不会在乎,她也不想在他面前多添狼狈。
要越过沈时斜座位时,他忽然抬了头,两人视线再一次相迎,他瞳孔深邃悠远,像掉落茂密却浅浅飘着薄雾的森林,引人沉迷却又摸不透前方。
姜吟在他眸底停留不过几秒,心虚垂下睫毛,伴着阵阵乱掉的心跳,脚步慌乱地越过他走向自己的座位。
拉开椅子时撞到脚踝,细细密密冒着疼,她倒吸口气,疼得微拧眉心。
沈时斜听到姜吟疼得吸气声,想到刚刚跟她对上视线时,她忙不迭躲开的惊慌失落,他不由得纳闷又好笑。
他这皮相称不上第一,但也是人人夸,怎么到她那儿就这般可怖了。
赵成溪拿出个冰皮葡萄,撕开包装纸要扔进嘴里,转眸看到勾唇在笑的沈公子,他不由揉揉眼睛,好奇一问,「……笑什么呢?」
这可太难得了,认识沈时斜这么久,赵成溪少见他不敷衍的笑。
沈时斜敛起弧度,单掀薄白眼皮,「笑你。」
赵成溪无辜且纳闷,「嗯?我好笑吗?」
沈时斜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面浅敲,淡瞥他,「笑你砸自己家招牌,过期的东西几箱几箱往我家搬。」
「……」
这事赵成溪确实理亏,他默默嘀咕,「其实也不是过期啊,这不也没想到你家澳牧乳糖不耐受啊。」
昨晚接了澳牧过来,赵成溪就直接打电话叫人送了牛肉干过来,千算万算没算到沈时斜的心头宝乳糖不耐受。
一早起来他没被暗/杀,就是沈公子大恩大德了。
听到他们说的话,姜吟彻底松了口气,原来吃坏肚子的不是沈时斜,是他养的狗狗啊。
之前没听说过他有养狗狗。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会养出什么样的宠物,只是想像下沈时斜养的狗狗也是那般傲娇矜贵,她就想笑。
赵成溪哭丧着脸,从桌洞拿出盒子,一把推过去,「都给你!不……回头我给你寄一大箱!」
沈时斜拿起其中一个,绿纸包着的四方小盒子,在手指间流畅一转,他唇角微勾着,看着态度满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几分讽。
「就这个?」
赵成溪不依,「不稀罕啊?这很难买的!」
说着他抓出几个,回身往姜吟和吴知瑶桌子上放,「来来来,咱们沈公子看不上的东西,他不吃,咱们吃!」
吴知瑶也不客气,直接拆开吃,顺势给姜吟塞过去一个。
浅绿色沙纸包裹精緻,中间还印着小巧的葡萄印花,虽说没见过这是什么品牌,但姜吟觉得应该很贵,赵成溪是沈时斜的朋友,吃东西应该也很挑拣。
姜吟看着手里的小盒子,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谢绝。
沈时斜往后瞥一眼,看到姜吟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奇。
见到他怕,现在对着块甜品也怕?
「不敢吃?」
姜吟抿了下唇,捏着糖纸的指尖收紧,视线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她细着声音说没不敢吃。
「吃。」
姜吟下意识听他的话,撕开绿色绵纸,拿出那颗葡萄张嘴咬住,舌尖一卷,整个吃进嘴巴里,鼓着腮颊慢吞吞地嚼。
甜甜的糯米糖粉和葡萄肉混在一起,不腻,反而很清爽。
很久以后,姜吟又在赵成溪那看到紫色款,问了才知小小一颗竟要50块钱。
它还有个很别致的雅名,亚歷山大麝香葡萄,听着就很贵,很配沈时斜,但那时却没被那人瞧上。
沈时斜本是好奇,好奇她怕的东西怎么这么多,顺势就想逗她,倒是没想到她真听话,让她吃就吃了。
他挑了下眉,兴致减淡,转身斜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
不过这手机也没看舒坦,赵成溪还在一旁叽叽喳喳,想劝他一起去观澜雅院捧场。
吴知瑶凑过脑袋,捂嘴,小声说:「吟吟,你咋这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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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第4章 .粉童话
姜吟还沉浸在沈时斜主动跟她讲话的惊喜里,不能自控的遐想,闻声回应时,眸底还带着游离的懵。
吴知瑶瞧着她内脂豆腐般细腻的脸蛋,没忍住抬手摸了把,「呜呜真软真滑。」
赵成溪身子往后一仰,嫌弃地看着她,「咦……你怎么这么腻歪?」
吴知瑶叉腰,没好气地回怼,「哟,什么场面咱们赵家少爷没见过,还有你觉得惊奇的呢!我摸吟吟脸怎么了?」
他朋友圈精彩纷呈,不出格的事不主动做,也能瞧见不少,她只是摸了下脸,这人竟还摆出大惊小怪的姿态。
「什么什么场面!我可是清白少年郎,少污衊我!」
吴知瑶白眼翻上天,「哦,那不知道是谁哥哥长,又妹妹短的,脸呢?」
「吴知瑶你!你出来咱俩论论!」
「论就论,谁怕谁?!」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声高,姜吟拉住吴知瑶的胳膊,沈时斜则一把扯过赵成溪,由着他们吵下去,级部主任都能招过来。
吴知瑶气咻咻靠在椅背上,「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我又没摸他脸!」
姜吟轻声哄她,「不管他,给你摸,没……」
她这话说出来,没先让吴知瑶消气,反倒是听到沈时斜一声轻笑。
姜吟身子勐地一僵,要说的话惊滞在喉咙,不确定沈时斜是不是笑她刚刚说的话,她是不会安慰人,总是说一些笨笨的词。
但不用确认沈时斜笑的缘由,她脸蛋就已经羞燥起来。
她自作多情地认为沈时斜在笑她,擅自扯上关系,并不自控地心跳加速。
沈时斜转着指尖的手机,微侧头朝姜吟看来,目光移到她脸上时微一愣,这次她不仅眼眶泛粉一圈,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他自是不会再觉得她是被自己吓的,脑筋一转,她大概是天生的粉,生的娇,人乖,话也乖。
姜吟紧张地舌头打结,慢吞吞拖尾音不全,「没、没说不给你摸……」
话越说越没底气,想说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却又担心说多了让他反感。
十几岁的喜欢总是陷入别扭的自我折磨。
在意说出口的话是不是得体,走路的姿势是不是优雅,甚至在意微笑的弧度是不是合对方的心意。
更是万般在意那人的举动。
哪怕是簇起一点点眉心,都能在少女心里搅出惊涛骇浪。
*
周一上午大课间,惯例举行升旗仪式,仪式后是冗长无聊的校长讲话,偶尔会有竞赛佼佼者分享经验。
赤日烫人,热得人头脑发胀。
吴知瑶苦着脸,抬手擦额间汗,「我最讨厌周一了,平时大课间在操场上熘两圈就解散了,每到周一都得在这听一成不变的唠叨,真是烦死了!」
而姜吟自小身体素质就不太好,这会儿被晒的脸色泛白,眼前都有些花白,吴知瑶的话也落不入耳中,慢半拍地问,「知瑶你说什么?」
吴知瑶凑过脑袋瞧她,看着她血色褪尽的脸,顿时紧张问,「吟吟你没事儿吧?脸色怎么这么白。」
姜吟摇摇头,不想她担心,勉强撑着说没事,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吴知瑶赶紧低头去掏口袋,嘟囔着,「我这也没带糖啊,怎么办啊……」
赵成溪见她跟个毛毛虫似的扭,笑着损她,「你干什么呢,长痱子了?」
「滚!」 吴知瑶骂他,「吟吟有点低血糖,我找糖呢!」
「对了,你有吗?你平时不是都带着吗?」
赵成溪掏出两个口袋内衬,空空如也,「没了,吃完了。」
「要你何用!关键时候不顶用!」
赵成溪无辜极了,刚要说他也不知道姜吟会低血糖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沈时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给姜吟,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赵成溪瞪大眼,惊滞,「你哪来的?你不是不吃甜吗?」
沈时斜眼神都懒得丢给他,「你早晨硬塞给我的。」
「你是鱼?」
赵成溪:「哈???」
吴知瑶无情补刀,「鱼只有七秒记忆。」
「……」
沈时斜见姜吟僵在原地,不说话,也不接巧克力,他不由蹙眉,手指捏着巧克力晃了两下,「不是低血糖?」
姜吟有种梦境与现实交织的错觉,听到他提醒,这才如梦方醒,她连忙接过巧克力,像是捧着宝珠般珍视有加。
她鼓起勇气抬眸,他被阳光耀地微蹙眉心,半眯着眼睛,整个人更添厌倦万事的寡淡。
薄白眼皮虽是浅浅一撩,但她还是顺着细小缝隙望进他深邃如湖的瞳底,心跳在视线触及时加速。
卷翘睫毛颤了颤,嗓音糯糯地说谢谢。
沈时斜个子很高,从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的脖颈线,还有不时滚动的喉结,每一处都带着灿灿金边,好看至极。
沈时斜目光落到姜吟的脸上,算起来跟她坐前后桌也有好几日,平时都是淡淡一瞥,这倒是头一回仔细看她长相。
杏眼微尖,翘睫弯眉,唇是偏淡的粉。
小巧鹅蛋脸带着微微婴儿肥,白腻似羊脂玉,让人抢眼的是她耳廓泛粉的小招风耳,跟个小精灵似的。
他忽然想起上月参加满月酒,听人瞧着那小奶娃,拍着掌说这孩子招风耳,有福气,能聚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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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看着她满满福气的耳朵,不由觉得好笑,沈时斜唇角跟着翘起几分弧度。
姜吟捧着巧克力,瞧了好几秒才恋恋不捨地撕开,张嘴小口小口咬着,腮颊微微鼓起,
沈时斜垂眸又看了她几眼,收回视线,双手插兜,懒散一站。
姜吟很少吃巧克力,不是不喜欢,而是她自小缺两颗恆牙,快成年了还是只有乳牙在,自从查出来后就被耳提面命不能吃巧克力,除非吃完接着刷牙。
这是她最近五六年第一次吃。
不知是太久没吃,还是因为这是沈时斜给的,她觉得这块巧克力意外的甜,像带着酒心,醉得她心潮浮动,小鹿乱撞。
吴知瑶见她吃掉,凑过来问,「咋样?好点儿没?」
姜吟抿唇笑笑,「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说老张也真是的,明知道你身体素质不好,也不给张假条,不都说学霸是老师的宝贝疙瘩吗?」
之前姜吟找老张开过一次假条,但是老张没批,说多晒太阳补钙,对身体好,身体素质不好怎么参加高考?
一顿爱的教育后就让她回来了。
姜吟脸色惨白笑,「病假条不能乱开的。」
吴知瑶努嘴,「就是刻板!一点儿都不通情达理!」
姜吟心里很暖,她平时话很少,性格也不热闹,除了学习做题没别的爱好,高中前也没有交到要好的朋友,虽然同学们对她都挺好,但也都不亲近。
上高中后,她根本没期望会交到好朋友,更没想到会交到吴知瑶这样的朋友。
吴知瑶跟她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小话唠,活泼开朗,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如此不同的两人,如今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十分钟后,领导讲话终于结束。
升旗台前的学生瞬间散开,三两结伴,迫不及待往回走。
学校有两家超市,国际部一家,普通班一家。
姜吟她们平时都去普通班这边,倒不是零食花样多,而是国际部距离太远,课间太短,时间来不及。
两人走到超市门口,结帐台前已经排起长队,超市里面也挤满了人,要是再来晚点儿就挤不进去了。
吴知瑶冲到冷饮柜前,率先拿出瓶冰可乐,贴在脸上瞬间降温,她舒服地喟嘆一声。
姜吟平时很少喝冷饮,就算是大热天,她也是用保温杯装温水喝。
此时看到她也拿了一瓶,吴知瑶打量她,疑惑问,「哎?吟吟你不是不喝凉的吗?」
姜吟肠胃不好,她是知道的。
姜吟舔了舔唇瓣,装作淡定,就像在说寻常事,这人也是寻常人,但捏着瓶子的手指忽地攥得很紧。
「买给沈时斜的,谢谢他的巧克力。」
高中节奏快,课业紧,姜吟没生过期望,喜欢这样与她云泥之别的人,也很难有期望,这是属于她的静谧自白,暗自情愫丛生就够了,不必打扰。
可他们偏偏成了前后桌,而沈时斜偏偏主动跟她说话了,搅乱她的安稳,让她忍不住贪心,生出企图心,想跟他不那么陌生。
吴知瑶奥了一声,也没多想,「以前我觉得沈时斜是那种傲气的公子哥,人不坏,但也没什么善心。」
「不过嘛,这接触下来就觉得人还挺好的。」
姜吟贊同点头,他没想像中高不胜寒,更比想像中接人气儿。
冷气拂面却未减热度,她脸颊反倒更红,嘴角勾起,笑地很甜。
她们回到教室时,沈时斜的位置还是空的。
主人公不在,姜吟紧张一路的心情顿时有些无处安放,显得有些多余,排演一路的开场白也戛然而止。
加速心跳陡然放缓,让人有种暴晒后饮冷饮,念着可乐,却拧开雪碧的空落。
舒坦是有的,但只至半峰。
姜吟想,她还真是不满足,来之前纠结该怎么面对面给他,这会儿不用纠结了,又开始不满足又遗憾了。
她默默在心里念叨,果然贪心不足。
走到沈时斜桌子前,把浮起水雾的可乐放在他的桌上,她之前观察过,他好像还挺喜欢喝的。
第5章 .人鱼姬
吴知瑶手指一对,往外一扯,一把撕开雪莲包装袋,隔着袋子把一个掰成两小块,她递过来,「吟吟要不要吃小半块儿?」
姜吟有些心动,犹豫了下还是凑过去吃掉,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裹住舌尖,清凉舒服。
吴知瑶吃掉另外的半块,笑眯眯,「好吃吧?」
姜吟点头,笑着说好吃。
「哎,你说你这失去了多少夏天的乐趣啊!」
「习惯了。」
吴知瑶托腮感嘆,「也就是你,这要是我,为了吃雪糕,我宁愿吐个昏天黑,就是天皇老子来也拦不住我!」
姜吟被逗笑,抿唇一笑,眼尾弯着往上翘。
她软着语调说肠胃炎很难受,吐到最后,嘴里都发苦,忍不住了想想那么难受,再贪嘴也忍住了。
沈时斜这时从前门走进来,抬眸恰好将她生动的模样纳入视线,阳光钻过后门小格玻璃窗,落在姜吟身上,卷翘的睫毛缀满碎金,白皙脸蛋笼上暖融融的光晕。
右侧脸颊浅浅一凹,很小一点阴影。
他单挑眉,之前倒没发现她还有梨涡,还挺可爱。
赵成溪啃着支雪糕跟在后面,疑惑瞅他一眼,「咋不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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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没回应,倒是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座位走去。
走过去,看到桌上的那瓶凭空出现的可乐。
瓶身水雾凝结成细小水滴,缓缓往下落,打湿了瓶子下垫着的纸巾。
沈时斜拿起可乐,直接抬眸看向姜吟,语气笃定,「你买的?」
他直视她的眼。
姜吟下意识紧张,手指捏进掌心,摆出早已准备好的万全说辞,「嗯,这是谢礼。」
他不解。
「谢谢你的巧克力。」
沈时斜挑眉,薄唇微抬,倒是没料到是这么个礼貌有加的原因。
赵成溪没脸没皮凑过来,随口玩笑,「巧克力是我给他的,可乐咋没我的份儿啊!」
姜吟没听出他话中玩笑,以为他瞧出自己的心思,瞬间绷紧脸颊,语气有些慌乱,「我……我下午给你买,可以吗?」
赵成溪「啊」了声,有些懵逼,没想到她这么实诚。
「行、行啊!怎么不行。」
沈时斜靠在桌边,将她紧张兮兮的表情全瞧进眼里,嘴角憋着笑意,就没见过她这么呆的人,连玩笑都听不懂。
他手臂曲起来,往后一捣,不让赵成溪继续逗人,「回你自己座位坐去。」
赵成溪委屈捂胸口,戏精作态十足,「校园暴力!」
沈时斜单挑侧眉,恣睢十足,「你试试?」
赵成溪双手作揖,「无福消受,大可不必。」
沈时斜直起身子,单手拉开椅子,指尖在姜吟桌面上敲了下,「别理他,他开玩笑。」
姜吟愣愣看着他,细着语调接话,「没、没关系。」
听完她的话,沈时斜忽然抬唇一笑,很轻声,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罕见的古瓷白瓶。
那时候他想,她到底生在何种家庭,怎么能什么都当真,什么都郑重其事。
或许正是这份他所缺失的认真,才引得他想要细细瞧一瞧。
下午赵成溪来到班里,桌上还真有瓶瓶可乐,他拿起来大眼瞪小眼,乐了。
「姜吟这样的女生我还真是头回见,怎么说啥都当真啊!」
他们那圈子里女生不少,不是自小好生教养的千金小姐,就是嘴甜滑调的潇洒一派,但都心思活泛,目的十足,哪里见过这样听不出话里玩笑的人。
沈时斜身子往后一靠,掀起眼皮淡淡一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赵成溪:「……」
姜吟整理完工具间回来,就见赵成溪翘着板凳晃,眯眼笑,手晃可乐瓶,「姜吟,谢啦!」
「不客气。」
吴知瑶跟在后面冲进来,看到赵成溪手里的可乐,「你还真给赵成溪买了?」
姜吟点头,纳闷说:「不应该买吗?」
「……该买该买!」
靠,她家吟吟咋这么可爱!
吴知瑶揉揉脸,跟姜吟同桌,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可爱死。
姜吟奥了一声,垂颈,开始背单词。
听到她闷着调子的疑问,沈时斜勾起薄唇,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轻敲,不由想,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位乖乖女。
是他没见过的乖。
如同览过无数灿烂辉煌,罕见遗址,兴致全无之际,在家门口瞧见一个玉质小石狮子,粗粗一瞧,就一般。
往近瞧,清透无比,细密云雾状明显,触感细腻温润。
兴趣顿生。
*
下午大课间,姜吟被叫去语文老师娄启祥办公室,去之前她就猜到了娄老师的用意。
前面月考成绩下来,她语文成绩是在班里属于中游偏下,也是全科相对最低的。
周六自习时,娄启祥布置了篇作文,她写的也很糟糕。
果不其然,姜吟走近办公桌,入目就是她的试卷和作文。
「娄老师,您找我。」
娄启祥看了姜吟一眼,先是恨铁不成钢地嘆气,「你说你这孩子,你让老师怎么说你?老师从高一带你们班到现在,你的语文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最差的就是你的作文,老师为了这件事找过你多少次了,你数过没有?」
姜吟低垂着头,垂在两侧的手指蜷缩起来,「对不起,娄老师。」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娄启祥双腿交叠,胳膊搭在椅子上,语气很严肃,「老师看过你成绩单了,其他科成绩都很不错。」
「尤其是理科成绩,很突出。」
他手指使劲敲着桌子,「你说你一个女孩子能把理科学好,怎么就学不好语文了?你是不是就没在语文上下功夫?」
「还是你觉得语文不重要?嗯?」
姜吟心里很委屈,眼底温热潮湿,想要开口解释没有不努力,却被娄启祥拦住。
他没耐心听她那套说辞,这年头学生一个比一个难管,保证一个比一个花,全是绣花场面话,成绩真提升的没几个。
娄启祥摆手,「你不用在我面前说你努力,你努力了会是这个分数吗?」
「用嘴说,在父母家长面前演努力,没有用!」
他拧开玻璃杯,喝了口里面的胖大海水,咂了下嘴,语重心长的语气像劝说迷途浪子回头。
「你爸爸说你的目标是清北,你放任语文掉队,能上的了清北?」
姜吟唿吸一窒,瞳孔微微睁大几分,她以为姜东明只是在家说让她考清北,怎么也没想到他私下里找老师谈过学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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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娄启祥知道的话,那其他老师呢,她勐地止住这样的延伸想像,不能想,也不敢想。
娄启祥见她走神,拍桌怒斥:「姜吟!我说的话,你听到心里去了吗?在这里还走神?」
姜吟张张唇,终究是半个字也没挤出来,她没胆量顶撞老师,更不敢为自己辩白,成绩不好是事实,说再多都像狡辩。
她掐着手指,听着娄启祥一声重过一声的批评,心跳也跟着加重,慌乱无比,不是因为被批评而觉得难堪丢人,而是担心娄启祥会给姜东明打电话。
如果被姜东明知道,那会是一场无法估量的暴风雨。
明明他很少回家,却细细密密控制她生活的感觉,让她觉得压抑又窒息。
如掉入黑洞,无望且无止境。
好不容易听完娄启祥的批评,拿着卷子,转身往外走时,又迎面撞上沈时斜。
姜吟手指在略粗砺的纸面摩挲,咬着下唇,内心止不住忐忑。
他……是都听到了吗?
那些难堪后知后觉地泛滥,寸寸巨浪涌起,伴随堙灭的窒息感,在暗恋人面前破碎优秀的表象,叫她心慌。
她心乱如麻,努力挺直嵴背,强装淡定越过他,自始至终没有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姜吟脸上的紧张惊慌毫不遮掩地显露,沈时斜不用探究就看得明白,刚刚娄启祥说的话他没听全,但也听了大半,不由得蹙起眉。
走出办公室时,姜吟腰背一塌,心里好委屈,眼眶跟着酸热泛潮。
她垂着头,刚要拐过连廊,忽地被人从身后叫住。
是沈时斜,她认得声音。
姜吟身子一僵,但还是停下脚步,吸了下鼻子,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声音很低,「你叫我吗?」
害怕他露出嫌弃的眼神,如果真是如此,大概,她会难过到哭。
薄凉西下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微蹙眉,夕阳落在侧脸,那份委屈紧张的表情被衬托得更可怜,氛围营造满分。
沈时斜手插口袋,走近两步,「你是真没脾气?」
「……什么?」
他说:「老师说你,你不知道反驳吗?」
他果然听见了。
姜吟心往下沉了沉,有几分破罐子破摔,「我本来就是成绩不好。」
沈时斜舌尖顶了下腮帮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着姜吟,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带坏她。
见他一直沉默,姜吟心里忐忑无限放大,手指掐着掌心,她忍不住问他话,「你也那么认为吗?」
其实她更想问,你也觉得失望吗?
但这话她没立场问,他凭什么要觉得失望,她又凭什么能问出这样显亲密的话呢。
沈时斜薄唇勾笑,「认为你不努力?」
姜吟点了下头。
「没有。」
一个人对另一个影响能有多强大呢?
如同一只海鸥扇动翅膀能永远改变天气变化,他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挽救她低落低谷甚至持续陷落的心情。
沈时斜手指搭在窗台象牙白瓷砖上,看着微愣住,却表情渐渐缓和的姜吟。
扬指一敲。
「姜吟,你是不是怕我?」
第6章 .维多娜
姜吟疑惑地嗯了声,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摇头,「没怕。」
沈时斜挑眉,不信她的话,「不怕?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我……」 姜吟张张唇,顿时哑口无言,如果要以跟他对视来判断是不是怕他,那她确实洗不白。
「嗯?问你话呢?」
她手指掐了下掌心,寻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因为不太熟。」
沈时斜笑了,移开搭在瓷台上的手,将身子往斜后一靠,两手插兜倚着站,上半身微朝前一倾,校服polo领口开着,瞧着很乖张,不好管教。
他点头,评价道,「确实是个好原因。」
姜吟摸不准他这语气是信了,还是觉得她敷衍,她鼓起勇气抬眸看他,视线从他下巴慢吞吞移到他的眼睛。
不是第一次对视了,但承受那股心悸冲击的生涩依旧。
沈时斜姿势未变,朝她扬了下下巴,语调散漫地拿刚刚的话噎她。
「不是不太熟才不敢看我,这么快就熟了?」
阳光落在她柔白脸颊,脸颊短短绒毛清晰可见,像颗白玉小桃子。
他话音刚落,就见她薄粉的唇紧簇一抿,周身又紧张起来。
姜吟没想到沈时斜会这么说,脑子顿时有些空白,她本来就嘴笨,面对他更是瞬间丢盔卸甲,支吾难答。
最后也只是含煳煳弄了句,说完又偷偷瞄他一眼。
「是、是比刚刚熟悉了一点。」
沈时斜闻言失笑,煞有其事点头,「那也行。」
算是接受这个说辞。
姜吟想问什么那也行,那也行什么,但上课铃恰好想起,一路回到教室,她也没酝酿出好时机开口。
暮色四合,橘红已降,朦胧黄昏透过玻璃染进几分旖旎气氛。
姜吟看着他朦胧光线里的身影,还是把疑惑压到心底,跟不见天光的心思一起沉酿,封盖收藏。
其实这话并不是不能问,但她很清醒,沈时斜说的话不会真有她遐想的暧/昧,就算有,也是她偷偷脑补。
与其得到模稜两可的答案,暗自按耐,脑热深陷,不如就这样不近不远,如果能慢慢熟悉,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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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被娄启祥批评后,姜吟分出很多时间补习语文,三节晚自习就占了近一半。
被姜东明循环规训「要听老师话」,她骨子里对老师敬畏心太重,不论对错,分毫不敢违背,怕老师失望,更怕让父母失望。
她好像习惯了变优秀才会被爱,自圈围城,画地而趋。
只要有一点被老师批评了,她就能记在心里好久,哪怕只是随意投过来的视线,都会让她精神紧张,连听课都会下意识分神。
所以她每天早到晚走,朝干夕惕,很努力地想提高成绩。
吴知瑶见姜吟这么卖力学,都怀疑她走火入魔了,「吟吟,你是跟语文槓上了吗,也不要这么拼命吧。」
姜吟停下摘抄好词好句的笔,轻嘆气,「我也不想,可成绩再不提高,娄老师就要请家长了。」
「那你就打算把这些抄一遍再拿来背吗?」
姜吟点头,方法虽笨,但吹糠见米。
或许是她长相文艺,是那种看着就是满腹诗书气自华,提笔就是刘震云余华的女生,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她文科很好。
不止娄启祥,就连吴知瑶初见姜吟,都觉得她肯定文采很好,笔底烟花。
但吴知瑶看走眼了,事实是姜吟语文很烂,尤其是作文烂。
姜吟没有文艺细胞,审题稍松懈就会跑题,除了死记硬背,她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捷径」。
吴知瑶心疼地摸摸她脑袋,「哎,谁让你长了张文科脸,娄老师看看你文艺脸,再看看你的直男作文,可不就更气了!」
姜吟听了一笑,这论调很没厘头,但细想,好像挺有道理。
因为恶补语文,姜吟晚自习时间总不够用,平时课间也不去透气了,留在教室专心刷题,晚自习结束她也要多待个二十来分钟写完卷子。
除了不想留作业回家写,她还夹带了私心。
他们班在五楼,即便跑的快,也有一半机率堵在半路,而沈时斜富家少爷出身,金娇玉贵,懒得急那几秒,更不喜当密闭罐头里的沙丁鱼。
所以晚走的话,他们有概率同行。
姜吟晚走,吴知瑶自然陪着,被吟吟的学习热情感染,写起作业也干劲十足,剩下的作业尾巴越来越少。
吴知瑶把笔袋塞进书包里,咬碎水果糖,「吟吟,你要是我妈女儿,她不仅烧高香,还要摆五十桌酒席,敲锣打鼓,大肆庆祝。」
姜吟嘴角漾起了笑,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说哪会这么夸张。
赵成溪插嘴,「有那么夸张!看看人家姜吟,再看看你,整天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吴知瑶气红脸,「赵成溪!!!」
他吊儿郎当应着,「爷爷在呢!」
吴知瑶把书包拎起来,追过去就要打人,边跑边跟姜吟喊让她等等,打完赵成溪就回家。
他俩有时气场不合,不由分说就急红眼吵架,但下一秒又能愉快组队,称兄道妹。
久而久之,姜吟也习惯他们的相处模式了。
「知道了。」
于是「落单」的姜吟自然而然地跟沈时斜凑成一对。
意识到教室里只剩他们后,姜吟不禁心生惶惶,怕露端倪,怕他看出最近晚走暗藏了跟他有关的小心思。
于是她故意加快收包的速度,疾步往外走,先他一步出了教室。
沈时斜按上锁扣,看了眼两步远的人,她今天扎起了头髮,几丝碎发垂落颈间,饱满的丸子顶在脑后,看着倒挺可爱。
两步赶上,跟她并行。
他随口问,「最近怎么走这么晚?」
夜色瀰漫,风柔云静,软风潮湿,带着淡淡的闷热,顺着淡淡的月光直落到两人身际。
身侧的人,还有耳边的声音仿佛笼着朦胧的轻纱,似在无端梦境,可以延伸无限旖旎,听进耳里都显得比平时亲昵。
面对他,姜吟下意识紧张,吞吞口水道,「想多点时间复习语文。」
或许是晚风太软,让人心生涌起,姜吟微侧颈,佯装无意地瞟到,但没想到沈时斜会垂眸,两人视线就这样明晃晃对上了。
姜吟被吓了一跳,唿吸突然一窒,脸蛋瞬间燥热,不过沈时斜反应挺平淡,没觉得这突然对视含着有意为之。
只是望着她明润的眼睛看了两秒,便移开视线。
沈时斜笑了声,语气带着几分讶然,「这么把老师的话放在心上?」
大约是他那圈子少见姜吟这样的女生,会信实,会很在意老师的话,会规规矩矩毫不出格,所以才会觉得意外。
刚刚的对视太突然,震乱的心跳让她难以应付,脸颊热度灼烧,直溢到脖颈深处。
姜吟手指使劲掐着掌心,涨红着脸点头,「不想被叫家长。」
沈时斜单手插着口袋,歪过头,慢条斯理扫她一眼,嗓音带了几分笑,「乖乖女。」
他不是嘲笑,而是头一次听说「怕被叫家长」这个原因,觉得新鲜。
姜吟面红耳赤,软眸轻瞪,他垂眸对上她视线,嘴角勾着笑,声线散漫不着调地反问。
「不是乖乖女?」
她很不喜欢被叫乖乖女,因为这是姜东明所期待她成为的,或许是反骨作祟,她对这三个字有天然排斥。
可从他嘴里听到,莫名就有滤镜加持,她竟然听出几分情人间的旖旎,心头生出一股慢吞吞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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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间穿堂风拂面,热气忽地聚集,姜吟脸颊更灼烫,耳朵尖也红透。
还没等她反驳不是乖乖女,刚刚打闹跑远的两人蹬蹬蹬从楼下跑上来,打破这一刻有点走偏的气氛。
吴知瑶跑到姜吟身边,挎住她胳膊,喘着气说:「唿……累、累死我了。」
姜吟唿了口气,佯装无事发生,拍拍她背顺气,「还好吗?」
「没事没事,就是刚刚追赵成溪跑太久,实在是太累了。」
赵成溪:「别说这学校晚上空荡荡,真像鬼片布景,刚刚还差点迷路了。」
吴知瑶呸一声,「那还不是你路痴?!」
「哎你这人!都赖我身上啦?」
沈时斜被吵得头疼,抬脚踹他一下,「闭嘴。」
吴知瑶得意地朝赵成溪笑,小样儿,活泛不起来了吧!
「……」
姜吟蹙眉,有些担心,「那以后我们还是按时走吧。」
不光是晚上学校太黑,阴森森,更因为老张晚自习说起的那起意外事件。
最近办公楼那边的洗手间整修,施工队在门口摆了个暂停使用的牌子。
女厕所是一贯排队大户,一到课间,有的女生没耐心排队,就悄悄跑到办公楼那边用教工厕所。
谁知前两天晚上,有名女生突然被拖进洗手间里,要不是巡察老师发现,及时救出,真就酿成大事了,后来一调查,原来是施工队的人发现有女生经常晚上偷着过来,歹念一生,提前藏在了里面,伺机动手。
事态严重,老张接到通知,立马就来班里说这件事,叮嘱大家,尤其是女生,晚上不要去办公楼晃荡。
吴知瑶大大咧咧,不怎么在乎,「没事的!咱们又不去教学楼那边,再说了今天是跟赵成溪闹着玩才迷路。」
「再说了,不是还有他们俩吗。」
吴知瑶挽着姜吟胳膊,笑着邀请,「那个要不以后放学咱们四个一起走?省得我们两个女生遇到意外!」
第7章 .冰淇淋
赵成溪哼笑,「现在知道求助我了?」
吴知瑶切了声,懒得搭理赵成溪,反倒是看向沈时斜,只要他点头,赵成溪不同意也白搭。
忽地,四周寂静起来,压力给到沈时斜了。
姜吟目光也悄悄往沈时斜那边挪。
有些紧张地攥紧手指,全身所有细胞都凝聚起来,很期待他的答案。
只要想到往后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跟他一起放学,她就忍不住暗生雀跃。
沈时斜挑眉,「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他向来懒得管闲事,刚刚也本能想拒绝,可是目光扫过姜吟时,他却鬼使神差地变了决定,话到嘴边成了简单一个嗯字。
吴知瑶得意朝赵成溪挑眉。
接着她挎着姜吟的胳膊,「这样就没事啦!」
姜吟稳住唿吸,十分克制地点了点头,不让内心的开心外露。
她悄悄抬起眼皮,很轻很小心地朝沈时斜瞄过去一眼,他似乎是有所感知,明明在跟赵成溪说着话,却偏偏就掀起眼皮看过来。
目光相交那一刻,姜吟第一次尝到电影里演的那种旖旎画面,只是对视,就有电流簌簌的酥麻感,直钻心窝,酥酥麻麻。
昏暗微光的校园小道,明明蝉鸣连连,风吹绿叶扑簌作响,可姜吟却瞬间五感丧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跟她,慢镜头拉近暧昧十足的长画面。
下一秒,便是互诉衷肠的浪漫桥段。
后来她在那些单薄时光里暗自摸索,想探究为何思念枯竭,年少懵懂心事惊艷落寞不会发生他身上,可思来想去也惨不透其中种缘由。
后来很多年,同样的初夏夜晚,昏黄路灯下。
那种怦然之感再次袭来,脱离开那时的朦胧绮丽,她恍然,那时的悸动难耐,或许只是自己翩然遐想。
那不过是他忽来兴致的善心,过分巧合的对视,未曾有半点暧昧暗示。
可偏偏那些忽然而至是来自沈时斜,在她心里便与众不同,暗自给他镀了光,而那光在白日小心藏着,只敢在暗夜点亮,如同小道旁微亮的太阳能灯光,一点点照进她心里。
哪怕没有烈日艷阳,储能也足够在她心里长明。
*
下午课间时,姜吟收到陈芳菁的简讯,说从奶奶家拿了些槐花过来,晚上给她烙槐花饼吃,让她晚上回家吃饭。
吃过晚饭从家往学校走时,时间稍微有点晚,眼看着马上要打上课铃,姜吟不由得加快脚步。
早晚以及两次大课间,学校会分楼层查迟到。
虽说检查的人都是各班同学,但这跟流动红旗和班级评优挂钩,丝毫不通融,公正无私,铁面无情的很。
姜吟一边小跑着,一边低头看着时间,原本时间是够的,不会迟到,可偏偏有人中间打岔。
她走到四五楼的平台,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那儿,像是在等人。
她只是浅浅看了一眼,脚步转向旁边打算绕开他,未曾把这个男生跟自己扯上半点关系。
见她要走,男生着慌忙挪动脚步,「姜同学,请等一下!」
姜吟脚步微顿,惊讶地看向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请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男生拘束又紧张地点头,「是、是的!」
他紧张地把手里的粉色信封递过去,语气真诚,「姜同学你好,我是高一三班的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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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越说越磕巴,脸颊都跟着涨红起来,「我、这是我给你写的信,我……我知道……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答覆我,我、我可以先排队!」
「如过你愿意给我回信,那、那我会很感动的!」
姜吟愣住,被他这一长串,或许应该被归为告白的话给震得有些发懵。
她微拧眉,疑惑地缓缓而问,「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刘青涨红脸点头。
姜吟内心无比诧异。
但她不是不自知长相的茶系小白花,高一头次考试数学拿满分后,也算名声大噪过,刻板印象下学霸女生没几个漂亮,觉得别人嘴里说姜吟漂亮是刻画无盐,非要过来亲自看看。
当然也有不少男生来所谓地释放好感。
后来告白碰壁的人太多,她又不爱张扬,久而久之便消停下来。
她诧异,也只是没想到会突然蹦出个告白者,在楼梯间特意等着,还拿着封情书。
姜吟在心里措辞,怎么委婉拒绝才不会伤害到他,毕竟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值得被尊重的,如果她向沈时斜告白,却被绝情拒绝,她会很难过。
「刘同学,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是我……」
刘青像是怕拒绝似的,急忙截住她的话,「姜同学,我知道你是好学生,乖乖女,不会早恋,可是我愿意等!」
听到这话,姜吟斟酌的委婉词彙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了。
她抿了下唇,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刘同学,我语文成绩不好,尤其是阅读理解和作文,大概理解不了这封信,也写不出让你感动的回信。」
虽说平日里她脾气好,瞧着性子也很软,但只要有触及到她在意的点,或者底线时,她也是会强势应对的。
话尾几个字音被震耳欲聋的铃声淹没,吓得姜吟身子微微一颤,她拧了下眉心,在心里嘆了口气,还是迟到了。
铃声过后,姜吟看着刘青说:「好学生不会迟到。」
刘青一脸懵逼,他了解到的姜吟是温柔似水的女生,连句高声话都不会说,现对对着这样一个言辞严肃的姜吟,他彻底傻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是好学生,更不是乖乖女。」
说完,姜吟错过他,迈着步子朝着五楼走去,紧绷的心还没等放松,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她踩完最后一层台阶,目光所及,单臂懒散靠在栏杆上的沈时斜。
他靠在那儿,一只手拿着本子和笔,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脸上还带着类似于看戏后余温未退的笑。
「……」
姜吟仿佛就地生根,一步也挪不动了。
前一秒面对刘青时的坚决和勇气,瞬间被戳破,迅速化为泡沫。
「你……怎么在这?」
沈时斜胳膊抻了下力,站直身子,朝她走进两步,晃了下本子,「查迟到。」
姜吟这才想起这周轮到他们班当值,而负责人就是沈时斜。
像沈时斜这样没耐心又拽的人,任谁都不会把他跟查迟到这件事扯上关系,费时费力,无聊没趣。
可偏偏在老张问时,沈时斜主动请缨。
后来有人八卦他。
他轻挑眉,手指在桌上微敲两下,「查迟到可以少上自习。」
这很沈时斜。
理由够肤浅直接,跟为班争光这样高大上的说辞沾不上半点关系。
姜吟很尴尬,不只是尴尬迟到被他逮个正着,更尴尬他似乎「见证」了刚刚那一幕。
她心脏乱跳,调子带颤抖,「那、那你……要记我的名字吗?」
沈时斜答非所问,下巴一抬,「刚刚怎么回事?」
「你都听到了?」
沈时斜点头。
他原是听到说话声,觉得有些耳熟,难得好奇地走过去一瞧,竟真是她,见到这样场景,沈时斜莫名就起了兴致,手撑着栏杆,垂着眼皮往下瞧。
他想看看姜吟是什么反应,红眼睛,紧张到结巴,又或者是直接被吓到跑走。
但独独没想到她会说那一番话。
那一刻,沈时斜心里为姜吟暗自框定的乖乖女,轰然浮上微裂细纹,像游走在静谧细浪的海边,耳边人热情说这边都是绵沙不扎脚,却偏偏下一秒被怪状石子硌了脚,又被莫名游来的透明水母蛰了腿。
这忽然的发现在他意料之外,却也更印象深刻。
「就……就被表白啊……」
声音越来越弱,有些心虚。
明明没什么好说不出口,可面对沈时斜,姜吟不自觉将自己搁在一个有些莫名的位置,此刻更像偷/情/被抓包,慌张和害怕方骖并路。
沈时斜垂眼看着她,故作恍然地「哦」了一声,没见过世面般夸张:「学习了。」
「……」
姜吟脸颊涨红,不可思议地仰头,瞳孔微睁。
他才是见多识广,怎么还做出一副虚心受教,下次活用的态度。
「你……」
「我?」
姜吟脸蛋越发燥,语气又急又慌,「你学什么啊,别人学你才是!」
沈时斜看着她,轻笑了声,说这不是会发脾气?
姜吟蓦地愣住,回味过他是故意的,羞窘地扣着掌心,语气丧弱反驳,「本来就会。」
沈时斜挑眉看着她,没说话,像是静待她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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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如他所期地说,「我也不是乖乖女。」
或许大家嘴里的乖乖女没别的意思,可姜吟就是不喜欢,听到这三字个她下意识就想起姜东明,仿佛一头扎进深海,鼻腔和喉咙勐地刺入冷水,很闷很窒息。
沈时斜笑了,很轻一声,带着几分气音,是那种意料之外的笑。
她还挺记仇。
「行,不是。」
他拿本子碰了她的肩膀一下,力道不大,见她抬着眸子望过来,又挑起下巴,「上课去。」
姜吟「哦」了声,往前挪了两步,又惦记着记名字的事,她抬头看他,「那……」
沈时斜察觉到他的视线,眼底笑意未退,也如她所期地说:「不记你名字。」
姜吟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很浅地往上勾了下,眼尾弯起,语调悦耳上扬,「谢谢你呀。」
吴侬软语的调子,清软婉转,似搁在暖阳下的糖块,丝丝缕缕地泛着甜味。
闻着清甜,却不至于腻。
沈时斜微愣两秒,视线落在她盈光翘起的嘴角,待她转身之际,他垂眸底笑,像是暗夜里发现了什么精巧宝珠。
要细瞧,才能看出个中奇妙。
第8章 .樱花挞
姜吟回到教室,吴知瑶咬着吸管跐熘着可乐,偏头看她,「咋回来这么晚?被记名了吗?」
想到沈时斜,姜吟不由得心跳急促,耳廓微微一热,低语咕哝了句「没有」。
哎?
吴知瑶抬头瞅了一眼黑板上方挂着的表。
不对啊,这不都六点三十五了吗。
她刚要问,就看到沈时斜拎着个本子,手插着口袋,跟教导主任似的,懒懒散散地进来。
破案。
吴知瑶挤眉弄眼地笑,「我说呢,原来是自班同学啊哈哈,没想到沈时斜还挺有班级荣誉感。」
姜吟被她念得脸颊微烫,手指推着她的胳膊,低声催她去写作业
她抬眸瞧着他宽阔的后背。
是集体荣誉感吗?
姜吟忍不住想,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是她,沈时斜才没有记名字呢?
明明只是偷偷在心里的小假设,她就忍不住心情雀跃,像草莓味泡腾片咚一声掉进水里,噗呲冒出细密泡泡,簇拥着心脏噗噗炸开。
自从那晚说要一起走后,他们就真一起下晚自习,再一起出校门。
不过严格来说,是姜吟和吴知瑶走在前面,沈时斜和赵成溪跟在后面,还挺像保障她们安全那回事。
吴知瑶偷偷跟姜吟咬耳朵,「能让沈家大少爷给我当保镖,我这牛能吹给我孙子孙女听!」
姜吟被逗笑,侧眸往后看,目光落在身后拉长的影子上,时不时跟身后少年的影子相偕。
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吴知瑶压低声音继续叭叭,说这要说出去,自己可牛逼坏了,余光忽地扫到姜吟弯起的嘴角,她叭叭声戛然而止。
「吟吟,你笑啥呢?」
姜吟心口冒出被抓包后的心虚,抿住唇角笑意,佯装无意地问:「我笑了吗?」
她就是瞧见那相偕的影子觉得开心,不由得辗然而笑,可被点破后却如同含羞草般将所有暗喜收拢瓣内。
吴知瑶抬手轻碰了下她右腮颊,「吶,小梨涡都笑出来了。」
平时姜吟就算碰到高兴的事,也是莞莞一抿,仿若古代温婉闺秀,少有的露齿,显梨涡。
吴知瑶手挽着她胳膊,晃一晃,「快说说,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
姜吟轻笑着说:「笑你刚刚的牛很有趣。」
「居然是笑我呀!」
吴知瑶粗线条,大大咧咧,没注意到姜吟的小表情,小动作,听她说就信了。
她捂脸,嘻嘻笑,「看来我可以艺考学相声了!」
赵成溪突然出声插话,「那你这必须得单口相声,双人的词可说不过瘾,这话唠一路,全班也就姜吟受得了你。」
吴知瑶被这么一怼,注意力立马转移,转过身吼,「赵成溪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吟吟都没嫌我话多,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说完,她用力挎住姜吟的胳膊,仰着下巴傲娇一问,「是不是啊吟吟。」
姜吟见他俩又有吵起来的苗头,赶紧点头说是,没觉得她话多。
吴知瑶得意挑眉,得瑟一笑,「怎么样?」
赵成溪真是无语,郁闷地看着沈时斜,企图找队友,问他是不是也觉得吴知瑶话多。
谁知,沈时斜只是淡淡一笑,瞥了他一眼,「你们彼此彼此。」
「?」
赵成溪彻底怀疑人生。
吴知瑶更是狂笑出声,虽然她也被沈时斜说话多,但赵成溪也没跑得了,一箭双鵰!
一个字,爽!
姜吟也没忍住轻笑出声,卷翘檀润的睫毛轻颤,覆落月光,像托帕石盈着细弱光亮,是一种柔和的明媚。
温热晚风吹起几缕额前碎发,手指有些笨拙地捏着别在耳后。
她抬眸不小心撞进幽深的瞳底,视线相交几秒,像是被烫到似的躲开视线。
不过这次,对面的少年也攥拳抵唇,轻咳一声。
有什么在月色下悄然而生。
却因太过渺小而被少年轻描谈写掠过,未曾放在心上细思。
从学校出来,小道两侧是还算宽阔的人行道,路灯罩面飞虫浮动,来接的家长三两聚首,明面上交流经验,实则是故作谦虚,暗自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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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老旧小区自带落寞,却被车辆簇拥出另类繁荣,陈芳菁还是等在老地方,看见姜吟出来后,笑着迎上去。
「最近怎么出来这么晚,你跟瑶瑶两个女生要注意安全。」
前段时间的恶/性/事件,至今让陈芳菁后怕,不免唠叨起来,「放学后还是早点回家好。」
听了陈芳菁的话,姜吟莫名心虚起来,误以为她瞧见他们几人,在暗自敲打她注意分寸。
姜吟低语应了声,犹豫再三,还是主动解释,「妈妈,我跟知瑶晚上跟班里的男生一起出来……没什么问题的。」
颊面暖风拂得她心浮气乱,说完又暗自后悔,懊恼地低嘆蹙眉,觉着这话带着不打自招的心虚。
她不由得唿吸发窒,攥紧手指,指甲在掌心压出深痕。
她以为陈芳菁会刨根问底追究,让她注意分寸,专注学习。
谁知陈芳菁却轻笑一声,拍拍她手,「那就好,前段时间你们学校女生差点遇害的事情,妈妈现在还心有余悸。既然有男同学一起,那妈妈就放心了」
姜吟愣住,软眸发懵地看着陈芳菁,心虚咬唇,「妈妈你不问吗?」
陈芳菁觉得好笑,「妈妈需要问什么吗?」
她一时语塞,含煳着说:「家长不都要问两句吗?」
陈芳菁贊同点头,「确实,不过我了解我女儿。」
「既然我女儿这样跟我坦白说了,就说明你们没有谈恋爱,不然吟吟你是不会告诉妈妈的。」
姜吟不安的心被抚平,眼圈不自觉一热,「妈妈……」
这种被亲近的人全然信任的感觉,让她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忍不住心动眼热。
「在你们这个年纪,有喜欢的男生很正常,对于现在就恋爱呢,妈妈也说不好是什么态度,说支持吧,谈不上,但也没那么反对。」
陈芳菁拍拍姜吟的手,嗓音温和而道,「妈妈觉得,在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在该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该恋爱的时候好好享受恋爱。」
「而且我相信,如果我女儿真的有了喜欢的男孩子,那他一定非常优秀。」
姜吟从没跟陈芳菁谈过这个话题,高中前,她觉得早恋实在太遥远,后来遇见沈时斜,她开始逃避,言多必失,害怕小心掩藏的心思被发现。
以至于此刻听到这番话,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心绪翻涌鼓囊,又有些手足无措,很想大声告诉大家,她有个很好的妈妈。
「妈妈,谢谢你,」 姜吟偏头靠在陈芳菁肩上,嗓音软糯,带着几分哽咽。
「我一定会好好备考。」
*
凌晨一点,窗外寂静无声,连啁鸣的鸟蝉都悄然安睡,屋内嗡嗡作响的空调运作声给深夜添上几分人气。
姜吟做完了一套理综练习题,抻了抻有些酸涩僵硬的腰,她低吐了口气,蜷缩起腿,整个人缩在椅子里,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她抱着膝盖往前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手机,登上 20 2,随手翻着空间。
不过两三条,就刷到了赵成溪的新动态。
@赵成溪:【这茶还分公母?我品着一般,果真他妈的俗人难登大雅之堂。】
定位是观澜雅院,前段时间说去捧场的地方。
姜吟弯唇轻笑,手指轻移,点开配图,好奇地想瞧瞧。
观澜雅院,倒真是如其名,禅意雅境,木质肌理桌椅,灰浅色墙漆,手绘青竹与荷花,寄情气节与风雅。
枣木桌面一盏香盘,青玉陶面,一支线香,裊裊青烟,文人四雅倒是尽致。
后来多年,姜吟看见线香清茶总会想起沈时斜,也偶然得知那香是鼻参大千,富森红土窖藏,醇柔甘净。
古鼎焚香,素麈挥尘,沏一盏淡茶,也成了她后来多年的习惯。
虽然这图上未曾有关于沈时斜的分毫细节,可姜吟就觉得他在镜头可及之外。
大约随意一靠,似玉长指端着茶盏,浅抿一口。
听见赵成溪这些与文雅分毫不沾的话,他应该会轻嗤一声,嗓音寡淡带讽,「不入流的东西,这么辜负茶香,还奢望禅意薰陶?」
如此想着,姜吟笑出了声,圆润尖俏的下巴抵在膝盖上,指腹压下,点了保存。
任何一点与他相关,她都想收藏。
上高中之前,姜吟不用也没有社交软体,后来遇见沈时斜,她才註册了 20 2,想从班级群里加他好友,却又不敢。
踌躇到学期过半,这样贸然添加,总显得不单不纯。
她虽更事未多,却没有飞蛾扑火的一腔热情,更怕心思揭露后丢脸。
每次点开沈时斜头像,姜吟都能盯着个人界面看无数遍,看到后来,她能把他的 20 2号倒背如流。
担心点开空间会留下浏览痕迹,她只能截屏,放大看缩略小图,企图从中窥出蛛丝马迹。
直到后来赵成溪发来好友申请。
她惊讶又慌乱,连忙登出,以为露出了端倪,是沈时斜让他来暗自警告。
暗恋时,总是那般自视甚重,觉得所有暗自的细小举动都被那人纳入眼中。
直到后来听吴知瑶说,赵成溪真是人来疯,竟然给全班同学发了好友申请,说要扩列。
姜吟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悄悄在课间登上 20 2,通过好友申请。
自那以后,赵成溪空间成了她探寻沈时斜身影的地方,仿若如此就能融入他生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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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梦想家
有时是背影,有时是半张脸,有时是他的课本、书包……她开始曲线救国地悄悄了解他。
只是如此,姜吟就已经自我满足,开心不已。
接下来好几天,姜吟连着刷到赵成溪的动态,还是在观澜雅院,焚香饮茶,细品罕见的溪山母树大红袍,最后还文绉绉拽上一句。
[人生忽如寄,莫辜负茶、汤和好天气。]
以示自己可不是不入流的东西。
明明是个妥妥文化人!
很不像他的口吻,很像被人教育后,故作文雅的别扭姿态。
姜吟点开赵成溪空间,指尖滑动,没找到那晚「难登大雅之堂」的动态。
姜吟恍然而悟,大约那晚他真被沈时斜嘲讽了,受了刺激,这才接连几晚跑去观澜雅院,洗俗增雅。
只是这点未被证实的猜透他心意,就足以小鹿乱撞。
不过是,她也只猜透了一半。
那晚赵成溪拍照修图发动态,发还不行,还跟沈时斜发牢骚,说这茶苦涩得很,是不是旧茶来煳弄人?
沈时斜瞥了眼动态,指尖敲击桌面,淡嗤一声,「近六位数拍来的几十克茶,用来煳弄你这个俗人?」
虽说是来捧场,但也不能空手而来,沈时斜翻出老爷子前些年拍来的茶,一半借花献佛送给梁家老爷子,一半存在这里日后来喝。
谁知竟被这不识货的「俗人」嫌弃。
平时姜东明也爱喝茶,黑茶白茶绿茶各式各样,姜吟都品着涩不入口,可现在仅是猜测沈时斜或许喜欢品茶,她就爱屋及乌地喜欢,找出家里的茶泡来喝。
在喜恶间横跨,有时就是如此简单又不讲道理,而对于姜吟来说,横跨的条件就是沈时斜。
只要沈时斜喜欢,她就可以很轻易地喜欢。
赵成溪受刺激后,不仅自己每天跑去受薰陶,还要带着沈时斜,而这尊佛怎么请的动,他只能曲线救国地去收买沈时斜的澳牧。
只是自从上次他那「三无」牛肉干,它就对赵成溪颇有敌意,见到他就汪汪叫,差点追着跑。
好在最后成功叫出了沈时斜,就是这原因吧,不是因为成功讨好了澳牧,而是沈时斜觉得他吵到了狗。
如此连着熬夜,沈时斜精神不济,直接在数学课上睡了过去。
他理科成绩一向好,数学更是拔尖,只要不太过分,班宁很少管他。
但沈时斜这上课睡觉,实在太明目张胆,但凡能堆几本书挡着,班宁也能睁一只眼闭一眼。
「沈时斜,你来回答一下第五题!」
赵成溪连忙拿胳膊碰碰沈时斜,见他烦躁地掀开眼皮,急忙在他发火前说班老师让他回答问题。
沈时斜眉心紧拧,抬手揉了下头髮,眯着眼看向黑板,任他数学天才也不能不知道哪题就说出答案。
他看向赵成溪,后者一脸无辜,摊手也没听。
就在沈时斜准备说刚刚睡着了时,身后突然传来姜吟的声音,细细弱弱像虎口下的兔子,声音还带着颤。
「根号三。」 姜吟身子往前一趴,缩在书堆后面,小声说着答案。
沈时斜愣了几秒,接着重复了答案,「根号三。」
「……」
班宁一口气堵在胸口,怒拍讲桌又问,「我让你回答哪题!」
黑板擦拍在讲桌上,粉尘漫天飞,粉笔头都被震地跳了两下
沈时斜淡定地很。
身子往后一靠,手指曲起朝后在姜吟桌上轻一敲,意思很明显。
姜吟哪能想到他这么大胆,被他敲桌子的动作吓得一哆嗦,怕老师看出蹊跷,她脑袋埋得很低,像埋进沙里的小鸵鸟,极小声说是第五题。
「第五题。」
班宁一噎,脸色极其难看,面子挂不住地说:「下次再被我抓到,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沈时斜笑了声,答应地挺痛快,「行啊。」
他坐下时,微偏了下头,对她说了句「谢了」。
睡醒后的声线有些低哑,混着颗粒感,像簌簌而过的电流,钻入姜吟的耳中,她耳朵瞬间红透,脸颊烫意明显。
她抬手拨弄了下耳边的头髮,遮住那抹不正常的绯色,垂着檀润卷睫看着试卷,手指不自觉抓紧笔桿。
「不、不客气。」
见班宁不再盯着这边看后,吴知瑶双手捧脸靠过来,满脸写着激动,「我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女生喜欢沈时斜了!」
姜吟看向她,心浮气虚的:「为、为什么?」
「因为帅啊!他刚侧过身跟你说谢谢时,那一挑眉太帅了好吗!」
听吴知瑶这么说,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沈时斜侧身时嘴角的弧度,还有单挑侧眉的动作。
他的瞳底还是那样空静幽深,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给人一种雨后森林浮起薄雾的感觉,让人止不住朝前走,一步步深入。
因为这个小插曲,后半节数学课,姜吟没听进心里。
铃响后看着空荡的卷面,她不由得捂脸。
好没出息。
大课间,吴知瑶拉着姜吟飞奔出教室,去小超市买爆汁烤肠。
小超市的烤肠很受欢迎,烤到爆开,冒着油滋,一度到了一肠难求的地步。
超市店面不大,却利用率极高,三个货架塞得满满当当,花花绿绿,就连侧面都被老闆用粘钩挂满形状各异的小零食,汉堡糖,皮筋糖,怪味豆,层层叠叠像炸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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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零食丛中摆着的书,就显得另类别致。
下两层柜架堆满盒装的饼干薯片,上层几个隔断很不搭调地摆着塑封新书。
这小超市姜吟陪吴知瑶来的次数很多,可之前都没看到有待售的书,她好奇地走过去,抬头打量着这些文艺的书名。
从小按部就班,毫不越矩的姜吟,以为这是些文艺的随笔,未曾跟言情小说联繫在一起。
听多了姜东明那些言情小说害人,好姑娘从来不看情情爱爱的小说的言论,她下意识认为看言情文是不对的。
于是在她拿下其中一本,翻开看到封皮内页的简介时,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书给扔到地上。
明明姜东明不在这儿,可姜吟却也觉得心虚,像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还没等她将书合上,放到书架上,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笑。
「三男一女?玩挺野啊。」
姜吟身子僵住,分辨出是沈时斜的声音后,一股难言的羞躁席捲而来,她脸颊热度攀升,捏着书页的手指攥紧,压出炸花细褶。
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垂着睫毛不敢看他,想反驳他的话,可手里的书却证据确凿。
沈时斜朝她走进几步,抽过她手里的书,手指尖捏着微糙的页面,随意翻了两下,「喜欢这种?」
他之前说姜吟是乖乖女,有随口打趣的意思,见她不喜欢,也没再提过。
但沈时斜觉得姜吟是真的乖,是一种被框在某个维度内的乖,稍稍逾越就会胆战心惊。
比如此时,她像做错事般摇头,低声说不喜欢。
她的紧张和慌乱明晃晃写在脸上,睫毛扑得频率都比平时急促几分。
沈时斜莫名觉得好笑,书在掌心拍了几下,「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教导主任,我还能抓你写检查?」
姜吟摇摇头,没那个意思。
他挥了下书,「帮你放上去?」
她刚要说好,谢谢你,就听到这人顽劣地勾唇问,「还是你要买回去看?」
姜吟脸蛋彻底燥红,瞪大眼睛看着她,眼底布满惊怔,声调都扬起来,「当然不!我、我又不喜欢看,我就是好奇而已。」
沈时斜抬高手臂,将书放进松掉的缝隙间,垂眸看着她清泠泠睁大的眼眸,眼周那层淡淡的粉衬得她很委屈,而他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弯起唇,手指落在窄窄隔断上,轻敲两下,「哦」了声。
或许他还要说什么,可赵成溪就那么巧地喊了他,又或者他就只想说一个哦字。
姜吟疑惑地盯着沈时斜走远的身影,所以他到底在哦什么,哦是什么意思。
吴知瑶买完烤肠过来找她,她呆呆站在书架前还在发呆,「吟吟?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姜吟回神,「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如果别人说了个』哦』是什么意思?」
吴知瑶「啊」了声,「这是什么问题?哦就是知道了。」
「哦。」 姜吟下意识重复。
吴知瑶噗嗤一笑,挎着她胳膊往外走,「你还问我呢,这不是自己也哦了,你是想说知道了吧?」
姜吟愣了下,也抿唇笑起来。
好像确实如此,便没再纠结哦之论,两人挽手回教室。
洲城夏天热得偏早,刚初夏就闷热不已,吹来的风也不凉爽,落在身上潮潮的,还有些黏。
夏季校服是统一黑色薄款长裤,料子不透气,贴在身上很热,有时天气太热,便把裤子捲起来当短裤穿。
谁知姜吟她俩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乎,好事者就开始惹事生非。
冯荣远坐在她们斜对面,邻过道,都是最后一排,他带着粗边黑框眼镜,平时只顾埋头学习,很安静,话也不多。
他侧身看着她们走进来,目光落在两人的小腿上,眉心拧得很紧。
似是隐忍很久,实在忍无可忍。
冯荣远往后一扯椅子,斜过身子看着姜吟和吴知瑶,自顾自开启话题,「我觉得女生还是要注意一下穿衣打扮。」
高一到现在,她们连话都没跟冯荣远说过,对他突然主动搭话,深感莫名其妙。
吴知瑶懵逼地看着他,「你在跟我们说话?」
冯荣远点头,说对,「我以后恋爱结婚,我女朋友绝对不能穿高跟鞋,一定要穿平底鞋,高跟鞋穿久了不好生育。」
「最好是每天穿裤子,穿裙子也不是不行,长裙是可以的,要能遮住小腿。」
接着他视线落在姜吟的腿上,她裤腿弯折一半,露出小半节白皙纤细的小腿,而吴知瑶则直接卷到膝盖。
冯荣远收回目光,阴阳怪气地嘲讽,「像那些穿长裤还要捲起来露小腿的,我肯定不喜欢,衣不蔽体还敢招摇过市,实在是太不检点!」
第10章 .阿曼尼
听到这里,姜吟终于听出他话里意思,垂眸看向自己挽起的裤脚,所以他主动说这番话,就是想说她们不检点?
姜吟错愕不已,没想到冯荣远平日斯文寡言,说出这么的话竟如此难听。
就算平日被姜东明教育再多吃亏是福,能忍再忍,枪打出头鸟,被人无缘无故地当面羞/辱,她也实在隐忍不了。
她眉心蹙起,眼前浮起嫌恶,「冯同学,校规没有规定女生不可以卷裤脚,不劳您费心在这指教。」
「但校规规定要穿衣得体,露出小腿是要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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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知瑶就没姜吟那么客气了,直接拍案而起,「我靠!我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说不检点!」
「大清可都灭亡了,您没事吧?!」
沈时斜从教室后门进来,恰好听到冯荣远后半段话,他眉心紧簇起来,听到姜吟回怼的话又不由失笑,被她一本正经说狠话给逗笑的。
他走到座位前,单手拉开椅子,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坐下后,沈时斜手搭在桌面上,垂着薄白眼皮低笑一声。
明明他嘴角浮着笑,看着却比面无表情还叫人心惊发凉。
沈时斜抬眸,漫不经心地跟冯荣远对视,可说出口的话却暗含着讥讽,「冯荣远,看来您家有王府宝坻。」
冯荣远被他说得一愣,「什么王府?我家当然没有。」
沈时斜慢悠悠应了声,淡嗤一笑,「原来没有,单凭你刚刚的话,我还以为你家是遗留至今的皇族贵戚。」
冯荣远听出话中之意,被气得脸色青白,手指扣着桌沿握紧,恼羞成怒地沖他吼。
「沈时斜我跟你没结梁子吧?你别以为你家有钱我就怕你!」
他这一吼,班里更多人看了过来,冯荣远刚刚的话早就惹得班里女生不悦,见他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吼,更是对他指指点点。
沈时斜目光在周遭扫了下,手撑着下颚,「哦,不怕不怕呗。」
他这轻飘飘的语气,恣意的姿态彻底点燃了冯荣远内心的自卑,拍桌站起来,脸色铁青,连青筋都绷起来。
「沈时斜你这么针对我是什么意思?我刚刚那话都是为了她们女生好,要不是她们穿的不检点,怎么会被拖进卫生间?」
「为了她们好?」 沈时斜语气依旧轻缓,却不怒自威,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姜吟目光落在他凌厉的下颚线,划过微敛的眉心,还有泛着冷光的眼眸,目光每移动一分,便更心动一分。
心跳更是随着他落下的一字一句而不断加速。
如果将冯荣远的话简单归为大男子主义,那最该如此的也应该是沈时斜,活在那样有求必应,乘坚策肥的环境里,才最易忽视女生,甚至不尊重。
可是他没有。
因为沈时斜,姜吟习惯不以貌取人,任凭他肆意放纵,不可一世,可他却有最宝贵的品行。
他带给她的惊艷太多,以至于后来遇见很多人,暗自比较,皆不如他。
「那我为了你好,你去剃髮留辫吧。」
冯荣远:「你太荒缪了!这都什么了你还说这个!」
沈时斜微勾唇,「你也知道不该提?」
他起身,手撑在冯荣远桌边,手指重敲两下,「学不会尊重女生就回去好好学,别来脏人耳朵,再有下次,我不介意亲自教你。」
说完沈时斜松开手,起了身,像沾了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赵成溪还很上道地递过一张湿巾,笑着说:「咱擦擦手,别脏了咱们自己!」
冯荣远被沈时斜一番话吓得不轻,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们几眼,自知惹不起沈时斜一概人,只能闷着气夹着尾巴熘出教室。
沈时斜仔细擦了擦手指,随后一掷进后门垃圾桶,转头看着姜吟。
他目光难得认真,没一丝玩笑,「不用在意他的话,穿衣自由是女孩子的权利。」
姜吟迎上他的目光,望着自己小小缩影,她没那么在意冯荣远的话,可听沈时斜特意过来说这句话,她忽然后知后觉地委屈,更有委屈后被人安慰的熨帖。
下一秒,沈时斜微勾唇,「你这怼人功夫还差得远。」
姜吟在他幽静的视线里愣着,唇微抿着,可胸腔里的那颗心却不似表面风平,小鹿乱撞,脸颈也因为他的话冒红。
不知是不是门外霞光过盛,分明是笑她的话,却叫她听着心慌,品出几分纵容的意思。
姜吟踌躇着不知该怎么接话,忽然被吴知瑶搂住肩膀,「我们吟吟不会怼人,您劳心教教呗?」
见证完沈时斜怼人,吴知瑶现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知哪来的勇气,姜吟抬眸看着沈时斜,鬼使神差问了句,「你教吗?」
沈时斜拿起她桌上一块郁金香形状的橡皮,捻在指腹中心揉了揉,轻笑了声说教啊,怎么不教。
明明这几下揉在橡皮上,姜吟心尖却跟着颤起来,簌簌电流划过心头,叫人绮梦横生。
她悄悄弯起唇,小心掩藏暗自绽放的心思。
没敢表现得太当真。
而这份「不太当真」却在姜吟心里酿出甜酒,暗自品尝,话少得可怜。
放学后,沈时斜和赵成溪走在前面,姜吟和吴知瑶慢吞吞跟在后面。
吴知瑶瞧出她出身,故意落在后面,「吟吟你还在想冯荣远的话吗?看你心不在焉的。」
姜吟摇头,说担心期中考试。
她是如何说不出因为沈时斜的一个「教」字,就这样魂不守舍了。
「啊……担心语文啊?」
她点头应了声。
「没事的吧,你最近这么努力恶补了,就算没一鸣惊人,肯定也会进步的!」
说到语文,姜吟真的觉得头大,她嘆了口气,「希望能进步。」
「肯定会的,别担心啦!」
姜吟跟吴知瑶走到楼梯口,她走在外侧,吴知瑶走在靠近扶手里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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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抬脚刚要下楼梯,对她魂不守舍的惩罚就来了,身后突然冲过来个男生,风风火火往前跑,「砰」一声勐地撞上她肩膀。
她脚下没踩实,身体骤然失去平衡,踉跄地朝前摔过去。
吴知瑶也被撞得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抬眼就看到姜吟摇摇晃晃往前摔,她吓得脸色惨白,尖声喊姜吟名字。
手急撑着台阶,惊慌起身去拉人。
「姜吟!」
沈时斜闻声抬头,看到姜吟往失去平衡前扑时,幽深瞳孔勐地一缩,急忙大步跑过去,抬手稳稳接住了她跌下来的身子。
幸好离得近,否则他反应再快也于事无补。
姜吟以跪倒的姿势扑进沈时斜怀里,脚腕别在台阶上狠狠一扭,钻心的疼从脚踝细细密密蔓延,连后脑都感觉到一匝一匝的跳痛。
但她没想到会扑进他怀里,慌乱和脚腕的痛在她心里互相冲撞,心跳震乱。
与沈时斜亲密接触的惊慌更胜一筹,她顾不上疼,手撑着他的肩膀就要起身。
谁知扣在她腰后的劲臂却勐地收紧,姜吟反而更牢地扎进他怀里,乌润黑髮顺着他的肩膀划过散开。
沈时斜手臂穿过她膝窝,把人抱起转身放在了台阶上。
被抱起的瞬间,脚腕失去支撑,扭到的地方再次扩散更细密的刺痛,像吃了过期止痛药,痛意缓解只是错觉。
她脸色苍白地咬唇,痛地眉心拧紧,唇边溢出一声低唔。
「唔……」
吴知瑶脸凑过来,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吟……吟吟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赵成溪看完这惊慌一幕,也吓了一跳,两步跑过来问姜吟怎么样。
刚刚撞人的男生更是傻眼,犹豫不前,不知该怎么办。
沈时斜蹲下身,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姜吟也不知是被疼傻了,还是被他突然的触碰给吓得,下意识朝后缩着脚踝。
他手指微拢,不让她动,接着轻轻转了下她脚踝,「这样疼吗?」
姜吟咬紧下唇,心神都被脚腕上的手指攥住,周遭瞬间寂静,半点声响都闯不进她耳中。
见她不吭声,沈时斜抬头看她,手指微一用力,听到她「嘶」一声,借着月光瞧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真不只该说她是能忍还是逞能。
他直接撩起了姜吟裤腿,除了高肿的脚踝,还有绵延到膝盖的大片微青,好在她脚腕能转动,没伤到骨头。
「问题不大,应该没伤到骨头。」
吴知瑶火气立马窜上来,「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大晚上的你跑什么跑?你赶着投胎?晚一秒耽误你得诺贝尔奖了?!!」
「要不是我们班同学接住,后果不堪设想!你能负责的了责吗你!?」
男生被骂得僵住,直接九十度鞠躬,「我……我……对、对不起!!!」
姜吟忍着痛,伸手拽了拽吴知瑶袖子,「我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吴知瑶瞪她,「你是不是也要气死我?!」
「我不是……」
沈时斜抬眼,淡淡瞥了眼战兢的男生,明明眼神挺平淡的,却让人觉得如扼喉咙。
他垂眸看她,问她还能走吗。
姜吟手撑着台阶企图站起身,可脚腕是真的痛,吃不上劲,刚要站起来又差点站不稳摔倒。
见如此,沈时斜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第11章 .仙女座
沈时斜:「家长来接?」
几分钟间被他抱起来两次,姜吟心脏承受能力实在超负荷,心跳声震耳欲聋,她闻声抬眸,撞进他幽静黑瞳里。
清晰倒映着她小小缩影,缩影虽小,却占满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在她心里孤倨引山洪,盛大又雀跃。
连声音都浮虚带颤。
「嗯……我妈妈在校门口。」
他嗯了声,说让她妈妈到校门口来接。
姜吟微仰头看着他,下意识点头,听从他的安排,想摸手机却发现没在口袋里,她扭头看着吴知瑶,「知瑶……」
吴知瑶又气又心疼,捡起她的书包,从外层拿出手机递过去,「下次再这么心软,我就要跟你绝交半小时了啊!」
姜吟乖乖点头。
沈时斜抱着她步伐稳健地下楼梯,怀里的人拨通电话,声音细柔,又带着些愧疚地交代受伤的事。
他微挑眉梢,觉得她实在矛盾又有趣。
不在乎芸芸态度,却在面对亲近人时,带着愧疚和慌乱,越亲近越甚。
此刻沈时斜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面对老师的训斥,她那样如履薄冰,惶惶不安,不是她真的乖到懦弱,而是在乎站在老师身后的父母。
这种在他这里,原本显得多余又自寻烦恼的情绪,在此时变得具象,且有生命力。
带着别样的吸引力。
他不太懂,却有些想一探究竟。
沈时斜步子迈得很大,但也很稳,劲瘦的手臂因蓄力而紧绷,掌心温度透过薄薄布料传递。
姜吟的思绪被他掌心热度凝固,攥着手机的手蜷缩在身前,手臂微微收紧控制着力度,不敢碰到他,仿佛咫尺间是滚烫炙铁。
两人隔得很近。
抬眸便是他凌厉下颚线,还有吞咽滚动的喉结。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竹香,明明闻着清透微凉,却叫她腮颊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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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知瑶和赵成溪一左一右护在两侧,生怕再生意外。
走到路灯亮处,吴知瑶看见姜吟红透的眼圈,有些急,「吟吟,你别哭啊!马上就能去医院了!肯定没事的!」
姜吟心跳一窒,咽了咽喉咙,轻声说自己没哭,就是有些疼。
她确实是没哭,眼前没有雾气,只是在独属于他的气息笼抚下,掩藏已深的心事如陈酿般勐然掀盖,酒意瀰漫,灼烫且上头。
沈时斜垂眼,目光在她红透的眼眶顿了几秒,唇线抿紧,步子不动声色加快。
吴知瑶抚抚她胳膊,安慰她说快到门口了,先忍忍。
姜吟歪头跟她对视,见她没追问没怀疑,紧绷的心才缓缓放松,生怕那些心思在她最窘时昭然。
来到校门口,陈芳菁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外。
见他们几人出来,她赶紧跑过去,摸着姜吟的脑袋,紧张地查看着她伤势,「伤的重吗?没伤到骨头吧?」
「妈妈我没事,我就是扭了下脚。」
再三确认真的没大事,陈芳菁才放心,这才分神注意一直抱着姜吟的男生,她抱歉又感激地看着他,「阿姨都急煳涂了,你是吟吟的同学吧?谢谢你送她出来,辛苦你了。」
很多事,沈时斜懒得应付,自是也不需要他应付,看起来很不晓人情世故,但在沈家耳濡目染,混不出八面玲珑,也勉强是四平八稳。
「不客气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刚刚我简单检查了下,骨头应该没问题,您可以带姜吟去医院再详细检查。」
陈芳菁感激地沈时斜,「哎,好,谢谢你。」
撞到姜吟的男生急忙上前,「阿姨对不起!是我太莽撞才害您女儿从楼梯上摔下来!」
陈芳菁脾气再好,语气也难免严肃,「我会带女儿去医院检查,拍片检查看看什么情况再联繫你。」
「好、好的阿姨!我会承担所有费用,实在对不起!」
说完男生又一个九十度鞠躬。
见他态度还算诚恳,陈芳菁只是说让他日后注意,行事勿莽撞,便没再说别的。
话落,她看向沈时斜,「麻烦你帮阿姨把小吟移到后座好吗?」
沈时斜点头应下,陈芳菁护着姜吟到车前,拉开车门,他躬身把姜吟小心安置在后座,拿起一旁的小抱枕垫高她脚踝,「不要乱动。」
姜吟听话点头,「知道了。」
沈时斜嘴角浅撩几分,隐在夜色中本不易察觉,可落在她眼里如缀星光,万分惹眼。
若不是有妈妈在场,若不是她还负伤,她真想捂着脸倒在后座翻滚。
去医院的路上,陈芳菁只是关切问姜吟还疼吗?肿胀的严重吗?姿势舒服吗?或是安抚她只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下,应该没大问题,叫她不用担心。
全程没有提沈时斜,也没过问刚刚那个抱。
虽然是崴脚所迫,没半点暧/昧之意,可姜吟却莫名心虚,回应的声音都有些虚浮,惴惴不安。
她们挂了急诊,来到诊疗室检查,医生看过片子,说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挫伤。
陈芳菁闻声彻底踏实,实在是到医院时,姜吟小腿肿胀的面积过大,从脚腕到脚尖甚至膝盖都肿起来,乌青泛紫。
「体温有些高不要紧,多喝水,会自己恢復。」
「最近两三周避免剧烈运动,学校就不要去了,在家卧床休息。」 医生垂头写遗嘱,叮嘱她注意休养。
姜吟觉得有些夸张,她刚想说可以去学校,就听陈芳菁说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去学校,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好伤不留毛病最重要。
她只好作罢,妥协点头,「……好的妈妈。」
回家的路上,陈芳菁把她几个同学给夸了个遍,尤其对沈时斜赞不绝口,还特意问了名字,说要好好感谢他。
「名字不错,心地善良,长得也帅。」
来时路上的紧张捲土重来,可这其中也夹杂着窃喜的愉悦,因为喜欢的人得到妈妈的夸赞,这种想宣之于口却不得不压下的隐秘欣喜,实在让人抓心挠肺地痒,如窗缝熘进的夜间软风,轻软却撩起细痒。
后来陈芳菁还问了些别的,沈时斜的成绩啊,家世啊,总之是家长作态的八卦,又带着淡淡咂舌的惊讶。
姜吟心口鼓譟,想说更多,分享更多,夸他的词天花乱坠都能扔得出,可她一贯话少,若表现得意外活跃,定会露出马脚。
她只好循以前的乖态话少,只在陈芳菁问时才回两句,不淡不喜,瞧着挺平常心。
回家后陈芳菁一顿忙活,给姜吟弄好了冰袋,默默她脑袋温度不算多高,「吟吟今晚别学习了,冰敷完直接睡觉,你直接把冰袋放在小桶里,妈妈明早来收拾。」
边说着边把大灯给关上,只给她留了床头小灯。
暖黄光晕落开,愈发柔化她脸颊,只是扭伤后轻微低烧,脸色有些病态泛白。
「知道了,妈妈。」
陈芳菁关上门出去后,姜吟摸过自己的手机,有几条吴知瑶和赵成溪的维度消息,问她的脚怎么样了。
她逐一回復,正犹豫要不要加上沈时斜好友时,手机上放突然弹出条新消息。
点开一看,是新好友提醒。
[沈时斜]
简单甩过三个字,标点符号更懒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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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
姜吟勐地坐直身子,小腿也带得有些晃,刺痛在脚腕密密层层布开,像麻药后的闷痛,痛意不剧烈,却夹杂细痛。
她顾不得脚痛,无脑陷入欣喜。
这种乍然惊现的惊喜更叫人雀跃,竟叫人想冲破锢人枷锁,开心到乱舞。
姜吟捧着手机,倦怠整晚的眼睛终于开心变弯,微微鼓腮吐了口气。
汗湿的掌心牢牢握着手机,细白手指一伸,紧张且郑重地按了「同意」键,
好友申请通过。
正在她犹豫该怎么打招唿才显得合适时,对话框忽地弹出,对面白调头像发了条消息过来。
姜吟这才注意到沈时斜的头像,是一只吐着舌头,咧嘴笑的幼犬狗狗,脑袋圆圆,毛绒绒,似雪睫毛覆着蓝如宝珠的眼睛,鼻头粉嫩布着小片不规则黑斑,萌态十足。
记忆翻动,她恍然地想,这应该就是他的澳牧吧?
她嘴角浮起小片笑意,点开他头像。
沈时斜:[看过医生了?]
没有生硬客套的问好,单刀直入让她觉得亲腻,让她嘴角笑容更深。
姜吟:[看过了,医生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沈时斜:[嗯,明天在家休息?]
姜吟看着这几个字,心虚浮动,不由得自作多情地想,这是关心她的意思吗。
她手指飞快打字,回他说是的,医院开了两周的假条。
沈时斜:[好,早点休息。]
姜吟下意识点头,点完头才想起他看不到,唇角不自觉微陷,颊面酒窝隐隐露出,遮处小片阴影。
细指打出「你也是」,指尖一落,发了过去。
她想,如果他知道她在这边呆呆点头,肯定会笑她蠢吧。
虽然今天看起来糟透了,可她心里却很开心不已,应该是最幸运的一天才对。
甚至有种美梦成真的错觉。
明知这错觉比泡泡更易破,却还是忍不住鼓腮用力吹,仰头看着它们,就连砰地一下破掉都欣喜不已。
第12章 .爱丽丝
翌日陈芳菁没叫姜吟起床,让她睡到自然醒。
姜吟刚睡醒,懵懵半撑着手臂,想拿手机看时间,一时睡意未醒,翻身时牵动了伤处,酥麻疼感瞬间席捲,甚至有几分冲到后脑,一下一下钝痛。
她皱紧五官,手指用力掐在膝盖上方,试图用掐痛覆过脚腕的刺痛。
良久,才缓缓从余痛中缓神。
姜吟这才动作轻缓地抬手捏住充电线,微用力揪过来,她握着手机停在原处,细细感受了会,没觉得疼,她这才松了口气。
解锁屏幕,看到时间,姜吟心里浮起惊讶,妈妈竟然没叫她起床。
可能昨晚又崴脚又发烧,妈妈想让她多休息会吧。
手臂松力趴下,脸颊陷入松软枕面,慢慢清醒过来,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她心口勐地一窒。
下一秒,心脏紧张地乱跳。
她连忙撑起身子,登上 20 2,目光落在最顶端沈时斜的对话框,心跳才逐渐回稳。
眼前泛着斑斓光彩的泡泡愈加彭松,更像绚丽绮梦。
暖阳顺着窗帘缝落进,她含笑的侧脸笼在光晕中,万般柔静。
沈时斜,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点?
陈芳菁开门进来时,正好对上姜吟甜笑的脸庞。
她已经很久没见女儿如此放松的笑过了,是毫无负担,发自内心的喜悦,而不是覆在紧张侷促下半配合的笑。
陈芳菁也跟着笑,抬手试她额温,「醒了?」
「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妈妈可算放心了。」
「妈妈你还没上班吗?」
陈芳菁手顺了顺姜吟耳边的头髮,「妈妈请假了,这几天在家照顾你,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姜吟微拧眉,急忙说:「不用妈妈,我自己可以的!」
陈芳菁在国企做人力,之前有次提拔的机会,但碍于去外地参加长期培训,没法照顾她,便选择了放弃,这些姜吟都知道。
这次她只是崴脚,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愿意看到陈芳菁再为她牺牲事业。
「傻孩子,妈妈是正常请的年假,不影响工作。」
「……真的吗?」
「真的,」 陈芳菁又笑着问,「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饭?」
姜吟这才放心,摸摸肚子,点头说饿了。
陈芳菁手扶着姜吟胳膊,扶她站起来,「妈妈给你买了小馄饨,洗漱完趁热吃。」
「好的,谢谢妈妈。」
虽然是在家休息,但是也不能真散漫度日,无所事事,
好在家里有不少练习册,吴知瑶也给她拍了试卷照片,姜吟列印出来计时做,跟在学校无异。
不过姜吟这一摔,不仅加了沈时斜好友,还在高二级部一摔成名。
推搡踩踏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摔进了医院。
级部主任点名批评了董昊,给他记过处分,外加一千字个人检讨。
晚三自习时,老张更是特意在班里严肃说了这件事。
「大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班姜吟昨天被撞下楼梯,如果不是班里同学恰好在场,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
「大家要引以为戒!上下楼慢行,切记推搡,再急也不差这几分钟!」
「另外,以防此类事件发生,新增校规校纪,日后再发生均予留校察看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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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说的话,吴知瑶都给姜吟转述过去。
吴知瑶:[吟吟!咱们学校这是直接因你新增校规啊!]
姜吟在家休息时,除了躺着就是坐着,陈芳菁还轮换煲猪蹄汤和骨头汤,本着吃哪补哪的原则,每天盯着她喝一碗。
周末姜东明回家,知道姜吟因为崴脚没去学校,颇有微词,埋怨陈芳菁太惯着女儿,哪有那么娇气。
陈芳菁:「吟吟膝盖下都肿胀乌青,还发了烧,医生也下了医嘱让在家休息,你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你眼里除了成绩还有别的吗?」
「成绩真比孩子健康还重要?」
姜东明脸色铁青,刚要怒斥,就被陈芳菁拉近卧室。
「你自己去看看严不严重!」
他走过去看了眼,脚面浮肿消退大半,乌青还是很浓,蔓延至膝盖,脚腕依旧高高肿起,他微蹙了下眉,似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姜东明语气和缓下来,略生硬的:「那就在家休息吧。」
顿了几秒,他再次厉声叮嘱:「在家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懈怠,让你同学把试卷都拍给你,按时做完,习题也要加做,知道吗?」
姜吟握笔手指紧攥,情绪涌上来,胸口发酸,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嗓子泛哽地应了声,说会认真做完。
陈芳菁嘆气,自从女儿上高中,姜东明就跟受刺激似的,十句话里九句话离不开学习,成绩稍微有点波动,他就如临大敌。
怎么劝都不听,张口闭口就是她惯的她惯的。
*
两周下来,姜吟原本薄瘦平坦的小腹都微微堆起小层肉。
她捏了下腰侧的肉,有些委屈:「妈妈,我可以不喝吗?」
陈芳菁态度坚决,「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除了休息,即使补充营养也很重要。」
「明天返校后就不让你喝了,听话。」
姜吟微皱着眉,捧着青花白瓷小碗,细指捏着勺柄,屏住唿吸,视死如归地小口喝着。
不管什么年纪,女生都爱美,尤其是有了喜欢的人,更是生怕有丁点不完美。
她看了眼放在床尾的校服,此时觉得这设计当真惊为天人,藏肉不显瘦,搭眼望去,身材相似。
翌日陈芳菁开车把姜吟送到校内,在办公楼前停下。
休息了两周,姜吟的脚腕和小腿已经消肿,仍泛乌,但下地走路没什么问题了。
陈芳菁不放心地看着女儿,「真的不要妈妈送吗?」
姜吟笑着摇头,「不用了妈妈,老师让我做办公电梯上五楼,从连廊直接走过去,不用走楼梯的。」
陈芳菁拿她没办法,只好叮嘱她要小心,有事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
姜吟到教室时,班里已坐满大半,路上碰到不少同学主动关心,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吴知瑶看到她从后门走进来,连忙过去扶她,「怎么不喊我去接你呀!」
姜吟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那也不行啊,伤筋动骨白天吶!」 吴知瑶拍板决定,「在你好之前我去接你,阿姨把你送到办公楼是吗?那我明天去等你。」
「不准说不行!」
姜吟咽下要拒绝的话,「好,听你的。」
沈时斜踩铃踏入教室,视线落在她身上,惊讶一闪而过,目光移到她脚踝处,「脚好了?」
明明只是两周不见,她却有种久别多年的黯然酸涩。
面对沈时斜时,她很多情绪不由自控,莫名欣喜,又莫名黯淡,不受控地紧张,也难以自持地慌乱。
晨光熹微,笼他入暖黄,睫下遮下淡淡阴影,柔化凌厉下颚。
姜吟想大概是他们加了好友,这两周却未曾密聊,所以才会在看到他时,兀自生出名不正言不顺的委屈,像初尝未成熟的百香果,青涩微苦。
后来很多年,时光交错,她才后知后觉,或许那时难言的酸涩是来自他日重逢,而非久别。
姜吟咽了咽喉咙,忍住眼底热意。
「好多了,不肿了。」
沈时斜闻声点头,手按椅背往后一扯,躬身坐下,姜吟见他坐下,伸进书包里侧的手捏着仿皮面长盒,指腹摩过荔枝纹路,轻吐胸口紧张浊气。
是陈芳菁提前买好的礼物,原本她想给他们买巧克力,但姜吟想到沈时斜不爱吃甜,又怕为他特例太显眼,便说他们都不爱吃甜,买钢笔吧,还实用。
她把钢笔盒递给吴知瑶,「知瑶,这是送你的。」
「给我的?」
姜吟点点头,说陈芳菁买给他们的,感谢他们那晚送她出去。
接着她又把另一个盒子递给赵成溪,他惊讶嘟囔,还有他的份吶。
最后,姜吟伸出细白手指,很轻地拽了下沈时斜的衣角,他转身之际,跌进他幽深瞳底。
心口很轻地被撞了下。
悠悠轻颤几分。
「沈时斜,这是送给你的。」
她手托捧着长方盒子,边说着边递过去。
沈时斜伸手接过,两根手指撑着盒边,食指指骨微用力,砰一声掀开,白色短绒布上躺着一只半透明烟青色钢笔,笔桿如玉,缀着亮金边。
是姜吟特意给他选的颜色,薄雾未尽的竹林,白雾中透着青色。
名为竹椿。
虽藏着小心思,但不想让他发现,姜吟故作自然地重复,是她妈妈买来感谢他们的,每个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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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独他特殊。
沈时斜抬眸,看着她眸底的紧张,单调眉梢,语气带着笑音,「你紧张什么?」
她矢口否认没紧张,就是怕他觉得笔太廉价。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有针对性,像特别在意他的态度般,她指甲掐了下掌心,忙看着赵成溪说:「也怕你用不惯。」
赵成溪喊冤,「冤枉,我哪那么矫情!」
沈时斜勾了勾唇,食指一勾压下盒盖,两只捏着笔盒晃了下,「我没他矫情,替我谢谢阿姨。」
吴知瑶补刀,「你当然有,吃块糖还要进口,你不矫情谁矫情,别忘了你自己还是国产的呢,是不是还得送你去进口回炉下?」
「……」
赵成溪生无可恋,「我没惹你们任何人吧!」
姜吟嘴角抿出浅笑,目光落在沈时斜身上,又落到斗嘴的吴知瑶和赵成溪身上,心底由衷觉得和满足。
第一次她体会到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开心,单纯又富有活力,让人上瘾。
之前吴知瑶戏称她这是一摔成名,姜吟原本还觉得夸张,可这一天下来,任课老师临走前都会到她这晃一眼,端着茶叶沉底的空玻璃杯,关切地问她脚伤怎么样了。
吴知瑶捂嘴笑,说她这是高光时刻再次来临。
姜吟抿唇苦笑,这高光时刻实在难以消受。
午饭时间,姜吟想去食堂吃饭,被吴知瑶一把按住,「吟吟你就别去食堂了,我给你打包回来,你就在教室等我。」
她下意识反驳,「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吧。」
「那可不行,食堂人太多了,要是再被人挤到,你还要不要自己的脚啦?」
姜吟一时语塞,她想跟着去食堂,是不想给吴知瑶添麻烦,可她若又被撞到,或许才是真的添了麻烦。
沈时斜站起身,曲指敲她桌面,「行了,你们两个都在教室等着吧。」
「啊?」
她们一起抬头,错愕看着他。
赵成溪愣住几秒,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们去买,你们就在教室等着吧。」
姜吟问:「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时斜淡「啧」了声,这姑娘怎么张口闭口怕麻烦,指骨突起又敲了两下,「你再不说吃什么,才是真麻烦。」
姜吟哑了哑声,瞳孔睁大几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生怕真叫他麻烦,赶紧说:「我不挑食,吃什么都好,除了生冷辛辣。」
赵成溪听后惊讶,「崴脚还要忌口啊?」
吴知瑶暗骂一句「傻逼」,「吟吟是肠胃不好,需要忌口。」
沈时斜应了声,目光重新落在她脸颊,肤白胜雪,略带病态的白,削肩细腰,原来是肠胃不好。
姜吟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过去,「饭卡给你,麻烦你了。」
沈时斜压根没想到饭卡这一茬,见她忽然递过来还微愣,顿两秒还是接了过来,「赵成溪,走了。」
赵成溪正拿手机记吴知瑶要吃的东西,这鲜明对比下,他觉得姜吟真好养活。
「哎……等等,我还没记完呢!」
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拎着四份饭回来了。
沈时斜给姜吟买了份鸡丝粥,还有份炒芦笋,他只把午饭放到她桌上,两指捏着饭卡一角晃了下,「脚好以前,饭卡先放我这。」
言下之意很明显。
姜吟嘴角很矜持地勾了下,点点头,很轻地哦了声,指间捏着塑料勺子在细粥中轻搅,心间风日水滨,雀跃轻摇留影。
人总会在心意小满时,忍不住再贪心一点。
姜吟想,如果她跟沈时斜并非此时相识,再晚几年就好了。
那时他们或许在异城大学相遇,不需在意姜东明的态度,不用在意他们之间的差距,只需在意喜欢与否。
那这场只敢藏于心的暗恋,便不必如此胆战心惊,东遮西掩。
粥面热气熏眼,她闭眼躲开,思绪脱离美梦,自嘆太过贪心,此刻的一切何尝不是以前的奢望成真呢。
隔天大课间。
董昊忽然从后门进来,他紧张地叫她名字。
「姜吟同学。」
姜吟微愣,抬头辨认几秒,才认出他是谁,「你……找我有事吗?」
董昊走过来,双手交叠在身前,神情紧张,有些结巴地说:「姜、姜吟同学,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董昊打断,「除了道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姜吟同学,我喜欢你!」
第13章 .春之绿
体育课是繁重课业里唯一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夏末升高三,体育课也会跟着取消,所以大家格外珍惜为数不多的几节课。
姜吟不想吴知瑶为了陪自己闷在教室,等人散,铃响后,她们从办公楼那边坐电梯下去,绕到了操场。
吴知瑶搀着姜吟,「吟吟你说那个董昊是不是脑子不对劲,怎么撞人还撞出火花了?搞得跟要以身相许似的,真是无语。」
听到董浩突如其来的表白,还大鞠躬,姜吟僵在椅子上,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喜欢她。
全班瞬间寂静,紧接着无数目光头来,她仿若置在烤架上,他当众袒露的喜欢就像炽火,将她逼退至毫无余地。
幸好她婉拒后上课铃紧跟着打响,这才阻断了八卦的热切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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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低嘆气,「不知道,他说的时候,我只觉得害怕。」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但当着全班被表白还是头回,那种被八卦目光盯得难以喘息的压抑,她再也不想经歷。
「没关系吟吟,他要是还敢来,我一定骂哭他!」 她挥着拳头,恶狠狠道。
吴知瑶虽然没被当众表白过,但目睹也足以体会,活脱脱就是自我感动下将女生推进水深火热的道德绑架。
姜吟嘴角抿着笑,「谢谢你,知瑶。」
「知道了,别老跟我说谢谢嘛。」
她转移话题,「马上就高三了,吟吟你想考哪个大学?」
姜吟嘴角微凝滞,眼瞳划过几分落寞,她刻意平稳语气,「……应该是清北吧。」
其实她没那么喜欢清北,但这是姜东明喜欢且希望的,她没得选择,只能喜欢她父亲喜欢的。
并非没为自己争取过,而是每次想和姜东明好言交流,都会演变成他单方面指责她不识好歹。
在为她好的旗号下,她无法反驳。
那是一种溺入咸冷海水中的窒息感,张嘴想要唿救,换来的是鼻腔和喉涌入海水,胸口撕裂感让她难以承受,无法透气。
所以她几乎放弃了反抗,选择无言接受,努力自洽来自愈。
耳边吴知瑶哭丧的埋怨,拉她回神,落入现实。
「清北啊,我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呜呜吟吟,不想跟你分开。」
姜吟唿出胸口浊气,弯眸看着她,「没关系的知瑶,不管我们在不在一个大学,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嗯嗯,说的对,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努力跟你考到一个城市去!」 吴知瑶攥拳,踌躇满志。
但还没立志气多久,她又丧丧看着姜吟,「吟吟,你说我现在努力来得及吗?不都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吗?会不会太晚了?」
「当然来得及,其实理科没有那么难,只要题型考点掌握,开窍会很快。」
姜吟不是单纯安慰吴知瑶,理科成绩好坏,除了刷题,开窍与否也很关键。
吴知瑶点头,说那吟吟你多带带我。
「好。」
绕过办公楼,两人随意闲聊着朝操场走去。
钟山的篮球场由高高铁网围栏分割,绿红地,白色圆直线,南侧还有几排蓝漆台阶。
体育课总是几个班重合,只要有沈时斜在,自由活动时篮球场总会围满女生,趴在场外铁丝网欣喜望着,捂嘴害羞尖叫。
没走近,就已隐隐听到她们的兴奋议论声,此起彼伏地雀跃说着沈时斜好帅,沈时斜投篮好准啊,啊啊啊沈时斜撩衣服了!
以前体育课,姜吟偶尔也会在场外偷看,不过她很胆小,不敢说出声,连脸红都谨小慎微。
此时此刻,敢稍大方寻找他的身影,是那时的不敢企及,也是如今的触手可及。
走到场外小铁门,姜吟视线在一众移动跳跃的身影里,精准地落到了沈时斜身上。
哪怕人声鼎沸,总能从熙攘中瞬间找到心悦的少年。
两人坐在石板阶面,望着不远处肆意奔跑的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姜吟视线有意无意追着沈时斜的身影跑。
忽然她目光顿住。
看向沈时斜的视野里,除了他,还多了别人,是个丸子头的女生,娇俏活泼。
这般场景不是头次见,接下来的进度条也可笃定预见。
沈时斜是惊艷姜吟青春的少年,但他也同样惊艷了其他女生,不计其数。
在一众女孩里,她不至泯然,但也绝不是拔得头筹的存在。
而跟眼前女生的明媚大胆相比,那份怯懦胆小让她逊色暗淡。
姜吟下意识收紧指尖,甲缘磨着掌心肉。
丸子头手拿着瓶水,笑容灿烂地跑到沈时斜身边,沖他挥手,叫他的名字。
「沈时斜!」
那女生看沈时斜的眼神跟她相同,却比她大方。
更明目张胆。
吴知瑶自然也看到了,八卦一笑,「有好戏看哦。」
她撞了下姜吟的肩膀,「虽然董昊深井冰,但今天这日子也真奇了,还扎堆表白。」
姜吟心口泛涩,又怕露端倪,掐着掌心控制情绪,故作淡定地说:「可能是好日子吧……」
她重新望向沈时斜,仿佛在看向玻璃橱窗里,让她流连驻足的水晶音乐盒。
昂贵且稀缺。
她负担不起。
打完这场,沈时斜没了兴致,刚要退场就被人拦住,女生热切凑过去,「沈时斜,你还记得我吗?不记得也没关系,这是我给你买的水。」
沈时斜露在外面的手臂劲瘦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运动短裤下小腿紧实,皮白浅薄隐现青色血管,浮着密匝汗珠,少年意气中狭着欲,更叫人心浮意动。
只是那拧紧的眉心,眼底蕴起的烦躁,让人隔很远也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不记得,不需要。」
女生伤心撇嘴,嗲声嗲气说:「我辛辛苦苦都买来了呀,你就拿着吧,就算是不……现在不喜欢我,我们可以慢慢来嘛。」
可沈时斜最不吃这套,那些甜话娇调子,他听来只觉腻人。
「还是你在攒肥鱼塘啊,就算是攒鱼,我也不介意的。」 丸子头睁着水润大眼,话说得死心塌地,又十分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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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薄唇冷勾,顽劣语气中透着淡讽。
「哦,我介意。」
在他大步越过之际,身后那女生声调扬起,丢掉娇柔造作的撒娇语气,朝他大声喊,「沈时斜,我真的不能做你女朋友吗?一个月也好!」
沈时斜讥讽抬唇,脚步未顿,半字未回。
他刚要朝操场出口走去,余光却瞥到看到上的女生,双抱着膝盖,巴掌大的小脸藏在散颊乌髮中,橙霞在她脸蛋映出红晕。
不知为何,他就瞧出几分可怜委屈。
接着沈时斜脚步一转,朝她那边走去。
姜吟很惊讶,没想到他走来,刚刚因那女生而泛起的酸涩和自怨,都在他背光而来的脚步中缓缓冲淡。
沈时斜额角的汗珠低落,隐入领口,在她面前站定,遮住有些刺眼的落日,投下小片阴影。
「你不打了吗?」 她抬眸看着他。
沈时斜嗯了声,「太热。」
他掀起薄白眼皮,浅浅摺痕半隐入辉,「怎么下来了?」
「出来透透气。」
沈时斜是捕捉到她视线,「看什么?」
姜吟收回视线,斟酌了下,「她……好像哭了。」
「谁?」
「给你送水的女生。」
沈时斜仿若刚想起还有这号人,淡淡「哦」了声。
姜吟微拧眉,略带不解地看着他,问出了心里疑问,「你为什么总是说哦。」
他敏感抓到「总是」二字,他怎么就总是了,就在沈时斜要说她栽赃时,脑中忽然闪过一帧画面。
沈时斜低眉,勾唇淡笑了下,「说个哦还要原因?」
没想到她还记得,那天他不过是随口一逗,那个哦也没别的意思,没想到她还听进心里了。
「……不是。」 姜吟一噎,刚冲动问出就有些后悔,或许被刚刚女生刺激到,便一时有些放肆了,像在跟那个女生较劲,你看,我跟他也熟。
虽然沈时斜看起来也并未生气,可她心里仍旧不安,这问题稍带亲昵,越过了普通同学的关注。
吴知瑶凑过脸,盯着姜吟瞧,吓得她往后一躲,唿吸一窒,「不对吟吟,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
话没说完就被跑过来的赵成溪打断,「你们知道吗?刚刚咱沈公子被人质问是不是要养肥鱼塘哈哈哈哈哈!」
他捶拳一砸,「你也有今天啊!」
沈时斜后斜身子,躲开他脏兮兮的手,拧眉说让他滚远点。
赵成溪这一打岔,打断吴知瑶的话,吸引她注意力去,倒叫她忘了要问姜吟的话。
姜吟见她没再追问,紧绷的心跳终于放缓,其实刚刚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可当着沈时斜的面,总觉得羞于开口。
吴知瑶这人忘性大,回教室也没想起刚刚中断的疑惑,这倒叫姜吟彻底松了口气,省得找些漏洞百出的藉口来遮掩。
而姜吟这脚扭的也很赶巧,返校没两天就迎来了期末考试。
老张算很照顾她,其他人打乱座位,只让她在原位没动。
以前期末考,姜东明从来没特意关注,或许因为崴脚在家休息两周的缘故,这次他特意打电话叮嘱好好复习,不要藉口崴脚就松懈。
姜吟在电话这端沉默小会,压下鼻尖酸涩,吞了吞喉说会好好考。
两天考试平稳度过,虽然省去很多麻烦,可姜吟却没没那么开心。
因为考试结束就意味着换座,换座后他们就不再是前后桌,或许在高考前都很难轮到。
沈时斜单挑眉梢,手指敲她桌面,故意问,「这次让我帮忙吗?」
姜吟「啊」了一声,想起上次换座时的事,她抿唇笑开,点头说让的。
他笑,「搬哪些?」
姜吟指了指地上的粉色箱子,说这个,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不过这个很重。」
赵成溪探过脑袋插话,「放心吧,这对沈时斜来说小意思。」
姜吟见过他穿篮球服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有肌肉,还很漂亮,可是这个箱子真的很重,小意思会不会有些夸张?
她这么想着,面上也这么显着,看在沈时斜眼里,就是对他明晃晃的质疑。
「不信?」
她矢口否认,「……信。」
他薄唇微勾,眼神微妙。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弯身轻松搬起她嘴里很重的箱子,步履轻松地放到她新位置。
赵成溪勐一弹舌,「我说的对吧?他就是瞧着娇贵。」
姜吟被他话逗笑,嘴唇勾起,露出浅笑。
东西都是沈时斜搬的,她只拿了个笔袋。
看着整齐摆放的书本,脚边的粉色箱子,还有桌沿保温杯上映着的斑斓阳光,唇角不自觉弯起。
她隐约觉得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缘生顷刻间,迴响却在良久后,幸好她隐隐听到了响动。
第14章 .夏威夷
转眼暑假,短道超车好时机,放假前姜东明就给姜吟安排满当,数理化生一对一,精英老师,履歷超群,据说带出一群清北尖子。
墙面上贴着大幅计划表,一个半月暑假每天都填满,早六晚十二,除了上课刷题,还有两次运动。
不仅如此,家里的餐桌铺着一层厚实的透明垫子,下面铺满了列印好的古诗词文言文,姜东明说他每两周会回家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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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亲强压安排下,姜吟暑假过的比在学校还要累,偶尔几次吴知瑶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她都婉言拒绝,生怕完不成姜东明的学习计划,还要连累陈芳菁一起挨骂。
还算惬意的时刻,就是每晚她打开手机,刷沈时斜的朋友圈,暑假一到他就出国了。
他很会玩,也很敢玩。
冲浪,跳伞,越野摩托,偶也煮茶闲聊,不管动静,放他身上皆合时宜。
整个假期他们甚少联繫,除了怕露端倪,姜吟更是忙到无处喘息,而沈时斜生活更如华顶之云,矫矫不群,热闹美好到让人却步打扰。
高三开学,绿树浓荫,隔着攒动人群,姜吟一眼望见沈时斜。
他穿白绿纹叠尖领短袖,浅蓝色牛仔裤布料偏薄稍肥,裤缝绣着绿线,背衬繁盛香樟,松腰玉瘦,清隽修长。
目光落在他白皙皮肤上,姜吟有些纳闷。
明明去夏威夷度假,却未晒黑分毫,冷肤似玉,真是受老天偏爱。
沈时斜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落到姜吟身上,轻挑起唇,走出树荫,阳光盛到刺眼,他下意识抬手遮阴,眉心浅浅蹙起。
「你没休息好吗?」 姜吟凑近,看着他眼下乌青问。
沈时斜拽下书包带,拿出本书遮在额前,眼前刺痛才缓解,他垂眸,看着满脸疑惑的人,不觉失笑。
「看什么呢?阳光不刺眼?」
「啊?」
沈时斜把书搭在她额前,单手从包里又拿了本出来,望进她疑惑的眼眸,手腕轻一晃,姜吟感觉到她脑袋上的书轻拍了下,接着听见他清冽带笑的声音。
「拿着啊,犯什么傻。」
姜吟哦了声,抬手捏住头顶的书,嘴角浅弯着,心脏瞬间小鹿乱撞。
暑气瞬间凝聚,颊面像挂着小火炉,温温烫烫,逐渐红润。
她垂眼数着脚下砖块,心跳快到不敢看他,更不敢讲话,生怕心脏会从眼睛和嘴巴跳出来似的。
沈时斜回答她刚才的问题,「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姜吟微微一讶,转念想起刚才问而未答的话,嘴角笑意渐浓,忍不住咕哝,「……熬夜容易猝死。」
沈时斜轻笑,拧眉手指微顿,倦怠随笑意淡去。
「是真的。」 她以为他不信。
「哦。」
又哦,但这次她没追问,知道他态度虽敷衍,但其实听进去了。
高三课程十分紧张,老师讲课语速直逼三倍速,生怕漏讲某个知识点,又怕讲的不够清楚。
纷至沓来的卷子,接二连三的考试,强压到让人无暇顾及某次小测试失意。
体育课,运动会和篮球赛都为学习让步,只剩元旦晚会可以放松。
跨年夜,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最后一节课结束。
高青林去收发室拿来快递,带着班委开始装饰教室,桌子围成圈,空出中间表演场地,音响话筒也陆续调试好,他还贴心地准备了饮料零食,倒有几分提前春晚的意思。
姜吟没报节目,她知道沈时斜也没节目,便兴致缺缺,问吴知瑶介不介意坐后面。
「当然不介意,我闲人一个,走走走咱们去后面。」
两人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边吃花生瓜子边看节目。
灯关掉,光线瞬间暗下来,只有皎白月光顺着窗户落进来,班里几个同学很会搞氛围,用手机播应援字母,仿佛斑斓霓虹,气氛很绝。
姜吟剥得细緻文雅,吃得也很慢,慢吞吞嚼着。
吴知瑶正相反,噗噗噗飞速捏开,攒一小把,一口气塞嘴里,跟小仓鼠似的嚼,「可算是盼来这个元旦晚会了,身陷题海战术,我觉得自己都快疯魔了。」
这话逗笑姜吟,这小半年吴知瑶确实很努力,跟赵成溪拌嘴都少了,连带着他学习态度都端正了不少。
她难得玩笑,「这大概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吴知瑶睁大眼看着姜吟,抬手挠她下巴,「可以啊,我家吟吟都会开玩笑了?」
姜吟抿唇笑,「实话,你这学期进步很多。」
「嘻嘻这不是还想跟你去同一个城市嘛,我可不能光耍嘴皮子。」
姜吟也很想跟吴知瑶去同一个城市,她朋友并不多,如果以后大学能跟知瑶离得近些,她会很开心。
「肯定会的。」
姜吟缺乏文艺细胞,对精心准备的节目颇有几分牛嚼牡丹,明明身处繁弦急管的热闹氛围,可她却觉得黯然神伤。
昏暗光线更放大了这份落寞,后门大开着,偶尔能听到其他班传来的热闹声,可被走廊风一吹却添萧索。
想到能每天想见就能见到沈时斜的日子,从度过今晚跨年夜就真的开始倒计时,姜吟就像是被只无形大手拉住,朝无尽深渊坠去。
可她却无力反抗。
她垂下睫毛,兀自嘆口气,「知瑶,我突然觉得好难过。」
「啊?」 吴知瑶看的正带劲,扭头看过去时嘴角还有未落的笑,「为什么难过啊?」
她拧眉,一脸正色,「你可不要说是因为晚会占用了刷题时间!」
姜吟哭笑不到,她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我就是突然觉得心里很空,觉得闷闷的。」
「啊?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吴知瑶提议道,「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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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看节目了吗?」
吴知瑶直接起身,瞧着满目兴奋,当真觉得散步比节目有趣,「看节目哪有好心情重要啊,走起!」
两人挎着胳膊,刚要往外走,就迎面对上董昊。
大半年过去,姜吟几乎把他抛之脑后,这会儿勐地看到他还有些懵,愣了几秒才想起他是谁。
吴知瑶万分嫌弃,撇嘴吐槽,「吟吟,他怎么又来了?!」
姜吟摇头,她也不知道。
董昊主动表明来意,「姜同学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撞到你的董昊,我、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脚好了吗……我、我上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如玉石之声。
细细一回味,还能听出几分嘲讽之意,嘲笑这烂藉口。
哦,崴脚快一年了,你问好没好?盼着人家二次负伤呢?
姜吟闻声望过去,越过董昊,视线落在半隐在黑暗里的少年,身姿挺拔。
黑色夹克小棉服,微廓形,左胸口黑标包着银边,在月光下粼着微光,微敞怀露出里面的黑色圆领衫。
素黑穿搭极易隐入人群,毫不起眼,可穿在沈时斜身上却很显贵公子气质。
总之就万分惹眼。
她微愣,沈时斜不是打球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沈时斜确实是要去打球,但走到一半发现手机忘带便折返,谁知拿到手机准备走,恰好碰上这戏剧性二次告白。
董昊硬着头皮说完,「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上次在班里贸然告白是我不对,我、我深思熟虑过了,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
姜吟不会处理,也挺怕处理这种事,不想糟蹋别人喜欢的心意,又要体面拒绝,实在是关山难越。
眼前男生长相周正,鼻架无框框架,瞧着挺斯文老实,不像穷追勐打的类型。
谁知他——竟还真追来第二次。
她嘆口气,再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这位同学,谢谢你的心意,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也不想谈恋爱,麻烦你回去吧。」
沈时斜靠在护栏上,单手插兜,另只手转着手机,唇角撩起几分笑。
相比上次,这姑娘这次拒绝人倒是淡定许多。
看来熟能生巧适用任何事。
姜吟看他坚持不走,她嘴角逐渐抿紧,脑袋一热便肃声说:「借过,我同学等我们去看篮球赛。」
说完,她拉着吴知瑶胳朝沈时斜走去。
沈时斜笑了声,单挑眉梢,「你同学等你看篮球赛?」
「……」
姜吟硬着头皮点头,「你不是要去打篮球吗?」
「嗯,是要去打。」
沈时斜胳膊用力抵了下栏杆,直起身,「走吧。」
姜吟懵住,「啊?」
他手插在口袋,朝走了两步,斜着身子看她,「不是要看我打篮球?」
侧身角度恰好露出喉结,楼道顶灯落在突起处,随着吞咽上下滑动,清晰落入姜吟眸中。
姜吟垂下眸,她竟瞧出几分欲,耳朵尖浮上桃粉。
幸好此时冬日风凉,冷气抚得耳朵本就红,这才让这份羞热没那么突兀。
吴知瑶碰碰她胳膊,语气染上小欣喜,「走吧吟吟,夜球哎,还没看过,去看个热闹。」
她回神,慢半拍应好。
姜吟抬眼,昏暗夜色里,他们眼神迎上,两人瞳孔映着的月色交融,像上下限月合上了,了无痕。
月光虽淡,但却有光亮,细小浮动在心间漾开,层层叠叠,一弧扣一弧。
她咽了咽喉咙,压下浮动心绪,稳着声说。
「要去看的。」
第15章 .叙事曲
两人抱着新奇和兴奋往外走。
但刚走出没多远,她们就冻得打寒颤,手指缩在单薄袖子里,紧紧抱着手臂。
岁暮天寒,冷风里混着凉雨,刮在脸上有些不适,眼睛也被风吹得险些溢出眼泪。
虽然洲城偏南,冬日温度不会太低,但也近零度,她们出来的急,只穿了件单薄卫衣,风吹在身上冷得瑟缩。
好好空调暖风房不待着,好奇作祟来看夜球,真是头脑一热找罪受。
吴知瑶冷的牙齿打寒颤,勐搓手臂,「吟吟,我觉得咱俩有毒,这么冷的天出来看球。」
刚刚她还挺兴奋,还没看过打夜球,只顾着看新鲜,忘了这是冷风刺骨的寒冬腊月。
姜吟唇色泛白,冻得声线发抖,顺着她话自黑,「没带外套,脑子也不好使。」
吴知瑶觉得再冻下去就成活冰雕了,瑟缩着脖子喊,「赵成溪,你外套呢?借我穿一下!」
赵成溪单手投球,见球命中后,曲臂往后兴奋地耶了下,这才拿起球架上的外套,走过去丢她怀里,「冷还不知道穿多点!」
虽然他穿着短袖,可能因为运动了吧,大冷天的,额头上还有汗。
吴知瑶撇嘴想反驳他不是还穿短袖,但此时穿人家手嘴都短,连连应下他的教训,「赵同学教训的对,下次不敢了。」
她刚想说让姜吟一起穿,就看到沈时斜拎着外套走过来,应该是给吟吟的吧?
于是敞开外套的动作缩回,静观其变。
果然沈时斜走到姜吟面前驻足,垂眼看着她,皮肤冻得略显苍白,耳朵尖倒是红透,像朵冻挂霜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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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一伸,「穿上吧。」
姜吟愣住,目瞪口呆地望着身长而立的少年,两人距离挺近,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随着冷风扑来的热气,混着雨后清冽的竹质香。
见她纹丝不动,沈时斜微拧眉,手腕往起一抬,语气依旧挺淡带着疑惑。
「不冷?」
晚风夹着凉意刮面,吹得姜吟眼睛微眯,她仰脸望着他,冷风吹起的水雾模煳视线,昏暗光线更让此刻像美梦片段,瞧着虚假得很。
直到他再次开口,问她冷吗,才叫她如梦惊醒。
姜吟咬住下唇,为她刚才的痴傻懊恼,抬手接过夹克棉服,微僵手指陷入硬挺布料,指腹实感让她心头一颤,连带嗓音都有些飘忽。
「谢谢。」
沈时斜应了声,随意点了下头。
吴知瑶胳膊肘碰她,「上啊吟吟,别冻感冒了。」
要说以前听说沈时斜借给别人外套,吴知瑶是打死不信,他这种公子哥,长得帅,死傲娇,眼高于顶,哪会有善心,但这段时间相熟,她发现这人就是看着冷淡顽劣,其实还是挺好相处的。
而且他貌似对吟吟还关心的,吴知瑶心想这大概就是学霸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姜吟点点头,展开外套披在肩上,左右胳膊相继穿进袖子,沈时斜宽肩个高,本就廓形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更显大,像是偷穿大人衣服似的,瞧着有些滑稽。
逗笑沈时斜,嘴角轻挑起几分。
赵成溪抱臂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打趣,「哟,咱们沈公子竟是颗菩提心啊,难得难得。」
沈时斜嘴角笑意收敛,折臂朝后用力,淡嗤他滚,赵成溪吃痛地捂住胸口,呲牙咧嘴地躬身喊疼,戏精十足。
沈时斜跟姜吟说了句冷了就回去,便抬臂锁着赵成溪脖子,带着人重新上场。
姜吟目光落在他挺拔身影上,周身是他身上独属的味道,外套内里逐渐温热,残留的香气愈加浓郁,白皙脸颊逐渐烧起,她手背贴脸,热度越来越高。
她低吐口气,庆幸这是个冷夜。
忽地,吴知瑶探过脑袋,看着那衣服标,想到那一贯飘高的价格,忍不住咂舌,「啊,吟吟,沈时斜这是穿了四五平米在身上啊。」
姜吟唿吸一窒,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去,生怕被她瞧出脸红。
听到吴知瑶的话后,她兀自松口气,又被逗笑,这是什么比喻。
吴知瑶撇嘴:「但看着吧,没啥设计感,全凭骨架撑出帅丑。」
姜吟贊同点头。
这件黑色夹克是义大利某蓝血奢牌,名气大,设计却平平无奇,若不是沈时斜优越身架撑着,真看不出值几平米。
她抿唇笑,「这大概就叫衣靠人撑吧。」
那个冷夜。
不管是篮球场上动作利索,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是那件夹克外套。
都叫她意惹情牵。
*
元旦划过,期末结束,时间像是上了加速发条般,如指缝间的滑腻小鱼,触感微弱,未曾察觉间,新年将至。
长青茂枝装点着小巧圆润的灯笼,夜里亮起的太阳能路灯也挂上正红色缎带,瞧着红火热闹。
小区物业还组织了年夜祈福活动,门口那棵祈福树上挂着贺卡,繫着红色丝带,风吹摇曳,年味十足。
姜吟也去写了张,内容是姜东明要求的「考清北」,她没反驳,一笔一画地写着父亲的心愿。
手指捏着细带系在树枝上时,她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希望他诸凡顺遂,美梦成真。
姜东明站过去,捏着卡片一角看,嘴边露着满意笑容,抬手拍了拍姜吟肩膀,寄予厚望道,「这半年你成绩折线图稳步向上,爸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为了能让姜吟清晰看出成绩进退,每次考试,不论大小,姜东明都记录下来,手绘成折线图贴在墙上。
进步不夸,退步必训,为叫她戒骄戒躁。
做完一套理综卷子,姜吟抻了下酸胀的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低唿口气,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不过晚八点,但姜吟也没出去看春晚,摸不准姜东明的态度,怕年三十惹不痛快,让妈妈也过不好年。
她拿过本偏后的习题,掀开一半,把手机搁在上面,刚解锁屏幕,房门就被敲响打开。
姜吟吓得身子一哆嗦,赶紧将书页翻过盖住手机,扭过身子一看是陈芳菁进来,这才松了半口气。
陈芳菁走过来摸了下她脑袋,「累吗,出去看春晚放松下吧?」
虽然她声音不高,但姜东明在外支着耳朵听,一听陈芳菁说这话,不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芳菁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自己愿意学习,你去拖她后腿干嘛?这春晚每年大同小异,一年不看也没差,你快出来,让姜吟专心学习!」
姜吟唇角压平几分,但又不想陈芳菁担心,扯扯唇笑,「不用了妈妈,我等会再写套题,您出去看吧。」
陈芳菁嘆气,摸摸她的头髮,「你爸爸他就那样,不想出去就在屋子里,不要把自己逼太紧,累了就玩玩手机,知道吗?」
「你爸的话以后别太往心里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比起成绩,妈妈更希望你开心。」
升高三的暑假,姜东明突然开始勐抓姜吟的成绩,说是对标量产清北的军事化管理,其实上高中后他就反对女儿做除学习外的事,但高二结束他更甚,直接精准规划女儿每天的时间,分秒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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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菁看在眼里,觉得他太过了,想劝他,却被反责这是耽误女儿前程,不负责任。
姜吟握住陈芳菁的手,笑着说:「妈妈你放心,我会调节好情绪,爸爸说什么我听就是了,你们不要吵架。」
陈芳菁和姜东明在媒人介绍父母包办的年代,是难得的自由恋爱,结感情不错,也很少吵架,可这一切却姜吟出生后转折,随着她长大,他们吵架越来越频繁,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惹到他,像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着。
姜吟在他喜怒无常的情绪下长大,以至于现在姜东明每次回家,她都会提前紧张,预演着各种他可能会发火的场景,每次他只要发够两次火了,姜吟心里才算是踏实,剩下的时间大概是能太平了。
因为陈芳菁在家时间多,但凡出现问题,姜东明都会归咎到她身上,姜吟很愧疚,不想让妈妈因为她而被爸爸训,所以大多时候,她能忍则忍,不想让他们之间起冲突。
指针快滑到十二点,姜吟陆续给朋友们发去了新年祝福,把沈时斜留在最后一个,觉得他最重要,更是心虚,怕第一个给他发显得过分重视。
可她却忘了,除了她,谁能知道她祝福消息的顺序呢。
[沈时斜,祝你新年快乐。]
更祝你万事顺遂,所愿皆所得。
沈时斜很少发动态,他的空间到现在仅寥寥几条,最近的还是他去夏威夷度假骑越野摩托发的,自那后便没再更新。
姜吟觉得他应该没睡,但他也不像会规矩看春晚,老实守岁的人,大概是跟朋友在外面通宵聚会吧。
沈时斜也确实跟那群狐朋狗友聚在家私人会所,说是庆贺新年,但他兴致缺缺,手撑下颚,百无聊赖地翻弄手机,赵成溪叫他打牌搓麻将,他也没兴趣。
要说有什么在他心里激一丝波澜,大概是姜吟那条新年祝福吧。
卡零点,挺特别,他身边没这么有仪式感的人。
没多久,姜吟便收到了回復。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她想这应该不是群发,沈时斜那样性子的人,哪是会顾表面面子的人,敷衍都觉懒,更别提礼貌群发。
如此想着,姜吟整个寒假都心情晴朗。
开学一周便一模,钟山老传统。
一模的重要性被反覆强调,不说刻在心里,也牢记不忘。
一模成绩基本对标高考,所以每个人都头戴紧箍咒,丝毫也不敢松懈。
最后一科结束,还有半天时间,学校也没排课,留出时间让大家復盘。
姜吟对着发下来的答案,粗粗估分,还不错,不保证进步巨大,但至少不退步。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料,是高中至今头一次破300分。
尤其是语文成绩进步颇多,总成绩也很稳定,为此娄启祥还特意把她叫去办公室表扬。
姜吟轻吐口气,看着连廊窗外的车马喧嚣,窗缝温风扑面,十分惬意。
但这份开心像老旧电池,续航极差,转瞬即逝。
姜吟走到连廊转角,忽然听到沈时斜的声音,她脚步微顿,心想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唿。
仅仅犹豫的几秒,便叫她美梦惊醒。
第16章 .白与黑
下一秒,赵成溪的声音传来。
「小公主还在椿涧半岛吧?没回港城吧?我周末去找小公主啊。」
姜吟心想或许赵成溪说的跟沈时斜没关系,谁知下一秒便听到沈时斜讽他,「我家小公主没空,也记仇。」
「……」 赵成溪苦脸,「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短短一句话,如重锤,叫姜吟清醒。
她靠不近,一如从前,如隔山海。
身后是热闹的交谈,身前是撕碎的假象,独她格格不入,进退两难。
姜吟想这个初春冷热交杂,真恶劣,那些因沈时斜偶尔善心举动而生的心动,都显多余。
带着春日睏倦醒来后的怅然若失,清醒后惊觉未得到分毫,更叫人悽惨。
原来他面对在意的女孩,是叫小公主啊。
还是——「他家小公主」。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姜吟都没听见,僵在原地,温风中浑身凉透。
回到教室时,姜吟眼圈红透,吴知瑶吓了一跳,「吟吟你怎么哭了?语文老师又训你了?你这次不是进步了吗?」
姜吟心口苦涩,连舌根泛苦,哽咽着说:「没有骂我……」
「我……我磕到脚了,好疼啊。」
谎称脚疼,才能直白说出好疼。
姜吟眼前水汽凝结,顺着眼尾滚落,清澈眸底浮起浓雾和迷茫,鼻头堵塞,像张口唿吸却觉得胸口发痛。
她垂颈埋在臂间,微鼓着腮小口唿吸,耳边却总萦绕着沈时斜的声音低磁地说他的小公主。
姜吟当头棒喝后醒悟,沈时斜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又哪会缺追求者,只要他招招手,簇拥而来不计其数。
吴知瑶安慰的声音间断落入耳中,落在她后背抚着的掌心温热轻柔。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眼睛干涩,眨一下都觉得刺痛。
哭够了,她终于肯认清现实。
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如鸿。
他是她十七岁最惊艷的故事,她以为终于掀开了扉页,可命运却早已合上了尾页。
从那天起,姜吟仿若换了个人,很不对劲,连粗线条的赵成溪都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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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了拍沈时斜胳膊,「你觉不觉得姜吟不对劲?怎么现在还躲着咱们走啊?」
沈时斜薄唇冷勾。
岂止是不对劲。
姜吟现在对他,见面就躲,隔远便跑。
「你惹她了?」
沈时斜淡淡瞥他,「你觉得像?」
赵成溪实话实说,「像啊,怎么不像,而且我觉得姜吟主要是在躲你。」
沈时斜紧锁眉心。
他半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她扎高的马尾,若有所思。
赵成溪见他不愿聊,便转移话题,「对了,周末我去看小公主哈,不准闭门谢客。」
「嗯,那肯定闭门。」
「……我真错了,我自己去跟小公主道歉还不行嘛。」
「看你诚意吧。」
虽然赵成溪诚意够,但他也没见上,小公主被接回港城做美容去了。
这些年被沈时斜惯的娇气,非要同家美容店才肯配合,他也依着,从洲城回去也不是大事。
只是苦了赵成溪的诚意,还被沈时斜威胁小公主回来后没诚意也不让见。
沈时斜一向没耐心,对姜吟最初的关注,是觉得她矛盾又有趣,是他过往十几年未曾见过的一面,说实话,新鲜感居多。
起初察觉到她不对劲,沈时斜只当高三强压,学习太累,便没当回事。
后来他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不止晚自习躲开他们,就连视线偶尔撞上,她都会飞速躲开,慌慌不安。
沈时斜从小恣意惯了,懒得在乎旁人情绪。
面对姜吟的别扭,主动去问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得到一声敷衍的「没躲着」,便耗尽他所有的耐心。
沈时斜嘴角绷紧,懒得辩真假,冷笑一声道,「随你。」
姜吟咬紧下唇,听出话外之意,知道他这是倦了厌了。
面前阴影退去,她抬眸看着他渐远的身影,眼圈再度酸热,雾气的瞳仁泛着无措,明明如她所期,却觉得心口空洞。
她是喜欢他,想靠近他。
虽然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可她也无法在明知他有喜欢的人后再继续。
她办不到。
俗话说祸不单行,也真在姜吟身上印证了,第二次模拟考成绩下来,她排名没变,但总分跌下了300分。
偏偏失分科是她常年高分的数学,这是她第一次数学跌下 260分。
姜东明严肃地看着她带回来的成绩小条,视线落在总分上,瞬间阴郁下来,眉心皱得很紧,连唿吸都变得粗重,一声接一声重嘆。
他似乎想压住情绪,但没成功。
啪——
成绩小条被姜东明拍在桌上,桌面上的餐具被震得颤动,勺子敲着壁响,杯里的水都溢出些许,姜吟没想到姜东明反应会这么大,被他突然的怒气吓得身子一颤,心跳也跟着加速。
陈芳菁起身看着他,语气严肃,「你干什么?」
姜东明额角青筋凸起,厉声道,「我干什么?你看看你这好女儿的成绩!我说过多少次不要翘尾巴,不要骄傲!你看看她听到心里去了吗?」
「693分,比上次低了 2 2分!」 他手指重重戳在纸条上,「数学就丢了一半,连 260都没上,这样还考什么大学?!」
「这么浮躁,不稳重,不如趁早捡垃圾去!」
陈芳菁眉心紧促,看着他的目光很冷漠,手环住姜吟的肩膀护在身前,「姜东明,该反思的是你,693分很低吗?这个成绩放在哪个省份都是重本,你有必要因为成绩的正常波动而动这么大气吗?」
「正常波动?」 姜东明气笑,眼神凌厉地看着姜吟,手指勐戳了下她的脑袋。
「你自己说!这正常吗?数学该丢分吗?!」
「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姜吟勐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姜东明,眼圈憋得通红,心勐地失重下坠,嗓音很失望,「爸爸,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谈恋爱!」
「没有恋爱你这次比上次低了 2 2分?」
姜吟抿着唇角,鼻尖酸涩不已,整个人像被泡进高浓度柠檬水中,心口酸胀难耐,她要怎么说呢,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
上次超过300分她很意外,出分时她就预料到如果后面考试下了300分,姜东明会不高兴,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震怒。
「爸,你为什么不可以信任信任我?」
没有人是常胜将军,但在成绩这件事上,姜东明觉得她就该常胜,不接受一丝一毫的失败。
陈芳菁也没想到姜东明会这么不可理喻,「姜东明你有完没完!别的不说,我的女儿我知道,她不会恋爱不告诉我,更不会因为恋爱成绩下降!」
「以后女儿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能行吗?」 姜东明暴躁如雷,一把甩开椅子,跌在地板上四分五裂,「女儿再被你这么惯下去就废了!就真成个废物了!」
「我周围不是清北就是哈弗斯坦福,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好不容易上个300就骄傲地失分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丢不丢人!」
姜吟耳膜轰鸣,眼前水汽浓重,眼泪破碎大颗滚下,鼻尖酸涩得难以唿吸,耳边全是姜东明那几句「丢人」「垃圾」「废了」。
姜吟勐地站起身,拳头攥紧到发抖,满脸泪水地朝着姜东明喊,「爸!你让我考好就是为了能显摆吗?!你到底是了你的面子还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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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的脖子通红一片,青筋都鼓了起来,情绪崩溃到眼泪勐涌,抽噎到胸腔鼓塞,闷得发痛。
她努力睁大眼想看清姜东明的反应,可眼泪实在太多了,泪眼模煳怎么擦都擦不净,疯狂外涌。
那晚后来怎么平息暴怒,姜吟不记得了,哭到后面她几欲昏厥,好像被妈妈抱在怀里拍着背哄,好像他们又吵了一架。
可她不记得了,哭得太兇,脑子一团浆煳。
她只记得,那日屋里灯光暖黄,刚出炉的饭菜飘香,明明是的周五晚,却因一张薄薄小小的成绩条破碎。
温暖灯火下的家,带给她的只有无尽寒冷。
从那晚的争吵开始,姜吟第一次觉得家里氛围变了,那种强装的和睦幸福一点点破碎,因为她,爸妈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缝。
她手足无措,更未曾过想成绩会成为家庭不睦的导火索。
晚三自习,姜吟最后一道物理题解完。
她唿了口气,放下水性笔,另握着发酸的手腕揉了揉,目光落在三排前,沈时斜的位置上发呆。
二模后换了位置,她后,他前。
这段时间她跟沈时斜之间越来越陌生,连带吴知瑶跟他们也生疏不少,她心里很愧疚,却不知该怎么办。
上次姜东明质问她是否早恋后,她更不敢跟任何男生相处,生怕他会控制不住情绪,将火烧到别人身上。
姜吟刚要收回视线,余光瞥到前门口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却眼含怒气,不容忽视。
视线相对,她疑惑地皱紧眉心,不明白姜东明为何会突然出现。
姜东明知道姜吟看到他了,他抬手示意她出来。
姜吟抿唇,虽不解,但还是走了过去,在姜东明面前站定。
经过上次争吵,她面对姜东明很别扭,声音微有些生硬地喊他,「爸?你怎么来了?」
姜东明语气冰冷,「你跟我出来!」
第17章 .红鬍子
「我还要上晚自习……」 姜吟下意识拒绝。
姜东明声音立马拔高,「不想丢人就给我出来!」
姜吟条件反射地发抖,心跳受惊后剧烈跳动,她怕班里同学听见,更怕沈时斜会听见,只好跟着他下楼,来到自行车棚和教学楼中间的空地处。
一路上,她心条又重又乱,脑海里一直在想她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却无所获。
姜东明眉心自始至终拧紧,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露出大半,手插在腰上,厉声训斥,「姜吟,你知不知道现在是高三了?!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姜吟被吼得浑身战慄,不知所措地跌入他的怒气里。
「我是不是告诉你高中最重要的是学习!是学习!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对得起我跟你妈妈吗!啊?!」
姜东明指尖狠狠戳在她肩膀上,一下一下像捅到她心口上,痛意瀰漫四肢百骸。
姜吟心里很委屈,哽着嗓音呢喃,「我做什么了啊……」
姜东明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封信,直接摔在她脸上,边角恰好戳到她眼睛,涩疼到眼泪直流,风吹过来冰凉一片。
她蹲下身子捡起信封,「这是什么啊……」
姜东明气得脸色通红,「这是什么?这是你干的好事?!姜吟你真是好样的,在学校里背着我跟你妈谈恋爱。」
「上次滚下楼梯,半夜送去急诊!是不是都是因为谈恋爱谈的?!」
姜吟被骂得懵掉,呆了又呆,手指抖着拆开信,「我……我不知道是谁写的……」
她甚至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她边哽咽边解释,「爸,我没有谈恋爱。我都不知道这封信是哪里来的!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根本就不信我!」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是我在你课本里发现的!要不是我给你收拾书桌,你打算瞒我们多久?!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就高考了?你这样下去就废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有志气的废物!?」
「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吃穿用度上少你什么了?结果你呢?男生一点花言巧语就把你骗走了?」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养你这么大?!」
这些戳人心的话勐地砸下来,砸到她脑中嗡嗡直响,姜吟抬手擦眼角脸颊的眼泪,难以置信这话是她亲生父亲说的,可布料搓过眼角带起的疼痛却那么真实。
废物?没志气?废了?
差点忘了,这已经不是姜东明第一次这样骂她了。
姜吟眼睛哭到红肿,多年来积压的委屈排山倒海用来,激烈冲撞着她的心肺,让她站立都困难。
「爸!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也是个人!我没有恋爱,没有分心,我有好好学习,我的成绩也没有断崖式下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贬低我,打击我,否定我!」
姜吟狠狠擦了把眼泪,满心的委屈怨气,鼻音浓重,声音抖地厉害,「从小你有鼓励过我一句吗?不管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误,我都很差劲!你一直在否定我否定我否定我!」
「妈妈说你是怕我骄傲,可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我也想要爸爸的肯定,想要爸爸夸夸我,说我做的好!可是为什么在你这里就这么难!」
她几近歇斯底里的:「小学我得奖,你说因为姑姑是老师,所以特殊照顾,让我不要骄傲,到了初中就不会有奖状了!后来我接触理化生,考得不错,我满心欢喜地拿着试卷回家,想要你一个肯定,可是你怎么说的?你告我说女孩子学不好理科的,现在刚接触不难,一次考高不算什么,不要沾沾自喜,尾巴不能翘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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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堤的眼泪滚落,风吹刺骨凉,像一把把尖锐冰刀在她脸颊和心口细细密密地割着,鲜血淋漓。
姜吟手攥拳捶着胸口,抽噎不止,嗓音嘶哑,却还竭尽全力地想要控诉,想要说出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话。
「到现在呢?你依旧否定我,不信任我!去找我的老师,告诉所有人我的目标是清北,可是你有问我的意愿吗?你问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吗!」
「从小你控制我的生活,控制我的思想,连我说话做事的方式你都要管!你到底是因为爱我,还是为了满足你可怕的控制欲!」
在此之前,陈芳菁一直都说吟吟,爸爸是爱你的,他只是不会表达。
可为什么她的父亲永远都是词不达意!
而现在,就因为一封信,他就直接找来学校,在校园里就对她破口大骂。
他真的爱她吗?
此时此刻,姜吟觉得她就像是被姜东明摆在橱窗里的精緻洋娃娃,被好好打扮,光鲜亮丽,人人都夸赞真漂亮,可这个洋娃娃却毫无思想。
姜吟泪眼破碎地望着熟悉却也无比陌生的父亲,不由得苦笑起来,嗓音嘶哑不已,「爸,做你的女儿真的好累啊……我很努力了……」
她实在是活得太压抑了,听话得按照父亲要求来活,他还是不满意,他要的是十全十美,永不出错的女儿,可她做不到。
以爱为名的控制和否定,让她真的喘不过气来。
她嗓音破碎的:「爸爸,下辈子我们不要认识了。」
夜风吹来灌进她嗓子里,她勐烈地咳嗽起来,脸颊脖颈张红一片,额角的细筋都鼓了起来。
她手捂着脖子,弓着身子咳着,眼泪大颗滴落,在青砖上落下水迹。
姜东明没想到姜吟会说如此绝情的话,他满目失望,更觉这个女儿陌生,他抬起手朝她挥去,「姜吟,你个狼心狗……」
就要落下的手被匆匆赶来的陈芳菁给拦住,截住的还有他怒气刺耳的话。
「姜东明,你要干什么!」
陈芳菁把姜吟护在身后,「你是不是疯了,这是在学校!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我会跟她谈,更何况她不会恋爱!」
姜吟咳嗽止住,浑身冷到发颤,从心里蔓延出刺骨冰冷,耳膜轰鸣,趴在陈芳菁怀里抽噎不已,手紧紧按着胸口,努力想让唿吸顺畅。
可喉咙却像塞着团湿棉花,艰涩难耐。
姜东明怒斥,「你就护着吧!早晚有一天她被你给惯成废物!」
陈芳菁眼含泪光,厉声反驳:「是我惯着吗?从小到大女儿哪件事做的不对?你列出来我听听!反倒是你一直过度要求,女儿欠你的吗?你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你不自知吗?你是不是要把女儿逼成抑郁症你才罢休?」
「抑郁症?她小孩子有什么压力,得什么抑郁症?都是装的!」
陈芳菁失望地看着他,简直不可理喻!
她拿出纸,低头给姜吟擦着眼泪,「好了不哭了,没事,这件事妈妈给你做主。」
她抬眸瞪着男人,「姜东明,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她最大的压力!女儿做的够好了,你呢?她成绩正常波动你就如临大敌,有必要吗!每次你一回来,家里安宁过吗?!每次情绪上来就对所有人一顿骂,你知不知道你说出来的话很伤人心?」
「你嘴上说你爱吟吟,你疼吟吟,就你生起气对她这个吼法,你再爱也只是对她造成伤害!」
陈芳菁拍着姜吟的后背给她顺气,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心疼坏了。
她接到姜东明电话说他要到学校来,她还以为是说笑,谁知道真来了!要不是她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怕姜东明控制不住情绪,在学校里就开始骂人,她可能就真的当玩笑了。
刚刚看到姜吟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后怕地想,幸好她来了。
「乖不哭了,你是回去上晚自习,还是跟妈妈回去?」
姜吟知道姜东明回来肯定要回家,她现在不想面对他,她擦了把眼泪,「我……回去继续上自习。」
「好,晚上妈妈来接你,你爸说的话别放在心里,妈妈等会好好跟他说。」
姜吟走的时候,姜东明还要拦,被陈芳菁一把拽住,「姜东明你闹够没有?你是不是真的要把女儿给逼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调和你们之间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全都没用了!」
「我知道你紧张吟吟的学习,但是有你这么紧张的吗?别人家孩子早恋,咱们家孩子就一定早恋吗?!」
陈芳菁没好气说:「再说了我也没觉得早恋有什么不对!且不说女儿没有男朋友,就是有了,我也不会这样刺激她!」
姜东明怒斥,「你疯了?!」
「我疯没疯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疯了!」
*
沈时斜在姜吟出教室时就察觉到她不对劲,自然也看到了门外的男人,看两人的状态,那应该是她的父亲。
过去大概十几分钟,门口传来凌乱脚步声。
他座位靠门口近,抬眸便看到姜吟朝杂物间方向跑去的身影。
沈时斜握着笔的手指收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犹豫了几秒还是起身出去。
赵成溪:「你干嘛去?」
「洗手间。」
沈时斜出教室后呢,直接朝杂物间走去,他不确定姜吟去哪了,但他直觉会是杂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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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推开门,便看到姜吟蜷缩在角落,呜咽声明显,哭得身子一颤一颤。
听到门响,姜吟下意识抬头,月光下,满脸泪痕,眼圈红肿的脸,露在他视线里。
看清来人是谁,她立马躲起来。
不愿意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实在太糟糕了。
沈时斜目光触及到她湿淋的脸时,他脚步顿住,反手关上杂物间的门。
姜吟嵴背弓着,手臂更紧地笼着,或许糟糕之态被他瞧见,心里更难过了,她眼泪再度崩盘,眼睫溢满泪水,肩膀抽搐不已,可她却偏咬住下唇不发出半点哭声。
「哭什么?」 沈时斜走近几分。
第18章 .所罗门
明明觉得眼泪收不住,低磁熟悉声线却让眼泪渐缓,有了止息的迹象。
姜吟抿紧唇,摇了下头,鼻音泛浓地说没哭。
沈时斜没再追问,轻笑了声,配合她说:「行,你没哭。」
明明是挺敷衍一句话,可落进姜吟耳中,却裹上一层纵容,她边抽噎着,嘴角边弯起几分弧度。
「没有什么事情过不去。」
沈时斜没安慰人的天分,他更没心思去安慰别人,看着哭成一团的人,他思索半天也只想出这没用处的口水话。
姜吟哭声渐止,抬手擦了下眼泪,鼻音很重地「嗯」了声。
她抬起脸,紧紧环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声音像是飘在半空,「可是……有些事情,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更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冷静打扮后,她意识到最后那句话有些过分,可被姜东门那样质疑,那样训斥,她忍不住口不择言,她也知道姜东不是不爱她,只是这份爱掺杂太多,是在让人压抑。
姜吟没有明说,但他懂了。
虽然沈时斜恣意惯了,但不代表他不晓得那些家长里短,这些事在沈家只多不少,只是他一惯顽劣,向来不理。
他轻笑了下,「姜吟,你是哪里来的菩萨吗?」
姜吟抬眸,雾蒙红肿的眼望住他,很不解地「嗯」了一声。
「为了得到去讨好只是内耗。」
「你不是菩萨,渡己就够了,没必要普渡。」
月光落进她瞳底,潮湿的水眸粼着水光,似乎对他的话很惊讶,清凌凌的瞳孔睁大几分,唇瓣也跟着微微张开。
同样十几岁的年纪。
沈时斜却仿若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芸芸众生纠结于万物色像,而他独居一隅,俯瞰万事,漠不关心。
生于钟鼓馔玉的沈家,沈时斜不用费丝毫,山雨便主动来就,俯首称臣,旁人乱花渐欲迷了眼,而他却渐失兴致,淡然皆空。
她鼻子微抽,哽着弱声,「你不会难过吗?」
「难过?」
沈时斜站在明暗相交处,垂着薄白眼皮,摺痕很淡,有种散漫的疏离,他声线低沉,带着几分浅笑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不会。」 他没什么犹豫,音色坚定。
「为什么?」
他掀起眼皮,长睫随之抬起,幽深黑眸露在月光下更加明亮,「我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从不奢望都正确,自私不是全然的贬义。」
「姜吟,如果自私可以让你快乐,为什么不?」
明明是淡淡几句,落在姜吟心里,却重如落实,撞得她心脏勐颤。
是啊,如果自私可以快乐,又不会伤害到别人,那为什么不呢。
过去很多坚持,她都无法自洽,只是从小那些道理刻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束手束脚。
而此刻,或许所有的难过,都是在唿救。
唿救她不重视自己。
沈时斜垂眸看她,鼻尖红,脸颊白,像雪地里挂着胡萝蔔的雪人,呆得很,他不自觉轻笑,问她还哭吗?
姜吟回神,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囔着鼻音说不哭了。
「行。」 他点头,手插着兜,微弓起身自看她。
高大的身形靠近,落下阴影,她一半的脸颊被他遮下的昏暗覆住。
「那我们来谈谈别的事。」
「什么?」 她指尖微绷,心脏下意识加速,空气中危险气息在瀰漫。
「这段时间为什么躲我?」
沈时斜轻嗤,掀起眼皮瞥她,「姜吟,你可真是厉害,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让我主动来问两次为什么的人。」
姜吟眼皮被揉出浅浅的双眼皮,望着他时,眼睛显得更圆更大,瞳底映出惊慌和无措,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很为难,「我……」
「事不过三,你不说我绝不再问。」
她止住声,想敷衍的措辞戛然,不怀疑他话里真假。
姜吟知道如果不给出合理解释,他们很可能到此为止,甚至形同陌路,连从前不相熟都不如。
可她也问不出你的小公主到底是谁这种话,难道就真的继续敷衍,渐行渐远吗?
若今日之前,她或许还能自欺欺人。
可被他安慰过,再想到这种可能,她就胸口酸窒,如同身着破洞太空服置身太空,氧气渐渐漏掉,唿吸逐渐困难。
她攥紧拳头,说了半真半假的话,也勇敢自私了一次。
「因为……因为我爸爸发现了情书,怀疑我早恋,我、我不想牵连到你……你和赵成溪,所以……」
沈时斜愣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对这般说辞有些半疑,「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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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抬眸,望住他的眼睛,点头,「实话,今晚我爸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说完,她咬了下唇,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来捉/奸的。
沈时斜笑,「就为这事?」
「这不是大事吗?」 姜吟瞪大眼反问,对她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
她语气低落地呢喃,「我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这话不全然是藉口,跟沈时斜起初疏远是因为小公主,可二模成绩出来,被姜东明那样骂过后,她有些庆幸,这样也很好,不要连累他。
沈时斜不以为意,「就为了这事,别扭这么久,姜吟你可以啊。」
姜吟脸颊闷红,有些好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一个度,「……对不起。」
「行,我接受了。」
姜吟抿着笑,仰起头看着他,「沈时斜,谢谢你啊。」
「娇气。」
*
晚自习结束后,姜吟才回教室。
吴知瑶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冲过去问,「吟吟你咋了?哭了吗?刚刚是……叔叔过来找你?」
姜吟出去时,她隐约看到外面有个男人。
姜吟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没那么难受了,她勾了勾嘴角,「没事,跟我爸爸闹了点意见。」
吴知瑶见姜吟不愿说,也没追问,只关心她还难过吗,接连问她确定没事了吗。
姜吟心口一暖,「没事的。」
或许她会很难过,可沈时斜推开那扇门,就像推开她反锁闭塞的心脏,强势地照进明亮,苦涩沖淡,那些过不去的坎瞬间弱化了。
原本她以为真的要哭个昏天黑地才算完,但一看到沈时斜,听到那些隐晦的安慰话,她心里的苦涩就沖淡大半。
晚上陈芳菁来接她时,姜吟在路上跟她解释了情书的事。
那封情书是董昊放的,她在尾页看到了dh的字母缩写,想起他接连告白两次,就猜出是他了,但对他什么时候放的,毫无头绪。
姜吟有些担心姜东明会闹到学校,「妈妈,你能不能跟爸他……说说,别闹到班主任那里,我跟董昊真的不熟。」
陈芳菁揽着她肩膀,心疼地说:「放心,有妈妈在,不会让他闹去老师那。」
「谢谢妈妈。」
晚上回到家,没有爆发第二次战争,陈芳菁跟姜东明谈过后,他情绪稳定很多,也没再追问情书和早恋的事情。
只是要求她高考前手机上交,不准出去玩,也不准再点外卖。
姜吟平静地接受,她知道此时反抗无用,没有底气,更没资本,但她也做不到自洽与和解,更无法永远按照姜东明的喜好生活。
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或许无法像沈时斜那样恣意,但最起码,她要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爸,是不是只要我考上了清北,你就可以把我的人生还给我了。」
「首先你要考得上」
「好。」
临睡前,姜吟犹豫再三,还是想跟陈芳菁解释下情书的事情,她推开厨房的玻璃推拉门,刚想说话就看到妈妈手按在胸口处,脸上表情也有些不对,眉心紧紧蹙着。
她紧张地凑过去,「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吗?」
陈芳菁眉心舒缓,安抚地笑了笑,「没事,胸口有点闷,可能是今晚被你爸给气的。」
她揽着姜吟的肩膀,带着人往卧室走,「不用担心妈妈,休息休息就好了,很晚了,今晚别学习了,早点睡觉吧。」
姜吟这才放心,来到床边坐下,仰头看着她,「妈妈,看到那封情书,你不问问我吗?」
陈芳菁不由好笑,拍拍她脑袋,语气温柔道,「妈妈早就说过了,会永远相信你。」
姜吟指尖蜷了蜷,她没恋爱,但确实有喜欢的人,此刻心里有些愧疚,似乎有点愧对妈妈的信任。
一时有些纠结,甚至想跟妈妈说实话。
陈芳菁坐在床侧,靠在床头把女儿搂在怀里,「吟吟,你是我女儿,你如果恋爱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不问情书的事,是因为我信任我女儿,不管你选择恋爱与否,你都不会赌上自己的学业和前途。」
「虽然你爸爸不认可我的观点,但我依旧认为你现在的年纪,对异性有朦胧好感,或者明确喜欢,都不能算件错事,它是值得珍惜的。」
「只是妈妈觉得现在学习更重要一点,但如果你跟妈妈看法不一致,妈妈也支持,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就好。」
姜吟完全没想到陈芳菁会说出这番话,心里那番激起的惶恐终于悄然抚平,只剩满满欣喜与温暖。
她眼眶微热,抬手抱住陈芳菁,脸颊埋在妈妈怀里,嗓音有些哽咽。
「妈妈,谢谢你。」
接着语气坚定地保证,「妈妈,我一定会考上清北,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芳菁抬手陪着她的背,「妈妈相信你。」
「但你首先要开心啊傻孩子,知道吗?」
姜吟闭紧雾气横生的双眸,在她怀里点头,说妈妈,我会开心的。
那晚是她青春里最色彩分明的时刻。
而她的青春里,莽撞和浪漫来自沈时斜,底气和温柔来自陈芳菁。
第19章 .爱丽儿
自那天后, 姜吟在学校分秒必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学习, 拼命到几乎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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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午饭食堂排队,她都要捧着小本子默默背单词,专心致志到毫无余光,忽略掉台阶, 更无视拥挤攒动的人群。
忽然被一股勐力撞上,她脚下倏尔一晃,身体踉跄朝前, 差点又要摔倒在地。
上次崴脚的阴影在, 姜吟吓得脸色惨白,惊唿一声, 手下意识要去撑地。
在她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时, 一只大手握住她胳膊, 把人往回一拽, 这才避免了第二次崴脚惨案。
姜吟紧闭着眼, 睫毛颤着, 顺着力道撞过去,扑倒身后人的怀里, 她小巧鼻子撞在他胸口, 红起一小片,酸涩在鼻尖缓缓瀰漫。
她脸颊蹭着温热布料。
下一秒,清冽竹香扑鼻而来, 熟悉的嗓音也从头顶传来, 语气还添了几分严肃。
「不知道看路?」
姜吟有些懵地愣在他怀里, 对他的话, 恍若未闻。
沈时斜眉心紧锁,攥着姜吟的胳膊微用力,语气更低几分,「姜吟。」
「啊?」
姜吟被他突然点名惊住,勐地抬头,眼睛睁得很大,又带着惊惶未定,闷热潮气在她鼻尖闷出细汗,腮颊热出粉色,看着像只木呆呆的小鸡。
「问你话呢,不知道看路?」
「我……我一时没注意。」
沈时斜气笑,「没注意?快高考了,你还想摔进医院?」
「这是第三次了。」
她勐地抬头,惊讶得睁圆眼,下意识反问,「不是第二次吗?」
他薄唇微抬,戏嚯道,「你说呢?」
姜吟见他这反应,微微愣住,摇了摇头,想着他不是六说白道的性子,声音不由得有些虚。
「……不知道。」
他微敛起眼睛,意思是你再想,到底第几次。
姜吟微蹙眉心细想,脑中忽然闪出某个片段,脸颊瞬间红透,连耳尖都染上红晕。
原来那次在楼梯间摔倒,他看到了啊。
「我、我错了。」
「好了,以后注意看路。」
「哦。」
「哦什么哦,排队去。」
沈时斜轻拽下她衣角,微抬下颔示意,前面已经空出好几人的距离。
上次在杂物间解释后,他们的关系便缓和很多,但小公主依旧是姜吟心里的一根软刺,虽然平时看着不痛不痒,但偶尔还是蜷起细小刺痛。
不过在高三强压下,她也没太多精力细想。
能跟他这样做朋友,已经很好了。
自从上次争吵后,姜东明也变了很多,不再咄咄逼人,也不再张口闭口考清北,就连成绩折线图也没再两周一分析。
面对他的突然转变,姜吟有些受宠若惊,像爸爸那样固执又大男子主义的性格,这样的改变实属瞠目。
「妈妈,爸爸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没出什么事吧?」
陈芳菁眼神闪躲几分,又故作无事地笑笑,「上次谈过后,他想通了,不想逼你太紧。」
「真的吗?」 姜吟心里不安,总怕家里生故,而她被蒙在鼓里。
陈芳菁:「真的,我们吟吟这么优秀,爸爸为你改变,怎么会有假。」
姜吟松了口气,嘴角抿出笑意,露出浅浅酒窝。
「谢谢妈妈。」
她知道姜东明之所以改变,都是因为有妈妈在背后沟通。
五一假期,姜吟从陈芳菁那里拿来手机。
看到赵成溪发的说说时,她脸颊瞬间涨成番茄色,万般庆幸没头脑发热去问沈时斜小公主是谁,更没说是吃小公主的醋才跟他疏远。
如果真说了,那她要羞愤地逃离地球了。
@赵成溪:[小公主朝我放电了。]
姜吟点开视频,入眼并不是她脑补的漂亮女孩,而是沈时斜头像里的那只澳牧,雪白毛髮混着渐变深灰,阳光下还泛着暖融融的光,藕粉色鼻头缀着的那块黑色斑点。
不过视频里狗狗比头像里的幼犬长大不少。
又大又圆的粉蓝色眼睛,珠玉莹然,如小鹿一般清亮,眼周深灰和浅褐色的毛髮,仿佛浑然天成的唐代仕女妆。
真是倾国倾城,肤白貌美的娇娇小公主。
小公主还在视频里wink,缓缓眨眼,电力十足,嘴角微勾着,腮颊浅褐色腮红随之微动,吐出粉嫩的小舌头,裸粉色肉垫拍向屏幕的那一秒,她心脏也被轻拍了下,晃晃悠悠轻颤。
让她吃醋偷哭的小公主,睁着那双宝珠小鹿眼,十足地可爱到了她。
姜吟把手机搁在桌上,手背贴着滚烫腮颊。
又羞又懊地咬住下唇,往里磨了几分,眉心轻蹙,她竟然吃了一只狗狗的醋!
虽然小公主这个名字很容易被误解,但她竟然兀自脑补又妄下论断,别别扭扭吃醋,还跟他疏远,实在好丢脸。
光回想,她就觉得无地自容了。
夜幕初落,余晖渐隐,薄粉色细褶窗帘透过小道缓缓亮起的灯光。
姜吟手臂环住小腿,脸颊半埋在手臂间,半遮鼻尖,水润眼眸盯着手机,伸过胳膊摸过手机,手指支着手机立在桌子上。
指腹重压屏幕,点击保存。
下载的进度圆环由透变白,下载成功。
她把手机扣在桌面,抽回手臂抱住膝盖,虽然这视频不是沈时斜拍的,但狗狗是他的,跟他一样好看。
还一样娇气。
一盒独立包装的白雪草莓才把它哄好,还要赵成溪先吃一颗保证没毒,娇气又傲娇,但很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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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大乌澄清是在假期,姜吟有时间消化,要是在平时,她真的要心虚到遁地了。
开学见到他,她还是有些心虚,没太好意思看他。
她慢吞吞把要交的作业拿出来,强迫症般把边边角角都对其,余光瞄到沈时斜侧身拿东西,她鼓起勇气,咽咽喉咙说:「你……你的狗狗很好看。」
沈时斜闻声微挑了下眉梢,捏着手机直起身,指尖轻转几下,「头像?」
「不是。」
「嗯?」 他不记得有在空间晒过狗。
姜吟微顿几秒,问他,「你没看到吗?赵成溪发的视频。」
沈时斜轻呵一声,「没看。」
姜吟倒也不奇怪,他确实不像泡在动态的人,主动发的也很少,这半年更是一条没发。
「它叫小公主吗?眼睛很漂亮,像颗宝石。」
虽然她多半确认那只狗狗就是叫小公主,但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等待答案的几秒钟,她心跳如鼓,比考试放榜还急切。
沈时斜如她所料地点头,「下次当面夸它,自恋的很。」
姜吟彻底松了口气,眼睛弯起来,点头说好。
下次真是个美好的词彙,充满期待,遐想无限。
虽然不太合适,但她真的有种失而復得的庆幸。
欣喜到恍惚,仿佛那段跌落深谷,身陷泥潭的时间,只是自怨自艾地幻想。
而此刻,她终于从悲伤美学中走了出来。
赵成溪从后门走进来,听到他们俩最后一句话,「谁自恋啊?」
沈时斜淡淡抬眼,「你发的视频还问?」
「啊?」
姜吟抿唇笑,「在说他的澳牧。」
「哦,小公主啊,」 赵成溪拉开椅子,双手搭在桌面,「它不仅自恋,还特别娇气,不过这都是沈时斜的功劳,从小宠得不得了,什么都给最好的。」
姜吟有些惊讶,目光不自觉落在沈时斜身上,他这么没耐心的人,竟然这么疼狗狗吗?
沈时斜察觉到她的目光,单挑眉,怎么?不信?
姜吟心口一缩,紧张地移开目光,「他这么疼小公主啊。」
「对啊,当初他突然要养狗,我们都以为他肯定要养血统很纯的贵族狗,得是千年一遇的稀罕品种。」
「最后也确实是千年一遇,千年一遇的遭人嫌弃。」
「啊?」 姜吟拧眉,「可是它很漂亮啊。」
「nonono!」
「它刚出生那会毛色很杂,是陨石里的小众色系,明明是纯澳牧却长得像杂交,哪个人见了都说嫌弃地说真难看,」 赵成溪手搭在沈时斜肩膀上,「但咱们沈公子不一样,别人说不好,他偏养,硬是凭一己之力把小公主从万人嫌养成万人迷,简直就是犬中杨贵妃!」
姜吟惊愣地看着沈时斜,瞳孔睁大几分。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对眼前少年的认知,实在太过浅薄。
他冷淡的皮囊下,有一颗最柔软的心。
后来很多年,再想起这件事,姜吟依旧心动不已,她暗恋多年的少年,永远惊艷四座。
*
高考前半个月多,姜东明说回来陪考,好让陈芳菁能轻松些,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地忙业务,几乎没管过家里的事,临近高考压力大,他实在不想临关头累垮她。
陈芳菁拦着不让他回来,「你回来女儿会紧张,还是算了。」
姜东明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落日余晖,低嘆气,「可你……你一个人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只是半个月而已,长假我已经请好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
陈芳菁打断他,「好了你就安心工作吧,等女儿高考完,你请好假,我们一起去京市。」
姜东明手捏着眉心,懊恼不已,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其他的只能等女儿高考完再说。
他看着最后一抹橙霞没入远处的地平线,忙碌半生却突然内心涌入寂寥,当初为了多赚钱给家人好生活北上,争了拼了这么久,却让原本和睦的家庭成了如今这般景象。
年近半百,不惑未至,也不肯知天命。
原本的美好规划却中途偏了路线。
尽头未知,大雾迷茫。
临近高考,钟山中学放飞梦想仪式也筹备完毕,在紧锣密鼓地备考中,给学生们一隅放松之地。
晴空碧霄,日丽拂清风,高三学生集结在露天操场上,各班聚成一团,手里拿着彩纸折好的纸飞机。
飞机翅膀上是一笔一画,板正书写好的梦想。
吴知瑶捏着飞机肚子在空中比划着名,偏头看着她,嘆口气说:「吟吟,咱俩註定是不能一个学校了,但咱俩考到同一个城市,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她成绩进步不少,重本稳上,但依旧无缘清北。
姜吟笑:「京理工和北荟离得很近,我们能经常见。」
吴知瑶也嘿嘿一笑,搂住她肩膀,「我还没去过京市呢,我们要好好逛逛!」
「好啊。」
「对了吟吟,沈时斜他要回港城读吧?毕竟他是港城人。」
姜吟轻抚翅膀的手指微顿,嘴边笑意一凝,很轻地应了声,「应该吧。」
她一直没问过沈时斜要去哪个大学,或许是忘了,但更多的是逃避吧,潜意识里,她知道沈时斜肯定会回港城读大学,大家也都如此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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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註定要去京市。
一南一北,地理的遥远,最无法弥补。
姜吟唿了口气,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问,「沈时斜,你要去哪个学校?」
第20章 .丽贝卡
赵成溪接话:「回港城呗, 是吧?」
沈时斜点头,耸耸肩,「答应了老爷子。」
他无所谓在哪读书, 当初来洲城读书,就是嫌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太无聊。
大学原本也懒得换地方,想着直接在洲城读算了,谁知老爷子先下手为强, 一通电话打来,说不回港城就把小公主给藏起来,不让他见。
直扼命门, 让他没法偷懒, 只能滚回港城。
明明早就猜到答案,但听到沈时斜这么说, 姜吟心里还是涌起失落, 她故作淡定地问, 是港城大学吗?
「不出意外的话。」
赵成溪凑过来八卦, 「你们知道他指的意外是什么吗?」
沈时斜垂下眼皮看他, 淡嗤一声, 让他好好说话的意思明显。
吴知瑶也好奇,追问什么意外啊。
「别人的意外都是什么成绩不够, 什么费用太贵, 但咱们沈公子呢,那可是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吴知瑶听他的无用废话听得不耐烦, 抬手给他一巴掌, 「说重点!」
赵成溪吃痛地捂住手臂, 嘶地叫唤一声「疼啊」, 换来她一个白眼后,开始说重点。
「他的意外就是搬家,去港城大学没啥别的情怀,单纯因为离沈家老宅比较近!」
沈时斜折臂捣他,掀起眼皮懒散看他,语气寡淡,「怎么,有意见?」
赵成溪捂腰认怂,「哪能哪能。」
吴知瑶半天没出声,慢吞吞竖起大拇指,「……牛掰!」
姜吟真没想到他去港城大学是因为离家近,听着很任性又有点无厘头,但这是放在沈时斜身上,又觉得合理且无违和感。
他向来不在意外界,只随心所向。
姜吟抿嘴轻笑起来,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
沈时斜指尖捏着轻薄的纸飞机,微转半圈,垂眼视线停在她颊边酒窝,上移落到她泛光的长睫,「你呢?去北荟?」
姜吟闻言抬睫,清澈的眼眸直直撞进他深邃瞳底,但她没闪躲,就那么望着他。
嘴角噙着浅笑,点点头,「嗯,要考北荟大学。」
沈时斜单挑下眉梢,语气带着几分好奇,「那你喜欢吗?」
如果他没记错,他记得这姑娘说过,是她爸爸想让她考清北。
姜吟有几分微愣住。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要考的学校,爸爸和老师都理所当然认为她要考清北,也只能去清北,妈妈呢是很关心她,但似乎也没问过喜欢与否。
只有他,直白地问出。
那瞬间,姜吟心间涌过一阵暖流,如春日温雨滴入冰湖,温热融化薄冰,浑身都舒顺。
「现在喜欢的。」
或许以前没那么喜欢,但考上北荟能换来她自由选择的权利,所以她现在有点喜欢了。
沈时斜薄唇微抬,见她眼眸笑意不假,说了句那就好。
慷慨激昂的校长致辞后,到了放飞纸飞机的环节,手指捏着飞机纸身,仰起头,迎着灿阳用力挥着手臂,看着轻薄的小飞机扶摇而上。
春山可望里,它一马当先。
带着所有人的梦想。
操场气氛很热闹,耳边是同学热烈的讨论,双手合十,祈祷它能拼尽全力飞向星海,沾沾好运。
姜吟侧过脸颊,阳光刺目下,她微敛着眼皮,狭小视野里,定定凝视着沈时斜。
暖阳在他周身笼上淡淡暖光,如浮光梦影,天降谪仙。
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无数细碎片段。
考上钟山中学,楼梯转角的怦然心动,跟他做前后桌,公主抱,误解又和好,所有这一切都是她未曾预料的惊喜,又美好到不真实。
因为他的出现,原本无聊枯燥的三年变得明媚,好幸运。
视线从他深邃立体的眉眼,落到挺拔的鼻樑,辗转薄唇,凌厉的下颔线,还有那小石子一般突起的喉结。
随着他咽喉,缓缓上下滚动。
细细描摹,不捨得落下丝毫细节。
人声鼎沸里,姜吟安静的过分,像烈阳灿日下细密而下的冰凌,不属于这个时节,明明格格不入,却无人察觉,或许太细太小了,滴落时被热气蒸发,悄然无痕。
可她不像这么泯没,这么默默,她想留下点痕迹。
「沈时斜。」
她望住他,在如蜩如沸里,叫他的名字。
第一次在如此盛大场合里,丢掉怯怯,光明正大。
沈时斜闻声垂眸,如她所期地迎上视线,清澈幽远如茂林,只是望着,就觉得心定。
软风吹起他额前髮丝,在他深邃眉骨上轻轻抚过。
暑气中,热风拂面,姜吟脸颊红热,粉扑扑如同醉酒后,或许她真的醉了,醉在他的视线里,周遭瞬间寂静无声。
刚刚叫他名字时勇气达到峰值,原本想说一串祝福词,万事胜意,奔赴星海,可又觉得俗气,除了这些,那些压在心口的喜欢又说不出口。
她微泄气,还选了最俗气最没新意的一句。
「沈时斜,提前祝你毕业快乐。」
如同铺垫已久的悬疑电视剧,费尽心思想营造氛围,给出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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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呈现的却是最俗不可耐的版本。
可观影者似乎并不认同,出人意料地打了五星。
沈时斜笑了下,笑意柔和凌厉五官,很配合地回应她的俗套,低沉悦耳的声音落入她耳中。
「姜吟,毕业快乐。」
她也跟着笑了,扫去眉眼的泄气,眼尾弯下,颊面酒窝露出,盛满灿阳。
那日的沈时斜,意气风发,恣意惹眼。
足够她一生难忘。
*
窗间过马,划过五月。
飞速掠过的五月里,略微停顿,留下浓墨只有下旬拍毕业照那天。
拍班级大合照时,姜吟站在第二排,沈时斜站在第四排,虽然隔着一排,但站位也算左右相邻,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张照片。
那天拍完毕业大合照后,可以自由找人合照,姜吟随着攒动散开的人流走着,目光掺在无数盛大视线里看向他,直到手臂被吴知瑶挎住。
「吟吟,咱们找树荫处拍照啊,还有池心湖,我也要拍!」
姜吟收回视线,应了声好。
想跟他合照的话囿于唇齿,由吴知瑶拽走去拍照的一路上,话越咽越深。
而沈时斜被女生簇拥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姜吟有些心不在焉,反应慢半拍,吴知瑶奇怪地看着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吟吟,你怎么了?」
姜吟抬眸,有些懵,「什么?」
吴知瑶:「我说你怎么啦?怎么魂不守着的啊?」
「有吗……」
吴知瑶真诚点头,「当然有!」
姜吟抿抿唇,有些心虚,胡扯了个藉口,「可能是快毕业了,有些伤感。」
「哎呀,还早嘛。」
她拉着姜吟胳膊往湖边走,「走啦走啦,咱们先专心拍照。」
虽然他们的关系比普通同学好很多,但姜吟还是怯懦且怂,直到晚自习结束也没开口提要跟沈时斜合照。
她慢吞吞地收着课本,懊恼地嘆气。
就在姜吟不抱希望,觉得这会成为终生遗憾时,桌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纤细伶仃的身影笼在小片昏暗里。
她下意识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
沈时斜垂眼,薄唇轻抬几分,「要合照吗?」
姜吟瞳孔倏地睁大几分,眼睫也撑圆几分,粉唇轻轻张开,震惊情绪在白皙小脸上涟漪般盪开。
她震惊在他主动找他合照的情绪里,好久没回过神,这份沉默让赵成溪误解了,他突然探过身,乐了,「哈哈沈时斜,这就是报应知道吧?」
沈时斜冷冷睨他一眼,淡嗤一声。
赵成溪:「姜吟你还不知道吧,他今天拒绝了一众女生,你也拒绝他,让他尝尝鎩羽而归的挫败感!」 接着又兴奋怂恿,「快!拒绝他!拒绝他!」
凭他这积极样,换个词就能直接当求婚现场。
听到沈时斜没跟别的女生合影,姜吟心口划过甘甜,忽然浮起一层细小兴奋,在他的主动邀约里不可自控的浮想联翩,试图细究出她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吴知瑶对他煽风点火的行为嗤之以鼻,「吟吟别听他的,跟沈时斜合,同学一场,留念嘛,干嘛不合!」
她蜷紧指尖,明明心里烟火腾空,却故作淡然话地应,生怕心思被看透。
抬眸看向他,声线克制着喜悦,「好啊。」
夜色浓郁,如墨泼洒,浅薄月光透过玻璃,隐隐绰绰地笼进来淡淡白黄色调。
身侧站着她偷偷倾心了一千多天的人,此时此刻,他们并肩落进同一个镜头里,是可以算作亲昵的距离。
吴知瑶指尖落在屏幕,聚焦,笑着说让他们笑笑,要准备拍了哦。
咔嚓——
属于他们真正的合照,在十点零八分存进相册。
短短的几十秒,姜吟脑海走马灯似的划过无数片段,遗憾居多。
曾经无数次追着他背影跑却不被知晓,凛冬冷雨里指尖攥着伞却不敢递给他,对着理科榜单才敢大方看他名字……
那些不宣于口,词不达意的遗憾,终于迎来了它们的圆满。
姜吟侧眸看着身侧的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攥紧,心里如闯入一只活泼小鹿,沉埋心里的遐想被翻出,破土而出,缓缓壮大繁茂。
唇角在他往前走而落下的身影里,高高翘起。
很想,很想不计后果,奋不顾身地勇敢一次。
在不久的以后。
*
步入六月,流金铄石,云蒸霞蔚。
高考前宣读红纸发了下来,黑体加粗仔细标註着注意事项,生怕字小点细点就会被漏看。
姜吟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真拿到这张红纸时,心情却意外地很平静。
目光略下,平淡地看完早烂熟于心的注意事项。
看着最后的落款日期,胳膊忽然被身旁人握住,有些急地晃了两下。
她扭过头。
吴知瑶捂着胸口,语气慌慌地说:「吟吟,怎么办啊,我突然好紧张啊,我我我觉得我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姜吟被逗笑,浅笑着说:「怎么这么紧张啊,还没高考呢。」
「我也不知道啊,就、就突然很紧张,我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突突突的。」
「你摸摸!」 说着她拉过姜吟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处,可怜巴巴,「是吧?是不是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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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掌心下心跳震动,感觉得到知瑶的紧张,她抬起另只手顺着知瑶的后背。
「知瑶,慢慢深唿吸,放松心态。」
吴知瑶按她说的深唿吸,一唿一吸好几个来回,心情勉强松弛几分。
姜吟一边给她顺背,一边冷静分析,「知瑶,你的成绩很稳定,没问题的,不用担心,一定可以考好。」
吴知瑶小鸡啄米点头,「对对,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好半天,她心率才恢復正常。
「……吟吟,你不紧张吗?」
姜吟摇摇头,确实挺奇怪的,她以为会很紧张,可真到了紧要关头,心态反倒平稳起来。
她轻笑了声,自我打趣道,「可能前段时间有点紧张过头,显得现在没那么紧张了。」
「哎……」
也是,前段时间,看着吟吟那点灯熬油的劲儿,她都快觉得吟吟要入定了。
「对了吟吟,高考那两天,你是跟校车来考,还是你爸妈送你啊?」
「我妈妈送我来学校。」
「哦哦,那我也不跟车了嘻嘻!我妈昨天问我跟车吗,我还在纠结,那你不跟我也不跟来,要沾学霸运气嘻嘻!」
姜吟被逗笑,伸出手,「那给你多沾点。」
「好啊。」
吴知瑶也不客气地握住。
钟山中学一贯传统,高考前两天,全体高三生放假,回家静默自习,休整作息,确保精神饱满。
铃响后,高中最后一节课结束。
老张直起身,笑着说同学们下课,班里同学也热情地回了句老师再见!
接着,老张欢喜高声:「高三—— 」
「再见!!!」 全班同学默契回应。
声浪起伏。
真到结课这一刻,姜吟眼圈忍不住有些发热,眸前水雾瀰漫。
有如释负重的松弛,也觉得感伤,怅然若失。
第21章 .夜皇后
橙辉暮色里。
四人相错而行, 身后的影子缓缓拉长直到发顶,如他们的高中生话,看似漫长的进度条, 悄然间缓缓推至尾部,片尾曲悠扬而起。
即将迎来谢幕。
这一千零九十五天,从繁枝蝉鸣的盛夏开始,也在这个热风叶茂的夏末结束。
走到校门口, 吴知瑶笑嘻嘻地说:「滴!祝我们高中体验卡结束!」
说完她还没乐几秒,接着又赖唧唧地抱着姜吟,苦着脸呜声说不想分开。
「这体验卡能续费吗?!!」
姜吟哭笑不得, 抬手回抱她, 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不会分开的, 你加油考试, 我们大学见好不好?」
她不情不愿抬起头, 「那你不能失约。」
「不失约。」
「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姜吟弯眉笑起, 拉住吴知瑶的手, 语气坚定, 「当然了,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赵成溪虽然也觉得不舍, 但没吴知瑶那么外放, 故意清咳,说吴知瑶要不要矫情,又不是生离死别!
吴知瑶不服:「你才矫情!你才生离死别!呸呸呸!我是捨不得我家吟吟好吗!」
说着她还在旁边的树干上敲了三下, 迷信驱晦气。
「哦, 合着我这队友就用完就丢呗?」
「……」
吴知瑶努力憋笑, 故意呛他, 「也就……勉勉强强能留下吧。」
姜吟看着他们逗嘴,心头被愉悦覆延,嘴角不自觉抿起笑意。
虽然他俩凑在一起说不上三句就开始斗嘴,但她看得出来,他们都拿彼此当朋友。
此刻,她觉得高中这三年不能再圆满了。
有梦想,有朋友,还有喜欢的人。
目光最后落在长修而立的少年身上,眼光流转,她唇边笑意渐深,软声染笑。
「沈时斜,高考加油。」
沈时斜垂眼,对上她含笑清透的眸子,薄唇微撩起几分弧度。
「高考加油。」
*
六月七日,高考日。
碧空如洗,暑气都比平日减半,沿路护送的警察,红幅彩旗,一切都在为这场考试保驾护航。
考场就在钟山中学,离校前已经踩过点,姜吟拿着透明笔袋直奔考场,熟悉的学校,熟悉的教室,一切都让人安心。
想到沈时斜就旁边考场,她心里更觉得踏实。
上午九点钟,第一场考试的卷子发下来,高考正式拉开帷幕,前期准备充分,姜吟考得很顺利,接下来的几场依旧如此。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钟,铃响交卷,高压紧绷的三年终于写下句号。
姜吟走出考场,朝校门口走去,看着门口拥挤张望的人群,擦肩奔跑欢唿着解放的同学,远处落日熔金,橘光染透天际。
她缓缓勾起唇角,如释负重地笑了。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
她以为迎接她的是充满期待的明天。
却没想到——意外来临。
回家的路上,姜吟坐在副驾驶,时不时看向正在开车的姜东明,他脸上表情凝重,叫她莫名惴惴不安,双膝上的手缓缓攥紧成拳。
想起刚刚在考场门口,他严肃异常地说先回家,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越想越不对,心里涌出股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间那些不易察觉却在心里暗自萌芽的担忧,随之迅速破土,疯长成参天大树,树根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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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绿灯间隙,姜吟忍不住开口,问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东明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回家再说。
以前跟姜东明单独相处时,姜吟只觉得手足无措,在他强势气息下难以喘息,而此时此刻,她竟觉得他老了,那种疲态并非两鬓白,深皱旧斑,而是那双强势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无措和无奈。
推开车门下来,从地下车库到家里这段路,不过几分钟,可姜吟却觉得很漫长,也很艰难,明明是平滑水泥路,她却觉得满是荆棘藤蔓,寸步难行。
看着半敞的大门,她在门口站了好久,楼道白炽灯投下,眼皮生出好一阵刺痛,酸胀得想流泪。
心里慌乱不已,根本不敢迈出进门这一步。
她总觉得,这一脚踏进去,等着她的将是难以接受的颠覆。
宽敞的客厅,天花板上木质镂空细纹顶灯光线依旧暖,陈芳菁和姜东明坐在红木沙发上,一切如旧,一如既往的温馨。
可是桌上的东西却异常突兀,刺破这一刻的平和假象,6k纸那般大小的袋子,隐隐绰绰露出里面的片子。
白色袋子上「洲城人民医院」几个大字,更是叫人觉得无比刺眼。
姜吟脚步虚浮地走到沙发前,手撑着扶手坐下,目光从白色袋子上挪开,落在他们身上,眼睛酸到鼻腔塞住,嗓音哽到低哑。
「爸……妈,你、你们……是生病了吗?」
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陈芳菁眼睛泛红,有些不忍开口。
良久,她才哽咽着说:「吟吟,这件事我跟你爸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最终我们选择先瞒着你,高考后再告诉你。」
「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妈妈觉得胸口不舒服,后来就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是胃有了点毛病。」
姜吟有印象,她记得之前有次回家的路上,陈芳菁突然觉得不舒服,手指一下下顺着食管那块,说胸口很闷,像塞住了似的。
但那会妈妈说可能是吃多了难受,姜吟便没多想,没想到……
「那、那严重吗?」 姜吟紧张地问,声调提高,尾音发颤。
不仅是陈芳菁之前的偶尔不适,其实这段时间有太多的不对劲,姜东明的突然转变,还有妈妈的欲言又止,包括还有几次,妈妈突然周末说单位有事要加班。
一切明明都有预兆,但她都没多想,更没跟生病联繫起来。
她以为他们可能吵架了,也相信姜东明被说通才转变,以为陈芳菁因为照顾她让工作受到了影响,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
看着姜吟通红的眼睛,陈芳菁心里也不好受,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姜东明心酸得低嘆口气,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握住她颤抖的手,不让她再说下去。
「我带你妈妈去做过加强ct了,胃上有个小瘤子,需要动手术切掉。」
听到这话,姜吟脑中哐当一声,狠狠咬住下唇,眼泪勐地涌了上来,心脏勐地坠入谷底。
她哽咽着追问,嗓子哑透,「那……那会、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有生命危险对吗?」
「肿瘤是良性的对吗?是不是啊?爸爸!」
见姜东明不说话,姜吟心里的不安疯狂蔓延,如带细小刀片的藤蔓,紧紧缠绕裹住心脏,刺痛难耐。
她鼻腔像塞了块湿重的棉花,闷得难受,手撑在桌沿,「爸!你说话啊爸!」
「到底、到底严不严重啊!」
姜东明侧脸,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眼里也布满血丝,「目前还无法确诊,要手术后做病理检查,才能确定肿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一瞬间,姜吟如坠冰窖,浑身冰冷,耳鼓都开始轰鸣。
如果是恶性的话,那要怎么办?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无法接受。
手臂撑不稳,勐晃了一下。
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是什么意思?爸爸你不是说做加强ct了吗?怎么会无法确定呢……」
姜吟哭着站起身,头重脚轻地走过去,伸手拉住陈芳菁的胳膊,想拽她起来,哽咽着哭喊,「一、一定是误诊了!」
「妈妈你、你怎么会生病呢,怎么会……怎么会长了瘤子呢?一定是误诊了!」
陈芳菁心酸得很不是滋味,站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颤着手拍着她后背,想安慰安慰女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面对未知的结果,说什么都是哄骗。
没人能预料结果到底是好是坏。
「怎么会……无、无法判断呢……」
她任由眼泪往下掉,泪眼破碎地看着陈芳菁,嗓音哽塞地问,「那……那是癌症吗?」
陈芳菁张了张唇,很想说不是,但终究无法说出自欺欺人的话。
姜吟崩溃大哭,抬手搂紧陈芳菁,脸颊埋在妈妈怀里,眼泪不要命地往外涌,从她记事起,妈妈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管大小事,妈妈从未缺席。
突然之间得知陈芳菁生病了,还是癌症,情况还无法判断。
她根本无法接受!更难以置信!
等姜吟哭够了,冷静了些后,姜东明才把他们的打算说了出来。
「吟吟,今天你高考结束了,虽然还没成年,但也算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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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的事情,爸妈不想瞒你,更不能瞒着你,在你高考前,我们就联繫好了京市的医院,准备在你高考后直接过去。」
姜吟扣着虎口,鼻音浓重地问,「是、是去……动手术吗?」
「对。」
她张了张唇,「为、为什么要去京市?」
姜东明有些为难,看着女儿惨白的脸,终是没忍心说实话,「去京市能尽早动手术,洲城这边床位不够……」 他勉强挤出一份笑,故作轻松,「京市有全国最好的医疗资源,去那边手术,术后恢復地会更好。」
姜吟垂眸苦笑,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如银针滑落,刺在心尖。
洲城床位不够?
去京市可以早点动手术?
如果只是简单的小手术,哪里需要去京市,又哪会需要最好的医生和资源呢?
她怎么会信!
况且京市又怎么会比洲城更好约入院时间,她知道这是个善意的谎言,也明白是妈妈的手术比较复杂,去京市把握更大。
姜吟闭了闭眼,勐吸了下鼻子,手背擦了擦眼泪,没拆穿爸妈的善意谎言,只是问了句。
「那我跟着一起去可以吗?」
陈芳菁摸摸她的脑袋,把女儿搂在怀里,哽咽着点头,「好,陪妈妈一起去。」
因为早就已经联繫好京市那边的医院,动身去京市那边的时间,很快便敲定下来,就在6月 20日。
去到京市那边,需要重新检查会诊,确定手术方案,自然越早越好。
临行前一天,姜吟藉口要跟同学告别,一大早就出门了。
但她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也没有同学聚会,而是打车去了释禅寺,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只要诚心,都会如愿。
释禅寺依山而建,层峦叠嶂间,万层台阶蜿蜒而上。
怕菩萨觉得她心不诚,姜吟没坐缆车,一步一拜地拾阶而上,双手合十,每走一步便在心里求一遍。
保佑妈妈平安,手术顺利。
清晨鸟鸣时来,等姜吟走到佛殿门前时,太阳已开始西落,她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在殿门前整理仪容。
宝鼎香浮,耳畔瀰瀰唱经声,一步一踏,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来到正殿前,去香炉侧领了香。
姜吟左手持香,右手持烛,点燃香炷,双手握香朝大殿拜了三拜,顺时针四方各三拜,边拜边在心里虔诚默念着心愿。
一圈拜完,这才把香炷放进香炉中。
正殿内,正中间供奉着一尊高大的汉白玉观音菩萨坐像,金粉点缀,立在塔瓣之上,肃穆庄严。
姜吟走进大殿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空手心拜菩萨。
在此之前,她如同天下所有人那般,有很多心愿,告白成功,高考如愿,变美变瘦……很多很多。
但此时,跪在正殿内,面对菩萨而拜。
姜吟内心万般清净,她只有唯一的心愿,那就是陈芳菁能健康。
她一遍遍在心里重复。
希望观音菩萨能保佑妈妈手术顺利,肿瘤良性,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若如愿,她此生再无别愿。
再无强求了。
第22章 .罗浮宫
洲城初夏的第一场雨, 没有预料中的闷热,反而带着几分凉意,风爽雨柔。
竹叶上积攒的雨滴摇摇晃晃而坠, 滴答坠入潭水,盪开细密涟漪。
微风顺着落地窗缝滑入,拂过木质桌面,青瓷白瓶里的郁金香摇摇曳曳, 茶盏里的水也浮起波纹。
姜吟从座位上起身,伸出手跟对面的男人握手,「梁先生, 合作愉快。」
梁尘单手扣上西装外扣, 伸手礼貌回握下她的指尖。
「合作愉快,姜小姐。」
目光落在眼前的女人, 身着浅绿色西装和宽折长裙, 内搭深绿色丝质衬衣, 乌润长发垂在身后, 很简单的中分。
他嘴角微微一勾, 并未多言。
只是起身往外走时, 余光掠过落地玻璃上挂着的书法字,让他脚步一顿。
姜吟察觉到他的目光, 顺着看过去, 「梁先生,您喜欢那幅字?」
「还不错,这是姜小姐写的?」
「不是, 是我朋友写的。」
梁尘来了兴致, 微侧身望着狂野流畅的行书, 敛着眉心, 很认真地瞧,「我很喜欢姜小姐朋友的字,改天可否引荐?」
姜吟笑了下,「我问过她后,给您答覆。」
「好。」 他挑眉,对姜吟的回答有点意外,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他早就听说姜吟的不同,很有商业头脑,很聪明,身处铜臭中却保留本真,不趋炎附势。
送走梁尘后,姜吟朝屋内走去。
她推开拉开落地玻璃门,脱下西装外套,叠好放在一旁的藤编矮凳,拿起桌上的小食盒,走到鸟笼前,并腿坐下。
深棕色竹编鸟笼,底座精细雕刻,顶部嵌着两颗琉璃珠,一颗透蓝色,另一颗跟小鸟嘴巴颜色相配,是很暖的橘色。
这只珍珠鸟是前些年姜吟去释禅寺时,在佛殿后院通往湖心亭的连廊上捡到的,她问了寺内的僧侣,都不是这小傢伙的主人。
不捨得将它扔在那里,又觉得在释禅寺捡到格外有缘,便将它带了回来。
那会儿它受伤,奄奄一息,瘦瘦小小,现在却贪吃得胖成小球。
姜吟伸手点了下它脑袋,抿唇笑说:「小竹,该减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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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让小竹减肥,你还给人家餵吃的。」
吴知瑶进来时就听到姜吟在说小竹胖,没忍住打趣她,脱下鞋子走进来,满脸笑意地坐下,「呜呜小宝贝好久没见了,姨姨贴贴!」
姜吟轻柔笑笑,把小食盒放在一旁,「怎么突然过来了?」
吴知瑶捧着小竹,在它背上揉着,低头亲了亲它浅褐色小腮红,「这不是知道咱们姜老闆签大合同了嘛,过来庆功啊!」
她努努下巴,「香槟都带了!」
姜吟歪身一看,门口凌乱堆着的外衣旁,歪倒着一瓶噗着气泡的香槟,细小绵密。
像是怕小竹吃醋似的,吴知瑶又亲一口,「当然啦,姨姨也想小竹啦!」
姜吟手撑着桌子站起身,「饿吗?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饿饿饿,想吃茶泡饭!」 吴知瑶捧着小竹站起来,嘻嘻笑地跟着她往外走,「麻烦姜老闆赏我跟小竹饭吃啦。」
这话逗笑姜吟,右侧颊边酒窝浅浅盈起。
她眉眼弯着,手指别过滑落的髮丝,穿上鞋往外走,「说得像我哪顿不管似的。」
大三那年,姜吟申请了学生贷款,外加之前奖学金和参加商赛的奖金,从京市回洲城租下了这家民宿,硬装软装摺腾了大半年。
一楼做茶室,二楼做民宿。
茶宿经营也非一帆风顺,起初生意惨澹,险些把钱都赔进去,好在后来在某综艺节目录制筛选中脱颖而出,播出后热度飙升,客流也跟着勐增。
如今,姜吟的清竺已在洲城民宿中拔得头筹。
吴知瑶端起酒杯,「叮」一声碰杯,清脆悦耳,「庆祝我们吟吟顺利签约!」
「谢谢知瑶。」
吴知瑶抿了口酒,拿起勺子挖着三文鱼茶泡饭吃,鼓着腮说:「之前听你说要合作的是梁家的观澜雅院,我还惊了好一阵。」
姜吟捏着筷子的手一顿,不过几秒,復又夹起煎得金黄的三文鱼,咬掉小口。
她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观澜雅院会主动抛橄榄枝。」
她们高中那会儿观澜雅院是为数不多的茶室,又主打禅意和东方美学,背后有梁家撑着也不怕无人问津,更何况梁家怎么会缺人脉和热度。
到如今,观澜雅院已经是茶室里的月中折桂。
吴知瑶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就是听到观澜雅院,忽然就想起咱们高中那会儿,谁想到这一眨眼八年过去了。」
「哎,果然相遇就是为了离别。」
这些年忙忙碌碌,姜吟把生活塞满得不留缝隙,她很少想到过去,听吴知瑶忽然提起,她心里突然泛闷,却不知这股闷到底为何。
是觉得遗憾,还是其他,无从考究,她也不想考究。
吴知瑶摇摇头,「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了。」
「今天这么大好事发生,咱们专心庆祝,」 她一顿,又问,「哎对了,未眠真不来啦?」
姜吟点头,说她出差延长了,回不来。
忽然想起下午梁尘的话,她说:「下午梁先生走之前看中了未眠的字,还说想认识她。」
「啊?」 吴知瑶震惊不已,「真假?他是看中字还是人?」
「不知道,所以我没应下,等未眠回来问过她再说。」
论生意伙伴,姜吟觉得他是绝佳选择,可若论其他,她有些拿捏不定。
梁尘说话行事礼貌得体,却给人一种滑腔城府深的感觉,是那种无论怎么相处,你也只会看到那副皮囊,永远探不到内里。
那晚姜吟和吴知瑶两人又喝香槟又喝茶,把酒言欢。
两人酒后不好开车,便直接在茶宿住下了,是姜吟给自己留的一间房,清竺在城郊,位置偏,她经常忙到半夜不好回家,便留了间作临时休息。
吃过晚饭,吴知瑶在浴室洗澡。
姜吟在院子里给陈芳菁打电话,说今晚跟知瑶喝了点酒,就不回家了。
陈芳菁笑着说让她们两个好好放松,说有姜东明陪着,不用担心。
当年陈芳菁被确诊为原位癌,好在手术后病理结果是良性,术后只需好好调养,不用长期服药,几乎不会有復发的危险。
后来主刀医生说陈芳菁很幸运,病情发现及时,若再拖一段时间,就算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
听到这话,看到良性病理结果,姜吟瞬间哭了出来,是惴惴不安终于松弛下来,如释负重地哭,除了哭,没有任何情绪可以表达那股来自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那时她双手合十,在心里一遍遍感谢菩萨保佑。
而此时看着眼前茂密翠青的竹林,姜吟深唿了口气,淡淡的酒意在空气中飘开,与竹林那股清新的味道融合,让人闻着很放松惬意。
那股天塌般的绝望也已退去远离很久。
风清夜静。
她嘴角缓缓勾起。
*
清竺这次和观澜雅院合作引起不小轰动,梁家在娱乐餐饮这块一直坐头把交椅,合作方向来来头不小,这冷不丁跟一网红茶宿合作,各种言论纷纷。
当初因综艺节目走红,姜吟便给清竺註册了官方微博,网上的言论看了不少,但也都没放在心上,一笑置之后,便忙于这次合作案。
软装设计图出来以后,他们约在了梁家的昼尘集团。
梁尘看着淡定的姜吟,笑了下说,「姜小姐,看来网上言论并没有影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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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关掉投影,单手合上笔记本,「梁先生不也是如此吗?」
网上那些言论无非就是攀龙附凤,靠漂亮脸蛋上位,茶系白花空有皮相而已,能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放在高中那会,或许她会被铺天言论影响,但经歷这么多,她早以不是那时的小姑娘了。
梁尘身子往后一靠,双手交扣一握,低笑出声,轻声说了句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有人惦记不忘了。
他声音太小,姜吟又隔了段距离,并没听清梁尘说了什么,「梁先生,您说什么?」
梁尘松手站起身,修长手指扣上扣子,「中午一起吃个饭?」
「不……」 她话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
姜吟话音渐止,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抱歉地看着梁尘,「抱歉梁先生,我接个电话。」
「请便。」
姜吟拿着手机,微颔首后走出会议室,来到外面走廊,面前是一片宽大的落地玻璃,映着她纤瘦的身影,深蓝浅红条纹三角领衬得她身上的白色雪纺裙亮眼了些,领口露出精巧锁骨,挂着几丝细柔髮丝,阳光下微亮。
她接通了电话,是姜东明打来的。
「小吟,在忙吗?」
「不忙,爸您找我什么事?」
姜东明笑了下,语气温和,还带着几分试探,「是这样,前两天爸跟以前的老同事吃了个饭,你其中有个叔叔的儿子最近调回洲城,工作不错,爸看着长相也不错,就来问问你想不想见,要是不想见,爸就给……」
没等姜东明说完,姜吟就应了下来,「好的爸,您约吧,我见。」
「……」 姜东明愣了下,语气有些急,「小吟你千万别为难,爸不逼你。」
姜吟轻笑了声,「爸,我真不为难,您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哎,哎……好。」
陈芳菁生病后,姜东明转变很多,或许是这打击太大,让他豁然想通,没什么功成名就,面子里子能比得上一家团圆健康重要。
后来这么多年,他脾气行事都改了很多,为了更好照顾陈芳菁,工作也调了回来,在姜吟的事上,他也学会了放手和尊重,有时候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姜吟挂断电话,一转身就看到靠在门口的梁尘,鼻骨上架着刚刚还没有的金丝边眼镜,手指尖夹着一根未燃的雪茄,轻轻转着,颇有几分斯文败类。
梁尘直起身,「相亲?」
「嗯。」
「家里人介绍?」
姜吟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他会八卦,「是的。」
「哦……」 他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
「……」
梁尘这样的人,吃顿饭必然万分讲究,排场极大,姜吟光想就觉得不自在,婉言下午还要跟软装设计师沟通,就不便一起吃午餐了。
梁尘也没强求,叫来秘书,交代他送姜吟回去。
姜吟不好再推脱,便应了下来,「谢谢梁先生。」
梁尘两指把玩着雪茄,转悠几下,递到嘴边咬住,单手划开火机点燃,裊裊薄雾在唇边飘开。
雾气飘淡间,他微眯着眼,看着逐渐走远的女人。
解锁手机,翻出通讯录,拨出一通电话,抽过烟的嗓音微哑,混着颗粒感,添油加醋地夸大事实。
「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吟要去相亲了,看起来很乐意。」
「哦,对了,这还没见就很满意对方。」
第23章 .恰恰恰
说起相亲, 这应该是姜吟正儿八经答应的第一次,不过之前倒也被动「相亲」了几次,体验感极差。
两年前, 综艺节目游走客栈播出后,爆红的除了清竺,还有茶宿里出镜几分钟的姜吟,后来热搜词条里忽地挤进一个#清竺美姜#。
没两天, 连「美姜」超话都创建了。
来清竺的人,除了明星粉丝来打卡,还有不少打着住店名号来见姜吟的人, 自然男性居多, 那会店里员工不多,不少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也算被动见了男人万象, 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择偶观。
抱有目的来的人实在太多, 姜吟紧急招了员工后隐身幕后, 踏破门槛的势头这才渐渐消止。
姜吟看着姜东明发来的照片, 长得倒是蛮斯文。
「吟吟姐, 男朋友啊?」
姜吟抬头,正好对上买妮可八卦的目光, 食指搭上锁屏键暗灭屏幕, 抬手接过她送过来的热茶,热雾飘摇四溢。
「不是男朋友,还没见面的相亲对象。」
买妮可惊讶极了, 嘴巴张成个小圈, 手扶着桌子坐在垫子上, 「吟吟姐, 你去相亲啊?不不不,我是想说你还需要相亲啊?」
清竺刚开业没多久,买妮可就应聘做了前台,现在也成了小经理,当初踏破铁鞋来见姜吟真容的场面,她可是见证第一人,自然惊讶吟吟姐这样的颜值,竟然还要靠相亲找男朋友,这追的人应该排到法国才对呀!
姜吟端起茶杯喝了小口,很轻一笑,「家里人介绍的,就去见见。」
「哦,原来如此啊。」 她就说嘛,吟吟姐这颜值,根本不需要靠相亲解决恋爱问题。
买妮可手托腮,忍不住八卦,「那吟吟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要是有喜欢的人,干嘛还去相亲。
「不对,应该是吟吟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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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闻声唿吸轻微一窒,涂着浅桃色的手指闻之捏紧粗粝手感的杯子,若不是指腹勐地灼烫,她都要忽视掉心口这番不同以往的轻微波动。
她轻吐口气,故作轻松地柔和笑笑,「有过。」
「很久之前的事了。」
久到她已经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了,曾经那么清晰刻在心口的五官,竟然也在岁月流逝中逐渐变得模煳。
「啊?那吟吟姐你们在一起了嘛?你喜欢的人一定也很帅吧?美女俊男呜呜脑补就好磕!」
买妮可痴笑的样子逗笑姜吟,心口那抹不舒都消散,说起过往,语气也轻快不少。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跟他没在一起。」
买妮可脸颊一丧,「啊?为什么啊……」
姜吟失笑,抬眸望着窗外的竹林,清脆浓郁,风吹簌簌,仿佛在林间看到了少年的身影,长身而立,依旧耀眼。
「喜欢未必要在一起。」
「为什么不呢?」 买妮可并不理解,「喜欢就追啊,如果是双向,那更要争取了,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
「如果我很喜欢,我一定直球出击!」
姜吟看着眼前活泼明媚,又斗志昂扬的买妮可,仿若看见多年前曾经鼓足勇气,想要试一试的自己,那是她前十七年唯一坚定要冒的险,可世事并非都能如愿,那份勇气和那场冒险都以不了了之收场。
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当初的那份勇气,也不再有非要得到的决心了。
缘起缘散,皆不强求。
或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姜东明牵线的那场相亲时间定在了周六,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离姜吟的茶宿有些远,她提早挺久开车出门,才在拥挤周末高峰中卡点赶到,也算未失礼貌。
不是小众咖啡厅,而是全国遍地眼熟的绿。
她站在厚重玻璃推门前,望了眼不远处的操作台,细白手指握住木质扶手,用力推开走进去。
据姜东明介绍,叔叔家儿子罗哲南,三十岁,国企it总监,礼貌斯文亲和,她以为他会选一家安静的店,小众点。
罗哲南看过姜吟照片,见到她进来,便起身热情招手。
立领polo衫,瘦腿裤,平底乐福鞋,这穿衣略显浮夸,本人也跟精修过的照片恍若两人,只有鼻樑上的那副眼镜跟照片里的斯文挂钩。
姜吟脚步微顿,想着不能以白诋青,谁不会p图呢,她偶尔拍照也会用美图。
只是看着他身上的立领polo衫,心口莫名有点怅然若失。
「姜吟吧,我是罗哲南,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给你点了tte,还有这加热的croissant。」
「……」
姜吟表情微僵,说了句谢谢,端起咖啡喝了小口。
「罗先生,您英语不错。」
罗哲南手指推了下眼睛,清嗓一笑,「听出来了?我从小就爱英语,自学的,没出过国。」
「……那您很有天分。」
罗哲南看照片时就对姜吟很满意,漂亮身材好,洲城本地人,事业好,家庭殷实,父母双高管,这见了真人更是落落大方,一头黑长直更是显得温柔至极,太适合做老婆了!
她不太喜欢这样刻意的中英夹杂,但本着礼貌态度,也并未面上显露,见他侃侃而谈,也不好意思泼冷水。
介绍完自我情况,罗哲南则开始发表对另一半的看法,且非常自来熟地称唿姜吟为「小吟」。
姜吟嘴角微抽,「罗先生,您还是称唿我全名吧。」
「哎呀不要这么生疏啊小吟。」
「……」
「小吟啊,在你茶宿拍的综艺节目我看过来,真的很漂亮啊,我也知道你挺有事业心,要是让你回归家庭也挺可惜的,也显得我太大男子主义,听叔叔说你最近还跟观澜雅院合作啦?」
「……是。」
罗哲南得到回应,继续滔滔不绝,「哦哦,那很棒呀,但是咱们要是在一起,以后结婚,必定是要回归家庭的,那你看我这工作,国企铁饭碗,五险一金,挺稳定的,工资也不低,要是放弃也挺可惜的对吧?」
听到这里,姜吟也听出了罗哲南的话外之音,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些男人并无差别,只是眼前的这位说话更会曲里拐弯而已。
从小不善言辞,沉默藏拙的姜吟,也在这些年经歷起伏挫折中长大了,如今的她也不像以前那样遇事只会哑口无言。
「罗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工作,我也觉得很不错,能进这家公司也实在不易,确实不能轻易放弃。但我的事业也是我一点一点努力得来的,同样来之不易,我不会因为它与你的相较有些不稳定,而自视它低一等,便可以轻易放弃。」
姜吟微微一笑,「我的事业心太重了,我们不太合适做情侣。」
罗哲南自以为这是你我心悦的双向选择,于是错愕在姜吟这段流畅的话里,久久不能回神。
而此刻眼神坚定,气场缓缓而升的姜吟,也与罗哲南所期望的温柔贤妻相差甚远。
他微微变了脸色,「你……不满意我?」
姜吟轻笑了下,「来之前满意。」
「……」
这话细品,便是,现在我不满意了。
这场热情开场的相亲,在侃侃热聊中冷场,落场颇有几分不欢而散。
罗哲南靠九年义务教育,七年高等教育培养的表面素质,才勉强压下当面翻脸,沉着嗓音问,「姜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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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看来他也不满意了。
姜吟嘴角微微一勾,想说这人其实也挺不错的,没什么细藏于褶的小心眼,喜恶都浮于表皮,散场前她在心里给了张好人卡。
「不用了罗先生,我开车来的,替我问叔叔好。」
「……会带到。」
姜吟奔赴相亲之宴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算太过默默,小喇叭买妮可知道又怎么会就此终止,更何况她也没特意嘱咐要守口。
于是她刚回到清竺,迎面瞧见等待吃瓜的八卦二将。
姜吟实在哭笑不得,脱下鞋子走进去,拿起小水壶给小竹添了点水,「未眠,你也是来八卦的?」
岑未眠撩一下波浪捲髮,小圈圈在阳光下碎金晃悠,「当然啦,这瓜不得不吃!」
「……」
接着姜吟友拿起小米要给小竹餵点,吴知瑶赶忙拦住,「我餵过啦嘻嘻。」
要说这清竺吸引吴知瑶的,除了茶泡饭,就是小竹这小傢伙了,橘嘴红腮,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要贴贴!
姜吟细白手指在吴知瑶额上点了下,「小竹都是被你餵胖的。」
「哼哼。」
姜吟见她们两个真的好奇,便把相亲的事简单说了下,听完之后这两人比她自己反应还大。
一口一个奇葩男,一口一个普信男,嘴上不饶人。
她手撑着下巴,柔柔灯光下,眉眼弯着笑,颊面梨涡盛出碎金,看着娇俏活泼的两人,笑意渐深。
岑未眠瞪她,「还笑呢,我俩这是为谁雄赳赳?」
姜吟笑着点头,「那……谢谢你们?」
岑未眠懒得理她,没良心的,端起温茶一口闷掉。
岑未眠是姜吟的大学同学,两人认识时已经大三,还是因为开这间茶宿想约一幅字才相识的,她们认识那会儿,姜吟就已经变了很多,她对姜吟的过去也一知半解,所以在她眼里,姜吟一直都是现在这般。
她也并未觉得姜吟冷静有据地回应普信男有什么难得。
但吴知瑶不同,她见过以前的姜吟,陪着度过过低谷,也见证着现在的姜吟,在为闺蜜气昂昂之余,心里竟莫名有种老母亲欣慰的感觉。
她抿抿唇,在桌下拉住姜吟的手,无言,但姜吟看懂了其中之意。
姜吟回握住她的手,柔柔勾唇笑着。
无声启唇,说着我没事。
她叫人重新添来壶茶,想起梁尘之前的话,便跟岑未眠提了一下。
岑未眠拧眉,「梁尘?他想认识我?」
「是那个梁家的梁尘吧?」
姜吟点头,「他是我的合作方,前段时间来签合同时看中了你的字,而且这次合作的茶宿,他也说要你的字。」
岑未眠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在腮颊微点,轻哼一声,自黑地说:「看中我的字?我这种三流写手,哪能入得了梁家大公子的眼吶。」
「不趟这趟浑水。」
「好,你不想见,我帮你回绝。」
姜吟早就猜到岑未眠会拒绝,所以当初梁尘提起时,她留了余地。
「谢谢美姜!」 岑未眠双指点在红唇边,啵了一口,还抛了个媚眼,十足的勾人。
吴知瑶手搓胳膊,勐一唿吸,搂住姜吟,倒在她肩膀上靠着,「咱们岑大书法家还真是媚力十足,我觉得梁尘要是见了真人,迷住他的就不是字,该是人了啊!」
岑未眠抬手就要打她,吴知瑶赶紧躲到姜吟身后,叽里哇啦喊着友人暴力啊!
姜吟被逗笑,肩膀微抖,手轻扶着吴知瑶的胳膊,另一只手拍着岑未眠的胳膊,「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小心磕到碰到。」
岑未眠哼一声,「看在吟吟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
吴知瑶搂着姜吟的细腰,紧紧环住,探出个脑袋,「真的?」
岑未眠没好气哼一声,出息。
「真的!」
*
陈芳菁病癒后,姜东明在梅汐湾买了栋别墅,城中静处,葱蔚洇润,住起来舒适惬意。
家里也请了住家阿姨,除了负责日常卫生,主要是给陈芳菁煮药膳,调理身体。
姜吟忙完回梅汐湾时已夜幕低垂,方兰旧开门见她回来,说怎么回来不打声招唿,没给她单独留饭。
「没事的方姨,我吃过晚饭了。」
方兰旧这才松口气,招唿她进来后,又急急忙忙跑去厨房,说给她切盘水果吃。
姜吟拦不住她,只好说谢谢方姨,便由着她去了。
她将包放在沙发上,推开落地玻璃门,看着半躺在懒人椅上的陈芳菁,笑着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人,「妈妈,看什么呢。」
陈芳菁一惊,回身看是姜吟,立马笑着起身,「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妈妈,打电话回来您跟方姨肯定要忙活,我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听到楼下声音,在书房忙事的姜东明也推门下来,见到姜吟又是一嘘寒问暖,姜吟哭笑不得,说自己真的吃过了,不用忙活。
姜东明这才渐止,想起前两天的相亲,面上有些尴尬,「吟吟啊,相亲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爸也不知道小罗是这性子,不喜欢就不处了,恋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我跟你妈都不急。」
「没事的爸,罗哲南的话也在些理,只是跟我性格不合。」
「慢慢碰,总归能遇到合适的,遇不到也没关系,自从你妈生病后,我也想开了,有些事强求不得,你只要过得开心,我跟你妈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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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菁握住姜吟的手,也笑着点头,「是啊,看你爸现在觉悟多高,你随自己心意来就好了,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
姜吟笑着说好,看着一家其乐融融,心里很满足。
其实这些年她对感情的事一直很淡,不是刻意在等谁,也非刻意迴避,只是遇不到有眼缘的人。
过了车马慢的时期,僕僕风尘中花时间慢慢心动也成了奢侈。
洲城划过芒种,梅子相继成熟,淡幽清香扑鼻。
清竺也应季上新了梅子茶泡饭和青梅酒。
姜吟拿了些梅子过来,银柄小刀切瓣去核,捏起几块放进微沸的茶壶中,落地门半开,微风阵阵掠过,拂起几分浅香。
髮丝被风吹乱,她拨弄捏起朝耳后一别,落在耳后的手指还未收回,一道男声便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清冽低磁,很熟悉,却带着有别以往的成熟。
「姜吟,好久不见。」
是俗套电视剧里的旧梗台词。
下一幕该是双目含泪的温情脉脉,亦或是怒目相对的剑拔弩张,似乎这样才能符合久别重逢的调性。
可惜,这些都没发生在他们身上。
姜吟闻声唿吸一缓,摸在后耳的手指微顿,粉唇也下意识抿紧,即便时隔多年,她对这个声音也熟悉万分。
他的名字清晰的出现在她脑中。
她抬眸望过去,沈时斜从青石小路走来,背后是郁郁葱翠的竹林,风吹竹叶轻晃,眼前茶屋裊裊升起,平添了几分朦胧。
一时间太过突然,她竟觉眼前这人是幻像。
可眼前这人却氲开茶雾,在她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他身着一件月牙白染淡青色衬衣,银扣间隙偏大,只解首扣便露出清晰锁骨,右胸前缝线口袋嵌着白底黑边的三角标志,跟那晚夜球时披在她身上的是同一品牌。
依旧宽松不立挺,却被他一身高挑撑出气场。
「姜吟。」
沈时斜又叫了她的名字,几步之遥驻足,足够她看清那双幽深如潭的双眸,依旧深邃,眼神却比十七岁的少年更坚定,也多了几分猜不透的神秘。
姜吟想起那日在梅汐湾的话,很难心动,没有眼缘,毫无疑问地被推翻了。
此时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往日平静如水的心口逐渐浮起波澜,很轻,却涟漪不断。
但她面上依旧淡然,退去年少的稚嫩,现在的姜吟能神态自若地藏起情绪。
姜吟轻唿口气,手撑着桌沿站起身,包间台沿高起,恰好能让她跟他平视而望,起身这几秒也足够她收拾好心情了。
她端出礼貌浅笑,略带疏离地回他的话。
「好久不见。」
她没有问沈时斜是如何找到这里,就算没有梁尘的关系,单凭沈家,想要调查她的事,轻而易举。
姜吟侧身,笑着说让他进来坐吧,给他指了下门庭,总不能让他直接跨上来。
她还记得这人娇气的很,大跨步上来,实在有损沈公子形象。
沈时斜颔首,从门庭而入,推开木质门,越过屏风是一副水墨画,是临摹的峭石新篁图,画中还有作者题字。
茂密的竹林立在左侧,竹子清秀挺立,淡墨山峦与竹林像接,浓淡相宜,疏密恰好。
门口是青竹,室内是竹画,看得出她很喜欢竹子。
沈时斜推门进来,在她对面坐下,面前是一杯满杯茶水,飘着热气。
「新煮的梅子茶,不知道你喝的惯吗?」
姜吟记得沈时斜不爱喝甜,这梅子茶涩中微甜,拿捏不住他会不会适应。
沈时斜端起茶盏喝了小口,勾唇笑了声,说味道还不错。
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淡蓝色长裙,配吊带棱纹线衣,纤细弯月的锁骨露出。
乌润黑髮垂在后肩,退去婴儿肥后,脸颊更显小巧,耳垂处缀着的圆润珍珠,更添几分韵味。
好像一切都没变,但似乎什么都变了。
姜吟细指拎起茶壶给他填满,翘睫微垂,月牙白眼影在阳光下泛起光点,粉唇抿出笑意,「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初因为陈芳菁生病外加学业繁忙,他们联繫逐渐淡了,后来沈时斜在港城大学只待了不过半年便出了国,八小时时差,黑白颠倒,渐渐便断了联繫。
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沈时斜腕骨搁在桌沿,指尖轻敲了下,掀起眼皮看着她,声音低沉悦耳,「不突然,是打算已久。」
「嗯。」
「我说过,事不过三。」
所以过了三,他便回来了。
姜吟有些微愣,疑惑地抬眸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解,什么事不过三。
沈时斜看着她眼中的迷茫,心口微微一闷,轻吐口气,挑唇轻笑了下,摇头说没事,不重要。
她有些纳闷,脑海中又浮起某个片段,还未等抓住,对面的人又缓缓出声,「这些年过得好吗?」
久别叙旧的开场白,本该挺好回答,不过是「好」和「不好」两个选择。
可她却觉得为难。
这些年面对旁人问起来,她挺干脆便说出个好,可偏偏面对他,说不出那个好,过往浮事蒙在心口,丝丝缕缕地泛着涩。
可终归不能倾诉,她理智尚存,胜过感性。
姜吟端起茶杯抿口茶,浅笑说:「挺好的,工作生活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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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骗人,北荟毕业,茶宿经营也算好,虽然这点在沈时斜面前,连沈家最末尾的产业都比不上,但对她来说,挺不错了。
「你呢?」 她故作礼尚往来,以示不是她私心想知道。
「也挺好。」
听着挺敷衍的,可他一向如此,没懒得不回应,都是沈公子给面子了。
话题在礼尚往来里中断。
这么多年没见,明明该有许多旧可以叙,可他们之间总瀰漫着淡淡地尴尬,不明显,却足以让人心口别扭。
良久后,沈时斜起头,挑起些话题。
断断续续说了些高中时的事,氛围再次冷淡下来。
高中那会,明明别人说十句,都见不到沈时斜回一句,如今他却格外健谈一般,在英国多年,经国外开放直接的氛围一薰陶,他也成了谈霏玉屑一列。
「听说前几天去相亲了?」
第24章 .雪布蕾
姜吟手指不动声色缩紧, 指腹贴合温烫盏壁,指尖微微弹开,她下意识抬眸, 粉唇轻启。
「你怎么会知道?」
沈时斜挑了下眉梢,薄唇微挑,但笑不语。
修长玉指捏起茶盏,浅抿了口。
见他这神情, 想到他跟梁尘的关系,姜吟顿时心下瞭然,语气稍显笃定, 「是梁先生告诉你的?」
「嗯。」
茶盏轻搁在油木桌面, 轻巧微响,腕骨搁靠边沿。
沈时斜指腹摩挲茶壁, 凝着她, 「见过后还满意吗?」
姜吟没想到梁尘会八卦到沈时斜这儿, 更讶然于沈时斜竟有这兴致来关心她的相亲对象。
想到此, 姜吟一时觉得好笑, 不过这笑配上她的话, 看在沈时斜眼里变了味。
「还可以,是我爸朋友的儿子, 条件挺好。」
她没有四处诋人的习惯, 这话也算是实话,确实是姜东明介绍的,还算知根, 工作学歷也确实不错, 放进相亲市场里, 那也是十足十的热门女婿选择。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微勾的唇角, 觉得有些刺目,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勉强下心中的不适。
明明可以就此掀过这个话题,可他偏要追问,「你喜欢他?」
「啊?」 姜吟抬眸望进他眼底。
「姜吟,你喜欢他吗?」 他眸光深厉,覆着坚持。
心口被他眼里的认真捏住,姜吟微微一窒,久违的紧张再次覆来。
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陷入掌心,细小刺痛感袭来,提醒着她要清醒一点。
姜吟摸不准沈时斜问这话是为何,是以老同学的关心,以八卦的心态,还是其他,她猜不透,也不能问个清楚再给出答案。
只能给出句模稜两可的话,既不负己,也能委婉表达她的态度。
「谈不上喜欢,但……愿意发展看看。」
半真半假的话,字字像一颗颗石子,接连掷进沈时斜的心里,闷响不断。
「……是吗?」
「看来是真的不错。」
*
这些年,洲城经济发展势如破竹,涨势过头,也愈渐饱和,除去早年占先机的几家独大,其他虾米小鱼很难冒出头,雨后春笋的年代早就过了。
梁家这些年涉足娱乐餐饮,尤其是在茶意会馆这块,可是说榨得渣都不剩,现在又跟清竺签下合作,茶宿这块也要插一脚。
这些年沈时斜甚少回来,毕业后进了英国的分公司,起初沈老爷子只当自己这孙子一时兴起,难得刚毕业就想着工作,没指望他做什么事业,只当给他练手。
谁知他倒是真勤勤恳恳,忙得分身乏术。
逢年过节,任凭老爷子电话打到爆,沈时斜也不回,不知在跟谁在较真。
催到后面老爷子都催乏了,懒得管,这人却转了性说要回来,明晃晃对着干似的,差点给老爷子气出心脏病。
亦木馆靠海而立,连垣层峦,水软山温,夜风吹来都混着海水的咸湿。
车停在门口,沈时斜推门下车,随手把钥匙扔给泊车员,抬眸看了眼隐在翠木之间的玻璃房。
沈时斜唇角淡扬,边给梁尘打电话,边朝里走着。
电话里笑他什么地儿都不放过,都得印上他梁尘的名字。
明面上是给沈时斜办的洗尘宴,但他这主人公还没来,里面热闹非凡,早就已经玩嗨了。
沈时斜推门进去,外套朝沙发上一丢,端酒抿一口,「这是给我办的?」
他身子朝后一靠,胳膊搭在扶手上,玉指捏着水晶杯晃了下,冰块脆响,「看来我不来也不影响这局热闹。」
梁尘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端着酒坐下,手指推了下金边眼镜,「不来?你可捨不得不来。」
场子虽热烈,但沈时斜这人走到哪都吸睛,不容忽视,三两成对地凑过来,狐朋狗友久别,麻将可以不搓,酒不能少。
沈时斜接过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闻声淡嗤。
「你就端着吧,你现在待的这包间,你那心上人来过。」
他手指微顿,脆响渐低,眼神凌厉扫过。
梁尘勾唇,叠腿撑膝,「怎么?不端了?」
「你那心上人还来过不止一次。」
耳朵尖的也听见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沈时斜这皮相不论是洲城还是港城的圈子,都遭各花各色的姑娘惦记,企图攀关系接近的不在少数,哪怕这些年他久居国外,也有不少曲里拐弯来打听的,劝都劝不回去,人姑娘可诚心,一句总要回来让人实在无法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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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这灯红酒绿一晃,片叶不沾,也叫人心生好奇,到底哪路神仙能收服的这尊佛。
难得听见苗头,好奇者不在少数。
「梁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沈时斜有情况了?心上人谁啊?」
沈时斜压下心头微动,掀起眼皮望过去,语气寡淡,「你挺勇啊,当着我面八我的卦?」
「……」
那人讪讪一笑,摸鼻心虚,扯胡话,「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淡嗤。
论平时,大伙见沈时斜黑脸也就噤声了,但今天氛围到这儿,又是他回国洗尘宴,胆子一个比一个大,更一个比一个「关心」他。
梁尘看着沈时斜铁青的脸,嘴角憋笑到抽搐,接收到淡淡警告的眼神,立马摊手,表示自己极其无辜。
他无辜?
混迹诡谲商场,手段狠厉,这般如鱼得水,无辜这俩字就跟他半点关系不沾。
「吟吟,我听赵成溪说沈时斜回国啦?」
赵成溪父母觉得他那三流大学挂不住面子,开学没几天就把人丢到国外去了,这些年吴知瑶跟他联繫虽不频繁,但也比逢年过节客套群发强太多。
这不刚得到消息,赵成溪就立马打电话过来,叽里哇啦控诉沈时斜回国都不说一声,害他落单。
这些年他们接连出国,联繫淡的淡,断的断,吴知瑶想着他们这种富家子弟,家里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在外逍遥快活,能捨得回来才怪。
没想到,这还真就不声不响回来了。
愣了几秒,姜吟才缓缓出声,语气听着还算正常,「嗯,是回国了。」
吴知瑶念叨几句好歹高中同学,当初玩的也不错,怎么不说一声,念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不对!」
「很不对!」 她调子拔高,「吟吟你别告诉我,你早就知道了!」
「不,你肯定知道了!你一点都不、惊、讶!!」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那是多久?」
姜吟沉默了几秒,说三天前知道的。
「啊!这还不久吗?你咋知道的啊吟吟?」
姜吟知道煳弄不过去,也瞒不下去,便实话实说,简单说了下沈时斜来找她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瞒着吴知瑶,实在是那天沈时斜来得太突然,他们之间氛围有些尴尬,后来他情绪也有些不对,在她拒绝了一起吃饭后,沈时斜更是周身气压变得低沉。
这不欢而散的见面,她实在不好说出口。
说完后,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姜吟以为电话挂断了,她还特意拿过一看,还在通话中。
「知瑶?你还在听吗?」 她微蹙眉,试探着问了下。
「在在在!」
吴知瑶就是被震惊了,有些回不过神,她原以为是姜吟有沈时斜的联繫方式,或者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的,比如梁尘说的啊之类的,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见面了!
还是沈时斜主动来找的姜吟!
「呃……吟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逗笑姜吟,她笑了声,「你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知瑶吸了口气,认真问,「吟吟,你不觉得沈时斜突然回来,还直接到清竺来找你很不对劲吗?他是谁啊?沈时斜哎?围着他的女人不要太多好不好,怎么就突然回国,还直接来找你了,我听赵成溪那话,明显就是沈时斜回国后先来找了你!」
姜吟闻声愣住,沉默了很久。
风一吹过,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波澜浮动。
她低唿口气,故作镇定地说:「我跟梁先生是合作伙伴,沈时斜……找过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吟吟!你可真是榆木脑袋!怪不得被人追也不知道开个窍!」
姜吟垂眸低笑,唇角的弧度有些孤寂苦涩。
哪里是不开窍,明明是开窍有些早,时机不对,最后连一枕槐安都算不上。
而她也着实厉害,藏了这么久,最亲近的人无一发觉。
连这份开窍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知瑶,我跟他……顶多就是高中同学,本就没可能的事,开窍做什么。」
她说的实在太淡定,语气听不出任何遗憾或是紧张期待,是全然置身事外的冷静叙事,听得吴知瑶心口燃气的小火苗都有熄灭势头。
吴知瑶不死心,「吟吟,你就真不想发展看看?我真觉得沈时斜对你有意思!」
其实也不全然因为沈时斜突然回国先跟姜吟见面,高中那会儿她就觉得他们还蛮般配,只是那会忙于学业,后来吟吟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沈时斜也出了国,她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姜吟看着最后一抹橙辉落下,她浸在昏暗夜色里,微风夹着潮意吹得心口潮闷,粉润指尖捏着腕间的白玉菩提,指腹滑过细润,掠过细痕,是镌刻的寺名。
时隔多年,再见到沈时斜,那股温澜潮生她无法忽视,更无法否认。
只是面对他,她已经没有当初那股非他不可了。
没了冲动,就是没那么喜欢,或许已经不喜欢了。
而那股心潮浮动不过是面对让她情窦初开的少年,延迟多年的余韵返潮罢了,没什么好深究,也没什么好强求。
「知瑶,以前我或许会吧。」
第25章 .斯佳丽
「但现在不会了, 错过了有可能的时间,回头再看,就喜欢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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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如此说, 在心里如此想,也更要如此做。
正直茶宿旺季,姜吟又忙于合作案,两头忙起来, 她几乎都要把沈时斜回国这件事抛之脑后。
更何况,上次她说想跟相亲对象发展看看,不管沈时斜是何态度, 他们之间也都没有后续了。
梁尘选择跟姜吟合作, 除了看中清竺的热度,更多地是看中了它的软装。
要求「雅竺」软装必须胜于蓝。
虽说软装不需要姜吟亲自动手, 但为了能让梁尘满意, 姜吟隔三差五就去跑去乔莹的工作室, 跟她一起沟通方案选品跑现场, 除此之外, 还要定期跟梁尘会议沟通。
一路忙下来, 竟比她当初筹备清竺更上心,也更累。
这天从现场回来, 刚越过屏风, 就听到前台热闹的聊天声。
姜吟无奈一笑,走过去看着台子后面凑在一起的几颗脑袋,抬手在檯面上敲了几下, 吓得几人一哆嗦。
买妮可更是条件反射地摆出礼貌微笑, 「欢迎来到清……」
「竺」字还没说完, 迎上姜吟目光, 她后背一紧,心虚地笑,「吟、吟吟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们在这摸鱼?」
「……」
「吟吟姐我们这不是摸鱼,我们这是被大单给砸晕了!」 买妮可扬高声调,以示自己不心虚。
其他几人也附和,说真的是大单!
姜吟没把他们的话当真,也知道他们不会真顾着摸鱼不待客,但还是顺着他们的话吻下去,「多大的单子?」
买妮可手扶着电脑扭了下,屏幕朝向姜吟,她抬手指了下金额,「吟吟姐,是真的大单,一来就沖了咱们最高额度的会员,要不是咱们上有封顶,这金主爸爸还要冲更多!」
姜吟顺着买妮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落在金额上顿了顿。
她眉心轻微一扬,说不惊讶是假的。
虽说清竺这几年热度一直不低,但茶室茶宿还是偏小众领域,她这也不是私人会员制,来得勤快的顾客也不过充个几千,一口气肯沖几万的确实不多。
细算起来,这还是今年第一个。
「客户资料调给我看一下。」
「哦,好。」 买妮可手搭在滑鼠上,熟练操作几下,点出客户资料。
边指给姜吟看,还边激动八卦,「吟吟姐,这个金主爸爸不仅出手阔绰,人还长得巨帅,气场贼强。」
姜吟视线定定落在「沈时斜」三个字上,目光微震,瞳孔微微睁大几分,扶着台面的指尖下意识收紧。
怎么会是他?
那天沈时斜走时的情绪分明是不悦,她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淡下去了。
任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得到沈时斜这样心高气傲的富家公子,从小被哄着捧着顺着而养娇了的脾气,能在她这里受了闷气,还能转头做出这样类似于示好的事情。
高中时他就说了,他从不问为什么,而至今她也没懂,那时哪来的好本事,让他接连问了两次。
如今回想,都觉得罕见。
而这种罕见,姜吟从未期盼会再次发生。
买妮可激动八卦的语气,在触及到姜吟微抿的唇角时渐渐缓止,「吟吟姐,你……你没事吧?」
姜吟闻声回神,闭了闭眼睛,低唿了口气,觉得心口那股惊讶消减,这才摇摇头说没事。
她垂头,从包里翻出手机,对着电脑屏幕上预留的手机号,在键盘上一个一个地输入,指尖在圆形绿色拨号键上顿了顿。
微移开,想着作罢,但又实在不懂沈时斜为何这么做。
姜吟抿紧唇,纠结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落下指尖,按住绿圆键拨出。
她将手机挪到耳边,说了句你们忙吧,便转身走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几人微愣,什么情况?难道吟吟姐觉得这人是冤大头,打电话让人来退卡??
但吟吟姐纠结半天,活似电话对面是活阎罗的表情,又不像真让人是简单的送钱金主爸爸,难道……另有隐情?
此时,刚刚被忽略的小高悠悠出声,「我都说了我之前在店里见过这个金主帅哥。」
「……?」
买妮可惊悚,瞪大眼,「你确定没做梦?」
小高欲哭无泪,举三指在脸侧,「我发誓!」
「就前段时间啊,他来找过吟吟姐,但那会儿店里正忙,我就没仔细看,但看他们两个的反应就像是旧相识,后来好像还是吟吟姐送他走的。」
「靠,大发!」
「这不是要追吟吟姐吧?」
「那这个追求者看起来比之前的都帅啊!也不像骗包养的小白脸!」
姜吟来到院子里,背后八卦的声音渐远。
走到竹林树荫下站着,阳光顺着晃动竹叶斑驳落下,在她手臂上落下碎金和深灰的虚影。
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浸出细汗,耳边嘟嘟嘟的拨话声,像小锤子轻敲在耳膜,微微发出颤音。
就在她以为没人接,准备挂断时,那边毫无预兆地接通。
「找我什么事?」
散漫悦耳的声音顺着滋滋电流落入耳中,稔熟的口吻像是早就知道她是谁。
姜吟咽了咽喉,「……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边传来低磁的笑音,还有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他似乎是从椅子上起身站起来,朝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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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沈时斜此时的动作神情,大约是垂下眼睫,嘴角微勾的轻笑,手单插口袋,靠着桌沿一侧,修长手指捏着手机附在耳边。
「姜吟,我知道是你。」
电流像是越过手机,直击她心口,酥麻感瀰漫。
可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姜吟眉心懊恼一蹙,总觉得自己像是闷头撞晕了的鱼,乖乖往渔夫撒下的网里钻,上岸了还自动往纸篓里蹦。
天真且蠢。
「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时斜手指在桌面敲了下,嗓音带笑,「你说呢?」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你以为……」 他故意顿了顿,像是有意磨人心口,「有几个人能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
处在沈时斜这个位置,想要他私人电话的人不计其数,可真能要到的又有几个,必定都在他通讯录里存着,而她这通电话,是他算准了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
这话明明说得很正经,可姜吟听着却觉得有几分暧昧,脸颊不由微微一热,她抬手背贴了下脸,不禁暗自生怨,这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
姜吟微移开手机,微鼓腮唿了几口气,赶走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冷静下来,她回味过个中意思,虽然觉得有些厚脸皮,但还是纳不住好奇,「所以你来充卡,就是让我给你打电话吗?」
问的时候明明只是好奇,可等待他回答的几秒里,她又忍不住小鹿乱撞,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期待。
明明清楚早已放下,也清楚没有以后。
可面对他时的心境,却一如既往地难以自控。
沈时斜单挑眉梢,惊讶又欣慰于她这忽然灵光的思路,不像高中那会儿又乖又呆,赵成溪只是嘴上开句玩笑,她都拿来当真。
他也没拐歪抹角,直截了当地应下,说是。
像是怕她又说些毁气氛的话,他接着补充,「也不全是,我刚回国需要找个地方谈事,我觉得你那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
「……」
她磨了下唇面,婉拒,「梁先生那里私密性更好。」
沈时斜轻笑一声,面不改色地扯谎,「我跟他是竞争关系,去他那儿谈生意不合适。」
姜吟张了张唇,想反驳,又实在觉得他这话没有可驳之处,虽然她跟梁尘认识也有月余,但他们很少谈论私事,更未曾说起过沈时斜,于是对他嘴里跟梁尘是竞争关系,她无处证实。
电话那边循循善诱,语气听起来不含私人情绪,「姜吟,抛开我们老同学关系,送上门的生意都不要,这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他语气里的公事公办让姜吟松了根弦,确实,送上门的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沉默几秒,她应下,「……好。」
他「啧」了一声,「怎么听着这么不情不愿?」
「千万别为难。」
这人还偏得寸进尺地叫人别为难。
听到他这顽劣的语气,姜吟有一瞬像是在跟十七岁的沈时斜对话,她嘴角蓦地一松,终于放松地低笑一声。
在心里重复,又像自我催眠。
既然已经放下,他只是公事公办带几分老同学照拂,有什么好为难呢。
「不为难。」
后来挂断电话,沈时斜看着通话记录上的十一位数字,眉眼不觉温柔下来,眼中更漫着笑意,嘴角挑起弧度。
阳光落在他身上,投落一地身影,微动的影子边角都嚣张地显露喜悦。
他似玉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轻敲,将她手机号存入通讯录,输入备註时,是他早就在心里想好的备註。
小福气。
手指浮在保存键上,顿几秒,又觉得还不够,指尖折返,在她名字最前面又添了一个字母a。
沈时斜这才心满地挑唇,点了保存。
拇指抵在屏幕上面的短白线,刚要按住推出,忽然想起什么。
两指按住手机两端的按键,「咔嚓」一声截图通话记录,返回主屏幕,在聊天软体里找到梁尘的头像,点开,将刚刚的截图发了过去。
沈时斜单扬眉梢,弧度难压得意,唇角浅一扬,指腹按灭屏幕,将手机往桌面一丢。
慢条斯理走到落地窗前。
垂眸俯瞰,此时此刻,看着枯燥重复的走马车流,他都觉得是罕见美景。
正在会议室开会的梁尘,看到桌面手机弹出消息框,他垂眸看去,是沈时斜发来的消息,还以为有什么正经事,他好暇以整地拿过手机划开一看。
新消息是图片提示。
没有多余的文字,就一张图。
第26章 .野莓子
梁尘点开图片, 看清上面的内容,直接气笑出声。
是一张通话记录的截图,备註打码, 但下面清晰地写着日期时间,以及「来电」二字,像是怕梁尘看不见似的,沈时斜还故意用亮黄色萤光笔圈了下。
实在是幼稚死了!
不过是前段时间说起姜吟, 梁尘故意刺激沈时斜,说自己有他心上人的电话,这人不屑嗤笑, 说不过是个电话, 他要是想要,还能是个难事?
梁尘也不是个善茬, 专往他心窝上戳, 手机边角敲在玻璃上, 「是不难。」
「可我手机里的号码, 是姜吟主动给我的。」
他还刻意重复了一遍, 「是她主动打给我, 我才存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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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沈时斜的表情可以说是铁青,唇线抿紧, 下颚紧绷, 看向他的视线又深又沉,冷哼一声后,说:「你以为我办不到?」
于是便有了这无声无响的较量, 萤光黄标註的通话记录往他微信里一发, 明晃晃在说, 能是什么难事!
真不愧是沈家娇贵顽劣小公子, 这嚣张劲儿,这些年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这么上心,倒是头一次。
梁尘手指重压在屏幕,给他回了六个点。
【……】
沈时斜看着这六个点心情极度好,还有闲心回復他。
【。】
*
沈时斜说要去清竺谈事情,也不是随口扯个藉口。
清竺位于城郊,周围树郁草葱,鸟啁风轻很惬意,周围配套设施也挺齐全,唯独离市中心稍远,来迴路程折腾得人额头闷汗。
这些年沈时斜虽没回国,但都知道这小公子不是草包,是有真本事,国外公司管得风生水起,对他那从小金娇玉贵,顽劣恣意的性子,自然更是耳闻。
回来后也没急着去港城管亦石地产,反而是来洲城接手这边的greeny,任谁都觉得是小沈总看不惯greeny自意自满,不知改进,一回国就整顿来了。
greeny是沈家早些年投的一家商业酒店,仗着沈家钱多名气大,奢贵路线一路高起,在洲城是响噹噹名号,这些年虽然业绩下滑,但也算说得过去,放在沈家一众业务里不起眼的很,上面没指名道姓地批评,便惯得一众高层安于现状。
于是这来城郊谈事,放在greeny高层眼里便成了鸿门宴,给个下马威让他们掂量掂量自个几斤几两。
他们在指引下推开茶间门,沈时斜早就等在了里面。
一件白色丝质衬衫,垂坠感十足,肌肉线条被布料细緻描摹,微开领口露出小片锁骨。
腕骨轻扬,茶盏贴着薄唇,闲散抿一口。
跟他们的狼狈对比鲜明。
「小沈总,您怎么……来这么早。」 其中一人擦干额间汗,讪讪开口。
沈时斜将茶盏搁在桌上,掀起薄白眼皮,目光落在门口他们身上,语气淡淡,「挺缺乏锻鍊。」
「……呵呵,小沈总说的是。」
他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坐吧。」
「哎……」
明明沈时斜语气挺正常,话也不多,只是偶尔点那么一两句,也叫greeny几人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临走前,其中一人本着缓和气氛的想法,尬笑着说小沈总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眼光品味真是不错,刚回国就能找到这般世外桃源,景好,茶也香。
这话落,气氛蓦地一静,冷得跟要结霜似的。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缓和气氛时,对面的小沈总忽然勾了下唇。
沈时斜抬眸,眼中凌厉缓和几分,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寡淡,尾音带上几分柔和,淡淡「嗯」了声。
「……?」
greeny两人大眼瞪小眼,这是马屁拍到点上了?
沈时斜回国后,五光十色的聚会雨后春笋般的冒,七八个电话追着他打,喊他来参加,他懒懒应,等真到那天了也见不着人,这段时间他真去的场子还真没几个,圈里不少人纳闷沈时斜这是在国外灯红酒绿混的人吗。
几人后来听说沈时斜忙着公司正经上班,更惊得目瞪口呆,这懒娇少爷啥时候这么爱岗敬业了?
他这份正经不仅惊了国内这群狐朋狗友,也惊动了远在港城赏花遛鸟的沈老爷子,电话追过来问自家小孙子受没受刺激。
沈时斜「啧」了声,「老爷子,你盼不盼我点好?」
「我混的时候你说我二世祖,我这努力工作,你觉得我受刺激?」
老爷子被沈时斜气得一噎,「……抽空滚回来吃饭!」
沈时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淡笑一句为老不尊。
他手指摩挲着手机边框,目光落在暗掉的屏幕上,嘴边的笑意渐渐缓下,手插进口袋,抬眸看着窗外林立高楼。
这段时间沈时斜的「反常」惊动到了港城,也没惊动姜吟半分,这几次去清竺,没有一次碰见姜吟在那儿。
姜吟这段时间确实忙,但也有几分故意想躲着沈时斜的意思,整天跟乔莹一块耗在现场。
乔莹摆好青石底老油灯,插好插头调试亮度。
她拍拍手,往后退几步看整体效果,「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吧?」
姜吟也瞧着好看,琢磨着要不要在清竺也放一盏,还没想好哪里适合摆,乔莹忽然凑过来,纳闷地看着她,「最近店里不忙吗?」
「……忙啊,怎么了吗?」
「忙你还整天往我这里跑,上次装修你自己的店,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姜吟被打量得有些心虚,「呃……以前要自己做宣发,现在有梁先生,我也有空些。」
乔莹跟姜吟认识也有几年了,虽关系不是很亲密,但也是兴味相投的朋友,对她也有几分了解,「不对,肯定有猫腻,」
她忽然问,「你不会是来这里躲人的吧?」
「……」
乔莹瞪大眼,「还真是啊?」
姜吟尴尬一笑,手抚了下耳边的碎发,指尖在碰到耳后皮肤时微颤了下,她连忙收紧手指,垂在身侧。
「没有……这次跟梁先生合作挺多人关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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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别跟我说这些官方话,我不信你是别人关注多,你就改变自己行事的人。」
姜吟失笑,无奈地看着乔莹,「不算故意躲,只是高中同学回来,不知道怎么相处。」
乔莹做软装也算上层底层圈子混了个遍,什么情场商场没见过,一眼就瞧出姜吟嘴里说的这高中同学不简单。
「男生?初恋?」
姜吟唿吸一紧,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低吐口气后摇摇头,「不是初恋,没在一起过。」
「那就是喜欢过。」
她的沉默在乔莹眼里便是默认。
「既然喜欢过,或者有过好感,那他回来了,那你躲什么啊,相处相处呗,久别重逢又是同学,爱情火花噗一下不就冒出来了!」
一瞬沉默。
忽然不知如何接话,顿在喉间的话,缓升缓降,哽得心口发涩,若真如她想的那般,对沈时斜毫无想法,又躲什么呢。
再说了,沈时斜不都说了吗,是公事,又顾老同学情面。
大大方方相处,坦然叙旧,不是很好吗?
可到真要完全坦然,她还是做不到。
乔莹后来又八卦问那个男生帅不帅,高不高,做什么的啊。
姜吟思绪很乱,心不在焉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几句。
自那天被乔莹那么一问,她没由来得觉得心虚,尤其是知道沈时斜真去谈生意了。
这些天买妮可他们在群里刷屏,跟汇报演出似的,绘声绘色,说金主帅哥什时候来的,一身贵气,衣服都不带重样,还说来找他的人如何做小伏低,金主帅哥气场好绝啊,小白脸形象几天间彻底被抹去。
姜吟低嘆口气,将手机搁在玻璃方几上,抱膝躬身,抬手轻碰了碰小竹的脑袋,「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小竹啾啾叫了几声,橘红小尖嘴在她指侧啄了一下。
她笑了下,把这算做回应,说你也觉得我过分啊。
小竹又戳她,这次是两下。
姜吟眼尾弯下,抿唇笑起来,颊面梨涡浅浅投下小片阴影,抬手把小傢伙捧在手里抱着,低头亲了亲它。
她手抱着小竹,靠在落地窗边的软榻上,昏昏欲睡之际,玻璃几面上手机勐震,嗡嗡作响,方瓶里的几株郁金香花叶都微颤起来。
身子勐地一颤,她缓缓睁开眼睛,手指揉了下睏倦的眼睛,这才附身去摸手机。
目光触及到「沈时斜」三个字,困意瞬间消退。
想起犯困前想的事情,眼前也一帧帧闪过无数片段。
他出生在贵胄之家,人人捧着长大,面上看着顽劣不善,却在她摔倒崴脚后抱她出校门,挨批后被他开解,明明是她乱误会却是他先示好。
一起放飞纸飞机时,灿阳下对视而说毕业快乐。
她那时候喜欢他,也不是真见色起意,或者单纯声控,他是真的很值得喜欢,身上那股肆意鲜活,目空一切却万分清楚想要什么,很吸引她。
时至今日,她也无法否认那股影响。
不强求,难道就真的连朋友都不做吗,他们之间远没到撕心裂肺后互不相见的地步。
姜吟接通了电话。
「几年不见,变化挺大。」
这话叫她不知道怎么接,「……人都会变吧。」
他淡呵一声,似笑非笑道,「确实,日理万机。」
姜吟脸颊一燥,被他戳破心思后有些无所遁形,隔着电话她不必担心会泄露情绪,咬住下唇,眉心微蹙,那股无措时隔八年再次逢生。
「没……没到那程度。」
「是吗?我瞧着姜总是席不暇暖……」 沈时斜顿了一顿,忽地另起话头,「没到那程度……你故意躲我呢?」
第27章 .布朗尼
那股胜券在握的游刃让姜吟更窘。
她像是被鱼线粘住的鱼, 另一头慢慢收紧线,呆鱼缓缓被拖上岸。
为了证实不是故意躲他,她调子都高了几分, 「不是故意躲,前两天跟设计师约好了,是真的忙。」
沈时斜懒懒地「哦」了声,也不知信没信, 但语气没那么刺耳了。
「不是躲我就好,不然显得我跟去要债似的。」
「……怎么会。」
他没故意在这件事上为难她,成年人了, 话里几分真假没必要较真, 他这通电话也不是真为了让姜吟说真心实话。
「赵成溪下个月回国。」
「啊?」
「不知道?」
姜吟如实说不知道,没有他的联繫方式。
大一那年她的 20 2号被盗改了密码, 之前註册用的手机号也註销了, 一时找回不了密码, 那阵子绿标软体风头正盛, 用的人也多, 她就没费心去折腾, 以前很多人的联繫方式便自然而然地没了。
沈时斜听完,低笑了声, 「行。」
她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行」闹得有一瞬懵, 脑中有一瞬思绪在想,他是不是觉得她只删了他的联繫方式,可是细想又很快否决, 沈时斜怎么会在乎这些, 排在他身后前仆后继的女人, 只会多不会少, 何必在乎她这最不起眼的一个。
最后她也没问,不是怕猜错,而是怕猜对了。
怕他肯定了那个猜想,更怕破开猜想后的可能,像出海渔船嗅到飓风来袭前的咸湿,贪生怕死祈求安稳,便放弃赌一把的可能。
有些人天生是赌徒,而她前半生或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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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后,姜吟结束刻意忙碌,恢復往日工作节奏,精神如调松的吉他弦,声音松弛又悦耳。
怕露出端倪,沈时斜回来后,她收起之前常点的鼻参大千。
后来又想,她早不是十七岁的姜吟了,也早从自圈之地走出来,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半年前吴知瑶交了个年纪小的男朋友,单眼皮,看着清秀白瘦,总之跟她口头念叨的肌肉型男半点不沾边,但丝毫不妨碍两人黏黏煳煳,陷入热恋。
前两天小男友出差,不知做了什么叫吴知瑶原地尖叫,催命电话打来要姜吟陪。
说起来也巧,她前脚走,沈时斜后脚就到。
车子开到市中心,姜吟停好车正往吴知瑶家走,他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寡淡,带着几分玩味地说姜吟,你就是故意躲我呢。
「……」 她捂脸,顿在原地,这一刻说什么都很像狡辩。
「呃……我没有故意,知瑶找我有事。」
「哦。」
姜吟嘆口气,这敷衍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他没信,午后热风吹在身上,难免想起以前,她觉得现在的沈时斜比以前难搞很多。
她一闭眼,说:「那如果你不忙,就在清竺等我,我跟知瑶聊完回去,可以吗?」
「行。」
她听出他情绪不高,嘆口气说我一定回去。
一路走到吴知瑶家门口,敲门之际,姜吟觉得她出门前该看看黄历,事赶事,巧合一多,确实不显诚意,很像故意。
门一开,吴知瑶伸着胳膊就报上来,两人动作别扭地往屋内移。
「呜呜呜吟吟我太丢人了!郑予述就是个蠢猪!」
姜吟手扶着她胳膊,艰难换上拖鞋,这才拍着她后背哄,问她是怎么回事。
吴知瑶盘腿坐在沙发上,拿起啤酒罐了一口,脸又红又白,「还不是他!他带着团队去京市开会,那我哪知道他那会儿正在投屏啊,他又不跟我说,前一秒还在跟我聊天。」
「那……那我就以为他没忙正事啊,我一个消息就甩过去了,然后全部人,包括对方公司都看到了!」
她生无可恋地呜囔,「他还给我备註了超辣老婆。」
「吟吟,我觉得地球容不下我了,你觉得呢?」
姜吟愣了愣,接着抿唇笑了下,她还以为是郑予述出轨或者其他,闹了半天是他们之间打情骂俏闹的乌龙。
吴知瑶拧眉,不满控诉,「你变了!你嘲笑我!」
「我哪有。」
她哼一声,双手抱胸,「怎么没有,高中那会儿你多乖啊,超会哄我,现在变了,净嘲笑我。」
姜吟想起以前上学时,吴知瑶爱捏她脸,只好凑过去,「那要怎么哄你,给你捏吗?」
吴知瑶也没真生气,看到她凑过来白软的脸颊,还有灿阳下卷翘泛光的长睫,噗嗤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手感还是那么好。
抬手搂住姜吟,脸颊搁在她肩膀上,「呜呜我家吟吟宝贝真贴心。」
姜吟拍拍她手,「开心了?」
「那还没有……郑予述回来我还是要跟他算帐的!」
吴知瑶又抬手捏了两把姜吟的脸颊,意犹未尽地感慨真是好滑哦,她撇撇嘴,「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漂亮又温柔,性格好,还会赚钱。」
姜吟笑了笑,「那就谁也不便宜。」
「嗯?」
午后时分,烈阳缓缓西下,橙黄刺目的光透过玻璃,弱化几分落入室内,她笼在暖辉中像嵌着闪边,真像天降的仙女。
她面庞柔柔,粉唇抿着几分弧度,「现在我只想好好爱自己,有朋友相伴,家人平安健康,这就够了。」
「不会爱自己,就更不会爱人了。」
以前她很忽视自己的感受,认为随父母安排是理所当然,长久压抑爆发后是难以承受的空洞,而后是接二连三的噩耗,身处过漩涡,才知如今的安稳多难得。
一切都在朝明媚迈进,她不贪心,也没大志向。
爱自己,护家人,便足矣。
吴知瑶想起赵成溪那天在电话里的话,说觉得沈时斜对姜吟有意思,她今天叫吟吟过来,也不单是被郑予述蠢到了,其实也是想说说沈时斜的事。
自从陈阿姨生病后,姜吟整个人变了很多,从原本柔弱顺从变得独当一面,这些年除了照顾家里,就是忙事业,对待恋爱没多大兴致,但也非避之不谈,相反有合适的人她也会见,就是不见有心动的。
虽说上次姜吟说对沈时斜没感觉,但最近吴知瑶自个回想以前的事,觉得他俩好像那会儿也有点暧昧?
不像完全不来电。
可这会儿听吟吟这么说,她一时有些不好开口。
「算了算了,我也不乱当红娘了,吟吟你开心就好。」
这话说得姜吟有些懵,「什么乱当红娘?」
「没什么,就是赵成溪嘛,他说觉得你跟沈时斜挺合适的,我这不想着撮合撮合你俩,看你老不谈恋爱啥的……」
姜吟沉默了会儿,她有些惊讶赵成溪会觉得她跟沈时斜配,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各个方面,他们都是云泥之别。
「我跟他……没可能的。」
她抿唇笑了下,忽视心口的胀闷,「他身边不缺喜欢他的人,我……对他也没什么感觉。」
「我们现在就是……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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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姜吟也没回清竺,从吴知瑶家出来时就已日薄西山,浓烈的橙红色在天际氤氲出一大片,她车子开出没一会儿便接到了沈时斜电话。
那人在电话那端打趣她还真是难约。
「……我在路上了。」
听到这话,沈时斜语气温和不少,叫她别往城郊跑了,说等会给她发个地址,晚上一起吃饭吧。
姜吟没拒绝,收到位置后调转车头。
重逢那天沈时斜说的事不过三,她后来想起了,也记得昏暗光线里,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是坠入深渊时的她很想抓住的光。
上次婉拒了,这次要是再拒绝,她实在觉得不好意思。
车子停到绿植浓郁,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堆瓦翘檐,红漆大木门外站着迎宾,长袍熨贴无痕,亲切礼貌地前来拉开车门,白手套朝前一伸,四十五度标准鞠躬。
姜吟手指轻捏着肩边包链,微提裙摆下车,青石板路相接蜿蜒小桥,橙黄和正红灯笼高低错落得点亮。
迎宾问了下预定人姓名,说沈先生已经到了,便直接领她过去。
沈时斜预定的不是包间,而是溪潭上的小型龙舟,两侧灯笼暖光盈盈,船顶淡紫色的藤花倾泻而下,垂落在船檐,风吹浮动。
姜吟微微惊讶,没想到洲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踏上船板,推开木质竹门,脚步错落间,船身轻悠悠晃动。
越过屏风,她看见了沈时斜,腕骨轻搭载白玉镶红木桌沿,衬得他手指似玉白皙。
他穿了件淡青色衬衣,绸缎质地,船顶冷气微微垂下,稍宽松的质感随风轻动,布料贴合他腰侧,衬出优越曲线,她瞧着有些心神浮动。
细指微曲,贴了下鼻尖,轻蹭几分。
听到身后窸窣脚步声,沈时斜闻声侧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修长颈弧惹眼,突起喉结上下滚动,颈项微叠小片阴影。
「来了。」
姜吟嗯了声,垂睫遮住眼底的微窘,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身边正挨着大片船玻璃,紫藤花垂在玻璃旁,迎风飘动,清淡漂亮。
「这里挺别致的。」
沈时斜嗯了声,说新开的,凑个新鲜。
他轻掀眼皮,目光落在她颊边细小汗珠,微张粉唇缓缓喘息,他抬指捏住四方纸盒,往她面前轻微一掷,「擦擦汗。」
接着他又叫人给她添茶,送来菜单叫她点菜。
金边包荔枝皮纹菜单,挺厚重一本,翻开菜名更是故作文化的矫情拗口,她瞳孔微睁大几分,好在大张彩图拉回几分地气。
她也摸不准沈时斜现在口味变了没,点了几个中规中矩的菜,便推给他,让他加点。
沈时斜接过菜单,添了几个菜,递给服务生后,他不动声色说了句,「口味没变。」
第28章 .法国红
姜吟捏着茶杯的手指微颤, 沿口水漾出细纹,她贴唇喝了口,压下心口被看穿的惊慌, 「是吗,那你变化不大。」
沈时斜瞥了她一眼,说你倒是变化挺大。
这话不是呛她。
高三毕业那会儿,这姑娘毕业聚会也没参加, 只是急匆匆塞给他一捧郁金香,似雪洁白,说祝他诸凡顺遂, 后来置身再喧嚣热烈的场子, 他都兴致缺缺,目光时不时落在那白玉般饱满花瓣。
后来他出国, 她也忙,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繫。
时隔多年, 还是那张素白娇柔的脸颊, 乌润齐背的长髮, 可她内里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月无晕而风,让他措手不及, 那种陌生感让他胸口心慌瀰漫。
这段时间, 多次对上她淡然的目光,他才缓缓而察,他们之间如隔银河, 很遥远, 不只是时间距离。
这八年他们之间, 实在错开太多时光。
这是沈时斜第二次说她变化大了。
姜吟以为他在怪里怪气地呛她, 唇角抿出尴尬的笑弧,「……我真没有故意躲你,今天确实是知瑶那边有事。」
沈时斜身子往后一靠,嘴角欣慰一翘,「哦,那你们聊什么了?」
「……」
姜吟纳闷地瞧他一眼。
他扬下颔,「有话就说。」
姜吟清咳一声,「你现在怎么这么八卦了?」
沈时斜闻声抵唇轻笑,肩膀都跟着抖了几下,眼角笑弧柔和他立体深邃的眉眼,见服务生陆续送菜上桌,他抬起两指朝她伸了伸,带笑音地说:「快吃吧。」
她被沈时斜笑得脸颊有些灼窘,动作稍显慌乱地拿起桃木筷子,夹起翠油油的脆菜心,顶着他烧人的目光,鼓着腮慢吞吞地嚼。
沈时斜目光在她微鼓的腮颊顿了下,忽然想,有一点没变,她吃饭还是慢吞吞。
跟当年吃那颗巧克力如出一辙。
陆续而上的精緻菜餚,氛围热闹了那么几分。
菜上齐后,船间重归寂静,气氛稍稍尴尬凝结起来。
姜吟捏筷子,夹起一颗饱满剔透的虾球,咬小半口,边嚼边想话题,想打破此刻不自在的气氛。
而他们之间能谈的话题,似乎早就在初见面的尴尬对话里谈过了。
总不能再端着不熟,问一句,你过得好吗。
忽然想起要回国的赵成溪。
「这些年你跟赵成溪一直联繫吗?」
沈时斜看出她不自在,也听懂这是没话找话的破冰,却非故意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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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啧」了一声,「行啊,姜吟,你对除了我以外的谁都挺关心。」
「……」 这话听着有点茶。
姜吟掐了下指腹,淡定地说:「我们不都是同学吗。」
都是同学,寒暄问一句,不是很正常吗?
沈时斜望着她,「哦……」
「那就是也关心我。」
他身子前倾几分,如溪幽静的瞳底映着几分笑,嗓音低磁,「对吗?」
四目相对,瞳底映着的人影逐渐缩小,电流裹着悦耳声音钻入她耳中,在她心口撩起簌簌酥麻,她抿紧下唇,指甲更深掐进指腹。
姜吟腮颊温度浮起,她有些恼地瞪了他一眼,凝着他眼底那抹笑,后知后觉她被戏耍了。
社交皮相下的淡然碎裂。
「沈时斜!」
她声音一贯温温柔柔,这些年也没变,哪怕生气也吴侬软调,像无骨小猫,毛茸茸的爪子在他耳膜挠着。
「在呢。」
他薄唇挑起笑,单臂搁在桌面,身子缓缓后靠,懒洋洋应着。
看着对面这人一副懒不痞的样子,姜吟有种打闷拳的郁结,暗咬了下唇面,筷子尖在瓷盘上戳了几下,以此泄愤。
这人这些年,顽劣不减,更添茶气。
目光落在手边微浮薄雾的果汁,这些年她喝足了中药调理肠胃,只要不是过凉的饮品,现在也慢慢能喝了。
细指握着杯壁端过来,刚要喝,对面坐着的沈时斜忽然出声,敛眉说这是冰饮。
姜吟闻声动作一顿,抬眸望着他,默了几秒,「去冰的。」
她有些愕然他竟然还记得,见他好心提醒,语气也温和起来。
「现在可以喝了。」
「行,」 沈时斜莞尔,「进步也不小。」
「……」
姜吟没跟他计较,含着吸管吸了几口,凉意滑过喉咙,落到胃里却带出几分热。
她微拧眉,有些纳闷,这不是去冰果汁吗。
一顿饭吃得多少有些郁闷。
从船间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船檐树间挂着的红黄灯笼也更加灿然,风吹摇曳氲出光影。
沈时斜站在木质码头边,目光落在拎裙摆的人身上,朝她伸出了手,姜吟目光落在他如玉长指,愣了几秒,抬眸望着他。
他单挑侧眉,薄唇也微挑,手指微曲了下。
姜吟微抿唇,面对沈时斜,她无法把这个动作简单看作绅士行为,总觉得有些过于亲密。
犹豫之际,岸上不远处忽然传来嬉闹之声,树叶剧烈簌簌声传来,接着连续不断的咚咚声传来,她脚下踩着的船身也止不住轻晃。
她脚下不稳,身子也跟着晃动起来,一颗心直接提到心口,越想稳住平衡却越站不稳。
沈时斜拧紧眉,目光瞬间沉下来,急忙朝前倾身,伸手握住姜吟纤细的胳膊,微一用力把人拽过来。
她被臂间力道一带,朝前扑了过去。
劲瘦手臂环住纤细的腰肢,手指扣住腰侧,悬空把人抱起。
姜吟被他突然动作惊到,瞪大水眸凝着他下颚,下意识抬手环住他的肩膀,怔愣之际,双脚平稳落在木板上,咯吱作响。
鼻尖撞到他身上,布料柔软,胸口却有些硬,酸涩感瞬间满开。
沈时斜见她没事,紧缩的心才放松下来,视线落在她泛红的鼻尖,刚松的眉心又凛起。
「怎么了?摔到哪了?」
姜吟搭在他肩头的手指蜷紧,闻声摇了摇头。
「没……撞到鼻子了。」
腰后手臂的力道不容忽视,迫使他们严丝合缝贴着,腰间掌心的热度让姜吟唿吸紧张起来,心脏突突乱跳。
她弓起手指,掌根用力抵着他肩膀,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我没事了,你可以松开了。」
沈时斜垂眸看着贴在怀里的人,目光在她泛粉的颊面顿了两秒,有些惋惜地「哦」了声,倒是听话地松开了手,但姜吟毫无防备,推他肩膀的力度未减,腰后力度一消,她踉跄地往后退去。
木质码头本就窄,几步便推到边缘,半脚露在湖面。
姜吟惊慌地瞪大眼睛,唇瓣张着,惊唿还未溢出,就被熟悉的力道再度带入怀里。
这次比上次更甚。
扑过去的姿势如情人久别后亲密相拥,似有万千情话要耳语。
她惊魂未定地愣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肩边布料,鼻尖轻蹭着他颈侧皮肤,萦绕着清冽竹质香气。
久违到让人眼热。
这股不该出现的情绪让姜吟有一瞬惊慌,她再度推着他肩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大堂经理偏偏这会赶到,点头哈腰,满脸小心地对刚才的事致歉,就算不混圈子,沈家公子空降洲城的消息也铺得漫天盖地,谁有胆子得罪。
生在沈家,什么阿谀奉承没见过,论平时要让他有个不痛快,上万句辞藻华丽的对不起,也换不得一句没关系,可今个这不长眼的落果子偏偏落到他心上,反倒觉得这讨好空话悦耳,摆摆手便诸事化了。
一听这话,经理立马松气,喜上眉梢,嘴甜地夸,「沈先生跟女朋友真配,祝您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沈时斜掀起眼皮,看了眼那满脸堆笑的经理,薄唇微抬。
姜吟看着飞快走远的经理,在他怀里挣扎了下,语气有些急地说别人都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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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我这是为你好。」
她瞪大眼,「……」 胡说!
推搡的动作更大了几分。
耳垂处小颗坠钻晃动。
她蹙起弯眉,微恼地瞪着他,眼窝处叠起小痕,睁圆的眼睛柔化眼角弧度,看着毫无气场,反倒显得像只撒娇的猫。
浅粉色缎面系带在纤颈交叠,拂过细长锁骨,垂在身后柔顺乌髮擦着他手臂,带起细小的痒。
沈时斜怕真把人惹恼了,逗了几句便松开。
姜吟后退几步,理了下裙摆,抿着唇说:「我根本没喝酒!」
「哦,是吗?」
昏暗光线里,斑驳树影落在他侧脸,模煳五官轮廓,衬得他这份漫不经心更气人。
实在像灯红酒绿逛了数遭,玩笑话一箩筐,一时兴起随便逗逗,逗完了便丢在一边,清白少年郎般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她胸口闷闷的,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想发火又觉得没立场,只是克制着声线,冷淡地丢了句,时间太晚,我先回去了。
沈时斜看着脚步凌乱的纤影,垂眼低笑几分,这才提步跟上。
步调不急不慢。
姜吟自然知道他在后面跟着,这一路人沖她身后恭敬俯首,想不知道都难,这些年他是真的没怎么变,走到哪都被人簇拥着,但在耍人这事上变了挺多,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旁人都说他顽劣。
是真的坏透了!
或许是他根本没变,而是以前在她面前有所收敛,才叫她现在招架不住。
她接过泊车员递过来的钥匙,刚要拉开车门,手腕就被一把握住,一道含笑男声从身后传来。
「酒驾违法。」
「……」
姜吟抿紧唇线,第一次觉得他是在胡搅蛮缠。
忽地仰头看他,冷着声线反驳,「我没喝酒,哪里来的酒驾!」
沈时斜眉梢轻抬几分,手插兜,朝前微一躬身,嗓音裹笑。
「最后那杯石榴汁含酒精。」
第29章 .圣诞橙
含酒精, 三个字像三把小锤子,接连落下,砸得她头晕目眩。
姜吟瞪大眼, 愕然张唇,讷讷说:「那……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会儿她才后知后觉,为什么明明是冷饮,可喝到胃里却带起几分烧热, 幸好刚才只喝了几口。
沈时斜耸肩,两手一摊,很无辜的语调, 「我提醒你了, 让你别喝。」
姜吟眉心一瞬秀气拧起,捏紧车钥匙, 细窄指骨绷出小片白色, 晶润瞳仁迸出几丝闷气。
狡辩!他明明只说是冰的!根本没说含酒精!
嘴唇抿了几下, 还是没怒气质问出声。
她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情绪起伏, 太陌生了, 有些不像她。
沈时斜目光在她郁闷的脸颊上停顿几秒, 薄唇挑起几分笑意,难得看到她露出几分俏皮的表情。
他俯身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 指间按下, 重新锁好车,握着她手腕拉着人朝vip车位走去,心情极好地说, 「走了,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姜吟果断拒绝。
今晚意外频发, 她情绪又有些脱轨, 潜意识觉得再跟他待在一起很危险。
「我找代……」
「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怕她又找理由,沈时斜一锤定音,「车子我找人给你开回去,今晚我送你回家。」
姜吟话顿时卡在唇边,沉默几秒只好妥协。
目光顺势落在在他手指上,修长如竹,腕间被他指腹温度包裹,温热间,脉搏不由得变乱。
加快的心跳让她有些不安,微拧了下手腕,「那你手可以松开了吗?」
沈时斜看她,单挑眉梢,意思很明显,怕你跑了。
「车钥匙都在你那了。」
他微微一笑,轻飘飘给出理由,「你还可以打车。」
姜吟一噎,终是沉默下来。
只好任由他拉着,顺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她抬眸看向身前的男人,肩背宽阔,修长傲立。
在心里低嘆一声,以平常心跟他相处,真的很难做到。
这么多年来,那些自以为的纯粹,且不染世俗的稜角早已在日晒风吹下磨平磨圆。
她讨厌的人情世故,早已通晓,开始变得不动声色,好听场面话也算说得顺,面上不显山不漏水那套也算做的不错。
后来姜吟慢慢通晓,所谓成长,便是变得与期望的自己相形渐远,也明白世俗是如此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更悄然与不喜的一面和解,接受且泰然处之,时间经久而行,甚至都骗过了自己。
可一面对沈时斜,她总是撑不久这副社交相,连多年撑住的平淡情绪,在他面前也变得岌岌可危。
夜色昏暗,暖黄霓虹,树荫投落,vip车位上停着辆银色超跑,身旁人按下按键,车灯忽地亮起。
乍然亮起光,晃得刺目,姜吟偏头躲他身侧,抬手遮住眼皮。
缓了一会儿,才渐渐适应。
跟着他来到车前,这才看清这辆超跑的模样。
她对车没有研究,猜不出多贵,只觉得这车亮起的车灯圆鼓鼓,有些可爱,目光落在手扶副驾驶门框,懒散一站的男人身上,觉得人跟车气质有些不搭。
他还是更配狂野型。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微弯的唇角,弧度很小,不易察觉,「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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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闻声压平唇角,暗自斟酌要怎么开口。
细指搭握在腕间,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朝上挪了几分手指,不叫这莫名热度绕乱心绪。
「吊我胃口?」 沈时斜靠车身抱臂。
「……没。」
姜吟只好老实说:「我是笑你跟这车不太搭。」
沈时斜微愣,乐了,扬下颔,「哪里不搭?」
「这车……」 她顿了下,斟酌几分,还是实话实说,「这车有点可爱。」
「……」
沈时斜沉默三秒,在舌尖回味了下这话,这是夸他还是骂他呢?
虽然没琢磨出结果,但他还是被姜吟这话给逗乐了,上半身微躬,肩膀轻抖起来。
姜吟被他笑得有些莫名,眉心细细拧起,「……这好笑吗?」
沈时斜抬眼看着她,唇边笑意未消,「还行,一般。」
「不过你是第一个说这车可爱的。」
「……」
一般你还笑这么久。
沈时斜敛住笑意,手在车门上框拍了两下。
「上车吧。」
*
步入七月,洲城渐入流金铄石的时季,虽临海,但吹来的海风不见凉爽,反而夹杂着闷热潮湿。
稍微走动几步,后背便闷出细汗,黏腻难受。
下车到清竺门口,还有段弯曲小路要走,这可实在为难手矫体软的千金小姐,踩着细如酒杯柄的恨天高,既要小心鞋跟陷入青石缝隙,又要撑着伞遮烈阳。
乔雨彤推开木质门,走进空调室,紧簇的眉心才缓缓松开,没好气地跟身后小姐妹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寒酸又偏僻,路还这么难走!
从小被捧在手心宠大,走到哪儿都有司机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了。
要不是听圈子里姐妹说,最近沈时斜经常来这个郊区茶宿,她才不屑到这种鬼地方来。
以前追沈时斜那会儿,她觉得他是在灯红酒绿里混出花的富家浪子,应该很好追,更自信能成为叫浪子回头的人。
谁知道他只是看着顽劣,却是乱花中片叶不染的例外。
出国这么多年,沈时斜毫无预兆回国本就叫人奇怪,刚回来八卦就圈子里传出花,说沈公子有个宝贝心上人,为了人家推掉无数场子,三天两头追着跑,会员卡都在人那儿充了顶。
乔雨彤心气儿高,哪受过这种气,她可以追不上,但忍不了他向下扶贫!还是个样样都不如她的小网红!
来之前,乔雨彤做过功课,从综艺片段里扒出姜吟的片段,直接冲过来堵人,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昨天周六,姜吟在梅汐湾跟爸妈一起住。
今天陪他们吃过午饭后,她才开车来到清竺,推门木门,越过屏风就看到买妮可一脸紧张,活似热锅蚂蚁,焦头烂额。
「怎么了妮可,出什么事了?」
买妮可急忙走过来,探头探脑朝一侧包间看,手挡在唇边低声急语,「吟吟姐,你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吗?有个女的过来找你,看着不善,兇巴巴的!」
姜吟微愣,疑惑地问,「找我吗?」
「对呀!」
一开始买妮可也不确定,就觉得那几个满身logo的富家女好奇怪,时不时出来看一眼,像是在等谁,直到实在等不住过来问,她才知道她们竟然是来找吟吟姐的!
输入框里输到一半的句子暂时搁置,姜吟退出聊天框,朝下翻了翻,这才看到被刷到下面的消息。
她按灭屏幕,「我过去看看。」
买妮可连忙拉住她,「别啊!我看她们来者不善!」
姜吟安抚一笑,拍拍她的手,「没事,我们没做不正当的事,没什么好怕的,我过去看看,没事的。」
「那、那我在走廊口守着!有什么异动,我立马冲过去!」
她被逗笑,点头说好。
综艺刚火那段时间,也有不少人打着探店的主意,过来看她镜头下是什么样,但也都是随缘,没有这么坚持等着的。
姜吟走到包间,曲指在门板上敲了几下,这才推开门。
嘴角弯起礼貌弧度,语气温和地说:「您好,我是这家店的老闆,听说您几位找我有事,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你就是姜吟?」
「是。」
乔雨彤起身,一身黑色束腰连衣裙,细肩带嵌两颗珍珠白小香装饰,花苞公主头精心扣着蝴蝶结,微波捲髮垂在身前,精緻到髮丝都特意摆过。
她绕过矮桌,目光上下打量姜吟,勾唇讥讽,「也不过如此嘛,没什么特别的。」
还以为是什么绝色佳人,不过就是看着乖一点,温柔一点嘛!
也没什么稀奇的!
姜吟嘴角笑容敛住,语气转淡,「您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特别,只是再不普通不过的打工人。」
「如果您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自然听出话中不善,也多少猜出几分缘由,但还是将体面维持到底。
今天天气闷热,出门前姜吟将长发盘起,珠色发爪简单一夹,碎发落在脖颈,倒显几分慵懒氛围,后背小片裸背露出。
蝴蝶骨纹着小片纹身,是浅青色细竹,纤弱两簇,二十五片竹叶,顺着骨缘纹路延伸。
田雨彤目光落在她纹身上,勐地一顿,惊声喊住人。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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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手扶着门框,疑惑侧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她愕然又尖锐的声音传来。
「你纹身了?!你竟然纹身了!」
姜吟莫名其妙,「是,有什么问题吗?」
田雨彤脸色风云变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喷发的小火山。
「姜吟,我小瞧你了!沈时斜不知道你有纹身吧?」
姜吟眸中划过几分果然的情绪。
转而平静地应,「是,他不知道。」
「你还真是好手段!装的无辜又纯,一副乖乖作态,一边勾搭着梁尘,另一边还装白花吊着沈时斜,真是心机够重!」 田雨彤冷冷勾唇,「你觉得沈时斜知道你的真面目,看到你这么不伦不类,会怎么样?」
那表情得意死了,好像姜吟的下场已被她盖棺定论。
姜吟以前在沈时斜和赵成溪动态里,看过不少他们那圈子里人的合照,未成年就胆大纹身的大有人在,眼前的女生既然认识沈时斜,那朋友圈应该重叠不少。
搭在门框的细指收紧,压出青白。
她嘴角却挂着淡笑,丝毫没有被威胁的心慌,语气更是轻飘飘,直戳重点,「这位女士,您朋友里纹花臂的不在少数吧,这话若让他们听了去,那可就不好了。」
「你!你你……」 田雨彤没想到她这么伶牙俐齿,自负认为这种小家子气的拜金女,被自己一忽悠就会吓得胆战,没想到……
「那……那又怎么样!你一个女生纹身,能是什么好人!」
这话说得可真逗,好像她自己不是女生似的。
姜吟心下一寒,「请您说话放尊重一点,纹身与否,并非判断人品好坏的标准,不要用自己的价值观去批判别人的选择。」
「髮肤受之父母,连我父母都没意见,你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是好人与否?」
「你在说纹身女生不是好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你也同为女生?」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恶言詈辞,怒目而斥,但这平淡掷地的几句话,却让人立起汗毛。
田雨彤被噎得脸色铁青,攥拳的手抖得厉害,「你……你太虚伪了!你敢让沈时斜看到你着咄咄逼人的一面吗!」
气氛剑拔弩张,在一旁坐着的两个女生连忙起身,拉着她的手,劝她算了。
她甩开两人的手,「凭什么算了!我田雨彤追不上是我没本事,凭什么便宜了这种货色!」
姜吟心口闷着浊气,攥拳的指尖陷入掌心,刺耳的话让人听着难受。
她唿了口气,努力稳住情绪,「田小姐,请您注意措辞,要是您再这么闹下去,我就要报警处理了。」
「你报啊!你有本……」
田雨彤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下去,话到一半戛然,眼睛瞪得很大,惊悚地看着来人,「沈……沈、沈时斜?」
屋里几人注意力聚集在门外,唿吸瞬间发紧。
姜吟察觉到异样,下意识转身看过去,看到突然出现的沈时斜,她心下惊讶,「你、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时斜垂下眼皮,眼底恶寒柔和几分,说看她不回消息,以为出了什么事,就直接过来了。
给姜吟发消息时,他就已经走到半路,等红绿灯间隙怕跟以前似的扑空,便在微信上问她,谁知刚刚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秒就消失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復。
他心下不安,便直接开车过来,没想到竟撞上这一幕。
经他一提醒,姜吟才想起那输到一半的对话框,她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忘了。
沈时斜眉眼柔化几分,唇角挑起几分弧度,手握住她胳膊,把人往身后拉。
护人的姿态太明显。
他朝前几步,眸光淬冰,冷声问,「田雨彤,你想做什么?」
田雨彤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僵在他冷窒的视线里,慌得舌头打结,「我……我……」
沈时斜没什么耐性,「你什么?」
田雨彤被吓得一哆嗦,眼前蒙上水气,嗓音有些微哽,「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上心!」
「明明是我先追你的!我追了你那么久,就算没有先来后到,可我家世比她好,沈爷爷也喜欢我!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凭什么?」
第30章 .狂想曲
沈时斜冷嗤一声, 薄唇微抬,轻嘲的:「老爷子喜欢你?」
他嗤笑一声,话说得大逆不道。
「既然老爷子喜欢你, 你找他去,我不介意叫你声老太太。」
「……」
田雨彤错愕不已,瞠目睁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脸色一瞬惨白, 泪眼朦胧,「你、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我告诉沈爷爷吗?」
沈时斜闻言冷笑出声,像是听到天大笑话, 玩世不恭地扯起薄唇, 冷眸睥着她,「田雨彤,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有多混, 老爷子他再清楚不过, 你以为我会怕?」
田雨彤脚底打颤, 眼泪瞬间涌出, 但还是不死心地哑声吼, 「你知不知道她有纹身?姜吟她根本不是你以为的温婉乖巧,她咄咄逼人样子你见过吗?你根本就是被她给骗了!」
「纹身?」 沈时斜觉得可笑, 「你清朝穿越来的?纹身犯法吗?」
「咄咄逼人……」 他想起姜吟高中时被人训只会忍着的委屈样, 忽地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夸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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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连姜吟都有些惊讶, 瞳孔睁大几分, 定定望着眼前高大背影。
心口不自觉浮冰暖化。
沈时斜敛眉, 「至于乖, 谁告诉你我觉得她乖了?」
田雨彤根本没料到沈时斜会是如此反应,像他们这般家世的公子哥,哪个不是年轻时玩得花,钟爱辣妹款,想稳定过日子了,又会选个听话又温柔的闺秀款。
所以在她看来,沈时斜会看上姜吟,肯定是因为她够听话,看着又会过日子。
她自负地以为只要拆穿姜吟的乖巧假象,沈时斜就会及时止损,可此刻听到他的话,田雨彤觉得她才是那个跳樑小丑,而刚刚那番歇斯底里也彻底成了笑话。
认知被推翻,田雨彤情绪彻底崩溃,哭到精緻妆容一瞬花掉,刚刚那副娇贵公主样彻底碎掉。
沈时斜眉宇紧绷,朝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走近几步,冷眸却丝毫不见疼惜,两指捏着手机,搁在田雨彤下巴上,勐地抬起,她被迫跟他对视,却被眼前男人周身狠戾吓到腿软,被同行两人撑着才勉强站稳,没倒下。
他声线冷紧,警告意味十足,「我这人护短,睚眦必报,再来找她麻烦,说这些污言秽语,你试试看,」 手机在田雨彤下巴下拍了拍,「看看你们家愿不愿意给你兜底!」
这几下力道很轻,落到她心里却重如岩。
田雨彤眼眶含泪,抖着眼睫对上他萃冰眼神,顾不上此刻有多难堪,只呆呆点头,咬紧下唇,连哭都不敢发出声,怕触到他的逆鳞,连累家里人。
惹怒他的后果,她跟田家根本承担不起。
田雨彤被吓得胳膊都抖了起来,连忙颤着手拿起自己的包,在两位小姐妹搀扶下,落荒而逃。
包间里的动静自然惊扰到周围的顾客,不少在走廊看热闹的,低语议论,而守在一旁等异动报警的买妮可更是被沈时斜这霸气给惊到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小白脸骗包养,这活脱脱就是霸道护娇妻的节奏啊。
啊,不对!
刚刚吟吟姐一点都不娇妻。
他们这是双acp!!!
买妮可瞬间精神小妹,化身护cp战士,贴心帮他们拉上包间们,笑眯眯退出去散掉围观群众。
沈时斜合起眼皮,缓和了下情绪。
他这才转过身,薄唇带着笑,「她的话,不用放在心上,纹身挺好看的。」
姜吟愣了下,有些心虚,「你……看到了?」
这话问的很傻,刚刚沈时斜从后面过来,她裸着背,怎么可能看不到。
「刚刚过来时看到的,真挺好看。」
他想起什么,好奇问,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院子里是竹林,屏风后是临摹的青竹,纹身也是,你很喜欢竹子?」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炙热,姜吟有几分不自在,微垂下长睫,她没敢跟沈时斜对视,视线落在他微开的领口,却像被半露的锁骨烫到似的,一瞬又飞快挪开。
直到落在一旁的小盆栽,心跳才渐渐稳下来。
「……是挺喜欢的。」
沈时斜笑了下,「我以为你更喜欢郁金香。」
郁金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埋在深处的锁孔,微锈地咔哒一声,那些封尘已久的记忆乍然冒出,似走马灯一般流转。
这些年姜吟很少主动回想高中的事,尤其是毕业后那个暑假,那段回忆稍一牵动,扼人的窒息就覆满胸腔。
除了陈芳菁突然生病带来的打击,沈时斜也是她心里埋藏的一根细刺。
都说时间是治癒伤痛最好的一剂良药,可她,似乎对时间有耐药性。
时隔多年,再想起,她心口依旧泛闷。
高考那年的五月,晚自习后跟沈时斜合照的那晚,姜吟曾决心勇敢一次,不计后果一次,像破釜沉舟地与姜东明抗争,为未来争取机会那般,跟沈时斜告白,让那份心动光明正大,让心底那簇光在白天也能长明。
但期待永远美好,现实永远残酷。
六月九日,姜吟在菩萨面前求过愿,舍才得,她不敢两面派。
那份无法宣口的暗恋彻底坠入深海,而她成了彻头彻尾,难以坦荡的胆小鬼。
后来同学聚会那天,姜吟原本打算不去,可纠结许久还是买了机票,匆忙从京市赶回洲城,想给这份藏藏匿匿的心动做个了结,也想让这段即将翻页的暗恋少一点遗憾。
那是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送他花,她祝他诸凡顺遂。
怕露出端倪,姜吟给吴知瑶和赵成溪也买了花束,但只有沈时斜的是郁金香。
在沸反盈天里,她小心翼翼藏好暗恋心事,悄悄画上句号。
六朵白色郁金香,是祝你幸运。
也是我彻底失去的爱。
回忆至此,只是从中回神都觉得丝丝缕缕抽疼,无数细小片段拉扯得她思绪泛痛,姜吟低唿了口气,想排出胸口的酸涩,却聊胜于无。
她将指尖压进掌心,用这份刺痛提醒自己,不要在沈时斜面前露出马脚。
微微勾起唇角,装作恍然想起的惊讶。
「郁金香吗?你不说我都忘了,以前还挺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
明明难以忘怀,语气却无关痛痒。
姜吟半开玩笑,「它太娇气了,我养不活。」
就像站在我面前的你。
沈时斜没听懂,只当她的话真是个玩笑,也跟笑,「这么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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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娇气死了。」 她苦涩着舌尖,却故作轻松。
今天这事最终还是传到了沈家老爷子耳朵里,沈老爷子一个电话打过来,不听沈时斜鬼扯,直接下命令让他回老宅吃饭。
沈时斜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淡啧一声,还真是越老脾气越沖。
空降greeny这段时间,那些浑水摸鱼,固步自封混日子的,个个都被沈时斜拎出来教育,领教过这位小沈总的脾气,哪个还敢不服气,老实巴交地发光发热,生怕惹得这尊佛不痛快。
沈时斜交代助理处理公司事,没事别瞎打电话,这才开车回老宅。
助理连连应着,跟着小沈总这段时间,自知他的脾气,人情世故,城府圆滑样样精,但要不要给你好脸色,得看这位祖宗心情。
这位沈公子,也就是外面传着玩世不恭,其实拍板定案有眼光的很,可不是个空有皮囊,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沈老爷子自然了解他这孙子,顶聪明,但没耐性,当初在港大念了没半年就说没劲,愣是半道出了国,在外面待没劲了又回来。
当初听他说要去管洲城的酒店,老爷子就没当回事,自以为算盘敲得准,没两天他准耐性耗尽,直接撂挑子,谁知他这孙子不仅没敷衍,还管得像模像样,报上来的收益翻了番。
哪曾想,改邪归正没听着,倒是听到这混球要给自己找个奶奶!
沈时斜手指间转着车钥匙,刚推开大门走进去,一个瓷茶杯就飞了过来,卒瓦在他脚边,细碎瓷片崩地老远。
「混帐东西,你还知道回来?」
他摸了下鼻樑,这老爷子火气还真大。
「老爷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孙?」 他绕靠碎片,慢悠悠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端起新泡的茶水一口饮尽。
沈老爷子气得勐一摔拐杖,「你还有脸喝!」
沈时斜笑了,「我怎么没脸喝?公司不给你管的好好的,还不满意?」
家里保姆罗姨端着果盘走过来,笑着招唿,「时斜回来了,吃点水果。」
罗姨在沈家做了三十多年,更是打小看着沈时斜长大,这会儿看见他就跟看见自己的亲孙子似的,打心里欢喜。
他也不客气,插起块翠绿蜜瓜就吃,自动忽略吹鬍子瞪眼的老爷子。
罗姨拿出新茶杯给老爷子添上茶水,说时斜好不容易回来,别动气,好好说,劝了几句这才去收拾门口的残局。
沈时斜插起块蜜瓜递过去,「挺甜的。」
老爷子气也不是,乐也不是,勐一柱拐杖,终于切入主题,「你说你在外面净胡说八道什么!你不喜欢雨彤那丫头就不喜欢,你扯什么要给自己找个奶奶?」
当初听说这事,他就没怀疑是讹传,就他这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的混蛋孙子,准能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
沈时斜将叉子搁在盘边,笑得肩膀抖了几下,「我那不随口一说,你也随口一听呗。」
「小心急火攻心啊,老爷子。」
「行了,」 老爷子懒得跟他废话,「你喜欢开茶宿那丫头,我还能拦着你?你早回来说一声,能闹出这事?以后做事说话注意点,就你这混帐劲,追上了也给混走了!」
沈时斜猜到老爷子不会管,他们家也没那些森严门第观念,但对他这爽快态度还是微微惊讶,不过这倒是省得他费口舌。
「什么时候带人姑娘回来见见?你爸妈听说之后也说着要回国,给个准信吧。」
沈时斜笑说现在不行。
老爷子又急,「怎么不行?」
他啧一声,「我人还没追上,人姑娘总得先成我女朋友,才能带回来给你看吧,没名没分的就领人见家长算怎么回事?」
「你们都消停吧,别操心,别插手,别我人还没追上,先让你们那排场给吓跑了。」
老爷子捻着檀色沉香佛珠的手指勐地一顿,指头扣紧珠子,勐地往沙发上一按,奈何布料太软,珠子闷住没响。
沈时斜终于说出几句好听话,「别气了老爷子,自个血压还高着呢,你放心吧,那姑娘你肯定喜欢,跟你还爱好相投。」
老爷子脸色和缓,「真的?」
「那还有假?」
「遛鸟喝茶,哪个不合你心意?」
*
自从田雨彤来清竺闹事,姜吟反覆想着重逢后他们之间的相处,脑海中隐隐浮出一个想法,沈时斜他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好感……
那她呢?
那天,那种境况下,他忽然出现给她撑腰,那股从心底迸裂的暖意实在难以忽视,可她也无法用发生那种事谁都会感动来自我催眠。
时隔多年再重逢,她没再如当初那般小鹿乱撞,便以为真的翻篇了,也真以为久别后的心绪浮动不过是曾经暗恋的余温。
可那些流绪微梦却在这些日子里缓缓具象。
那些沉埋的心动也在渐渐死灰復燃。
或许沈时斜真如吴知瑶说的那般,对自己有好感,可处在他那圈子,略过万千景象,又怎么甘心为某处风景停留。
对她,大概是一时好奇的心动,或许热烈,但短暂且易逝。
她大可以去细究,去确定沈时斜是否一时冲动,但这耗时又耗心力,对现在的姜吟来说,恋爱并非生活重头戏,经歷过浮沉坎坷,她更看重实际而非虚舟瓢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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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平时再清醒,跌入热恋中,终究会变得小心眼。
何况姜吟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天平从始至终未平过,放任自己沉溺情海,过去暗恋的情愫逐渐会全盘覆落,会在短逝温暖下计较他的喜欢不够多,会在沤珠槿艷后埋怨他喜欢易逝,最终会演变成她对这段感情的单向强求。
指尖摸着腕骨细滑的菩提珠子,想到那日跪在大殿里对菩萨说的话。
「只要妈妈平安健康,她便再不强求任何事。」
如晨钟暮鼓。
脑海里纷乱复杂的情绪缓缓清晰。
是啊,不强求,可他从始至终都是她的强求。
一夜未眠,月落星沉时,姜吟想清楚也下定决心,不能再放任心动肆意,要跟沈时斜保持距离,他那样没受过冷脸的人,骨子里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再付出分毫。
而沈时斜也察觉到了姜吟的疏离,可他对这突然转变一头雾水,这姑娘就跟重启进度条似的,忽然就拉远了跟他的距离。
就连梁尘都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怪异,看着闷头喝酒的人,他忍不住幸灾乐祸,「不是吧?沈总情场失利,在这借酒消愁呢?」
沈时斜掀起眼皮冷睨他一眼,「少说风凉话!」
实在难得见他吃瘪,梁尘笑得不行,抖着手吸了口雪茄,笑了会见好就收,「跟我说说,你跟姜吟怎么了?」
沈时斜手指晃了下水晶杯,冰块撞出脆响,抬腕一口闷掉,他捏了捏眉心,声音泛闷地简单说了下最近发生的事。
他越说心里越郁结,拿起一旁的稜角酒瓶倒满,一口干掉,冰冷酒液滑过喉管,流入胃里,勉强压下几分烦躁。
梁尘闻言乐了,「这你都看不出来?」
他是真震惊,怎么也没想到酒池肉林里混过的沈公子,在情情爱爱里竟这么单纯,连吃醋都看不出。
沈时斜拧眉,「什么?」
「这不明摆着吗?你们之间开始闹别扭就是在田雨彤去找她以后,这很简单,姜吟吃醋了。」
梁尘捏着雪茄在方晶缸弹了下,「这是好事啊,吃醋就代表对你有意思。」
吃醋?
沈时斜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细究一番,似乎挺有道理。
听梁尘这么一说,心口繁重的情绪散开,眉心缓缓熨平,抿紧的唇角松开,微陷几分。
梁尘拍拍他肩,「行了,别愁了,我帮你制造机会。」
昼尘集团旗下活动,梁尘给姜吟发了请柬,说带她认识几个合作方,以便后续合作。
这话也不假,他确实要介绍人给姜吟认识,但并非要在这场合,这么做就是为了给她和沈时斜创造见面机会罢了。
可这机会创造得却偏了峰,走了岔路。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品牌活动,被狗仔添枝加叶大肆渲染,怎么看怎么暗情涌动。
看到这狗血热搜,梁尘愕然不已,脑子瞬间清醒,残留的醉意迅速消失,这些狗仔还真是吃饱了撑的,不去拍那些明星,盯着他做什么。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无端绯闻,但这绯闻女主角是沈时斜的心上人吶,这段时间他可算是看懂了,沈时斜这次可是真上心了,以前各色漂亮女人主动也没见他眉心变分毫,而这回哪还用得着人女生主动,他自己就急匆匆凑过去了。
抓紧吩咐人处理后,梁尘给沈时斜去了电话。
「你没看热搜吧?」
混迹商场这几年,手段狠绝,梁尘走到哪不是人簇拥之,死的被奉承者说成活的,他也淡定听着,觉着心虚,他还是头一遭。
沈时斜蹙眉嗯了声,「什么热搜?」
「没看就好,」 梁尘松了口气,语气有几分劫后余生,「不是大事,我已经让助理去处理了。」
他简单把热搜的事解释了下,虽然他跟姜吟真是青白得如隔长江,但任谁看见心上人跟别人闹绯闻,还顶上热搜,心里都不舒服。
见沈时斜沉默,梁尘猜测他去看热搜了,想起昨晚是他送姜吟回去的,赶紧调节气氛地另起话题。
「昨晚你跟姜吟……和好了吧?」
昨晚的品牌活动,姜吟着一条红色吊带裙,掐腰蓬松裙摆,胸口绣着朵花,窄细肩带搭在白皙如雪的肩头,齐腰乌顺直发柔和红裙的明媚,平添一抹清芙。
手腕搭在梁尘臂间,亮钻耳坠随步而动,细白小腿带动裙摆摇曳。
深色西装与红裙,很配。
沈时斜看着热搜里舖天盖地的照片,下颚绷紧,目光紧紧落在姜吟挽着梁尘胳膊的细瘦手臂,那抹红唇浅笑更是万分刺眼。
他捏着手机的指骨绷紧,手背血管经络突起,眼神如泼墨低郁,低沉着声线,「你觉得呢?」
「这件事情尽快处理,否则别怪我去梁老爷子那点火。」
「……」
没等梁尘回答,沈时斜直接挂了电话。
啪——
手机被摔在一边。
沈时斜烦躁地拿起烟盒,磕出一根咬在唇边,啪嗒簇出火苗,笼掌点燃。
长指夹着纸菸,瘪腮勐吸一口,白雾吐出。
烟雾模煳远景。
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
*
光线灰暗,厚重窗帘拉合,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洒进,投下隐隐绰绰的纤细亮影。
淡青色蚕丝被下,纤瘦身影微躬着,细白手臂交叠搭在柔软枕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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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润髮丝散乱铺在身后,几绺垂在颈间,隐入水绿色蕾丝领口。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
床上人拧着眉翻身,摸过手机,指尖按亮屏幕,光亮刺得她眼睛泛起酸痛。
埋头在枕面缓了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餵……」 她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喑哑,细细弱弱。
吴知瑶在那头急声说:「吟吟你还没醒吗?你上热搜了!」
姜吟还没睡醒,下意识重复她的话,「上热搜了……」
「对啊,你跟梁尘的绯闻,昨晚你们不是一起参加活动了吗,狗仔还真是闲着没事拍了你们,拍就算了,还加粉红泡泡滤镜,搞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绯闻二字落到耳朵里,姜吟这才如梦惊醒,心脏惊得一缩,勐地撑起上半身,讷讷地问,「我跟……梁尘传绯闻?」
语气难以置信。
怎么会……
「我给你发截图,」 吴知瑶一边说一边按着键盘,「不过你也别着急啊,热搜都已经撤了,我看的时候就只剩热搜截图了,还有网友转发什么的,应该是梁尘压热度了吧。」
姜吟坐起身,揉了下有些干涩的眼睛。
她酒量不断好,昨晚喝了两杯红酒就有些微醉,这会儿醒来,额角还一顿一顿地痛。
几秒后对话框弹出几张图,落指点开。
图片里她跟梁尘没有任何暧昧举动,只是礼貌挽手和对视,谁知被狗仔又加滤镜,又添油加醋描绘什么眼神拉丝,无中生有得像模像样。
她无奈嘆气,还真是风一吹就野火燎原,没影的事都扯得头头是道。
指尖抵在额间揉了揉,缓解酒后酸胀。
「都是捕风捉影。」
吴知瑶纳闷又好奇,「吟吟你说这网友怎么看出你跟梁尘配的,虽然你俩确实男帅女美,但梁尘妥妥一斯文败类,尤其是那金丝眼镜衬得更像妖孽,怎么看都得那种妖气十足的女人才压得住。」
姜吟被逗笑,掀被下床,打开扩音放在洗手台。
边洗漱边说:「知瑶你放心吧,没什么事,梁先生那边应该在处理了。」
听着姜吟淡定的语气,吴知瑶不禁在心里感嘆,吟吟真的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自己这么多年习惯了替她担心,就像护崽的母鸡似的。
「好,没事就好,有事一定要找我!」
「知道了,放心吧。」
姜吟洗漱完,用冷水洗过脸清醒大半。
她去冰箱拿出三明治,放到微波炉里转着,靠在岛台旁看微信的未读消息,往下一翻就看到梁尘一早发来的消息,说热搜已经撤了,声明晚点会发,让她不用担心。
刚点开输入框回復,沈时斜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指尖微顿。
她眉心微蹙,犹豫后还是接通了。
「喂,姜吟,热搜的事你不用管,我跟梁尘会处理,声明也会发。」 他语气低沉急促,又带着几分沙哑,像彻夜未睡。
姜吟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连垣小山,薄雾散去,暖阳四溢,明明是闷热的夏天,她却觉得心随着接下来的话冒出凉意。
「沈时斜,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其实我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你不需要替我善后。」
对面沉默很久。
久到她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沈时斜整颗心如坠冰窖,眼底情绪碎裂,她平淡而述的话将他整早的担心清零,更显得像个笑话。
他声音克制地问,「姜吟,有必要分的这么清吗?」
「有必要。」
没有丝毫犹豫,像迫不及待要划清界限。
沈时斜捻出一根烟,咬在唇边点燃,两指夹着猩红,鼻腔唇边溢出白雾,语气也逐渐急躁起来。
「你在跟我生气?因为田雨彤,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你给我个理由。」
「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我……」 姜吟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时斜冷声打断,「我们不在电话里说,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说。」
姜吟想了下,还是答应了。
电话里确实显得草率,还是当面显得郑重些。
一如当年,她千里迢迢回到洲城。
只是姜吟没想到,沈时斜的当面说是立刻当面说。
她在可视门铃里看到门外的男人时,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忽然之间想起昨晚她喝醉后,好像是沈时斜把她从现场送回来的,不想让陈芳菁担心,所以没回梅汐湾,而是来了她在中心的一套小公寓。
她有些懊恼地咬唇,抬手轻捶了下脑袋,真是喝酒误事。
姜吟打开门,看着门外脸色沉沉地男人,心跟着一紧,「你怎么过来了。」
沈时斜抬眸凝住她,「不是说当面谈吗?」
视线落在眼前穿着淡绿色睡裙的人,巴掌脸素面朝天,乌髮随意盘起,脸侧散落几缕,很具生活气息,也很让人心动。
「……那先进来再说吧。」 姜吟松开门把手,侧开身,让他走进来。
「不用换鞋,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
沈时斜应了声,便直接往里走,侧身而过之际,姜吟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她微拧眉,喉咙有轻微不适,那股清冽竹香也被覆盖彻底。
他以前不是不抽菸吗,想问却还是作罢,既然要分清界限,问这话显得太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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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余光落到餐桌,瓷盘里是吃到一半的三明治,「在吃早饭?」
「嗯。」
「你先吃吧。」
「不用,我已经吃完了,我们直接谈正事吧。」
沈时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秒,唇线紧抿着,身侧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像在纠结什么,却復又自我妥协般地说好。
他望着她,「为什么要跟我划清界限?」
姜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掌心的刺痛提醒她不要心软,她直视他深邃瞳底,每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问,「沈时斜,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
声音太过淡漠,冷淡到不掺杂丝毫感情。
沈时斜心脏却被这句话扼住,闷得难受,他闻言自嘲扯唇,「姜吟,除了你,我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这样?这还不明显吗?」
姜吟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所以你是想说,你对我有好感吗?」
这个轻飘飘的眼神看得沈时斜心口一寒,从高中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他,心底埋藏的那股不安彻底爆发。
「对!我他妈不在乎你,没对你心动,我上赶着追你做什么?」
沈时斜眉心紧促,下颌线紧绷,显得愈加凌厉,胸口因为突然怒起的情绪而剧烈起伏。
他闭了下眼,手指紧紧按着眉心,按捺着冲动情绪,声线克制地说了句抱歉。
看着他额角突起的青筋,因激动而憋红的脖颈,姜吟心里也不好受,像被人一把捏住,酸涩不已。
她心脏也因为他的话而动容。
十七岁的姜吟听到这番话,或许会雀跃地抱住他,沉溺在暗恋成真的喜悦里,不会计较长远,只是浮皮潦草的纵容就足够支撑少女时期的恋爱。
可现在的她,不满足了。
那日跪大殿说的话,更像脑中的一根弦,时刻提醒着她不要莫冲动,莫强求。
我曾经虔诚地喜欢你,可是我的人生里不能只有你。
不管怎么样,她都替十七岁的姜吟开心,余光里的男生终于走进了视野中心。
她垂了垂睫毛,眼底溢着春日融雪般的温柔笑意。
几秒后,敛起眼中情绪。
姜吟表情恢復平淡,语气平静地问,「沈时斜,你说你在乎我,你分得清是一时好奇,还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确定在新鲜感褪去后,那份心动不会随之消失吗?」
她知道对感情的质疑有多伤人心,可她需要完美合理的理由,所以即使刺耳,她也要问,只有这样,才可以跟他划清界限。
眼前的男人抬眸,像是着急表明态度,
可当沈时斜目光对上她那双清澈眼眸时,却一时有些语塞,话到唇边却忽地凝滞。
姜吟心底浮起苦涩,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情绪。
她早就猜到了。
也正因为早已猜到,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水到渠成建立在预知准确上。
沈时斜这样的富家公子,大多做事以寻乐为前提,甚少迁就,在乎便去追,不在乎就一拍两散。
而他曾经也说过,他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很任性,但生在沈家这样的贵胄之家,自然也能为他的这份任性兜底。
或许任性后,日后恍然想起,他会惊觉那份在乎都没落到心底,只是一时兴起的逢场作戏。
姜吟看着沈时斜有些怔愣的表情,敛起眼底浅淡的失落,缓缓而语,「沈时斜,我们重逢到现在,你对我的好,你的关心,我感觉得出来,但是我猜不透你是对我有好感,还是只是旧友叙旧,所以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天田雨彤来店里闹事,你帮我说话,我很感激你,也是那件事让我觉得你或许是在乎我的吧,但是我只是把你当同学看。」
「我不想不清不楚的吊着你,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才想跟你讲清楚,而你现在……」 她停顿几秒,语气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你现在似乎也没分清自己的感情。」
姜吟深吸了口气,唇边溢出一点笑。
「既然如此,我们皆大欢喜,退回到同学位置好吗?」
*
释禅寺香火经年旺盛不衰,也是洲城最古老的梵剎,每年香客络绎不绝,袂云汗雨,主殿门前的青石板路都踩出明亮的光斑。
自从替陈芳菁祈福应验后,姜吟每年年底都会来释禅寺敬香抄经,时间空余便吃一碗热腾腾素斋面。
尽管如此,但她远不到豁达大悟,躲得开纸醉金迷,终究也会摔倒在爱意风月。
八年间,这是姜吟第一次在暑夏过来,实在是那年夏天有太多煎熬的记忆,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刻意避开,不想再回忆起那股要将人吞噬的绝望情绪。
抬头望着眼前的主殿。
玉菩殿重檐歇山,两侧菩提树枝叶扶苏,翠郁成荫。
时隔八年,可盛夏里的释禅寺依旧如初,没变的还有她的心情,还是那般沉重。
那天跟沈时斜摆重话说清后,姜吟在家待了一整天,蜷在沙发一角,抱着膝盖,呆呆出神,眼圈不知不觉酸涩湿润,眼泪漫过下睫毛,顺着腮颊滑落。
啪嗒啪嗒,落在睡裙上,浅绿色氤氲成深绿。
深斑缓缓氲大。
一连几天,她心里都乱糟糟,晚上总会做梦,半夜也会惊醒,空洞感扼住喉咙,让人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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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难熬了。
于是她便想来释禅寺抄抄经书,静静心。
姜吟刚要进殿,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喂,未眠,怎么了?」
「我没事,我是担心你,我刚看到微博,你还好吗?没人来闹事吧?」
岑未眠出国参加书画交流展,对国内新闻延迟太多,好几天后才看到网友的转载。
想起之前综艺爆火后快要把清竺踏破的盛况,她不禁瑟缩,太可怕,这次的绯闻还沾上樑尘这种斯文败类,日进斗金的富家子弟,还不得更夸张?
姜吟抬眸看着远处耀眼的阳光,唇角缓缓勾起,「没来闹事,事情都处理好了,梁先生发声明后,热度也跟着降下来了。」
岑未眠嗤一声,「有钱人就是麻烦,这种门第旧贵更麻烦!」
姜吟被逗笑,半开玩笑,「之前你不是说,要跟我们说一起做富婆?」
「这不冲突,而且我双标!」
「好,不冲突,」 姜吟被逗得浅笑。
「未眠你在美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
「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有事一定记得说,不准自己憋着。」
「好。」
在主殿上香拜过菩萨后,姜吟绕过殿侧来到后寺的湖心楼阁,蜿蜒木桥通至小楼,她就是在这捡到小竹的。
那会儿沈时斜刚出国没多久,她 20 2号也紧接着被盗了,仿若天意都在告诫她。
不可强求,心诚愿成。
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压倒她内心期望的轻柔一击,轻如羽毛,楼宇却瞬间倾泻,那年寒假她来到释禅寺,看到菩萨就想哭,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
她也心有埋怨,为什么她的得到,都以失去为代价。
爸爸懂得改变,是以妈妈生病为代价,而妈妈彻底病癒,却是在沈时斜离开后。
世事无常的无力,不断失去的挫败,分道扬镳的疼痛,狂风暴露洗礼下仅剩的倖存者,即便泪流满面,却依旧要装作成熟地面对热烈的车马喧嚣。
年少时桩桩件件刻骨铭心,让她心有余悸,至今仍陷进牛角尖里钻不出。
那时小竹踉跄地撞过来,瘦且丑,羽毛稀疏无光,明明自己都站不稳,却一直细弱地啁叫,小小的橘色嘴巴蹭着她鞋子,就像是专门来安慰她的。
后来知道小竹是流浪鸟,她便带回去悉心照料。
那是她不断经歷失去为代价的得到后,第一次单纯的得到什么,她把小竹当作馈赠,这些年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它。
路遥马急间,少有人耐心手抄佛经,这青墙灰瓦,礼经小楼倒成安静一隅,远离闹市和游客纷扰,清心静气。
沐手净脸后,姜吟选好抄经书,坐在窗边矮桌旁,开始软笔抄经。
每次她都会静音手机,暂时脱离浮躁喧嚣。
余霞成绮,落辉将连垣青峦染成深深浅浅的粉橘色,她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放下毛笔,唿了口气,抬头看向窗外景色。
浮躁内心也逐渐恢復平静。
恰好晚饭时间,姜吟去素斋阁,点了碗热气腾腾的观音素面,清汤配素浇头,满溢的冬笋香菇胡萝蔔,很清甜。
窗外有紫藤花,圈圈绕绕从青瓦翘檐垂落至窗口,软风吹拂,淡紫色花多跃进木质窗楹,淡香瀰漫。
抬眸便能看到,姜吟目光落在淡紫色的细嫩花瓣上,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沈时斜的身影。
那日跟他在船上吃饭,也是落着紫藤花,而那晚,是除高中崴脚外,他们唯一一次亲密接触。
拥抱,牵手腕。
姜吟扯唇一笑,挑起一筷素面,筷子尖细细卷着。
大概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在释禅寺禅意香火薰染下,再想起,似乎也没那么闷痛了。
第31章 .羊脂玉
这趟来释禅寺, 除了抄经静静心,姜吟还给陈芳菁求了一串香灰琉璃手串,开过光, 保平安。
但这突然拿出来,怕陈芳菁多想担心,便没着急回家给她,想着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再送给她。
竺雅院软装如火如荼进行, 姜吟的工作节奏也随之加快,心里那股刺痛慢慢被忙碌消磨掉,如同靠阳光储能的太阳灯, 云遮蔽住阳光后, 储能耗渐渐耗尽。
经年累积的牛角尖,註定遗憾落幕的喜欢, 也一同遮在了云层后, 看着不痛不痒, 仿佛早已经随风飘散, 无影无踪。
七月中, 是陈芳菁的生日, 借着这好兆头,姜吟顺理成章将那开光的琉璃手串当生日礼物, 连同早就准备好的桃胶一併给她。
「妈妈, 这手串是在释禅寺开过光的,保佑妈妈永远健康,」 她笑着又把桃胶拿过来, 「这是桃胶, 我问过医生了, 医生说适当吃桃胶对肠胃也好, 到时候让爸爸做给你吃。」
姜东明:「女儿可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咱家的这件是真的不漏风。」
陈芳菁笑,「看看,你爸还吃醋了。」
姜吟倒是一桿秤端平,笑着说等爸爸生日,也好好准备礼物。
这些年姜东明转变很多,姜吟跟他的关系也平和很多,不再跟之前似的,见到他就瑟缩紧张,而是能像普通父女那样自然相处,温语打趣话也越来越自然。
姜吟笼在温馨氛围里,嘴角上扬,颊面梨涡浅浅显露,映出岁月静好的软光。
陈芳菁生日后,便是赵成溪的回国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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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打来时,姜吟还有些状况外。
之前听吴知瑶说过他要回国,但最近实在太忙,慢慢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听他张口就稔熟地叫她来参加回国趴,姜吟还有点恍惚,仿佛他们一瞬回到高中那会,这中间隔的八年完全不存在。
赵成溪以前就是这般爽朗阳光的性格,时隔多年忽然接到他电话,单听声音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清爽向阳,晒过南加州的明媚阳光,本就放的开的人,现在还有点社牛了。
「抱歉啊,我最近太忙了,忘记你回国的事了。」
「没事没事,这不重要,我的趴你来呗。」
姜吟有些犹豫,指甲扣着指腹,划出青白,赵成溪的回国趴,沈时斜肯定会去,可上次她说了挺过分的话,这种情况下见面,实在太尴尬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毁了赵成溪聚会的气氛。
「我最近工作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去,以后有机会我……」
话还没说完,赵成溪忽地一问,「是梁尘跟你合作的那个茶宿?」
「对,最近软装后期,挺忙的。」
赵成溪:「没事!这多大事,我去跟梁尘说一声,要是耽误工作了我负责,绝对不让他找你麻烦!你就放心吧!」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哈,地址发你,到时候见!」
像是怕她说不去似的,赵成溪啪一下就把手机给挂了。
姜吟看着嘟嘟挂断的手机,无奈嘆气,算了,既然赵成溪找她,应该也会告诉沈时斜她去,如果他不想见她,应该会躲开吧。
另一边,赵成溪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唿了口气。
捞起酒杯一口干掉。
「紧张死我了!」
他看着旁边表情阴沉沉的沈时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跟姜吟到底咋回事啊,怎么我这一回国,天都变了?」
想起高中那会,忽然觉得有些细碎片段被他忽略。
赵成溪脑中灵光一闪,勐地挺直身子,一惊一乍的:「靠!沈时斜你、你别告诉我,你跟姜吟,你、你俩高中就有暗度陈仓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眼睛睁老大,话都说不利索了。
梁尘两腮一瘪,吸到喉咙的雪茄差点呛到,躬身勐咳了几声,拧眉看着他,「暗渡陈仓是这么用吗,出个国把脑子丢了?」
「不过……沈时斜你不会真那么早就喜欢姜吟了吧?」
沈时斜指尖猩红忽明忽暗,白灰从指侧掉落,他垂着鸦黑长睫,遮住眼底落寞,刚刚姜吟的闪烁其词他听懂了。
抬唇自嘲一笑,嗓音泛哑,「没有……」
梁尘夹着雪茄的手臂搭在扶手上,「那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姜吟躲着你不见,现在你也不主动去见她,想见面还得让赵成溪忽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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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姜吟家听她说了那些话后,沈时斜想了很久很多,那天她问他是不是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他并非心虚才说不出口。
而是他从没仔细考虑过,不想草率给她答覆,不想敷衍了事。
所以他想慎重考虑过再答覆。
可有些答案时效很短,等他想清楚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日的「不想草率」反倒让这个「分得清」显得可信度极低,如同牛奶的最佳赏味期,越过那个最佳的日子,虽然喝了不会生病,可口感却不如当初顺滑了。
当初在国外,沈时斜确实分不清到底是喜欢姜吟,还是因为一时新鲜才念念不忘,所以他选择回国,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单纯地想她。
单纯地喜欢她。
从小见过无数灯红酒绿的浮华生活,犬马声色混一圈,即使他分毫不沾,也见过太多浅薄的喜欢,参不透为何真情了了,还有人趋之若鹜。
所以那一瞬的迟疑,除了不想薄怠她的真诚,更是怕他的喜欢,也如曾经参不透的那些喜欢,浅薄脆弱。
他不想话不诚心,更不想辜负她。
到了现在,即便已经想清楚,他也没贸然往前,想到那天姜吟平淡甚至淡漠的语气和态度,沈时斜实在怕她会躲他,更不想再闹出上次绯闻事件。
于是他只能将心思放在赵成溪这场回国趴了。
虽然知道去参加赵成溪的回国趴,大概率会遇见沈时斜,但姜吟还是选择去了,那日他话说到那份上,她实在不好拒绝。
或许其中还有几分她想去,虽然不愿承认,但却真实存在。
七月倒数第二个周末,是赵成溪回国趴的日子。
闷了小半月的天下了场雨,雨势不大,水泥地半个水洼都没形成,但空气中的闷热却刷去不少,吸进肺里也觉得清爽不少。
她很少周末加班,上次跟赵成溪说也是胡乱找个藉口,但没想到梁尘还真特提打电话来说竺雅院的事情不急。
姜吟:「……」
她只好装傻说自己知道了,谢谢梁先生关心。
傍晚时分车子驶入loubel’s的停车场,姜吟推门下车,迎面的霞光实在刺目,她又附身从置物架中拿出墨镜戴了上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了上次来清竺闹事的田雨彤,一身月牙白大裸背鱼尾裙,脚踩细高跟闪钻鞋,极其华丽。
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女生,其中一位上次也跟着去了清竺,同样精心打扮,妆容精緻。
前段时间的绯闻叫姜吟在他们那圈子彻底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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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见到姜吟,表情五彩纷呈,附颈悄悄耳语。
田雨彤脸色尤其难看,身侧手指攥紧,眉心拧得要飞起,千金小姐的形象几近破裂。
姜吟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
唇浅浅一抿。
本不想理她,越身而过时,田雨彤阴阳怪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怎么会来?不会是来参加赵成溪的回国趴吧?你凭什么来?你有资格吗?」
驻足,姜吟转过身,眼神微冷,「我为什么不可以参加?」
田雨彤刷着桃粉眼影的眼睛睁大,冷嘲的情绪穿透精緻美瞳,她双手抱臂,直角肩一凹,大小姐姿态摆足。
她仿佛听到天大笑话,冷然嗤笑道,「为什么?」
「像你这种靠男人上位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参加?」
她目光在姜吟纤瘦身材上下一晃,红唇张扬勾起,得意嘲讽道:「怎么?梁尘不要你了?」
姜吟眼神毫不露怯,嘴角轻轻一挑,垂下翘睫,很低地笑了声。
接着掀睫,直直望住她,「田小姐,从上次你来我店里闹事,到这次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且不论你有没有资格管我的事。」
「单论你跟我都是女生,你是怎么做到口口声声都是偏见,都是靠男人,抢男人?」
田雨彤双手一甩,「你!你什么意思?」
完美妆容也困不住逐渐扭曲的表情。
她本想让姜吟难堪到落荒而逃,却没想到这女人跟无事发生般,竟还这样伶牙俐齿。
田雨彤朝她急速迈步,不过两步便勐顿,灰色瞳孔勐缩,红唇微启。
「沈……沈时斜?」
姜吟愣住,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沈时斜背迎着落阳过来,指尖猩红闪烁,白灰在晚风中飘扬,唇边浅抿着,眼瞳里的神色冷清。
她是想过会碰上他,却没想到这么快,更没想到是在如此场景下。
沈时斜走到姜吟身边,目光在她身上浅浅一落,夹烟手臂一伸,虚挡在她身前,圈护姿态十分明显。
「还没吃够教训?」
田雨彤脸色煞白,后退几步,「没……我没……」
他眉心一蹙,烦躁抬眸,「我没心情听你废话,你以为买通狗仔我就查不到是你在背后主使?」
「不……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哦?是吗?」
田雨彤眼圈通红,楚楚可怜地说不是她,跟她没关系。
沈时斜耐心耗尽,指间的烟也燃尽,快要烧到指尖,「我没心情看你演戏,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解释解释你最近干的好事。」
说完他拉住姜吟的手腕,大步朝会所走去,路过门侧,附身捻灭燃到底的菸头。
沈时斜步子迈得很急很大,姜吟踩着纤细高跟,跟得吃力,微喘着叫他。
「沈时斜!」
身前人闻声驻足,侧身望过去,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意识到什么,他抿唇道歉,「抱歉,是我走太快了。」
姜吟微拧了下被他握住的手腕,眼前男人眉宇划过几分落寞,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復如常。
手指一根根松开,很不舍。
可他指间的纤细手腕,却如被放生的滑腻小鱼似的,重获自由后飞速游走,毫无留恋。
姜吟抬头看向他,问起刚才的事,「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绯闻是那位田小姐故意制造的?」
沈时斜捏了下眉心,敛起失落,嗯了声。
「这次事情是我疏忽了,不会有下次。」
姜吟轻唿口气,摇摇头说没事。
这次热搜没带来实质影响,她也不在乎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走吧。」
「嗯?」
沈时斜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朝前一扬,「时间差不多了,去包间。」
「好。」
姜吟落他半步,跟在他身后,视线落在他宽阔后背,移到他凌厉下颚,还有唇间吐出的白雾。
上次在她家,他也是满身烟味,今天这是她看见的第二支。
他菸瘾这么重吗?
她快一步,与他并肩,「……你一直抽菸吗?」
闻声脚步微顿,沈时斜微侧附身,目光撞进她澄净眼瞳,心口勐跳几下,含在口中的烟忽地呛在咽喉。
他偏过头咳嗽。
脖颈弧度露出,颈侧青筋鼓出。
「你、你没事吧?」 她匆匆上前几步,声音有些急地问。
沈时斜掩唇轻咳几声才缓过劲,抬眼迎上她眉宇间的关切,刚刚笼在心口的烦闷竟悄悄消逝。
他应声,低醇嗓音也染上几分愉悦。
「没事。」
想起刚刚她的问题,他又说:「出国后开始抽的。」
姜吟抿抿唇,低哦了声,余光在他侧脸停留几秒,唇边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之前是她说的退回同学位置,再去干涉或者说些抽菸不好的话,显得太过亲昵,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吊着他。
两人走进电梯,显示屏红字跳跃。
「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这些年他们之间太陌生,沈时斜不知道她变化有多少,很迫切地想了解,却又怕唐突。
姜吟嗯了声,「来过,但不多。」
这些年经营茶宿,应酬并不少,这种供人消遣的奢贵场所也去过不少,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看多了便觉得眼花,还有点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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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喜欢太过奢俗,但loubel’s却意外切合心意。
loubel’s虽然也珠光宝气,却不落俗,罗马柯林斯柱式更衬出古典高雅的美感,朦胧略暗的灯光仿若步入爱丽丝梦境。
电梯里还算柔和的灯光落在姜吟身上,白皙的脸颊,光裸的肩头都像染上淡光,整个人看起来很柔,更叫他心口泛软。
想起在门口听到姜吟说的话,又想起高中时,大约是高二,班里有个不长眼的封建男当众说些污言,比起那时的她,如今的姜吟变得更加坚定有力。
这让他很惊喜,却也有些不安。
就像家门口随意摆着一个宝藏玉质小狮子,风吹雨淋,众人不识货,他便心安且缓,总觉得这是独属他的一份藏宝。
而如今,只是眨眼间,这小狮子就被慧眼识出,贴上天价。
这种感觉让沈时斜很陌生,曾经嘲讽过的如今都感同身受,百转千回间不过是一个情字。
而他的这个情,还不知要转几千几万。
*
loubel’s是实打实的私密浮华名利场,年费会员,且有严格推荐制,是奢贵但低调的矛盾存在。
暗色拼布地毯一路铺就,足落无声,光落无反。
顶层包间在loubel’s占整层楼,连通顶层全景露台,是洲城江边最高点,山温水软,斑斓霓虹尽收眼底。
细纹暗色地板,各式復古沙发摆放,暗红宝蓝浅棕,凌乱中透着矛盾美感,细格雪茄箱贴名立在一侧。
虽然人还没来全,但场子已经热闹起来。
姜吟一眼望去,满屋子眼生男女,华服绕珠翠,看着这场景,心下不禁有些惊讶。
不过细想也没什么好惊讶,赵成溪本就玩得开,朋友多,就算他不讨喜,单凭家世背景,也大把人上赶着跟他笼络关系,
只是这帅哥跟美女一窝蜂扎堆凑,活像联谊现场,主打内部消化。
本想过去跟赵成溪打个招唿,但看他玩得热烈尽兴,于是作罢,还是不去扫兴了。
姜吟垂眸,细指拽了下裙摆,比起在场的盛装,她这身朴素过了头。
不过余光撇到身侧的沈时斜,她心想,他才真是穿的过分随意,漫不经心的很。
软衬薄裤,布料娇气,还带着细小褶子。
忽然之间,她有种找到同类的踏实感。
吴知瑶见她进来,叫她一声,「吟吟,这边坐!」
姜吟侧眸很浅地看了眼沈时斜,抿唇犹豫几秒,本着礼貌态度,很小声说了句我先过去了。
便从他身边绕过,坐入那群花枝招展的漂亮女生堆里。
虽是第一次来这场合,但姜吟在他们眼里耳里倒不是生客,各路八卦听个遍,在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精,看到她跟沈时斜一块过来,就算再瞧不上,面子还是给到位。
被热闹簇拥,她幸好不是社交生手,不至于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到落人话柄。
姜吟端一杯香槟细细抿着,热烈中安静一隅,偶尔抬眸会落在那人身上。
咬烟未点,垂眸看牌,身侧讨好话连簇,他却反应淡淡。
敷衍都懒。
沈时斜向来耐心浅,牌局打了不过两轮,就兴致缺缺,两指夹着牌往前一丢,不打了。
他起身去矮几,躬身捞起一杯威士忌,晃在手间,撞出一串脆响,微敛起眉,目光越过熙攘落在她身上。
小巧鹅蛋脸,微招风耳白润透粉,耳垂坠着桃心耳饰。
乌顺长发从肩头滑落,唇上似乎涂了淡色唇彩,光下泛起晶亮,虽然妆容很素,在一群浓妆中也最出挑。
赵成溪也扔牌不打,端酒凑到沈时斜身边,调侃一句,「难得叫你出来聚会这么利落,看来美人计这一招以后对你也要奏效了!」
接着又感嘆:「不过还别说,这么多年不见,姜吟还真是变了挺多。」
刚才过去打招唿,见到现在的姜吟,他还有些惊讶,不是惊讶她外表上的变化,而是性格的变化,实在让人下意识惊愣。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沈时斜收回视线,淡淡瞥他一眼,「找死?」
赵成溪淡淡咂舌,「啧,兄弟妻不可欺,我是懂的!看你这小心眼的劲儿,我看一眼还能少块肉?」
沈时斜懒得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酒液滑入喉间,沖淡烟后的不适感。
赵成溪凑过脑袋,好奇问,「我可是把人给你骗来了,这牌都打几轮了,你打算怎么行动?」
等半天没等着个回音。
见沈时斜只沉默喝酒,他语气有些急,「不是?你总不能把人骗来,就是在这当望妻石吧?!」
「没想好。」
话落,杯中酒一饮而尽,只剩还没化的冰块。
「……」
赵成溪彻底傻眼,几秒后勐地直起身,「哈?!你没想好你叫人家来干啥?我这趴可以等你想好再办啊!这不是白浪费这好好一机会嘛……」
沈时斜垂眸,自嘲抬唇一笑。
等?聚会可以等,可他等不了了。
聚会后半场,梁尘才姗姗来迟,金丝眼镜一戴,斯文败类那味就起来了。
再爱热闹,吴知瑶也疲于假面应酬,看到梁尘过来,蔫了的精神又瞬间支棱起来,小兴奋地凑在姜吟耳边小声说:「靠,这梁尘近距离一看,更妖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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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逗笑姜吟,「小心郑予述知道了吃醋。」
「不会不会,我报备过了,」 吴知瑶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八卦,「我就是突然觉得他跟未眠好搭啊!」
「他够妖孽,未眠够妩媚啊,红唇细腰,大波浪,谁看见不馋啊!」
说着她还偷偷给梁尘拍了张照片,拉着姜吟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说要去外面给未眠打电话。
姜吟拿她没办法,只好跟着往外走。
梁尘手指顶了下眼镜,目光从走远的身影收回,挑眉笑,「看样子,你这毫无进展啊,我还以为晚点来能看到好戏呢。」
这语气,简直遗憾十足。
赵成溪:「还进展呢,他在这做了大半晚的望妻石!」
梁尘乐了,「不是,沈时斜你到底会不会追人?」
沈时斜抿了口酒,指尖在杯壁敲了两下,薄白眼皮一掀,眼神冷冷瞥过去,语气暗含嘲讽。
「是没你会。」
「……」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
赵成溪从端酒的女服务生盘子里捞过一杯酒,见话插嘴,「对啊,梁尘你不是交过女朋友吗,支个招呗?」
梁尘掀开雪茄盒,拿出一根要在嘴边,含煳不清地啧骂,说他都是被追的,谁他妈追过人了!
「……?」
赵成溪暗骂一声,真是一个个死傲娇。
「那你就说说你咋被人追的!」
「哦,那花招可多了。」
第32章 .柠檬挞
漆黑如浓墨涂抹的夜幕落下, 灿星覆落,漫若浮光,晚风轻软微凉, 白日的潮闷纷乱尽数退去。
霓虹如萤火虫,浮翠流丹,将整座城笼在灿烂绮梦中,内嵌在浮光跃金的观屾江, 游艇,帆船停靠在岸边,随波荡漾, 更具纸醉金迷。
姜吟手指绕几圈髮丝, 别在耳后,掌心顺势浅撑着腮颊, 手肘搭在围栏边沿。
侧着脸看她, 笑着说:「未眠在美国, 这会儿是工作时间, 不一定接得到视频。」
果然吴知瑶打了好几个视频过去, 都是对方可能暂时无法接听, 连接超时后挂断。
吴知瑶泄气垂肩,又急得心痒难耐, 掌心在栏杆上拍几下, 「哎呀真不接啊!」
「就跟有个爆炸消息要分享,结果手机欠费还没网似的,憋得好难受!」 她扁嘴, 委屈道, 「呜呜吟吟我太惨了!」
姜吟被逗笑, 粉唇扬起, 长睫被风吹得微垂,「才发现你有做红娘的潜质。」
吴知瑶刚要说那我可资质不够,想撮合你跟沈时斜,结果出师未捷,但话到嘴边顿住,哼哼两声,说那她还得好好培训,无证上岗心里不踏实。
她们都喝了点酒,被夜风一吹,舒服极了,便没着急回包间。
直到郑予述打电话过来,问吴知瑶什么时候回去,她这才捂着手机听筒,小声比划着名说她出去接个电话。
姜吟摆摆手,张唇无声说去吧去吧。
看着知瑶轻快脚步跑远的身影,她唇角轻扬起来,看着他们幸福一如既往,一瞬觉得恋爱真好。
沈时斜上来时,姜吟还靠在栏杆边,肩后乌髮随风飘起,左肩蝴蝶骨处的纹身在柔顺髮丝下若隐若现。
他捏着两杯酒走过去,玻璃杯底在台沿清脆一碰。
姜吟闻声回神,侧眸撞进他幽深空远的瞳底,暖黄晚灯笼着他深邃立挺的侧脸,夜色朦胧加持下,有那么一瞬间晃神,让她仿若置身十七岁。
清透玻璃杯壁轻一碰,脆响,思绪回神。
她搭在边沿的手指蜷缩进掌心,睫毛垂下遮住小片视线,气息微浮的:「你……怎么出来了?」
沈时斜捏着纤细杯柄,轻晃杯中浅金色酒液,他垂眼看着迅速撑开的绵密气泡,面不改色地说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
姜吟应了声,也没多问,端起手边的酒杯,轻抿一口。
接着又听到他说:「田雨彤的事是我没处理好,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其实……也不关你的事。」
沈时斜闻声抬唇,手肘搭在一侧,身子微斜地靠着,幽幽开口,「怎么不关我的事?上次她在清竺闹事,后来跟梁尘的绯闻,还有今天在门口的闹剧,不关我的事?」
「……」
她说跟他无关,客套话成分占半,怎么会不知道田雨彤找她麻烦是因为沈时斜。
而刚刚在门口,沈时斜护着她的话和动作,让她觉得那天在她家的坦白和争吵,不过是她单方面的一场梦。
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姜吟心里泛起疑惑。
他那么骄傲,被她那么质疑,应该会气到一别两宽,怎么还如此泰然淡定地说都是他的责任。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嘴角不动声色一抬,很快便压下,「放心吧,以后她不会再找你麻烦。」
姜吟抬眸。
他望进她微迷茫的瞳底,笑了笑,「你说过,我们是老同学。」
「老同学帮忙解决麻烦是应该的,更何况这麻烦还是因我而起。」
「嗯……」
听到他的这么说,她心才缓缓落在实处,可安心过后却浮现出淡淡的遗憾,明明已经如她所愿,还无病呻吟什么呢。
道不明的情绪蒙在心口,叫人下意识想借酒解愁。
最后姜吟贪嘴喝多了些酒。
她酒量本就不好,没提前吃解酒药,更是两杯倒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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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露台下去时,已经醉醺醺眼前叠影了,被沈时斜扶着才勉强走出直线。
她慢吞吞走下楼梯,在最后两层台阶忽然顿住,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眼神迷离地看着前面,「知瑶……知、知瑶呢……我要找她……」
沈时斜唇角抿着笑,这次比上次醉得还深些,木木呆呆,还挺可爱,他手臂虚扶着她的肩,忍笑地说:「她回去了。」
姜吟慢半拍「嗯」了声,很疑惑,舌头有些打结,「回……回去了?」
下一秒,她语气有些低落地嘟囔一句,「怎么没跟我说呀……」
喝醉酒连可爱尾音都带上了。
沈时斜唇角深陷,指尖捏住垂在她红腮的髮丝,动作轻柔地别在耳后,语气柔和下来,循循善诱地问。
「那你要回家吗?」
「……要!」
她垂垂颈,慢吞吞又坚定地应。
沈时斜迈下几层台阶,仰颈看着她,朝她伸出手,轻轻晃了下问,「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姜吟掀起翘睫,落在他俊俏的五官上,又慢慢落到他修长的手指上,珠红的唇瓣抿了下,「好呀……」
她抬起手,细白手指落在他温热掌心,下一秒被轻柔握住。
沈时斜握着她的手掌,带着人朝外走,侧眸看着身侧脚步虚浮的醉鬼,他唇角微抬,心想她喝醉酒以后可真听话,只是不问就傻傻跟人走这点不太好。
两人从包间门口越过,恰逢赵成溪出来抽口烟,推着门板的手顿住。
看到他们双手交握,亲密相携,赵成溪眼底震裂,吓得嘴边的烟「啪嗒」一声落到地毯上,慢吞吞朝前滚了几下。
他满腹疑惑,震惊地看着走远的两人。
这是……在一起了?
*
屋内空调嗡嗡作响,冷气扑簌簌往外吹。
姜吟卷着被子埋在枕间睡,乌润髮丝三两覆落脸颊,酒醉缺水,嘴唇泛着白雾。
枕边手机震个不停,她缓缓蹙起眉心,歪过身子,眯着眼去摸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指腹按在绿色圆球键。
「喂,知瑶……」
吴知瑶昨晚给郑予述打完电话,本想去露台问姜吟要不要回家,谁知刚迈上两层木质台阶就被人叫住。
看得出沈时斜是真对吟吟有那个心思,她又实在觉得他们般配,心思一动便姨母笑应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把吟吟送回家。
今早没等来姜吟的电话,吴知瑶就知道她昨晚肯定喝醉了,要么还没起,要么断片忘光了。
等到快晌午,她实在按捺不住了。
「吟吟,还没起啊?你现在在哪儿呢?昨晚喝酒了?是不是醉了?」
一连串问题问得人有些懵。
姜吟按额角,动作迟缓地坐起身,「……在家里。」
她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怎么了吗?」
吴知瑶嘟囔了句在家啊,接着眯眼笑,「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你断片了吗?昨晚发生什么了没?」
「发生……什么?」 姜吟有些懵住。
「昨晚……」 她顿时有些不安,「昨晚怎么了吗?」
「那个,就是昨晚吧,我要回去找你来着,但是碰上沈时斜了,他说找你有事,我看他去找你,所以我、我就回家了,那个……你们昨晚有发生什么吗?」 吴知瑶话从心虚急转弯,越说越兴奋,语调都扬高。
姜吟睁大眼,唇瓣微张,愣在吴知瑶的话里。
宿醉的思绪像麻球般凝缠起来,她努力去想昨晚发生的事,可想半天,记忆都顿在他们俩在露台喝酒,后面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昨晚是沈时斜送她回来的吗?
她勐地垂下眼,手抓着被面扯了扯,看到身上还是昨晚聚会时穿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勐跳的心这才稍稍缓和。
「……我昨晚直接回家了,什么也没发生。」
「啊?你们这是喝了假酒吗?」 吴知瑶吐槽完,嘆口气又说,「没干柴烈火也好,我昨晚回来就有点后悔了,心里很纠结,一面想着你俩挺配,能关系升温就太好了,一面又觉得我这事办的不好……」
归根结底,她昨晚敢把吟吟交给沈时斜,就是觉得他不会趁虚而入。
听出她内疚,姜吟安慰说:「好了,我没事,不用担心。」
她笑了下,语气听着很平淡,很事不关己,「我跟沈时斜真的没可能了,我跟他已经说开了,我们只是老同学。」
「……?」 吴知瑶傻眼。
赵成溪不是这么说的啊!他不是说看到他们两个手拉手,亲密相依吗?!
「真、真什么也没发生?」
这话逗笑姜吟,她套着拖鞋,目光落在泛褶的裙摆,「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要是发生了什么,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哦,那倒是。」
「那、那没事的话,你先起来喝点果汁解解酒,再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姜吟应着知道了,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纠结好久,她还是在吃过饭后给沈时斜发了条消息,问问昨晚的事。
沈时斜倒是回的很快,就像在对面守着她消息似的。
[昨晚你喝醉了。]
姜吟咬了下唇,苦于想不起昨晚的事,指尖在键盘慢吞吞地输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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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昨晚有酒后失言吗?]
沈时斜乐了,曲指打字,语气逗人满满,恶意问。
[姜吟老同学,看来你有不可告人的心事啊,那我可得仔细想想。]
姜吟目光落到「老同学」三字,想到昨晚他说的那句他们是同学,忽然心口发虚,脸颊也不自觉变热,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显得她不打自招了。
她脸颊红透地回復,说哪有心事啊……
沈时斜看着慢吞吞才发过来的五个字加六个点,眼前浮现她耳尖红彤彤地打字的模样,又想到她昨晚喝醉酒后又呆又可爱的醉态,唇角不由得深陷。
长指抵在唇边轻笑出声。
[逗你的,昨晚很乖。]
「……」
*
赵成溪宿醉起来就看到一连串吴知瑶的未接来电,还有轰炸式微信消息,控诉他情报不准确。
什么亲密拉手,屁!什么都没发生!
他无辜又纳闷,泛懵地看着满屏消息,抬手抓了抓髮根。
「不对啊,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啊,明明看见他们俩拉着手走的啊……」
说实在,知道沈时斜对姜吟动了心思,他是真惊讶老半天,怎么也没想到万千玉软花柔晃一圈,最后栽在了姜吟那里。
不是觉得姜吟不好,而是她的好,实在跟沈时斜不搭调。
如同古典配赛博朋克,瞠目结舌的混搭。
接连几天,眼看着沈时斜追人没惊出半丝水花,赵成溪开始皇帝不急太监急,趁沈时斜回港城处理业务,他私下哄骗贿赂小帮手,去替沈时斜追爱去了。
「吟吟姐,你回店里一趟吧,刚刚有位姓赵的先生着急忙慌走了,但是他留了只大型犬在店里,说让你帮忙照顾!」
姜吟一愣。
「赵先生……留了只大型犬?」
买妮可哭丧着脸说是啊,这大型犬异常绝美不可否认,但是她怕狗更不可否认,「是、是啊,吟吟姐你快回来吧,我、我我怕狗……」
说到最后,声线都颤了起来。
姜吟连忙应下,说她马上回去,但一路赶来,怎么也没想出有哪位赵先生养了大型犬,还说得出让她帮着养这话。
店里门口的地灯光亮不足,她这趟就是去买新的地灯,本该买六盏,这急急忙忙一折腾,只买了三盏回来。
回到店里。
她把车钥匙给小高,让小高去后备箱拿地灯,便急匆匆往里走。
绕过屏风,入目便是拴在一侧的大型犬,还有被吓得神经紧绷,脸色泛白的买妮可。
买妮可看见姜吟就像见到救星,「吟、吟吟姐!你可算回来了!」
「有说是哪位赵先生吗?」
「没、没有,他就说家里有急事,还说跟你认识,留了句让你帮忙照顾,就、就丢下狗跑了!」
「……」
姜吟蹲在狗狗旁边,它趴在木地板上,很乖地待着,见她靠近也没叫没闹,睁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望着她,很缓地眨了眨眼。
看着它熟悉的毛色,那双夜明珠似的亮瞳,还有粉鼻黑斑,熟悉感瞬间涌现。
会是……沈时斜的那只澳牧吗?
她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试探着问,「你是叫小公主吗?」
小公主闻声脑袋歪了下,在她掌心蹭了蹭,晶亮狗狗眼盯着她。
买妮可震惊:「吟吟姐,你真的认识它吗?」
姜吟无奈,「认识,应该是我朋友的澳牧,我待会联繫他问问。」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这是个丢狗贼……」
买妮可目光落在澳牧身上,又怕又感嘆,「虽然我怕狗,但是它真的长得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蓝色眼睛,根、根本都不像一只狗狗该长的眼睛!」
「刚刚好几个女顾客走的时候,心都被这大傢伙给勾去了,说竟然在一直狗狗身上看到什么叫真正的妩媚!」
姜吟伸手挠了挠小公主的下巴,粉嫩的舌头吐出来,在她手腕处轻轻舔着,目光落在她那双宝蓝桃花眼,还有银白睫毛上,她弯唇笑出声,「是啊,它从小就漂亮,千年难遇的好看。」
跟着万年难遇的主人,更惊艷了。
姜吟牵着小公主来到包间,抬手拉上木质推门,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先给赵成溪拨去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像久候。
「喂,姜吟吗,是不是见到小公主了?」
赵成溪热情开口,直奔主题,丝毫不犹豫,笑眯眯说着歉意话,语气却毫无歉疚,「哎哟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里临时有急事,我带着小公主去处理也不合适,对吧?我这想着咱们也是旧交情,你帮忙照顾照顾呗?」
「……」
姜吟看着乖巧趴着的澳牧,有几分为难,「可这不是沈时斜的澳牧吗?我……」
话没说完,那边就抢话,「是他的没错,但他这不是突然被老爷子召唤回港城了嘛!小公主就只能独守空房,暂时就没人管了!我现在也去外地出差了,你看这下直接没人照顾了!」
「……所以小公主是沈时斜交给你照顾的?」
赵成溪面不改色撒谎,「是啊!你说我这事出紧急,也是没办法的啊!我这三天两头就惹到这小祖宗,要是这次被它认为我丢下它不管,那我可是要被狗跟主人一起记仇!」
这话听着太不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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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急着收尾,「那就这样,我们说定了啊!我已经派人去给你送小公主的生活用品了,你在清竺等着就行哈,我这边正忙着呢,我们下次有空再聊!」
啪嗒一声,电话挂断。
姜吟:「……」
她嘆口气,待屏幕即将按掉时,指腹落下重新按亮,再三犹豫,还是给沈时斜拨去电话。
出神思索赵成溪话里几分真假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男声。
「姜吟。」
似是惊讶她会主动拨来电话,嗓音含着笑腔,「你找我?」
姜吟回过神,嗯了声,又问:「你现在是在港城出差吗?」
他看了眼腿旁摆着的鱼竿,将挂在耳廓,垂在下巴的墨镜往上一推,隔着镜片看向艷阳天,面不改色地说是啊,还挺忙的。
听他这么说,姜吟长话短说,「你临走前是将小公主给赵成溪照顾了吗?」
从她嘴里听到小公主三个字,沈时斜还有些微愣,自她醉酒后,他们就不温不火的相处,没敢过度突破高中同学这条线,想着慢慢温水攻势。
这一刻听她说他的狗,他心脏忽然勐跳几下,有些不满足慢慢来了。
「怎么了?」 他话留余地,拿不准她是何意思。
「没什么,赵成溪今天把小公主留在了我店里,说他出差没时间照顾,让我帮忙照顾,我想了想还是先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
她没有养过狗狗,挺怕养不好它。
沈时斜反应极快,立马猜到是赵成溪闹的么蛾子,这人趁他不在就作妖,还带上小公主,很好。
这倒不是阴阳怪气。
是真在夸。
他薄唇懒懒一勾,眼中浮起浅笑,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讶然和棘手,还有几分循循善诱。
「是吗?」
「这不靠谱的东西没跟我提过,我在港城还有几个会议要开,暂时脱不开身。」
这话说得真像寻不着万全之策了。
但实在可信度不高,他沈时斜名字放出去,愿意给他照顾狗狗的人绝对前仆后继,上赶着都要管。
「……平时你家里应该有阿姨专门照顾小公主吧。」
姜吟又问,「那方便我把小公主送去阿姨那儿吗?」
沈时斜朝前躬身,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指勾着墨镜往下一拖,阳光落在他薄白眼皮上,眼角笑意明显。
这么多年不见,这姑娘现在的心思实在是活泛的很,还真是不好忽悠了。
「我人不在洲城,还让阿姨加班,这多不合适。」
第33章 .扁平云
「……」
姜吟很轻地嘆了口气, 目光落在安静舔毛的澳牧身上,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想法,她觉得狗狗随主人这话也不准, 最起码比起沈时斜,小公主看着好相处得很。
「那你回来之前,小公主我先帮你照顾,你看可以吗?」
她很浅地嘆了口气, 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前脚说退回同学位置,后脚就要帮他养澳牧。
虽然朋友之间,帮忙照顾狗狗也是情理之中, 但对于她跟沈时斜来说, 这样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
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明明想跟他公私分清, 划清界限, 但总会被种种意外打乱, 而她似乎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意志坚定。
沈时斜薄唇得逞轻挑, 爽快答应, 说这再好不过了。
姜吟想起以前赵成溪意外害得小公主过敏的事,于是便问他, 小公主除了乳糖不耐受外, 还有其他需要格外注意的地方吗?
他眉梢微挑,惊讶她会知道这事,但细究几分, 似乎高中那会他们在学校说过这事儿?
没想到她至今还记得。
思及此, 沈时斜唇薄抬起弧度, 刺目烈阳下微拧的眉宇都不自觉舒展起来, 嗓音带着几分愉悦。
「它爱干净,脾气娇,也比较挑食,除此之外,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
「……好的。」
姜吟心想,要收回刚才的话,狗狗确实随主人。
她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耳朵,指尖在耳尖拨弄几下,像是在问它,你真的跟他一样吗?
娇气又挑剔?
但小公主没回应她,反而是很乖地用脑袋蹭蹭她柔软掌心。
她心瞬间如暖阳下融化的雪糕,柔软细腻。
随之温柔一笑,好乖。
沈时斜挂断电话,心情愉快地起身,无暇顾及被鱼咬得左右晃动的鱼竿,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衬衫,长指撤下眼镜,微一晃收起镜腿,挂在微敞的领口。
他走到老爷子那儿,破天荒地说要在家多住几天。
沈老爷子愣几秒,深刻怀疑自己这孙子换了人,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人,「不是嫌家里拘束,一天都不愿意多呆,怎么突然要多住几天了?」
沈时斜脚步顿住,脚踩在台沿上,悠哉地说不是您说让我多留几天?
这话噎得老爷子一默,「……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您看,我要走您不乐意,我现在留下了您还不乐意,」 沈时斜无辜耸肩,语气含着几分难办,「老爷子,您这也太难伺候了。」
「……」
「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吧!别在我眼前碍眼!跟你多说两句,我都得折寿!」 沈老爷子气得脸色浮起清白,拿着拐杖在青石板上拄了拄,声音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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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真听话,让滚就滚了。
走出没几步,老爷子又在后面喊,说他那鱼竿有鱼上钩了。
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鱼已经钓到了,这条就让给老爷子了!
「……真是个混帐东西!」
罗姨憋笑俯身,哄着说:「老爷子,您别气,我看时斜刚才打电话的那个笑啊,八成是跟喜欢的女孩在聊天,哪里还顾得上这湖里的鱼哟。」
沈老爷子眼光一亮,「真的?」
上次听这混小子说有喜欢的人,他乐了老半天,但这老些时候也没个动静,更别提带人姑娘回来吃饭了,差点怀疑是这混小子胡扯来搪塞他。
这么一看,难不成还是真的?
罗姨慈爱一笑,给沈老爷子添了杯热茶,雾气轻飘,茶香四溢。
「看时斜的样子啊,十有八九是真的,您啊也别催,就等着见孙媳妇吧。」
「说的对,这混小子催不得,一催准逆反。」
*
就这样,小公主在姜吟这儿正式住了下来。
陈芳菁对灰尘毛髮很敏感,姜吟便没把狗狗带回梅汐湾,带回公寓后给妈妈拨了电话,说要帮朋友照顾澳牧,最近先不回家住了,周末再回去看她。
姜吟在南浦春的公寓面积有一百五十平,装修时将餐厅客厅合二为一,挺宽敞开阔,小公主的东西摆好后也不算拥挤,还能有些活动空间。
起初她还有些担心狗狗和鸟一起养会打架,但小公主和小竹倒是意外相合,谁要不闹谁,偶尔还能看到小竹趴在小公主身上睡觉。
这画面怎么瞧怎么温馨。
看着它们俩,姜吟心口就暖烘烘,唇角不自觉勾起。
小公主在清竺也算小范围出了名,不仅有见过它的几个客人念念不忘过来问,经过买妮可小喇叭广播,吴知瑶更是迫不及待要来撸狗。
高中时,她就惦记沈时斜的美人澳牧,碍于他的气场太迫人,也没好意思厚脸皮问能不能去看他家狗狗。
这下知道美人澳牧在吟吟这,她实在按捺不住,心痒,手更痒。
叫上刚回国的岑未眠,相约周末去撸美人澳牧。
为了来撸狗,吴知瑶连跟男朋友的约会都延后了,郑予述幽怨颇深地念叨她好几天,说什么前些天去聚会看帅哥美女,现在又去看狗,合着他这男朋友就是连狗都不如呗,她回想小公主那撩人满满的眼神,心想还真是不如狗会撩妹。
但这话吴知瑶没敢说出口,怕她心里脆弱的男朋友当场哭出来。
南浦春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小区外就是万禾路步行街,离地铁也很近,趁吴知瑶她们过来前,姜吟先出门去附近商场买火锅食材。
虽然已到日落黄昏,但气温还是有些灼人,落在身上有些微烫。
粉黛未施的脸颊晒红,弯眉缓缓蹙起,涂着裸粉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额前弯曲挡着,光亮甲面盈着碎光,小片阴影下的翘睫缓缓张开,视野也稍稍扩大。
脚下步伐加快些许,细指敛着薄薄罩衫,小跑着越过车流马路。
商场冷气充足,拂在身上细细撩起小片颤慄。
舒服得叫人忍不住喟嘆一声。
不足十分钟的路,姜吟白皙的皮肤就被晒得泛起红晕,鼻翼细密浮着汗珠,额间绒绒碎发被细汗打湿,微粘在额面。
她推着购物车在超市货架间穿梭,对着备忘录,一件一件快速拿起丢进去车筐。
逛完一圈后,微俯身,手指翻动车里的东西,确认没漏后便推着车子去收银台。
绕过几个货架,找到个队伍稍短些的。
姜吟走到队伍末端排好,就这样,对上了本该在出差的人。
赵成溪穿着宽松黑t,配褐色嘻哈裤,一顶黑帽遮住蓬乱的头髮,发梢还有些微湿,帽檐遮落阴影覆住半张脸,他手环着一个女生的细腰,姿态亲昵地在一旁货架前挑着东西。
他拿着几个四四方方小盒子,塑封透纸映着灯光。
侧眸之际,两人目光明晃晃对上。
确认是姜吟后,赵成溪眼神震裂,环在女生腰上的手蓦地松开,全身都是被抓包后的尴尬,身旁女生察觉到他异常,疑惑侧过头。
是那天聚会趴上的女生。
姜吟对她有些印象,好像是还个挺有名的网红,红唇雪肤,紧身短款上衣配微蓬超短裙,薄瘦纤腰完美勾勒。
她愣住,心里惊出两个问号。
他不是有急事出差?这是他女朋友?
赵成溪目光有些躲闪,侧颈跟身旁女生耳语几句,便心虚地大步走过来,挠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姜吟先开口打破着尴尬局面,「你……出差回来了?」
「是、是啊,哈哈哈好巧啊,我这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你!」 赵成溪表情僵硬,尴尬地点头,顺着台阶往下走。
开趴狂人能结巴,足以证明这场面有多棘手。
「你……家住这?」
姜吟点头,说就在这附近,目光越过他肩膀,「……那是你女朋友吗?」
听到不是问小公主的事,赵成溪松了口气,「算、算是吧。」
算是?
姜吟不太理解这个词,但想到他们圈子里人对待感情的普遍态度,便也挺快接受了,你情我愿的,没什么好批判。
「你既然回来了,我把小公主给你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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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别!」 赵成溪如临大敌,瞪大眼摆手。
姜吟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
「姜吟你就帮忙再照顾照顾吧,你看我这刚回来,总不能约着会,还带着它做电灯泡吧?」
「……好吧。」
「沈时斜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成溪好一副无辜且真诚,摇头说不知道。
听见小网红叫他走,他如蒙大赦,双手合十说小公主就拜託她了,他就先走了。
姜吟看着他熘之大吉的身影,无奈地嘆了口气。
事到此,她也瞧出几分蹊跷。
但如今也没细究的意义了。
回到家,姜吟把食材洗干净,分门别类搁在瓷盘里备好,酒和饮料放到冰箱里冰着,这才走到沙发前坐下,小公主看到她过来,也凑过来,一跃跳到沙发上。
它趴在沙发上,脑袋贴着姜吟的胳膊蹭着。
她笑着垂眸看它,这几天早就适应这小傢伙撒娇了,细白手指在它下巴上抚了抚,它舒服地眯起眼睛,水蓝色眼珠微露细痕,微微吐出粉嫩的舌头。
拇指在它宝珠眼下的小腮红上摸了摸。
她嘆口气说:「沈时斜要是再不接你回去,我就要捨不得送你回去了。」
其实姜吟并不是嫌麻烦,也不是不想养小公主,更何况她高中时就很喜欢它,只是生怕习惯成瘾,到时候捨不得跟它分开了。
先喜欢他人,再喜欢上他的澳牧。
这也太离谱了。
姜吟刚炒好锅底,吴知瑶和岑未眠便到了,刚进门就直奔人见人爱的小公主,连平日里团宠小竹都遭了几分冷落。
小公主也很乖,趴在毛绒地毯上,睁着透亮水蓝眼睛,任由她们撸。
「沈时斜果真不是一般人!养的狗狗都这么不一般!」 吴知瑶看着舔她掌心的澳牧,心口都融化了。
岑未眠盘腿坐在旁边,手指在它粉鼻旁向上抚了下,小公主舒服地单眼wink,缓缓眨着雪白长睫。
冰蓝珠瞳碧波荡漾,简直媚眼如丝。
岑未眠红唇勾起,手捧脸:「天吶,它也太会放电了,简直就是电眼小狐狸。」
吴知瑶无比贊同,「没错,小公主就是狗中绝色!」
「而且这年头渣男普信男看多了,真男人不如狗,狗狗多眉清目秀啊,狗狗要是妩媚起来,还有男人什么事!」
姜吟听着两人的话,被逗笑,掀开煮沸的火锅玻璃盖,雾气瞬间上涌,她捏着锅柄将盖沿在锅边轻轻磕了磕,「过来吃饭吧,锅开了。」
两人头都懒得回,敷衍地说:「马上!再跟小公主玩会。」
姜吟无奈地看着沉迷狗色的两人,「小公主是妹妹。」
吴知瑶抬头,正色道,「吟吟你变了。」
岑未眠接话,「对,变坏了!」
「……」
姜吟哭笑不得,只好调小电磁炉档位,先去给小公主和小竹弄晚饭,她端着两个盘子走过去,看着两人一狗一鸟的和谐画面,没忍住轻笑出声。
小公主和小竹一起住的这几天,养成了一起吃饭的习惯,要是给它们分开了还不乐意,所以姜吟每次都把两人的食盘放在一块,让它们一起吃。
吴知瑶托腮看着体格差无比大的一狗一鸟,头挨着头一起吃饭的画面,被逗乐了,笑得身子抖起来,「吟吟,别人家都是鸟狗不和,它俩怎么这么腻歪啊。」
她发现了华点似的,「哇!我刚发现哎!小竹和小公主配色太相似了,你们看那小腮红,简直一摸一样!」
姜吟之前还真没注意过,她歪头看着它们眼下的腮红,真的很像,颜色都是橘褐色,蓬松小撮,很可爱。
「小竹也是妹妹吧?」 岑未眠抓重点问。
姜吟手指在小竹脑袋上抚了抚,笑着点头。
有小公主带着,小傢伙这几天饭量特别好,毛茸茸的身子又圆了一小圈。
岑未眠啧了声,「更好磕了。」
吴知瑶歪着身子撞了撞岑未眠的肩膀,眨了下眼,语气带着暗示地笑说:「这么一看,它们两个的主人应该也很好磕,对吧?嗯?」
姜吟摸小竹脑袋的手指微顿,「别瞎说,我跟沈时斜都说开了,我们就是同学。」
岑未眠扬着眉,眼含深意地看着她,「你这么想我信,但你确定沈时斜也这么想?」
虽然这段时间她没在场,但听吴知瑶八卦也略知一二,怎么看这位沈家少爷都不像说断念头就断念头的人。
「……当然了。」 其实姜吟也没万全把握,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心虚。
只是上次跟沈时斜说出那些话,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既然他说了以后是同学,她就相信,只要守好她自己的底线就够了。
「好吧。」
在感情里装睡的两个人,靠别人叫是醒不来的。
岑未眠深吸一口气,也看出姜吟不愿意谈这个问题,没再多问,
她手撑着膝盖站起来,笑着说:「走了,咱们吃饭去,再不吃,咱们这顿火锅要吃成宵夜了。」
姜吟松口气,拉起吴知瑶,「走了,吃饭去。」
「好!」
三人围着岛台而坐。
火锅分成番茄和牛油辣锅,她们三个里,姜吟不敢吃辣,岑未眠怕长痘又怕胖,只有吴知瑶一个人无辣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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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汤咕嘟冒泡,辛辣味道十分钻鼻,吴知瑶是典型的食肉动物,端起一盘红白相间的肥牛,筷子尖一头一尾,用力一夹拨到锅里。
锅内热气压住,辣味也压下几分。
她夹起一块黄豆面糍粑,沾上红糖浆,一口塞进嘴里,「吟吟还是你懂我,肉够多,糯唧唧食物也够多!」
姜吟也夹起一块沾上红糖浆,「你念叨这么久,我想忘记都有些困难。」
自从说要来撸狗,吴知瑶每天都来灵魂一催,姜吟晚上睡觉都要梦见去超市买红糖糍粑了,怎么会忘。
岑未眠涂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捏着乌木长筷,夹起番茄锅里的魔芋丝,沾着醋吃掉,为了保持身材,平时连蘸料都不敢乱吃。
吴知瑶大快朵颐间隙,忍不住感嘆:「吟吟肠胃受不了辣锅刺激就算了,未眠你才是狠人,每次火锅都只蘸醋。」
有时候体重稍微重一点,番茄和菌菇汤里都得过一遍水。
岑未眠红指尖在腰侧一滑,挑起眉梢,眼神放电,细着嗓子说:「羡慕吗?羡慕就要管住嘴。」
「……咳!」 吴知瑶被她着妩媚眨眼给呛到,咳到脸通红。
姜吟连忙给她倒满冰镇的马蹄甘蔗汁,「慢点吃。」
「未眠,你别逗她了,你每次一逗,她都会呛到。」
岑未眠无奈耸肩,撩撩肩头碎发,意犹未尽的感嘆,「哎,挑战太低。」
吴知瑶缓过劲,拍着桌子,咳红着眼看她,「吟吟,我就说未眠跟那个梁尘绝配,他们两个都是浑身的妖气!」
「别,我不仇富,但我也不想搭富。」
虽然姜吟拿不准梁尘的为人,但单论气质,他确实跟未眠很搭。
「对了未眠,竺雅院软装到收尾阶段,什么时候跟我去看看,好帮我们写两幅字。」
「好啊。」
姜吟抿了下唇,「梁先生他……没私下找你吗?」
其实按梁尘的身份地位,想要认识岑未眠并不是难事,但他似乎没有动用私人关系去主动认识她。
「没有,所以啊,人家富家公子哥根本看不上我一个三流书法人,」 岑未眠拍拍吴知瑶肩膀,挑了细眉,「所以知瑶你就别给我安利了。」
「你还是嗑吟吟跟沈时斜比较靠谱。」
姜吟:「……」
她脸一热,捏筷子的手指攥紧,怎么话题又绕到她这里来了。
生怕她们又来问沈时斜的事情,姜吟拿起漏勺给两人捞着锅里煮熟的肥牛。
「吃饭吧,肉煮老就不好吃了。」
晚饭后,三人转移阵地,窝在矮几前围坐着。
客厅大灯关掉,光线瞬间暗下来,只留一盏小夜灯,投影嗡嗡运作着,在对面白墙上投着电影,光影流转,簪星曳月。
是最新上映的爱情电影,但无人有暇顾及内容。
她们难得聚在一起夜谈,话说到兴头上,笑得眼泪都溢出眼角,没多久,脚边就堆起好几个空掉的铝制啤酒罐,三个女人也脸颊醉红,意识逐渐变得迟钝起来。
姜吟酒量浅,说三杯倒都抬举她了。
电话打来时,额头晕晕乎乎抵着茶几边沿,黑色髮丝遮住半张脸。
她眼前叠影,手指泛软,戳了好几下才压实接通键。
「啊?你……你在楼下吗?要接小、小公主啊,好……好呀!」 边说着,她手臂边撑着玻璃桌沿,冷气吹过后玻璃面很凉,她小声嘶了下,嘟囔了句好冰。
第34章 .卡班纳
沈时斜听得好笑, 这是喝了多少,本想说叫她不用下来了,可话还没说出口, 那边啪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他垂眼看着由黑色/界面转白的屏幕,眼神渐渐温柔下来,眉眼盈着浅笑。
姜吟身子微晃地撑着桌沿站起来,存着几分理智要跟知瑶她们说一声, 但扭过头一看,她们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她嘴巴一扁, 表情有些委屈, 但还是很小声地汇报。
「我要下去送小公主回家了,很快上来哦。」
嗓音混着酒意, 软软绵绵。
说完, 她就摇摇晃晃去抓蓝白色的狗绳。
沈时斜没等多久, 前后不过五六分钟, 电梯门缓缓打开, 漆黑的楼道紧跟着亮起光, 一抹纤细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姜吟头髮微乱地散着,醉酒后脸颊红扑, 如细腻波姬红无花果, 身上穿着很居家的棉布吊带睡裙,胸前大片白皙皮肤露出。
隔着门上微浊的玻璃,沈时斜目光落在她白腻如脂玉的皮肤, 目光浮动克制,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几分。
下一秒, 细指握住门把手推开, 她探出小半个身子,脸颊白玉透粉,视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很乖地笑了下。
水雾眼睛微弯,腮边酒窝浅浅挤出。
她眼睛弯弯盈盈地望着高大修长的男人,细瘦的胳膊朝前一伸,指尖握着蓝色牵引绳,声音里是难得的活泼。
「吶,小公主给你!」
纤瘦身影凑近,笼在他宽大阴影里。
她身上淡淡的酒意,混着几分清润的花香,萦绕在他鼻尖,分不清着花香是来自她身上,还是来自哪处锦簇花团。
听到她略微大舌头,很娇憨的声音,沈时斜微敛目,深唿吸了下,压下心口那股心虚微浮。
他掀起眼皮,视线下移几分,落在牵引绳空荡荡的尾端,实在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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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动,姜吟不解地拧眉,润瞳浮起疑惑,她咬住唇面磨了几下,嗓音绵软地问你怎么不接啊。
她往前探探脑袋,一副勤学好问,「沈时斜,你、你不是来接小公主的吗?」
沈时斜薄唇勾着,眉梢微扬了下,嗓音带笑:「哟,你还认得我呢?」
姜吟走近几步,瞪大眼,翘睫张开,粉润眼圈衬得她很娇,「认得呀,我又没有失忆,我知道你是沈时斜。」
「我还知道你是来接小公主的!」
尾音是掩不住的骄傲。
沈时斜配合地点头,眉眼间柔软至极,之前他就发现这姑娘酒量很浅,喝醉酒后有些呆也很乖,只是没想到,她是醉得越深越可爱。
他勾着唇角,笑着夸奖,「那你可真棒。」
姜吟眉心微松,透亮的水眸弯成月牙,纤细手指捧了捧脸,像是得到夸奖后的小孩子,内心雀跃无比,却面薄害羞。
他们就这样站了好一会儿,女人害羞捧脸,男人垂眼带笑,安静又温馨。
晚风轻软微热,吹散空气里瀰漫着的浅淡酒意,茂密树叶也跟着簌簌作响,斑驳月影在她裸肩和他侧脸晃动。
醉后的姜吟思维迟钝得很,好一会才慢慢想起来这趟下来的目的,她抬抬细瘦手腕,又往他身前递了递。
「给。」
沈时斜唇角高扬,宽肩随笑容抖了几下,眉梢挑了下,忍笑问:「给我什么?」
她纳闷,「小公主啊。」
「那你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姜吟有些懵地垂眸,嘴里还嘀咕着拿的牵引绳啊,怎么还……
目光落在光秃秃的尾端,她嘴里可爱的嘟囔顿住,眼睛缓缓睁大,傻傻看着空荡荡的绳尾。
她有些急地说:「我好像忘记把小公主带……带下来了。」
沈时斜忍笑点头,但心里在想,她实在是可爱死了。
他微躬身,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语气像故意逗人似的,很苦恼地问。
「那怎么办啊?」
姜吟闻言皱了皱眉,鼓了鼓粉润的腮颊,「那……那你等我,我、我再上去,把小公主带、带下来吧?」
说着她就要转身开门。
「不用。」
沈时斜抬手拉住姜吟的细白手腕,指腹贴着她桡间动脉,感受着她酒后微快的心跳,逐渐与自己胸口的震跳同步。
「嗯?」
姜吟扬起纤细脖颈,眼前雾蒙蒙,眼神有些不聚焦,歪了下脑袋不解地问,「为什么不用啊?」
沈时斜敛起嘴角漫不经心的笑,收起那副浮躁皮相,难得耐下心,语气温柔地解释,「因为你喝醉了,上去再下来太折腾。」
「我没醉!」
他薄唇微抖,又有些想笑,喝醉的人都爱说自己没醉。
「好,你没醉。」
「但是时间太晚了,小公主这会儿应该睡了。」
姜吟哦了声,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微拧了下眉,语气有些丧,「那怎么办啊。」
沈时斜笑:「明天我再来接它,不着急。」
她眨眨眼,「哦,好吧。」
沈时斜直起身子,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下,语气带着哄人的意味,「上去吧。」
姜吟点头,喝了酒,又折腾这一圈,她也有些困了,眼尾睏倦地垂了垂。
拉开玻璃门,她手扶着门边,转过脑袋看他。
「那你也快点回去吧,晚安哦。」
语气轻轻柔柔,醉后小尾音很甜,像裹着蜜糖的软风,吹拂到沈时斜的心口,带起密密匝匝的细痒。
他修长玉指在眉梢轻微抚了下,语气含笑。
「晚安。」
*
碎金阳光顺着微透窗窗纱落进来,落在睡着的三个女人身上,流苏抱枕碰掉一地,七零八落,她们歪倒在地毯上,睡得很沉。
姜吟是最先醒的,小公主凑到她身边,脑袋在她掌心轻柔蹭着,粉嫩的舌头在她指尖舔了舔。
她被闹得手臂很痒,无意识地抬手搂住它身子,眼睛睏倦得睁不开,醉哑的声音低低软软,「别闹……」
听到她醒来后,小公主蹭得更欢,脑袋亲昵地往她怀里钻。
姜吟低笑了声,微眯着眼睛看了它一眼,阳光落在眼皮上有些刺目,手挡在眼前,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
她揉了一下眼,掌心在它脑袋上揉了下,问它是不是饿了。
小公主也很乖,只是唿噜噜呜咽了两声,没有乱叫。
枕着的半边胳膊酸胀的难受,稍微一动,麻感就一波波涌起,疼得姜吟眼睛都跟着皱起来,好半晌才缓过劲。
她手撑着地毯想坐起来,指尖按到歪倒的空铝罐,噗得响起来,吓得她身子瑟缩一下。
目光落在满地啤酒罐,低声嘟囔了句昨晚怎么喝了这么多。
姜吟捧捧小公主的脸,「乖乖等我,一会就给你弄吃的。」
她满脸睏倦地起身,去浴室洗脸清醒了下,又去卧室拿出两张毯子,动作轻柔地盖在吴知瑶和岑未眠身上。
给小公主和小竹弄好早饭,看着它们开始吃,这才转身去厨房。
姜吟烧了壶水,挖了勺蜂蜜搅匀后喝掉。
想着岑未眠和吴知瑶昨晚酒喝得比她多,等会起来肯定头胀得厉害,胃里也空,还是煮点冰糖雪梨汁给她们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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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雪梨,洗干净去皮切块后丢进煮沸的水里,弯身调小炉火,半掩着盖子小火炖着。
昨晚吃过晚饭后,剩下的餐具锅具都没收拾。
锅里的牛油已经冷掉结成碎裂小块,倒是好收拾了些,把锅碗筷子放进了洗碗机里后,她背靠在岛台上,轻吐了口气。
掌心按在肚子上,胀胀得不舒服。
她打圈揉了几下,纷乱的神经也在胃胀缓解后稳定下来,零星记忆画面跃然冒在眼前。
姜吟动作顿住,垂着的眼睛忽地睁大,泛白的唇微张。
她……昨晚见过沈时斜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心脏勐地涌出几分忐忑,心跳也跟着加速。
她连忙起身,轻脚快步走到客厅,在一堆抱枕里找到乱丢的手机,顺势跪坐下来,解锁的时候在心里紧张地重复,那一定不是真的。
但越担心什么就越发生什么。
昨晚23点30分,她接了一通沈时斜的电话。
姜吟瞳孔睁大几分,紧绷的腰背一瞬松懈下来,心跌落下来,更加忐忑不安,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怎么最近每次喝醉酒后的样子都被他撞见。
之前听吴知瑶说过,她喝醉酒不爱闹也不唱歌,只是人会变得又乖又呆,说话比平时大胆了那么一点。
她咬住下唇,担忧地嘆了口气,她昨晚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指腹在手机边框使劲捻着,很想打电话问问沈时斜她昨晚说了什么,可又怕自己酒后吐真言。
纠结之际。
姜吟手里捧着的手机震了起来,她身子勐地绷紧几分,垂眸看到来电显示时,唿吸勐地一窒。
胸腔里心脏咚咚跳着,耳膜微震。
她看了眼还睡着的两人,拿着手机起身去卧室接了起来。
姜吟背靠着门板,手机贴耳,手捂在唇边,很小声地「餵」了一声。
沈时斜听到她低柔的嗓音,薄唇微抬,「醒了?」
「嗯……」
「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听到这话,姜吟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唿吸放缓放慢起来,嗓子紧绷地装傻,「昨、昨晚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传来一声轻笑,低磁醇润的嗓音含笑传来,「昨晚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姜吟指尖掐着指腹,老实说只记得他来过。
刚刚她绞尽脑汁想了好久,但一丁点细节都没想起来,喝酒就断片的毛病真的很烦人。
「昨晚我是来接小公主的。」
「啊?」 可小公主明明还在她这里啊。
「小公主不是……」
「我昨晚没接走。」
她又问,「我昨晚没下去吗?」
「下去了,」 沈时斜顿两秒,话里笑意掩不掉,「可某人昨晚只拿着根蓝色牵引绳下来,绳子那头什么都没有。」
姜吟瞳孔缩小几分,指尖缩进掌心,难以置信她会做这齣这种事。
给他送小公主,只有牵引绳,没有狗狗?
她抬手抵着额头,懊恼垂颈,使劲咬了下唇面,脸颊一阵燥热。
听筒静了下来,沈时斜不自觉抵拳抬唇,没笑出声,怕这姑娘要会恼羞到钻地洞。
但他不是觉得好笑,而是觉得她喝醉酒后可爱。
其实昨晚那个时间给她打电话,沈时斜也只带着碰运气的想法,没想到她没睡,接了电话,也没想到她恰好喝醉了,如果他真想来接小公主,又怎么会那么晚了才告诉她。
只是昨晚喝醉的和此时恼羞的姜吟,都没反应过来。
「今天有空吗?我来接小公主。」
姜吟嗯了声,说有空,时间他来定就好。
昨晚闹了那么个大乌龙,害得他白跑一趟,没空也要有空起来。
另外两个醉鬼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两人乱发微炸毛,边揉眼边打哈欠去厨房找吃的,炖好的冰糖雪梨还热着,打开盖子热气扑面。
姜吟洗完衣服出来,就看到她们脑袋凑在炉灶前,眼看着就要直接凑进去用嘴叼,她愣了下又急忙跑过去,抬手拦住,「别用嘴喝啊,容易呛到,我拿小碗给你们盛。」
看着她们眼睛都没睁开,就急匆匆要吃东西的样子,姜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吴知瑶抓抓蓬乱的头髮,「我俩就是闻闻味,太香了!」
她捂嘴打哈欠,睡意未消地感嘆,「幸好今天是周天,这要是周一我全勤奖就此升天了!」
说完又觉得有几分对牛弹琴,「……我差点忘了你们两个都是没老闆管打卡的自由职业者,我实惨!」
岑未眠被她吵得清醒几分,没心软地补刀,「不仅没人管打卡,我们想休息就休息,羡慕吧?」
「差点忘了,我现在去吃海底捞还能69折优惠呢,嫉妒我吧?」
吴知瑶怒瞪眼,又看向姜吟,「……吟吟!你看她这幅嘴脸!博士了不起啊。」
姜吟哭笑不得,软声哄她说我们以后去吃都带着未眠,蹭她的折扣用,四捨五入那我们也是学生。
盛好两碗雪梨后,姜吟塞到她们手里,不放心地问能拿稳吧。
这下她俩也跟着笑了,岑未眠吃了小块梨肉,「吟吟你好像个操心的温柔妈妈,被你这么一照顾我都想我妈了。」
岑未眠轻嘆口气,搅了搅勺子,「自从大学选专业跟我爸闹掰,我就不怎么回家了,连带着见我妈的次数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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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专业相对小众,就业率也不算很高,当初为了选这个专业,她几乎闹翻天,哪怕后来本硕博一路顺利,岑顺安也一直阴阳说这专业没出息。
现在岑未眠除了跟导师四处交流科研,也卖些商业字,说不上大富,但也不输上班族,即便如此也换不来岑顺安半个字的理解,所以这些年他们父女关系一直冷淡,她也就逢年过节才回趟家。
自揭伤疤,比惨式安慰或许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但姜吟并不喜欢,她更不想过多回忆那些早就尘埃落定的过去。
姜吟只是抬手搂住岑未眠的肩膀,语气温柔地安慰,「未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决定的事也不要惋惜留下的遗憾,这过程中你获得的满足和快乐更多不是吗,如果你想阿姨了就去见,不想见叔叔就不见,不要太为难自己。」
吴知瑶鼓着腮点头,「我贊同,吟吟说的有道理,反世俗而为之,也不一定是不对的嘛!」
「好,我会的,」 岑未眠勾唇笑起来,「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会劝我,什么父母孩子没隔夜仇,得多大仇才到不想见面的地步。」
「总之,你们能理解我真好,爱你们!」
姜吟只是抿唇笑了笑,没多解释。
她不会说那种话,是因为能跟未眠感同身受,高中那会姜东明希望她能考清北之一,专业嘛,希望能继他衣钵,金融专业最好,会计也马马虎虎。
那会姜吟也说不上是真讨厌金融专业,还是不喜欢姜东明独断专行,但就是排斥他选的专业,所以才会在临高考几个月问他,是不是考上了清北,她就可以自己做选择。
可天不遂人愿,一切太顺利时,必定有磨难,陈芳菁突然重病是对她巨大的打击,说毁灭性不足为过,经歷了辗转京市找最权威专家会诊,联合手术,以及后期高级护理,她第一次从象牙塔走出来,第一次明白了人情世故,更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钱不是万能,可能解决很多难题,她不能想像如果姜东明是个清高的文人,妈妈要怎么办。
更是那场大病,他们的父女关系才破冰缓和,否则不到岌岌可危,也会僵持不下。
都说有舍才有得,但她因得到而失去的代价,实在太大。
吃过午饭,送两位洗过澡浑身香香的醉鬼走后,姜吟简单把家里打扫了一下。
太阳退到半山腰,热度没那么高了,她给小公主套上牵引绳,又给小竹带上小鸟绳,带着一狗一鸟出去遛弯。
这段时间她经常带着两个小傢伙出门,它们似乎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在路上碰到路人疯狂散发魅力,哪怕是晚上,光线很暗,也引得不少过路人驻足,笑着夸你家的狗狗和小鸟可真漂亮。
姜吟看着驮着小竹的小公主,唇角挂着浅笑,过了会低嘆口气,弯身在它而过上揉了揉,风吹过柔软长毛如轻扬芦苇。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带你出来散步了,回家后不忘了我跟小竹啊。」
小公主不知是不是听懂她话了,扬起水蓝色宝珠眼看着她,朝她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否认她的说法。
姜吟眉眼愈发柔和,眼下浅浅一条卧蚕,指背在它小腮上颳了刮。
第35章 .玛格瑞
在小区熘达完一圈, 暖黄天际融合进深深浅浅橘红色,云捲云舒,期间还偶遇几个眼熟的爱狗人士, 好奇问怎么今天出来这么早。
平时姜吟工作忙,基本都是天色暗下来,才有时间带小公主出来散步,哪怕是周末也基本在晚饭后, 日头正盛时出来实在太遭罪。
这段时间小公主也成了南浦春明星澳牧,人见人爱,连其他狗都忍不住过来贴贴, 而她这个半路主人也蹭光小出名了一把, 比起高中那会,现在姜吟没再觉得关注是负担, 还大大方方跟人交流一番, 收穫不少养狗经验。
这会面对大家好奇一问, 姜吟也没避讳, 直说朋友回来, 她要送小公主回家, 这才早带它出来,意料之中, 收穫不少遗憾惋惜, 都捨不得小公主。
回到家,姜吟给它们解了牵引绳,让它们去玩, 这才去浴室洗去一身黏腻, 看了看时间快到沈时斜过来的点, 便直接换上了出门的衣服。
沈时斜把车停在南浦春小区门口, 没一会儿一人一狗就从门口出来。
橘红暖霞,盛夏茂枝,白云石门旁出来的姑娘长发低挽,耳际垂几丝柔发,莹白耳垂缀小颗粉色宝石耳钉,很衬细肩带裸珠粉色上衣,细细密密映着碎光,浅绿色半身裙勒出盈盈细腰。
纤细身影在门外几米处站定,四处张望了下,又从小包里拿出手机,垂颈拨弄一番。
没几秒,他手里把玩的手机忽地亮起,垂眼一看,是绿标弹出的新消息。
沈时斜嘴角露出很浅的笑,单手挑指,按出一条消息回復。
[往左边看。]
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她懵然抬眸望来,他隔着窗玻璃遥遥对视。
姜吟收起手机提步走来时,车里男人也随之推门下车,手往后微用力合上车门,大步朝她走去。
小公主看到久未见的男人,咧着嘴笑,小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
蓝眼睛灿然盈盈。
沈时斜笑着揉了下它的脑袋,「它还听话吗?」
「很听话。」
他挑眉,揉着它下巴说了句good job,打开后车门让小公主跳了进去,给它系好宠物安全带后又折身给姜吟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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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放心地问,「它自己在后面真的可以吗?」
「有安全带,它也不爱运动,在后面趴着出不了事。」
这倒是真的,除了每天按时出去散步,小公主很少乱跑乱动,就很懒地往那一趴,要是家里是白灰地毯,它都能融为一体。
姜吟这才放心上车。
「你换车了吗?」
沈时斜手转方向盘,驶入主干道,汇入车流。
他闻言笑了下,「换了,有人说我跟之前那台车不搭,就换了。」
明明他车多得积灰,很多车入手就没上过路,出门也是随手拿把钥匙,可他非要说是因为有人说不搭才换的。
姜吟耳根一热,手指攥了下腿上的小包边沿,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也不觉得能有其他人那么没眼力见,说他人车不配。
偏这人坏得很,问她,「你觉得我跟现在这辆车,气质搭吗?」
「……」
姜吟咬住下唇磨了下,清咳一声,「……挺配的。」
也不是敷衍,是真的挺适合他气质,黑色的库里南suv,低调里糅着几分张扬,很衬他的性格,肆意不羁,但也不是爱出风头的主。
后来很久,姜吟偶然听赵成溪吐槽,说沈时斜这人还真是浮夸又暴殄天物,差一半九位数的车,开两次就扔在车库,问原因,人说气质不搭,车太可爱,靠,听听这是人话!
那会她才知道那辆车灯可爱的超跑,是koenigsegg限量版,而沈时斜那辆亮银色就是其三之一,耳边听着赵成溪的唠叨,她多少有些脸热,毕竟细究下来,是她害沈时斜背上奢靡名号。
沈时斜慢条斯理「哦」了声,长指拨下转向灯,「挺配啊,那挺好。」
余下路程,姜吟挺沉默,一是昨晚醉后窘态让她心里尴尬未消,二是怕这人坏心眼上来,又说些让她脸热的话。
不过沈时斜倒是话匣子一开,问她小公主跟小竹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它们磨合期都没有,上来就亲如姐妹。」 想起这一狗一鸟不头挨头就不吃饭的画面,姜吟不自觉弯唇一笑。
沈时斜手肘撑在窗框,指骨随意按了下太阳穴,「是吗?它还挺会笼络鸟心。」
姜吟笑,「它也很讨人欢心,现在已经是小区里的明星狗了。」
他淡「啧」一声,「没白瞎那些美容钱。」
「嗯?」 她有些不解。
沈时斜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说起刚接它回沈家时,毛髮干枯,看着瘦黄,还有点丑,这些年小心养着,倒是养出个惊喜。
「它挑得很,尤其是高中那会儿,认定了港城的美容院,怎么都不在洲城做,家里阿姨经常带着它两城往返。」
这娇气又挑的毛病还是沈时斜带它去英国后才改掉,不改不行,总不能伦敦港城之间往返。
说起小公主高中时挑剔,姜吟难免想起那时误会小公主是沈时斜喜欢的人这事,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酸涩,像勐咬口柠檬,舌根又酸又苦,但也觉得好笑,明明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她宁愿偏脑补认定,也不敢去问一句。
或许那才是十几岁喜欢的本质吧,很单纯的喜欢,下意识自卑,怯懦的自我纠结,又忍不住一再试探靠近。
姜吟很低地吐了口气,不想他察觉出异常,笑了声说:「那小公主现在好养活很多。」
「那是在英国它那娇气不好随意发作。」
沈时斜毫不留情地拆台,换来小公主幽怨地汪他,姜吟弯着眼回身看它,细指在它褐色小腮红上抚了抚,柔声哄她。
「小公主就是应该娇气。」
沈时斜从后视镜小框里,看着被抚得吐舌笑得娇气/狗,轻啧了声没出息,也真是会笼络人心,这才几天就叫姜吟这么护着了。
车子缓缓减速,停在一家新中式装修的餐厅前,木质古风牌匾,烫金颜体,写着「文宋庭」三字。
姜吟解了安全带,朝外面看了看,「我们来这里吃饭,让带小公主进去吗?」
「让。」
她哦了声,这会也想到就算不让,这人也有的是办法带进去,再不济就派人来接它回家。
两人下车,沈时斜将车钥匙丢给门口迎宾,带着一人一狗往里走。
这餐厅还真是别有洞天,月牙白微粗石面大门一入,迎面是高耸入天的茂林修竹,浅黄月光落在竹叶上粹起金边,狭窄蜿蜒的鹅卵小径通向溪池,浓淡相宜的雾气从池底飘出,仙气飘渺。
池面飘荡着乌篷船,尖尖才露的粉荷,板桥水岸,白色帷幔随风而扬。
如同庭院大户。
喧嚣寸金闹市中心,能见着这样的餐厅,姜吟不由眼前一亮,清澈眼瞳透亮,欣喜不言而喻。
沈时斜单手插头,目光落在她流连弯眸上,「喜欢吗?」
「喜欢,你怎么找到这样地方的?」 姜吟声音轻快不少,没了先前跟他说话的拘谨。
不仅是这次,上次的「茶」餐厅也让她眼前一亮。
「这有什么难的。」 沈时斜轻笑,语气有几分玩世不恭,真有几分富家公子游戏人间的劲了。
随侍带着他们来到定好的溪上小亭,帷幔轻飘,相隔远,私密性很好。
姜吟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手扶着桃木围栏,垂颈看去,错落有致的荷叶间几尾鱼尾白红相间和金灿灿锦鲤不时藏身,古色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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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难得见姜吟这么活泼,唇角深陷,目光柔和落在她身上,一旁的随侍也很有眼力见,退到帷幔旁,不忍打扰这美好画面。
看了好一会,姜吟才收回目光,正对上对面男人含笑视线,她愣了下,手背贴了下脸颊,「怎么了吗?」
她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 他修指按在菜单上,往前一推,「看看要吃什么。」
姜吟接过菜单,一页一页翻着,精緻菜餚看得眼花撩乱,她有些头大,一本翻完只点了一份热白茶,还有一份山珍煲。
沈时斜见她为难,也没再强迫,之前他就发现了,这姑娘一到点菜就纠结。
他添乱几个热菜,手指翻几页,目光落在古法精酿米酒几个字上,嘴角顽劣一勾,「听说这家的米酒入口很甜,要不要尝尝?」
「……」
姜吟瞳孔睁大几分,想到昨晚的窘况,脸颊瞬间红如醉酒,「不、不用了!」
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喝酒,绝不能在沈时斜面前接连两次喝醉胡来。
沈时斜惋惜低嘆,「不喝了啊。」
听到他这遗憾的语气,姜吟心口不上不下压着一口气,他在可惜什么?
她没敢问,怕他说自己喝醉酒有多离谱。
这家餐厅也是会员制,每天接待人数有限,上菜自然也很快,二十来分钟就摆满一桌精緻菜品,热雾腾腾,香味扑鼻。
姜吟端起温热白茶,轻抿一口,浓淡正好。
菜餚用料也很用心,山珍煲里羊肚菌,油鸡纵菌,雪花和牛,牛尾,羊肚耳,白花鱼片,由土鸡汤一煨,很鲜很嫩。
姜吟捏勺子喝掉小碗热汤,抬眸间,不经意瞟见乌篷船,脑海深处记忆被勾出。
同样夜灯朦胧,江南意境,摇曳船板间,惊慌下被人搂入怀里,还有微醺时笼她手腕的长指。
她微呛到,连续低咳几声,脸颊浮起红雾,分不清是害羞还是咳红。
沈时斜从纸盒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给她,「呛到了?」
姜吟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嗯一声。
「不着急,慢点吃。」
她摇摇头,说不是,是刚刚有点走神。
「走神?」 他眉梢微挑。
「嗯……」
她不好说是因为想到那晚的拥抱,只好胡乱扯来藉口,「刚刚在想,如果在清竺弄上点薄雾,会不会更有意境。」
沈时斜单手支颚,也不辨话里真假,「要弄吗?」
姜吟摇摇头,「还是算了,那样显得太有意境,有点不接地气。」
文宋庭这样高端会员制餐厅适合不接地气,但对清竺来讲,有几分矫「仙」过枉,很容易失了原有风格,变得不伦不类。
怕他再追问,姜吟扯开话题,说起上次在超市遇见赵成溪的事,说完又觉得不对。
「你是接到赵成溪电话,所以才来找我的吗?」
沈时斜佩服她的脑洞,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姜吟想了想,「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太会因为赵成溪才来接小公主。」
他这人向来随风,说极端点,就是我行我素,不大会因为某人某事改变想法。
沈时斜满意勾唇,「那你挺了解我。」
她脸又一热。
「你……高中挺出名的,大家都挺了解你的。」
他很会抓重点,「哦,没差,你了解我这件事,你承认了。」
姜吟说不过他,没接话。
夹起一块鸡肉吃掉,腮边微微鼓起一点,像赌气鼓脸那般,看着挺可爱。
沈时斜也没再逗她,心情极好地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跟赵成溪没关系,我恰好昨天回来而已。」
「哦……」
「你港城的工作忙完了吗?」 其实她想问你怎么会回国后,先来洲城工作,但这话问出来有些暧昧,还带着引申的暗示。
姜吟想过沈时斜会回国,只不过她以为他会直接回港城,所以未曾幻想过跟他重逢,平行线相交一次已是特例,交汇两次就是罕见,可这份罕见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梦就是一部着作,而许多着作只是梦。
对姜吟来说,沈时斜就是那个梦,也是许多着作。
沈时斜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这段时间他们之间虽是有来有往的你问我答,但她极少主动关心,也不太好奇他的事情,今天倒是难得主动问了好几个问题。
「忙完了。」
他斟酌几分,又说:「洲城的工作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嗯?」
姜吟没太懂这话,但心口却下意识涌上不安,捏着筷子的手指收紧。
「港城的公司等着我回去管,这边收收尾,至多一两个月。」
她垂在桌沿下的手指陷进掌心,眼底划过一丝惊讶,继而被落寞覆盖,只几秒便笼起脸上眼底的情绪,勾着唇角,声音故作轻松。
「那也不错,省的两地跑。」
沈时斜没放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愣和落寞,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几分,故意附和她的话,「是啊,省事。」
「也不太急,最早也要等你跟梁尘的店开业以后。」
竺雅院开业吗?
也没多久了,剪彩时间定在了半个月后,是真的没几天了。
可他刚刚不是还说要一两个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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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纠结地磨了下唇面,终究是没好问出口,得到答案又如何,他早晚要回港城接手家里的公司,而她多晚都跟他没可能。
做了决定,就不要再贪心。
这一晚的情绪不至于大起大落,但也是小起小伏,明明没做很多事,可她却觉得很辛苦,甚至有些精疲力竭。
这份累,并非来自生活刻薄,而是她的情绪太易被身边男人影响。
沈时斜开车送姜吟到南浦春门口,车减速,停在路边临时车位,刚停稳身侧咔哒一响,紧接着安全带簌簌声传来,夹杂一道低柔女声。
「我先回家了,你快带小公主回去休息吧。」
说着,姜吟朝后探身,细白手指在它长毛融融的耳朵上抚了抚。
「小公主我走了,以后见。」 她唇边绽放着浅笑,说着以后见,可这句以后见是未知,就算是已知,也不知能有几次。
沈时斜也松开安全带,扣着门把手,推开门,站在黝黑夜色里,说送她进去。
姜吟也推门下车,礼貌推拒,「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晚上不安全。」
「小区这点挺热闹,没什么不安全。」
倒不是她找藉口,南浦春管理很严,路面不让通车,也有保安轮番打卡巡逻,确实挺安全。
沈时斜没再跟她争辩安全问题,将车钥匙收进口袋,单手插兜,白皙手腕一扬,「走吧。」
「……好。」 拗不过他,姜吟只好同意。
红砖小路弯曲延长,路边两侧树茂枝盛,月色下树影斑驳轻晃。
一路走过去,遇见不少熟人,姜吟回招唿回得都有些口干舌燥,还有他们探过来的八卦目光,似是好奇身边的男人是何关系,碍于关系没到那份上,没好意思开口。
沈时斜垂眼,「人缘不错啊。」
姜吟轻笑,「不是我人缘不错,是小公主人缘好。」
搬来南浦春也有两年,但也只是左邻右舍眼熟些,更不至于认识其他楼的住户,这好人缘都是遛小公主时,它挣的。
沈时斜微讶几分,也跟着笑了下,「它倒是吃得开。」
「其他狗狗也都很喜欢它,每次带着它出门,都很像……」 姜吟措辞一下,「嗯……很像女明星出街。」
沈时斜淡「啧」一声,「它还是一市井公主。」
「什么市井公主?」
沈时斜淡笑一声,随口说起这位「市井公主」的过去,以前不是没带它出去过,见过多少狗相精品,纯正血统的奢犬,但它都一脸傲娇,狗脸一偏,谁都不爱。
也是这小傢伙架子太高,又被养的娇气,他后来才叫它小公主,叫着叫着便成了它的名字,没想到这傢伙不是架子大,而是喜欢市井气浓,又接地气的狗。
沈时斜笑了笑,拆「市井公主」的台。
「它机灵的很,在普犬里关注度够高,它才不高冷。」
第36章 .红鹦鹉
姜吟噗嗤轻笑, 有他这么拆台的主人吗。
随意闲聊间,到了单元门口。
姜吟站在门口阴影里,拉开门, 朝他挥手说让他早些回去,别让小公主自己在车里待太久。
沈时斜颔首应下。
等那道纤细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里,他才嘆了口气,唇角勾起几分自嘲的笑意, 还真是人不如狗。
不过一周,它就收买了她的关心,他呢?
进展缓慢不说, 还是前前退退间进展, 真够磨人心。
这两个来月,面对姜吟的退缩, 躲闪和冷淡, 沈时斜无数次想问为什么, 过去他不是非问个究竟的性格, 可面对她, 所行所言都在偏离既定行径。
这次回港城, 老爷子也说他变了挺多,比以前有烟火气了。
沈老爷子本来就没太重门第观念, 看着小孙子因为这姑娘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 心里别提多满意,时不时催一催,问他什么时候带人姑娘回来吃饭。
「这事能急吗。」
沈老爷子哼一声, 瞧不上他这玩世不恭的性子, 「追姑娘追成你这样, 哪个姑娘能给你追上?」
他就没见过追姑娘还玩姜太公钓鱼招式的。
沈时斜也不给老爷子面子, 「我追的这姑娘就喜欢我这么追。」
「你别给我追跑了就成!」
沈时斜乐了,「老爷子你这有意思了,人还没见着呢,你就护上了?」
罗姨端过拨好的坚果,拿起茶壶添满茶水,老爷子端起热茶喝一口,哼一声傲娇道,「我不用见,我就知道不错!」
「哟,那您可真厉害。」
后来临走时,罗姨给他装了不少东西,吃的用的样样齐全,偷摸背着老爷子跟沈时斜说,他爷爷那是看他最近性格变了挺多,比以前有生活气了,才从心底里认定了那姑娘。
沈时斜听着好笑,问罗姨说他们怎么知道是因为喜欢的女生,罗姨笑了笑,说着有什么难的,能改变人的事情就那么多,无非是大灾大祸,喜欢或分手。
此刻,沈时斜觉得确实如此,摇头轻轻一笑。
以前他觉得喜欢浅薄,只是生活里的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可现在他却逐渐参透个中奇妙,逐渐上瘾。
或许,不是对喜欢上瘾,只是对她而已。
*
姜吟一早醒来,绿标软体里躺着几条新消息。
顶到最前面的是陈芳菁发来的,转发的公众号推文,黑字加粗「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鸡蛋饼」,提醒姜吟二伏快要结束,记得吃点面,最近暑气正浓,要多喝点绿头汤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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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笑一声,手指轻快按键,回覆说知道了。
起身下床,去浴室洗漱,正拿着牙刷刷牙,陈芳菁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姜吟点开扩音放在洗手台上,嘴里喊着牙膏沫,含煳不清的:「妈,怎么了?」
陈芳菁:「起床了?这周末有空回家吗?妈给你炖莲藕汤喝。」
最近照顾小公主,又忙竺雅院收尾工作,姜吟很少回梅汐湾,就算偶尔回去时间也很晚了,算下来已经很久没跟爸妈一起吃饭了。
姜吟估量了下进度,这周末应该能休息,便跟陈芳菁说周末有空,会回去。
陈芳菁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洗漱完换好衣服,姜吟拢起长发,绕过手指熟练一扭,用贝壳白法式发抓在脑后随意夹住,理了理耳边碎发,打开冰箱拿出颗鸡蛋和一袋鲜面。
等锅烧热时,她又翻了翻剩下的未读消息。
最后一条是岑未眠发来的,说他们要的字已经写完装裱好了。
姜吟回覆说下午过去拿,又退回消息界面,虽然左上角数字清零,但还是固执地往下翻,直到看到沈时斜的头像才作罢。
拇指微抬,顿两秒,还是落下点开。
最后一条消息是五天前发的。
自从上周在文宋庭吃过饭后,他们就没怎么联繫,其实以前联繫也不多,或许是知道他很快就回港城,姜吟心里始终覆着淡淡的慌乱情绪。
现在他们的关系,就像她期待那样,成了有事联繫,无事归于各自生活的老同学。
可她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慌慌不安。
姜吟锁掉手机,搁在旁边檯面上,手撑着台沿,仰颈看着天花板,低唿口气平復心情,不让自己陷入情绪死胡同。
吃过早饭,给小竹添了水和小米,这才出门去赴约。
跟岑未眠约在泗悦广场,姜吟从南浦春开车过去,错开高峰期没堵车,比预计时间早了几分钟。
十点钟的天,太阳升到大半高,没晌午那么灼人,但也闷热的很。
她将车停在树阴下,寻了家咖啡厅去等,身上浅湖蓝短裙配奶白色短衬,让人瞧着很清透,是盛暑里的一抹清凉。
没等多久,岑未眠就拎着巨大的购物袋小跑过来,额际都跑出细汗。
「我来晚了,等很久了吗!」
姜吟递过纸巾,笑着说没有,是她来早了。
岑未眠放下袋子,擦了餐额头上的汗,端起冰美式咕嘟喝了好几口才觉得活过来,她低唿口气,「外面真的太热了,今年也不知怎么着,我瞧着北方都提前入暑,高温超60度了。」
往年洲城也入暑早,但今年却是少有的五月气温就到了三十度。
「是啊,今早我妈还给我发消息,让我注意消暑,二伏吃面。」
岑未眠挑眉,「是不是还附赠公众号推文了?」
这话逗得姜吟轻笑一声,点头说是,先发的就是公众号推文。
两人闲聊几句,岑未眠弯身从大纸袋里拿出几轴,放在一旁空闲的桌子上。
「吶,都婊好了,你打开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姜吟拿过一个轴,细指拉开绸质小带,动作轻柔地将装裱好的字拉开。
岑未眠则手撑腮颊,红唇抿着吸管,两腮微收,大口吸了好几口美式,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没忍住抱怨起来。
「吟吟我真的佩服你好脾气,也就你能跟梁尘合作。」
姜吟微愣,不解抬眸,「怎么了吗?」
「上周我跟你去竺雅院,临走时梁尘加我好友,他说的冠冕堂皇,什么要跟我讨论裱字风格,我起初以为这是钓鱼新招式,结果是真新吶,他是真给我挑刺啊!」
「……啊?」
岑未眠红唇微撇,嫌弃道,「他这样钓妹子,真有上钩的?」
姜吟沉默两秒,试探着说:「可能他……不需要追?」
岑未眠啧一声,「差点忘了他是梁家的梁尘了,就算不沖他那斯文败类的长相,凭他那么多钱,也有姑娘围着转。」
「金丝眼镜一戴,谁也不爱,这臭脾气准是被惯的。」
姜吟看完三幅字,都写得很好,先拎着购物袋放到后备箱,以免磕到碰到或者弄脏,这才跟岑未眠去商场里吃午饭。
饭桌话题东拉西扯,难免说到感情问题。
岑未眠好奇地问她最近真跟沈时斜没什么进展,上次在她家里不想破坏好气氛,便没多追问。
姜吟夹寿司的筷子微顿,筷子尖在细纹盘面戳了两下,这才夹起小块甜虾寿司,微垂颈咬了小口,腮边鼓起慢慢嚼着。
语气有些低落,「没进展。」
「其实上个月我跟他谈过一次,我们说好以后就做老同学,他也答应了,」 她扯了扯唇角,轻嘆口气,「我跟他……还能有什么进展。」
岑未眠微拧细眉,「你还喜欢他吗?」
姜吟抿了下唇,迟疑几秒才说:「……不喜欢了。」
岑未眠挑了下眉梢,红唇得逞一勾,「吟吟,你这是不是跟我承认你以前喜欢过沈时斜了?」
姜吟闻言瞪大眼,粉唇微张,微愣之余,又有些惊讶岑未眠看出了她的心事。
言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的。
她垂睫,很轻地嘆了口气,「未眠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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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最近,自从沈时斜回国,你就开始有些不对劲,而且每次提到他,你都会下意识紧张,甚至慌乱,我喜欢过人,怎么会看不出你在乎他。」
岑未眠无奈,「也就知瑶那神经粗线条的看不出来,只知道睁眼瞎地当红娘。」
姜吟听后唇角抿起几分弧,这会有几分庆幸知瑶粗线条,才能叫她在知瑶眼皮子底下瞒住喜欢沈时斜这件事,一瞒就这么多年。
岑未眠端起清酒抿一下小口,看着姜吟浑身低落的情绪,没忍住劝一句,「吟吟,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但如果你没忘情,他也有意,试试不吃亏。」
在她认知里,恋爱就是要多谈,才能知道喜欢哪样,讨厌哪种。
姜吟心口忽地勐跳一下,对未眠的提议很心动,但也仅几秒,理智便胜过感性,她会因为两人距离疏远而难过,但同时也很清楚这样切断可能才是对的。
「我跟他……没以后的。」
喜欢沈时斜是她十七岁最惊艷岁月的故事,但不论以何种方式,因何种原因,那本书都已经合上了,以后会有新的故事,或许惊艷不及,难忘难越,但终归是要翻开新的扉页。
或许再想起那个故事,心里还是会柔软动容,但过去便是过去了。
岑未眠在心里轻嘆口气,看着姜吟说,「吟吟,你嘴上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可你骗不过自己的心,要不要跟他试由你决定。」
「不过不管怎样,结果如何,我们都在你身边。」
喜欢这事冷暖自知,旁人再多提点插手都无用,管多了还容易生出嫌隙,她知道这个度。
姜吟眼眶微热,「谢谢你,未眠。」
「知瑶那边……」
「放心啦,我不跟她说。」
*
姜吟和沈时斜,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霄壤之别的两种性格。
他恣意不羁,万事以乐和他愿意为先,无所顾忌,向来随风自由,而她,哪怕不像过去那般缩头缩脑,但依旧习惯权衡。
默默喜欢他那会,她甚少主动,现在就更不会。
他们之间,一旦沈时斜不主动,便如同站在断桥两端,隔着浓雾,连样貌都看不清,更不用说相见。
一周多不联繫,沈时斜是故意的,不想逼得太紧,让她又说出划清界限的话,也是想看看如果自己不联繫,她会不会先给他发消息。
看着空荡荡的界面,沈时斜嘴角苦涩一勾。
事实证明,她不会。
头一回喜欢,头一回追姑娘,追成他这样,还真是叫人挫败。
沈时斜微躬身,垂头丧气地夹着燃着的烟,猩红火点细细烧着。
烟自燃到底,热度灼烧指侧,很快那块皮肤就泛红了。
两指侧痛意明显,或许十指连心,钝痛顺着指端钻入心里,如丝线细细密密紧裹起来,泛麻泛刺。
他指尖微抖,猩红坠落,灰白落一地。
垂眸看着指侧的红处,鬼使神差地用力压了下,尝到刺痛,他却勾唇笑了下,笑意寡淡。
手放下,沈时斜抬眸望着窗外空景,嗓音低沉喑哑地自言自语,尾音浅消,很苦闷。
「姜吟,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赵成溪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副落寞景象,男人微颓靠在桌边,皮鞋边是滚落的菸蒂和白灰。
跟沈时斜自小长大,他就没见过发小这么颓,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比起此刻堕入凡尘的沈时斜,他还是更喜欢不沾人间烟火,心高气傲的沈公子。
「怎么了这是?不会是沈爷爷骂你了吧?」 赵成溪笑着打趣,活跃气氛地胡扯。
沈时斜回神,侧身看他,「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这我还不能来了?」
沈时斜嗤笑,「秘书不通报就放你进来,这么随便,该辞。」
赵成溪拉开了字,坐下支起腿,「别,你可别赖到人小姑娘头上,这年头找份工作多不容易,再说了我赵成溪大名一放,都知道咱俩是好兄弟,谁敢拦?」
沈时斜懒散地掀起眼皮,浅淡瞥他一眼,「脸呢?」
「自然是好端端在这。」 赵成溪笑眯眯接话。
沈时斜懒得理他,垂眼看了好一会文件,见这人有赖在这不走的架势,无奈地抬颈,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
「你有没有正事?没正事出去待着。」
「有啊,自然是有。」
「说。」
赵成溪神秘兮兮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硬卡,白绿色,很清淡,他往前一递,「吶,竺雅院的剪彩邀请函,是正事吧?」
「梁尘忙着勾搭妹子,没工夫过来,我就只好跑个腿了。」
沈时斜接过来,指尖翻开,看着配色图案和清瘦字迹,一看就是姜吟喜欢的风格,大约是找人设计的,或许她还参与其中,如此想着,他唇角不自觉撩起几分弧。
赵成溪看他眉眼温柔快掐出水的样儿,活跟见了鬼似的,「了不得,真了不得!难得见你露出这种表情,睹物思人真牛逼!」
沈时斜指尖一压,合上轻飘飘的卡片,捏在指尖转了几下,「没事就滚。」
赵成溪不服,「嘿,你们这一个两个太没义气了吧,用完就扔?」
「不然?」
「……」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赵成溪一时语塞,差点拍手称赞,你说的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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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出息!
看在他千里迢迢送邀请卡的份上,沈时斜也没让他直接滚蛋,忙完后将桌上的钥匙扔给他,单手插兜往外走。
「你开车。」
「靠!你没让我走,就是让我当司机啊!」
沈时斜驻足,侧身淡瞥他一眼,唇角微抬,「你还有其他用处?」
「……」 咱就是大无语。
赵成溪看了眼车标,不是koenigsegg,疑惑蹙眉问,「你那xr呢?怎么不开?」
沈时斜闻言轻笑一声,轻飘飘来了句跟我气质不配。
「哈??」 赵成溪纳闷又头大,「怎么不配了?哪不配了?」
「车灯太可爱。」
这语气听着不像恼怒埋怨,倒有几分得意。
而且,车灯……太可爱???
这是什么理由?
赵成溪一头雾水,又万分不解,好好一陆地飞行器,说不开就不开,还被人说太可爱?!
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出这话,到底有多不知人生疾苦!
而这位「小神圣」正被吴知瑶和岑未眠按在化妆镜前坐着,非要给她画个精緻到极致的化妆,再做个绝美造型。
姜吟觉得用不着大费周章,试探一问,「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她们来之前,她已经画好了淡妆,从镜子里这么看还挺不错的。
岑未眠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捏住姜吟圆俏下巴,「吟吟你这叫淡妆?这连裸妆都挨不上边!跟没画没有丝毫区别好吗!再说了镜头吃妆,从镜头里看去,你就真是纯素颜,这绝对不行!」
「对啊,你上次综艺就是素颜出镜,这次绝对不能再这么素,怎么说这次也是你事业迈出的一大步,主角是你,绝对要惊艷四座!」
吴知瑶拿起梳子给姜吟梳头髮,身子往前一倾,补充说,「而且这次你们不是还邀请了钟肖冰吗?红毯女王哎!你可不能被她压下去!」
钟肖冰是娱乐圈正当红的小花旦,化妆团队给力,红毯造型屡屡出圈,团队运营更是绝,这半年多基本住在了热搜,人美,性格好,圈粉无数。
姜吟哭笑不得,「可我只是去剪彩,真的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吴知瑶和岑未眠:有必要!!
「……」
姜吟只好妥协,「那好吧。」
这两人也真是专业,跟有魔术手似的,弄完之后照镜子,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姜吟很少画浓妆,向来是清清淡淡的半裸妆,这会儿正红唇色,珠光闪片缀在眼皮,似乎也挺不错,很眼前一亮。
岑未眠不仅带了巨大化妆包,连礼服都给姜吟准备好了。
半裸背黑色厚绸长裙,露腰款,深v,云母圆闪片细带,由胸口/交叉延腰线绕至后背,衬得白皙皮肤更加透亮,微波浪捲髮垂落身后,耳垂处亮钻耳坠若隐若现。
吴知瑶眼冒光凑过来,伸手就在她细腰上摸,「呜呜吟吟你这腰也太细太软了吧,我要是男人,我一准娶你回来当老婆!」
姜吟被她摸得腰间痒,微躬身躲她,笑着说别闹,有点痒。
岑未眠很满意,胸有成竹说:「吟吟你今晚绝对艷压群芳!」
姜吟看着镜子里盛装打扮,微赫本造型,她觉得这不是去剪彩,而是去走红毯。
「真的不会太隆重吗?」
岑未眠:「当然不!隆重应该是拖地款,大长尾,你这才齐脚踝,去剪彩正合适!」
原本姜吟让吴知瑶和岑未眠一切去剪彩,但她们一个本着红娘心态,不去当电灯泡,一个要躲梁尘,默契摇头说不!
吴知瑶推着姜吟往外走,「好啦,你放心去吧,完事我去接你,解酒糖记得吃!」
剪彩仪式结束后,还有after party,这种场合免不得要喝酒,虽说是姜吟主场,不用喝太多,但还是提前吃解酒糖以防万一。
姜吟随着她力道往前走,迎着她话,说知道了。
这会儿错过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很少,连红绿灯都意外的顺畅。
夜幕昏黄,粉蓝霞光渐渐收敛,竺雅院街两边的路灯逐盏亮起,暖绒绒,萤火飞虫,碎金光落一地。
吴知瑶停稳车子,侧头说话之际,眼尖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
等姜吟下车后,她匆忙留一句结束打电话,便飞速启动车子,蹭一下驶入主干道,留一尾又热又刺鼻的尾气。
姜吟愣在一地尾气里,红唇微张,有些纳闷地看了两秒,转身之际看到路灯下长身而立的男人,隐入昏暗,五官朦胧,只暖光勾勒身形。
但她却一眼认出了他。
第37章 .雪精灵
姜吟心里那股纳闷随之消解。
原来知瑶是看到沈时斜在才匆匆开走。
沈时斜看着从车里走下来的纤瘦身影, 裸背细腰,皮肤如白玉髓泛着碎光,绸缎裙摆随着她走动而浮光流动。
隔着小段距离看着她, 他心口不由燃起小蹙火苗,随着她一举一动愈加旺盛,在与那双清润瞳孔对视时,彻底燎原。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如此盛装。
平时姜吟并非穿得保守, 而是从未妆容精緻,衣着晚礼,光落在她身上斑斓灿然, 如跌入凡间的仙女。
那一刻的惊艷, 叫他铭记一生。
仙女就这么闪着光走近,红唇轻启, 声色柔和, 「你也来参加剪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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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轻笑声, 「怎么, 你不想我来?」
姜吟有一瞬尴尬, 只是她没给他发过邀请卡, 觉得疑惑问一句,这人怎么偏要给她扣上她不愿意让他来的帽子。
「……没有, 我就随口一问。」
暗夜软风, 同样夹着暑夏闷热,一柔一沉声线交融,总有旖旎在慢慢发酵, 混着浅淡花香和淡淡芒果香。
氛围撩绪, 姜吟不由有些走神, 难免想起高中的事情, 那会他是众星拱月的难以企及,而如今这人,却站在咫尺之间,占据视野中央。
似乎……没那么遥不可攀了。
沈时斜看出她走神,唇角不由轻挑,微俯身望着她。
「姜吟。」
「嗯?」 她下意识抬眸。
跌进他幽深黑瞳,依旧如深陷茂密竹林,想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沈时斜唇角深陷,「好香。」
姜吟微愣,眉心细蹙,「什么好香?」
「芒果味,喷了香水?」
她张了张红唇,想到刚刚在车上吃的那颗解酒糖,嘴角勾起细弧,「是解酒糖,芒果味。」
顿了顿,她从包里拿出一颗,递过去,「你要吃吗?」
沈时斜垂眸,视线由白皙手指,移到圆润红色指甲,最后落到那颗黄色包装的糖。
这会才发现她还涂了指甲油,清透水红色,光落晶莹。
他眉梢轻挑,伸出手指接过她指间的糖,离开之时指尖相贴,温热触感一碰即离,却余留酥麻。
姜吟指腹脉搏勐一跳,下意识缩回指尖,朝后退了几步。
纤细鞋跟朝后一搓,陷入青砖缝隙,脚下微晃,身形有些不稳。
沈时斜倾身,伸手环住她腰肢,温热掌心贴着她裸在一侧的皮肤,如玉滑腻,叫人眷恋,姜吟吓得低唿一声,眼底划过惊色,随着他手臂力道朝前一扑,纤细手臂抵在他坚硬胸口。
流苏耳饰轻晃相碰,细细清脆响。
竹香与芒果香相融,清冽甘甜。
姜吟下意识仰颈,唿吸随之一窒,腰间的手掌如烙铁般,连他垂眼望来的视线都变得滚烫,而她如同脱壳的青色虾子,热意烧红全身。
她连忙垂下睫毛,躲开他视线。
站稳后,掌根连忙抵在他胸口位置,微用力想拉开距离,声线有些发紧发抖。
「你……松开我吧,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剪彩仪式故意挑在晚上,梁尘说夜色多朦胧,易生绮梦,故事多多,听着就不正经,实则是因为来得非富即贵,要么就是当红小花,天一黑,好遮掩。
幸好这会没到时间,嘉宾只是断断续续地来,他们叙旧这会儿,竟意外没车流涌入,像是故意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空间。
沈时斜嗯了声,确认她站稳后,手臂恋恋不捨地松开,插入兜内,掌心依旧残留她腰间温热。
姜吟低吐口气,手指下意识去抓裙身,「……我们进去吧,我还有流程要走。」
「好。」
话落却都没动,跟就地生根似的。
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刚刚那丝尴尬微微碎裂。
姜吟扬了扬手里的小包,「你先走。」
沈时斜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先提步往前走。
落后几秒,她拎着丝滑裙身,迈出小步跟上去,目光落在他宽肩撑出的优越身形,唇角在暮色里矜持微抬。
让沈时斜先走,姜吟存了私心的,想再看一次他的背影。
以前偷偷喜欢他那会儿,只有在看他背影时,视线才敢明目张胆,光明正大。
或许是刚刚回忆搅动,她很想再看一次他的背影。
像当初那般。
店长祁莉是梁尘从观澜雅院调来的,一身白色西装很干练,性格也很直爽,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还有张会哄人的甜嘴。
看到沈时斜和姜吟一前一后过来,祁莉连忙打开门,笑意盈盈地夸着男帅女美。
华丽词藻天花乱坠往下掉。
姜吟只弯唇笑了下,以示礼貌,这种浮夸调子的夸赞,本分真半分假,她很少往心里去,倒不是自卑,而是对这种巧语圆滑不太喜。
而沈时斜一向水波不扬,对着听着「讨巧」的阿谀奉承,一个眼神都懒得分过去。
室内冷气簌簌,洗去室外热气,很舒服。
姜吟将小包放到后面办公室,便到前厅帮忙,忙忙碌碌,嘉宾也陆陆续续到了大半。
她正跟主持人确认手卡呢,外面传来一阵喧嚣,还有窸窸窣窣相机拍照的声音,下意识抬眼望过去。
门口涌进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排场很大,几人让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碎金修身长尾裙的女人,一字抹胸,大裸背,细长锁骨似乎还涂了闪粉。
只看这架势,就知道是钟肖冰,她本人确实纤细娇美,又恰到好处的丰腴,蓬松捲髮挽在脑后,圆润珍珠耳坠垂落,走起路摇曳生姿。
姜吟能感觉到身旁女主持的激动,握着手卡的手指微抖几分,她笑了下,低声问,「喜欢她?」
「嗯!」 女主持激动的脸颊粉红。
「活动结束,可以去合照。」
「好!」
女主持追星的心虽激动,但还是很专业,丝毫没有因为钟肖冰在场而分神出错。
「来,我们数三个数,来见证今天重要的剪彩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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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请剪彩!」
姜吟拿着金色浮雕纹剪刀,手指捏着红色丝绸缎带,指尖微压微抬,刀锋顺着彩带顺畅剪开,她将刀尖收拢掌心,捏着剪开的小段绸带。
「恭喜我们竺雅院正式开业!来,我们请各位手持彩带来一张合影,庆祝竺雅院的正式开业!」
原本这剪彩活动没什么好紧张,可她偏偏身侧站的是沈时斜,虽隔开一段距离,但身侧萦绕着的熟悉竹香,让她不自控地心浮气动。
这是她跟沈时斜第三次合照。
时隔八年之久,又在无数聚光灯下,光明正大到过分,怎能不紧张。
剪彩结束后,姜吟轻吐口气,细眉松动,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after party无缝接起,作为合伙人,姜吟自然要在嘉宾间周旋攀谈,偶尔还要摆出职业微笑供摄影师拍宣传照。
梁尘人脉广,圈子大,请来的人太多,跟着他一圈绕下来,她脸颊笑得都有些僵。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捏着酒杯浅饮一口,「沈时斜挺行啊,这才回国几个月啊,就乱花勐扑了。」
不用梁尘提醒,姜吟也注意到沈时斜那边的动静了,虽然他挺安静在角落,但耐不住那副招摇皮相,被动招花惹草。
递名片,亮二维码,敬酒的无缝衔接。
姜吟轻抿口香槟,缓解那股口干舌燥。
「梁先生,你也不差。」 她心口不受控有股闷气,语气稍沖地怼了他。
刚刚她跟着梁尘身边,也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女生过来要联繫方式,不比沈时斜差。
梁尘:「……?」
姜吟淡定地看着他,「梁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追未眠对吗?」
抿了下唇,「就算只是追人,梁先生也要注意交友分寸。」
梁尘手指捏着金边镜腿推了下,眼里惊讶一闪而过,继而晃着手里的小半杯香槟,乐了,「姜吟,你这是替岑未眠跟我说这话,还是左右言他呢?」
姜吟手指收紧,有种心事被戳中的心虚,又觉得有点烦,捏着杯柄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我只是温馨提示。」
不想再跟梁尘聊下去,姜吟藉口拿酒走开了。
梁尘嘴角抿着笑,微眯眼看着她走开的身影,指尖在杯柄上敲了敲,啧了声,有股好戏要上演的预感。
姜吟在一侧酒台拿起一杯香槟,细密气泡在表层浮聚,噗噗裂开,转身之际就看到又有人朝沈时斜那边走去。
而这次这女人,是当红小花,钟肖冰。
银镜指甲拎着闪珠裙尾,扭起胯婀娜多姿,走到沈时斜旁边,捏着酒杯跟他碰杯,厚涂微出界的红唇勾起,风情万种,下一秒手指半遮,急转少女娇羞。
姜吟捏紧杯子,心浮气乱地仰颈喝了一大口,甜味过后,香槟的苦涩在舌根蔓延。
酒液滑过喉管,心里也顿顿泛苦发涩。
她刚要走开,就被女主持人叫住,「姜小姐,可以麻烦您个事吗?」
姜吟敛起眸中情绪,抿唇笑,「什么事?」
「我……我很喜欢钟肖冰,可、可我不好意思过去找她合照,您跟肖肖熟吗?可以麻烦您帮忙说下我跟她合个照吗?」
她不追星,不理解追星的迫切心理,但看到女主持说钟肖冰时眼里的光,却意外地感同身受。
追星和暗恋,都是仰望追逐着可望不可及的星,但追星比暗恋好得多,喜欢和迷恋可以大胆地宣之于口,可以明目张胆地追逐那颗星的光亮。
拒绝的话到嘴边成了「好,我帮你问问」。
女主持双手合十,喜笑颜开地道谢,人瞬间软萌。
姜吟笑了下,说了句走吧,便先转身朝交谈甚欢的两人走去。
沈时斜一早就注意到姜吟,知道她在看,才故意跟钟肖冰搭了句话,看到她走过来,嘴角不动声色微陷。
像早已布好陷阱的伯曼猫,老神在在抻了抻腰,静待小老鼠主动上钩咬奶酪。
姜吟到两人身前,唇角弯起礼貌弧度,酒窝未显。
「钟小姐。」
钟肖冰无声轻笑,微侧身面对他,眼尾弯着,目光却如同扫描仪般自上而下将面前女人扫了遍,「姜小姐好,刚刚见你忙着应酬,也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唿。」
同为女人,姜吟自然看出她眼神里的暗暗比较,也没闪躲,大方地抿唇笑了下,任由她看。
钟肖冰微一扬杯,「感谢姜小姐邀请我来参加。」
姜吟抿了口香槟,以作回应,社交几句便切入正题,「钟小姐,我们今天的主持人是您的粉丝,介意跟她合个影吗?」
话音刚落,身后激动按捺的女主持侧过脑袋,「肖肖你好!我是你的冰淇凌!」
钟肖冰红唇勾起,露标准八齿,银镜手指挥动,「要跟我合照吗?」
「嗯嗯,可以吗?」
「当然可以。」
沈时斜目光落在姜吟微粉的脸颊,搭在高脚圆桌上的手指轻敲几下,「怎么装不认识我?」
姜吟装无辜,「怎么会装不认识。」
场内灯光璀璨,落在她身上,衬得她微熏的脸颊更加粉嫩,腰侧皮肤白皙透亮。
檀色翘睫闪着碎光,眸光柔水。
美的耀眼。
这一刻,她才是沈时斜眼里的星,萃满光。
沈时斜眸中微闪,几秒后收拢情绪,手指支下颔,「是吗?我可是看到某人无视我无视的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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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原本就心里闷,又喝了酒,被她这么一阴阳,心里更烦。
语气微沖,「那是你看错了!」
低声吼完,她又觉懊恼,眉心微微细拧,指尖陷入掌心,暗斥自己收不住情绪。
而沈时斜,明明被吼了,却眉眼含笑。
一副被人给送了一把甜枣的表情。
姜吟觉得脚下生热,烧至头顶,脸颊热到耳根,咬住唇面磨了下,语气急速地说:「我那边还有人要见,先走了。」
话落便落荒而逃。
乔莹作为竺雅院的软装设计师,也受邀过来参加典礼和party,也正好藉此机会跟几个合作过的甲方爸爸攀谈几番,刚抽身缓口气,便注意到姜吟那边的热闹。
她撑着腮,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弧度抑制不住。
见姜吟眉心轻绷地走掉,乔莹立马起身,端着杯香槟迎上去,「姜吟!」
姜吟脚步顿住,缓了下情绪,「谈完了?」
乔莹摊手,「谈完了,」 说完她凑近挤眉弄眼,「要不是混口饭吃,我真不愿意跟他们谈,一个个拽得不行。」
姜吟被逗笑,唇角勾起小弧。
「跟沈时斜吵架了?」
「……没有,不算吵架。」
乔莹挎着她胳膊,余光朝角落瞄去,「你以前喜欢的这男人长得是真不错,不是照骗!而且这脸比梁尘看着舒服,梁尘吧,实在是太妖孽了。」
她压低声音,「讲真的,见沈时斜之前,我还觉得你跟梁尘蛮配,今天一看,还是老朋友更合适!」
姜吟实在哭笑不得,抬手轻拍她胳膊,叫她不要瞎说。
乔莹撇撇嘴,哪有瞎说。
「我看他这一晚也挺忙,美女一波接一波地过去搭讪,」 她撞撞姜吟肩膀,「不去看着点?真放心?」
姜吟无奈一笑,「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看着他做什么。」
乔莹扬眉,淡啧一声,嘟囔句就嘴硬吧。
「……」
姜吟低眉抿了下唇,没接话。
钟肖冰跟女主持合完照回来,就看到匆匆而去的纤瘦身影,还有手臂撑着高脚桌,嘴角含笑的男人。
她红唇挑起,浮夸地落井下石,「哎呀,佳人怎么跑了。」
「沈总,看来您魅力还不够。」
钟肖冰微倾身,手指勾着波浪捲髮,细细绕着,一圈一圈。
「不如今晚跟我喝一杯?」
待那纤细身影融入凫去雀跃,沈时斜才收回视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寡淡目光落在那张精緻过分的脸,洞穿一切深意,语气冷冷落下三个字。
「没兴趣。」
钟肖冰红唇微撇,精緻野生细眉挑了下,真没意思。
她偏过头,朝人群里美女簇拥的另一位摊了摊手,没成功,你这位哥们还真是清流,难搞。
香槟和红酒开了一瓶又一瓶,连餐点都上了几轮,party一路热烈到深夜十一点才有要结束的迹象。
嘉宾都一一送走,又给喝醉了的乔莹叫好代驾,看着人安全上了车,她才拎裙折返回店里。
这次after party的餐点是米其林星级厨师做的,梁尘特地请来的,一轮接一轮供应,精緻可口。
这会后厨餐点还剩了很多,她交代祁莉让大家都去吃点填肚子,再打包带回家些,该打车打车,车路也都报销,安全为主。
一切交代完,姜吟精神才松弛下来,脚步放缓地朝办公室走去。
走廊灯光柔和,落在身上叫人不自觉放松,疲惫感后知后觉覆来,她背靠在门边,微躬身吐了口气。
细指揉了揉额角,缓解酒后的酸胀。
来之前想的是浅尝辄止,可被某些旖旎情节刺激,不由得贪了杯,颇有点借酒消愁,若不是提前塞了两块解酒糖,她这会儿肯定已经醉得眼冒星,摸不着北。
手里握着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姜吟拿起来一看,屏幕弹出几条半透明弹框。
是吴知瑶发来的消息,问她结束没有,现在过去接她吗。
这个点不好再叫吴知瑶过来接,姜吟点开键盘,打字回覆说有人送自己回家,让她别担心,早点休息。
回復完消息,姜吟锁掉屏幕,手撑着微凉的墙壁,缓缓直起身子。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手指探在墙壁摸索开关,指尖刚碰到凸起,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压着她指尖向下用力。
咔哒细响。
下一秒灯光亮起。
她受惊慌躲开,下意识推身后来人,视线警惕地落在高大身影上,一瞬愣住。
「沈……沈时斜?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38章 .玛丽莲
刚刚送嘉宾走时, 姜吟没看到沈时斜,误以为他早就走了。
毕竟那位小花对他很热情,他看起来也不反感。
沈时斜靠在门边, 双手抱臂,挑眉一笑,「怎么?我不能在这?」
面对他这幅理所当然,姜吟哑口无言, 又对他这副周旋在女人间的游刃有余莫名烦躁。
这些年她不是没接触过这些富家子弟的圈子,更是没少见那些暗示浓烈的场合,就算尺度张扬的泳池趴她也有耳闻, 一瞬惊讶后很快淡下来。
可其中主角真有一个沈时斜时, 她却变得无法泰然处之,更觉得哪哪都别扭。
一口闷气压在胸口, 顶着喉咙, 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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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抿了下唇角, 语气生硬地丢下句随你, 便扭身去拿搁在桌上的小包, 微凉的银链条握在掌心, 冰得人不舒服。
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就要越身而过。
沈时斜抬手拉住她胳膊, 微用力把人拉回身前, 垂眸看着她,「你喝酒了,我送你。」
想起上次也是这样的浓夜, 他也是如此说法, 你喝醉了, 送你。
可她的心境却大相迳庭。
「不用, 知瑶来接我。」 姜吟面色未改地说谎。
她扭动胳膊想挣脱开,可气力比不过身前男人,僵持一会后失败告终。
沈时斜从口袋拿出手机,长指点了几下,将聊天界面给她看,姜吟下意识看过去,对方头像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粉色美乐蒂,几分钟前她刚发去消息。
[沈时斜,打扰啦,吟吟说有人送她,是你吧?]
而这人更是十分厚脸皮的说是他送。
两人一唱一和就背着她决定了。
姜吟面色尴尬,垂睫没看他,扭着气,「我可以打车。」
「不安全。」
她内心一阵烦躁,空荡荡的胃里除了半块小蛋糕,全是香槟,烧得心火难灭,「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不是五岁!」
沈时斜微附身,眸光带笑的望着她,细细描摹她染着酒意的五官,还有红润的唇瓣,嗓音低柔醇厚。
「一个醉酒的漂亮姑娘,深夜打车,你说安全吗?」
姜吟瞪大双眸,微震惊地对上他温和眉眼,红唇微微轻启,不灵光的脑袋被他撩人声线搅乱,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在生闷气。
什、什么漂亮姑娘!
她脸颊渐渐烧热,如捣碎的夹竹桃液被打翻,桃红瀰漫。
沈时斜很满意姜吟今晚突如其来的小脾气,重逢至今,她总是摆着一副淡然冷静的姿态,难得见她如此生动一面,反倒叫他瞧着惊喜。
他们之间,如同隔着一条窄窄透明银河。
明明一步之遥,可偏偏他跨不过,她也不愿主动来就。
而此刻,沈时斜更满意她羞红的脸颊,指背很轻地蹭了下,「跟不跟我走?」 问完也没等她回答,直接补了句,「不主动跟我走,我就抱你出去。」
姜吟微憋口气,拿他这理直气壮的不要脸毫无办法。
她扭头自我挣扎几秒,还是妥协了,顺着他手臂力道往外走,走几步却见那人岿然不动。
两人她前他后。
叫人看着像是她急不可耐。
望着腕骨上的手指,姜吟眼眶微热,不知是想起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但心里渐生潮闷,如被茂然生长的爬山虎包裹缠绕,闷得透不过气。
喝了酒,总是防备减弱,意识薄弱,情绪也越发软弱。
她垂眼遮住眼底红润,赌气似的质问,「你不是要送我吗?为什么不走?」
沈时斜察觉到她话里湿意,想俯身细究,却被她灵巧躲过,他目光低沉下来,垂着的手指收拢,手臂青筋突起。
几秒后,他抬手在她捲曲的髮丝上抚了抚,嘆口气说:「我跟钟肖冰没关系。」
「没加好友,其他人也一样。」
不知道她情绪因何低落,但试探几分就已足够,不想让她误会太久,就算她不在乎,他也想解释。
屋内的灯光柔和倾泻,在门口落出亮影,将僵持的男女笼在光下。
话落的一瞬,睫毛盈着光颤了下,姜吟心脏不由地收缩起来。
那股烦闷莫名其妙消解不少。
而这种轻易因他而变的情绪,让她心里更加慌慌。
「你加不加好友,跟我又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关心。」
沈时斜抬手按灭灯光,站在光影相交处,看着疾步而去的纤瘦身影,瞧出几分心虚而逃的意思。
薄唇抬起几分,深邃眼底裂出笑意。
轻笑一声。
夜深寂静,路上车流少,一路无堵地开到梅汐湾。
在门口登记后,沈时斜将车速放缓,几分钟后停在姜家别墅前。
车熄火后,车灯也随之灭掉,笼在昏暗夜色里,只余月光顺着斑驳树叶落下,簌簌声隔窗弱化而入。
更阑人静的车厢内,唿吸声浅浅淡淡。
姜吟眉心细细蹙着,纤瘦的身子紧靠着车门,脸颊贴在车窗玻璃上,企图降低腮颊因酒意而升起的热度。
可冷气顺着空调出口扑簌而出,刮到她腰侧裸肤,带起细小寒颤。
一热一冷,闹得她有些不适,下意识收紧胳膊缩在胸前,伶仃肩线蜷出弯弧。
沈时斜解开安全带,向后探身,伸长臂拿过后座上的外套,微一抖,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指尖捏着衣领往上拽了拽,半遮在她圆俏下巴前。
盖好后,沈时斜手掌顺势按在她脸侧的皮质座椅,目光落在她微粉的面颊,眉宇逐渐温柔。
长指撩起落在她唇角的碎发,微挑开,朝耳后一别。
接着曲起指背,在莹白耳廓上轻柔一蹭。
姜吟睡意很浅,察觉到耳尖的温热触感,微一颤,蹙了蹙眉心,长睫虚眨落几下,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察觉到身侧的阴影,她抬睫望过去,带着几分初醒后的微呆,瞳仁清澈懵懂,倒映着男人深邃的五官。
沈时斜看着她睁圆的水润清瞳,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小公主的那双蓝眼睛,也是这样又圆又大,透水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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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还带着刚睡醒的懵,很可爱。
看着她,他不自觉低笑出声。
这一声笑叫姜吟如梦初醒,意识到这不是梦,她被沈时斜笑得莫名,不自在地垂下睫毛,细指抬起在唇边擦了下,是干的,没有流口水。
沈时斜被姜吟这可爱的小动作给逗得笑意深陷,胸腔震动,她离得近,看得清楚,听得更清楚,似乎还能感觉到他胸口的颤动。
深邃五官撑起的俊脸,平时薄唇抬起几分笑,叫人觉得顽劣又敷衍,而此时眉眼唇角柔和的笑意,如同春风吹拂饱满的郁金香,花瓣飘曳,轻抚她心湖。
睡了这一路,那点酒慢慢上头,酒精酝酿下那些小心掩盖的情绪开始破土。
姜吟咬住下唇,紧张又恼羞地问,「你……你在笑什么啊?」
睡醒后嗓音有些沙哑,不难听,反而有些糯。
他声音还残存着笑意,如风拂枝头,颤而柔和,「笑你可爱。」
这姑娘每次喝醉酒都很可爱,醉得越深越可爱。
可……爱?
这话让姜吟脸颊热度更甚,手背勐贴脸,他这是在说什么啊。
体内酒意翻涌不断,烧得人心痒难耐,她勐地往后撤开身子,跟他拉开距离。
细长手指急忙去摸安全带卡扣,越慌乱越不得道,扯了好几下都没车开。
沈时斜目光从她粉若桃面的脸颊挪开,微一起身,十分好心地帮她解开安全带,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指背上,压下力道。
咔哒——
轻弱一声在寂静车厢异常明显。
安全带从她胸前簌簌抽回,在裸肩磨出小片温热,被身旁男人覆住的手指炙热无比,灼得她勐地抽回手指,蜷进掌心。
姜吟扭过身,心急推开门,想要赶快离开这狭小的车厢,再待下去,可能要心率过速而昏厥了,那就太丢人了。
见人下车,沈时斜也反手推开车门,西装裤包裹的劲瘦小腿,修长笔直,他躬着身子从车厢走出,长修而立。
姜吟脚下泛软,踩着细细高跟站立不稳,刚走两步就开始打晃。
沈时斜疾步走过去,紧实小臂稳稳环住她细腰,掌心贴着裸腰,热度相融。
这一晚实在七上八下,心情刺激太大,面对他突然靠近和越界的亲密举动,姜吟心脏又开始小鹿乱撞,急忙抬手握着他手腕用力推开。
其实她这点力气对沈时斜来说,实在算不上数,但生怕伤到她,便顺着她力道松开,只是虚环在她腰后,护着她。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到了家了,你快回去吧!」
看着毫不留情,用完他就扔的人,沈时斜简直好笑,连句谢谢也不说。
「我送你回来,你不跟我说句谢谢吗?」
姜吟像是很惊讶他会这么说,水润的醉瞳睁大几分,缓几秒后认同地点头,「那谢谢你,你快回去吧。」
现在的沈时斜,对她来说犹如洪水勐兽。
哪怕细小动作,随意的话,都轻易牵动她的心动和情绪,可醉酒的脑子实在难以分辨,她只想要逃到没有他的地方。
边说着,她还边往后退几步,拜拜手让他走。
像个非常有礼貌的「渣女」。
沈时斜专注地看着那道纤瘦身影,脚步虚晃地走到门口,推开别墅大门走进去,直到纤影消失在狭窄门缝,他才收回视线。
路灯下,暖光散开。
男人垂下眉眼,笑意渐浓,唇边随之溢出一声低笑。
*
别墅门边留着一盏暖黄地灯。
细指按在密码锁上,清脆滴一声,门锁咔哒弹开。
姜吟拉开门走进去,手撑着鞋凳,慢吞吞脱下七厘米细高跟,她皱着小脸,弯身揉着酸痛的脚趾,低低咕哝了句好疼。
摇摇晃晃走到客厅,才看到厨房还亮着灯,她疑惑地哎了一声,脚步浮虚地走过去。
白炽灯光落在女人身上,肩上披着粗麻格披肩,手里拿着勺子搅动着锅里的热汤,阵阵香味溢出。
「妈妈,你怎么没睡啊?」
陈芳菁笑着说怕她喝醉不舒服,给她热点莲藕汤,放下勺子,端起旁边的姜汁可乐递给她。
「姜汁可乐,还热着。」
姜吟还不忘先洗手,乖乖接过后捧着瓷白碗,小口小口喝着,甜味中混着一丝辛辣。
陈芳菁关掉炉灶,从碗柜拿出小碗盛满鸡肉和汤,接过吟吟喝完的空碗,拍拍她肩膀让坐下吃点。
她坐在高脚凳上,半伏着身子,手指碰着碗壁,轻嗅一下,好香。
捏起勺子,舀了勺汤喝掉,「妈妈你不用等我的。」
陈芳菁擦了擦手上的水,拉开高脚凳,在女儿旁边坐下,笑着说:「我不放心你这么晚回来,还喝了酒。」
「以后自己在公寓那边要少喝点,你自己住,每人准备解酒糖和吃的,第二天要头痛。」
「好。」
见她吃得差不多,陈芳菁没忍住开口说:「知瑶跟我说是你们高中同学送你回来,妈妈刚才看到他了,男生挺高的,还有点眼熟……」
姜吟这会反应迟钝,脑子有些煳住,早已忘了陈芳菁见过沈时斜这事,疑惑地看着她,「眼熟吗?」
「妈妈你见过他呀?」
看着女儿喝醉后,半撒娇的语气,陈芳菁温柔地笑了起来,抬手顺了顺她垂在身后的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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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中你崴脚,抱你出来的男生,对吗?」
沈时斜这些年样貌变化不大,只是五官添了成熟和凌厉,肩线比以前更宽阔了些。
站在窗前看了那几眼,她便认了出来。
姜吟捏着勺柄,呆呆思考了几秒,久远的记忆被翻起,才想起妈妈好像真的见过他。
「嗯……是他。」
「那个男生喜欢我们吟吟对吗?」
姜吟咬了咬唇,语气有些低落,还透着几分委屈,「他不喜欢的,他就是一时兴起,现在过期了。」
上次她说他一时兴起,他没否认,还说跟她做单纯老同学,承认了的。
是一时兴起,现在兴头过了。
听着女儿有些委屈的可爱醉话,陈芳菁嘴边露出笑意,又问,「那吟吟喜欢他吗?」
姜吟扁扁唇,防备卸下后,心里泛软,久埋的涩意涌出,「不能喜欢他,我……我不喜欢,也不能喜欢……」
陈芳菁嘴边笑意凝住,蹙起眉心,可语气依旧柔和,循循善诱,「那吟吟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吗?」
这些年女儿也相过几次亲,看着不排斥恋爱,但就是谁也看不上,有时她也奇怪为什么,如今想来,大概是女儿心里有了人,这才看谁都不入眼。
姜吟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抬手捂住唇,摇摇头咕哝不能说。
她伸出细白的食指,低在红润的唇边,小声地嘘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四处看了看,还刻意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似的。
「妈妈,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等女儿回房睡觉后,陈芳菁心事重重地回到卧室,扭开卧室门,咔哒的声响吵醒了姜东明,他睁开眼,睡意朦胧地看着她,「……芳菁?你怎么起来了?」
陈芳菁脱下拖鞋,掀开被上床,「我起来给女儿热了点鸡汤。」
姜东明听着她语气不对,连忙撑着床坐起身,语气稍严肃几分,「怎么了?女儿出什么事了?」
「没有……」
她嘆口气,「刚才我看到送女儿回来的男生了,是她之前的同学,我见过一次,姓沈。」
姜东明语气有些急,「什么高中同学?他欺负咱们女儿了?」
陈芳菁连忙说不是,安抚地拍拍他胳膊,「你误会了,没有的事,没人欺负咱们女儿。」
「我是看出女儿喜欢小沈了。」
姜东明反应不及,「喜……喜欢?」
大半夜听到这个消息,他差点以为自己睡懵了在梦游,连忙拍了拍脸。
陈芳菁点头,「吟吟这些年心里应该是一直都有小沈,而且知瑶那孩子也跟我聊了两句,话里话外我看得出来,小沈对咱们吟吟好像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姜东明放下心来,揉揉眉心,笑了声,「那不是挺好吗?」
「俩孩子高中就认识,也熟悉,有缘分能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芳菁贊同,「是挺好的,这些年女儿也相亲,但谁也不喜欢,现在看来,应该是女儿一直喜欢小沈。」
「但是……但是吟吟说她不能喜欢那个男生,我问吟吟为什么不能喜欢她,她就说妈妈这是秘密,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陈芳菁转身看着姜东明,忧虑又急地问,「东明,你是女儿说的秘密是什么?会不会跟我生病有关?自从我确诊原位癌后,咱们女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软脾气软性子的,就那几年突然就变了,变得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了。」
「这些年更是一个人撑起事业,报喜不报忧,别人羡慕咱们女儿懂事,但我这当妈的看着心疼。」
说着说着,她语气就哽咽起来,眼睛也跟着湿润起来。
姜东明嘆气,抬手把妻子搂在怀里,说起以前的事,他也心酸的不是滋味,更后怕若他依旧意识不到自己教育方式的不妥,会不会把女儿逼出心理问题。
「是啊,以前我总想望女成凤,看着同事家孩子一个一个有出息,就开始心急,逼女儿逼得紧,哎……可现在咱们真成龙成凤了,我看着反而难受。」
「芳菁啊,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不能什么原因都往自己身上扯,就算吟吟因为你当年的病才不敢喜欢小沈,但是事已至此,你不能想太多,还是身体重要。」
他拍拍陈芳菁的背,安抚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急不得,以后找机会好好问问女儿吧,万事有我在。」
「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好,睡吧。」
第39章 .摩根娜
第二天醒来, 姜吟难得没像前两次那样彻底断片,昨晚发生的事情隐隐绰绰浮现在脑海里,沈时斜说的话, 做的事,她都记得清楚。
她坐在床边,裸脚在地毯上踢了下,懊恼自己喝酒误事。
而且昨晚还不小心跟妈妈说了心事。
她锤了锤脑袋, 这会儿只得庆幸昨晚还存有一丝理智,没酒精上头就和盘托出。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情,姜吟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面对沈时斜时的定力已经岌岌可危, 根本无法对他无动于衷,只是看到别的女人贴过去, 心里就忍不住发酸。
面对种种类似占有欲和吃醋的情绪。
姜吟不得不承认, 她似乎重新喜欢上他了。
又或许从没不喜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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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半醉半晕, 吃过夜宵倒头就睡, 身上醉酒后的味道实在有些难闻, 姜吟套上拖鞋起身去浴室洗澡, 也顺便清醒清醒。
可没想到热气腾腾中,蒸得她头脑更晕, 眼前虚虚浮浮, 总是出现他的幻影。
她吹干头髮,拧开水龙头,鞠一捧凉水扑在脸上, 手指撑在边沿唿了口气。
调节好情绪, 才下楼吃饭。
客厅挺静的, 偶尔传来几声小竹啁鸣声, 姜东明背着手,站在落地窗边,指腹捻起小米粒,伸到小竹橘红小嘴旁,一边逗一边餵。
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姜东明笑着回过身,「起了?早饭还在温着,趁热吃。」
早饭是阿姨从附近老店买来的汤米混,还有小份猪肠粉。
姜吟笑着应好,拉开稍显笨重红木椅坐下,尖筷夹起小颗裹满酱汁猪肠粉往嘴里放。
看着从厨房出来的陈芳菁,她嚼着肠粉,口齿含煳地说:「妈妈,以后我要是应酬晚回家,你不要熬着等我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虽然这些年陈芳菁每年复查的结果都很好,但姜吟还是心有余悸,总怕会累到她,再有个闪失。
陈芳菁拿起豆浆壶到小碗豆浆,递过去放在姜吟手边,「好,妈妈会注意身体的,偶尔一两次不要紧。」
姜吟筷子尖卷着小团,笑着打趣,「妈妈你要是不听我的,我以后喝醉酒可不敢回家来住了。」
姜东明走过来,按着陈芳菁肩膀叫她坐下,笑着说:「咱女儿这是为你好,这些年胃虽然没事了,但你还有美尼尔,累着了要是犯病多难受。」
「对啊妈,要听我跟爸爸的。」
陈芳菁无奈又心暖,「好好好,听你们的!」
吃过早饭,姜吟在家陪他们待了会,便换好衣服上班去了。
竺雅院刚营业她不放心,虽知道背靠梁家是好乘凉,但这一路辛苦走来,她也不能撒手掌柜,也做不到。
上午十点多,姜吟开车来到了竺雅院,停车场几乎停满,都是各色豪车,她不由咂舌。
来之前她给祁莉发过消息,刚进庭院便看到人在门口等着。
祁莉迎着人往里走,喜笑颜开地说着生意有多兴隆,络绎不绝也不足为过,还说有好几个大客直接充了金卡。
意料之中,姜吟也没多奇怪,就算竺雅院真的很差劲,凭梁尘的人脉,也能如此。
「你不用顾着我这边,正式营业第一天,我就是来看看。」 姜吟来到后面办公室,推开门,按亮屋里灯。
祁莉闻言愈加神动色飞,连连应好,很殷勤给姜吟关了门,说有需要就喊她。
门关后,姜吟摇头笑了笑,走到椅子前坐下时,口袋里的手机急急震动起来,她拿出来点开屏幕上的消息弹框。
消息是沈时斜发来的。
似乎是猜到她醉酒后起不早,故意等到这个点,猜着她差不过已经醒了,才发消息问她醒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看着聊天框里的几条消息。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涌入心里,有欣喜,但更多的是无措和空洞。
再次站在选择的交叉口,可她却不如八年前的姜吟潇洒,也不够果决。
纠结了好半天,手指起起落落,打打删删好一会儿,却半个字都没打出来,最后姜吟还是没回復他的消息,权当没看见。
她知道逃避且冷处理很糟糕,也很伤人。
但实在别无他法。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思绪。
「姜吟姐,外面有位客人说是您熟相识,您要出去见见吗?」 敲响门后,祁莉笑容满面探进个脑袋,话里喜色耐藏。
只听这话就知道这位「熟相识」壕无人性。
姜吟想不出是哪位相熟,但还是跟着祁莉出去,总归是客人,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来人是个四十冒头的男人,一身豹纹西装,小脚裤子紧绷在腿上,踩着豆豆皮鞋的脚/交叉而立,胳膊搭在台子上跟前台小姑娘热聊。
祁莉热情上千,说张先生,姜吟姐来了。
张左严看到姜吟就咧嘴笑,立马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角,双手合十,慢慢搓着掌心。
姜吟对他有点印象,昨晚在after party上见过,相熟都为过,更别说老相熟。
「姜小姐您还记得我吧,咱们昨晚见过。」
她唇角很淡一笑,算是应了。
反倒祁莉挺惊讶,倒是没认出这是昨晚的客人,暗暗心惊幸好梁总不在,这般工作疏漏定是留下不好印象。
张左严笑嘻嘻继续说:「姜小姐,咱们昨晚还一起喝过酒呢,你应该没忘吧?你看我今天酒一醒就过来了,我就猜到你会在竺雅院,就是不知道姜小姐你现在有空吗?咱们聊聊?」
姜吟面上礼貌带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张先生,您找我,是要跟竺雅院合作?谈合作的话,最好梁先生也在场。」
「不谈合作!」
「谈私事,咱们聊聊私事,不用梁总在场,咱俩就够!」
昨晚在party上见到姜吟,张左严便心动的很,回家后闭上眼全是她那张娇美脸蛋,还有那白皙纤细的腰身。
她身上那股清致透感在他混的那圈子里更是罕见,实在让人眷恋不已。
如初雪覆落后枝头轻颤的含苞白梅。
实在叫人一眼难忘。
看出姜吟不是用钱能砸来的庸俗女人,所以张左严才愿意亲自找到竺雅院,抛掉过去一包一夜,打算跟她慢慢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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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话听感极差,处处没那么露骨,却处处让人心里泛恶。
姜吟眉心蹙起,唇角随之绷紧,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极淡嗤笑。
她下意识抬眸望去,撞进沈时斜幽深的眼底。
他穿了件很简单的丝质白短衬,与花哨豹纹相比,简直清新脱俗,又低调至极,可偏偏那优越身骨撑起一身惊艷惹眼。
冷气扑去,衣料吹贴在手臂上,隐隐露出的肌肉线条,更与那肥肚腩对比强烈。
沈时斜走近站在姜吟身侧,手臂搭在她身后的台沿,虚挨着人,旁人一看像是将她拢在怀里亲昵护着。
他语气慢条斯理,带着几分不怒而威。
「你想跟谁私聊?」
沈时斜虽近几年不在国内,但沈家公子身份摆这,早些年又玩得开,圈子里谁不认得他。
张左严一看是沈时斜,又听到冷声质问,他瞬间心凉胆颤,立马老实恭敬起来。
就算不确定这位沈公子跟姜吟是否有前缘旧情,单凭他这会儿出现在这,就足以证明眼前这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一般。
就连祁莉也有些紧张,想要缓和气氛,可目光触及到沈时斜紧绷侧脸,终究欲言又止,抛开跟梁总私交,单凭这人本身,她也惹不起。
此刻上前和稀泥,明摆着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左严脸色难看,脸上堆满僵硬笑意,嘴里话转得飞快,「没、没有!沈总您、您听错了,我跟姜小姐是有公事要谈。」
「对吧姜小姐,是公事!」 他哀求地看着姜吟,手指局促不安地摩搓。
沈时斜随之冷笑。
但这声笑如寒冬大雪,忽而覆在张左严的心上,瑟瑟发抖,似在笑他真是蠢笨无脑。
张左严脸色泛白,救命稻草般看着姜吟,试探着:「……姜小姐,您、您替我说句话?」
沈时斜闻言垂下一道清冽目光,落到她身上,似乎很好奇她会如何说。
姜吟忽视沈时斜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微抬起眼睫直视对面慌张的男人,故作疑惑地纳闷一问,「是吗?我记得张先生说有私事要聊,看来是我记错了。」
此话一落,有人心碎,有人轻笑。
沈时斜薄唇微抬,冷邃眉眼染上笑意。
很满意她的回答。
心想,她这些年变化还真是挺大。
在旁安静的前台小姑娘也大着胆子接话,声线还有些发紧,「我、我也听到了,这位先生说有私事找姜吟姐聊!而、而且他还色眯眯想摸我!」
刚刚被张左严油腻眼神盯着,碍于工作不敢多言,此刻局势逆转,她实在不想忍,大胆站出来添了把火。
张左严怒目瞪她,「小姑娘,话不好乱说!我刚刚是跟姜小姐说我们有公事要谈!」
姜吟微挑了下眉,「张先生,既然你坚持如此,那我们查监控吧。」
接着她微侧身,跟身后的祁莉说调监控查一下。
若单纯来找她,姜吟警告两句也就算了,可刚刚他贼眉鼠眼盯着人小姑娘看,还隐隐绰绰动手动脚,这种事情绝不能在竺雅纵容。
听她这么说,张左严瞬间慌了,连忙求饶,「别别别,姜小姐,不至于啊!」
沈时斜冷嗤,「不至于?」
「那你说说什么事情至于。」
「我……我……」 张左严身后冒出冷汗,额角也布满细密汗珠,手背一下下擦着,「沈总我……我真没别的意思。」
沈时斜没耐心跟他周旋,朝姜吟那边走进一步,抬臂搭在她肩膀上,薄白眼皮轻掀,冷深视线扫去。
姜吟微侧脸,目光落在他腕骨,外侧突起的骨头顶起一层白皙皮肤,青白血管清晰明显,带着故作斯文的几分欲气。
他掌根触碰的那小块皮肤如被暖炉烤着,浮起一片温烫。
热度似乎透过空气触到目光,姜吟心里一慌,略急忙收回视线。
下一秒,沈时斜冷鸷声线,混着一声冷笑传来。
「知道这是梁尘的地儿?」
张左严声线颤颤,「知、知道!昨晚……昨晚我来参加开业庆典了!」
沈时斜挑眉低「哦」了声,微垂了下颔,眉心一寸寸敛起,带着几分恍然而悟,「昨晚你也在。」
「是……是的。」
他声线一沉,「你瞎?看不见姜吟昨晚跟谁来的?」
日光和灯光交相映在他深邃立挺的眉骨,浅小阴影投下,微挑薄唇更显冷厉。
「昨……昨昨晚?」
张左严有些傻眼,昨晚他来的晚,确实不知道姜吟是跟谁来的,但也不用知道了,眼前这位祖宗一开口,这亲昵姿态一摆,还有什么猜不出。
「沈公子,我真不知道姜小姐是您女朋友!」
他身子弓下,做小伏低地跟姜吟求饶,「姜小姐,真、真是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是、是我眼瞎!真的对不起!」
沈时斜垂眼看她,「接受吗?」
姜吟微蹙着眉心,抬眼望进他幽深眼瞳,有几分哑然,原本平稳的心脏也因那句「是他女朋友」而波澜起伏,而沈时斜似乎默认了。
深邃眉骨间,似乎还染着一抹淡笑。
她张了张唇,有几分哑然,仅几秒便收回视线。
目光平淡地看着张左严。
「张先生,你这句道歉有几分诚心,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们竺雅不欢迎不尊重女性的客人,若下次你还想占员工便宜,我们就不会跟您和颜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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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左严立马应「是」,边擦冷汗边说下次不敢了。
他扭过身,跟前台也恭敬说了句对不起。
沈时斜看他碍眼,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个「滚」。
男人如蒙大赦,夹起尾巴做人,灰熘熘地跑走。
姜吟收回目光,轻唿口气,微绷腰背轻微一塌。
沈时斜眉梢轻微一挑,嗓音带着几分轻笑,「紧张?」
姜吟凝眉看他一眼,唇角抿了下,没应声,但眼里的情绪很明显。
能不紧张?
他笑,「好在没继续做软心肠的女菩萨。」
「着实进步不小。」
「……」
两人亲昵低语落入其他两人眼里,便是对暧昧关系的承认。
面对她们的八卦目光,姜吟只是敷衍一笑,说了句让她们照常工作,便拽了下身侧男人,让他跟着去了后面办公室。
沈时斜倒是听话,心情颇好,慢条斯理地跟她来到后面的办公室。
姜吟侧身合上门。
门锁「咔哒」一响,厚重门板隔开走廊悠扬轻音乐。
沈时斜懒散一靠,嘴角笑意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怎么?想单独谢我?」
姜吟垂睫沉默几秒,忽而抬眸,语气故作镇定,淡声问:「他刚刚说我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没否认?」
沈时斜望着她毫无涟漪的眼神,唇角弧度压平几分,「为什么要否认?」
「为什么不否认?」
他垂眼低嘆一声,起身朝她走近几步,深邃目光望住她,「姜吟,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
姜吟被他灼热目光盯得心跳加速,声线带起细小波澜,「我需要懂什么呢?」
「我们只是同学,朋友,不是吗?」
这话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沈时斜仰颈,喉结随吞咽上下滚动,嘴角轻扯几分,下一秒他忽地朝前倾身,手臂按在姜吟身后桌面上,将人抵在身后的桌子上,纤细身影圈在臂间。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姜吟毫无准备,惊到低唿一声,脚下急促挪动几分,腰后靠在桌沿,身子朝后仰着。
她下意识深吸气,锁骨明显突起,盛起小片阴影,浑身上下绷得很紧,憋住的唿吸不敢吐出一分一毫。
「你……」
他垂眼,语气低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我根本没想跟你当同学!」
她瞳孔睁大几分,惊愕掠过,讷讷启唇,「可你、你上次不是说……」
「是,」 沈时斜轻笑几分,带着几分自嘲,「你都那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如果我不顺着你的意思说,你还会继续躲着我,不是吗?」
姜吟沉默下来。
确实如此,如果他不那么说,她确实会选择躲开他。
「上次你问我,对你的感觉,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喜欢,我当时沉默了,没有及时回答。」
姜吟下意识抬眸,对上他视线,望着她细小缩影,唿吸急促起来。
沈时斜附身几分,「我没立刻回答不是我分不清,而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正因为不是一时冲动,才不想冲动回答你的问题。」
「姜吟,我分的清。」
第40章 .所罗门
分得清三个字像三把小锤子, 接连在心口砸起震颤,连颅内都蒙起麻感。
姜吟长睫轻抖,粉唇微张, 话却梗在咽喉,一瞬哑然。
故作平淡的眼眸也浮起波动,眸光流转。
怦怦心跳声震动耳膜,她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 因沈时斜这番话而剧烈跳动,更因那份如梦而至的期望。
可偏偏这份期望,她不敢要, 也不能要。
姜吟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 指尖深压,密痛在掌心散开, 提醒自己不要心软, 更不要一头热陷入风月。
「沈时斜。」
他嗯了声, 低沉的嗓音含着几分颗粒, 悦耳万分。
「我们不合适。」 她紧攥拳, 努力克制声线的颤意。
沈时斜撑在桌面的手指蓦地一松, 密睫下的眼瞳裂开错愕,如掷入巨石的幽潭, 震出巨浪滔天, 极速湮灭眼底光。
他紧闭眼,努力压下眼底情绪,可语气却克制不住的沉哑。
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质问。
「为什么?」
姜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垂睫望着他胸前衬衣扣子, 嗓音泛起酸涩, 缓慢地一字一句而道, 才稳住微颤的声线。
「沈时斜,你的喜欢可以毫无顾忌,但我不可以,我们不是十六七岁了。」
沈时斜对这话不解又纳闷,心口涌一股气,梗塞的顶在喉间,很想厉声质问,但话到唇边顿住,那股闷燥被用力压住。
上次在她家对她发火,他后悔了很久。
他说:「需要顾及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在一起,很难吗?」
很难。
因为我是以失去你为代价,才让妈妈手术顺利,平安健康。
但这些话她不能跟沈时斜说,这是她的事,是她做的交换,而这份难没必要让沈时斜承担,更何况他对她的喜欢大概只是短起乘兴,忘掉应该很容易吧。
姜吟重新抬眸,眼中如结冰潭面,淡定里的那几分寒意,如细小冰刀划在沈时斜心口,而她接下来的话,更加重了力道。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差别,你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用顾忌,但我不可以,这一点高中时你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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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单论门当户对这一条,我们就不合适,我不想要父母反对,外人不看好的恋爱,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沈时斜不怒反笑,语气带着嘲讽,像是听到天大笑话。
「姜吟,你在乎门当户对?」
姜吟淡然反问,「为什么不呢?」
「我们生活在复杂的社会里,那些讨厌的世俗规则逃不开,我为什么不在乎,我不想以后被人贴上拜金慕权的标籤,更不希望以后提起我,只会是谁的妻子。」
沈时斜抿紧唇线,盯着她看了很久,企图从她眼神中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哪怕是几分闪躲,可都没有。
他有些颓然地俯身,劲臂撑在她腰后,手臂脉络明显鼓起,额头轻抵在她肩头,沉重唿吸落在她肩侧。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挫败。
「姜吟,你又准备跟我划清界限?」
姜吟身子有一瞬间僵硬,还未等抬手推开他,就听到靠着她的男人低哑出声,「姜吟,你说的这些都是外在因素。」
下一秒,他抬颈,「你以为这可以说服我吗?」
长指忽地捏住她的发间耳垂,指腹轻挲几下,身前女人下意识瑟缩,偏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沈时斜唇角松弛几分,「还不承认吗?你明明对我有感觉。」
姜吟轻咬下唇,压出条状青白,唿吸有几分不稳,「……一个男人忽然碰我,我、我当然会有应激反应。」
她此时脑中如覆浆煳,这些话全然不过大脑,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应激反应?
沈时斜苦涩的自嘲一笑。
他轻晃着身子后退几步,跟她拉开些许距离,松开攥紧的手指,掌心浸出薄汗,指尖轻微颤了几下。
不甘心又恼怒。
他嘴边苦涩冷笑,「你是想说,只要是男人碰你,你都会这样?」
周遭属于沈时斜的气息缓缓散去,姜吟心口好不容易松弛下来,接着听到他说这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如碾碎一把苦杏仁,苦味密密织织散开,可话到如此也不能再收回。
「……是。」 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他这样骄傲的人,被人这么说,应该会很生气,气到摔门离开吧。
可没有,眼前的男人只是定定看了她很久,那双她喜欢的深邃黑眸,第一次让她有了想逃开的想法,似乎只要多看一眼,那些浓浓淡淡的情绪,就会变成细密的蛛网,将她缚住,挣脱不得。
房间瞬间寂静无声,他良久没有反应,姜吟唇角苦涩压了下,想抬眸看他,下颔却忽然被人捏住。
沈时斜挑起她下巴,手指绷紧,骨节明显突起,青白一片,低哑嗓音里带着几分垂死挣扎。
「你喜欢我吗?」
姜吟垂着眼睫,瞥向一侧,不敢直视,扣着桌沿的手指压出白印,鼻腔酸气涌动,她紧咬牙关,不让那股哽咽冒出。
「……不喜欢。」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度瞬间消失,指腹轻贴着她下颔皮肤,甚至能感觉到几丝轻颤。
沈时斜眼底光影黯淡,「实话?」
她点头,「实话。」
这两个字终于点燃沈时斜心里的怒气,他忽地垂下手,抵在桌面急喘几下,又勐地直起身,声线不自觉高扬。
「好感呢?姜吟你骗不了我!你敢说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舌尖抵了下上颚,气极了般,额角的青筋都绷起。
「上次那个男人!明明只是见第一面,你都愿意发展看看,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比他差在哪儿!」
姜吟在心里下意识补充,因为我不喜欢他,而你,是我多年的遥不可及。
可这话她没法说,她要怎么说呢?
要承认喜欢他,然后带着愧疚和惴惴不安跟他在一起吗?
那对他实在太不公平。
「是……」 她咬紧牙关承认,「我承认对你有好感,可是好感并不是喜欢。」
「沈时斜,好感可以对很多人有,但喜欢是唯一且排他,好感是不讨厌,但喜欢是讨厌也想见。」
沈时斜闻言冷笑出声,心口搅得难耐。
这声笑如冰针落在姜吟心上,直直刺穿,他有多疼,她就双倍的疼。
她攥紧拳,咽了咽喉,努力稳住声线,继续说着不由心的话,「跟别人见一面就愿意发展,是因为这段关系我可以掌控,我可以想断就断,可是你不一样。」
「沈时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共同朋友这么多,你又是沈家人,你觉得媒体会放过我吗?你的家人呢?你可以不在乎这些,但是我在乎。」
沈时斜眉心紧蹙,单手搭着腰,另一只手在眉心狠狠按了两下,心口像是埋着无数根细密银针,缓缓刺出痛意,他深唿吸了几下,试图吐出胸口浊气。
他咬紧下颚,脸侧轻轻鼓动,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只留下一个声线克制的「好」字。
姜吟看着转身朝外走的人,顺着关合的门缝,他逐渐消息在她的视野里。
咔哒一声门锁响,就像是她强忍情绪的开关。
姜吟抬手捂住唇鼻,身子不受自控地缓缓弯下,另只手撑在膝盖上方,眼泪顺着睫毛溢出,缓缓浸润指尖。
她顺着桌墙蜷缩蹲下,手臂缓缓环住双膝,下巴磕在膝盖上,眼泪顺着脸颊滴在衣裙布料上,浅蓝色氤氲成深蓝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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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刚刚沈时斜最后的眼神,失望,受伤,甚至错愕。
只要稍一回想,她心口就像是挤了无数颗柠檬,酸涩不已。
那年从释禅寺回来,单方面放弃对喜欢沈时斜,她觉得已经心痛到极点,但此刻,在他表白后又咄咄逼人刺伤他,这份心痛是那时的数以万倍。
以前姜吟觉得暗恋真的好委屈,从盛大到落幕,无人知晓。
如同按时落下的霞光,由淡金色转为浓烈橘红色,晕成灰粉色,直至完全黯淡,明明万般热烈却如同一场哑剧,盛大只属于暗恋里的胆小鬼,而周而復始中,他甚至不曾轻轻瞥过一眼。
而现在,这份本该是她自己的兵荒马乱,却搅得他也安宁不得。
良久,哽咽声才渐止。
姜吟抬手用掌心和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渍,撑着桌沿站起来,刚刚蹲的时间太久,忽一起身小腿有些麻掉,针扎似的冒出细细密密的微疼。
她低唿一声,弯身只揉了两下便松了手,随口说了句算了,就那么直起身,任由疼痛蔓延。
当这份麻疼是对那番违心话的惩罚。
虽然不足以抵掉百分之一,但这样想着,她才能心安理得些。
那天后,他们骤然失联。
沈时斜失望了,不再主动,他们便如同巨浪捲走的贝壳,各自伶仃沉没,隐入海沙,不见天光。
明明一切如期所盼,可姜吟却不觉开心,反而又酸又慌,如同连根拔起深埋的期待,只剩空洞泛滥。
那股不安难以言表,如同盛夏炙热软风,本该热情洋溢,却徒留一地秋风萧索。
旁人嗜冰降温,可她却如置凛冬,另类嗜热。
就连在街边偶然听到首伤感的歌,都引得鼻尖酸涩。
她记住歌词,去搜那首歌,存进手机里自虐般反覆播放。
听着又不自觉鼻酸,用力咬着指骨,无声留着泪。
「你是留存心底关于是每一滴眼泪的证据狼狈的说离别转动的是真好像停歇多不甘的成全时间戳着每一个痛点……」
暗恋本是场预知结局的悲剧,可偏她石崇斗奢,弃暗恋成真如一文不值。
*
周末休息在家里,姜吟抱膝窝在沙发里,时不时看眼手机,第无数次按亮屏幕时,铃声终于响起。
但不是来电铃声,而是门铃。
姜吟慢吞吞起身,挪到门口,从可视门铃里看到门外的陈芳菁,压在按钮上的指尖微颤。
她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怕陈芳菁看到会担心,急忙拿出粉扑在眼下扑了几下,又在泛白的唇上抹了点唇膏。
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稍微有了点气色。
她拍了拍脸,调整好心情,这才打开房门。
姜吟努力弯出笑,「妈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芳菁扶着墙,弯身换好拖鞋,拎着保温桶朝里走,笑着说给她带了莲藕排骨汤。
拧盖盖子,手托着桶底往外倒,「最近工作还好吗?」
「挺好的妈妈,新店红火热闹,您不用担心。」
陈芳菁笑,「妈妈就知道我们吟吟优秀的很,做什么都能做的好。」
「快喝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
姜吟坐下,拿起白瓷勺舀着喝,清淡无油,还温热着,「好喝,是方姨做的吗?」
「嗯,听说我来找你,一大早就起来准备。」
喝完小碗莲藕汤,姜吟端起碗勺,起身要去厨房沖洗,却被陈芳菁拦住,「吟吟,先不着急洗。」
她看着女儿,有些欲言又止。
姜吟觉得好笑,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妈妈,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啊?」
陈芳菁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姜吟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有几分难以开口,「吟吟,妈妈前两天去了趟释禅寺。」
姜吟有些懵,眉心轻轻蹙起,不由得有些心慌,「妈你怎么突然去寺庙里,是……」 她顿了顿,忽然紧张道,「是身体出问题了吗?」
陈芳菁安抚一笑,「妈妈没事,前段时间不是刚复查了胃镜吗?很健康。」
「妈妈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听到陈芳菁说没事,姜吟才放下心来,紧绷腰背一塌,长唿了口气。
「没事就好……」
「吟吟,妈妈要说的是你的事。」
姜吟微愣:「……我的事?」
「听了你上次醉后的话,妈妈一直想找机会问你,怕惹你难过也一直没提,」 陈芳菁轻嘆气,「但妈心里一直不安,你爸前两天就带我去庙里拜了拜菩萨。」
姜吟搁在双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逐渐加速,隐约猜到陈芳菁要说什么。
「自从妈妈生病以后,你变了很多,更独立,更坚强,也更能担事了,妈妈很欣慰你变得这么优秀。」
「但妈妈做的实在不合格,至今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事和压力。」
「妈妈,没有的事,您别乱猜!」 姜吟不想她胡思乱想,下意识否定。
陈芳菁握住姜吟的手,看着女儿的反应,想起释禅寺僧人说的话,忍不住哽咽起来。
遇见那小僧人,是机缘巧合,也或许是命运所指。
从小僧人那里了解到,姜吟这么多年去庙里祈福,都是为了妈妈,从来没为自己求过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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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菁知道吟吟有去庙里拜菩萨的习惯,但也只当是她自己喜欢,从未想过这么多年的坚持,竟是为了她!
难怪,难怪啊!
那一瞬,陈芳菁恍悟,连姜东明也惊讶不已,难怪女儿竟比他们这一代人还虔诚,每年都要来释禅寺拜一拜菩萨,风雨无阻。
后来那僧人还告知他们,姜吟曾说过「捨得之间,得是本事,而她没有,更赌不起,只能狠下心舍」。
小僧人双手合十,躬身念了句阿弥陀佛,道话仅至此,不可多言。
陈芳菁将一切都联繫起来,明白那日吟吟醉后的话,也终于晓得女儿十八岁那年到底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做了多大取捨。
她又感动又心疼,吟吟这孩子实在是太傻,太一根筋了。
可陈芳菁自醒,若叫她十八岁经歷这遭,未必比女儿处理的清醒妥帖。
「吟吟,你这孩子傻不傻?怎么会觉得妈妈病癒,是因为你放弃了小沈,放弃对他的感情,它们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姜吟鼻腔也跟着泛酸,偏头望着窗外的夜色霓虹,声音低哑,「妈,你不懂……」
至今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以失去为代价。
过去阴影太重,她实在太怕了。
而妈妈的原位癌痊癒,病理良性,不用长期服药,连医生都感嘆是奇蹟,是不幸中的万幸,更是险中侥倖。
姜吟更坚信这是菩萨娘娘感受到了她的诚心,信了她愿意舍,才真的保佑了妈妈。
所以她怎么敢冒险,一丁点儿都不敢。
「吟吟你不能这样放弃自己感情,你这样妈妈会觉得愧疚,很内疚。」
陈芳菁自责不已,没忍住哭出了声,姜吟听到她哭,心里更不好受,「妈,你别哭啊,真的跟您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真跟您没关系,没关系的……」
陈芳菁:「吟吟,就算有舍才有得,当年你已经舍了,现在小沈主动来找你,你们之间不需要你舍,只需要你得。」
「妈妈知道你还喜欢他,答应妈妈,不要因为妈妈的病而不敢接受,再者这些年检查结果也都很好,不会有事的,妈妈保证。」
「可是……」 姜吟眼前凝聚水雾,嗓子哽住,有些哑然。
「吟吟,你告诉妈妈,你喜欢小沈吗?」
她抬手捂住发热的眼眶,溢出的眼泪沾湿指腹部,没再心口不一,终是缓缓点头。
「……喜欢。」
「我喜欢。」
陈芳菁伸臂将女儿搂在怀里,温热的掌心在她后背顺着,「吟吟,既然确定了喜欢他,就勇敢迈出一步,妈妈不希望你钻进牛角尖,一味牺牲自己的幸福。」
「答应妈妈,好吗?」
姜吟手背擦干脸颊泪渍,吸了吸鼻子,嗓音低哑地说:「妈妈,可是我……我担心真的会应验,也害怕到最后成了我强求他来喜欢我。」
事到如今,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她便将那年跟菩萨求愿的事跟陈芳菁说了。
「妈……当年我跟菩萨求愿,只要您手术顺利,平安健康,我就什么都不强求了,这不只是捨得问题,是我也害怕最后成了强求他。」
暗恋成真如见流星坠落,短而易逝,她没信心握牢。
到那时,她怕厄运应验到妈妈身上,也怕看到她跟沈时斜反目。
与其两看生厌,不如就停在这里。
陈芳菁抬手给她擦着眼泪,嘆了口气,「吟吟,你怎么能这样想,你跟小沈高中相识,后来因各自前途分开,多少人分开后很难再遇见。」
「但你们有这样的运气,现在你们重逢了,还互相有好感,这样的缘分实在难得,就这样轻易放弃,妈妈觉得实在太可惜了。」
「你要明白,没有哪段感情能保证长久,就算对方可以保证,那我们自己呢,可以保证一直爱下去不变心吗?」
姜吟张了张唇,想说可以,可又觉得往后几十年,世事难料,象牙塔情话实在难以出口。
陈芳菁笑了笑,「看,你自己知道答案不是吗?」
「你们之间,或许是你喜欢的久,或许感情天平不平,但吟吟,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喜欢你。」
「如果做不到主动,那就先不要拒绝,给他,也给你们一个机会。」
第41章 .狐步舞
陈芳菁来过后, 姜吟想了很多,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一幕幕划过。
上次胃癌手术后, 陈芳菁恢復的很好,复查也都没问题,但那天跟菩萨求的愿始终是姜吟心里的结,不管事业还是感情, 她都很怕强求,尽全力顺其自然,生怕给妈妈带来丝毫坏影响。
或许这种执念有些幼稚, 可这是以生命最珍视之人为愿啊。
高考结束后, 突然得知妈妈患癌,打击实在太大, 她陷入牛角尖, 躲进蜗牛壳, 捂耳闭眼, 不敢与风雨逆行。
而如今被陈芳菁这样开导, 姜吟心里巨石慢慢减轻。
小心翼翼探出触角, 开始对风景期待嚮往。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绪,自我欺骗的遗忘都势如破竹, 卷土席来, 而想要跟他试试的心情也更盛,如同鼓起的肥皂泡,大且斑斓。
可那天她态度恶劣的对沈时斜说了绝情话。
他们之间, 真的还能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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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疑问, 沈老爷子的採访视频给出了解答。
自从沈老爷子退位, 颐养天年, 他甚少公开露面,更别提採访,可就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产大亨,突然接受採访,还迅速登顶热搜。
#亦石老沈董财经採访# 和 #老沈董自曝孙媳标准# 两个热搜标题横居热一热二,后面还跟着个「爆」字。
这热搜还是吴知瑶打电话过来,姜吟才看到。
「靠,吟吟你看热搜没?沈时斜这操作实属牛逼!他爷爷居然亲自下场了!」
「……什么?」 姜吟一头雾水,对她的话不明所以。
「你还没看热搜啊?那你快去看,还在榜一,太他妈刺激了,沈老爷子直接在财经採访里自曝沈时斜有喜欢的女生,还说什么不讲究门当户对,只要孙子喜欢就行……」 吴知瑶勐地顿住,脑中灵光一现,几秒后忽然激动问,「吟吟!你说实话!是不是他跟你表白了!你是不是拒绝了?」
姜吟:「……」
她心口浮过惊讶,怎么猜得这样准。
见姜吟沉默,吴知瑶就知道猜对了,幸灾乐祸的笑:「哈哈哈没想到沈时斜也有今天啊,居然在我们吟吟这栽了跟头,想想真是太爽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姜吟脸颊一热,急忙否认。
指尖轻轻压着指腹部,留下细小弯痕,张扬地昭示内心的慌乱。
「好好好,我不乱说,」 吴知瑶怕把人逗急了,只好收敛说,「你快去看沈老爷子的採访吧!等你们好消息哦,拜拜!」
说完便猴急地挂断电话。
姜吟看着黑闪白的通话界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犹豫了下,她还是登上微博,橙色渐变小圈转完,点开热搜一看,这会还占着热一热二,后面依旧跟着深红色「爆」字小方框,热度比顶流还高。
姜吟抿住唇,有些紧张地点开热搜里的视频,沈老爷子带着副银边老花镜,灰白色头髮整齐梳理,很復古的双排扣西装。
虽然上了年纪,但目光依旧炯炯,声音也顿挫有力。
几分钟的视频,前面是严肃正经的财经採访,后面画风忽一变,问题转为他对孙媳的要求。
沈老爷子也不避讳,摆摆手:「我对孙媳没要求。」
「我们家不注重门当户对,没那些新闻里写的讲究。」
沈老爷子端起茶盏抿了口,慈爱地笑了声,「我就是有要求,现在也迟了,我这孙子啊,一颗心早扑人姑娘身上了。」
「只要他喜欢,我跟他爸妈就喜欢。」
夏末傍晚,橙粉色落日从落地窗洒进来,铺出弧线不一的光影。
立式空调在运行,几股冷气簌簌朝外吹送着,与暖暮交融,中和掉暑夏的热度。
姜吟指尖轻颤,慈笑话裹着暖光落入耳中,她回拉进度条,重复细听着,一而再再而三确认这些话的真实性。
听到第三遍时,她才终于相信,这话是真的,还是沈老爷子亲口说的。
其实那天跟沈时斜说的那些话,并非全是藉口託词,大半是姜吟真心话,虽然她事业蛮不错,爸妈生活也富裕有绰,可跟沈家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霄壤之别。
所以她心里下意识冒出自卑感,也明知并非不优秀,也远不及配不上,一切不过是暗恋者的通病。
暗恋脑的认定他永远光芒万丈,而你永远黯淡。
忽略掉,你追逐的那束遥不可及的光,其实光源是你,是你的喜欢。
更何况沈时斜本就风光霁月。
姜吟只会暗恋脑更甚。
沈老爷子为何在此时接受採访,不言而喻,姜吟不是自恋之人,可这次,她忍不住自作多情地想,这视频就是专门给她看的。
原来沈时斜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不是代表他们结束了,而是默声努力消除她的担忧,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姜吟,我们很配。
姜吟紧握手机待在原处,视频播完,进度条已自动跳转,可她却仿若未闻,如同置身空虚之境。
一种美梦乍现,却担心这只是虚幻的迷茫。
但隐隐还浮出激扬。
暮光笼身,冷暖交叠。
心口澎湃着情绪,盛大而雀跃。
姜吟腮颊耳根缓缓红热,手背贴着脸颊,渐渐垂颈,心情澎湃到头脑发晕,如同长途奔袭后耳朵鼓譟,只余剧烈心跳声。
眼皮紧紧闭着,卷翘睫毛轻颤着,轻咬下唇暗自消化那份久违的惊喜。
紧贴胸口的掌心,感受着胸腔里的小鹿乱撞。
脑海里全是沈老爷子最后那句「我这孙子一颗心早扑人姑娘身上」,像是选了单句循环似的,一遍遍重复,叫心跳越来越快。
她手指不受控地点开沈时斜的对话框,看着前几天他发来的那条「我回港城了」,眼眶隐隐发热。
那时情绪跌落得多低,此刻就跃起的多浓烈。
这股极致的反差,将她本就摇摇脆弱的心脏折腾的疲惫不堪。
明明不是沈时斜当面表白,可此时姜吟却比任何时刻都万分欣喜,这份迟来的暗恋成真,如同空谷里一圈高过一圈的回声,虽有延迟,却毫无逊色。
良久,情绪抚平大半,她拨通了陈芳菁的电话。
搁在膝上的手指紧紧攥着,指尖因激动而泛凉,掌心也微微汗湿。
「妈妈,我真的可以勇敢试试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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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带着克制的轻颤,隐秘的雀跃,还有几分不易察觉,想要得到认同的急迫。
陈芳菁微愣,反应过女儿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笑出声,激动地抬手招唿姜东明过来一起听电话。
她笑着说当然了,当然可以了。
「是不是小沈来找你了?」
能让女儿有此转变,陈芳菁只能想到是小沈来找吟吟了
姜吟迫切渴求认同的心落地,抿紧的唇线缓缓放松,很浅很浅地轻扬起细小弧度,瞳底映着窗外由淡粉氤氲至暗金色的光。
「没有,是我看到了他爷爷的视频,我知道是他在努力消除我的担心,所以……」 她停顿几秒,轻唿口气,下定决定般说后面的话,「所以妈妈,我想试试看。」
「就算我们不能走到最后,我也不会强求,最起码我们努力了。」
彼此努力过,就不会那么遗憾了。
一听这话,陈芳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好,连一旁的姜东明也松口气地笑,两人都怕女儿被困在死胡同。
「吟吟你不要有负担,幸福送到手上就要勇敢抓住,妈妈永远陪在你身边。」
姜东明也笑着说,「还有爸爸,你不要有任何压力,有爸爸陪着,会照顾好你妈妈,一定让她平安健康。」
姜吟抿唇笑出声,眼角落下几滴温热,她抬手抹去,「好……我知道了。」
「爸妈,谢谢你们。」
夏末悄然无声入秋,洲城气温依旧居高不下,闷热潮湿,树葱茂郁,幸而轻风里偶尔夹杂几缕清爽,终有几分秋朗气清。
虽然早已想好,但姜吟还是决定再来趟释禅寺。
释禅寺香火鼎盛,没什么淡旺季,哪怕是工作日,来庙里的香客也很多,不仅缆车那儿排着长队,踩石阶而行的游人也熙来攘往。
前些年来寺里,姜吟除了上香便是抄经,对寺里广受欢迎的菩萨灵签倒是没多关注,这次上过香到求籤殿前一看,排队的人实在多。
而她今天主要就是为了求籤,连忙过去排在队末。
随着人流小步往前挪动,队伍绕过小弯,殿前竖着个红纸包的牌子,黑色墨字写着一签三十元,解签二十元,加平安符六十五元。
求籤倒也简单,交过现金后,手摇签筒,蒲团跪垫上三拜九叩,默念后,摇出签文。
啪嗒一声,轻脆落地。
姜吟从僧人那接过硬质签文,偏淡的土黄色,签下压着的是刚刚请来的平安符,金黄色线刺绣纹路,赭红色鲜艷无比。
她求出来的是上籤,第二十一签。
姜吟对签意没研究,只晓得上籤该是好签,拿着解签牌去找僧人解签时,她才知道这上籤到底有多珍贵,一百签里也仅有八签。
大师娓娓道来,「女施主须知万事虽错综无杂,但穷究源头,唯有简单,勿欺人勿欺己,既来姻缘则应顺之。」
对面话落,姜吟心口微微浮动,期待隐隐泛起。
「所以顺心意而为,是顺其自然,而非强求,这并非违背早年的诚心祈愿对吗?」
大师浅笑,「正是。」
姜吟唇角不自觉抿起,双手合十朝对面拜了拜,说了番感谢话,在功德箱投了几张粉色百元钞,这才轻手轻脚退出大殿。
远处霞光湛蓝氤氲粉橘,傍晚清风,吹拂大片茂叶,簌簌轻声拂耳。
她终于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压在心口的湿重棉团也渐渐变轻,
垂下长睫,缓缓低笑出声。
姜吟走到释禅寺外阴凉处,拿出手机,给沈时斜打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嘟嘟的等待音,缓而重地敲在心口,荡漾起细细密密的电流,如烟花一簇一簇地坠落。
那头接得有些慢。
电话真接通时,姜吟心里竟萌生出不安,迟钝的担心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沈时斜,你还在港城吗?」
那端的男人顿了下,很安静,只有细小电流声。
忽然一道低磁笑声从听筒传来,钻入耳内,如同他就在身侧亲密耳语,带起细小的痒。
听到这声稔熟的轻笑,姜吟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陷进掌心的指甲微松,缓慢的展开手指,汗湿掌心在柔软布料上蹭了蹭。
她磨了下唇面,将手机换到另一侧。
细白手指摸上耳廓,微羞地细细揉捏几下,指腹下耳朵皮肤渐渐温烫。
笑够了,沈时斜才慢悠悠丢出两个字,「不在。」
语气很故意,故意吊人胃口。
姜吟倏地抬眸,顾不得辩真假,闷头往他预埋的陷阱里挑,语气有些急,「不在?那你现在在哪儿?」
「怎么?想我?」
他又撩起那副顽不痞的语调,清淡语气透着股坏,惹得人面红耳赤。
「……」
姜吟咬了下唇,忍着剧烈心跳,恼羞成怒地急语否认,「你不说就算了,那我挂了。」
虽这么说着,但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却越攥越紧,丝毫未动。
沈时斜怎会分不清她话里真假,但好性子得配合,语气都跟着软几分。
「别挂,我说。」
她唇角浅浅勾起,垂眸看着布满绿苔的石缝,脚尖在油亮的石面轻轻磨蹭几下,佯装勉强地说那好吧。
沈时斜曲起手臂搁在窗框上,手指支着额角,车窗外流连过粉橘落阳,影影绰绰透过手指,在他俊挺面庞落下斑驳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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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陷的唇角投下小片阴影。
「在回来的路上了。」
姜吟磨蹭的脚尖一顿,忽地抬起长睫,黑白分明的眼瞳矇上一层光亮,眼尾缓缓弯起,尾音隐隐上扬。
「回洲城吗?」
「嗯,一个小时后见。」
「好。」
姜吟收起手机,回身看了眼寺庙店内的祈愿菩提,目光落着迎风轻动的红色祈愿带,粉唇轻扬,腮边酒窝浅浅露出。
嗓音含笑,很轻地说了句谢谢。
她唇角抿着笑转身,踩石阶下山的脚步都不由轻快起来,心口压着的积灰旧事也拾阶而散,一层层吹落。
圈地自困的人终于迎来明媚。
目光落在灿烂缱绻的落日,逐渐翻覆起轻悦。
黄昏是小调的喷烟,过往顺着软风飘散,美好乘着气息归来。
自此,落日不再是悲伤代名词。
*
从释禅寺回家以后,姜吟到浴室洗去身上的香灰气,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妆容虽淡,却精緻不少,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副水润晶石耳钉,圆角方形,在乌髮中很亮眼。
她换上一件淡绿色棉质连衣裙,及膝款,一侧微微开衩,露出透粉雪肤,胸口层层堆叠,微坠感,纤细肩带越过弯长锁骨。
收拾完正好快到跟沈时斜约定好的时间。
半小时前沈时斜发消息来说,会在南浦春正门等她,于是姜吟卡着时间换上白色方跟小皮鞋,拿起稍暗一度绿色西装,步履微急地出门。
一身极淡的调子,却在闷热夹凉的秋天里,瞧着万般清爽。
只是她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沈时斜出现。
姜吟秀气地拧起眉心,有些纳闷地翻看聊天记录,确定两人约的就是晚上七点,不是她记错了时间。
生怕一个电话打过去显得太过心急,她耐下心来等着,猜想许是路上拥堵才晚到,尽管为他开脱找理由,心里还是有些委屈。
得到后不知珍惜,可他们还没在一起,他就开始敷衍了吗?
她越想越郁闷,心里酸的难耐。
而这一等,十几分钟过去了,也没等到人。
姜吟拿出手机给沈时斜打电话,手机虽没关机,却一直是忙音,无人接听,给他发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久无回应。
见此状,她原本委屈的心情变得有些焦急,甚至开始涌上不安。
心里隐隐冒出股不好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发生。
姜吟重新拨上沈时斜的号码,有规律的嘟声里,心慌不断蔓延,直到屏幕上方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提醒。
黄色大眼标后,紧跟一小行黑字加粗标题。
「洲城新闻:环海路高架发生连环车祸」
短短一行字,剧烈冲击心脏。
姜吟手指下意识落下点开,看清新闻内容时,她片刻愣住,有些反应不及,甚至觉得是她眼花看错了字。
她急忙闭上眼睛,几秒后重新睁开眼,屏幕上依旧是连环车祸的新闻,热度还在不断攀升。
心里不由咯噔一响。
环海路高架是沈时斜从港城回来的必经之路,算算时间,那会他很有可能就在高架上,细究他不像迟到故意不说的人,那他……
第42章 .舞精灵
姜吟紧张地吞咽, 不敢深想,颤着手指急忙向下划着名,直到滑到图片, 目光落在图里那辆车门被挤扁的库里南上,指腹无意识重压住屏幕。
她瞳孔睁大,惊愕瀰漫,握着手机的手指勐颤。
姜吟脑中空白, 站在车来人往的小区门口,却觉得喧嚣一瞬退去,只剩寂寥, 眼圈迅速染红, 眸前蒙上水雾,摇摇欲坠。
她用手背擦了下脸颊泪渍, 声线不稳地暗示咕哝。
「不会的, 肯定不会的, 这是误会……这、这一定是误会!」
可这一切实在太巧了, 时间巧合, 地点巧合, 虽然抹去了车牌,可她下意识觉得这辆库里南就是沈时斜的。
而且, 他至今仍旧失联。
姜吟顾不及回去开车, 腿软地冲到路边,探身拦截一辆空计程车,直奔新闻里的医院。
「洲城人民医院, 师傅麻烦尽量开快点!」
去医院的路上, 她坚持给沈时斜发消息, 不停打电话, 在心里祈祷这就是个乌龙,他只是有事耽搁才迟到,出车祸的人里并没有他。
的哥看到姜吟哭得通红的眼睛,猜着可能是家里人生病,后来看她焦虑难安的劲儿,应该还是重病。
他油门踩得那叫一个扎实,不违反交通法地前提下飞速开到人民医院,还不忘安慰妹妹啊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吶!
姜吟红着眼点头,抿住唇不哭出声,也在心里默念他一定没事。
车子在人民医院门口停下,发出去的信息依旧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姜吟付过车费,急忙推开门朝急诊大楼跑去。
滚烫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涌,脸颊泪湿,顺着下颔往下落,晃荡地啪嗒几下滴落。
落在胸口,氤氲出一片深绿色水迹。
医院急诊大厅嘈杂一片,挂号队伍叠几列,抢救室门口还有病患家属在跟医生吵架,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也参与其中拉架。
姜吟站在鼓譟人潮里,有一瞬耳鸣,慌乱到手足无措,直到被身后急匆跑着的家属撞到,才勐一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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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痛捂着肩,顾不得家属的道歉,小跑到分诊台,语气哽咽地急问,「请问淮海路高架车祸的伤者是送到这了是吗?」
粉帽护士打量她一眼,「对,你是家属?」
姜吟忙不迭点头,「是,我是!我是家属!」
「伤患还在急诊室手术,」 护士站起身,抬手指了下,「从这过去,走到头,右转就是急诊室。」
她谢过护士,莽莽撞撞朝急诊室跑去。
姜吟拐过走廊,视线四处扫着,略过某处时忽然一顿,望向墙侧连排皮质座椅,落在那道清俊身影上。
沈时斜坐在椅子上,白色衬衣皱巴,粘着灰,领口凌乱敞着,领带随意塞在西装口袋,衬衫袖子卷到半截,胳膊上缠着厚重的纱布。
看清那人样貌时,她因担心而鼓譟的心渐渐重归宁静,目光定定地凝在男人身上。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还有绷带缠绕着的受伤手臂。
姜吟眼前再次水雾瀰漫,情绪激烈起伏后,人疲惫不堪,脱力到几欲腿软倒地。
胳膊虚晃地抬起,指尖扶住白墙。
幸好他没大事!
庆幸过后,后怕如巨浪席捲覆来,叫她脑海乱成一团,胸口窒息泛闷,纷杂情绪像疯长藤蔓紧紧缠绕。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每次都在她即将得到什么时,措手不及的厄运就一瞬从天而降,可为什么每次都是殃及她身边的人!
她刚刚想好,刚刚决定,好不容易迈过心里那道深坎。
想要跟他试试,想要一份暗恋成真。
可偏偏在这时,他出了车祸。
沈时斜如有感应般抬眸望过来,深邃悠远的目光隔着走廊,直直落在泪眼破碎的女人身上,纤瘦单薄的身影站在涌动的人流。
他眼底划过浓郁情绪,急忙起身,大步朝她走去,步子越迈越快。
姜吟忽然生出逃避的心态,在他逐渐靠近时,扭身就要往外跑,只是没跑出几步,就被一股力道拉住,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臂。
沈时斜把人拉到身前,微蹙着眉,嗓音因干涸有些低哑,「跑什么?」
姜吟垂着眸,无声地摇了摇头。
刚刚跑来的很急,髮丝凌乱地贴在湿润的脸颊,蓬乱地落在肩侧,甚至有几分狼狈。
沈时斜泛白的薄唇微抬,目光从她泛红眼尾,落到泪湿的眸子,眼角那滴晶莹悠悠落下,如极细雨线。
他抬手捏起她脸颊的髮丝别在耳后,极有耐心地理顺,拇指贴在她脸颊,慢条斯理擦去那抹泪渍,嗓音温柔了几个度,「怎么哭了?」
手指轻磨几下她纤瘦腕骨,莫名觉得踏实且安稳。
姜吟偏过头,手背蹭过下颔,擦干泪迹,鼻音微重地说没什么。
沈时斜轻嘆口气,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搂住她肩膀,将人揽进怀里,手掌在她瘦薄的背上拍着,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姜吟,你这样,是又要跟我算清楚?」
微闷的语气细究出几分委屈。
这段时间,两人关系每每迈进一步,她就会退缩,时间一久,次数一多,他变得患得患失,心有余悸。
姜吟乖顺地靠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胸膛,眼泪微微打湿衬衣布料,听到他的话后,她微张唇想说话,却一瞬哑然,不得不承认,刚刚她确实有些退缩。
沈时斜淡啧一声,「姜吟,你真这么想?」
「……」 她抿抿唇,语气虚浮,「没有。」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姜吟抬手轻推开他,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胳膊上,眉心微拧,「除了胳膊,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轻微擦伤,」 沈时斜抬了抬手臂,玩笑道,「真没事,都是医生小题大做。」
姜吟抬眸轻瞪他一眼,「怎么什么话都乱说。」
上次田雨彤的事情也是,竟说谁喜欢她找谁,要叫她去找沈老爷子。
她还是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沈时斜闻言失笑,调节气氛似的半开玩笑,「真没事,我要有事还能站在这?是司机腿伤得严重,在急诊室手术,我在这等消息。」
沈时斜的司机,姜吟之前见过两次,想起新闻上的图片,车子凹陷部分确实大部分集中在驾驶室。
「是不是车祸上新闻,吓到你了?」
姜吟抬起脸,默两秒点头。
眼前的男人依旧那副顽劣皮相,鲜活精神,若不是左臂缠着绷带,衣衫皱巴染尘,真看不出他是新闻里连环车祸的当事人。
沈时斜抬手虚环着她肩,拥着她朝里走,开口解释着今晚的事情。
「手机摔坏了,不是故意不联繫你。」
边说着,他还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她,死机黑屏碎裂成细密蜘蛛网。
他又解释,「本想等助理送来新手机再跟你说,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见姜吟没说话,沈时斜以为她生气了,转念一想,刚跟人姑娘关系缓和,还说好了七点见面,他不仅不打招唿就迟到,还叫她跑到医院来,怎么看都该生气。
沈时斜声线温和下来,还带着几丝讨好,不过他不习惯这语气,说得很生硬。
「下不为例,以后我一定背熟你的手机号码。」
姜吟跟着他坐在廊窗旁的皮质座椅,闻言抬眼看着他,紧绷的唇间放松几分,抿起细小的弧度,「我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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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眉心松缓,薄唇抬起,笑了声说,「这么好?」
姜吟佯装没听懂,垂下睫毛不看他,脚尖在瓷砖上蹭了几下。
此刻他安然无恙的坐在身边,说着熟悉强调话,慌乱一路心跳终于回稳。
没一会儿,传来一声「咔哒」响动,在嘈杂走廊极易淹没。
急诊室的门从里向外推开,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女医护走出来,看着他们两人,说,「手术挺顺利的,患者没大碍,一会就转病房。」
见沈时斜站起身,姜吟连忙抬手扶他,跟女医护应了声谢谢。
处理好费用问题,沈时斜说等助理过来就回去,但姜吟不放心,拧眉看着他,让他在医院观察一晚,不要着急回家。
「不用观察,真没事。」
沈时斜笑了下,「不信你问医生。」
「嗯?」 姜吟顺着他的视线,扭身看过去。
一个面容和善的女医生从诊室出来,脸圆圆的,鼻樑上架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挂着听诊器,双手插在兜里,脚步急快朝前走。
女医生看到他们,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姜吟身上,笑了下。
「这是家属来了?」
沈时斜顺势点头,「是啊,家属来了。」
女医生又笑了笑,说挺好,「你们放心吧,患者手术很顺利,留下个陪床的,另一个可以回去休息了。」
沈时斜闻声挑了下眉,意思是你看,我就说没事吧。
姜吟不放心追问,「医生,他真的没事吗?除了胳膊,有伤到脑部吗?不需要拍片吗?」
女医生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圈,笑了声,「这位家属是你女朋友吧?」
没等答接着说:「你男朋友很幸运,除了手臂擦伤,没伤到别处,心踏实搁肚子里吧。」
姜吟被医生这一声女朋友叫得懵了一秒,然后脸颊开始变热,羞窘地紧捏着手指,张唇刚想反驳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身后的男人便凑过来,抬手搭在她肩膀上,极其自然地接话。
「听到没?医生都说了没事。」
他微躬了下身,嗓音含笑地重复了句「女朋友」。
温热鼻息扑在她莹白耳廓,热度忽地上涌,耳尖一瞬红扑扑。
女医生嘴角抿着笑,摇摇头走了,现在这小情侣啊,走到哪腻歪到哪。
见医生走后,姜吟推开肩膀上的手,身子往一旁挪几分,被他碰过的地方持续泛起酥麻。
连唿吸都在羞意下又乱又急。
她攥紧拳头,低声反驳,「谁是你女朋友!」
沈时斜轻笑了声,声线清磁悦耳,配合般缓缓恍然大悟,还略疑惑地哦了一声,「还不是?某人这么担心我,担心得都哭了,还不是我女朋友,那我还真是征途艰难,弱小可怜。」
姜吟原本还窘迫地头脚发热,听了他这略茶系的话,没忍住偏过头,唇角很浅地扬起弧度,不过几秒便压平唇线。
她清咳一声,故作无辜地说某人是谁啊。
沈时斜躬身跟她平视,语气难得委屈,「姜吟,你又要赖帐?」
「……」 这顶帽子扣得突然,姜吟睁大眼,语气略微心虚,「我、我赖什么帐。」
他盯着那双清澈的眼瞳看了几秒,有些无奈地轻嘆口气,没受伤的那只手圈住她的手腕,拉着人朝走廊尽头的廊窗走去,远离急诊室,安静不少。
「视频你看到了对吗?」
姜吟明知故问,「什么视频?」
沈时斜这下看懂了,这姑娘这是故意的,故意装煳涂,故意装不知情。
他无奈弯唇,垂眼看着她笼在暗柔灯光里的侧脸,撑在廊窗台沿的手松开,朝她走近几步。
这次没去拉她的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她细嫩掌心。
指腹在她手掌揉了几下。
沈时斜收起一贯的散漫,语气难得认真,「上次你说你在乎门当户对,也在乎世俗看法,虽然我不太理解,但既然你在乎,那也是我要在乎的,我也会尽所能去解决你的顾虑。」
「我没办法改变我的家庭,更不能让公司破产来让我们归为世俗同列,但我想说的是,姜吟,沈家不在乎门第,你所担心的从根本上就不成立,他们不会不喜欢你。」
「我知道口空说你不会信,所以我让老爷子接了採访,又故意叫那视频在热搜上待了两天,就是为了让你看见,让你相信,」 话头一转,他忽地笑了声,「其实……老爷子,还有我爸妈,他们都知道你。」
姜吟心里的感动没升腾几秒,就被这话给吓得瑟缩,瞳孔一瞬睁大几分。
「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都知道我在追一个姑娘,也知道她叫姜吟,长得漂亮,事业出色,哪哪都好。」
他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样,话说得十分浮夸,却也叫她听得心里泛甜。
姜吟使劲抿抿唇角,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弧度,故作严肃地瞪他一眼,「沈时斜,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沈时斜闻言笑了声,「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 她默几秒,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抬下唇,语气柔和下来,「好了。」
「姜吟,你所有的外界顾虑,我都会解决,沈家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边说着边捏了她掌心。
「相信我一次,最起码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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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沈时斜心里紧张得不行,面上不显山漏水,瞧着淡定得很,其实内心焦灼不已,生怕下一秒就看到她摇头,再次冷淡地说我不想跟你试。
廊壁上挂钟发出有规律的走针声,滴答滴答,连续不断。
如同凌迟前的倒计时,一声一声敲在他心里,越敲越重,磨人得很,仿若时间再久点,他就要窒息。
姜吟低垂着眉眼,视线虚晃几下,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循序传来,顺着血液,暖到心窝。
她轻缓地眨着眼睛,像在慢吞吞消化他说的话,却极其认真,不想辜负他任何一点心意。
走廊顶的罩灯光线偏暗,淡光盈在她瞳底,很软地亮起几分。
她咬了下唇肉,焦灼后艰难决定般,缓缓挪动手指,细白指尖伸开,灵活地穿过他指缝,缓慢地徐徐扣住他的手背,如同越过漫长的时间长河,跨过深藏心底的暗恋,掀过所有沉重的过往,破开乌云,晓破天光。
沈时斜心口一颤,眉梢轻动,唇线不自觉抿紧。
手指下意识反扣,很牢。
视线里的姑娘,抬起脸,清澈的眼眸清晰倒映着他的紧张。
姜吟唇角轻撩起几分弧度,眼尾也跟着弯起,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指,语气轻柔又略带俏皮,「我可以答应你试试,但是……」
沈时斜急忙接话,「但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如果你能让我看到月亮,我就答应你。」
月亮?
他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几盏路灯光影很淡,天际大片漆黑,云层遮蔽厚重,暗淡无光,别说月亮了,半颗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
沈时斜:「……」
姜吟唇角忍着笑,「我看过天气预报了,这两天大雾阴天,看不到月亮。」
沈时斜无奈又纵容一笑。
「故意的?」
姜吟眨眼睛,「你不愿意吗?」
「愿意,怎么不愿意。」
「如果天气预报不准,明天月亮自己出来了怎么办?」
姜吟不由在心里说他笨蛋,她刚故意没提月亮自己出来,就是想让他有作弊机会,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自己加大难度。
她故意道:「那肯定不算。」
第43章 .恋人心
不过沈时斜最终没在医院留院观察, 胡助理风尘僕僕赶来,一併来的还有换洗衣服和一部崭新的手机。
他接过东西,让胡津留下车钥匙, 催促人赶快走。
胡助理略战兢不已,哪敢自己先走,留小沈总开夜车回去,一再小心问, 真的不用他留下送他们回去吗。
沈时斜淡啧一声,目光朝姜吟那边略晃去几分,蹙眉看着胡津, 「你谈没谈过恋爱?你留在这干嘛?发光发亮?你比灯还好使?」
平时小沈总冷冷淡淡, 话绝不多说半句,突然听他连簇问句砸到, 胡助理有些懵, 下意识呆呆开口, 「沈总, 我确实没……」
话还没说话, 他忽然福灵心至, 一瞬变机灵,什么谈没谈过恋爱!小沈总这明明就是在嫌弃他不知趣, 嫌弃他电灯泡误事!
胡助理话头速转, 情商直飈,「沈总,我、我我……对不起!祝您约会愉快, 我马上消失!」
说完胡助理掉头就走, 脚步飞快, 生怕惹恼这位祖宗, 饭碗不保!
沈时斜拎着袋子走到姜吟面前,将袋子搁在椅面上,垂颈拿出玻璃纸包装的手机盒,连同旧手机一起塞到她怀里,像是怕姜吟趁机熘走似的,特意叮嘱她好好保管。
不过就是个手机,却叫万事意兴阑珊的沈公子这般在意,姜吟自然晓得其中暗意,唇角随之抿了下,掩起要溢出的笑意。
她轻咳一声,佯装不知情地点头,说会看好手机的。
待男人走进盥洗室,唇边笑意才如竹节秋海棠般连苞绽放,粉意盎然。
没一会儿,沈时斜便换好衣服出来,额前的碎发用水朝后梳整着,露出光洁前额,几根湿润黑髮随意垂在深邃眉骨上。
他很少梳这样的髮型,配白衬黑裤,瞧着拒人千里,有股高位者的距离感。
姜吟看着眼前男人,定定的,动容又惊讶,眸中漾着莹润软光。
沈时斜走到她面前,见她一动不动凝着自己,唇边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湿发不过是一时兴起,看着镜子里微湿润的发稍,脑中不自觉浮现四个字,湿发诱惑。
如此想,那双白皙长指也随即撩起水,往短髮上缓缓抓着。
以前任谁在沈时斜面前说搞个湿发撩妹,他定嫌恶的冷嘲热讽,可如今瞧着这姑娘微愣的神情,他不由想,这谁想出来的招儿,真是不错。
面前男人湿润的髮丝末端凝聚小颗水滴,摇摇坠落,啪嗒落在衬衫上,晕开微透白小片,隐约透出些肌肉纹理。
姜吟目光被烫到似的轻晃。
明明只有指甲般大小的水点,只透出浅浅肤色,可在她眼里却如同撕开暧昧遐想的口,一点点扩大,如同误食乌羽玉后头晕脚软,不自觉想深陷。
沈时斜越瞧她反应越满意,勾着唇故作不懂的问,「看什么呢?不认识我?」
姜吟心虚的收回视线,垂眼虚晃着盯着脚尖,声音低低的,有些不稳。
「没看什么。」
胸腔里小鹿乱撞的心脏,明晃晃昭示她的心口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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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唇角得意抬着,识时务见好就收,没不依不饶追问,生怕把人给闹得恼羞。
他微弯身子,要去握她手,却被灵活躲开,手指虚抓了空。
愣了两秒。
「手不给拉?」
姜吟抿了下唇,点点头,很有原则地说:「我们还没在一起。」
沈时斜垂下眉眼,嘴角撩起笑意,肩膀跟着轻抖几分,清越声线带着笑后的颤音,「好,不给拉手的话……」
他顿了顿,朝前附身,循循善诱地问,「请问姜吟小姐,拉手腕可以吗?」
姜吟被逗得抿唇轻笑,眼尾轻扬弧度,右腮边盈出浅浅的酒窝,小小的潭,淡淡的影。
「手腕的话,」 她故意顿了顿才说,「可以。」
可下一秒。
她主动抬起手腕,而他也随之伸开手指。
意外的默契十足。
如玉长指缓缓圈住那一抹纤瘦腕骨。
酥麻触电感如同接连炸开的烟花,扑簌簌在皮肤上绽放,缓缓蔓延。
姜吟心里也跟着涌上阵阵酥麻,她浅浅吸了口气,缓解胸口鼓譟的情绪,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迅速收回,偏头看向一侧。
他们恰逢走廊的窗户,黑夜作衬布,映着一高一矮身影稍亲昵地挨着。
而她恰好落后沈时斜半步,视线即将越过廊窗时,不舍扭过脸,试图抓住窗口逐渐消失的相偕身影。
如同眷恋最佳影片的最后几秒,只觉时长太短。
此时此刻,姜吟无比庆幸沈时斜好好地站在她身边,更庆幸刚刚没因顾虑再一次退缩,事到如今,她也终于承认,如果没有沈时斜,她或许会有恋爱的念头,但一定燃烧不起丝毫想喜欢某个人的想法。
她明明就是眷恋不舍,那些所谓忘掉不过,所谓的暗恋后余震,不过是自欺欺人,以求心安的骗局。
视线下移,重新落回被他圈牢的手腕,感受着他掌心的干燥温热。
姜吟垂下眉眼,唇角缓缓扬起,酒窝随之露出。
这个秋天的夜晚,实在美好。
不论以何等冰冷开始,终究是以温暖结尾。
*
昨天分开时,沈时斜说今晚带她看月亮,这句看似云淡的话,却叫姜吟失眠整夜,总是去想他要带她去哪里看,看什么样的月亮。
心浮气躁的很。
就连买妮可他们都看出她不对劲。
姜吟捏着桃木小勺,舀起小米粒,递到小竹嘴边,眼瞧着小碗就要见底。
买妮可敲门进来时,看到这一幕睁大眼,「吟吟姐,你怎么还在给小竹餵饭?它不是已经吃过三顿了吗!?」
「……啊?」
姜吟慢半秒回神,懊恼拧眉,赶忙收回小勺子,拿起一旁瓷盖扣上,不给它吃了。
她伸手戳戳小竹的脑袋,「吃了三顿还吃的下去。」
「贪心鬼。」
小竹哪听得懂,只口粮被扣很难过,呜呜啁叫几声。
买妮可被逗笑,拿着平板走过去,干脆单刀直入,「吟吟姐,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焦虑?」
认识姜吟以来,不论碰到什么事,她从来都是淡定从容,少见着急,今天的浮躁更是罕见,店里的人都担心姜吟姐是不是碰到什么大事了,私下担忧的嘀咕好久。
姜吟轻舒口气,抿唇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有些累了。
她哪里好意思说是因为要赴约,赴沈时斜的约,才有些浮躁。
买妮可仔细打量了吟吟姐一番,确认是真没大事,才松口气,她这严肃表情倒是逗得姜吟一笑。
「怎么这么看着我?」
「吟吟姐,大家看你有些心不在焉你,担心你碰到棘手事儿闷在心里不说,实在是都放心不下,这不我作代表过来看看!」 买妮可把怀里的平板往外晃了晃,俏皮一笑,「吶,我这不还特意拿了平板过来,借着给你看帐的名号,免得看起来太生硬哈哈哈。」
姜吟轻笑出声,心里却暖融融,「没遇到什么难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有点累了。」
买妮可手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今天店里也不忙,吟吟姐你要不就早回家,好好睡一觉缓缓神儿。」
姜吟笑着点头。
买妮可捧着平板,手指在磨砂壳上摸了摸,「……不过吟吟姐,要是真遇着事儿,你可一定得告诉我们,我们不仅能同甘,那也是能共苦的!」
对她来说,姜吟是她人生路上的贵人,当初三本毕业,本觉得出路无望,餬口都难,却意外应聘到清竺做前台,一路到现在也大小成了经理,而且姜吟也不揽权,让她有足够的发挥和学习空间。
姜吟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好了,知道你关心我,有事我会告诉你们,不会自己扛着。」
「好!」
沈时斜这趟回洲城,除了想继续追姜吟,还要忙greeny的收尾工作,做后续交接,港城那边的公司还等着他去管,也不能真做个混吃二世祖。
知道沈时斜有工作要忙,姜吟也没叫他过来接,自己开车到了汐雾堂。
餐厅不大,只有九个包间,专注小份量私房菜。
装修虽素淡,但很值得细品,不过姜吟暂时没闲暇心情去瞧。
从门口去包间这小段路,倒是叫她走出急切来,还带着几分情窦初开的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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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手指搭上白石门把,指腹下凉意弥开,这份凉叫她压下急促,垂眼深吸了口气,暗自恼怎么过了十七八岁的年纪,还这般头脑热。
她微用力推开门,脚步和缓,反身合上门板。
沈时斜听到声响,站起身,扭身看着她,背后暖白的光投下,在周身细细描摹浅淡光晕。
他薄唇轻抬,「来了,累不累?」
姜吟摇摇头说不累,朝他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抬眼看着他,「怎么还把绷带拆了,胳膊有不舒服吗?」
沈时斜说绷带太碍事,只是那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嫌碍事,倒像是嫌那绷带太丑。
他还抬起手臂晃了下,笑着说:「已经好了。」
这动作倒是吓姜吟一跳,连忙抬手虚扶住他胳膊,细眉浅蹙起来,语气也跟着严肃几分,「你别乱动啊。」
沈时斜唇角深陷,难得听话的没动,眉梢得意浅扬。
他俯身,望住她清澈眼眸,「生气了?」
姜吟抿抿唇,「没生气。」
「真没有?」
她唇角无奈一扬,说没有。
沈时斜好夸张摆出副松口气的表情,「可终于笑了,一连两天惹你不开心,我可真是太害怕了。」
太害怕没看出来,太浮夸倒是真的。
姜吟唇角实在绷不住,扬起弧度,没好气地抬手轻拍了他一下。
服务生敲门声打断屋内气氛,沈时斜提前订好的菜品,一道道送进来,份量虽小,但胜在精緻。
小卷粉,奶油虎虾,马蹄拌豆腐,还有热气腾腾的蚬子鱼汤。
形状各异,色彩浅淡的瓷盘,瓷碗,每个都不同。
她不由感嘆老闆很有个性。
对面男人听后笑了下,湿纸巾擦擦手指,说这店是他一朋友开的,要喜欢以后叫他帮着给留一份。
姜吟一瞬微讶,细想也难怪,他就不一般,他那些朋友哪能太一般。
而且这样精緻不走量的私质餐,哪能是说来就来。
她夹起一块马蹄豆腐,小口咬着,说不要麻烦,就是随口感嘆,没那么喜欢。
沈时斜只是抬唇笑了下。
他隔着腾腾热气看着喝汤的人,唇角不由微陷,拿着筷子夹起一只虎虾搁在盘子里。
姜吟贴心问,「你要吃虾吗?我帮你剥壳吧?」
沈时斜唇角弧度更深,他抬起手,动了动手指,「我手指还挺好用,等以后手指也残了,你再给我剥。」
「……」
姜吟无奈,轻瞪他一眼,「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见他是真没影响,便由着他了。
修长手指捏着只鲜嫩的虎虾,灵活又熟练地剥掉外壳,捏着细嫩虾肉在奶油汤汁里滚了一圈。
「啪嗒」一声,乳白的虾肉落在盘里。
姜吟看着突然落下的虾肉,抬眼望着对面的人,沈时斜也没躲,视线不偏不倚跟她撞上,轻扬下颔,「吃,给你剥的。」
有一瞬,她仿若看到十七岁的沈时斜,那时他也是这般,轻抬下巴,淡淡一语。
时间叠晃,记忆交织,那时的那颗绿绢纸糖果,逐渐演化成瓷碟里的白嫩虾肉。
或许是接受了要跟他交往试试的想法,这些年积灰封锁的情绪逐渐破开小口。
如同翻覆海底泥层的岩浆,跃跃欲试,却在名为理智的刺骨海水下冷却裂变,磨碎成细腻柔软的沙,细细散散瀰漫,无处不落。
姜吟胸口如鼓点,气息微乱地低嗯了声,筷子尖夹起虾肉的瞬间,唇角缓缓勾起隐匿的弧度。
舌尖甜,如那颗融化的糖。
心里也甜,比虎虾的奶油酱汁要甜千百倍。
两人走出餐厅门,外面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如浓墨泼洒,黑的彻底,不见丁点星光,自然也不见半点月亮的影子。
沈时斜单手插头,四处瞧了下,淡啧一声,「还真是公正。」
姜吟没听清他话,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他垂眼,对她不解的眼瞳,唇角抬了抬,「没什么。」
边说着边很自觉捞起她纤细手腕,语气轻飘飘的:「走了,带你看月亮。」
「不开车吗?」
「不开,走着就到。」
姜吟轻哦了声,跟着他往前走,视线落在被他握住的腕骨,唇角在昏暗光线里隐隐勾起细弧。
路边茂密古树上挂着橘红色灯笼,长长线穗随风轻晃,暖红光顺着密叶影影绰绰映在她笑弯的清澈眼瞳,纤长翘睫上也萃着碎光。
视线上移,下意识落在他身上。
不知是否年少那会留下的习惯,至今依旧习惯落后他半步,下意识追逐他的背影。
沈时斜带着人绕过层叠起落古色木楼,走到溪边沿街,察觉到身后人一路安静,他回过身,这姑娘垂着眉眼,像在出神。
连两人到了地方都没发觉,姜吟还呆呆迈着步子要往前走,脚尖在他皮鞋前轻绊了下,人顺着力道朝前扑去。
她低低惊唿一声,掌心下意识抵在他胸口处,微微撑着力。
沈时斜抬手握住她的手臂,眉梢随即轻扬,好笑看着她,「今天这么主动?」
姜吟微懵的「嗯」了声,下意识仰颈望进他那双黑瞳,映着街巷小楼晃动的灯火,深邃又明亮。
极近的距离,鼻息间是独属他的清净体息,混着浅浅淡淡的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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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颊不由微热几度,手掌按在他肩膀处,指尖细细收拢几分,衬衫布料被抓出小褶。
他顽劣一笑,偏不依不饶追问,「主动投怀送抱?」
第44章 .艺术家
姜吟眼睫微睁几分, 摇摇头,红着脸否认,「才没有!」
可那双潋滟眸中的羞意却叫这声否认毫无信服力。
她轻咬下唇, 睫毛垂下几分,情绪低落又懊恼。
明明这些年大小场合,她都很淡定从容,可偏偏在沈时斜这儿, 她毫无长进,很轻易就被闹得又气又羞,哑口无言。
时常恍若, 她仍是当年胆小侷促, 还嘴拙的姜吟。
可现在也跟那时不同,她不用再一味追逐他背影, 而他似乎也成了那个愿意朝她走九十九步的人。
姜吟羞红着脸辩驳, 「我、我就是走神了, 没看清路……」
她站稳脚, 朝后退几步, 跟他拉开距离, 昭示清白,刚才真没主动送抱。
沈时斜唇角抿着笑, 抬手圈住她手腕, 一拽把人拉近几分,垂眼就迎上她警惕的眼神,他顿时好笑, 眉梢一抬, 语气不正经地说别跑啊,
「不是说好带你看月亮, 不想看了?」
姜吟狐疑地抬头望他。
他无辜回望,表情很真挚,「真带你看月亮。」
「……哦。」
她脚下力道一松,跟着他朝小溪边走去。
沈时斜带着人在溪边沿站定,垂颈望着她白净脸颊,眉眼不自觉浮上柔和,未受伤的胳膊抬起,手掌搭在她肩头,覆下小片温热。
手指微一用力。
「到了。」
姜吟不解地抬头瞧着他,「……这里?」
「嗯。」
他应了声,薄唇微抬,带着几分故作神秘。
她细眉秀气微蹙,神情有些纳闷,这里根本没有月亮。
似是猜到她在疑惑什么,沈时斜笼着她肩膀,叫她微侧过身,嗓音带笑,「姜吟,朝左边看。」
姜吟抬眸,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目光空空落在前方,掠过在那弯亮黄色的月亮时,她眼神重重一晃,瞳底浮起震惊,随之细细碎裂。
她惊讶地张唇,一时有些哑然。
沈时斜靠近一步,胸膛虚贴着她薄瘦后背,嗓音空澈,如带广寒桂枝的清绝。
原本空空的手里多了一把小花灯,细细桃木黑杆,鹅黄色的弯月,月尖上坠着极细银线,一只拇指大的绢纸兔子,鼓鼓的肚子上画着红色的小花。
他捏着细杆轻晃两下,底部的淡绿色流苏细晃着,杆柄碰了碰她手背,「第二个月亮。」
姜吟目光垂下,落在亮着光的月亮灯上,下意识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杆柄。
胸口翻涌鼓譟,无数情绪如海底火山岩石那般,不断冒出细密气泡,伴随着空灵的鲸鸣,似在回应久远前的孤寂。
沈时斜微折颈,在她耳边鼻息温热地说,「姜吟。」
「你想看月亮,我就让月亮主动来就,你不需要改变,不需要主动,更不需要做任何付出,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双手奉上。」
这一刻,姜吟清楚地知道,那份被填满的久远孤寂,是她偷偷喜欢他时的遐想,细微的落寞,如同鲸鸣,终有迴响,且久久。
下一秒,身后男人低声问,「姜吟,你喜欢吗?」
喉咙有一丝绷紧,嗓音带着细小的紧张,微微干涩着,又重复问。
「这两个月亮,你喜欢吗?」
姜吟眼底溢出薄薄水雾,鼻尖也跟着泛酸,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着,指腹脉搏无规律地跳着。
胸口情绪鼓譟,顶着喉咙,有些梗塞。
昨天提出看月亮的要求只是为难他下,她想过他敷衍了事,更想过他不当回事,只未敢想他很当回事。
那样耐心浅,避麻烦不及的人,竟会这样用心对待她的话。
此刻除了感动,她也很愧疚,愧疚曾那样想他,低估了他的真心。
她缓而慢地转过身,眼波浮动地望住他。
沈时斜在她湿润视线里紧张着,幽深黑瞳里迸出一丝懵,对她忽然转身有些不解,更发散思维地想,她是不是不满意这两个月亮。
二十多年的不安和不自信,都在此刻,尽数暴露在她面前,不识烟火的沈公子,也终于融入尘世了。
姜吟张了张唇,喉咙有一丝哽住,手指摸上他的衣角,缓慢在指间攥起小角,细密的衣褶在指腹散开。
她望着他,嗓音带着细软哭腔,小声叫他,「沈时斜。」
他如待审判之人,声线克制地应着。
她咽咽喉咙,「……沈时斜,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时斜定定瞧着她,忽地唇角一松,心里坠坠难安的情绪终于落地。
下一秒,他扬起笑弧,很大方地张开手,逗人似的语气,「来吧,给你抱。」
姜吟闻言脸颊一红,水瞳睁大几分,细白的手指弓起,指尖紧压着木桿,细细扣着。
什么啊,说得她像个採花贼。
有一瞬,确实不想抱了。
总有有种叫他得逞,主动送上贼船的错觉。
她咬着唇看他,眼神染上几分羞意,又带几分不满。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红透的脸,唇角抬得更高,手朝前伸过,握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一扯,劲瘦手臂环在她腰间,牢牢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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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颈,下颔搁在她肩窝,微侧脸,轻笑一声,「不是要抱吗,怎么还扭捏上了?」
灼热鼻息扑在后颈,姜吟不由得轻颤,浮起层细小疙瘩,耳朵也缓缓冒红。
她垂着眉眼,脸颊贴着他胸口处柔软布料,身子小心避开他还受伤的胳膊,手指拽着他腰后的衬衫,虚虚圈过腰。
「……没扭捏。」
沈时斜唇角忍着笑,好一副恍然,「没扭捏?」 接着淡啧一声,语气有几分不满,「那你怎么抱这么松?」
「……」
这人要求好多。
姜吟在他怀里一僵,咬咬唇,抬起手臂,一寸寸收紧,彻底圈住他的腰身。
沈时斜得逞一笑,将人搂得更紧。
她仰起脸,鼻尖蹭过衣料,闻着熟悉清冽的竹香,缓缓低语,也想叫他终有回应。
「沈时斜,我喜欢,很喜欢。」
「喜欢什么?」 沈时斜明知故问,手掌在她柔软的长髮上,轻轻抚着,「喜欢两个月亮……还是喜欢我?」
姜吟脸颊又热几度,重新侧脸贴着他胸口,感受着那份心跳,蜷缩在他身后的手指缓缓舒展,逐渐贴合。
「喜欢……」 她故意报復似的顿两秒,语气难得带起俏皮,带着浅浅笑音,「喜欢两个月亮。」
沈时斜淡啧一声,直起身,手却还环在她腰上,恋恋不捨的。
虚虚划过后嵴,摸到她脸颊,手指轻掐她脸一下。
「故意的?」
姜吟摇摇头,倒没躲开他手指。
沈时斜指背轻轻蹭了下她泛红的眼角,压住被风吹乱的髮丝,朝耳后慢慢别去,在她红透的耳尖上摩挲了下。
姜吟被一连串小动作闹得心跳加快,他手指掠过的皮肤逐渐变热,酥酥麻麻小片。
她偏了下头,「……痒。」
沈时斜轻笑一声,收敛了动作,「那晚在医院说的话,还记得吧?」
姜吟点头,自然记得。
「那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姜吟又点头。
点完头,没忍住抿出一声低笑。
「笑什么呢?」
姜吟眼角挂着笑弧,看着他黑瞳里的缩影,唇角笑意更盛,难得起玩心,故意叫他男朋友。
「笑我男朋友呢。」
男朋友三个字突然而至,沈时斜闻声一愣,微懵的神情看得姜吟眼尾更弯,腮边酒窝都盈盈现出。
怔愣不过几秒,他欣然接受这个称唿,眉眼露出愉悦,抬唇笑,颇有几分得寸进尺,「女朋友,我可以亲亲你吗?」
「……」
姜吟唇边笑凝,招架不住他的直接,脸颊一瞬通红。
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寻不着源头。
他又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抿抿唇,依旧没说话。
沈时斜垂眼,淡啧一声,薄唇微微勾着,明明一副顽劣逗人相,明明都叫他得逞了,还故作委屈地指责。
「好冷淡。」
「……哪里冷淡。」 她抿抿唇,低声反驳。
他轻嘆口气,摊摊手,语气茶死了,「果然得到后就不知珍惜。」
就差说出「渣女」两个字了。
姜吟抬眸轻瞪他,什么啊,怎么又胡说八道!
沈时斜丝毫不怕,无辜回望她,「你是不是该说,男朋友,来吧,给你亲。」
听到这里,姜吟才细品出那股不对劲是为什么,这人刚刚是在学她说话!
沈时斜,我可以抱抱你吗?
女朋友,我可以亲亲你吗?
还故意对仗,她的名字换成了女朋友三个字,听着像是呕心沥血细细琢磨出的绝句情诗似的。
这人实在不正经死了!坏透了!
姜吟心口闷着股气,不想理他,捏着月亮小兔灯,扭过身就要走,谁知这一步还没迈开,就被人拉住胳膊,微用力扣进怀里。
后颈被温掌抚住。
长指一笼,轻柔一捏。
细细密密的苏麻在后颈小片皮肤浮起。
仰颈之际,微张唇角落下轻柔又温热的一吻。
即将溢出唇边的细小惊唿戛然,那抹温热顺着嘴角,一寸寸亲过去,完全覆上她的双唇。
姜吟下意识睁大双睫,瞳孔一瞬缩成细小圆点,眸面灯影浮动,腰背也随之绷紧绷直,手臂凝在半空,不知该举起还是垂落。
感受着那抹温热完全覆在她唇面,簌簌电流一股股直窜心底,带起细小的绽落火花,连脑后都感受到阵阵跳动。
视线落在男人薄白眼皮,浓密黑睫,感受着那股灼热鼻息。
姜吟脸颊热度烧透,红晕从双颊氤氲至脖颈和耳朵,如打翻的一壶石榴汁,红得彻底。
长睫轻颤几下,抵抗不住他亲人时,带几分欲气的神情,她忽地闭上眼睛,手臂下移,指腹触他腰间布料,一寸寸收紧,拽住。
沈时斜察觉到怀里人放松了些,抚捏她后颈的手顺着颈侧皮肤朝前移着,虎口轻贴上她下巴,长指压在她脸侧柔嫩皮肤,轻抬起掌心脸颊。
下一秒,他张唇,抽离掉她最后一丝唿吸。
姜吟毫无经验,仅流连于唇面的吻,就已叫她几近窒息。
在晕厥边缘,身前男人终于大发慈悲,放过被他亲咬红润的唇瓣,贴紧她下颚的手指轻轻抚着唇下皮肤,揉出小片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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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依旧闭着眼,粉唇微张,小口且急促地唿吸着,搁在他腰间的手指紧紧拽着衬衫布料,像是身处在虚浮之地,拼命抓住最后的依靠。
察觉到他又倾身,她逃也似的偏头躲进他怀里,脸颊贴在他肩侧。
「……不能亲了。」
沈时斜闻言一顿,继而轻笑出声,侧脸在她耳朵上贴了下,展臂圈住她身子,往自己怀里纳了纳。
他还在笑,热气扑下。
痒得她使劲往下弯着脖子。
他偏不放过她,抬手捞过她脸颊,垂颈往她柔软的肩窝里靠,故意低沉着嗓音问,「为什么不能亲?」
姜吟咬咬下唇,有些闷气,攥着他腰侧衬衫的手指汗湿。
他怎么还问这种问题,不能亲就是不能亲。
沈时斜薄唇轻抬着,在她露在外的脖间皮肤上虚蹭着,若有似无,最挠人心痒。
她被闹得没辙,只得抬手去抱他脖子,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很痒。」
他端着恍然的「哦」了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因为很痒,才不让亲?」
这还不够,还不依不饶地追问,「哪里痒?」
手指还落在她后腰上,问诊似的抚着,问是是不是这儿,是不是那儿。
端着一副认真敬业的皮相,实则顽劣死了!
姜吟想躲开他手,可偏偏被一只劲臂圈住躲不过,又顾及着沈时斜另一边受伤的胳膊,只能在他臂间这一隅小幅度躲着。
她红着脸,声线不稳,气息微急地叫他名字。
「沈时斜……」
沈时斜慢悠悠应着,心情极好的:「别急,在这呢。」
「……」
谁急了!
实在拿他没办法,又比不过他的游刃有余,姜吟索性泄气地靠在她怀里,攀附在他脖颈的手指弓了弓,指尖压出一弧白印。
憋了好一会儿,只憋出了句:「你别闹,胳膊还没好。」
虽然不是沈时斜期待的那句让他亲,但他还是放过了她,总不能刚担上男朋友头衔,就把人惹急了,女朋友要是跑了,他找谁赔。
手指拨开她唇角粘着的几根髮丝,捏着别在她耳后。
沈时斜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咱们今天这关系,总够资格牵手了吧?」
明明都亲了,这人还非故作守规矩,懂礼貌的乖乖少年,好似她摇头,他就能老实不牵似的。
姜吟瞧着他眉眼,倒是真有几分乖巧小生的模样,不留神就真能被骗。
但想到他那些好本事,好前科,她不由得暗暗咂舌,在心里评价一声好演技。
虽然话不老实,但手还是可以牵。
姜吟点点头,柔声说可以牵。
边说着,她换了下拿月亮灯的手,站在他另一侧,主动牵上了他停在半截的手。
细瘦手指搭在他宽大掌心,慢慢朝前挪着,拢住。
沈时斜唇角深陷,密密实实地反握住她手,指腹下意识在滑腻手背上抚着。
掌心热度相融,秋日夜灯夹着几丝凉意,吹拂到两人身旁,都叫这股亲昵温热几分。
沿着溪岸木质小道,逆着人流,走到桥拱中间。
夜风迎面吹来,拂过密密绿叶,带起细小扑簌声,姜吟抬手拢起吹乱的髮丝,目光落向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这才一小会儿,就已经聚起几对小情侣,黏黏腻腻,娇嗔笑闹。
其中一对还躲在树荫下偷偷接吻。
想到刚才他们也如此,大胆接吻,如青涩童稚的少男少女,立于烨烨灯光处,情不自禁,昭告天下的张扬。
想到刚刚那个吻,姜吟脸颊不自觉泛起热意,轻咳一声,心虚地收回视线。
第45章 .美人鱼
沈时斜听到她咳嗽, 揉了揉掌心握着的手指,指尖有些微凉,「冷了?」
姜吟摇头, 说不冷,好奇问:「这座桥叫月亮桥吗?」
「猜对了一半,」 他倒没叫她猜,直接公布谜底, 「叫弦月桥。」
姜吟眉心轻蹙,下意识低语重复,弦月桥吗?
似是不解。
沈时斜嘴角轻勾一道弧度。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 抬手搭在她肩膀上, 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搂着人转身朝桥另一边走去。
「低头看。」
她闻言听话地垂眼, 粼粼河面上倒映着半截月影, 与另一面恰好相反。
想到桥名, 瞬间恍然。
沈时斜唇角撩起笑弧, 「溪岸两侧灯火的亮度有差, 正好倒映出上下弦月。」
带姜吟来弦月桥之前, 他特意查了下资料,一向不信神佛不迷信, 且难有耐心去了解情爱风月的人, 在喜欢她这件事违背天性,万分小心,生怕丝毫差池。
想到刚刚朝桥边走来, 人流几乎跟他们逆行, 姜吟下意识猜问, 「所以你才带我去看上弦月?」
沈时斜挑了下眉梢, 嗓音带着笑,「我女朋友果然不一般。」
姜吟反捏他手掌一下,这人又要不好好说话了。
他语气正经几分,耳语般跟怀里的姑娘解释上下弦月的含义,上弦月是热恋,残缺终圆,下弦月是即将结束的爱情,只剩残月。
姜吟瞳底溢出亮光,抬头望住他,下意识感嘆好浪漫。
不仅浪漫,她心里也觉得很暖,仿佛眼前无数灯火都寸寸靠近,在心口围簇。
沈时斜向来不是会关注这些情爱酸事的性子,费时费力又难感同身受,叫人绘声绘色讲述,他都难有耐心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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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他就耐心做了这般费事费力的事,为她一脚踏入小情小爱。
如果不是她恰好问了,他也不会主动说这些,而这份不张扬的在意,恰到好处的戳到她心里最柔软处。
如此想着,唇角弧度逐渐明媚。
沈时斜搭在她肩头的手指抬起,捏了捏她脸颊,勾着唇问,语气故作酸意。
「只有桥浪漫?」
姜吟拧了拧指尖握着的木桿,淡绿穗轻晃几下,灯光在仰起的颈侧映出淡影,唇角不由自主翘着,偏不如他意似的,故意说:「桥本来就很浪漫。」
沈时斜淡啧一声,手指抵在她下颔处,微用力抬起。
他垂颈凑近去亲她的唇,很轻地贴了下,双唇离极近的距离,较真地追问,「真的只有桥浪漫?」
姜吟嘴角笑容凝滞,目光轻愣地望住身前男人,黑瞳迎着岸边灯火,深邃幽远又摄人心神。
寸许间,热气氤氲。
姜吟脸颊一寸寸染红,低唔一声,在他臂间忽地转过身,垂下颈,将温烫脸颊埋入掌心。
身后传来一声清越笑声,她脸颊热意更胜。
感受到身后温热靠近,姜吟以为他还要亲她,下意识朝前快走几步,扭过身,红着脸看他,「你、你别……别太过分了。」
沈时斜原本被她小动作闹得纳闷,紧接着就看到这姑娘红着脸转过身,结巴地软声警告他不准亲了,忍不住撩起唇角弧度。
他眉眼溢满笑意,明明得意死了,偏无辜地问,「亲女朋友,这也过分?」
每次见她害羞,甚至还小结巴,他都觉得她实在是可爱死了,总是忍不住都说反话,想要逗她,想要看她更害羞一点。
「可这是在外面,还这么多人……」
虽然已成年很多年,情爱风月场合也见过不少,但一遭陷入恋爱,她却不似自以为的那般淡然,反倒青涩如高中生,带着几分担心早恋被抓的难为情。
姜吟想了想,故作蛮横地说,「反正就是不准亲了。」
「好吧。」
听出他话里勉勉强强的妥协,姜吟低着声,忍不住说,「我们进展很快了。」
她抬睫瞧他一眼,连忙摆出事实,显得有理有据,但她是毫无恋爱经验的生手,说这些亲密话时,不由得有点别扭,话音越落越低。
「我们在一起第一天,拉手,拥抱,还亲了,进展真的很快了。」
说完后,她望住她,眼眸清澈,万般真挚。
对着这双清亮纯净的眼睛,实在叫人说不出任何否认她的话。
沈时斜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在他们那圈子里,多的是没恋爱就睡的,更花的也不在少数,待过灯红酒绿,什么没听过没见过,这些佐证在沈时斜这儿还真是立不住脚,但偏偏这话是从他喜欢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他就觉得很有道理,很立的住脚。
在一起第一天,就亲到人了,可真是进展神速了!
要是赵成溪在这,准被恶得跳脚,还会控诉他真他妈得双标!
平时那是谁,老神在在淡嗤一声,就这?
沈时斜怕把人逗急了,见好就收,主动拉开几分安全距离。
「好,听我女朋友的。」
后来他们在附近的街巷转了转,张灯结彩,小吃坊门前也排起小队,很热闹,也很有市井气。
姜吟也拉着沈时斜也去排队,想叫他融入些普通生活,混在一列情侣队伍里,他虽依旧出挑惹眼,引人瞩目,无论皮相骨架,但她觉得身侧男人更真实些了,也离她更近了。
排到后,姜吟买了份双球鸡蛋仔夹雪糕,双雪糕球,浅黄配淡绿。
芒果味和抹茶味。
是她故意挑的两个味道。
她捧着白色纸筒,轻蹙了下眉,嘀咕了句怎么没有青竹味。
沈时斜听着好笑,「怎么这么喜欢青竹,店里养着,画里摹着,还要吃青竹味冰淇淋?」
姜吟捏着把长柄塑料勺,挖起一小块黄澄澄的雪糕,绵软凉意融化在舌尖,听到他话后轻咬了下唇边的勺子。
明知他不知情,但还是不由得心虚。
长睫下的眼神虚晃着。
不等她出声,他摆出那副恍然表情,好似发现天大秘密,「难不成我女朋友其实是大熊猫?」
「……」
姜吟被他这话闹得耳根泛热,嗔他一眼,反驳说乱讲,她才不是。
接着随意扯理由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味道的雪糕可能是个蓝海市场。」
沈时斜唇角忍着笑,拥着人往前走,煞有其事地嗯了声,真像个无脑捧梗的:「被我女朋友看中的,那一定是潜力股。」
虽然被夸很开心,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叫人觉得不正经。
姜吟闻言脸颊更热,比透明橱窗里芭乐球更艷,指间捏着刚掰下的小颗鸡蛋仔,也不吃了,抬手直直塞进他嘴里。
「你不要说话了!」
沈时斜腮边鼓着,正笑着,就见她又大力扯下一颗,抬手又塞给他。
像是怕他说些不着调的话,姜吟急促的:「你多吃点,鸡蛋有营养,多补补。」
可她的表情实在不想为他好的多补补,反倒是不满他一口吃太少,嫌弃他还有空隙说话!
之后他确实吃了挺多。
巨大一个鸡蛋仔,姜吟只吃掉了了中间两个雪糕球,剩下的都是沈时斜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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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跟自己同吃一份甜品,她对有男朋友这件事,终于有了实感。
是一种带着生活气的实感。
那个如谪仙版,一身霁光的少年,兜兜转转间,还是牵起了她的手。
姜吟和沈时斜的这场恋爱,两人都恋的低调,爱的小心,默契的没昭告天下。
这场暗恋成真来的太猝然,总叫她觉得如大梦一场,很怕梦碎后跌入深崖,除却跟陈芳菁说过,她捂的小心,像是私藏罕见珍宝,生怕叫人瞧一眼,就会被抢走。
沈时斜自然看出她想瞒着的心思,不动声色地顺了她心意。
他们九月初在一起,至月末才叫人瞧破。
其实也不怪姜吟藏着掖着,实在是他们刚恋爱没几天就开始异地。
港城的公司一堆事等着沈时斜去拍案,例会,巡视,应酬,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两城之间相隔不远,但每天见也是奢侈事。
或许是恋爱太短的缘故,姜吟总会恍惚觉得他们还没在一起,甚至偶尔怀疑他们是不是还没重新遇见,这种错觉不安只有在每晚跟沈时斜联繫时才稍稍抚平。
知道他工作忙,更不想他为难,她只能偷偷消化这些情绪。
于是便也开始忙工作。
前几次去释禅寺,姜吟心里一直存着想开抄经茶室的想法,现在也逐渐成型,前前后后在洲城跑了好些店铺,但没寻着个合适的位置。
几次三番无所获,她开始考虑周边城市。
细究下来,洲城并非最适合初开抄经室的城市,这些年虽休闲娱乐业趋近饱和,但整座城市都处在快速更迭期,嚣攘间,实在难寻几人,能静下心来写写字。
当初的清竺,不过是占了热度先机,而如今想再乘东风,并不是易事。
姜吟揉揉长时间盯电脑干涩的眼睛,轻嘆口气,心想她也该学着慢下来了,开店这事哪是能急的。
买妮可恰好敲门进来,迎面对上姜吟红彤彤的眼睛,她连忙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一侧桌子上,人凑过去,瞪大眼看着她:「吟吟姐,你哭啦?」
姜吟疑惑:「……?」
买妮可从口袋掏出小镜子,扣下上面的梳子,递过去给她照。
姜吟对着镜子看了眼,确实像哭过,眼皮是粉的,眸子里也布着红血丝。
「可能是刚刚揉的有些红了。」
她笑了下,将镜子递过去,「怎么还随身带着镜子和梳子?」
买妮可见吟吟姐不是哭过,也没再追问,接过小镜子扣上梳子,塞到围裙前襟的小口袋里,拍了拍说,「这可是我们有刘海的人的命根子啊!刘海坚决不能乱!」
姜吟被逗笑,微后倾了下身,仔细瞧了瞧,说难怪从没见她刘海乱过。
她嘻嘻一笑,手撑在桌面,顺势在蒲团垫上一坐,端过托盘上的青色瓷碟,放到姜吟面前。
「吶,这是咱们后厨刚做的龙井茶酥,里面放了麻薯,吟吟姐你尝尝怎么样,苏师傅说姐你要是吃着没问题,这就当咱们国庆期间的主推甜品啦。」
姜吟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捏起一小块茶酥,垫着纸巾咬了口。
淡绿色表皮酥脆,绵软沙质绿豆泥,中间是很糯的米麻薯,甜中混着几分龙井的微苦,丝毫不腻。
「味道很清爽,跟苏师傅说就定这款吧。」
她吃掉小块,笑着说,「苏师傅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买妮可贊同点头,「可不是,而且他还爱尝鲜!这不,吟吟姐你上次随口一说青竹味雪糕,苏师傅又上头了,正在研究配方呢。」
姜吟有些惊讶,没想到苏师傅真听进心里了。
买妮可托腮,随口好奇问:「吟吟姐,你好像特别爱青竹,是不是有什么背后小故事啊。」
「很明显吗?」
沈时斜也是如此,还说过两次她很喜欢青竹。
「什么很明显?是姐你喜欢青竹,还是觉得这背后有小故事?」
姜吟斟酌问:「……喜欢青竹?」
买妮可夸张道:「吟吟姐,这不是明显,这是显而易见,前后八百里都知道的易见!」
「……」
姜吟哭笑不得,说哪有这么夸张。
「哪里不夸张,吟吟姐你就差把我喜欢青竹这五个字贴脸上了!」
她探探脑,「吟吟姐,真没小故事?」
姜吟垂着睫,抽出张湿巾,仔细擦着手指上的碎,还有淡淡的油,隐着眼中情绪,故作淡定地说:「没有,哪里有小故事。」
「可能……就是每次看见翠绿色,心里就会变得很平静吧。」
买妮可有些遗憾地塌腰,扁扁嘴,说还以为会听到什么爱情小故事呢。
姜吟抿唇笑了下,面上不显的自我打趣,「我不是电视剧里女主角,哪有机会经歷那些不能说的故事。」
可她心里却在随之应和,确实是有难以言说的故事,只是这故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最起码现在不会。
「对了吟吟姐,你跟姐夫国庆打算怎么过啊?要去旅游的话,你们尽管去,店里交给我们!」
说起姐夫这事,还是前些天沈时斜出差回来,两人在车里接吻被撞见。
他们确认恋爱关系三天,沈时斜就急忙回港城处理公司事,路上一通电话给老爷子打过去,阴阳怪气地嫌他们直接撂挑子,耽误他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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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一周再见到他,姜吟竟有些拘谨,明明这些天他们也经常联繫,可这一刻却偏生出几分网恋奔现的情怯,她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唿,驾驶室男人便倾身过来,属于他的清透竹香铺天覆下。
吻落下前一秒,他笑了声,语气略调侃,「怎么,不认识你男朋友了?」
姜吟心漏跳一拍,脸颊提前布满红晕,连耳尖都晕染彻底。
沈时斜虎口贴着她脖颈,将人压在座位里,抬高她下颔,由轻到重吻着唇。
一重一柔唿吸交织。
第46章 .凡尔赛
夜色遮掩, 茂密树荫下,姜吟放松了警惕,那份生疏也在他灼灼亲吻下消退, 手臂被男人拉着到他脖颈处,圈着,手指不由自主拽紧衬衫衣领。
她仰着颈,凝着唿吸, 顺从他的亲吻。
密闭的车厢,冷气未开,热意升腾, 寂然无声下水渍声暧昧又明显。
姜吟受不住这般旖旎的氛围, 耳尖逐渐红透,几近窒息边缘, 指尖弓起推了推他肩膀, 力气细弱且后知后觉, 想提醒他地点不宜。
沈时斜勾着她舌尖吮着, 意犹未尽地松开, 又在她唇上亲了下, 才将人放过。
亲吻后灼灼且略重的唿吸扑在她面颊。
声线哑沉地问,「想我吗?」
灼热鼻息刮在脸上, 痒得很, 姜吟难耐的朝一侧躲去,错开他脖颈,羞得哑然失声。
目光顺着间隙空空望向窗外。
这一望, 却对上好几双八卦且震惊的眼睛。
姜吟愕在原地, 有些傻眼。
而身前男人见她默不出声, 微不满, 抬指在她颈侧揉了几下,嗓音低磁带颤的问,「怎么不说话,想不想我?」
边说着,边抬眼看去。
对上她怔愣的眼眸,沈时斜微一蹙眉,下意识顺着她视线,侧过身朝车窗外看去。
目光落在车外几人身上时,他也轻愣几秒,眉梢随即轻挑了下,垂眼低笑一声。
这声笑惹得姜吟不满,她扯了扯男人的衬衣,涨红着脸轻瞪他一眼,低语幽怨道,「你还笑!都是你,都被看到了……」
她面薄,明晃晃被撞见接吻,实在好难为情。
沈时斜拧起眉,浮夸苦恼道,「是啊,那怎么办。」
「哎,真是为难,」他低嘆一声,蛮遗憾地说:「那看来我们只能坦白从宽了。」
姜吟又瞪他一眼。
这人为难什么,好假,明明看起来得意死了!
沈时斜无辜又示弱,「女朋友,你别瞪我了。」
他把她手指握在手里,捏了捏,「咱们是不是应该先下车,跟他们交代下?」
「……」
姜吟抿抿唇,就知道他为难是装的!
沈时斜哪里是有耐心解释,给交代的人,更别说还特意下车了,他能按下车窗说一句,都是给十足十面子了。
其实姜吟也不是真生气,也非真想跟沈时斜谈地下恋爱,只是没想到公开的这么猝不及防,还是被人抓包在车里接吻。
只回想,她都要尴尬且羞的要遁地了!
那天后,买妮可就开始姐夫姐夫的叫沈时斜了。
被她这小喇叭一广播,他们的恋爱关系也算是昭告天下了。
还被吴知瑶和岑未眠控诉不够姐妹,恋爱了都不说,偏偏沈时斜还在一旁添把火,低声问她,「是啊,怎么不告诉她们?」
姜吟无语的轻瞪他,推开他胳膊,拿着手机去卧室继续讲电话。
她这边已经这边热闹了,更别提沈时斜那堆花哨爱热闹的朋友了。
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炸锅的就是为他们恋爱贡献颇多的赵成溪,听说他们在一起了,简直高兴死了,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了。
没两天,他们圈子众所周知,沈家公子终于追到那心上人了。
名草有主喽。
蝴蝶效应般连锁反应,芳心大堆破碎。
有姑娘不信,觉得这肯定是谣传,知情人啧舌一声,说你这都不知道啊,咱们沈公子追人家老久了,这是真动真心啦!
那姑娘纳闷,「都是一个圈子,你怎么不收心?」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嘆口气说:「也难怪我喜欢沈时斜,不喜欢你。」
赵成溪一口烟呛在喉间,闷咳两声,手里的玉质麻将粒往绿布桌面一丢,「啪嗒」一声闷响,「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好心劝你及时止损,你倒人身攻击起来了?!」
「那我这不是也说的实话。」
那姑娘无辜极了,还掰手指给他计算换妞速度,前半个月美女网红,后半个月清纯歌手,简直明星网红通吃啊!
「?」
赵成溪怀疑人生,好心没好报是什么样,他可算是见到了!
他不服气拍桌:「我好好谈好好分,妞换得快怎么了?!」
那姑娘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梁尘看戏看得热闹,笑得唇边咬着的雪茄都微抖,指间捏的dunhill打火机握不稳,银陨石机体荡漾彩光。
挑开盖,指尖在角侧滑动,笼着火光,好一会儿才点燃唇边雪茄,淡淡烟雾溢出。
赵成溪剥开的橘子也不吃了,看着幸灾乐祸到雪茄都抽不稳的梁尘,连皮带肉丢过去,真是塑料兄弟情!
「笑屁!」
梁尘抬手接过,咬着雪茄,扬扬眉,「哟,谢谢赵公子给我剥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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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着,边剥完剩下的小片橘皮,揪掉几丝白色的橘络,掰成两小瓣,还很热心的分享给一旁的姑娘,「来,赵公子剥的。」
赵成溪:「……」
人生太他妈艰难了!
*
夜色瀰漫,灯火烨烨,姜吟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南浦春那套小公寓,刚推开门就瞧见一狗一鸟乖乖守在门口。
见她回来,小公主驼着小竹立马站了起来,吐着粉嫩的舌头,小兴奋地呵气。
姜吟关上门,蹲下身子,在小公主脑袋上揉了揉,又去碰了下小竹的橘色尖嘴。
她弯着笑说:「等到这么晚,辛苦你们了。」
小公主是沈时斜回港城前带来的,虽说看起来是姜吟在照顾它,但其实是它在陪她,陪小竹,每天不管她多晚回家这两个小傢伙都在门口等着。
姜吟洗过澡,穿着睡裙出来,跪坐在地毯上。
解锁手机,翻出跟沈时斜的聊天框,点开输入框,想要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又怕显得太粘人,终是作罢。
目光落在趴在地毯上瞌睡的小公主身上,她低嘆一声,「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下午买妮可问起国庆要跟沈时斜怎么过,她随意笑笑便应付过去,嘴上说着随便过过就好,但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
虽然不是情人节,七夕这样的节日,但怎么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节。
而且 20月6日还是她的生日。
他应该还记得吧。
姜吟正苦恼沈时斜是不是还记得时,门铃乍然响起,惊得人一颤,她下意识看向门,疑惑这个点会有谁来呢。
她扶着桌沿起身,手指紧握着手机,故意没穿拖鞋,裸足悄声朝门边走去。
心里有些不安,生怕门外是坏人。
姜吟抬手按开可视门铃,在电子小屏里看到那道熟悉身影时,一瞬愣在原地,蹙起眉心舒展开,眼底溢出惊喜。
她唇角抿着笑,迫不及待打开房门,语调轻扬。
「你回来了。」
沈时斜臂间搭着西装外套,闻声抬眸看来,对上她那双清润笑眸时,薄唇也跟着撩起笑弧,夜车归来的疲倦一扫而光。
心里更因为那句「你回来了」而柔软,更觉万家灯火中她这盏,是为他而留的。
他踏进门,反手按上门。
走廊的白炽灯光也随之遮蔽,整个人笼在室内暖灯调子里。
姜吟站在他三步之远,看着眼前风尘僕僕,深夜奔袭而来的男人,刚刚因他国庆可能不会回来而生的遗憾瞬间消减。
哪怕他们已经恋爱半月多,但她仍无数次惊怔那个众星拱月的贵公子,真的被她拉入凡尘了吗,真的甘愿在万千灯盏中,只守她这一隅灯火吗。
「沈时斜。」
她讷讷出声。
像替十七岁的姜吟圆满一些遗憾似的。
想叫他独为她应声。
沈时斜如她所期,笑着应声,还踏着暖光朝她走近,破开幻象。
一寸寸填满曾经无数细小失意。
他弯身,刚想拉她手,余光掠过她裸足,眉心不由得拧起,语气随之肃起,「怎么不穿拖鞋?」
「啊?」
姜吟垂眼,看着裸着的脚,脸温热起来,像半夜偷跑去夜市被家长抓住,试图叛逆的少女,撑起的顽劣逐渐破掉,只剩满腔难为情。
她磨蹭脚趾,有些不好意思的:「刚才担心门外是坏人,才没穿鞋。」
沈时斜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将外套朝门边柜子上一丢,走过去弯身将人抱起。
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姜吟惊地低唿一声,眼底闪过几分惶惶,手臂圈抱紧他脖子,垂下的脚趾下意识蜷起。
沈时斜垂眸看着她,唇一抬,「看来要把你这都铺满地毯。」
姜吟闻言心一暖,他没摆出肃脸,教育她下不为例,反而是一副纵容叛逆的溺爱神情,替她裸足想办法。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没下次,以后不能光脚。」
沈时斜抱着人朝沙发走去,不答反问,「你光脚踩地的时候开心吗?」
她下意识点头。
他扬眉,理所当然的:「既然是你开心的事,我为什么要摆出所谓至高身份来教育你,我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爸爸。」
「我需要想的事怎么让你健康的快乐光脚,而不是限制你。」
姜吟很惊讶他这番话,可细想又觉得这话经他说出一点都不奇怪,他还是高中那般,恣意不羁,从不随波同化,永远通透自醒。
对她光脚踩地,他依旧如当初所言,快乐最大。
也依旧拥有一句话就叫她心动的本事。
甚至更甚。
姜吟垂在半空的脚趾不自觉磨蹭了下,红着脸点头,说知道了。
沈时斜抱着人在沙发前坐下,但也没松开怀里姑娘,将她搁在腿上抱着,脸颊埋在她柔软肩窝里,深吸口气。
很突然的,低着嗓音跟她道歉。
姜吟被温热唿吸扑得泛痒,躲开的动作因那句「对不起」顿住,抵在他肩膀的手松了力道,越过肩线抱住他,手掌在他后背上轻拍了拍。
「怎么了?」
她有些担心。
沈时斜侧过脸,唇贴着她肩颈线很轻地吻着,说没事,觉得很抱歉,刚在一起就异地,不能跟她好好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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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松口气,唇角勾起细弧,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关系。」
她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刚恋爱就异地,或许任哪个女孩都要闹一闹,可姜吟却很满足,被他喜欢,跟他恋爱,已经是美梦成真了,她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而此刻听到男人柔语歉意,她心里一瞬涌入温暖春水,哪些被遗忘的细小失落也被细緻圆满。
沈时斜嗓音低沉地跟她保证,「刚接手公司事情太乱太杂,现在已经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多回来陪你。」
他低嘆一声,鼻樑在她肩窝蹭了下,忍不住感嘆,「姜吟,你怎么这么好?」
不仅他这么说,梁尘听说他刚恋爱就异地,故意找事的来问他们吵架没,得知姜吟反应直接震愣,后来笑说你这从哪儿捡着个宝贝!
这宝贝哪里是捡的,是他费劲追来的。
姜吟脸颊爬上温热,依旧被他一夸就难为情,又怕他下一句又要打趣她,实在是这人平时夸人不夸人都不怎么正经。
她蜷了蜷指,嗓音低柔,「……也没那么好。」
微敞的窗吹进些许,降了几分室内热意。
沙发侧的地灯倾斜满室柔光,大片暖黄落在亲昵相拥的男女身上,给这耳语画面更添一抹旖旎温情。
「你不要把我架的太高,我没那么好,以后你可能会失望。」 姜吟咬咬下唇,语气难掩低落。
哪怕明知他喜欢自己,可她依旧会不自信,会患得患失,也怕他对她有滤镜,某天美颜无意关掉,只会碎得更彻底。
沈时斜直起身,手扣着她后颈,淡啧一声,「乱说。」
她垂眼,低声说是实话。
他掀起薄白眼皮,目光落在窝在地毯上睡着的小公主身上,手指捏了捏她后颈肉,笑着说:「我跟我家狗都被你拿下了,你还不够好?」
姜吟心里刚积累起的伤感一瞬被击溃,她哭笑不得的抬眸望住他,手指纳入掌心握成拳,在他肩上轻锤了下,舌结道,「你……你没正形!」
他故意嘆气,「那我完了。」
「恋爱不足 200天,就被女朋友嫌弃不正经,我是不是要完了?」
「?」
姜吟被他不正经的语调逗得脸颊涨红,绒绒髮际线垂下,鹅蛋脸小巧滑腻,如同颗饱满粉桃子,红晕缓缓染到耳尖,下唇咬出细细青白。
「沈时斜,你……」
话还没说完,下颔就被他掌心控住,身前男人倾身折颈,抬高她脸颊之际,吻上她双唇。
唇被含着轻吮,反覆捻磨。
姜吟低咛声被铺天的吻盖过,纤睫扑了几下后缓缓合上,手指轻颤着展开,又在他用力亲吻下不自禁收拢,拽紧他肩边衣料。
唿吸逐渐困难,胸口不自觉起伏。
正张口唿吸时,唇齿轻启,他趁机长驱直入,勾住她软嫩舌尖吻,酥麻电流顺着唇齿,覆落的鼻息瀰漫开来。
她下意识深吸气,悬空的白皙脚趾紧紧收拢,脚背纤细筋络随之绷起。
第47章 .海瑟薇
直到肺里氧气都被耗尽, 潋滟的唇才被放过。
姜吟唿吸又乱又急,手臂虚虚环着他肩颈,红润着面颊靠在他宽敞的胸膛上, 绛红唇瓣微张着,舌尖酥麻溢开。
沈时斜拇指在她脸侧细细磨蹭着,顺着下颚落到脖颈,一寸寸细细抚着。
粗粝指腹缓缓的轻抚, 带着吻后朦胧的旖旎。
温热的吻落在她颈后,微凹肩窝。
刚才洗过澡,她随手拢起头髮, 在后脑扎起蓬松的丸子, 颈后耳侧的皮肤尽数暴露在他视线里,也一一被热吻覆盖。
姜吟沉浸在热吻余韵里, 目光依旧微怔着, 落在散乱一地的流苏抱枕上, 密密流苏穗纷乱扑着, 忽觉身前空荡荡的, 有些慌。
不是不想跟他更亲近, 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想弯身捡起抱着, 身子刚朝前一倾, 圈在腰间的劲臂就随即拢紧。
左后肩勐地贴上男人温烫坚硬的胸膛。
温热唿吸逐渐靠近,下一秒耳后阴影处小片皮肤被他亲上。
她耳后皮肤涌上麻感,心脏也随之轻颤。
游离的意识逐渐聚起, 想到耳后那个细小的纹身, 姜吟垂在身前的手指攥紧, 莫名有些紧张不安, 很怕被他看出什么。
微斜过身子,想躲开他的亲吻。
她张了张唇,想叫他别亲,就被男人扣着颈亲,灼烫的吻堵住唇边的话。
他手指在细嫩颈肉细细往上揉着,拇指指腹在纹身上刮蹭着。
「跟那片青竹纹身一起纹的?」 沈时斜从身后搂着人,声音低沉,唿吸有些喘。
肩头的睡衣肩带在两人接吻时滑落,左后肩大片裸肤裸露,蝴蝶骨处纹身完整露出,说话间,热气喷在她裸背,麻感顺着后嵴涌入脑内。
姜吟咬着下唇,忍着唇边要溢出的低吟,声线颤着「嗯」了声。
沈时斜低嘆声,吻落在蝴蝶骨上,不知是在跟谁较劲,语气带着不自知的闷和酸劲儿,「为什么想纹身?」
姜吟疑惑:「嗯?」
「为了别人才纹的?」
他搂在她腰侧的手指收紧,唇虚贴着她裸背,声音低沉沙哑,又带着几分别扭。
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语境和问话。
姜吟微愣,讶然于他这般类似吃醋的问话里,一时间忘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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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十几秒的沉默却被沈时斜误解,以为她真是为某个喜欢的男人纹的,怕他尴尬,才沉默不语。
如此想着,沈时斜心里翻搅得难受,细究又觉得太小心眼。
管以前谁谁,至少现在她身边站的人是他。
他在她沉默里自我开解,但又实在觉得吃味,他张唇在她秀气的肩胛上用力吮出小抹殷红,试图覆盖她为别的男人而纪念的深情。
直到怀里姑娘疼的低嘶一声,他才放过人。
沈时斜克制着低沉酸烫的声线,「以后不准想他。」
听到这话,姜吟意识到他误会了,又忍不住联想他刚刚的行为,特别护食,又像是小狗撒尿那般昭示归属权。
她唇角不由扬起小弧,心里涌入温热春水,熨帖,安心。
姜吟直起身,手臂圈着他颈项,两人离得极近,几乎贴面。
她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
后脑散落的碎发顺着胜雪脖颈落下,覆在细长深陷的锁骨上,微微弯着,衬的因害羞而泛红的皮肤更好看。
迎上他幽深清澈的眼瞳,终于敢在他眸底直视她的缩影,也放任自己身陷迷雾竹林,一步步踏深。
没有庸人自扰的空落迷茫,反倒尝到几分得偿所愿。
太多真实,过去不敢遐想的沈时斜,在刚才近似吃醋的行为里,一帧帧凝聚,鲜活。
这场名为暗恋成真的大梦,缓缓凝化成她嚮往的现实。
梦似乎不会醒了。
更叫她有勇气说些情侣间的俏皮话。
姜吟微仰颈,凑近亲他。
柔软的唇贴在他唇边,微一用力,很单纯的亲着。
沈时斜微愣在她的主动亲吻里,像初逛大观园那般没见过世面,眼底都布上惊讶,一时间忘记反应。
他们之间,被逗闷逗愣的一向是她。
此时沈时斜的表情好罕见,姜吟唇角细弧不自觉更翘。
她唇离开寸许,勾着细弧,难得软声打趣,「你是在吃醋吗?」
沈时斜听出她故意趣他,无奈抬唇,虎口贴着下颔拢住她脸,反客为主的长驱,就缠着舌尖吮吻几下。
指尖在她耳廓刮磨,明明占尽便宜,故作委屈地长嘆气,「是吶,怎么办?你要补偿我吗?」
话落又觉得不可思议,哪曾想他也有吃别人醋,还斤斤计较的要补偿的时候。
可细想,碰到这姑娘,什么都能可思议。
姜吟抬手轻抚他颈后的发,短短的,有些刺手,又凑近去亲他,亲完唇角笑意更甚,如秋日明媚的海棠花,无比可人。
沈时斜不满,「好敷衍。」
手指捏下她腰间肉,又问,「怎么每次都这么敷衍我?」
她有些怕痒,笑着往一侧躲,无辜摇头说没敷衍啊。
他淡啧一声,「就这么亲一口,还不敷衍?补偿没丝毫诚意。」
姜吟唇角忍着笑,眉眼弯如柔月,纳闷的问:「可是没有别人,我还亲你了,没有诚意吗?」
沈时斜微愣,错愕望住她。
「……什么叫没别人?」
「你说呢?」
「你是说纹身不是因为别人纹的?」
姜吟点头说是。
本来就是因为他才纹的,有别人也只能是他。
看着他微懵的神情,她唇边笑意终是掩不住,低笑出声。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唇角笑,后知后觉是被这姑娘给耍了,他无奈垂眼低笑,也觉刚果那番争风吃醋好笑。
他绕过她瘦肩,扣着她肩头将人往后一搂。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才几天就学坏了。」
姜吟唇角隐着笑,蛮无辜的回望,或许感知到他的纵容,越发的胆大活泼,反倒问他,「跟谁学?」
沈时斜闻言淡啧一声,她现在是很会了。
「跟我学的。」
难得见他吃闷的时候,姜吟眉梢洋溢着灵动情绪,勾着他脖颈的手指在颈后皮肤轻抚几下,「那哄好你了吗?」
「还差点。」
「嗯?」
姜吟不解,又没别人,怎么还差一点。
沈时斜唇角不动声色轻勾,俯下身在她耳侧低语问,「耳朵后面的纹身为什么是25?」
姜吟咬住唇,心里羞且慌。
羞是为这般亲昵耳语,慌是怕他看透心里秘密。
「因为……」 她搬出万能回答,「25是幸运数字。」
生怕他还会追问什么,姜吟抬手攀上他脖颈搂紧,先下手为强的:「你不准再问了,总之不是为了别的男人才纹的!」
再问下去了,她就要心虚到全招了。
沈时斜闻言眉梢挑了下,曲臂搂住她,掌心在她后脑抚了抚,低笑着说不问了。
看她这反应,自然猜出纹身背后有故事。
但既然不是因为别人才纹的,他自然不会非刨根问底。
姜吟在心里松口气,忙转移话题地问,「港城的事都忙完了吗?这次回来可以待多久?」
沈时斜低颈,在她颈项轻吻着,「陪你过完国庆,想怎么过吗?」
她眼眸一亮,唇角不自禁勾起笑弧,嗓音轻扬,「都好。」
「想去旅游吗?」
姜吟手撑着沈时斜肩膀,微拉开两人间距离,眉眼间溢出光,「我们去海城好吗?」
沈时斜自然没意见,笑着说好,拇指在她微勾的唇角处摩挲几下,「怎么想去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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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住唇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我说实话,你别生气。」
他单挑眉梢,「好。」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说想开抄经茶室吗?」
「记得。」
「我最近在洲城看了很多店面,都觉得不合适,后来也觉得抄经室比较难在洲城这样的快节奏城市打开市场,所以就想去海城看看。」
沈时斜闻言低笑出声,「你是为了工作,我生什么气?」
见他真没不高兴,这下换姜吟纳闷了,「难道不就该因为这点生气吗?大家不都这样吗?」
他觉得好笑,「哪个大家?」
「就……知瑶跟她男朋友啊。」
好几次假期时知瑶忙工作,她那小男友都蛮不高兴,别别扭扭,每次都要知瑶哄好半天。
沈时斜哦了声,薄唇勾了下,得意自夸道,「大概你男朋友比较善解人意,与众不同吧。」
姜吟被这话逗得轻笑出声,抬手在他臂上拍了下,「什么啊。」
他只是笑,后又问起开店的事。
「怎么没想过去港城?」
怎么没想过,姜吟最先想到的就是港城,佛缘深,节奏相对慢,而且沈时斜以后也常驻港城,各个方面都恰到好处的合适,但港城的租金实在超出预算太多。
姜吟轻嘆声,「有想过,但现阶段我还负荷不了在港城开店,」 接着她抬手捂住沈时斜的唇,「不要说你可以帮我,我知道有你帮忙我会轻松很多,但我想脚踏实地的去做,每一步都稳稳噹噹。」
她很想尽所能变优秀,更相配的站到他身边,因为喜欢他,才想更优秀。
沈时斜失笑,握住她抵在唇上的手指,逐渐收拢掌心。
拇指在柔软掌心摩挲几下,「好,那我等你。」
姜吟动了动手指,秀气手指从他指缝里一寸寸穿进,缓缓握牢。
她唇勾着出一道柔软的笑。
「不会让你等太久。」
第二天姜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神,最后的记忆缓缓聚拢,昨晚他来的晚,他们又聊的多,回过神已经过凌晨一点了。
姜吟不想他疲累深夜赶来,还要再开半小时车回椿涧半岛,手指扯了下他衬衫衣摆,叫他今晚在这里睡。
可到底是恋爱生手,虽话意单纯,但总归是难为情。
尤其是那潋红的脸颊,太易叫人遐想绯绯,沈时斜故意会错意,勾着她细腰搂在怀里,唇贴在她耳垂处,边亲边低沉嗓音问睡她卧室吗?
姜吟身子一瞬僵硬,体息逐渐温烫,话都开始结巴,「当、当然不是!」
「我……我家沙发也很大很软。」
沈时斜嘆息一声,在她耳垂啄吻一下,「跟你的床比哪个更好睡?」
当然是床。
但姜吟听出他话里陷阱,抿抿唇说谎话,「沙发更好睡。」
沈时斜憋笑「哦」了声,「那委屈我女朋友每天都睡不那么舒服的床了。」
「……」
姜吟脸颊更烫了,架不住他又亲又追问,声线还低沉磁哑,在安静深夜里更显旖旎暧昧。
「那你睡床吧!我、我睡沙发。」
沈时斜低笑出声,鼻樑在她颈侧蹭着,手掌在她脑后贴着揉几下,「好了,不逗你了,我睡沙发。」
说完他直起身,指尖在她脸颊捏了捏,「晚安,女朋友。」
第48章 .昆士兰
回忆到这, 想到沈时斜还在外面,姜吟连忙掀被下床。
快速洗漱完,她急忙推开卧室门, 到客厅一看,沙发上的毛毯叠的整齐。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愣在原地,视线四处扫了一圈, 小公主和小竹叶不在。
刚想回卧室拿手机,门口忽然传来清脆的咔哒锁开声。
姜吟回身望去。
小公主从大开的房门跑进来,灰白相间的毛一抖一抖, 粉嫩舌尖呵垂着。
身穿灰色卫衣的男人跟在它后面进门, 小竹极细的橘色小脚抓在他肩头,张着嘴, 小声啁鸣。
沈时斜看着她, 「起了?」
姜吟闻声点头, 走近两步迎上小公主, 弯身在它脑袋上揉了揉, 「你出去遛它们了?」
「它们俩早晨兴奋的要命。」
他走近, 「饿了没?」
她下意识抬手摸在小腹,按了按, 空空的, 「有点饿,我们出去吃吗?」
最近很少在家吃饭,冰箱存货告急, 这会也找不到什么填饱肚子。
「不用, 我让人送了早饭过来。」
「哦。」
难怪他还换了衣服。
沈时斜走到岛台, 拆开牛皮纸袋, 将里面的餐盒拿出来,一个个摆在檯面上。
修长手指扣着透明盒盖,撕拉一声掀开。
姜吟坐在他对面,拿着尖头乌木筷子,粗端还漆着粉白小花纹案,夹起颗晶莹圆润的虾饺塞进嘴里。
她边嚼边看着筷端,细细打量,「这是餐厅配的筷子吗,看着好精緻。」
沈时斜唇边勾着浅弧,扬起几分下颔,垂眼望着她,「喜欢?」
喜欢谈不上,就是好奇哪家餐厅会送这样的筷子,不会赔本吗?
还算中肯评价,「图案挺好看的。」
他摸索着指间细纹纸杯,「喜欢改天让人送过几双,听说有整系列。」
「啊?」
姜吟惊讶的微张唇,腮边鼓起,眼瞳睁大几分,看起来又呆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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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纳闷拧起,动了动指尖捏着的筷子,外卖筷子都单独有系列吗,这家店老闆好奢……随性。
沈时斜看着她微讶睁大眼,后拧眉纳闷的样子,唇边弧度更深,抬腕抿了口咖啡,主动解惑,「梁尘的店。」
一听是梁尘,姜吟眼底疑闷退去,瞬间觉得合理了。
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看着老谋深算,是低调的主儿,实际玩起花哨奢靡比谁更甚。
她不由嘀咕了句幸好当初没跟他吃饭。
沈时斜觉得好笑,曲臂撑着下颚,好奇的看着她问:「你在那儿嘀咕什么呢?吃什么饭?」
姜吟脸颊热几分,小声说也没什么。
她夹起半个叉烧包,小口咬着,「刚跟梁先生合作时去他公司开会,他叫我一起吃饭我没去。」
沈时斜低笑一声,肩膀也轻抖几下,「梁先生?叫梁尘就行。」
「合适吗?」
他挑了下眉,「有什么不合适?你是我女朋友,你叫他梁先生,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叫梁先生?」
想到沈时斜叫梁尘梁先生的画面,姜吟就觉得好笑又奇怪,梁尘更会是一脸「他今天没吃错药吧」的表情。
「好吧。」
沈时斜又好奇问,「怎么没跟他吃饭?」
说到这,姜吟莫名有点心虚,下意识抬眸瞧了对面男人两眼,抿抿唇,有几分欲言又止。
沈时斜扬几分眉,松开支颚的手,身子朝后一靠,腕骨随即搭在边沿,手指弓起,指尖在台面轻敲几下。
「跟我有关?」
姜吟动作幅度极小的点了头。
沈时斜乐了,「真跟我有关?」
「……嗯。」
现在细想来,之前跟梁尘保持距离,其实是她潜意识担心触人生情,更怕重新扎进名为沈时斜的漩涡。
那会她还在自欺欺人早就翻篇。
但是现在也不能如实说,她还没勇气开讲那些过去,更不确定他能否接住这份绵延多年的情绪。
姜吟将筷子搁在塑料食盒盖上,语气慢吞吞,「你们关系很好,我想避嫌才没答应,」 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你。」
「梁尘他看起来就挺……」 她斟酌用词,「挺讲究那种。」
可能因为喜欢沈时斜,对他自带滤镜,明明他跟梁尘某些方面讲究的相似,可偏他的讲究,她都瞧着顺眼,也不觉得麻烦。
这话沈时斜听懂了,就是梁尘太事儿精。
见他笑,她纳闷瞧他,「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觉得你对梁尘认知还挺精准。」
她张张唇,「……啊?」
沈时斜唇角抿着笑,身子都笑颤起来,倾身过去拿起筷子塞她手里,指背轻拍下她手指叫她吃早餐。
「他确实排场大。」
姜吟握着筷子的手指捏紧,筷子尖在绵白叉烧包上戳了戳,掀睫瞧他,抿抿唇说:「那你不要跟他讲。」
她抬手撩撩耳侧碎发,「这样好像在悄悄讲他坏话。」
沈时斜故意学她,还故意拢掌遮在唇边,低着声音悄声说:「我帮你保密,不告诉他,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
什么小秘密!又乱讲话!
姜吟被他闹得难为情,脸颊渐渐温热,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轻瞪他一眼,「你正经点,我们又不是小学生!」
沈时斜也不躲,任她打,唇角笑弧深陷,偏要顽劣逗人,「可我觉得我女朋友特别像小学生怎么办?」
「沈时斜!」
沈时斜懒懒笑应着,起身走到她身边来,「在这呢。」
还故意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曲了曲,逗人意思浓,「要不要牵?」
姜吟嗔他一眼,抬手在他掌心打了下,很轻一响,力道不大,挠痒痒似的,反倒像撒娇。
他顺势握住熘进掌心的滑腻指尖,捏着揉了几下。
姜吟被这小动作闹得脸热,抿了下唇,微用力抽回手,拿起七倒八歪的筷子,夹着叉烧包往嘴里塞。
「我还要上班,不跟你闹了。」
沈时斜手肘撑在岛檯面上,身子斜靠在边沿,弯颈看着他,故作低沉的嘆了口气。
她闻声抬眼,略防备看着他。
「嘆气干嘛。」
「我女朋友这么事业心,我倒跟无业游民似的,真是拖后腿。」
沈时斜当真好落寞的「哎」一声,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就知道!
他是真有随时随地茶气真挚发言的好本事!
什么无业游民啊!
亦石地产的太子爷怎么会无业,明明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这会竟还满眼真诚的说他没事业心,拖后腿!
小公主正好凑过来,毛绒绒的身子挤进两人之间,看都没看沈时斜一眼,扎着粉色蝴蝶结小辫的脑袋一扭,在姜吟小腿上讨好蹭着,还舒服的呜呜叫。
沈时斜淡啧一声,手指在小公主脑袋上轻戳了下,「小没良心。」
姜吟连忙护上去,这架势倒显得沈时斜像后爸。
细白手指在它小辫上摸了摸,细一想,唇角勾起一抹细弧。
她仰颈看着他,语调很轻扬起,难得顺着他话胡来,「那我给你找个工作怎么样?」
沈时斜眉梢一挑,下颔轻抬,「说来听听。」
「照顾好小公主和小竹,」 顿两秒,姜吟弯唇一笑,好似给出丰富诱饵般,「照顾的好,给发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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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闻言垂眼轻笑出声,身子也跟着抖了几下,肘支在檯面上撑力,轻身去捏了捏她脸。
看着眼前姑娘难得的活泼神情,他心口软得厉害,见她兴致正盛,他也愿意陪着玩,顺着话往下接,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浮夸劲儿。
「这么好?我照顾我家狗,还有工资拿?」
姜吟点头,又连忙补充,「不准叫阿姨帮忙!」
这次从椿涧半岛接小公主过来,她才知道上次被骗了,不管沈时斜在不在家,孙姨都在别墅里住着,根本就不是他说的他一走,孙姨就放假。
听到孙姨那么说时,姜吟愣几秒,粉唇缓缓张开,后知后觉她这是被套路了。
沈时斜闻声从身后搂住她肩膀,夸大其词的:「孙姨,你再说下去,我女朋友可要跑了。」
孙姨「啊」一声,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眼力见够足,欲盖弥彰的说其实她经常放假,说完捂着嘴笑眯眯走开。
姜吟扭身望住他,唇抿紧,脸色严肃。
沈时斜微躬身,跟她平视,摆出伏低做小的架势,「生我气了?」
她垂下睫,眼下遮起小片阴影,依旧一声不吭。
他怎么还好意思问!亏她之前还那么相信他!
瞧着她因闷气而微鼓几分的腮,沈时斜觉得她可爱死了,唇角不自觉微陷,微抿几下压住笑意,生怕惹急这姑娘。
他伸出手圈住她手腕,手指缓缓往下伸着,穿过细嫩指缝握牢。
还故意学人的轻轻晃两下。
不过他实在是生手一个,这略带撒娇意思的小动作叫他做的有些别扭。
姜吟原本想再气一会儿,可眼前高挺的男人躬下身,还扣着她手,学她的动作似的,轻缓的盪几下。
后来实在没憋住,唇角微动,偏过头轻笑出声。
沈时斜唇角也随即弯出一道清冽笑弧,直起上半身,抬起手臂从她腰间圈过把人带进怀里抱着,下颔轻抵她肩窝。
他嗓音低柔含笑,「不生气了?」
边说着拇指还边磨蹭她虎口。
姜吟被他小动作闹得心软,虎口处还浮气小片麻感,受不住得动了动手指躲开。
贴在他宽阔胸膛的脸颊轻轻挪动了下。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沈时斜嘆口气,很是无辜的:「我说实话,你会帮我照顾小公主?」
「……」
姜吟瞬间哑然。
如果知道孙姨一直在椿涧半岛,她当时肯定会把小公主送过来,不会再那种情况下还跟他继续纠缠。
沈时斜故意又嘆口气,这口气嘆得姜吟心一软,不仅气不起来,反倒觉得他真挺委屈,说到底他骗她也是想跟她在一起。
姜吟咬着唇,磨几下唇面,语气软下来。
「那……下不为例。」
沈时斜闻言唇角不动声色勾起,眉眼也浮起几分微光,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无辜,很诚恳的保证绝没有下次。
第49章 .汤普斯
午后跟姜吟吃过饭, 沈时斜开车回南浦春路上,赵成溪电话连番轰炸,窜了个趴, 急催他到fallingstream来。
fallingstream是赵成溪在城郊的一栋三层别墅,依山傍水,清怡悠密。
溪水自二层平台缓缓流下,只瞧着就让人心静。
黑金色配纯黑樱桃木, 粗砺灰质石板蜿蜒向前,更衬出一番沉静质感,只是这别墅里鼓譟哄闹的喧嚣跟「静」这字半点不沾边儿。
沈时斜在南浦春忙碌至近傍晚, 开车到fallingstream时, 夜色已经开始昏沉,如遇水氤氲而开的灰橙色。
抬手推开别墅大门, 墅内雀喧鸠聚, 嬉闹声不绝于耳, 他脚步一顿, 眉心也微蹙起几分。
以前沈时斜虽不热衷参与那些热烈轰趴, 但也不多排斥, 如今不知是不是跟姜吟待久了,竟一瞬觉得这股奢靡吵闹实在烦心。
隔玻璃见到人来, 赵成溪抬手打招唿, 笑眯眯起身迎这位姗姗来迟的主角。
赵成溪穿着件蓝白相间椰子树衬衫,脖子上叠挂三条银项鍊,端着杯浅金色香槟, 只是这雀跃脚步在看到沈时斜身旁那一狗一鸟时顿住。
愣几秒, 目光有些错愕, 瞳孔睁大几分。
他眨了眨眼, 又使劲揉了揉眼,惊愕问,「你怎么还把它俩带来了?!!」
沈时斜垂眼,指尖在小公主头顶喷泉小辫上抚了下,薄唇轻启,「怎么?嫌弃我家鸟和狗?」
赵承溪瞪大眼,无辜反驳,调子扬的那叫高。
「哪能!」
「我怎么可能嫌弃这两位小祖宗,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沈时斜薄唇轻抬,嘴角忍着笑,眉梢也随之扬起小弧。
浮夸自证完,赵成溪立马狗腿凑近,讨好夸小公主这粉蝴蝶结真好看,小辫真可爱!又毫不偏颇说小竹这橘褐色腮红可真俊吶!
两人便往别墅里走,赵成溪还是有些遗憾,凑他身旁感嘆,「这可是专门给你办的脱单狂欢趴,它们两个小傢伙一来,你可就玩的不痛快了!」
话说到最后还故意加重,像是在说什么大憾之事般!
他们这圈里,恋爱后玩的花的数不胜数,钱多事少人闲,心不定就爱玩,更真真印证了那句家花哪有野花香。
但这副论调显然不适合沈时斜。
以前没恋爱那会儿,他虽没少参加各色趴,但也不热切融入,只是寡淡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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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明眼人都瞧得出,沈公子是栽在人姑娘手里了,也是很认真对待这次恋爱,定是更不会沾染这些没调的东西。
这不,赵成溪才想着搞个泳池趴,好生叫沈公子嗨一番。
沈时斜闻言冷笑,语气带着几分讽刺,「单身狂欢趴?」
「昂!」
他随之淡嗤一声,「我看这是催人分手趴。」
「?」
赵成溪傻眼,「分、分手?」
接着立马证清白,声调高起几分,满目忠心赤胆,「哪儿能啊!我可是支持你俩恋爱第一人,怎么能催你俩分手!不能不能!」
沈时斜抬眼透过落地窗,在后院泳池浅略一眼,泳池边的男女都穿着泳衣,眼生得很,个个倒花枝招展,轻薄比基尼衣料堪堪护住,若隐若现,好一个香艷现场。
赵成溪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后知后觉领悟,又一瞬惊讶道,「靠!姜吟管这么严讷?不让你参加这种泳池趴?」
前些日子听梁尘说沈时斜这女朋友真一宝贝,刚恋爱就异地,人愣是不吵不闹,半点气都不生,真真善解人意又大度!
只是……这宝贝这么放不开?!
而这会儿赵成溪早就忘了,高中那会儿,他还觉得人姜吟是个有些呆的乖乖女呢!
沈时斜躬身,给小公主松着牵引绳,「她不管。」
赵成溪万般不解,「那你怕啥?」
他谈起恋爱,妞换得快,但只要谈了就不乱来,在他看来这就很自觉了,更何况在这群富家子弟那纸醉金迷的圈子里,也难觉得这样是不认真不负责。
沈时斜直起身,薄唇讥讽一抬,「这是怕的问题?」
赵成溪很懵,抓抓头髮,试探一问,「呃……难道不是?」
沈时斜寡淡瞥他一眼,走近香槟塔,伸手捞起杯酒,浅抿了口,没那闲心跟赵成溪讨论怕不怕的问题,更没耐心去纠正那畸形恋爱观。
指尖在杯壁缓缓敲击着,他只淡淡道,「下次这种局别找我。」
「……」
单身狂欢趴就此岔开主题。
沈时斜占着一隅双人沙发,捏杯的胳膊搭在扶手上,另只手在小公主的身上随意揉着。
明明是主角儿,却成了懒得融入的边缘人。
有没眼力见的女人,婀娜摇曳过来搭讪。
粉色蕾丝三点式,捲曲发尾稍稍湿润,媚眼如丝,目光切切。
细嫩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朝前探过身子,雪白浅勾隐隐露出。
捲髮女人手指间捏着支银色方形打火机,指尖摩着机盖开合叮叮作响,递过来一只烟,细着嗓,捏着调,娇声上赶着点菸。
沈时斜向来不喜这番拿腔作调的矫气话,眉心浅蹙,厌恶之情显露,薄白眼皮浅浅一撩,眼神沉冷,如冬日寒冰,叫她唇边话戛然而止,灰熘走开。
不少人观色如此,就此打消心里想法。
赵成溪见证全程,暗暗咂舌,掏出手机,暗戳戳找角度偷拍,靠在角落认真敲着屏幕,没一会儿便得意翘唇,塞起手机,捏起酒杯,愉快融入热烈。
这一条动态发出去,瞬间引爆朋友圈。
吴知瑶妥妥网瘾患者,上班摸鱼刷动态,手托腮百无聊赖,内心感嘆半点新鲜事儿都没有,谁知刚感嘆完,就在稍快略过的动态里抓住关键词。
她手指勐地一顿,指尖连忙飞快往回滑,在赵成溪那条动态那儿顿住。
[好好一泳池趴,沈公子全程逗狗逗鸟[摊手.jpg]。]
点开小图,除了垂颈逗狗的沈时斜,还有背景里一众摇曳生姿,风情万种的比基尼美女。
吴知瑶啧一声,暗戳戳在心里吐槽,这都入秋了,还穿这点布料出来晃,为了招人,都不怕冷吗!!
手指飞速保存,又飞速给吟吟发去。
[快看看你男朋友,怕不是要造反!!![猫猫暴躁.jpg]]
姜吟下午收到沈时斜发来的消息,说在赵成溪郊外别墅参加一趴,那会儿她还觉得好笑,又不是头回跟他那些朋友聚,干嘛还特意报备。
这会儿看到吴知瑶发来的图片,她才恍然明白,原来是怕她误会多想。
她到fallingstream时,夜幕已低沉,漆黑天色里,只几盏路灯如圆团萤火般点亮。
沈时斜正站在别墅院子的山涧旁,指尖夹着一抹猩红,忽明忽暗,身后溪泉缓缓垂落,清脆作响。
姜吟瞧见他,故意放轻脚步,唇角抿着笑,想悄悄从身后过去,不料走到半道就见他转身,展臂伸手,修长指尖微曲,要牵她手。
她眉眼稍一垂,眼底光芒淡去半分,抿抿唇,抬手握住他掌心。
沈时斜好笑垂眼,捻灭猩红,指尖在姜吟唇角轻压,木质调菸草味萦绕鼻尖,不呛鼻,反倒叫人闻着很干净。
刚在一起时,她偶尔说起他的烟呛,他当即倒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便换了烟,再闻到就是这股清淡的绿意木调。
清淡甜味带着几丝雪茄的苦味,又混着股尤加利叶,马黛茶的浅淡茶意,倒显得那股菸草熏味很是温和。
姜吟唇角翘起,不自觉靠近沈时斜些许,浅嗅他身上的味道。
绿意菸草混着竹调香水,溢满的清凉茂林气。
沈时斜本想问她不高兴什么,话至唇边就见这姑娘小猫似的凑过来闻,唇角还不自禁弯曲,他话头一转,声线带笑的:「闻什么呢?小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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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仰颈,眉眼微弯,「你身上的味儿。」
「什么味儿?」
「香水跟菸草味混在一起的味道。」
沈时斜闻言挑眉,「喜欢?」
接着抬指搁在鼻下浅一闻,倒是没闻出什么特别。
她笑了笑,「喜欢。」
沈时斜伸臂将人搂进怀里,垂颈抵在她肩窝,微侧脸在细白颈项上吻了下,「喜欢香水,还是喜欢我抽的烟?」
姜吟抬手环上他腰,想说喜欢香水,可怕暴露心迹,只说都喜欢。
沈时斜低笑一声,说常用那瓶香水是竹调。
他不是多长情的人,偏偏那瓶香水从高中至今都没换过,也没多在意它的香调,只是觉味淡干净,不会过腻。
不过前阵子见她实在爱青竹,他才想起那瓶惯用的香水似乎也是竹质冷调,后细一查连名字都很衬她喜好。
「它还有个你会喜欢的名字。」
姜吟唇角隐着笑,眼底也融出浅笑,映着淡淡萤光。
她故作不知的问,「是什么?」
「空山青竹。」
他又说是以前在夏威夷度假时随手买的的。
姜吟配合地恍然,也是好一影后级别,「好巧啊。」
沈时斜问:「下次去椿涧半岛拿一瓶。」
她摇摇头,「不要,你喷就好。」
其实姜吟早就知道他常用的香水是空山青竹,她买过,也用过,只是那味道总跟沈时斜身上的竹香不同,总不如他身上的好闻。
沈时斜闻言笑出声,鼻樑在她肩窝处蹭了蹭,胸腔震颤明显,声线都带着笑腔地「哦」了声,「这是告白呢?」
「哪有……」
她脸颊微微一红,总有种小心思被察觉的窘意。
他偏不依不饶,手扣着她后颈,垂颈在柔嫩唇边吻着,低声问着没有吗没有吗。
后来便宜叫人占尽,也承认了有。
姜吟红着脸,咬着微肿的唇,指尖被身前男人握着,跟在他身后朝别墅走去。
她抬眼,目光落在他挺阔后背,似是被烫到,又似是害羞,稍一顿便垂睫。
虽有夜色遮掩,但毕竟距离不远,刚刚两人亲昵举动,早已叫人收入眼中,更叫人好一番吃惊。
第50章 .黄绣球
赵成溪随意朝外一瞥。
瞧见沈时斜正站在别墅院里抽菸, 唇边溢出浅浅淡淡的烟雾,指尖夹着一抹猩红,忽明忽暗。
他穿了件绸调浅灰衬衫, 晚风一拂细褶柔滑的飘动,站在绿树清溪间,瞧着清高又浮离,不染半点凡尘。
赵成溪不禁啧舌, 正感嘆他这发小不食烟火,又没情调。
谁知这感嘆不过几秒,就瞧见名声大噪的「宝贝」破开这张不接地气的谪仙画, 如岭南派关山月, 融入浓浓实镜感。
而这位清高沈公子,竟主动折身牵人搂人。
还侧颈在怀里姑娘那抹白皙脖项上吻, 薄唇撩起笑弧, 眉眼是化不开的温柔情愫。
那种柔情亲昵不用近触, 只远观就足以感受十足十。
目睹这般场面, 赵成溪恍若见着人间奇景, 急忙起身, 脚下都差点打滑。
凑到落地窗边,整个人就差贴在玻璃上了, 眼睛瞪得老大, 活跟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似的,瞠目结舌。
他自是知晓这发小的脾性,挑剔, 讲究, 又心气儿高, 训人斥人见过不少, 哄人粘人是万万想不到。
都不曾想过,更别提亲眼见了。
两人手拉手都朝屋里走来了,赵成溪还愣在玻璃前,嘴张老大,反应不及。
沈时斜拉着人往沙发那儿走,半道被人截住路,他抬眸看着赵成溪,淡啧一声,眉心轻蹙,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有事儿?」
「没事……」 接着赵成溪又点头,「不对,我有、有事儿!」
他抬手指:「我找姜吟有事!」
姜吟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成溪,不懂他能找自己有什么事,刚要开口问,就见他直接凑面前来,竖起大拇指,突然夸起人,「牛逼!!!」
「……」
「姜吟你是真的牛逼!」
「……?」
姜吟有些懵,不解地拽了下沈时斜手指,对赵成溪突然的「夸赞」,实在不明所以。
沈时斜反握紧她细长手指,捏在掌心轻揉了下,淡瞥他一眼,侧颈说不用理他。
赵成溪:「……」
怎么就不用理他了?!
姜吟云里雾里地「哦」了声,就真的没理会了。
赵成溪:「……?」
他气闷地手叉腰,无语看着无视他,亲昵走远的两人。
什么情侣啊这是!!
没礼貌!!!
姜吟跟在沈时斜身侧,被他牵到沙发前。
看着沙发上窝着的两个小傢伙,她眉眼不自觉就浮起笑意,下意识松开握着男人的手,快走几步坐到它们身旁。
沈时斜垂眼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还残有她手心的温热,薄唇无奈一弯,很轻地嘆了口气。
姜吟刚一坐下,小公主和小竹就兴奋地凑过来,脑袋在她身上依赖蹭着。
她唇角抿出笑,细小酒窝映出小片潭影,细瘦手指在它们身上揉了揉,整颗心都跟着柔软起来,如打发后松软又滑腻的奶油。
忽然想起吴知瑶发来的截图,姜吟不禁轻笑出声,目光在别墅里轻扫一圈,比基尼花色各异,比照片里的场面更性感,也更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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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
难怪赵成溪抱怨,实在是这样的趴,不适合带它们来,太不合群。
不过看到图片时,姜吟倒也没生气,也没多在意,只是心里有一点点的酸味儿,毕竟身处这香艷场合里的人,有她男朋友。
只是既然选择了在一起,她就选择相信他。
细论起来,沈时斜也并非恋爱后才来这样场合,而他要真想乱来,她也毫无办法。
姜吟仰颈看着沈时斜,好笑的问,「你怎么还带它们来了?」
沈时斜捏着酒杯走过来,在她身侧坐下,手臂自然地环腰搂住,手指在她腰侧摩挲几下,好正经严肃道,「女朋友给我安排的工作,总不能半道撂挑子。」
这话逗笑姜吟,抬手轻拍他一下,「夸张。」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来玩,让阿姨带它们就好。」
沈时斜闻言淡啧一声,「梁尘这人看着不着调,话倒是说的挺对。」
「嗯?」
他薄唇微勾,贴在她耳侧低语,「他说我女朋友是绝世宝贝。」
姜吟耳朵瞬间红透,连腮颊都逐渐爬满红晕,更胜冬日红梅。
她舌结的:「什、什么绝世宝贝……」
沈时斜爱死她害羞脸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死,唇角愈加深陷,捏着纤细杯柄递到她唇边,微凉的玻璃杯口在她唇边轻碰几下。
「喝一口?」
姜吟摇头说:「不要。」
她抿唇推开酒杯,手撑着沙发朝一侧挪开些,拒绝姿态明显。
沈时斜闻言遗憾嘆口气。
姜吟狐疑望着他,「你遗憾什么?」
谁知这人还怪无辜地说没遗憾,哪里遗憾了。
姜吟目光在捏杯抿酒的男人身上晃两下,带着几丝防备,见他似乎真没别的意思,才放松几分。
想起刚刚的事,又问,「赵成溪刚才怎么突然说对我说牛逼?」
沈时斜闻声不自觉轻笑出声。
平日里这姑娘说话总是温柔轻语,没想到就连说起牛逼这般不太雅的词,也是吴侬软语的调子,竟叫人觉得很登大雅,也悦耳死了。
沈时斜手指捏着纤细杯柄晃两下,略带漫不经心的:「大概是因为我说这种场合以后不来了。」
姜吟闻言轻拧了下眉,细想了番才懂那句「牛逼」是什么意思,略带不确定地问,「所以赵成溪觉得是我不让你来,你又听我话,才说我牛逼?」
他挑了下眉梢,应了声,薄唇撩着一道更明显的清冽笑弧。
实在是这姑娘说「牛逼」太可爱了。
「……」
姜吟语急地说了个「你」字,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幽怨地望着他,低语控诉,「你干嘛这么说,我哪有不让你来!」
接着怨怼语调低起几分,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这叫人听了去,会觉得我是很兇悍的女朋友!」
她唇微微抿着,脸颊因气而微有些鼓,眉心秀气地拧起小簇。
沈时斜瞧着她气闷的脸颊,没忍住轻笑出声,果不其然被身侧姑娘瞪了眼,又被她拍了下,不过力道不重,落在他身上跟小猫轻挠了下似的。
他顺势抬臂,大掌拢住她纤细手指,薄唇微抬着,眼神无声地问怎么了。
姜吟气闷极了,又因为名声被害而羞红脸颊。
「你正经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沈时斜淡啧一声,很为难的说,「可看着我女朋友这么可爱的脸,很难正经下去,怎么办?」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顽劣劲更甚,总是说些叫人脸红语塞的话。
大多数时候,姜吟只能红着脸,气闷瞪他,毫无还语之力。
而这会儿,她最后也只是憋出了句,「我才没那么凶,你不要败坏我名声!」
又软又没力度,叫人听着不像警告,倒像撒娇。
他们在这旁若无人的调情,周围却不少人暗戳戳瞧着,见到姜吟竟对沈时斜又瞪又气,个个儿都惊讶不已。
这位沈公子出了名脾气差,难接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好半晌,沈时斜起身去接电话,伺机良久的人才终于得了机会。
粉蕾丝身姿摇曳地走到姜吟面前,手指撩开卷翘的发尾,双手在胸前一环,下巴高傲地扬起,姿态摆得极高。
目光在姜吟身上细细打量了番,毫无漂染的黑长直,妆容虽素淡,却很吸睛,叫人瞧着很舒服,即使搁在精緻浓妆里,也不会泯灭。
但粉蕾丝还是不服气的很,语气轻蔑地质问,「你就是沈时斜的女朋友?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面对她无厘头的质问,姜吟只是默几秒,便抬眸,目光平淡的看着她。
姜吟语气平静地反问,「你觉得我哪里配不上他?」
「……」
粉蕾丝被她忽一反问给问的有些语塞,轻咳一声,手臂又在身前紧了几下,以此掩饰刚才的失态。
「你有哪儿配的上沈时斜?学歷?家世?身材?」
她呵笑一声,居高临下的「哦」了声,不屑地说:「你也就长相还行!」
这话本是想奚落姜吟一番,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不怒反笑,粉唇轻轻扬起,唇边随之盈起浅浅酒窝。
水晶灯暖色调的光倾泻而下,将她纤瘦身子笼住,白皙小脸映着淡淡融光,眉眼显得愈加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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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眼尾微弯着,语调柔和,嗓音带着浅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谢谢你的夸奖。」
「原来我不是一无是处,我长得漂亮。」
「……?」
面对姜吟的淡定反应,质问话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不仅无声,还叫打的人郁闷不已
粉蕾丝被气得眼睛狠狠瞪大,假睫毛翘得老高,胸前雪白连绵起伏,环起的手勐地往下一甩,拳头在身侧攥紧。
她脸颊都有些颤,伸着手指着姜吟,「你、你你……我……我才没有夸你!」
「你要不要脸!」
姜吟平日里虽看着温柔,但毕竟在商场待久了,柔和下还是有稜角在,只是平时她一惯圆润,很少会话带。
而眼前这位衣着火辣的女人,不过是看不惯她跟沈时斜恋爱的千万分之一,若这次软柿子应对,日后来找不痛快的只会更多。
此刻,她也不介意会彻底坐实「兇悍女朋友」这个称号。
姜吟唇角抿着笑,「是吗?可我明明听到你在否认我的学歷家世身材后,夸赞我长得不错。」
「不过你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贬你自己?」
她语气很柔,却句句软刀子,「我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可在你眼里,家世显赫,又优秀的沈时斜却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这话岂不是在说沈时斜眼光差,而你……」 姜吟故意顿几秒,粉唇轻一扬,勾起柔和却布满冷意的笑弧,「也品味一般?」
粉蕾丝怒气沖脸,青白泛红,却半句话都反驳不出,「你……你……」
气氛微微凝滞,一道娇柔带媚的女声忽然传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
姜吟闻声抬眸,见钟肖冰捏着杯红酒走来,穿了身玫红色连体泳衣,肩上披着藕荷色披肩,一侧掉落几分,香肩半露。
她细腰轻靠着在沙发背,银镜美甲手指在挺翘鼻前挥了挥,撇嘴感嘆,「火药味怎么这么浓?」
目光在粉蕾丝难看的脸色上停了两秒。
话虽在打趣,语气却满是对粉蕾丝的轻讽,「你这是来找姜吟麻烦?这是多想不开啊?」
钟肖冰朝前一倾,手指虚遮红唇,故作惊讶地问,「你难道不知道?」
粉蕾丝有些傻眼,没想到流量小花钟肖冰竟会过来,听到她的话,一时有些愣,下意识问,「知、知道什么?」
钟肖冰捏着被柄的镜面手指还朝姜吟那边挥了下,细眉微抬,「这位可是咱们沈公子心尖尖上的宝贝。」
她啧了声,几分幸灾乐祸的:「你竟敢招惹沈公子的宝贝。」
第51章 .凤梨挞
没想到钟肖冰会说这番话, 更没想到钟肖冰也会宝贝宝贝的叫,她不由在心里纳闷,梁尘到底跟多少人说了她是绝世宝贝这话。
姜吟面上露出浅浅讶然, 又难为情的很,双颊不自觉染上薄薄一层桃粉色。
不过她看向钟肖冰的目光,除了惊讶,还带着几分疑惑。
不解钟肖冰为何话头会偏向她这边。
不应该偏向粉蕾丝才对吗。
上次剪彩after party时, 钟肖冰还对沈时斜万般殷勤,更何况她身处纷杂娱乐圈,小花大花选豪门相嫁, 也成了不成文的完美归宿。
而这位沈家公子更是豪门贵胄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身处纸醉金迷,却不沉醉。
明眼人都看得出, 这位当红小花是将沈时斜看作要攻略的猎物。
而那日, 满场女人, 沈时斜也只对她有好脸色, 正因如此, 钟肖冰在姜吟心里比旁的女人都要多占几分重量。
只是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也没再见到钟肖冰,闷在心里的那股不适被暗恋成真的喜悦沖淡, 几乎要彻底遗忘。
但这会儿在这香艷场合碰见, 之前被忽略的醋意开始渐渐破土,丝丝缕缕如蛛网般密匝缠绕。
粉蕾丝听到这话,脸色逐渐煞白, 「肖冰姐, 你……你在开玩笑吗?」
从始至终她都觉得沈时斜不过是玩玩, 态度能有多认真, 即便看到他们亲昵相处,也觉得不过是多巴胺刺激下的一时新鲜。
以至于听到钟肖冰这么说,她有些反应不及,也怕这话是真的。
钟肖冰闻言笑出声,「田雨彤那事儿还不够你吸取教训的?」
粉蕾丝唇颤了下,如今听钟肖冰忽然提起,她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其中关联。
田雨彤的事儿她也听说了,前阵子得罪了沈时斜,连累田家也丢了几个单子。
也不算沈家抢,不过是之前亦石看不上那些小利润的单子,而如今愿意屈尊接了而已,商场里哪个不想多赚钱,不想背靠大树,沈家跟田家一比,高下立见。
钟肖冰抬杯,红唇粘着杯沿,抿了口红酒,余光瞥见朝这走来的男人,眉梢轻一挑,下巴朝左前方抬起几分,「是不是开玩笑你自己问问不就得了?」
「自己……问?」 粉蕾丝喃喃自语,下意识扭身望去。
目光落在单手插兜的沈时斜身上,瞳孔勐地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不安感后知后觉涌起。
沈时斜察觉到气氛紧张,眉心一瞬蹙起,唇线也微压几分。
他迈步走到姜吟身边,抬手在她后颈上轻抚几下,垂眸看着她紧绷的脸颊,语气柔下几分,「怎么了?」
姜吟偏开身多开他的手,语气有些沖地脱口而出,「你自己招的桃花,还问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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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没多在意粉蕾丝,可偏偏钟肖冰在场,不自觉就冒出些小脾气。
沈时斜闻言眉梢一挑,轻笑出声,倒是难得见她闹情绪。
被她当众拂了面子,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心情变挺好。
粉蕾丝见状,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心也随之勐地一沉,不用问也知道钟肖冰刚刚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放在心里的宝贝,沈时斜哪有这般好脾气和耐心,被人当作质问还笑得出来。
沈时斜手臂撑在姜吟身后的沙发椅背上,虚贴着她后背,圈护的姿态明显,淡啧了声,语气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谁啊?我哪来的桃花?」
边说着,视线落在面前站着的两个女人身上,带起几丝「原来是你们」的恍然。
他指尖轻敲着,「说说吧,你们两个谁是我的桃花?」
语气倒是挺柔,可偏叫听的人心底冒寒。
钟肖冰看戏心态明显,摆摆手置身事外,「你可别看我,我可不是你的桃花!」
姜吟闻声抬眸,目光落在钟肖冰身上,粉唇紧抿起来,心里愈加疑惑,不明白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时斜目光落在粉蕾丝身上,声线沉下几分,「那这么说是你了?」
粉蕾丝脸颊毫无血色,红唇微带颤,折臂在身前勐地摆手,「不……不是我!误会,这都是误会!」
否认完她丢下句还有事要忙,便落荒而逃,哪还顾得上刚刚是来示威找不痛快的,生怕真惹得姜吟不痛快,到时候连累家人也遭殃。
周围眼观八方,蠢蠢欲动的人也都偃旗息鼓。
没哪个蠢到在这时候过去触霉头。
钟肖冰没忍住笑出声,细指捏着杯柄,微仰头,将杯里红酒一饮而尽,俯身将空杯搁在桌上,叮地清脆一响。
她双手抱臂,纤细修长的双腿前后交叠,灯光落下在腿上,涂着的闪片浮起细光。
「沈总,你可是来晚了,没见到你女朋友刚才英姿飒爽那劲儿!」
沈时斜挑眉,手笼住姜吟细腻肩头,指尖轻抚几下,嗓音带笑地低温,「刚才?」
「……」
姜吟肩头耸动了下,语气依旧略带赌气,「没有。」
钟肖冰撇嘴笑了下,「行了沈总,你们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吧,撤了。」
见她走后,姜吟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沈时斜折颈,好笑的问,「真不理我?」
姜吟抿抿唇,硬着语气说:「不理!」
沈时斜「啧」了声,「看来我真是罪不可恕了。」
「……」
她淡瞥他一眼,没理他的胡说八道。
沈时斜躬下身子,好声好气地哄,「那先跟我回家好吗?」
她秀气拧眉,递过过一个淡淡的眼神。
他无辜道,「回去我才好哄你。」
经过刚才那一遭,朝着张望的目光只多不少,他倒是不怕,只是这姑娘面薄,反因过来肯定觉得难为情。
姜吟抿了下唇,下意识想反问在这里就不能哄了,可又觉得这话实在太娇蛮。
她也没说行不行,直接起身朝外走,默认了他的话。
沈时斜唇边撩起一道纵容的笑弧,目光落在那抹纤细身影时,比窗外明黄的月光更柔和,手掌在小公主脑袋上轻拍了下。
「完了,她不理你跟小竹了。」
这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不知在幸谁的灾,乐谁的祸。
*
赵成溪拎着酒杯喝了一圈,人已经有些微熏,领口敞开三可口,胸前微红的皮肤露出,额前短髮也凌乱起来。
他靠在沙发背背上,看着一前一后朝外走的两人,端着酒杯又灌了口。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真觉得这是青天大梦。
钟肖冰拢了下披肩,环起手臂,「沈时斜这次是真被吃的死死的了。」
「那可不咋滴,当初追人姜吟就九九八十一难,这不今个儿还跟我说以后不来这种趴了,啧!」
钟肖冰乐了,「浪子回头文学?」
赵成溪扬高调子否认,「他算哪门子浪子啊!」
「以前他虽什么场子都去,但眼光挑的很,没一个能入他眼。」
钟肖冰愣三秒,缓缓感嘆,「……初恋吶?」
这些有钱公子哥哪个玩的不话,更何况沈时斜这种出生就站在富家子弟的金字塔顶端,她本以为他是玩够了,没想到人压根不屑玩。
赵成溪目光随着开远的车追去几分,见隐入密林才收回,他又灌了口酒,嗓音混着酒意,「应该是吧。」
「不过我现在怀疑,这两人高中那会儿就不清白。」
钟肖冰之前听梁尘说过,沈时斜和姜吟是高中同学,之前那次after party就是听了梁尘的话,她故意跟沈时斜搭腔,想看看姜吟会不会吃醋,不过那天收效甚微。
但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毫无效果。
她手摸了摸下巴,红唇微挑。
「浪子回头变久别重逢,听着就是一场精彩恋爱戏。」
*
错开高峰期,一路畅通地开回南浦春。
司机将车子停在树荫停车处。
沈时斜交代司机走后,拉开驾驶室坐进去,看着侧身看向窗外,安静无声的姑娘。
月光穿过斑驳树叶,落进车内,在她瘦薄伶仃的锁骨处盈起小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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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脸颊半隐入昏暗,更显眉宇间的落寞。
沈时斜轻嘆口气,抬手覆住她膝上的手,掌心下的柔细的手指挣扎几下,却被他更用力握紧。
他开口解释,「我跟她们不认识。」
姜吟抿抿唇,脸偏得更深,唇角紧绷着。
「以后这种场合我都不去了。」
听他这么说,姜吟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没想限制他社交,抿了下唇,声音闷闷的:「没说不让你去。」
沈时斜抬手扣着她后颈,微一用力叫她扭过头。
姜吟下意识抬眸,长睫撩起,莹润如玉的眼眸,却蒙起一层闷闷的尘,叫人看一眼就心软。
「那怎么不开心?」
昏沉夜色下,他低沉的声音如穿过深夜电台,带起细磁,在耳道心口颳起细细密密的战慄。
姜吟本就对他沉磁的声音抵抗力极低,如今这低润声线近在耳际,实在叫她难以保持理智,积攒一路的闷气也破开小孔,一缕一缕漏着气。
刚刚在别墅,她还觉得理直气壮,可这会儿听他柔声低语,又觉得难为情,甚至觉得有一点矫情。
明明什么都没被发现,她却摆出正宫抓小三的气势,吃足了一路的醋。
这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占理。
姜吟抿抿唇,低声了句没什么便想煳弄过去。
手指扣着车把手,微用力一下想下车,却被身侧男人倾身压住手指。
沈时斜手覆在她细腻手臂上,宽阔肩膀遮起阴影,两人距离极近,温热鼻息逐渐交织,她被唿吸烫得朝后贴去,有些紧张地缩起锁骨。
细白的手指在皮质座椅边缘抓着,指骨拱起,指尖压出一片青白。
指腹下也雾出一层白汽。
他垂眼看着她,「不能没什么。」
姜吟覆下的密睫轻颤,耳朵不自觉变灼,指尖抓得更紧,在寂静的车厢里抓起不连续的簌齿声。
她微垂颈,低声喃喃着本来就没什么。
那些小女生的无名醋,她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沈时斜不觉得松口气,反倒觉得心口一紧,扣着她后颈的手朝前挪着,拇指指腹在她温热滑腻的脸颊上轻蹭着。
「姜吟,我们是男女朋友,如果你不开心,却不能告诉我,还需要自我化解,那我这个男朋友很不合格。」
他轻嘆口气,「我也是第一次交女朋友,总得给我个机会,学着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姜吟闻声抬眸,瞳孔睁大几分,轻柔眸子泛起一层软光,粉唇因惊讶而轻轻张开。
这幅惊讶表情倒是叫沈时斜哭笑不得。
拇指在她唇边轻压了下。
「怎么这么惊讶?不相信我?」
他微敛眼皮,语气好笑又危险。
「我看着这么像交过很多女朋友的人?」
第52章 .唐人街
心思被看穿, 姜吟面上羞窘,下意识垂低下巴,试图将逐渐灼烫的脸颊没入昏暗里。
沈时斜看的好笑, 长指托住她圆俏下巴,拇指顺势按在浅粉唇面。
指腹轻一柔,压出淡淡的白。
「真觉得我交过好多女朋友?」
姜吟沉默着,脸颊愈来愈热, 被他指腹摩挲得泛痒,下意识张嘴要咬,却咬到他的手指。
她像是吓到似的忽地睁大眼睛, 声音低颤地说不是故意的。
眉宇秀气微拧, 浮起懊恼和羞窘气。
沈时斜唇角压不住笑意,缓缓抬起一道柔腻弧度, 拇指下移捏住软俏皮下巴轻晃几下, 故意为难地「哦」了声, 「真不是故意的?」
她唇微动几下, 掀起睫毛瞧他一眼, 又接着覆下小片阴影。
他偏不依不饶, 折颈偏头凑近,去细细瞧她。
「我怎么觉得我女朋友是故意的呢?」
他又委屈哀嘆声, 「不仅故意咬我, 还误会我有好多女朋友。」
姜吟偏开头,抬手微一用力拍开他的手,「才没有!」
沈时斜低笑一声, 拂在半空的手落在她后颈处, 指尖在细突的骨节上摩挲着, 顺着她的话轻哄, 「好,没有没有。」
她抿抿唇,又偏过头轻瞪他一眼,
他无辜又纳闷,「怎么瞪我?」
她低哼一声,不理人了。
在心里纳闷他怎么好意思问!
沈时斜比她以为的还好意思,见人真不理他了,手指扣紧纤瘦后颈,指尖微一用力叫人扬起脸。
他朝前俯身,凑近,笑了声,额面几乎相贴,温灼鼻息一瞬交汇。
她下意识抬睫,眸中淬着微疑。
沈时斜唇角微抬着,垂颈唇覆在姜吟柔嫩唇面上,深邃眉眼溢着几抹笑。
如玉修枝捏起小巧下巴,含着她唇时缓时急的吻了起来。
他手指在她后颈轻捏几下,带起丝缕酥麻,手指顺着后嵴骨连绵微突向下摩挲着,劲瘦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将纤瘦身子紧纳向怀里。
沈时斜捏下巴的手张开,掐住温温热热的双颊,指腹在素淡无妆的颊面上揉着,指尖微一用力,便叫她张开唇。
他顺势长驱直入,勾着细软舌尖,吮吸到几近发麻。
姜吟被亲得胸口氧气耗尽,连唿吸都变得缓而重,鼻息也愈加灼烫,抵在他硬朗胸口的掌根用力一推,偏过头去躲他的吻。
她额头抵在他锁骨处,微微硬质感。
红润唇张着,灼灼唿吸喷在他微敞的领口,扑在露出的偏白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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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吻后低哑着嗓音说怎么了,唇又落在她颈侧,耐心又温柔地一下下亲吻,像热烈爱过后的眷恋安抚。
姜吟脸朝他肩窝埋了埋,好一会儿才憋出句,「小公主它们还在呢……」
低低柔柔,带着夜晚暧昧的软语娇调。
沈时斜闻言轻笑,唇弯起弧度,抬眼看向后座,对上两双圆润清亮的眼睛,莹莹润润,满是好奇。
但它们很乖的没叫,没破坏这一刻的旖旎。
他唇角深陷,笑意更浓,不仅感嘆这两个小傢伙还真是成精了。
「它们睡着了,没看。」
沈时斜神态自若,脸也不红地胡说,手指在她凹陷腰侧揉着,哄人说我们继续。
姜吟抿住唇,抬手捂住他唇。
「刚才的事还没说完。」
沈时斜挑眉,明知故问的:「刚才?刚才什么事?」
姜吟抬起水雾迷濛的眸子,轻睁眼睫瞪他,才不信他这么快就忘了,明明刚才还要剖白解释他没交那么多女朋友。
两人刚恋爱那会儿,她心里更多是美梦成真的不真实,像只想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灼烈灯火,头热地吹捧不顾世俗,只为情生情死的真挚。
也曾小心翼翼地珍视这段得偿所愿,不去想,不去计较。
如今跳出眼盲脑热的梦境,去看这场早已为现实的美梦,那些因荷尔蒙而忽略的细枝末节,也是最最会戳中心窝的软刺。
这才恍然后知,她还是渴望有人能从始至终,至此唯一地来爱她。
越想越觉得心涩。
姜吟低落地垂下睫毛,遮起的阴影如覆落心口,乌云低压。
「你真没交过女朋友吗?」
她抿抿唇,语气又低几分,连眼底都开始泛红,「还是……没确认关系的都不算女朋友……」
这话说得好委屈,恍若那些没确认关系的女朋友都站在面前,要一较高下似的。
沈时斜握住她的手指,拢在掌心揉着,抬起抵在唇边亲着,轻又柔。
另只手,指腹在她粉红眼周摸了摸。
低嘆口气,「怎么不信我?」
姜吟张张唇,想说不是不信,可话又说不出口。
明知他不是乱来的人,可置身于那样纸醉金迷的环境,又怎能保证永远清醒呢。
沈时斜心疼又好笑,摸她眼周的手去抬下巴,吻落在她唇边。
「姜吟,只有你。」
「不管是确认关系,还是没确认关系的女朋友,都只有你。」
这两句话落入她耳中,如从奥斯卡最佳电影中截取的片段,来自深情男主的真挚表白,语气真诚且坚定,叫人不受控心之神往。
姜吟扬起纤细脖颈,泛红清盈的眸子望着他,粼粼薄光,眼瞳浮起淡淡水雾,在眼角细细凝结。
细细手指贴在他下颚。
「是哄我吗?」
不等他回答,又问,「那钟肖冰呢?」
其实心里是信他的,但就是在意钟肖冰,就是在意那晚他的柔笑和好脸色。
沈时斜好笑且纳闷,「钟肖冰?」
姜吟抬眸瞧他,不信他这份不解,喃喃控诉,「你们不是聊的很好的,怎么还装不认识。」
沈时斜闻言拧眉,往远处一思,这次想起她说的「聊的好」是什么时候。
他薄唇轻抬,没忍住溢出一声笑。
「那晚,我是故意的,她也是故意的。」
这下换姜吟不解了,泛懵地看他,指尖纠结又紧张地微搓。
「什么故意?」
沈时斜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指尖在她软豆腐似的脸颊捏了下。
「还不是你啊,女朋友。」
她缓缓抿唇,眉心随之轻拧。
沈时斜:「还不是你不跟我谈恋爱,又非要跟我划清界限,我也没追过人,没恋爱过,想以退为进让你吃醋。」
姜吟闻言睁大眼睛,瞳孔也随之瞪大几分,满目错愕。
若不是听他说,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样清高孤傲,没耐心的沈时斜,会为了叫她吃醋故意跟别的女人讲话。
以前他是最厌恶这种拐歪抹角,费力不一定讨好的事,就算她有心思想到那一点,也会很快否认。
他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沈时斜轻嘆声,「不过这招似乎不怎么奏效,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钟肖冰,这要问梁尘了。」
姜吟疑惑地「嗯」了声,「……梁尘?」
怎么还跟他有关系。
沈时斜唇角无奈一弯,「知道我要追你后,梁尘和赵成溪上心的很,什么损招都出,让钟肖冰接近我,故意让你吃醋,就是他想的招儿。」
「……」
姜吟微张开唇,眼底惊愕瀰漫。
又缓缓想,梁尘这样追人的法子,真的能让未眠动心吗。
沈时斜望着她白茉般无暇饱满的脸,眼角残留的水迹映着窗外月光,微浮流光,指腹抹去那丝银透水点。
他唇角微陷,知道她相信了,却依旧再一次坚定告诉她。
「姜吟,你是初恋。」
姜吟闻声弯起红唇,面颊布满清柔笑意,眉眼温柔舒展,弯起的眼尾挤出纤纤水线,顺着白皙脸颊滑下。
落在皮质座椅,很轻的啪嗒一响。
如敲醒陷入死胡同的迷濛女孩,下一瞬步入灿烂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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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洛可可
路边明亮灯火与浅淡月光交织, 隔着斑驳树叶晃晃悠悠落下。
在那双柔莹水眸中拂过光影。
姜吟望住沈时斜深邃清俊的眉眼,贴着他下颚的手指抬起,指腹虚碰着朝上, 停在浅浅一痕的薄白眼皮。
她心跳声逐渐入耳,难以抑制的,紧张又欣喜的情绪在胸口发酵。
如松软膨胀的面团,顺着绵密气孔四溢。
姜吟细软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略带几丝哑,「沈时斜,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想你……」
她指尖拽进他腰间的黑衬, 眼底微热地望着他。
沈时斜抬手贴住她后脑,动作轻柔地抚了抚, 语气含着笑腔, 如获至宝的:「怎么这么好哄?」
又在她脸颊上捏了下, 「女朋友不需要道歉, 你怎么还这么乖地主动道歉, 嗯?」
姜吟心口如化开浓郁奶糖, 甜味瀰漫,连舌尖都能尝到淡淡香甜, 心里刚刚那抹鼓譟难压的情绪也被慢慢沖淡。
心里冒出一丝小俏皮。
姜吟抿了下唇, 努力压住要上扬的唇角,故作肃脸,手指戳几下他手背上明显的青筋。
她故意哪话噎他, 「沈时斜, 你是看不起女朋友吗?」
沈时斜无辜, 「冤枉, 我哪敢吶!」
话说的好夸张!
沈家乖张娇养,难赏好眼的贵公子,向来目空一切,哪里有不敢,只有他不屑做的事,说得这般做小伏低,倒叫人觉得他就是这样好乖,又好说话。
而她却很兇悍,竟叫男朋友这样喊冤。
姜吟微压嘴角,咕哝着才怪,又扬高调子说,「你哪里不敢,你明明就说女朋友不用道歉。」
「还不是瞧不起女生吗?」
沈时斜哭笑不得,瞧出她这是故意为难,他没觉得恼也没觉得烦,唇角反倒深陷起笑弧度。
修长手指捏住她脸颊,很轻地晃,「讲不讲理了。」
「讲的呀,」 她唇角微翘,好一番通情达理,有理有据,「女朋友做错了也要道歉的。」
「好。」
他纵容又宠溺,「但身为男朋友,让女朋友一直误会,是不是错了,该道歉?」
姜吟眼瞳睁大几分,浮起几分微讶,想再分辨他话意真假。
他实在不像要主动道歉的性子。
下一秒,身前男人垂颈,额头抵着她额面,高挺与圆翘鼻尖虚虚贴着。
她唿吸一瞬发紧,瞳孔也随之睁大几分,肩颈锁骨因紧张而深陷,纤细白颈也露出软突脉络。
下一瞬,耳边传来低沉清朗的声音。
「女朋友,我错了。」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再普通不过,落入她心里耳间却如六朵烟花,扑簌绽开。
电流一股股在心口勐涌,酥麻感瀰漫至后脑。
姜吟拽着他腰间软衬的手指越收越紧,原本空缺一角的心脏在此刻圆满至溢,她也如温波慢浪里一叶竹舟,在连绵起伏的海浪里生出眩晕感。
她抬手搂上他脖颈,睁着泛红的眼睛,在他幽远清澈的视野里,主动扬起脖颈,温热的唇随之贴上。
脑海里描摹着他的亲吻。
主动张开唇,含着他的唇瓣吮吸,软舌在唇齿间试探。
任是在这段关系里,万般游刃有余的沈公子,也正愣在怀里姑娘的主动亲吻里,这一刻他像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青涩稚嫩,被心爱姑娘亲一下,便红耳根。
只是姜吟错过了他此刻略显纯挚的身前。
在吻上那一刻,她便紧紧合上眼睫,生怕瞧着那抹深邃,会一瞬失去勇气。
纤细手指在他颈后压出白点。
吻到唿吸困难,手软脚软才离开他的唇面。
姜吟睁开水光粼粼的眼,长睫颤了颤,未搽唇脂的素唇变得潋滟,如晕染轰烈的卡巴雷玫瑰。
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委屈和羞意。
她低语喃喃着你怎么不……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叫沈时斜抬起下巴,虎口抵着最尖翘处,被他用力吻住,抵开松软唇齿,吻得重且深。
拇指指腹不断在她下颚揉着。
她颈后仰得弧度渐大,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尖想要亲,这细小举动叫他亲吻一顿,微掀开薄薄眼皮,深邃压抑的眸色里迸出几丝光亮。
他捧着她脸,指尖紧绷,更深的唇齿相交。
直到姜吟抬手轻推桑,沈时斜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场亲吻。
他指尖在她脸颊摩挲着,低着嗓诱哄,「以后还主动好不好?」
姜吟后脑还浮动着酥麻,有些懵懂地仰头望着他,嗓音又柔又哑地问,「主动什么?」
沈时斜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又纯又真,他抬着唇低头,张嘴在她红润耳尖轻咬一口,「主动亲我。」
这还不够,他还故意将唇贴在她耳侧,压低声线地说:「伸舌头的亲。」
「……」
姜吟脑中轰地一声,如耳朵更一瞬灼烧,偏过头去躲那股让人心烦意乱的唿吸。
虽然刚刚是她主动,可勇气过后还是又羞又窘。
沈时斜捧起她的脸,目光在这张红透的脸颊上望着,细细描摹,越看眉眼笑意越明显。
她被这明晃晃视线看得浑身灼烧。
顶着张红如米酒果的脸,声线还颤着,低声控诉他流氓!不正经!
沈时斜淡啧一声,还无奈嘆气,语气好似在说哪个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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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亲我,还说骂我不正经,我命……」
姜吟立马抬手捂住他唇,气闷瞪着他,声调都扬起来,「你不要说了!」
就知道他要说些不正经的。
又觉得憋屈。
她又瞪他一眼,「以后再也不主动亲你了!」
沈时斜立马乖下来,握住她手腕拉下来,好浮夸的说:「那可不行。」
他握着她指尖,贴在唇边一下下啄吻。
「我错了,女朋友。」
以前从不愿放低身段说抱歉的人,如今也这般驾轻就熟,还带着几分上赶着的劲儿。
连带着「对不起」三个字都变得有些不值钱了。
「……」
姜吟轻咬唇,话也没落实,手扣开车门,如条灵活小鱼从半敞开的车缝里熘走,丝滑裙摆拂过车门。
沈时斜眉眼浮着笑意,指尖在中控上轻敲几下。
目光朝后挪去,落在乖乖舔毛和梳毛的小傢伙身上。
他眉梢轻挑,淡啧声,「她真不理你们了。」
这语气听上去还有几分争风吃醋的劲儿。
第54章 .大白兔
也不怪沈时斜幼稚, 实在是他回港城管起亦石地产那摊子事后,他们见面时间实在太少。
明明邻城,却把这恋爱谈得像横跨南北。
沈时斜这人本就耐性浅, 现在这破公司还单独他跟姜吟谈恋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刚去那一阵,他气压低得很,又顶着手腕快准狠太子爷的头衔, 公司里人人自危,生怕惹着太子爷,捲铺盖走人。
有几次沈时斜烦躁到烟都懒得抽, 指尖浮皮一扔, 啪嗒闷响落到地毯上。
他指尖捞起手机就给老爷子打去电话,那语气顽劣, 也气人。
「老爷子, 你怎么回事?」
「你跟你儿子逍遥去了, 这烂摊子丢给我, 耽误我谈恋爱了, 懂?」
他虽不爱商圈这一套, 但胜在脑子活,悟性高, 只是稍稍一用心, 便风生水起。
沈老爷子跟沈爸一看孙子儿子要搞事业,立马退位让贤,潇洒人生去了。
但这行为看在沈时斜眼里, 就是为老不尊!
洲城入夜八点多, 秋夜的风温热里夹着几缕凉意, 拂在皮肤上温温凉凉, 很舒服。
姜吟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纤细小腿交叠,脚步轻快地朝小区走。
小区也正热闹,三两成聚,褐砖窄路旁紫荆花盛开得万般灿烂,淡紫成团成簇,夹着几棵黄粉相间,垂茎而坠的禾雀花,风轻吹过带起淡淡花香,不时落下几片薄薄花瓣,稀稀落落浮在砖路面。
目光落在轻盈飘扬的紫荆花上,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
姜吟不自觉放缓脚步,抬起手臂,指尖落在薄软细脉的花瓣尖,她踮起脚尖凑近花蕊中心,鼻翼轻一松动,淡淡的香味钻入鼻腔。
当初搬来南浦春,除了临近万禾路步行街,治安也蛮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里绿化很好,花花草草茂密。
哪怕是冬天,也不曾暗绿稀红,依旧斑斓缤纷。
她挺喜欢花。
尤其是这样温温柔柔的颜色。
浅淡的紫,素雅的白,温软的粉,还有柔嫩的黄。
或许是在最该灿烂夺目的年纪,她明玉隐于暗沙,原本耀眼的光芒遮掩得丝毫不露,所以才会越来越喜欢各色的花。
依旧温柔坚定,却也更斑斓耀目。
在十几岁,以为天地狭窄,明月难触的年纪,她曾贪心有过幻想,只可惜美梦破碎,可如今那美梦却主动寻来。
那美梦,还牵着她的小竹,还有他的小公主。
昏暗夜色混着暧昧的淡黄色灯火,彼此视线在几瞬旖旎中相碰,黏腻灼热,唇角默契的都撩起弧度。
明明滴酒未沾,脑中浮起醉意。
风一缓一缓吹来,浅淡的香中混着几分酒香,萦绕在鼻尖,醉意更盛了。
姜吟看着朝自己大步走来的男人,想起在别墅那场小闹剧,指尖在掌心很轻地压了下,默默想他还真是厉害,招人就罢了,连喝的酒都这么招人。
后来她印着浅浅月牙指痕的掌心,被他干燥温热的大手握拢,捏在掌心揉了揉。
闻到沈时斜身上更浓的酒味,姜吟抬头看他一眼,问他今晚喝的多吗?
恋爱后,她才知道他喝酒从不上脸,不管喝多少都肤色正常,半点儿瞧不出醉意。
那会儿她就想,幸好他如今不用在酒场喝出生意,不然岂不是被轮番灌酒,还有落一句脸都没红,就是不给面儿的意思。
沈时斜拇指摩挲几下她柔软的手背,嘴角下意识勾起清冽笑弧,一瞬眉心蹙起,好戏精的:「多啊!特别多,我现在头晕眼花,路都站不稳了,」
姜吟被他这装模作样的劲儿逗笑,唇角笑意浓浓,右腮边的酒窝也映出来。
抬起另只手,细白指尖在他胳膊上轻拍几下。
「才不信你!」
沈时斜收敛表情,故意嘆口气,怪委屈地说女朋友真冷漠。
姜吟气音笑一声,指尖别了下被风吹乱的髮丝,顺着一盏盏明黄的路灯,望着拉长的影子,语气轻柔地说回去给他煮雪梨茶。
等到公寓,她便接过小公主和小竹,催促他赶快去洗澡。
这话说的单纯,只是觉得他身上菸酒味太浓,可偏偏他明知故曲解,手撑在门口柜面,淡啧一声,「怎么这么着急催我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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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听着不情不愿,但那嘴角却明晃晃扬起。
姜吟给小公主解牵引绳的手微顿,微蹙眉回身看他,本想说是他身上烟味和酒味太浓,可瞧见薄唇边那抹笑弧时,她一瞬明白话里深意,知道这人又使坏心眼了。
她轻哼一声,回身继续给它松牵引绳,不理他。
沈时斜讪讪抵唇,唇角笑意收敛几分,提步走到姜吟身边,微俯身几分,唇虚贴她耳侧,低哑着嗓子,气音的说:「等我。」
说完这两字,便不负责的走了。
明明简简单单,并未多言,可姜吟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连去厨房煮雪梨茶时都不自觉三心二意,思绪总忍不住乱飘,耳朵也灵敏的很,总觉得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可明明浴室在主卧里面,离厨房很远。
姜吟抿抿唇,搅拌雪梨的筷子微顿,抬起来在半软的雪梨果肉上戳了下,心口微闷,想着她这男朋友还真是不省心,还坏透了!
洗澡就洗嘛。
还非要说那么让人误解的话,还非要用那么虚浮低磁的声音。
不过想到至今还被她存在手机里的那段录音,姜吟不自觉心口更燥,连腮颊和耳尖都忍不住染上热意。
沈时斜洗完澡,吹过头髮也不到十分钟。
但这十分钟对姜吟却如同十小时。
仿若他在不出来,被搁在锅里煮熟的就不是雪梨,而是她了。
只是这会儿她还不如锅里的雪梨。
雪梨肉是微透泛着浅黄。
而她,是白皙中透着明艷的桃粉色,任谁都看得出不正常,更可况是沈时斜。
厨房灯光偏白,落在皮肤上更显白皙,安静里只有小锅咕嘟冒破小泡的声音,还有淡淡茶香和梨香氤氲。
就在姜吟快把锅里软梨搅成梨粥时,纤瘦的手腕背一只带着水汽的大手握住,接着后背被温热覆住,脖颈间还啪嗒滴落下几点水迹,激起一小片战慄。
「啧,我女朋友这是担心我喝酒把胃喝坏了。」
姜吟被他突然抱住吓得一激灵,听到他玩笑话又有些气,不只是气他刚刚说那些令人乱想的话,还是气他突然出现吓人。
她指尖一松,勺柄落到锅沿,清脆一响,还带着淡淡的余音。
抿抿唇,略赌气的说:「你不满意自己煮。」
沈时斜手捧着她温烫的脸颊,指尖巧力,叫她仰颈面朝自己,指腹在她温温腻腻的脸颊摩挲几下,「生气了?」
姜吟抿了下唇,以沉默回復。
目光落在他立挺深邃的眉眼,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细细滚动,细小水珠挂在周围,带起几分难以言喻的欲气,叫人瞧着眼眶发烫。
再往下,是微敞开的领口,锁骨半隐半露,小颗棕色的痣点缀在锁骨靠肩侧位置。
想起那抹棕色小痣,她不由想起上次沈时斜半夜风尘僕僕出现,洗过澡后只在腰间围了一条藏蓝色浴巾,裸着上半身抱她。
就是那晚,她才发现,原来他这里还有颗隐匿的小痣。
虽然他玩的花,浪子名声响亮,可穿起衣服还挺保守,瞧着很守男德的好乖小生。
而那种发现喜欢的人,未被知晓的小秘密的惊喜,更叫人难以往外。
想起后来,那晚后半截差点擦枪走火。
她心跳一瞬慌乱,毫无规律乱砸,胸腔耳膜鼓譟,脸颊也变得更加焯烫起来。
不仅如此,还下意识吞咽一声。
瞧着心思很不单纯。
沈时斜只当她因为刚刚那两句话才脸红,眉眼笑意氤氲,唇角愈加深陷。
他垂颈,鼻尖在她鼻樑上蹭了下,指腹挪到她唇角,很轻的揉着,「气性好大。」
话说得埋怨又纵容。
她一瞬抬眸,眼底尽是不满,唇也抿得更紧。
沈时斜又靠近几分,黑瞳幽远,像浮着水汽的深潭,额头短髮水珠凝结,有几分摇摇欲坠,折出灯光几抹斑斓。
下一秒,小水珠忽然坠落。
啪嗒滴在姜吟眼睫处,她被惊得腰背一瞬僵硬,睫毛下意识飞快扑着,抬手想要去擦,却被身前男人握住手腕,挣不开。
她咬着唇面,半眯着一只眼,另只眼轻瞪他,配上腮颊未退去的红晕,可爱的很,叫人心生意动。
沈时斜唇角抿起一抹笑,带着点混不痞的劲儿,淡啧一声,手指在她脸颊用力一揉:「脸好红。」
他抬眸,目光朝冒起小泡的锅里瞟了眼。
这眼神看在姜吟眼里,就是明晃晃在说,她怎么这么不经逗,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脸红成这样,她这煮的不是雪梨茶,而是煮的姜吟茶吧。
如此想着,姜吟从脚底烧起热意,觉得身侧炉火实在太过旺盛,像被一波又一波火苗烤着,实在坐立难安,心里有窘迫不已。
心里被看透的羞耻叫她难以自处。
姜吟抬手想挣开,却被他手指牢牢扣住,另只眯着的眼一瞬睁大,控诉地望着他,张开唇,想要说他好烦,就被他手指勐扣住后颈。
接着整个人被他大力一拉。
纤细身子踉跄撞进他硬朗宽敞的怀抱。
手臂下意识叠起,细嫩皮肤在微粗粒的浴袍上贴着,半个掌心按在他微湿的胸口,热度明显。
唇相贴的那几秒,姜吟眼睛瞪的圆圆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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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瞳仁里满满都是不满,控诉他怎么还这样,她还生气呢,他就这样占便宜!
她掌根撑在他胸口处,用力推他,却被男人更紧扣住腰,唇舌也被他咬住,吮着,没几下,舌尖就开始泛着淡淡酥麻。
第55章 .雪媚娘
姜吟仰着颈, 张着唇,跟他接吻。
偏白刺眼灯光落下,她紧紧闭着眼, 不仅是刺目,也是羞的,更是他吻她的表情太欲。
她不敢看。
忽地,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忽地用力, 脚尖一瞬离地。
瞬间失重的惊慌让她不自觉倒吸口气,惊唿声轻柔溢出。
姜吟惊慌地颤动睫毛,唇舌微动想出声说话, 却被他用力吻住, 纠缠唇齿细细深/入。
胸腔里的心忽地提起,顶着嗓子, 压着肺, 砰砰乱跳, 鼓譟不已。
沈时斜扣着她腰, 勾着纤纤细腿, 将人放到一侧柜面。
身后是米色方形贴砖, 还有连拍的白色橱柜,六格玻璃, 影影绰绰映着亲昵交叠的小截身影。
姜吟裙摆随曲腿动作也蜷起, 在大腿上侧压出层层叠叠褶子。
皮肤与木制台面贴着,有些微凉,不禁浮起细细颤慄, 连心尖都随之一激灵。
她下意识朝外挪动几下, 臀仅坐着一小片狭窄台沿, 原本就晃晃悠悠, 仅靠上翘脚趾勾着的拖鞋也随之掉落,接连啪嗒两声。
后背是一整片蕾丝,透着白皙皮肤,还有微凸的纤瘦后嵴。
沈时斜手落在姜吟腰间,隔着堆叠的绸质布料亲昵搂着。
掌心温度在腰后灼灼。
她不自觉轻吸了口气。
在大掌从腰间转至后背时,姜吟唿吸越发不平稳,若不是被他勾着舌尖亲着,就要不自禁溢出声。
他手指隔着薄薄一层蕾丝,在细腻柔软的肌肤上摩挲,指尖隔着蕾丝打着小圈,在她凸起的小节嵴骨上一寸寸抚着,指腹贴过的地方如被细小火苗烤着,烧得心痒不已。
指尖重新抚回裙边边缘,在腰间那片或轻或重的按着。
姜吟胸腔缺氧,穿不上气,唇舌也被他翻来覆去地吻到麻掉。
按在他肩线的手不知何时垂落。
在他腰间无力推着,呜着声控诉,说舌根好酸。
沈时斜好心地放过她几秒,在她唇角亲密地啄吻,磁着声线说那就休息会儿。
姜吟心里不满,怎么这话还像他多善解人意似的!
可她这会儿如脱水良久的鱼,除了水源,无暇顾及其他。
唿吸还没平稳,他又掐着下颔吻上来,姜吟呜咽地仰颈承接浓烈的吻,趁着换气间隙,软声喃喃说,「沈时斜,好累啊……」
沈时斜闻声,鼻樑在她腮颊亲昵蹭着,「不是坐着吗?」
她盈着水渍的唇微抿,「那……那坐着接吻也很累。」
他挑眉,「那躺着亲?」
「原来我女朋友喜欢躺着亲啊,那我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啊!什么躺着亲!
姜吟布满水汽的眼睫睁大,难以置信地瞪他,光裸的脚趾隔着浴袍在他腿上提着,「我才没说!」
沈时斜故作惋惜嘆气,「那可真遗憾。」
姜吟整张脸熟透,比炉灶上咕嘟冒泡的雪梨茶更烧,羞耻感铺天覆来,几欲淹没。
明明恋爱这么久,他顽劣姐姐攀升,而她的脸皮却节节败退。
生怕他又说出什么叫她羞窘的话。
她抬手扯住他浴袍衣领,用力叫人往怀里拽,张开唇咬住他唇去亲。
企图以吻堵住他嘴。
沈时斜这次倒没震惊的忘记回应,在她主动吻上时,眉眼迅速浮上笑意,薄唇也在唇相贴的瞬间勾起。
姜吟吻技实在拙劣,几月过去,依旧停留在新手村。
两个来回便败下阵。
她指尖无意识摸索,捏住那跟微粝的浴袍腰带,紧紧握在指尖,指甲边缘按出一小缘白色。
灼烫的吻从唇边,连绵落到白皙脖颈,因亲吻动作而后仰出一道弧度。
她后仰着颈,唇张着,如缺氧濒临窒息的小鱼,急速唿吸着。
细长如月的锁骨深陷,两抹圆润骨缘微亮,随锁骨线盛出两小片阴影。
沈时斜唇停在她锁骨处,忽地轻笑,温热鼻息扑在皮肤上,叫她忍不住轻颤,微咬了下唇面,偏过头想要躲开,细瘦颈项凹下小片。
他虎口贴着她下颔,指尖轻捏着细柔颊肉,指腹轻一揉。
声线低沉又磁性,还带着浅浅笑音。
「这次主动解开我衣服,主动的是你了吧,」 边说着,指下还边用力,捏起她脸颊,粉唇微微嘟起。
姜吟有些懵,偏过头,迷濛又安静地望着他,对一切无所知。
沈时斜在她唇角亲着,薄唇勾着浅弧,手指握住她纤瘦腕骨,拉着朝腰间摸去。
柔嫩手背蹭过浴袍毛边,指尖稳稳贴上他腰侧肌肉,隐隐感受到流畅肌肉线条。
他偏还坏笑地勾着唇,哑着声线,「是不是解我衣服了,嗯?」
姜吟脸颊一瞬红透,连耳尖都如潋滟红梅,指骨侷促弓起,想要离开着烫人的肌肉,却被身前男人一把按住,指腹更紧实地按住。
「……我、我才没有。」
她声线极其不稳的否认,低低如蚊细吟。
沈时斜薄唇深陷,溢出一丝带气音的笑,唇贴在她耳侧,轻柔蹭着,鼻樑虚贴着她耳后皮肤,虚虚浮浮的痒才最叫人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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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忽地咬住唇,压出要溢出唇的音。
他张开唇轻咬住她柔嫩的耳垂,牙齿细细研磨,还使坏地问真的没有吗?
虽如此问,却没给她答的机会。
手指扣着她下巴,再次吻住。
修长手指灵活撩起裙摆,露出小片裸肤,细腻触感,叫人眷恋流连。
姜吟纤细手指紧搂着他脖颈,唿吸忽急忽缓,眼前不自觉浮起层水雾,睫毛微微粘湿,眼尾挂着极小颗泪迹。
白炽灯火落下,莹出小片晶莹。
纤细手腕忽然被他长指包拢,圈紧,勐地拉起,扣在脑后的六格玻璃柜上。
闷响一声,柜面上的玻璃跟着轻颤,玻璃后碗筷接连轻动,细小碗碟相撞的脆声溢出。
姜吟眉心秀气蹙起,咬着唇面,压出细细白痕,腰背缓缓朝后倒去,手指拱起,紧抓着小格玻璃边缘凸起的木边。
纤细小腿悬浮在半空,一高一矮。
圆润脚趾细细摩挲着。
厨房窗户开着小缝,夜间微凉的风顺着窗缝吹进来,可屋内温度却未消减分毫,反而愈加浓郁。
空气温热,隐隐带着水汽。
不只是发稍潮气太重,还是窗外夜雨即将来临,染进的几分湿润。
第56章 .西柚挞
剧情没有真到付费内容, 可前情预告就已经叫姜吟招架不住,急喘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细细虚虚。
隔天早晨醒来时, 空调薄被卷在她怀里,成小团抱着。
身侧位置空荡荡,下意识伸开手臂,手指绵软地在微皱床面摸了下, 是凉的。
她掩面在被角后软软打了个哈欠,意识清醒几分,听觉也逐渐灵敏,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听到间连间断的水声, 昨晚后来的记忆逐渐聚拢。
姜吟耳根忽灼,弯起颈, 蜷在胸前的手捂住脸颊, 躲在被角遮起的阴影里, 小小一隅, 唿出的热气将她烘得浑身更热。
越想越有些口干, 也开始小鹿乱撞。
听到浴室水声渐隐。
姜吟心口不由涌出一股不安, 空落的慌席捲四肢。
细指拽着被掀开,白皙脚趾慌乱去寻拖鞋, 脚步凌乱朝外走, 带着几分落荒而逃。
她面薄,经过昨夜,总觉得这会儿面对沈时斜, 很叫人难为情。
按开餐厅壁灯, 踩着棉麻拖鞋走到冰箱前, 抬手微用力拉开冰箱门, 从里面拿出两颗鸡蛋,几颗翠绿芦笋,还有白蘑菇。
关上冰箱门,刚侧身,脚步忽顿住。
姜吟看着六格玻璃柜下的台面,耳尖一瞬滚烫,脸颊也开始变温烫,眼神慌乱地四处瞟。
虽然昨晚催他去收拾了,可这会儿看着这地方,总觉得不干净。
好像东西还粘在上面。
透明晶莹。
她重新拉开冰箱门,手指匆忙摸出一瓶冰水,呲啦一声拧开,铁盖半翘在一侧。
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才觉得心头火压住。
沈时斜洗完澡出来,床上人影不见,浅蓝色被子乱糟糟团着,姜吟躺过的那一次床单皱巴巴,每一道褶都嚣张地昭示她的心虚和慌。
拿毛巾擦头髮的手顿住。
他垂眼,薄唇轻挑,浴后唇红肤白,笑意明朗。
沈时斜将毛巾朝沙发靠背一丢,脚步一转,去抓逃跑的人。
在厨房看到那道清瘦身影。
他眉眼瞬间柔和,走过去伸臂就要去揽她腰。
抽菸机嗡嗡声响遮过脚步声,姜吟被他忽然的动作给吓到,下意识朝旁边躲,握着木铲的手指忽一松,闷声哐当。
后腰磕在坚硬的台沿,她下意识蹙起眉心,很低地嘶了声。
沈时斜手下搂了空,悬停住几秒,又微躬身去拉她手,「吓到你了?」
姜吟垂下浓密长睫,咬着唇「嗯」了声,低低带颤。
虽然做早饭时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他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做那些事情没什么的,可一面对他,那些自我打气瞬间泄掉。
沈时斜自然瞧出她不自在,好心地没提昨晚的事,只是曲臂把人搂进怀里,下颚贴着她柔软的头髮。
姜吟身子一瞬紧绷,他身上残留的洗完澡的热气,就紧贴着她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温温潮潮,叫人生出几分意马心猿。
他朝锅里看,眉梢挑了下,「英式早餐盘?」
她渐渐放松,拿起掉在一旁的木铲,翻动边缘微泛金色的蘑菇。
昨天听赵成溪说他在国外时喜欢淡full enish breakfast,刚刚看到家里食材正好够,就想着给他做一份。
可这会儿想到他在国外待那么多年,又一向嘴挑,爱吃也应该吃厌了吧。
她指尖捏捏木柄,「你想吃吗?」
不等他回答,又说,「不想吃的话,我们点外卖吧?」
沈时斜唇角深陷,混着磁性笑音,「我可太想吃了。」
他又补一句,声音缓柔又勾人,「有女朋友做早餐,点什么外卖?」
姜吟被他夸张调子的自傲语逗笑,紧绷唇角放松下来,也随之缓勾起来。
她故作淡然地「哦」了声,佯装听到刚才的话没多开心。
他发稍的水珠,轻悠滴下,在她白皙裸肩上砸出小水渍。
姜吟肩头微不可察地缩了下,抬眸去瞧他,看着湿漉漉的短髮,眉心微拧起几分,催促他去吹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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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凉了,不要老湿着头髮。」
沈时斜是最没耐心听说教的性子,可偏偏这些话从姜吟嘴里说出来,就叫人觉得犹如天籁,甚至她只说三分,他都想主动做到十分。
他薄唇微抬着,忽地垂颈,隔着髮丝去亲她,滋滋油煎声,冒出几声暧昧的亲吻声。
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很单纯地吻了头髮。
他去吹头髮后,厨房再次静下来,只余油滋声。
姜吟低唔一声,心脏慢半拍缩成小团,白皙手指捂着涨红的脸颊,如冬日白雪压枝头,透雪裹的那点小红桃杏色。
她紧紧闭着眼,眉心也秀气拧着,嘴角却在指下弯着隐匿的细弧。
瞧着懊恼又开心,很矛盾。
恋爱后不久,她就发现他很喜欢吻脖子,吻头髮。
出其不意,很轻很轻的一下。
这些纯挚又毫不欲气的亲昵,每次都让她浑身浮起颤慄,酥麻到心窝,也把她吃得死死的。
很像吸人的妖精,撩人的厉害,又欲又纯。
*
早饭很快做好。
姜吟家里没有餐厅,两人便在岛台那儿相对而坐,面前各摆着一份色彩鲜艷的早餐盘,切片淡绿牛油果旁,摆着烤得酥脆的三角吐司。
鸡蛋是单面煎,刀尖轻轻一划,浓郁的黄一瞬流出来。
沈时斜刀尖微顿,眉梢下意识挑起,抬眸看着她,「怎么煎得这么好?」
他从小在吃上就很挑剔,做足了四体不勤的娇气太子爷身份,煎蛋必须是蛋白微凝,蛋黄表面雾气但流心,底部焦脆。
为此罗姨练了很久,那阵子还差点把胆固醇吃高。
想起罗姨说这事时的表情,姜吟唇角不自觉溢出笑意,微动了几下。
她故作不知地问:「我煎的很好吗?」
沈时斜:「罗姨可是练了好久才煎成这样,你说煎的好不好?」
姜吟唇角弧度压不住,扬起几分,佯装惊讶望着他,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那应该是挺好的。」
其实她也悄悄练了很久,特意买了圆形的铸铁煎蛋小锅,也偷偷吃了很多失败的单面煎蛋。
只是她不打算告诉他。
大理石台面倒映着窗外的阳光,揉得细细碎碎,温柔又明亮。
几抹映到刀柄上,折出透亮的光,落在两人手指上。
姜吟咬了口煎蛋,嘴角不小心沾上一抹嫩黄,白皙的腮微鼓起一团,衬得她整个人像颗椰蓉大福。
沈时斜看得心软,目光也跟着柔和,抬起手臂,拇指落在她唇角。
她微懵地望着他,很不解。
拇指用力,擦掉她嘴角那点蛋液。
他笑着收回手,「吃到嘴上了。」
姜吟目光落在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上,望着那点泛亮的黄,不自觉浮想联翩,脸颊忽然热起来,看着眼前穿着浅蓝丝质睡衣的人,莫名瞧出几分不正经。
想到昨晚后来的「灾难」现场,她腰腹下意识一颤,莫名涌起酸涩。
她连忙抽出一张纸巾,在嘴角胡乱擦了下,微舌结的:「我、我自己擦就好了。」
沈时斜看姜吟一眼,擦手指的动作顿了下。
瞧见她逐渐变红的脸颊,薄白眼皮垂下,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声笑更叫姜吟难为情,脸颊忽更烫了。
他故意逗人似的:「害羞了?」
姜吟抿抿唇,默默吃着白蘑菇,除了脸是红的,瞧不出半点异常,淡定如同身处谈判桌,可实则她心里早已翻涌,如深海底的活跃火山石,一簇一簇勐地冒着气泡。
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捏着,明知故问,「所以早晨起床才逃跑?」
姜吟抬眼轻瞪他,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才没有!」
「我哪有逃跑!」
她不好意思嘛,哪里像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脸皮厚得很。
沈时斜挑了下眉,不可置否,但遗憾地嘆了口气,「昨晚那样就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办吶?」
这语气听着可语重心长。
若是不知情,定觉得他好贴心,又好细心。
可她知道!这人坏的很!
昨晚他还用贴在她耳边,低沉着嗓音,一遍遍重复叫她姜水水。
甚至听到他问要不要喝水时,她心里也条件反射咯噔一声,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说些不着调的话,又要叫她水水了!
沈时斜在叫姜吟害羞这方面,真好本事,像是偷偷看了什么宝典秘籍,总能叫她一秒难为情。
姜吟心里有些气闷,故意说那就一直现在这样。
暖意阳光里,他起身前倾,又抬起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拇指轻揉着。
他声音低醇,像故意勾人,「真捨得?」
那双黑瞳,深邃又悠远,如茂林密竹,又如深海幽潭,循循诱人。
姜吟咬了他的勾,粉唇浅浅一抿,话头一瞬松开,头脑热地就说那也要慢慢来。
沈时斜闻声勾唇,捏她下颔的手松开,虎口抵着扬起,凑近几分,珍宝似的亲,吻落在她温红脸颊和白皙眼皮,还有微抿起的唇角。
亲完了,他摆出蛮大方的姿态,「你要快点适应。」
后来姜吟才后知后觉,她又掉进了沈时斜的话里陷阱。
他就是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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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就像那个单纯又傻的白面书生,明知迷雾阵阵,还是不受控地受狐狸精的吸引,傻傻上钩。
姜吟气不过,抬手轻拍他一下。
沈时斜微懵,以为她要吃水果,从盘里捡出一颗翠绿如玉的提子,餵到她唇边,微凉的皮碰了碰她唇,却被偏头躲过。
他倒是自然地吃掉,问她,「不吃提子,想吃什么?」
边说着,还把果盘直接递过去,叫她自己挑。
姜吟抬手推开,语气略沉,严肃的:「明天我要回家吃饭,你不准跟着!」
沈时斜眉心微拧,「不是说好一起回去?」
第57章 .好莱坞
洲城位置偏南, 秋天依旧带着夏天的热,潮闷减半,天蓝无云, 软软吹来的风里还透出几分温凉。
街边两侧,郁绿茂团里夹着金棕淡红,阳光落下来,每片叶子都淬着细细闪边。
姜吟从南浦春开车回家。
一路翠绿金黄, 黄绿相间落叶铺地,轮胎压过,细弱咯吱声。
车子在别墅旁车库里停好, 推开门下车, 刚走进院子,她就听到屋子里热闹的说话声, 语调扬扬伏伏, 混着笑声, 欢乐的不行。
家门半掩着, 像是等候已久。
陈芳菁:「老姜, 蛋糕在冰箱里冰上了吗?」
姜东明一副耙耳朵模样, 「冰上了!你念叨一早晨,我这耳朵都要生茧子, 怎么敢忘吶!」
听到这话, 姜吟转动门把手的手微停住,随之轻笑出声。
接着她推开门,走进去, 手扶着斗柜换鞋, 「妈, 爸, 方姨,我回来了。」
陈芳菁听到女儿的声音,连忙从厨房出来,拿着纸巾擦手上的水珠,「回来了,饿不饿?妈妈给你洗了荔枝和沙梨,先吃点垫垫肚子。」
姜吟换好拖鞋,挽上陈芳菁的胳膊,笑着说想吃荔枝。
陈芳菁拍拍她手,笑说:「就知道你嘴馋荔枝了,你爸一大早就水果市场了,正新鲜!」
姜吟眉眼弯着,「谢谢妈妈。」
两人边说着,恰好路过厨房,话被正在做饭的姜东明听到,他穿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只谢谢你妈妈?」
姜吟被逗得噗呲轻笑,「也谢谢爸爸。」
陈芳菁好笑的很,悄悄说这些年退休后,你爸他啊是越来越幼稚了,什么事都要争一争。
说完姜东明,又说沈时斜。
「怎么不带小沈回来啊,恋爱了总要见见家长的。」
他们还没恋爱时,陈芳菁就已经小沈小沈的称唿,后来知道两人在一起了,叫起小沈时,那叫一个亲切,每次姜吟打电话,回家的时候,都会问一句,小沈呢,在吗?没回来啊。
不知道还以为这位叫小沈的才是她亲儿子呢。
姜吟嚼荔枝肉的动作放缓起来,脸上表情有几分尴尬,想起某人在她走时那有些闷的表情,又觉得有些心虚。
她轻轻咳嗽一声,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荔枝汁液。
「他……他家里有事……」
陈芳菁那么了解女儿,怎么会看不出她心虚,故意憋住笑,有模有样的:「哎,毕竟是那么大的老闆,是忙的紧,来见见未来丈母娘的时间都难挤出来,这可是要减印象分!」
姜吟正襟危坐,手指捏紧白瓷盘边,有些紧地解释说不是的!
「不是吗?那是什么?」
她咽了下口水,有几分搬起石头砸脚,硬着头皮说:「他、他其实也没那么忙。」
陈芳菁没忍住笑出声,「不忙怎么不带小沈回来?怕我跟你爸爸会反对?」
姜吟曲起手指,指尖在盘沿上一顿一顿扣着,声音蒙上一层低落,「不是担心你跟爸爸反对,是……是我觉得太早了。」
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现在就见家长总有些太着急,而她潜意识里也有一点担心他们不会太长久,所以才想心无旁骛地跟他恋爱,就两个人。
她很贪心,也越来越贪心。
贪心那份掺不进旁人的亲昵和私有。
更贪心经久后,夕阳下步履蹒跚,牵手伴老。
陈芳菁哭笑不得,揉了揉姜吟脑袋,「你这孩子,这有什么早不早的,你们高中就认识,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小沈,再说你们这恋爱也谈了快俩月了,该带回来给我跟你爸爸看看了。」
「今天你回来小沈知道吗?」
姜吟点点头,自知不妥,声音也低,「知道,我没让他来。」
陈芳菁无奈拍拍女儿肩膀,「知道你回家吃饭,还不让跟着,小沈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她抿抿唇,更低声了,略带吃味地说妈妈你偏心。
看着姜吟现在表情软软,越来越清澈明润的眼神,还会低语撒娇,陈芳菁高兴又欣慰,也知晓女儿有此变化,小沈功劳最多。
除开女儿对小沈的好印象,单凭他能让女儿开心,陈芳菁就对这个女婿满意。
陈芳菁没忍住笑出声,「哎哟」了一声,说你跟你爸爸还真是父女俩,爱吃醋的性格都一个样儿。
「哪有……」
知道女儿脸皮薄,陈芳菁说:「好了好了,我不偏心小沈,你跟小沈我都喜欢。」
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还说出这般小孩子的话,姜吟自觉面热,调子低低软软,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哦。」
除了精緻的乌龙蛋糕,还有满桌精细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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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生日提前过,但布置却毫不敷衍,最卖力,最有仪式感的当属姜东明,可高中那会他是最不喜这些浮皮无意义的仪式。
而陈芳菁病癒后,姜东明就开始注重这些仪式感,逢年过节和生日,哪个都不落。
知道女儿要跟男朋友去旅游,说什么都要先在家给她过个生日。
临走时,陈芳菁和姜东明送姜吟出去。
在车库前,姜东明说:「跟小沈在外要注意安全,玩得开心,下次记得一起回家吃饭。」
他犹豫了下,抬手在女儿肩上轻拍,嘆了口气,「爸爸要跟你说声抱歉,你高中时,爸爸不该误会你。」
「你是我的女儿,爸爸应该相信你。」
对女儿的伤害,时隔多年,他心里始终愧疚,也总觉得吟吟跟小沈耽搁多年也有他的原因。
姜吟没想到姜东明会突然提起这事,更没料到是道歉,她微张唇,愣在那句抱歉,爸爸该相信你里。
一听到这话,她心口瞬间就酸软了,眼睛也变得潮潮的。
刚一开口,姜吟声音就哽咽起来。
「爸……都过去了,爸爸你也不用老记得,我现在很好。」
姜东明指腹擦了下眼角,笑着说:「行了,咱们父女俩就不煽情了,你跟小沈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嗯,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
晚上回南浦春。
姜吟心里自觉愧疚,在沈时斜洗澡时收拾完两人的行李,还在他从浴室出来时,拿着吹风机在一旁等着。
沈时斜看她乖乖拿着吹风机的样子,薄唇一瞬抬起,觉得有几分好笑。
「怎么了?」
姜吟招招手,弯起唇,「我给你吹头髮。」
沈时斜闻言挑了下眉梢,眼神浮起几分惊讶,停下擦头髮的手,毛巾压在虎口处小幅度动着,迈着步子朝站在化妆桌前,身穿藕粉色睡裙的人走去。
她皮肤很白,细腻如脂玉,浴后浅浅的粉还没退去,灯影笼罩下,像饱满融融的桃子。
他走过去两腿叉开坐下。
姜吟站在沈时斜两腿间,微俯身,按开吹风机,细瘦指尖在他短短髮丝里穿插,小档温风徐徐吹着。
沈时斜虽没多珍视头髮,但在姜吟前,还没有人敢随意碰,更别提这样揉他头髮。
而那一切不可以不能,都在她面前一一打碎。
只要是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
他抬起劲臂,在她纤纤盈的腰间圈着,隔着柔顺绸料,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亲了下,唇刚贴上就感受到臂间人缩了下。
姜吟正专心吹头髮,没料到他会突然亲过来,还亲在她敏感的小腹。
酥麻感在被他唇碰过的地方瀰漫,愈加强烈,如石子掷入深潭,涟漪一圈大过一圈。
她耳尖忽灼烫,红晕瞬间布满腮颊脖颈。
舌结讷讷。
「你、你怎么亲那里?」
沈时斜无辜问,「不可以亲?」
看着他挚纯无暇的眼神,倒显得她思想好不单纯。
她抿抿唇,脸热得不知如何回话。
沈时斜唇角勾起一抹笑弧,手掌抚上她滑腻后背,微用力将人往下一压,两人之间最后那点距离瞬间缩减,鼻尖相抵,唿吸彻底相融。
他仰颈,在她唇角亲了下。
微离开几分,虚虚碰着,故意低磁嗓音,「那里都亲过了,小肚子怎么不可以亲?」
姜吟眼睛一瞬瞪大。
她脸红得像颗红透的番茄,浑身都要烧起来,「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沈时斜覆在她后背的手,缓缓朝上抚着,在细嫩后颈上轻柔捏着。
好真诚请教怎么不能说。
姜吟噎住,张唇却哑然,比脸皮厚她向来输。
手指在他肩上拍了下,有些气闷地说不要给他吹头髮了!
从家里回来,听了妈妈那些话,她心里总觉得愧疚,觉得不带他回家是有些没顾虑他的感受,总想做点什么补偿他。
可此刻听他说这些顽劣逗人话,那些愧疚瞬间消散了。
见人要跑,沈时斜立马圈紧手臂,把人牢牢扣住,语气还略带几分委屈,「头髮还没吹干。」
「……」
平时他总爱湿着头髮乱晃,那会儿也没见他那么爱吹头髮,怎么现在跟上瘾似的了。
迫于力量悬殊,姜吟只好半推半就,极不情愿地给他吹完了头髮。
沈时斜抬手捏住她垂至腮颊的髮丝,朝耳后轻别去,露出白皙软润的侧脸,莹白小巧的耳垂,缀着一颗小小的耳钉。
他说:「生我气了?」
她略鼓了下腮,默声没理。
目光投下,落在沈时斜立挺深邃的五官,灯光映出明亮和昏暗,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此刻也没那么悦目了。
他醇磁的声音靠近,「我错了,女朋友。」
姜吟咬住下唇,心里的闷没骨气消去大半,指尖在吹风机柄上轻轻划着名,努力维持那股娇蛮,可声音又低又弱,叫听的人只觉她在撒娇。
「那我要是不原谅你呢?」
沈时斜笑,「这么严格吶?」
他抬起手臂,将手递到她面前,青筋脉络紧紧绷起,血管根根分明,带着难言的欲气。
瞧得她眼神飘虚,轻咬腮内肉。
偏这人还要晃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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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开普敦
手臂稍擒着力度, 那一条条鼓起的血管,像自知魅力般拼命散发,企图勾住众生心魂。
「那给你打一下?」
姜吟拽回飘走思绪, 闷声的:「才不要。」
沈时斜唇角噙着笑意,手指捏着她圆翘下巴,轻柔晃几下,闹着玩似的无厘头地哄, 「怎么不要?」
「一下不够?那多打几下要不要?」
姜吟轻瞪他一眼,手指在他腕骨拍了下,力气很小, 甚至不如小猫挠一下。
她有些难为情的抱怨, 「怎么像哄小朋友。」
很像无原则又溺爱孩子的家长,好脾气的柔和语调, 好耐心的打商量。
掌心还得放上几颗精緻糖果。
一颗够不够?两颗够不够?
沈时斜还偏煞有其事点头, 指腹在她下颔摩挲几下, 像据理力争似的, 「怎么不是?」
「我女朋友可不就是小朋友吗?」
姜吟唇角瞬间拢住笑, 唇微微张开几分, 瞳孔微睁大,纤长浓密的睫毛都惊得颤了几下。
她舌结的:「我、我哪里是小朋友, 我才不是!」
他展掌, 捧住她脸,又说怎么不是?
掌心有些滚烫,热度氤氲脸颊。
那双如深潭的黑眸如瞬间覆落毛绒蒲公英, 细细软软的瓣飘落满瞳, 缓缓瀰漫的温柔带着溺死人的勾人惑感。
姜吟望住他眼眸, 看着里面小小缩影, 心跳鼓震耳膜,指甲深压出小弧度印迹。
沈时斜手指在她柔软腮颊抚了几下,回望着她,目光万般虔诚,如长途跋涉来朝圣的信徒。
「好的恋爱,在一起小朋友,分开各自成为大人。」
眼前男人,仰着颈,眼神虔诚且真挚,明明叫人觉得应居峰顶高不胜寒,却总说那些浓重生活气的话。
话万般自然,显得太理所当然,叫人贪心觉得是世俗定理,本该如此。
在喜欢的人面前退去社交皮相,袒露最真实柔软的一面,成为最纯挚的小朋友。
沈时斜手指笼住她小巧脸颊,叫她名字。
「姜吟。」
姜吟眼眸清润,眸光闪闪,沉浸在他刚刚那话的心动里,反应不及,慢半拍的「嗯」了声。
他唇角浅勾,「愿意做我面前的小朋友吗?」
低柔醇磁的一句话,简简单单,却敲断她最后一丝理智,心颤难耐,鼓譟攻耳。
他拢起她细白指尖,在唇边细细吻着,珍视又温柔。
姜吟微低着颈,弯成月牙弧,眼角湿润,低低吸了下鼻子。
她不答反问:「那你愿意吗?」
也愿意成为她的小朋友吗?
沈时斜闻言唇角深陷,笑意浓朗,喉结随吞咽滚动了下,仿若一颗小石子,缓缓压平,又缓缓凸起。
「当然愿意。」
坚定又真诚。
姜吟抿住唇,努力压住心里的震颤和动容,似是察觉到他的纵容,忍不住拽住绳子这端,一寸一寸越收越多,直至怀里抱满绳团。
她恃宠而骄:「要是我不愿意呢?」
沈时斜闻言没气没急,反倒唇角抿出几分笑,指尖顺着她圆滑下颚线朝脑后抚去,长指在她细软的发间揉了揉。
他故作苦恼,「那怎么办吶,好烦恼。」
姜吟被他生硬演技闹得脸热,抬手想去拍他,就听到这人又好模好样的补充。
「那我只好好好哄她,让她通融一下了。」
她被诱惑,下意识顺着问,「怎么哄?」
沈时斜唇角勾起笑,指腹力道在她后脑落实,朝下压着,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体息暧昧交织。
「像那晚一样,能不能哄好?」
那晚……
姜吟讷讷在心里重复,思绪瞬间收拢,脑海里忽地浮现出那些脸红心热的画面。
她脸颊一瞬红透,手抵在他肩上,微一用力将人推开,唇线紧紧抿着,警惕的看着他。
「才不要。」
沈时斜身子朝后一靠,手臂搭在桌上,漫不经心又游刃有余,却偏嘆气,「那怎么办?不让哄,又不愿意,怎么办?」
她轻瞪他一眼,心里控诉他好故意。
语气带着几分不情不愿。
「愿意还哄什么。」
沈时斜唇角笑意显露,朝前倾身,又展臂将人拉进怀里,得寸进尺道,「别勉强。」
姜吟低唿一声,脚步略踉跄撞进怀里,手指紧促捧着他脖子,指尖因心颤而收紧力度,心脏瞬间小鹿乱跳。
她抿抿唇,「……没勉强。」
沈时斜抬头,在她脸颊亲了亲,问真没勉强吗?
姜吟好一通保证重复才叫这人相信她真不勉强。
后来她还是被某人打横抱起,就在她心慌慌,纠结是他时不时继续哄人之道时,他竟意外的乖。
垂颈在她饱满额头亲了下。
「睡吧。」
姜吟清亮眼眸缓缓布满疑惑,对他守规守矩好纳闷。
沈时斜修长两指併拢,在她额上轻轻一弹,如薄羽掉落,不痛略痒,薄唇扬起一道清明好看的细弧。
「明天一早飞机,怕你起不来。」
接着他嘴角笑意深陷几分,嗓音压低,带起几分顽劣。
低磁嗓音覆落耳侧,「还是你想累一点?」
姜吟脸颊瞬间烧透,怎会不懂话里暗意,拽着被沿的手指忽地手机,用力晚上一拽牢牢盖住脸颊,声音闷闷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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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侧过身,伸手按灭床头灯,身子朝下挪几分,从后搂住蜷缩纤瘦人。
吻落在她细软发间。
帮她拽下被子的同时,醇悦声音也传来。
「晚安。」
*
小长假旅行先去了长西,很偏北,四季分明,入秋温度就个位数,凉风颳在身上带起层层叠叠寒颤。
刚走出机场,姜吟就被冷风吹得朝后退两步,顺势跌入温暖怀抱,还有披在肩上的宽大外套。
姜吟惊讶侧颈,眸光闪闪,望住身后男人。
沈时斜给她理好衣服,将人人搂在怀里继续朝外走,轻描淡写说就知道你会冷。
她缩在他怀里,唇角在话里匿匿弯起。
来之前姜吟做了挺多攻略,虽然只停留短短两天,但她还是将形成填得满满当当,精挑细选出想去的地方。
长西的秋天比洲城要浓郁,金灿灿和浆果玫红枫叶,挂满道路两边,风吹过飘飘零零落下,如掉入现实版兔子洞。
车子在度假别墅前停住,芭蕉长廊晚宴,独栋别墅立于明镜般的水面,倒影绰绰,如缓缓展卷的山水画。
落地大窗,临林的绝佳位置,金黄璀璨尽收眼底。
稍稍休整过,姜吟就拉着沈时斜出门,先将酒店四周逛了遍,趁着夜色渐暗,两人来了人潮攒动的钟鼓楼。
饶是见过京市的红墙金瓦的华殿,也叫着华灯初上的琉璃青瓦惊艷。
夜再深些,霓火灿灿,孔明烁烁,溪面上载着簇簇莲花灯。
廊道熙攘,冷风温热,姜吟早早占了绝佳位置,捧着碗热乎乎的爆浆土豆和迷你生煎,木质竹籤插着,小口小口嚼着。
唇瓣红润,白皙腮颊鼓起小点,眼眸淬着光,染着欣喜。
沈时斜揽着人,垂眼看着她,偶尔分出几分去叫她欣喜至此的美景,这几分还是怀里人拽拽他袖子,声音染笑的一遍遍说好漂亮。
「沈时斜,那些孔明灯真的好漂亮,是不是?」
只默默欣赏还不行,还要给回应,不够兴奋了,还要被她幽幽看一眼,边咬着脆脆爆浆土豆边问你不喜欢吗?
沈时斜眉心微耸,心里低笑几分,唇角也跟着陷起几分。
望着她此刻娇娇气气,还带着几分童稚的模样,他又惊喜又好笑,惊喜于难得见她玩得这么放松,又好笑她较真的小模样。
而此刻这人偏忘了,平时坏心思追问,非要个满意答案的人是他。
指尖擦掉她嘴角沾着的美乃滋,好配合地表示兴奋,「喜欢,我可太喜欢了,真的好美!」
姜吟满意了,勾唇转头。
后来她还拉着沈时斜去买了孔明灯,拍着熙熙攘攘人群后,等着去溪边放飞孔明灯,细白手指间还捏着两只水性笔,用来写心愿的。
旁人拿着笨重孔明灯都挺狼狈。
姜吟再瞧瞧沈时斜,单手懒懒一拿,没刻意摆姿势,就已经像国际超模那般□□了。
若不是他一路搂着她,这会儿早已万花齐放了。
等排到他们时,姜吟要写的心愿词也打好腹高,可真捏笔落字时却紧张了。
她抿抿唇,歪了歪头,指尖踌躇不已。
「沈时斜,你要写什么?」
沈时斜笔尖微顿,接着流畅写完最后几个笔画,单手扣上笔盖,薄唇微勾了下,像模像样学她说话,「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能说。」
刚刚排队时,他瞧着她皱眉思考的样子,觉得好奇,随口问她想什么呢。
「想心愿。」
他挑眉,「什么心愿?」
她闻言绷紧唇角,「不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还有些凶地补充,叫他也要想愿望,还不准告诉别人。
这会儿看着姜吟苦闷的表情,沈时斜遗憾嘆了口气,蛮故意的:「你自己说的,叫我别告诉你。」
姜吟:「……?」
她轻哼了声,喃喃着不说就不说,握紧笔桿,先落在薄薄孔明灯壁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最终还是没有写下最初想好的话。
「希望我的青竹野蛮生长」
比起许愿能将他留在身边,她更希望,不论何时何地,他都如初见那般肆意不羁,尽情野蛮生长。
他们现在就已经是得偿所愿,何苦烦恼那些未知。
而她愿意去相信,这份美梦成真足够撑过每个四季。
两双手同时松开。
空空薄薄的孔明灯,缓缓擦过指腹部,飘飘悠悠扶摇而上,融入星月灯海。
姜吟仰颈望着那抹光亮渐渐隐没,唇角缓缓勾起,笑意瀰漫。
沈时斜从身后搂住人,微垂颈靠在她肩窝,鼻樑在她脸颊蹭了几下,薄唇在她白皙温热颈侧很轻地贴了几下。
人潮喧嚣,浮躁万生里,挤出一声低柔真挚话。
「我爱你。」
第59章 .墨尔本
两人在长西待的时间很短, 只是走马观花逛了一圈,在火爆景点留了影。
飞机临起飞前,姜吟细细手指扒着飞机窗框, 恋恋不捨瞧着远处雨濛濛的景象,机舱上的小灯落光在她面颊,衬得她光影盈盈。
沈时斜瞧着好笑,揽着人, 搂进怀里,唇贴在她耳边小声说真捨不得,就多呆两天。
低磁带笑的声音跌入耳里。
耳廓似乎能感受到他声带的震颤, 薄白瞬间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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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偏过头, 手指在渐渐温热耳廓上揉着。
语气又急又羞地否定。
「不要,要去桐城, 还要去看店面!」
沈时斜闻言低笑出声, 下巴抵在她毛茸茸发顶, 手指握住她的在掌心捏了捏, 嗓音含笑地说, 「是, 不能拖我女朋友后腿。」
姜吟脸颊又红了几分,手指攥拳, 在他胸口很轻地捶了下。
「什么啊, 自己像游手好闲的小白脸。」
沈时斜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唇角勾着一抹笑弧,薄唇贴在她耳边, 问她小声嘀咕什么呢。
姜吟哼了声, 「没说什么!」
边说着还边用手推他胸口, 想跟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很明显。
沈时斜眉梢轻扬了下, 也没追问,只是把偏远几分的人重新搂进怀里,拉高她肩边的粉灰色围巾,掌心顺势拢住,指腹隔着软绒布料轻抚着。
他故意轻嘆口气,好委屈地说那好吧,那我就不问了。
姜吟缩在沈时斜怀里,面颊贴着他黑色短袖,唇角隐隐勾起弧度。
脸颊下意识在他胸口轻蹭,眼侧柔嫩皮肤碰着微凉的金属边缘,匿匿浮起一层细细的激灵。
她微后仰几分脖颈,视线在三角标上凝聚,眸中倒映着边缘银面上的光。
望住亮缘上扭曲着缩影,思绪不自觉倒回八年前。
冬日晚风微凛,暗光夜球,也是带着银色三角标的夹克外套,隔绝了冷风,捂化了一颗砰砰乱跳的少女心。
那是姜吟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也是至今唯一。
沈时斜察觉到她微滞的动作,垂眸落在眼神虚浮的瞳上,曲指在她软软的面颊上贴了下,好笑一问。
「出神想什么呢?」
姜吟闻声回神,抬眼望过去,眼神还未聚焦,触及他俊俏脸庞时缓缓凝聚。
胸腔再次小鹿乱撞。
心跳顶着喉管,直冲后脑,甚至撩起几分眩晕。
姜吟抿了抿唇,泛白的唇色浮起几分有气色的浅粉,牙齿下意识咬住唇面,印出细细的白痕。
「没想什么,就是……就是觉得这件衣服很好看。」
这么拙劣的藉口,刚出口,她便懊恼地微蹙起几分眉心。
她很不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沈时斜,总是下意识心虚,仿若下一秒就会被他戳穿似的。
此时再想,她竟有些佩服几月前的自己,能那般镇定自若地在他面前说那番口不由心的话。
沈时斜挑眉,觉得好笑,「喜欢?」
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回去送你?」
他又笑了声,「还是给你买件新的?」
指尖在她脸颊捏了下,蛮遗憾的说:「我们是不是还没穿过情侣装?」
姜吟那股羞躁还没涌起,就被最后这句话带跑偏,眨眨眼,重新抬头望住他,「你想穿?」
说完睁大几分瞳孔,语气有些惊讶。
她试探又好奇的,「你愿意穿情侣装啊。」
沈时斜无奈失笑,捏着她脸的手指力道加大,语气带着几分计较的意味,「怎么?我不能穿?」
姜吟一瞬睁大眼,无辜说:「哪有,我是在想你会不会觉得幼稚。」
毕竟从小金尊玉贵,挑剔又眼光高,怎么会将这样的人跟情侣装联繫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很不配他,拉低了他的品味。
他嘆气,几分无奈,「傻不傻,我也是普通人,万千男朋友中的一个,怎么总觉得我这么不接地气?」
她抿抿唇,心说你就是不接地气啊。
当初可是嫌50元一颗的糖不配入口呢。
瞧着她沉默无言,他淡啧一声,行啊,他女朋友还真这么想她。
以至于后来两人真穿上了情侣装,沈时斜还颇为记仇地一遍遍问接不接地气,还给不给他乱扣帽子了。
直到得到姜吟万般真诚的保证,他这才作罢。
这趟来桐城收穫颇丰,甚至超出预期。
姜吟本是只想来看看,没想到只是来到要住的酒店,就意外遇见心意的店面,紧邻要住的市中心酒店。
等他们朝酒店大堂走去时,她才后知后觉拽拽他袖子,「沈时斜,我会不会太草率决定?」
沈时斜垂眸看了她眼,唇角陷几分,拥着人走到前台,将身份证递过去,低笑声,「现在意识到也晚了。」
姜吟顿了片刻,低低「啊」了声,心有些慌地问,「真的草率啊?」
边说着,手指边寸寸拽进指间布料。
沈时斜煞有其事点头,还带着几分添油加醋。
「嗯,真的,太草率了。」
姜吟瞬间紧张兮兮,甚至都想回去毁约,直到听到录入信息的小姐姐低笑一声,她下意识抬眸望过去,眼眸中闪着懵。
小姐姐立马敛气唇角笑,可看着他们的目光却依旧笑意浓浓。
姜吟立马回神,意识到不对劲,唇紧紧抿住。
什么草率!
根本就是沈时斜逗人的瘾又犯了!
而她竟还一而再再而三被他骗住。
她哼了声,颇有几分气鼓鼓,看向他的目光里,怨怼深了几分。
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叉好,在给他准备惊喜这一条上。
等沈时斜好不容易将人哄好,指尖在鼻樑上轻抚了下,终于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许是有感应,在他指尖碰到鼻樑那一秒,正在理衣服的人一瞬扭过身,目光遥遥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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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勾起唇,笑着,收起指尖。
他走过去,伸开手臂从身后搂住她,将人纳入怀里,鼻樑在她软嫩脖颈蹭着。
「晚上想吃什么?」
姜吟抿抿唇,语气颇有几分埋怨,「怎么总问我吃什么…… 」 默几秒,语气低低落下来,「好像养小猪似的。」
沈时斜闻言轻笑,胸腔的震颤传递到她薄瘦后背,带起几分颤意。
他含着笑音,「小猪?」
「哪里有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小猪?嗯?」
姜吟脸颊燥热起来,瞬间红红润润,她扭过头,轻睁大几分眼睛,软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却又没底气。
「你不是才刚哄好我吗?」
沈时斜瞬间投降,唇角深陷,语气更显温柔,「我是小猪,我女朋友是仙女。」
姜吟被逗笑,唇角微抖,却紧抿住,压住要涌起的笑弧。
任以前,她怎样也不会想到,有一天,那般高高在上,骄矜自傲的沈公子,会柔声低语地说自己是小猪,还夸人是仙女。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偶像言情剧,可这一切却真真实实发生,而她还是这剧幕中的唯一女主角。
她细白的指尖在他劲瘦的手臂上戳了下。
带着几分撒娇,低低说:「哪有说自己是小猪的?还是只脸皮厚得小猪。」
沈时斜故作无奈嘆口气,语气却纵容得很,「谁让我女朋友是仙女呢。」
姜吟闻言笑出声,唇边弧度压不住,任其自然地高高翘起,抵着他手臂的指尖缓缓放软,手指慢慢贴上他温热皮肤。
「仙女挺……喜欢小猪的。」
那晚在孔明灯下,她愣在沈时斜忽然昭示的爱意里,错过了最佳回应时间,只愣愣望着,沉浸在那一刻的浪漫里。
可事后回神,她万般后悔。
明明那晚,那刻,是说出那句「我也爱你」的最佳时机,却被她生生错过了。
而这一刻,她终于弥补了遗憾。
说完,姜吟便勐地扭过身,直直扑进男人怀里。
纤细的手臂一瞬伸开,牢牢搂住他窄腰,脸颊深深埋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锁骨,温温热热,硬硬微凸。
白皙的脸颊一寸寸染红。
沈时斜心脏漏跳一拍,没想到怀里姑娘会突然说出这样直白的告白话,唇角缓缓扬起,眉眼露出浓郁笑容。
他垂颈,吻落在她肩窝。
轻轻如落叶微风,却带起酥酥麻麻。
第60章 .小王子
国庆尾, 六号。
秋意更盛,云层遮日的灰濛天气退去,桐城终于阳光明媚起来, 融在暖黄金光里,绒绒的。
阳光顺着细风扬起的窗帘缝隙,与床头柜面上灰暗的手机屏一起亮起,在暗暗室内盈起浅浅的光。
姜吟手指捂在眼前, 眉心微蹙起,鼻息溢出几丝细细软音。
她动作懒懒地翻身,手臂撑在偏软的床垫上, 下巴抵在枕面, 半个脸颊陷入松软,细软髮丝散落下来遮起疲倦眉眼。
门锁轻轻咔哒一响。
沈时斜手握着门把手, 动作轻翼地推开门走进来, 刚要叫人起床, 就瞧见她懒懒地半趴在床上。
目光一瞬柔和染笑。
他走过去, 坐在床边, 单脚支着地, 手臂越过她撑在另一侧。
微俯身,语气低磁。
「女朋友, 生日快乐。」
姜吟在他臂弯圈出的一隅扬起头, 倦倦闭着的眼睛缓缓张开,唇角一点点弯起好看的细弧。
她掀开眼皮,满眸惊喜地看着他, 单手撑着床铺, 抬起另只手臂搂人, 纤细胳膊半圈过他宽阔后背。
温热脸颊贴在他胸前柔软的衬料, 依赖地贴了贴,柔柔说谢谢。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喑哑。
抱了好一会,沈时斜才在她脸颊上捏了捏,问她要不要起床,带她出门过生日。
姜吟嗯了声,懵懵看他,「过生日?」
沈时斜被她惊讶表情逗笑,好笑看着她,「是啊,出门过生日,要不要起?」
「要起。」
明明不是第一次过生日,可她偏偏欣喜且兴奋地如初次春游的小朋友,脚步都轻快不少。
绿标软体里未读的红圈圈一长列,可带哪个数字的红圈都引不起她的兴致,指尖潦草划过,唇角弧度只深翘几分。
姜吟挑了几个重要人回復,指腹压下便暗灭屏幕。
走出卧室,看着外厅正准备早餐的男人,唇边笑意弯如天边月牙。
她脚步轻快走过去,手背在身后,「早餐这么丰盛啊。」
沈时斜笑了下,摆刀叉的动作未停,「家里有个小寿星,早餐自然要丰盛些,小寿星想吃的都要让她吃到。」
姜吟闻言轻笑出声,不由得想起「仙女和小猪」。
她默语,「还真养小猪呢。」
也不知这人之前是故意,还是装的,这会儿耳朵突然好使的很,那么小声都叫他听得清楚。
他挑了下眉梢,纠正,「是养仙女。」
姜吟在他纵容的腔调里笑出声,抬手他胳膊上拍了下,明明心里如融化的冰淇淋,甜腻心尖,却偏要故意说你评价不客观,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时斜放好银色叉子,哦了声,唇角匿着几分浅笑。
手臂从她身后绕过,长指扣住纤细腰侧。
「情人啊……」 他故意慢半拍,语调染上几分平时不常有的旖旎,「哪种情人?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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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细白指尖抵住他胸口,阻止他靠近的力道。
「今天是我生日。」
沈时斜忍笑挑眉。
「你惹我生气的话,以后一年都要生你气。」
他一瞬笑开,眼下盈起细细弧度,眼眸深邃含笑,「好,寿星最大,不惹生气。」
两人吃过早饭后便出门了。
这是姜吟恋爱后第一次过生日,也是她跟沈时斜过的第一个生日,哪怕没有任何惊喜,也足够叫她心潮隐隐澎湃。
别瞧沈时斜像浮浪公子,但在制造浪漫这块,却天资愚钝的很,跟万花围绕的顽劣公子半点不沾。
花束,烛光晚餐,看电影。
万般俗气。
听过这套流程后,赵成溪无语至极,错愕看着姜吟,满眼都是这你都能忍???
而姜吟却不觉俗耐,反倒心里甜如莲蓉流心。
「我还挺喜欢。」
沈时斜傲娇弯唇,劲瘦手臂搁在她肩头,将人搂进怀里,垂颈在她唇边亲了下,语气得瑟死了,「听见没?我女朋友喜欢。」
赵成溪:「……」
您女朋友喜欢,那您可真是牛逼坏了!
傍晚缓至,鎏金暮合,咸鸭蛋般的太阳融于地平线,淬淬浮金。
橙红橘色总叫人觉得浪漫,也该做些浪漫事。
姜吟却拽着人朝酒店走,急匆匆像有急事,沈时斜哭笑不得,指尖力道微重,一用力将人朝后一拉,温软瞬间撞满怀。
他好笑道,「急什么,吃不吃蛋糕了?」
她也没挣扎,纤细手臂顺势圈着他,点头说吃啊,「我们会酒店吃吧?」
「梨花塔浮空餐厅不去了?」
来之前,她就对梨花塔顶层的浮空餐厅心心念念。
姜吟眉心微微蹙起几分,有些纠结,不过也就几秒,很快果断摇头,「不去了,我们就会酒店吃蛋糕。」
最后还补了句「你说的,寿星最大」。
「好,寿星最大。」
姜吟的反常,还有反常下的紧张,沈时斜都瞧出几分端倪,只是回酒店后她又真是吃蛋糕吹蜡烛,他便没再多想。
其实沈时斜也没敲错,姜吟确实是不对劲,正暗戳戳在筹划着名不知算不算惊喜的惊喜。
女生洗澡都慢些,可今晚她却格外慢。
时间久到沈时斜以为她泡澡时睡着了,指骨在门板上敲了几下,叫她名字,问她是不是睡着了。
姜吟正站在镜子前,雾蒙蒙镜子有些模煳,虚浮身影闻声颤了下,惊了几分。
她手按在胸口压惊,声线有些不稳,「没……我洗好了。」
「我…… 我马上出去。」
沈时斜身穿着黑色丝绸睡衣,松垮滑腻的布料撑在硬朗宽阔肩上,隐隐浮现出流畅肌肉线条,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锁骨弧度显露几分。
暗暖灯光下,明亮与昏暗相融。
偏他还曲着腿,修长如玉的指撑在浓密眉稍。
平添几分欲气,勾人的很。
浴室门咔哒一响,门缝缓缓敞开,屋内热气顺着缝隙缓缓溢出,带着几分沐浴乳的味道,馥郁花香,浓浓淡淡混着热雾里。
姜吟微湿的长髮垂在身后,在月牙白色浴袍氤氲大大小小的水迹。
细长手指拽着衣领,指尖吃劲,秀气骨节浮起青白色。
沈时斜闻言抬眸,隔着微反光的镜片望过去,视线直直落在那抹纤瘦身影上。
雪肤白皙,热雾中烘出腮颊几分桃色,比桃子大福更粉糯。
姜吟也抬眸望去,清澈水眸浮光点点,看清他带着银边眼睛的禁慾模样,瞳底盈满细细深深的紧张,光影颤动。
她一瞬口干舌燥,下意识吞吞喉咙,捏着领边的手指更紧了。
「你怎么……戴眼镜了?」
沈时斜指尖捏住纤细眼镜腿,从鼻樑拿下来,朝身侧床头柜上一搁,很轻地清脆一响。
他笑了下,「好看吗?」
她又吞了吞喉咙,脚步摩搓几下,气弱悬虚地说好看。
不是头次见男人戴眼镜,比起梁尘带起金丝眼镜的妖孽劲儿,沈时斜更显矜贵秀气,可偏偏这几分矜秀,叫姜吟觉得格外招人,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小鹿乱撞。
后来,姜吟不知是怎么走到床边。
在他深邃幽远目光下,她只觉脚步虚浮,手心微微汗湿,心跳砰砰顶至后脑。
沈时斜起身走到她面前,走近几步,她下意识后退,脚后跟顶至床榻微晃着朝后甩去,手掌撑着软铺,指尖一瞬抓紧被单。
她仰着颈看着他,唿吸放缓,锁骨深深陷起。
他弓下身,拉近两人距离,干净体息缓缓交缠,鼻息都温热相融。
指尖落在她掌侧几厘米处。
姜吟护着浴袍的手指松开,领口缓缓划开,白皙皮肤一寸寸露在空气里,明明温热,却仍旧叫她浮起一层颤慄。
月牙白的浴袍下,是黑色睡裙,纤细肩带绕过弯月锁骨。
沈时斜指尖落在她微敞的衣领边,淡淡目光一瞬凝滞,不过几秒,又如冬日沸雪般灼灼烫烫,似能透过目光在烫到她那抹白皙皮肤。
指尖克制又缓缓,寸寸拉下她肩头袍边,顺着滑腻皮肤落下。
花苞裙摆绽开,浅勾起几层。
姜吟唿吸急促几分,咬着唇边,浓密睫毛垂着,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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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提前买好睡裙,明明是「蓄谋已久」,可真到此时还是难为情,明晃晃眼大肚小。
沈时斜嗓音低哑,「是那个意思吗,姜吟?」
此时他后知恍然为何她会着急回来,明明是她生日,得到礼物的却是他。
他心口仅存的那寸理智如瞬间融化坍塌的雪山,汹涌强烈,满腔覆落。
姜吟咬着唇的力度加大,唇面青白细痕更展,指尖更用力攥着被面,拽出深浅褶痕。
唿吸更急促几分。
她声线不稳地应,低低弱弱,「嗯……」
下一秒,他指尖落在胸口圆扣,灵巧解开,胸口衣领大敞,解开最后一口,利落脱下,随意且迫不及待地随手掷在地上,紧接着拉下眼前人肩侧半落的外衣。
那件精巧睡裙,终于在焦灼视线里,露出庐山真面目。
白皙与纯黑。
万般刺激视觉,叫人瞳孔勐缩。
姜吟在惴惴不安,紧张且期待里,被人吻上唇,重且急,舌尖酥酥麻麻漾开。
几近眩晕里,她被人打横抱起,低唿从唇边溢出,纤臂下意识环住他半裸上身,指尖在他臂间肌肉按着。
那件氤氲水点的外衣顺着床边掉落,与落在地上的黑色上衣相叠堆积。
躺在松软被面,手臂恰落尽枕间缝隙。
肩头纤细的带子由他勾起缓缓拉下,圆弧也在细带勾落间,缓缓露出那如白色郁金香般饱满的花瓣。
她手臂环着他脖颈。
被身前男人捏着下颔亲,唇微微发涩,舌尖也有些酸麻,那叫她几近发疯的修长指在秀致嵴骨上一寸寸摩挲。
寸寸拂过,微颤。
虽有心理预兆,但那一刻仍叫她猝不及防。
白瓣一瞬似火。
第61章 .惠塔莉
姜吟白皙脸颊氤氲着潮红, 绒绒髮际被喊打湿,粘在额角,颊侧。
她裸着背, 薄薄浮起一层汗珠,由他修长手指画出细细小小又无规则的图案。
两抹黑色纤带从白瘦腕骨跌落,细滑绸料层叠堆在盈盈而握的腰上。
沈时斜吻落在她湿润眼角,唿吸急促且焯热, 声线克制的:「是惊喜吗,姜吟?特意传给我看的吗?」
他又低又磁的声线里,混着几分急不可耐。
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偏要问, 偏要让她说一遍。
周遭空气升温,潮意加剧, 热潮覆肤深入四肢百骸, 心脏如坠温泉热水, 轻晃着膨胀起伏, 似乎连喉管都被压住, 她声音变得又软又糯, 如同缓缓融化的棉花糖。
「是……是给你的……」
沈时斜俯身垂颈,去亲姜吟粉软耳垂, 吮她脖颈, 热气扑落,急促追问:「给我什么?」
她粉唇张着,喘息着, 拖长尾音, 「惊、惊喜……」
他唇角忽地抿紧, 眼底情绪碎裂, 浓而重地翻涌,撑在她耳侧的手指弓紧,骨节青白,青筋明显绷起。
指腹在她唇角揉着。
一边揉压,一边俯身吻她。
姜吟眉心紧紧蹙成小褶,眼神混着迷离。
纤细手臂搭住他的脖子,指尖泛软无力,只虚虚抓着他颈后短髮,声音有些哑地叫他不要那么急。
刚要掉落的细腿被劲瘦手臂勾住,重新拢回肩侧。
沈时斜拉住她抵着他肩内的手,缓缓朝下移着,在腰侧停住。
顺着他的力道,她指尖先虚碰到腰侧那紧绷的肌肉,后完全覆上,指腹下是肌肉纹路,还有绷紧起的脉络。
他垂着薄白的眼皮,望着她雾蒙眼镜,深沉而克制里迸出旖旎,轻声问,「摸到了吗?」
「……嗯?」
姜吟懵懵掀起眼皮,懵懂望着他。
指尖下意识压了下,以为他在说肌肉,点了点头说摸到了。
沈时斜闻言低笑,薄唇弯起一道笑弧,他俯身,手掌覆在她先瘦后背将人撑起,指尖在她突起的秀气嵴骨上摸着,「那你说说写的什么?」
她好疑惑地拖长尾音「嗯」了声,顺势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他腰侧,看到那青墨色纹身,目光一瞬愣了下。
肆意且流畅的字体,略抽象,叫人一眼瞧不出。
她微凝神,凑近几分去细瞧,连成的拼音是jiangyin。
是她的名字。
姜吟眼底湿热,水汽迅速凝结,在眼尾摇摇欲坠。
手指抚上起摸着,声线哽咽着问,「疼不疼啊?」
她抬眸望着他,眼底水光流转,极细水线坠落,顺着脸颊落在腰侧乌黑绸面。
「你怎么去纹身了?是不是很疼啊?」
沈时斜手捧着她湿润的脸颊,「那你呢?疼吗?」
姜吟一瞬哑然,疼的,当然疼。
纹身针落下那刻,刺痛感明显,密密匝匝的痛感从皮肤钻入心间,痛到一瞬勐缩。
泪意瞬间涌上,她很想临阵逃脱,不想纹了。
可她还是忍了下来,不知是为了纪念谁,还是忘记谁,又或许单纯想要自虐。
而此刻,那个藏在她纹身里的男人,如天降谪仙,又如梦中精灵,就这么忽然出现搂着她,亲着她。
还为她纹了纹身。
姜吟倾身去抱他肩颈,眼睫合上的瞬间,水汽凝结坠落,唇也贴上他的薄唇,心甘情愿坠入名为沈时斜的深海,做一条蠢蠢傻傻的,愿者上钩的小鱼。
不会挣扎,更不想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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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冰冷温度被活跃涌动的火山岩温得灼热,细细密密的微小气泡簇簇拥着,围绕在她绵软的身体。
纤细腰腹紧绷着,气泡扑簌破开,带起弱弱的音。
混着细密气泡的海底巨浪一瞬涌起,拍打在那抹秀瘦后背,她下意识将腰抬高绷紧,弯成细细月弧,腿顺着浪潮水流分开,圆润脚趾紧紧绷着。
似害羞,又似难耐。
陌生的体感叫她理智湮灭,喉管舌尖干燥哑声。
腰腹泛着麻,一簇一簇地颤跳着。
姜吟沉于海底最深处,海水一瞬勐灌入耳,胸腔和后脑嗡嗡作响。
她眼神雾湿迷濛地望着灰白色天花板,床头壁灯漫出的暗黄光将两人交叠身影在墙壁拉长,如带着透镜的放大。
那旖旎画面,虽只是纯色剪影,也叫人瞧着心脏乱撞。
她心虚扑着软睫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这场由姜吟而起的惊喜之夜,也接着庆祝生日的缘由拉长进度条,带着几分无休无止的意味。
男女主戏份很满,情节极其紧凑,场景快速变换。
后来她背抵着微凉的书架时,被他大手覆着手背,手指紧按着硬纸书背,另只手绕着他肩背环紧。
如昏暗书房里身着绿裙的电影女主角。
真有一番演尽各色的执着。
繁华而落的帷幕,漫长而渐止的片尾曲,静谧中余影后的沉醉。
各自悄悄回味。
*
夜深露重,月色瀰漫。
昏暗室内只留一盏昏黄地灯,挑起几缕弱光,落在白皙透分的脸颊。
姜吟睏倦地睡着,额间细汗被轻柔抹去,嗡嗡风机响声里,浴后湿发也叫人丝丝缕缕贴心吹干。
修长手指穿过细软髮丝,直到发干,才停到风机。
沈时斜掀开被子躺上去,手臂撑床,在她温温热热的腮颊亲了下,唇角不由深陷。
他从身后叫人搂住。
薄唇碰着她细软发间,轻吻一下。
说着低磁的晚安。
*
天光大亮时,姜吟才渐醒,疲倦眼皮懒懒地颤了颤,缓几秒才掀开密睫。
这一觉睡得太熟,睁眼便是刺目暖阳。
姜吟手指遮在眼前,适应好几秒,蜷在身前的手臂动了动,拽着被角朝上扯了扯,只稍稍挪动下身子便觉酸涩,隐隐泛着疼。
眉心浅蹙,痛吟还未出声,耳边便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醒了?」
姜吟下意识掀睫,跟床侧坐着的男人对上视线。
昨晚那些场面接连浮现,走马灯似的,叫她心间羞涩上涌,一瞬垂下眼皮,遮住那道深邃的目光。
她咬着唇,低声嗯着。
他俯身,「昨晚的惊喜,我很喜欢。」
姜吟唿吸一窒,热意烧身,指尖捏紧被角,心跳声瞬间覆耳。
好在沈时斜瞧出她害羞,没将这份惊喜有多讨他欢喜展开讲,像是收到惊喜后的反馈,没有逗人意味,只是想叫她知道,他喜欢,很喜欢。
她不是多放得开的人,本是由她开场,此刻却如剧中角,由着幕后导演牵动而走戏。
在某些方面,这些年只是虚长年。
比不上他的游刃有余。
姜吟还惦记昨晚看的那个纹身,但她是在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要看,只暗戳戳瞧着他,在他拿起床榻白衬要穿时默默递过去眼神。
而这人仿佛背后长着眼睛,单臂扯下短袖时,忽然转过身。
深邃视线直直望过来。
她咬住唇面,尴尬在他的目光里,侷促地拽着睡裙,满是被抓包的尴尬。
沈时斜轻笑声,拎着的白衬被他随手一扔,凌乱落在床尾,他大步朝她走去,单脚支在地上,朝她倾身俯去。
手指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朝上一台。
「偷看我呢?」
姜吟腮颊灼烧,舌结反驳,「没…… 没偷看。」
沈时斜唇角深陷,挑眉「哦」了声,指尖在她皮肤上揉了揉,「没看啊,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接着松开手指,起身撤离几分。
他轻嘆声,表情落寞,好遗憾道,「我还以为女朋友满意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恋恋不捨想再看一眼。」
说就算了,指尖还在腰侧那乌墨纹身上碰了碰,暗指意味强烈。
姜吟心跳加速,眼眸闪着光,落在他指下纹身的目光更灼灼。
原来这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吗。
她舔舔唇,按捺不住心里冲动,「其实……我喜欢的,我、我想看……」
话音一落,脸颊红意更盛。
沈时斜唇角笑意更深,他躬身,捧着她脸,「你跟我展开讲讲,你有多喜欢这份礼物?」
她红着脸颊,目光羞涩地望着他,唇面咬出细痕,扭捏着软声说就……很喜欢。
他又问,「不觉得这礼物廉价?」
姜吟没有丝毫犹豫,摇头否定,「不廉价!」
怎么会廉价,这是最珍贵的礼物。
在她眼里,不管过多少年,沈时斜永远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如同无暇白玉,熠熠生辉,而这块极奢无暇玉竟主动去打破那份完美,去主动刻上那道暇,她怎会不觉得珍贵呢。
赵成溪给他那些女朋友过起生日如同结婚,热闹非凡,夸张的很,若不是太俗气,他就要敲锣打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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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礼物送的不是哪牌高奢,定是要闹一闹。
沈时斜低嘆一声,手搁在她后脑揉了下,倾身拉开床头抽屉,拿出深蓝色丝绒小方盒,指尖扭转正对自己,指骨微用力顶开。
黑色缎面绒布上躺着一条极细的银链。
精緻小朵郁金香,花瓣旁是月牙形钻石,光影下浮光淬金。
姜吟惊讶地抬指遮唇,低唿声浅溢,「这……这是?」
沈时斜玩笑道,「还真当我这么小气?」
她无辜看着他,自证清白似的,「我哪有……没觉得你小气。」
他笑了声,指尖捏起那纤细链条,另只手握起她细细手腕,「给你带上好不好?」
「……嗯。」
细链搭在她白皙腕骨,紧挨着白润菩提手串。
指尖灵巧扣上搭扣。
姜吟转动手腕,目光染笑,唇角甜甜弯起,「好漂亮。」
指腹在那朵郁金香,还有那刻饱满的月牙上反覆摸着,不由好奇抬眸望着他。
「沈时斜,你怎么会选郁金香?」
明知他不晓得,但闻出这话时,她心里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沈时斜勾了下唇,捏住她指尖,拉到唇边啄吻几下。
「因为你喜欢。」
姜吟心口漏跳一拍,试探着问,「只要我喜欢,你就送给我吗,什么都送吗?」
他轻笑声,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
「真的什么都送吗?」
「当然。」
她抿抿唇,语气染上害羞,暴露贪心,「那……如果我要你呢?」
这话逗笑沈时斜,肩膀笑得轻抖几分。
他满目无奈又纵容。
「昨晚送的不彻底?」
第62章 .哥伦布
沈时斜就是有一秒破坏气氛的本事!
明明气氛恰到好处, 就算远不达史诗级浪漫,但怎么也会有句窝心的话。
可这人偏不!偏要说这般无关浪漫,甚至直白/赤/裸的话!
说还不够!
他还非要去捏捏她的脸, 指腹稍一用力,故意低下声音,混着颗粒感的嗓音问彻不彻底。
姜吟瞬间脸颊烧灼,偏过头躲开他手, 本想不理。
偏沈时斜不依不饶,还故作颇为贴的讲,「不满意?不满意我们继续?」
「……」
姜吟闻言瞳孔都微睁大几分, 羞嗔地抿了下唇, 支支吾吾地应着,细如蚊鸣地说满意满意, 不要继续。
她哪里还敢继续烫手话题, 赶紧转移话头说起了在桐城开店的事, 企图将跑向颜色跑到的话题拽回一本正经里。
比厚脸皮, 她向来一败涂地。
后来话题不知怎的一转, 聊到了陈芳菁和姜东明身上。
沈时斜本就对上次不带他回家颇有微词, 这次又故意问是不是还准备藏着他,语气委屈极了。
他故意嘆口气, 「女朋友, 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外面的阳光?」
姜吟一瞬哭笑不得。
关系至此,再不叫他去见家长倒显得她心不诚了。
陈芳菁对沈时斜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期,实在是上次在别墅门口没瞧清他现在的样貌, 新闻里的图片又太过疏离。
她对这女婿的评价嘛, 还是那会儿的名字好听, 长得好看。
倒是后来得知是港城沈家, 陈芳菁受了番冲击,想过未来女婿或许没钱,唯独没将对方「富可敌国」这情况纳入选项。
于是,对沈时斜的印象,多了「有钱」二字。
带沈时斜回家时,姜吟提前给陈芳菁打了电话,明知他们蛮满意沈时斜,但说起带男朋友回家还是忍不住紧张,像是生怕落下旁人恋爱里的某一环似的。
陈芳径答应得痛快,连姜东明都在一旁应着。
等姜吟带人真回去梅溪湾别墅,瞧着那一桌子堪比满汉全席精緻菜餚,有几分目瞪口呆。
她悄悄拽了下沈时斜的手,忍不住小声说他面子好大。
平时哪里见着这般场面。
沈时斜反手拢住她的手指,在掌心捏了捏,薄唇撩起一道浅弧。
他压低声音说,「因为叔叔阿姨太喜欢我了!」
语气虽低,但话里笑意明晃晃昭示他那份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得意。
姜吟指甲在他掌心压了下,抬眸看着他,不由轻瞪了他一声,「自恋!」
沈时斜挑了下眉,故意逗人的:「这不是事实?」
她很轻地哼了声,懒得理他,甩开他的手朝厨房走去,边走边问陈芳菁有没有要帮忙的。
沈时斜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她纤瘦身影上,眼尾缓缓弯起,薄唇也随之微抬。
目光清朗,是毫不遮掩的柔和软。
叔叔阿姨哪里是喜欢他,是因为在意她,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地重视。
只是一碰到她,他忍不住就想逗人。
陈芳菁把姜东明从厨房赶出去,一边催人一边交代,「不是在你那罈子里藏了白茶,说什么要等你女婿来了喝,这不你女婿来了,快招待去,别在这碍事!」
老早前,姜东明就说珍藏了一罈子好茶叶,等哪天女婿上门了,定要沏一壶好茶,两人好好品一番。
把人撵走后,陈芳菁还特意将厨房门合上。
她拉过姜吟的手,将人往厨房里带了带,调小炉灶上的火,视线在女儿身上扫了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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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肯带他回来,是不是因为你们……」
怕女儿难为情,她故意没将话说的明白。
但姜吟却一瞬听出陈芳菁话里暗意。
她脸颊瞬间烧红,难为情地掐着指腹,扭捏低语支吾,「妈,哪……哪有……」
见状,陈芳菁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虽对沈时斜挺满意,但吟吟是她亲女儿,能叫吟吟松口带人回来,必定是到了那一步。
即便知道女儿再头脑清醒,也生怕她一时脑热,做出些冲动选择。
陈芳菁好心没拆穿女儿拙劣谎话,只顺着她的话意往下说,交代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准恋爱脑上头,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吟尴尬地咬着下唇,煎熬地吞了吞喉咙,在陈芳菁的温声叮嘱里点着头。
陈芳菁头次对女儿不放心,忍不住又说:「吟吟,你可不准阳奉阴违,底线要把握好,知道吗?」
姜吟脸颊热意更盛,睫毛垂得极低,不敢瞧她。
声音很低地「嗯」着。
「妈妈,我记住了,咱们出去吧。」
但又带着一丝急促,想快点掀过这个话题。
见姜吟是真听进耳朵里,陈芳菁才踏下心,从小到大,她甚少这般耳提面命,学习生活,像来喜欢点到为止,这般唠叨还真是头一遭。
实在是她瞧出自己这女儿有多在乎沈时斜,怕她一时上头,就真不管不顾。
思想开放是一回事,又没有能力承担冲动后果是另一番事。
厨房里羞得人想遁地,客厅里倒是和谐又热闹。
瞧着姜东明和沈时斜两人,就差下一秒称兄道弟了。
沈时斜瞧着矜贵又不食人间烟火,更活像气死长辈面不改色的混不痞,但在姜东明这儿却意外地讨喜又会哄人。
起初两人在茶道上兴趣相投,大谈特谈,后来聊到焚香。
听出姜东明这份喜好,沈时斜不动声色说起家里有块上好的鼻参大千,又说叔叔要喜欢,下次便给他送来。
姜东明瞬间激动,话匣子一箩筐。
「小沈,你还有这爱好,你跟姜吟倒是投缘,年纪轻轻竟也喜欢沏壶茶,点块香。」
沈时斜惊讶不已,「叔叔,您是说吟吟也喜欢香?」
姜东明拎起茶壶倒满,点头说喜欢啊,还不是一般喜欢。
「前些年吟吟买到一块鼻参大千,品质算上乘,宝贝得不行,我说拿出来点点也不让。」
说到后面,他无奈一笑,「这孩子啊,喜欢的东西不多,倒是难得见她那么捨不得。」
从小姜吟的喜好就很淡,似乎没什么特别喜欢和讨厌,或许是习惯了被规划,长久下失去了个性,也是她从小的乖叫他作为父亲开始越界。
以至于后来女儿稍微展露出那个年纪该有的个性,他就接受不了,甚至情绪一度失控。
也是后来,看到她那么护着那块香,他才后知的庆幸。
陈芳菁出来见两人相谈甚欢,笑着跟姜吟说:「小沈倒是接地气,瞧着也没那些贵公子的习气。」
面对沈家的家世,不可能不在乎。
比起这般显赫,陈芳菁更欣赏水平相当,不至于非门当户对,至少不要天壤之别。
倒不是门第观念重,不过是怕沈家那样的世家,水太深,怕女儿这样单纯的性子会受委屈。
只是后来得知沈老爷子出面的事,她跟姜东明才踏实下来。
如今见到沈时斜,心更是放到肚子里去了。
姜吟唇角不自觉弯起,隐隐带起笑意,语气不由开始护人,「他只是看着挑剔,其实没那些坏毛病,很好相处。」
听到妈妈夸他,就想听到夸自己似的,心里忍不住雀跃。
这种共担夸赞的感觉,叫人觉得心窝软。
一顿午饭下来,沈时斜彻底笼络两人欢心,尤其是姜东明,投其所好这一招用的恰到好处。
姜吟不禁小声说人真的好善变哦。
本以为声音够低,却偏偏叫人听个正着。
沈时斜垂眸瞧她,「说什么呢?」
她抬眼看他,真诚眨眨眼,说刚刚没说话,是你听错了。
他淡啧一声,微微敛起眉,刚想要说什么,就听陈芳菁说叫他们上楼去午睡。
姜吟如蒙大赦,立马问一嘴,「妈妈,你收拾客房了吗?」
陈芳菁好笑瞧她,「你房间那么大,住不下小沈啊,收拾什么客房?快带小沈上楼去休息休息。」
沈时斜闻言忍笑,唇角抿起微颤,眉梢轻一挑,意思很明显。
听到没,阿姨叫你带我上楼休息。
姜吟见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略不情不愿地带着人上楼去,拖鞋踩着慢吞吞,故意拖长时间。
他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手插兜,慢条斯理跟着,薄唇噙着淡淡笑意。
好一副胜卷在握的姿态。
房门一关,隔绝外面的声响,静得叫人心慌。
姜吟背靠在门上,目光落在几步远,修长而立的男人身上,这人只是瞧着清润矜贵,但实际很不好惹。
尤其是那双清澈黑眸,明晃晃泛着「秋后算帐」的意味。
她不由得心生紧张,心跳剧烈得似乎身后门板都跟着颤动,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蜷紧,收拢掌心。
还没等她想出藉口,眼前男人便迈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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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眼前阴影覆落,劲瘦手臂越过她身侧,指尖碰到微凉金属门锁。
「咔哒」一声脆响,落锁。
姜吟紧张地吞咽,声线稍有些发紧,扑着长睫问他,「你……你干嘛锁门。」
沈时斜唇角抬起一道清朗好看的笑容,瞧着好一副乖静小生模样,眉清目秀,偏偏声音低沉蛊惑,「不锁门……怎么做坏事?」
「你……」
话音还未落实,她唇就被用力贴上。
第63章 .黑咖啡
姜吟唇被吻得发涩, 舌尖也生出一阵麻感,泛着隐隐的疼。
明明不是初吻,明明吻过好多次, 可偏偏忘记唿吸,脸颊憋得通红,只得俯在他肩头大口大口喘息。
她脸颊布满红晕,嘴唇微微张着, 泛着水光潋滟。
指尖捏紧男人身侧的软衬料,揉出细细的褶,压出指缘青白。
偏这人顽劣的很, 凑在她耳边, 故意低磁起嗓音,「我善变吗?」
他还故意嘆口气, 「哎, 原来在我女朋友严厉, 我这么善变啊。」
热气扑耳, 钻心尖儿的痒。
姜吟受不住偏头朝一侧躲去, 涨红着脸瞧他, 焦急抬起手,细白手指併拢, 用力捂住他薄唇。
她羞怒地睁大眼瞪着他, 「善变!」
沈时斜由她胡乱,也不反抗,听她控诉后还眨了下眼, 眼神无辜又疑惑, 仿佛在问有多善变。
不过能叫她恼羞控诉, 看来是很善变了。
她轻哼了声, 声音还带着吻后的软,怒气被削减大半,「你不善变吗?在我爸妈面前那样好说话,在我面前就这么不好招架。」
接着声音放低几分,混着几分难为情,「还……还时不时跟要吃人似的。」
沈时斜闻言笑出声,手指拢着她纤细的手腕,轻一用力拉下,指腹在滑腻腕侧轻轻摩挲着,带起一连串细小的痒。
「吃人吗?」
他边问边朝前倾着身子。
姜吟被他的忽然靠近吓到,下意识朝后仰着身子,后腰弓起弯月弧度。
沈时斜薄唇轻挑,又靠近几分,两人鼻樑虚虚相贴,温热唿吸细密交缠。
他嗓音染着笑腔,压低的声线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得意。
「怎么吃?像那晚那样?」
这话叫姜吟脸颊彻底红透,连脖颈都瞬间熟红,如沸水里翻滚的红色番茄,红热无比。
知晓她脸皮薄,沈时斜见好就收,没抓着这个话题继续闹人。
沈时斜朝前伸手,劲瘦手臂圈住她纤细一握的腰肢,微一用力将人带进怀里。
她低唿一声,脚下踉跄地扑进他怀里,掌心贴着坚硬宽阔的胸口,指尖拽着柔软布料。
他手指在她嵴骨突起处细细描摹,瀰漫若有似无的酥麻痒感。
姜吟微蹙起眉心,搁在他肩边的手刚要朝下伸,就被他半抱半拥地带着朝屋内走着。
两人挪到象牙白床铺旁。
她膝后碰着床沿,跌坐在柔软床铺,身子还随之微一弹起。
下一秒就被人按着手指,禁锢在手臂之间。
沈时斜垂着薄白眼皮,浓长睫毛垂着,漆黑眼底混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声线也磁哑几分,「叔叔说你有一块很宝贝的香?」
姜吟心口咯噔一声,指尖瞬间缩紧,睫毛扑得有些不稳。
她有些舌结,「没……没很宝贝…… 」
声音低低弱弱,心虚的很,又在心里埋怨爸爸怎么什么都说。
沈时斜「嗯」了一声,压着她指尖的手指动了动,拨弄几下她指尖,带着逗弄小猫的语气,宠得不行,「没很宝贝?」
他又带笑腔的说:「叔叔怎么说你连叫他点一点都不上,宝贝的很,瞧一眼都不让。」
她抿唇,心里不满,好夸张,哪有瞧一瞧都不让。
「……那也没有那么宝贝。」
「哦?」 沈时斜眼含得逞,「那就是承认是宝贝了?」
「……」
姜吟后知掉进他挖的陷阱,抬眸望着他,眸中溢出几分不满,略带破罐破摔:「就是宝贝又怎样!」
沈时斜指尖碰上她温热脸颊,两指微用力轻捏了下,「宝宝喜欢鼻参大千,嗯?」
「宝宝」二字如点燃烟火的两抹星火。
细弱微小,却足以引燃满天璀璨,覆落满际。
她耳中微鸣,粉唇微微张开,眼瞳也随之睁大几分,布满错愕。
或许是未曾想过眼前这男人会说出这般肉麻的话,她才会在忽然听到时惊讶不已,仿若身处虚浮,一切皆是幻想幻境。
姜吟有些呆地望着他,又有些傻地问,「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沈时斜被她懵懵的模样逗笑,手指落下几分,捏住她下巴,左右轻柔地晃了晃,如她所愿地重复了那两个字。
「宝宝。」
姜吟唿吸一瞬窒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又傻气地揉揉眼,确认面前这人,说这话的人是沈时斜,是她男朋友。
她脸颊再次烧红,比冬日洁雪顶的红梅更甚。
这动作彻底逗笑沈时斜,宽阔肩膀跟着抖动几分,他笼住她手指,握在手心揉捏几下,「怎么反应这么可爱?」
姜吟脸颊热意又胜几分,他这话落在她耳里便变了意思,像是在说:怎么反应这么傻气?
她也知道刚刚那动作傻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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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沈公子是会说这样肉麻俗气的话嘛,叫人意料之中才是怪事。
她低声咕哝,「你讲的这么突然……」
沈时斜嗯了声,好乖认错,「是我不对,说的太晚太少了。」
「……」
姜吟难为情的很,脸蛋羞躁,「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他配合点头,煞有其事说:「嗯,我女朋友不是那个意思。」
话落,被她瞪一眼。
沈时斜好无辜,晃晃她指尖,「怎么?我想叫宝宝也不让啊。」
姜吟被他闹得又羞又难为情,沉默几秒后只低低软哼一声,也实在是她心里喜欢,哪捨得说出「不让」两个字。
恋爱前,姜吟偶尔也会在店里,或者商场街边撞见好亲的情侣,亲亲密密搂在一起,宝宝宝贝地叫,只是那会儿她听见只觉得好肉麻,心里也生出纳闷,疑惑他们怎么这么腻歪地叫对方,不会觉得肉麻吗。
后来她恋爱了,跟沈时斜在一起了,竟也自然而然生出一丝期待,想听他叫一声亲暱称唿,不必是宝宝,不必是宝贝,只是亲昵一点的称唿就好。
只是她脸皮薄,又揣着暗恋的小心翼翼,不敢跟沈时斜提出这样的要求,怕他嫌烦,更怕他说出不愿意后自己会兜不住覆来的失落。
所以她自我安慰,她男朋友好娇贵,要宠着,不要叫他为难。
这位娇贵男朋友又凑在她耳边,低声叫着宝宝,「宝宝,怎么从来没见你点过香?」
两人重逢至今,他从没见姜吟点过香,更别提知道那好生宝贝的鼻参大千了。
姜吟垂眸,遮住眼底心虚,只虚晃着胡扯,「不捨得点。」
「那怎么不点别的?」
「不喜欢别的。」
沈时斜笑,「只喜欢鼻参大千?」
她也没再敷衍说不是,折折颈承认,「嗯,只喜欢它。」
只喜欢它,只喜欢鼻参大千,因为只喜欢你。
沈时斜薄唇抿着笑,凑近在她唇边亲了下,声线染着笑,说我女朋友好长情,好专情。
姜吟被他闹得脸烧,抬手推他,故意呛他,「对啊,才不像你,美名远扬。」
只是这「美名远扬」不像夸赞,倒像是明扬暗贬,暗戳戳吐糟呢。
也不是她心眼小,实在是她这男朋友「罪名」累累。
高中那会儿,他就是人还未到,娃娃亲就已经传得绘声绘色。
后来这人更是夸张,明明人在英国呢,国内的狂蜂乱蝶就扎出好几堆了,更别提那传出花的传闻了。
沈时斜长指抚额,无奈一笑,「又是赵成溪乱说的?」
姜吟不满回嘴,「哪里乱说了,明明是事实。」
那会听赵成溪说起沈时斜那连簇开的桃花,她只是笑笑也没往心里去,虽知道他灯红酒绿向来不避,但就是相信他只是混于声色,不会沾染分毫。
可如今被他柔声细语一哄,不自觉生出恃宠而骄。
沈时斜闻言哭笑不得。
午后暗阳里,他声线无辜低笑。
「冤枉,哪里事实,你给说来,我听听。」
「才不要。」
沈时斜笑,捏捏她脸,「你不说,我怎么解释。」
姜吟唇角不由想上扬,一瞬便抿住压下笑弧,脸颊不自觉在他指尖蹭蹭,语气软软地「哦」了声。
她抬手握住他手指,往下扯了扯,双手拢在掌心里。
好一会儿,沈时斜也没等来下文。
他反手握住,好夸张:「我还等着负荆请罪。」
姜吟被逗笑,唇角笑弧绽开,眉眼柔和弯着,「什么负荆请罪,好夸张。」
「就……」
她抿抿唇,不由得有些害羞,声音都低下几分,「我相信你,不用解释。」
沈时斜轻嘆一声,俯身将人搂住扣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里,「怎么脾气这样好,怎么这么好哄呢?」
「不怕被人欺负?」
姜吟唇角勾着,脸颊在他颈侧贴了贴,声线柔轻似水,说不会被欺负。
过了几秒,又补一句。
「只对你好哄。」
他闻言低笑,掌心在她细软发上轻抚着,「这么好啊。」
她软软应,「嗯。」
沈时斜笑:「梁尘说对了,我真是捡了个大宝贝。」
姜吟垂下浓密长睫,遮住眼底染上的笑意,薄纱窗帘外几缕阳光顺着缝隙落进来,在睫毛翘稍映出光影。
她唇角弯起,腮颊盈起一抹浅浅酒窝,嗓音低软地娇气开口。
「那你要好好宝贝。」
沈时斜应了声,唇角深陷,清醇嗓音含满笑音,「宝贝自然要好好宝贝。」
第64章 .克里苏
从洲城回港城后, 沈时斜难得刚到就回了沈家老宅,本是回来拿那盒鼻参大千,恰好碰上饭点, 被老爷子叫住一起吃饭。
饭桌上沈老爷子问起这次去姜吟家的事,还颇有几分紧张地问没耍那难伺候的少爷脾气吧?
沈时斜闻言筷子尖顿了下,接着抬手将木筷搁在青花瓷筷托上,身子朝后一靠, 「老爷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混?」
老爷子见这反应,就知这番见家长还算顺利,心瞬间落地踏实。
淡瞧他这孙子一眼, 肯定意思很明显。
沈时斜淡啧一声, 语气轻飘飘,听着好事不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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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混就混, 上樑不正下樑歪。」
老爷子一听, 给气笑了, 筷子朝桌上一拍, 「你个混小子, 嘴里没句好听话!」
沈时斜挑眉,「我是嘴里没句好话。」
抬手接过罗姨递过来的鸡汤, 捏着青白骨瓷勺慢条斯理轻搅, 磕出脆响。
他忽一笑,「但我女朋友有啊。」
罗姨听闻笑出声,边给老爷子盛鸡汤边说:「时斜, 什么时候带人姑娘回家, 也让我们瞧瞧到底是哪里的小神仙能叫你收心。」
老爷子拍拍桌子, 「叫我出面时说的天花乱坠, 这多久了,也不见你带孙媳妇回来看看!」
沈时斜说:「那我可得问问我女朋友,万一人不乐意跟我回来。」
老爷子听闻眉毛皱紧,「怎么不乐意?!」
「不乐意也是你这混蛋玩意不干人事,我可警告你别给我玩花的,跟人姑娘在一起就踏踏实实,好好对人家!」
老爷子虽退隐多年,也甚少打听外界事,但毕竟是自个孙子,那些花花事也是知道不少,酒池肉林,灯红酒绿,他这孙子是样样不缺。
但沈时斜也没真做出出格事,老爷子更是知晓他是从小众星捧月惯出的浮皮麻木,心不定,那些事过一耳朵,也没去辨过真假。
但如今跟人姑娘恋爱了,老爷子自是不容许沈时斜做出那些煳涂事。
沈时斜啧一声,「老爷子,您孙子我是那种人?」【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真想玩,我早玩了,哪至于等到现在。」
他推椅起身,曲指在枣木桌上敲了下,「您啊,心踏实放肚子里,您这孙媳妇跑不了。」
不用沈老爷子叮嘱,沈时斜也会好好跟姜吟在一起。
回国重逢到两人恋爱,可是艰辛不易,自小顺风顺水的沈时斜这辈子的挫折都出在姜吟身上,他千辛万苦追来的女朋友,好好守着还来不及,哪能叫人跑了。
撂下话,沈时斜就上楼去找香,留老爷子在饭桌前骂一声没正形。
罗姨笑着说:「老爷子您就放心吧,时斜不是没分寸的孩子,自从跟姜小姐在一起,他也稳重了不少。」
老爷子说:「最近是瞧着好了不少。」
罗姨说:「那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爷子闻言一笑,握着筷子在骨碟上拄了拄,慈蔼面容堆满笑褶,说放心放心。
沈时斜从楼上书房寻出两盒未开封的新香,镶玉沉香木盒,淡淡木质原香混着盒内鼻参大千的浅淡气味,温润好闻。
他在掌心垫了两下,搁进一旁的纸袋,只拿了这一会儿,指尖竟沾上浅香。
拎着袋子下楼时,老爷子还在吃饭。
沈时斜单手插兜走到餐桌旁,「您吃吧,我先走了。」
老爷子问,「走?上哪去?这不刚回来?」
他闻言一笑,抬指拎了拎袋子,「去讨好我未来老丈人啊。」
老爷子本想叫他多留会儿,这一听是去姜吟父母家,立马转了话头,仿若急忙出手滞销劣质品,转口催促道,「走走走,快走!」
沈时斜乐了,笑说你这老爷子变卦真快。
他是看出来了,只要事关姜吟,什么事都好说都让步。
还没结婚,他就预料到日后家庭地位了。
这趟回来本就是为了取香,从老宅出来后,沈时斜叫司机直接驱车回洲城,不过日落车子就稳稳停在梅溪湾别墅前。
他这趟过来没提前打招唿,姜东明见到人惊讶不已,边叫人进屋边问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沈时斜笑着回答,「叔叔,您不是喜欢鼻参大千吗?」
他将两盒新香从袋中拿出,摆在桌上推到姜东明面前,「恰好就在家里,便想着快点给您带过来。」
姜东明眼底惊讶,接着满脸笑说:「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我也是随口一说,你不用这么放在心上。」
沈时斜说:「哪里的话叔叔,恰好我手里有,您有喜欢,给您送来就是顺手的事。」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似是这香得来当真轻而易举。
但前些年能买下这香,沈时斜也是废了些力气,后来便一直搁在老宅书房,人不在国内没时间开是真,因稀缺不捨得也是真。
如今这么送出,倒是瞧不出半点不舍。
实在是更宝贝的已经拥有,就显得这些小样小件太过暗淡。
姜东明也实在是喜欢的很,热情地拉着沈时斜又品茶又焚香的,一直到陈芳菁逛街回来还意犹未尽。
陈芳菁见沈时斜在也很惊讶,视线四处扫了下,「小沈你自己来的?还是吟吟也回来了?」
沈时斜起身,「阿姨,吟吟没来,我来给叔叔送香。」
陈芳菁朝茶桌瞧一眼,入眼便是裊裊飘着淡白烟的香,笑着说:「难怪进来怎么这么香呢。」
「你这孩子还真话放在心上,他说喜欢你就给送来。」
沈时斜笑着说:「难得叔叔喜欢,我送过来也不是麻烦事。」
陈芳菁面上笑容渐深,笑着叫他别急着走了,晚上留下吃饭。
他自是没拒绝,点头应好。
*
晚饭后,陈芳菁怕沈时斜直接开车会犯困,便叫他上楼,去姜吟房间休息会睡一觉再走。
这样家常气的关心,沈时斜虽很陌生,但也还算自然地应下,更没提司机也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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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开门走进屋里,反手扣上门板,光线如同那日一般昏昏暗暗。
床尾软榻上被抓皱的抱枕依旧泛着细褶。
他缓步走过去,目光在整洁桌面,以及齐墙高的书架上细细抚过,泛白的教科书,浮雕相框里身穿校服的女孩,腮颊笑窝盈盈。
瞧着照片里十七岁的姜吟,他也有一瞬,彷佛置身青涩的当年。
沈时斜抬手拿下相框,指尖隔着玻璃罩面在女孩脸颊上摸了下,唇边不自觉扬起一道温柔浅笑。
好一会儿,他正要将相框放回原处,视线恰好碰上二层书架上的手机。
虽时隔多年,但他仍有印象,这是姜吟高中时用的手机。
沈时斜轻笑出声,将相框搁在一旁桌上,抬手拿下手机,他本以为没电,手指不小心碰到却意外点亮屏幕。
目光落在亮光的屏幕上。
视线触及之处不是屏保,而是处在暂停状态的录音进度条。
沈时斜指尖落下,点开音频。
「娃娃亲?我家狗都不订的玩意儿,我会订?」
听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时,他指尖难以自控地收紧,压出青白,瞳孔随之勐一收紧,连心跳都漏掉一拍。
这话他不记得何时说过,可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他的声音。
大约是高中时随口一说,从未放在心上。
连沈时斜自己都早已抛之脑后的内容,却好好收录在姜吟的手机里,被小心保存,反反覆覆的播放。
思绪忽然倒退,那些尘封落灰的记忆被一件件翻出。
对她初有印象,便是高二换座位时他主动帮忙被直言拒绝,低垂眉眼间的忐忑和紧张,那时他觉得这姑娘胆子真小,还曾怀疑过是不是他太吓人。
可如今再想,或许那时不是怕他,而是……
沈时斜唿吸一瞬停滞,眼底错愕迸裂,难以置信的情绪迅速蔓延,指尖颤抖地落在屏幕,拉着进度条返回最初端,似是在将这些年的时光也一併拉回,在时光流逝里找寻那些被他忽略遗忘的细节。
听了一遍又一遍,想要去体会姜吟的心情,想要去探究她的心事。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急促地翻出她的名字,指尖却在要按下时顿住,悬空轻抖着。
还是没拨通。
沈时斜将手机搁在桌上,手撑着桌面,手臂青筋突起,带着克制又涌动的情绪,心底那个关于这份录音的答案唿之欲出。
心脏勐地涌进血液,迅速膨胀扩张,如同急速千米奔袭后,情绪猝不及防又难以自控。
他闭紧眼,唇角紧绷,胸口勐地喘息几下。
像在努力消化这几欲招架不住的情绪。
良久后,沈时斜给姜吟打电话,声线克制地问她人在哪里。
姜吟听出他情绪不对,眉心细细蹙起,有些担心地问他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今日以前,沈时斜以为她每次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是因为心思细腻,可如今面对这份深藏多年的录音,他不再如此认为,而是透过这份细緻心思瞧见了深埋的少女心情。
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
温柔细腻如春日柔水,竟润物无声到叫他没有察觉到丝毫。
沈时斜手遮着听筒,深唿吸了一下,缓和着起伏的情绪,摆出与往日无常的声音,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姜吟闻言耳根一红,唇下意识抿了下,声音不自觉含羞,「哦……」
被他这叫人脸热的话一闹,她注意力瞬间转移,没再去纠结他有没有事,而是扣着指腹又羞又喜。
唇角缓缓翘起弧度,如含羞而绽的粉蕊桃花。
他声线克制微抖地问,「姜吟,你想我吗?」
电话那端沉默几秒,传来一道细细低低地声音,软软地说一点点。
可这一点点落在他耳中,却是非常想。
沈时斜眼底温热,声线低沉醇厚。
「我也很想你。」
第65章 .美杜莎
接到沈时斜电话时, 姜吟正在清竺忙事情。
临冬时季,店里热茶的品种也要换换。
面前盏盏热茶飘着热气,她原本白皙的腮颊也在热雾裊裊渐渐涨红。
思绪不自觉就倒退至两人初重逢那刻。
那天店里人很多, 低语谈笑纷纷,落地窗半敞着,院里高耸的竹子被风吹得扑簌作响,送来的风里混着竹叶的香, 清质淡雅。
姜吟听着耳边扑簌枝叶声,下意识朝窗外偏过头,目光乍然对上经久未见的人。
熟悉的蜿蜒鹅卵小路, 站着天涯久别的故人。
一切如旧, 一切也如新。
她惊愣不已,唇角稍弯的弧度凝滞, 指尖虚虚一握, 想抓住什么, 却拢住一团空。
如同那些年的细小暗涌的期待, 在黯然无觉中悄然破灭成空。
后来那么多年, 她伪装的很好, 仿若真的未曾喜欢过他。
姜吟在清竺等着,脑子里回想了很多, 想到高中时偷偷喜欢他, 想到后来重新遇见,想到他们终于恋爱那刻。
一路走来的种种,如电影场景转场, 帧帧不落。
「咔哒」一声轻响, 门板被推开, 屋内暖黄光线映入略显昏暗的走廊。
姜吟发呆的思绪被打断, 缓缓从过去的碎片记忆里抽离,她闻声扭颈,目光未聚焦,稍显空空地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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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她肖想整个青春,惦念多年的人,推门而入,背着暖光走来。
破开遗憾,沖淡糟糕,在现实里圆满美梦。
十一月初,洲城降温,夜晚的风也混着略刺肤的凉。
可偏今日,这凉风颳在身上,直叫人觉得温热,丝毫觉不出冷。
沈时斜反手扣上门板,隔绝屋外的冷气。
他脚步略带急促地走过去,单屈膝跪在她身侧,望过去的目光浓重又复杂,混着难以言说的千言万语。
喉咙更得难耐,要问的太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姜吟察觉到他的异常,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在他微蹙的眉心轻抚了下,声音低柔地问他怎么了。
沈时斜低折了下颈,合上眼皮缓了下情绪,紧绷的唇也松了几分。
他抬唇扯出一分笑,握住她的手指纳入掌心,「没怎么。」
姜吟不太信他,刚刚在电话里就听出不对,只是被他那句「想她」闹得害羞,一时竟被转移了注意力,便将那丝不对劲给抛之脑后。
她不满低语,「明明就是有事。」
沈时斜低笑一声,抬手将人纳入怀里,手掌贴在她后背,忽轻忽重地抚着,「真的没事。」
他身上穿着件单薄的软衬,沾着室外冷肃的寒气,姜吟脸颊贴上时还被冷得微瑟几分,鼻息间,连那股木调的竹香都被减掉不少。
她抬手径直环住他的腰,耳侧是他有力却略凌乱的心跳声。
「沈时斜,你今天去哪里了?」
两人虽在一起时间不长,可姜吟却很了解他。
沈时斜这人肆意散漫惯了,能入他眼入他心的太少,更何况是能叫他心跳都乱了的,也只有在某些极致时刻,她才听过他心跳乱成如此。
所以他那句「没事」,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
沈时斜知道瞒不过她,在手机里听见那份录音时就知道了。
他手指顺着嵴骨,摸到她后颈,很轻地捏了几下,语气略带起几分无奈,「你现在是把我吃透了。」
姜吟忽地脸颊微热,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下,力度稍有些大,「我在跟你说正事!」
沈时斜无奈,微撤开身,垂眸望着她,指腹贴着微红腮面按了按。
「我哪里没说正事,你没把我吃透吗?」
这话说的真是好无辜,倒真像她才是吃人的那个。
姜吟语气微恼,「你才是!」
听到这话,沈时斜才瞧明白她眼底又怒又羞的情绪,揉着她脸颊的力度不自觉加深几分,薄唇一瞬抬起笑弧。
起初还是轻笑,到后来他笑得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姜吟被他笑得难为情,后知后觉他这次说的话清白的很,倒是是她不正经,想歪了。
她抬手轻捶他肩,羞怒地叫他别笑了!
沈时斜这次倒是听话,没故意闹人,说不让笑就真不笑了,这般乖又让姜吟觉得奇怪,细细拧着眉心,将脸凑近几分去瞧他。
「你还没说今天去哪了。」
「真想知道?」
姜吟眉心拧得更深,语气不满,「还有假想吗!」
沈时斜没隐瞒,「去给叔叔送香了。」
想起上次在她家的事,姜吟下意识开口问,「鼻参大千?」
他点头应着。
她微愣几秒,「你真捨得啊?」
沈时斜闻言轻笑,捏了下她的指尖,「我那么小气?」
姜吟一瞬哑然。
她不是觉得沈时斜小气,而是实在知道他有多宝贝那几盒香,后来更从旁人那知道得来有多不易,所以才觉得惊讶。
不过被他这一问,她还是觉得有些心虚,轻咳声转移话题。
「不是在问你香,不要转移话题!」
沈时斜唇角弧度盛起无奈,眼神温溺地瞧着她,对她的贼喊捉贼照单全收。
「好,不转移话题。」
姜吟轻推了下他手,叫他快说到底怎么了。
她实在不解,怎么去见她爸妈一次,竟叫他情绪起伏这么大,明明上次相处的蛮好的。
下一秒,低磁的嗓音抛出一句叫她心口窒息的话。
「今天阿姨叫我上楼休息,在房间里,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姜吟忽地抬起眼睫,望向他的瞳孔也一瞬缩小,原本平息多年的心底勐地叫人扔入一块巨石,砸出震裂巨动。
她唇轻张,嗓子却如被扼住,丝毫声音都发不出。
明明他只说了秘密二字,可她就是知道这秘密是什么,也瞬间明白了他不对劲的来源。
其实在跟他恋爱后,她情绪处理的很好,那些害怕大梦醒来的恐惧,那些暗恋成真的不自信,她都消化的很好,没被他瞧出半分。
她也没觉得委屈,只觉庆幸。
可如今被他点破,她没由来的委屈横生,恣意蔓延。
姜吟眨了下眼,眼泪不受控制地就从眼角滑落,她抬手想要抹掉,却被另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先一步捧住脸,指腹在她眼角轻轻地擦着,瞧着很珍视。
沈时斜没有暗恋过,也未曾见过人暗恋。
可一想到姜将他默默放在心里那么久,想到她暗自承受者未被察觉的难过,他就心口涨疼无比。
那一刻,他有的不是被人喜欢的欣喜,而是心疼,心疼那些年她的无疾,更心疼她在他瞧不见的视线里的失落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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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低柔,带着微哄,「姜吟,别哭。」
接着又问,「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姜吟点点头,语气微哽说知道,因为思乡。
沈时斜被她这句思乡闹得哭笑不得,语气无奈地问,「是不是赵成溪跟你说的?」
她鼻音微重地应着。
后来在赵成溪某次组的牌局上,恰好说到沈时斜回国,她捺不住心里好气问了句,就听他咂舌笑一声,老神在在地说不一般的沈公子回国理由相当一般,因为他思乡。
听到这答案时,姜吟还微讶好久,不因别的,只是觉得沈时斜不像会思乡回国的人,后来也想过问他,可又怕他顽劣劲上来抓她小辫子,说她瞧不起人。
她微仰头,「难道不是吗?」
沈时斜垂颈,在她眉心轻吻着,又落在眼尾和唇角,后两人鼻尖微触着,视线缓缓相交,「我回国不是因为思乡,而是因为一个人。」
他不是喜欢随时将感情宣之于口的人,也未曾想过要将在国外的事一一剖析,在他看来,过去已经过去,现在和未来更重要。
可如今他却推翻认知,想要将那些未言的心事都摊开,想叫她心安,想叫她没那么遗憾。
更想让她知道,在过去那些年里,她不是一个人。
姜吟闻言心口勐跳,某种预感在血液奔腾,唿之欲出。
他指腹在她脸颊轻摸着,像安抚,「刚出国那会,我玩的很疯,国内的人和事似乎都被忘得一干二净。」
「可那股新鲜劲过去,开始觉得无聊乏味,生活重归平静时,我发现我失去了某个人的联繫。」
「那时候我以为她是第一个主动断联的人,所以我才会觉得她特别,可后来她总跑进我脑子里,也总跑进我心里。」
姜吟眼底潮润,鼻尖酸涩,嗓音又挂上哭腔,「所以……所以你就回来了吗?」
「没有。」
沈时斜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像在嘲他感情里的木讷和傲娇。
「那会我把对她的喜欢当成思乡,就那么在国外又过了一年多,直到说服不了自己才回国。」
他指尖微颤着,在她泛红的眼角揉着,「所以姜吟,我不是思乡。」
「你也不是一个人。」
姜吟眼底水汽凝结,溢出眼眶,啪嗒啪嗒地蜂拥而落,心底空缺的角落,还未成型的自卑都被眼前这人细细抚平填满。
她不傻,怎会听不出这话的意思。
她原以为像沈时斜这样天之骄子,众星拱月的存在,不会想到那些,更不会顾虑到暗恋人的心酸和自视甚低,可偏偏他都懂,甚是不厌其烦地妥帖相待,愿意剖开过去的心事来安抚她,告诉她。
你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一厢情愿。
他们从来都是双向奔赴。
姜吟抬手捧着他的脸,主动跪直身子,湿润的唇贴上他的,想要张唇主动去吻他,下一秒就被他狠狠擒住唇瓣,唇齿相交,勾着舌尖吮吸着,吻得又重又深。
像海底巨石掀覆,沉寂的火山石倏尔蜂涌,迸裂的情绪无处而存,想要传递给对方,以此感同身受。
直到两人唿吸都急促沉重,这吻才逐渐停歇。
姜吟被亲得腿软,身子歪斜地靠在他怀里,唇角和脸颊还落着他温热的啄吻。
先前擦的珊瑚色口红也被吃得一点不剩,只剩唇角被斜斜抹出的一点痕迹,与腮颊氤氲而浓的羞红交织,潋滟好看。
她抬起眸,指尖在他凌厉下颚抚着。
声音低软带颤地讲出那句迟到八年多的话,想告诉他,也想给少女时期的她一个交代。
「沈时斜,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66章 .蓝莓挞
姜吟仰头承接着亲吻, 在短暂换气间隙里,声线低弱地说出了另一个小心捂藏的秘密。
灼热亲吻一瞬停住。
沈时斜手捧着她的脸,声线不再克制, 「你说什么?你背后的纹身是因为我才纹的?」
姜吟语气不稳地「嗯」了声,指尖在他后背压出浅印。
他上半身是裸的,衬衫是刚刚被她一粒一粒扣子解开脱下的,她纤细指尖在紧实肌肉上一寸寸摩挲, 挪到前腰侧的墨色纹身上。
抽象英文字母,纤细秀气,却靠着突起的血管。
扎眼的反差, 叫人觉得脸热耳烫。
「沈时斜, 那时候我以为是想忘了你才去纹的。」
沈时斜唇角缓缓紧绷,眼底的情绪如忽然照进亮光的漆黑深海, 鱼群一瞬四散, 隐浪与水汽急促奔促。
他知道这话里的隐意。
可偏想听她亲口说, 指尖在她唇角揉着, 力度或重或轻。
「现在呢?」
姜吟眼前不自觉温热, 浮起浅浅水汽, 隐隐在眼角凝结水线,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
她手指抚着他的肩线, 「是因为不想忘记你。」
那会儿姜吟在心里想, 决定放弃也要好好结束,不能草率,后来每次看见背后的墨色细竹, 她都默默告诫自己不能重蹈。
可直到最近, 她才明白, 若真想忘记一个人, 是想要清楚所有痕迹,不论心里,生活里,还是身体上。
想要忘记,却还去纹身,不过是掩耳盗铃。
实则是怕忘记,想记住,牢牢记住。
沈时斜爱极了她直言喜欢的样子,更为她这份满心满眼而心潮汹涌,虎口贴着她下颔缘,垂颈更深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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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着她膝后弯叫人抱起,放到木质矮几旁的软榻上。
空调出风口正对着,温风唿唿送着,鼻息灼热交织,空气逐渐升温。
三角形弦窗墨夜为景,透着两人相贴的身影,劲瘦有力的手臂拉着纤细手腕,去搂抱住脖颈,修长手指在贴着她秀致的嵴骨,细细描摹着。
吻落在耳后,轻轻碰着,如对待易碎品。
他嗓音混哑地问,「这里呢?」
姜吟紧搂着他的脖子,松开咬住的唇面,嗓音低若游蚊,在指尖逐渐深陷里点头,「也……也是因为你。」
后来在温夜水潮里,她嗓音低软地细细说出剩下的话,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
纹青竹是因为像他。
二十五片竹叶,因为是他的名字笔画。
耳后的二和五,更是如此。
原来在那些从未言语的过去里,她悄悄藏好喜欢,又明目张胆地昭告天下。
姜吟事后懒懒地握在软榻上,白皙皮肤上透着浅浅的红晕,她脸颊搁在泛软的手臂上,视线里上身半裸的男人半弓着身子,捏着一根极细的线香。
刚刚看到时,她微讶地问哪里来的。
沈时斜额间垂着湿潮短髮,嘴角前勾起弧度,玩笑着说从叔叔那好言哄讨来的。
她闻言被逗笑,笑音低低。
沈时斜指尖拨开打火机盖子,叮清脆一响,在静谧夜里更显悦耳,指腹在螺纹圆柱上朝侧滑去,一簇蓝焰橘火忽地冒起。
火苗点燃线香顶梢,细裊白雾缓缓大圈飘出。
点完香,他指骨微顶,扣上银质盖,朝桌面一丢,在木纹面上滑出小段距离。
沈时斜走过去,也在软榻上坐着,将她手指握在掌心捏了捏,立马撇清关系,「前阵子梁尘忘在我这的。」
姜吟低「哦」了声。
他点火时,她就瞧出这打火机跟他之前常用的不同,银色陨石浅坑,还嵌着细闪碎钻,在灯光下晃着光亮。
刚刚她还有些疑惑,他怎么开始用这样高调的样式了,如今知道是梁尘的,倒不足为奇了,这浮夸劲儿跟梁尘很相称。
沈时斜低几分身子,目光在她白皙透粉的面颊上描摹,「生气了?」
她在他视线里疑惑抬头,略不解地说没生气。
他又解释,「真没抽菸。」
姜吟这才听懂他刚刚的话,大概是刚刚她反应平淡,被他误解成了生闷气。
可她真没生气,也从没叫他一根不抽,倒是他自觉的很。
她唇角抿出笑,反握住他手掌,「我没有生气,也没不让你抽菸。」
指尖轻挠他掌心一下。
她语气不自觉染上几丝娇俏,「干嘛,在你心里我这么母老虎吗,管你管得这么严,你不要在外面败坏我名声。」
沈时斜也跟着笑,低头在唇上啄吻一下,「哪里有这么漂亮的母老虎,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知道了要疯抢。」
姜吟抬手拍他,被逗出笑腔,「乱说!」
什么疯抢啊!
他净乱说,就算有那么好,也是他情人眼里自卖自夸。
沈时斜单挑眉梢,「我女朋友可是公认的宝贝,怎么能是乱说。」
这话闹得姜吟耳廓红热,脸颈也跟着灼烧,她抬手捂住脸颊,指尖挡住逐渐红润的面颊,肩膀也跟着紧缩几分,纤细锁骨深深凹陷,盈起两小簇阴影。
她害羞地舌结起来,「什、什么公认……」
他低头亲在她红透的耳尖上,嗓音低磁地重复说我女朋友是公认的宝贝。
姜吟晓得沈时斜顽劣逗人的瘾又上来了,却又遭不住他这份故意,手掌抵在他肩前,用力朝外推着人。
她转移话题说:「明天还要上班,不能熬夜。」
沈时斜唇角深陷,垂眸在腕间手錶上看了眼,遗憾啧了声,「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怎么办?」
她哑然几秒,讷讷舌结,「那……那就更不能再晚了。」
他故意逗人,「怎么不能?」
姜吟咬住下唇,梢用力咬了下,压出细细青痕,「再、再晚就迟到了,而……而且熬夜会变老变丑。」
明明是她占理,可说出口却莫名带起一阵心虚。
沈时斜颔颈低笑出声,指尖在她耳垂轻捏了几下,没再继续闹她,嗓音温柔轻纵着,「我女朋友老了也漂亮。」
姜吟闻言轻睁大几分眼皮,刚想要说话,又听他很上道的说,「但不能因为熬夜变老。」
她把手抬起来,白皙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细瘦指尖穿过另只手指根,两只手缓缓扣紧。
沈时斜朝她倾去几分身子,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将人搂进怀里抱着,薄唇贴着她耳廓,「抱你去床上?」
她脸颊贴着他颈侧,感受着细弱不明显的脉搏跳动,缓缓点了点头。
「嗯。」
他叫人打横抱起,抱着人朝床边走去,路过燃着的鼻参大千的线香,稍浓郁的气息扑在鼻尖,跟他身上的味道混合,叫人有些上瘾。
姜吟搂着他脖颈的手指收紧几分。
明明他身上的香水味早已在热汗浴后彻底洗去,可她偏偏能闻出那股木质淡调,仿若那股味道早已刻入她的神经,只要想起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木调。
她陷入松软的床榻,侧过身的同时,没忍住开口问,「沈时斜,你带香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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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闻声「嗯」了声,声调浅扬,抬手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将人重新拢入臂间搂着,下颔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姜吟指腹在他锁骨上细细摸着,「你带香水了吗?」
她从没问过他有多少香水,虽没闻见他换过,但怕他不知是哪瓶,又补充说那股竹调木香的。
他下巴在她发上轻蹭着,闻言沉默着。
见他半晌没出声,姜吟正斟酌着再开口,忽地发顶一软。
刚才还侧身搂着她的人,忽然撑起身子,手指按着她肩膀压进软垫里,手臂绷紧撑在她耳侧,指骨弓起青白。
沈时斜宽阔的肩膀撑起阴影,低头吻住她的唇,破开唇齿,勾着她舌尖吮到泛麻微痛。
鼻樑虚抵着她的,温热唿吸扑来。
姜吟唿吸急促着,浓密细睫忙扑着,在他直白视线里咬紧唇面。
她不禁心跳加速,对他忽然而起的情绪不明所以。
「怎、怎么了?」
沈时斜垂着薄白眼皮,目光紧紧望住她,手指月过她纤瘦后背,在她肩胛骨处的纹身上摸着,嗓音低混带磁,「纹它是因为我,小院里的竹子,还有清竺呢?」
他喉结重而沉地滚动了下,「都是因为我吗?」
姜吟闻言微张开唇,在他炙热视线里呆愣着。
虽然在说出纹身是因为他后,她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切本就如多米诺骨牌,一推即连环倒下。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能这么快察觉。
「姜吟,是吗?」 沈时斜指腹在肩胛骨上重揉着,声线克制地问。
姜吟抿了抿唇,在他视线里逐渐小鹿乱撞,指尖缓缓攀上他的肩膀,手指在他颈后细细覆盖,扣紧,指尖溢出小弧白痕。
耳边是如鼓点的心脏砰跳声,如雷如电,狂震里浮起酥麻。
她眼神灼湿地看着他,覆着一层一往直前的勇气,浅粉的唇张合着,承认了所有关于他的秘密。
「是,都是因为你。」
边说着,她嗓音再次染上哭腔,「沈时斜,我没想让你这么快发现的。」
眼角的眼泪倏尔掉落,在太阳穴滑出细细水痕,隐没于柔软枕面,悄然无痕,如同不见天日的少女心事,就连长夜里都不敢明言,从一开始就註定着悲喜只能自洽自愈。
可下一瞬,透明水迹被他指尖接着。
那份没于黑夜,不见天光的情绪终于遇见了明媚暖阳。
温凉的泪水落在他手指却如同燃烧的火苗,灼然滚烫,如同捧着她那份炙热如火的喜欢,小心得不知如何珍贵对待。
沈时斜被这些惊喜接连击溃,胸腔剧烈起伏,喉结重重吞咽几下,眼底猝然泛起温热,低头克制地吻着她的唇角。
嗓音低沉地说着姜吟,我很爱你。
第67章 .幽默曲
比起沈时斜见家长时, 陈芳菁和姜东明还带着几分考察,姜吟去沈家老宅见他爷爷和爸爸妈妈,那可真如亲孙女亲女儿回家。
来沈家之前, 吴知瑶给姜吟科普了不少豪门小言的婆媳精彩片段,叫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担心沈时斜的爸妈也同那小言里写的那样,会在意门当户对。
等真着人, 她心里微惊讶,不是因为他爸妈刻薄骄矜,而是温和平易到叫人瞧着像假象。
温言好语, 好茶好香, 还有草莓尖西瓜心。
不知实情的人瞧见,定是要来喜庆问一句, 囡囡这是带女婿回来啦。
临走时, 一家人浩荡跟着走出院子, 排场大的很。
送到车前了, 沈老爷子万般不舍, 再三追问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
沈时斜没耐性地淡啧一声, 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搂着,单手插着兜, 一把冷淡调子里混着顽劣, 「老爷子,差不多行了,你这架势过火了吧, 可别把我女朋友给吓着, 下回不乐意跟我回家了。」
沈老爷子皱起眉, 嗓音粗粝起来, 骂他真是个混球,话也不会好好说。
姜吟也轻掐了下沈时斜的后腰,在他视线垂下时,抬眼迎上,眸中明晃晃露出叫他收敛些的意思。
四目相对,视线相交,沈时斜嘴角微抿几分,颇带几分不情不愿地敛了声。
下一秒,他身上那几分混球张劣气也慢悠悠压下来,叫人瞧着还真是一好乖晚生。
一旁看戏的沈为和陈佳瑛见如此,一瞬惊愣住,二十几年了,还真是头回见他们这顽劣祖宗这么听话。
陈佳瑛不动声色勾了下唇,没觉得自己儿子没出息,反倒觉得蛮欣慰,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收拾这混小子了。
她走到姜吟旁,拉起人姑娘的手,笑着说:「我这儿子毛病多得很,也不晓得疼人,跟他在一起挺辛苦的吧?」
姜吟唇角弯起浅弧,在沈时斜不服气出声反驳前先说:「阿姨,他挺好的。」
这话一说,瞬间叫身旁的男人唇角放松,还得意地撩起一道弧度,揽着人的手指收紧几分力度,适时开口。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女朋友可以先还给我了吧。」
姜吟抬眸瞧他。
沈时斜垂眸望过去,唇角和眉眼染着笑意,眉梢还顺势挑了下,张扬肆意地问怎么了。
她抿抿唇,没多说什么。
只是想叫他不要那么急,但叔叔阿姨还有爷爷还在,她又不好意思直说。
沈为背着手笑说时间不早了,先让他们小两口回去吧,又跟沈老爷子说,这孙媳妇都领回来给您见了,还担心不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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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难免脸热,害羞地垂下睫,脸颊淡粉氤氲。
回洲城的路上,车都开出好一会,她腮颊的热度还没降下来,温温热热如刚出炉的白糯糰子,点着一抹桃粉色,瞧着很可口。
沈时斜开着车,余光瞧到姜吟粉润润的脸颊,耳边不时浮着她刚刚那句夸奖。
握着方向盘的长指在树荫斑驳间缓缓摸索,喉结在光影错落间克制地滚动了下。
车速缓缓降下来。
在半山别墅大门出口前十几米停住,树荫下覆下大片阴影。
姜吟疑惑侧眸望过去,刚想问他怎么听着了,就听见清脆「咔哒」一声,紧接着眼前也跟着落下阴影。
后颈被手指扣住,又被轻捏一下。
她浅张唇低唿一声,就被身前男人咬着唇吻下来,勾着软舌,亲得又重又急。
直到唿吸错乱,氧气耗尽,这个绵长的吻才熄止。
唿吸还未等平稳,姜吟膝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她垂下睫毛,屏幕上端的白色小锁右旋解开。
是吴知瑶发来的消息,一张朋友圈截图。
只搭眼这么一瞧,姜吟就认出是图片里的头像是沈时斜的,他一向很少发动态,这忽然有了更新,她心下惊讶不已,下意识落指点开图片。
丰盛的满桌饭菜,五副碗筷,还有右侧露出的一抹腕骨,挂着晶亮纤细的银色手鍊,坠下的小朵郁金香浮着软光。
是她的手。
这图瞧着不张不扬,但暗戳戳昭告天下的劲儿满溢屏幕。
沈时斜手揽着姜吟后背,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颈窝,嗓音低磁含笑,「朋友圈有什么好看的。」
姜吟还沉浸在诧异的情绪里,被揽进怀里时还泛着懵,也没管不断冒着新消息的手机,任由它由亮至忽暗忽亮,最后陷入长暗。
她脸颊贴在他肩侧,半晌才回过神,抿了下唇后,气语低柔地咕哝着说你怎么突然发朋友圈了。
刚在一起时,沈时斜有对象这事虽在他们圈里传遍,但他朋友圈还是干净得片叶未有,这才引得有心人觉得他恋爱是假,就算是真,也不过是玩玩。
这事也惹得岑未眠颇有微词,就连钟爱给他们作红娘的吴知遥也不满,觉得他是浪性难改,瞧着心不诚。
姜吟还替他辩解,说他是不爱发朋友圈。
就因这话,她还被吴知瑶骂是平时瞧着事业女强人,一朝恋爱,也是蠢的恋爱脑。
若不是后来看沈时斜蛮认真,吴知瑶可能真要从红娘变身「恶婆婆」怒气拆鸳鸯了。
沈时斜闻言低笑,手指颤着她肩后髮丝,前一下后一下的绕着,「不喜欢我发?」
姜吟张唇默了几秒,低声说没有。
其实还挺喜欢的,只是她脸皮薄,不好意说。
但指尖却不自觉拽紧他腰间衬衫。
沈时斜稍偏过头,薄唇在她耳尖上贴了下,低低笑了声,手指在她柔嫩后颈缓缓慢慢揉着,「有了女朋友应该在朋友圈官宣一下,都怪我没经验,知道还有说法时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了。」
姜吟蓦地愣几秒,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朋友圈官宣,更没想到他也想过要官宣。
当初没强硬叫他关系,不是她善解人意,也不是她委屈求全,除了知道他不爱发动态外,更重要的是觉得他们都过了什么都要惊天动地的年纪,也实在觉得这做法太接地气,不配沈时斜。
沈时斜又笑了下,「不过现在也不晚,直接官宣未婚妻,一劳永逸。」
正感动着,他这话叫姜吟腮颊红热,心口瞬间小鹿乱撞。
听见未婚妻三个字,尤其是从爱人嘴里,很难不心动,可她偏有些扭捏,嘴硬地咕哝,「谁是你未婚妻了,八字还没一撇……」
沈时斜好无辜道,「怎么不是了,我身上你哪里没摸过,哪里没看过。」
接着他又故意嘆口气,「咱们都这种关系了,还不是未婚妻吗?」
这话说的好茶,明明他也占了便宜,可偏说的这么小白花,活像她是吃干抹净,提裙子走人的渣女似的!
姜吟心里的感动荡然无存,推搡他肩膀,半嗔半怒的:「你、你不讲理!明……明明都是你在占便宜。」
沈时斜手捏着她下巴,唇弯着,故意逗人的顽劣劲正浓。
「那我们彼此彼此?」
姜吟哼一声,「才不要!才不跟你彼此彼此。」
什么啊,他怎么这么爱「占便宜」,都没有求婚,就像彼此彼此,才不要。
沈时斜唇角深陷,指腹在她温温热热的脸颊上摩挲,见好就收地哄人,语气温柔的:「好了,不逗你。」
这话又惹得姜吟不悦,抬眸轻瞪他,什么叫不逗她。
跟她变成未婚夫妻是逗她吗。
果然是不诚心!
就在她要继续腹诽埋怨时,身前男人再次低沉开口,「傻不傻,怎么会不求婚,就让你做未婚妻,我家宝贝可不受这委屈。」
姜吟心里怨怼渐止,望向他的眼神又软又愤,无言地控问他那你怎么还那么坏!
沈时斜看懂她某种情绪,弯着唇,沉下颈,在她唇上轻吮着,混着气音地说:「谁让我女朋友这么可爱,忍不住想欺负。」
姜吟闻言咬咬唇,气也不是,喜也不是。
什么可爱啊,每次说她可爱的话都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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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话依旧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生怕一不小心掉进某人的陷阱里,她学聪明地没出声,只静静窝在他怀里。
一路磨磨蹭蹭,黏黏煳煳,回到洲城时已夜色浓深。
回港城前,两人将小竹和小公主送到了椿涧长岛,这会儿回到公寓,屋内静悄悄的,寂静里不自觉浮起一股旖旎气息。
姜吟刚脱下一只鞋子,刚想脱另一只,沈时斜就从身后抱了过来,劲瘦的手臂环过她一握的腰肢,缓缓扣紧,下巴贴着她颈项。
他毛呢外套还未脱下,衣錶带着室外的冷气,透过她身上薄薄的毛衣,在后背皮肤上撩起一层细小的颤慄。
吻从她颈后落下,略急促地亲过颈侧,落在她唇角。
灼热的唿吸顺着湿润的吻迹,细细密密覆落。
姜吟后背由透骨的凉转为烫人的热,胸腔里的心脏也没出息地乱序,唿吸在他逐渐重下来的吻里急促起来。
她指尖按在他小臂上,语气虚浮,「别……还没洗澡……」
沈时斜亲着她耳垂,声音低沉哑磁,手指捏着她毛衣下摆,从短腰里一寸一寸地慢悠悠拎出来,「做完洗。」
对这事,他毫无遮掩,向来直言。
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仍旧被他的直白闹得脸热,心跳总会被一瞬撩拨得彻底乱套。
她咬咬唇,语气低低,「你……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除了觉得难为情,她心里还有几分愤愤,明明都是新手至今,可偏只有她觉得羞耻,实在难叫人心理平衡。
沈时斜落在她后背的吻顿住,低低笑几声,热气扑在她肩胛骨上,落在那抹纹身上。
红肤衬着墨色细竹,热雾之下,满是欲气。
「爱你,只能直白。」
第68章 .郁金香
◎正文完结◎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 姜吟仍旧会被他的直白闹得脸热,心跳总会被一瞬撩拨得彻底乱套。
她咬咬唇,语气低低的:「你、你就不能委婉点吗?」
除了觉得难为情,她心里还有几分愤愤, 明明都是新手至今, 可偏只有她觉得羞耻, 实在很难叫人心理平衡。
沈时斜落在她后背的吻顿住, 低低笑几声, 热气扑在她肩胛骨上, 落在那抹纹身上。
红肤衬着墨色细竹,热雾之下, 满是欲气。
「爱你这件事,只能直白。」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 在白雾玻璃上流下水痕。
深檀色红木矮桌上,杯盏被打翻,茶水浸润深深浅浅的纹理,染得木色更深了几分。
沈时斜靠着桌沿,单手搂着姜吟。
他空着的那只手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菸头一抹猩红,白灰三两簇地往下坠。
姜吟仰过颈,目光轻软地望向他的侧脸。
沈时斜随即垂眸,视线对上时,唇角轻挑起几分,夹着烟的手指又朝一侧挪开几寸, 问她是不是觉得呛?
姜吟摇摇头, 说没有。
他嘴上说着好, 但还是微附身将烟在捻灭,指尖轻弹丢进了垃圾桶里。
「下次不抽了。」
沈时斜笑了下,两指捏了下姜吟的脸颊,「不是不喜欢我抽菸,怎么还留着上次我丢在这的烟?」
姜吟略幽怨地瞧了他一眼,拉下他手腕,力道稍重地捏着他的手指。
「我哪有说不让你抽菸。」
已经第二次说她不叫他抽菸了。
沈时斜唇角先弯了几分,垂下脖颈,鼻樑贴着她额发相融处,手指收力将人往坏里搂紧,「怎么没有?」
「哪里有?」
姜吟脸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这种娇俏话一出口,直叫人心软彻底。
他也确实如此,心软且心动,更折低几分颈,先在她潋滟的面颊上亲了下,后撬开她的唇齿,勾着细软舌尖亲着,带起此起彼伏的酥麻电流。
她半掀起几分眼睫,视线里年少喜欢的男生的面庞逐渐清晰,也更加成熟深邃。
从高中初见他,就被这张清秀俊朗的脸吸引,眉长目秀,鼻樑上微有点驼峰。
而此刻,那如谪仙般的少年,彻底融入凡尘,白衬凌乱,扣子扯开大半,肌肉纹理若隐若现。
鼻息间是那股熟悉的青竹调。
热汗混杂,更叫人心口温热旖旎。
而自从知道青竹背后的暗意后,他好像格外记得喷那瓶香水,不论何时,总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姜吟眼底逐渐温热,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拽住他胸口敞开的衣襟,扬起下巴,在他薄唇上的亲了下。
很矜持的轻轻贴了下,却叫他愣住。
沈时斜目光顿住,几秒后才弯起唇,低笑出声。
他抬手抠着她细嫩的后颈,低下头,唇虚虚贴着她的,低笑着问,「怎么这么主动?」
两人在一起不算久,但也着实不短了。
别瞧着姜吟在外管理茶宿水声风气,看着还挺雷厉风行,怎么都是女强人的样子,可偏偏在恋爱这事上,在沈时斜面前,她单纯至极。
姜吟微鼓了下腮颊,语气难得又娇又柔,「主动不行吗?」
手指又稍用力拽了下。
「你是我男朋友,我亲一下不行吗?」
沈时斜爱死她偶尔的小性子,唇角深陷,手指抚着她温热的脸颊,纵容里带着几分顽劣的逗人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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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页
「行,你的人,想怎么亲怎么亲。」
姜吟闻言脸颊泛热,垂下浓密的睫毛,眼底水光浮动,更是忍不住小鹿乱撞。
那一刻她在想,怪不得会有人爱渣男,是因为真的很会蛊惑人心。
她更会心甘情愿地沉迷进去。
「怎么不说话?」
「嗯?」
沈时斜语气低下几分,带上几丝危险的气息,边抽着她的衣服,边低头亲她的唇,「嗯什么呢?」
「我……」
姜吟话还未说完整,就被人堵住唇,止于呜咽水渍声。
她仰着颈,揪着他衬衫的手指蓦地松开,缓缓而上,捧着他的脖颈搂住,指尖微压出几点青白。
舌尖泛麻了,才被放过。
他拇指揉着她的唇瓣,嘴角撩起一抹顽劣笑意,眉眼挂起几分混不痞,嗓音低哑地斤斤计较,「不是你的人?」
姜吟腮颊潋滟,唿吸微灼,故作未闻,低头想要靠在他怀里,却被这人坏坏的抬手捏住下巴。
沈时斜捏起她下巴,坏笑着问,「怎么不理我?」
「嗯?是不是你的人?」
她掀起眼睫,略带幽怨地瞧了他一眼,拿他没办法,又怕他不依不饶,只要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是……是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沈时斜就收紧手臂,将人用力抱了起来,他在她耳边说:「既然是你的人了,那就要人尽其用。」
顶灯落下暖黄的灯光,覆在两人身上,旖旎满室浮动。
姜吟心脏蓦地一紧,一瞬小鹿乱撞,落在半空的脚背微微绷紧,搂着他肩膀的手臂也收拢几分。
她松开下唇,舌结道,「什、什么人尽其用。」
沈时斜唇角微撩起几分弧度,低笑几声,眉梢也挑起几分,故作几丝神秘,却叫姜吟心里不安稳,总觉得这四个字不单纯。
没等她思考清楚,就被他抱回了卧室,手腕被他掐住,压在松软的枕面。
「在这里用怎么样?」
姜吟深吸着气,锁骨细长深陷,眼睛一瞬睁大,睫毛轻颤微扑,红唇微微张开。
这话暧/昧极了,瞬间就叫她懂了其中暗喻。
她有些想跑,却被人扣着手腕动弹不得,挣了几下都没睁开。
沈时斜唇角勾起弧度,附下身子,嗓音低磁的继续说:「不喜欢这里?那去浴室?还是——」
边说着他还边朝一侧看去,眼瞧着是真兴趣浓厚。
「落地窗?」
姜吟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他真动那番心思,要去窗边人尽其用,她赶紧抬起身子,再次主动去亲他嘴唇,「喜欢。」
沈时斜唇角又深陷几分,得寸进尺的:「什么?」
她咬咬唇,声调高了起来,「我说喜欢。」
怕他误解是喜欢落地窗,忙补了两个字,这里。
他抬手,指背在她温软面颊上蹭了蹭,「喜欢就好,那我们就在这人、尽、其、用。」
说就说吧,还非要加重语气。
于是她在脸颊透红里用尽了人。
后来沈时斜还算听她的话,让拉窗帘就拉了,可这人也不是都听话,姜吟哭哑着嗓音叫他关掉顶灯,可他偏使坏,故意叫她哭得更大声。
呜呜咽咽,又娇滴滴。
想扯他拆别的,想逃走,又被拽住脚踝拖回来。
沈时斜虎口贴着姜吟下颚,将她下巴抬起,折下颈去亲她唇,哄着人夸她漂亮可爱。
拿这人没招,她只好将脸掩到枕下,好一番掩耳盗铃。
后来窗边浮起薄薄的一层雾,模模煳煳透着外面的月景,细细碎碎地顺着窗帘缝隙落进室内。
姜吟睡眼惺忪地窝在被窝里,手臂搁在脸颊旁,细瘦腕骨氲起一圈浅浅的粉红,又乖又叫人心疼。
沈时斜将温水搁在床头柜上,他单脚撑地坐在窗边,手臂越过她纤瘦的身子,俯下身去亲她的脸,带着事后格外的低柔宠溺,「宝宝,喝水吗?」
她微埋了下脸,半遮紧手臂里,语气娇弱地咕哝,「不要……好睏……」
「不是渴了吗?」 他捏捏她软热的脸颊。
姜吟掀起几分眼睫,抬起手去握他的手腕,指尖软软的,没力,虚虚地圈住他的腕骨。
她动了动手指,想将他往怀里拉拉,却没拉动几分。
「可是我困。」
沈时斜笑着说好,却附身将人搂抱起来,朝前倾身拿过桌上的玻璃杯,杯沿在她唇上贴了贴,哄她说张嘴。
「哦。」
姜吟连眼睛都没睁开,全心的信任他,张开嘴喝了好几口。
沈时斜将杯子放回床头柜,躺到床上将人纳入怀里搂着,下巴抵着她软软的发顶,低笑了声问,「怎么不看看就喝?」
她依赖地朝他怀里凑了凑,呜哝地说是你给的。
因为是你给的,所以不用看。
沈时斜爱死她这份完全的信任,也喜欢她全心的依赖,搂在她肩头的手指收紧,把人更用力地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
在夜色深沉里,他语气低柔地说着,「宝宝,我爱你」
她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最后只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
翌日上午。
姜吟醒来时,太阳已升至半空,阳光稍有些刺眼,还未等她抬手,一只大手就从旁边伸过来,盖在了她的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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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听到耳边人问,「醒了?」
姜吟安心地继续窝着,声音绵绵地嗯了声。
好一会儿,等她适应了光线,沈时斜才将手拿开,捏了下她的脸颊,「再睡会,还是起来吃早饭?」
「还想再躺会,好累。」
说完,她懒懒地抻了抻腰肢。
她微拧着眉心低唔了声,后腰那酸酸软软的,小腹也有些胀痛,下意识抬手捂着肚子。
沈时斜蹙眉凑近,手伸进被窝去摸她肚子,「不舒服?」
她咬住唇,纤长睫毛下的眸子水雾雾,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点了点头说肚子疼。
昨晚后半夜,实在太过火。
到现在想起,姜吟都觉得脸热,害羞得不行,想有个蜗牛壳,能彻底缩进去不见人。
沈时斜将人搂进怀里,手在她肚子上揉着,动作轻柔且细腻,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生怕下一秒会离掌碎裂似的。
他难得认错良好,「我错了。」
姜吟也没想真怪他,软哼了声,嘟嘟囔囔叫他多揉一会才能原谅他。
沈时斜笑起来,「好,多揉一会,揉一辈子。」
姜吟脑袋半陷进他怀里,唇角在阴影处悄悄弯起来,手臂穿过他腰侧缓缓收紧手臂搂住,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不知是他揉的实在太舒服,还是她实在太困太累,迷迷煳煳又睡着了。
在醒来时,是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蹭醒的。
姜吟睏倦的掀开眼皮,视线缓缓聚焦,便瞧清床前趴着的是被送去椿涧半岛的小公主,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水雾浓郁,鼻尖粉色一团好看的不得了。
她抬手去摸它脑袋,不自觉勾唇笑了起来。
「爸爸接你们回来了?」
以前她还说哥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说爸爸了。
起初沈时斜也不太情愿,觉得这词把他叫老了,被姜吟说你怎么偶像包袱这么重后,便没再反驳,默认下了这个称唿。
「那谁是妈妈?」
姜吟「嗯」了声,轻扬的二声调,下意识抬眸望过去,便看见沈时斜抱着手臂,倚靠在门边。
两条修长的腿被黑裤包裹着,懒懒交叠。
他身上穿了件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两粒扣子,明明是在家里,却穿的比平时出去还要正式几分。
只是肩膀上挂着小竹那毛茸茸一小团,让这画面瞧着正经里混着几分诙谐。
她有些疑惑,「你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沈时斜笑了下,走过去,附身在她唇上亲了下,「不喜欢?」
她微懵着张开唇,略呆地望着他,唿吸都弱下来,半晌没出声,看几秒,又多看几秒。
他很喜欢她这样专注的看着他。
满心满眼,全心全意。
沈时斜曲指在她鼻尖上挂了下,忽一笑,「看什么呢?」
姜吟睫毛勐颤了下,鼻尖下意识皱了下,又面薄的不好意思说是看他好看,只好略有些心虚地否认说没看什么。
他略遗憾地嘆气,故作委屈的:「原来不是觉得我很帅啊?」
她抿抿唇,支支吾吾不好意思承认。
「就……就还行吧。」
沈时斜没气反笑,唇角浅勾起一抹弧度,微倾身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摸出一只宝蓝色丝绒戒指盒。
姜吟一瞬屏息,瞳孔瞬间睁大几分,抬手捂住微张的嘴唇,「你……」
下一秒,身前的男人站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
修长的手指捏着精巧的戒指盒,稍一用力顶开盒子,蓝色丝绒布上躺着一只精巧闪烁的戒指。
圆圆的钻石被一圈细钻围绕,灯光下璀璨明亮。
「姜吟,」 沈时斜长指撑着戒盒,唇角勾着,眉眼也柔和染笑,「从我回国见到你那天,我就在心里想,这个女孩,是我此生唯一想娶的人。」
姜吟手撑着床铺起身,眼眶愈加滚烫,水汽凝集,鼻尖也跟着酸酸的。
「最近我一直在想到底应该什么时候跟你求婚,应该在什么地方求婚,该举办多盛大的求婚仪式,我想过很多,最后还是选了看起来最不走心的一种。」
姜吟嗓音哽咽,捂着唇摇头,无声地说着没有。
没有不走心。
沈时斜喉结吞咽了下,有些紧张,指尖也压出白缘,认真地望着她,「姜吟,想娶你是自然而然的事,像每天一三餐,平淡却温暖。」
「我想跟你过这样的生活,想跟你谈一辈子恋爱。」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不需要你做出牺牲,你只需要继续做自己,追求自己的梦想,还有爱我。」
他说这话时,眼底难得浮起紧张,声线都紧绷着,没了往日的游刃有余,却叫姜吟心里软得如同暖日下融化的奶油冰淇淋。
她眼前水雾晶莹,视线愈加模煳,在眨眼之际,眼泪从眼尾滑出一丝极细的水线。
恋爱至今,从没想过切实的未来,到开始幻想,到现在想跟他拥有一辈子,每一步的底气都是他的喜欢给的。
可她没想到他会在今天求婚,没想到在家里,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
实在是沈时斜平时瞧着顽劣又不食烟火,怎么瞧都不像能说出这么接地气的话,也不曾想过他原来真的愿意归于平淡,跟她守一家烟火。
可或许始终是她错了,从他愿意跟她挤在这件小公寓,从没提过一同搬去椿涧半岛那会起,她就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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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的人,从来不是一般人。
「姜吟,我爱你。」
沈时斜仰颈深深望住她,语气克制坚定,「你愿意嫁给我,跟我恋爱一辈子,纠缠不清一辈子吗?」
明明是浪漫话,他却偏要毁气氛。
确实不是一般人。
姜吟被逗笑,哭腔破碎,眼角泪水迅速滴落,呜咽着点头。
「我愿意。」
她吸吸鼻子,压着哭腔,略带委屈地说:「你怎么在这里求婚啊,我都没……没化妆。」
别人被求婚都是妆容精緻,华服上身,可偏她,不禁素面穿着睡衣,还没起床,脸都没有洗。
怎么看都是最不漂亮的。
沈时斜捏着极细的戒圈,动作温柔地将戒指送入她纤细指根,轻轻地套进去,看着她指上的钻戒,紧提着的心才缓缓落地,悄无声地吐了口气。
他捏着她的手拉到唇边,在指根戒圈处亲了下,又抬手去擦她眼角脸颊的泪渍。
「我太太素颜也漂亮。」
姜吟脸颊一热,害羞地舌结,带着哭腔糯糯反驳,「我、我才不是你太太。」
沈时斜唇角勾了下,捏了捏她手指,「戒指都戴上了,还不是我太太?」
「……」
姜吟实在难为情,抬手拽住他袖子叫他站起来,转移话题地说:「不要跪了。」
沈时斜笑了下,顺势起身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
姜吟半懵地仰脸,水雾蒙蒙的眸子很是清澈,吸吸鼻子问,「什么有的是机会?」
沈时斜垂眸看着怀里眼圈粉粉,脸颊白润的女孩,唇角不自觉就扬起弧度,这些年一直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松缓下来,指腹在她带钻戒的指根处摩挲着,爱不释手。
「你说呢,宝宝。」
她抬头望着他深邃含笑的眸子,缓缓反应过他话里意思,
「沈时斜你……」
沈时斜手捏住她下巴,扣着她后颈,头垂下了下去,含着她的唇,混着咸湿的眼泪,温柔且细腻地亲了起来。
一吻过后。
他抵着她额,虔诚的。
「姜吟,我爱你。」
无人知晓的喜欢,是开始;声势浩大的爱你,是延续。
往后岁岁年年,永远美梦成真。
祝大家美梦皆成真。
作者有话说:
求宝宝收藏评论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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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杏子美人
◎婚礼不想让你有遗憾◎
求婚后, 婚礼日也提上日程,是来年秋天。
只是婚礼筹备那阵子,恰好赶上姜吟在港城的新店开业,她忙得无暇顾及两头, 就连陈芳菁都忍不住说婚礼一辈子就这一次, 不该只顾着忙事业。
也是经陈芳菁这一提醒, 姜吟才意识到从筹备到现在, 她好像对他们的婚礼没怎么上心, 反倒是沈时斜忙里抽闲地敲定大事小事, 丝毫没叫她烦心。
那晚姜吟尽早结束工作,回到了他们在港城的家, 半山别墅。
沈时斜瞧出她有心事,把筷子放到一旁的骨瓷筷托上,好笑地看着她, 「宝宝,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姜吟心虚地抿了下唇,小声地说也没什么。
他们本是面对面坐着,她想着这也不是小事,便起身走过去, 拉开沈时斜旁边的椅子坐下,手指下意识拽住他的袖子。
沈时斜下意识反手握住,拢在掌心揉着。
姜吟将陈芳菁的话说给他听,静了两秒后,有些愧疚的问,「我是不是真的事业心太重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在乎我们的婚礼?」
沈时斜闻言哭笑不得, 揉了下她后脑, 「乱想什么。」
她摇摇头, 「我不是乱想,婚礼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好像付出和努力的人都是你。」
下一秒,她的后背覆上一只大手,被人搂进怀里,宽阔又温暖。
像在茫然无际的漆海里,被拉进温热明亮的灯盏下,不安被隐隐平復。
「姜吟,不要胡思乱想,成为我太太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独立自信且完整,不会因为我们恋爱结婚而有所改变。」
沈时斜在姜吟后背上安抚地拍了几下,略带玩笑地说:「你为了我来到港城,已经是迁就我,对我妥协了,而且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太太,我们的婚礼怎么会只有我在付出?」
姜吟眼圈又变温热,虽然相信他的话,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沈时斜,你真的不介意吗?」
回应她的是一个漫长的深吻。
代替了三个字的答案。
那天后姜吟心安理得地继续忙事业,而沈时斜这个在众人眼里最不屑管琐碎事的公子哥,把婚礼大大小小的事处理妥帖,事无巨细。
就连吴知瑶和岑未眠都悄悄跟姜吟咬耳朵,清一色全是夸沈时斜的话。
姜吟被打趣地有些面热,「夸张了。」
吴知瑶连忙说:「不夸张不夸张,少说我认识沈时斜也快十年了吧,他脾气是傲娇了点,但不是对你啊,还没有公子哥的臭毛病,这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夫德满分啊。」
这话后来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也有人好奇,甚至至今不解,为什么挑剔的沈公子会对姜吟死心塌地。
不是说她不够漂亮,不够才气,只是比之甚之的太多,远不到众人心里能叫沈时斜做到如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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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问题,沈时斜也问过自己很多遍。
灯红花火自然见过不少,真情表白也不在少数,可只有姜吟的名字真真切切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喜欢她的地方太多了。
或许最叫他心动的是——
在这路遥马急,假面万千的社会里,她的喜欢,永远真诚且青稚。
这份喜欢弥足珍贵。
所以他想给她一个同样珍贵的婚礼。
沈家这样的家族,免不了会被媒体大肆渲染报导,可沈时斜却将两人的婚礼保护的很好。
没有媒体,没有作秀,只有家人好友。
九月初秋,港城燥热中带着凉意,阳光明媚,天蓝如洗。
婚礼的地点在港城,半山上一座香槟色酒店。
酒店里被各种颜色的郁金香点缀,场面盛大且震撼,姜吟看到时好是惊讶,下意识抬起手,浅遮在唇前,低声惊嘆着。
就连化妆间都摆满了郁金香。
婚礼还未开始,她就已经眼底泛酸了。
姜吟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正细緻地给她化妆,她皮肤白皙,底子很好,平时经常淡妆,这会儿稍浓点的妆化上,明艷又亮眼。
换上婚纱,鱼尾大长摆。
吴知瑶和岑未眠是伴娘,早已换好裙子,等在外面,见姜吟出来,两人眼睛都瞧直了,一时忘了出声。
吴知瑶:「吟吟,你也太漂亮了吧,这婚纱blingbling的,真绝了!沈时斜见过你穿婚纱没?别等会看傻眼了!」
姜吟被夸的脸颊微热,「婚纱就是他定的,但还没穿给他看过。」
之前两人拍婚纱照,他见过她穿婚纱的样子,虽然没有这件精緻,但也差不多。
她身上这件婚纱是低背掐腰款,腰侧透明薄纱,刺绣花瓣和蕾丝从腰臀蔓延至长摆,立体贴花,碎钻缀落在裙身上,华星秋月,碎银摇曳。
微蓬薄纱泡泡肩,将细瘦手臂包拢,在极细腕骨处由刺绣收紧,蓬散如花瓣。
吴知瑶前后绕看了两圈,连连感嘆太美啦。
「这婚纱是真钻吗?」
还没等姜吟开口,岑未眠就搭着她肩,「这还用问,婚纱要是不用真钻用玻璃,他也别娶我们吟吟了,太小气了。」
「那倒是!」
姜吟被两人惹笑,点头应着,「是真钻。」
当初知道裙身是真钻石,她好气又好笑,觉得他实在夸张,半天穿不到的婚纱镶满钻石太浪费了,但埋怨话又说不出口,不得不承认心底还是开心的,因为被他很用心对待着。
婚礼开始时间定在傍晚。
港城重礼佛,找大师算过吉时,沈老爷子又重五行习俗,黄昏成婚,入场时间定在六点六分。
姜吟挽着姜东明的胳膊,提着婚纱入场。
灯光柔和梦幻,浅色郁金香铺满婚礼现场,干净的白配细嫩的绿,纯净又浪漫。
她踩着洒满郁金香花瓣的地毯,目光坚定看向占据了她所有青春的男人,一步步走向他。
沈时斜落在姜吟身上的目光怔愣片刻。
婚纱从设计到完成,他全程参与,可此刻看到婚纱穿在她身上,他依旧心动且震撼。
突然懂了她说的浪漫。
first look的浪漫。
温柔灯光落在姜吟身上,白皙鹅蛋脸藏在薄薄头纱后,眼眸清澈,红唇微勾着,透着朦胧的美感。
某个瞬间,沈时斜仿佛看到高中时的姜吟,身上干净的校服蓝,逐渐变成此时干净的婚纱白,温柔又细腻。
他薄唇抬弯,在一步之遥处,伸出手,拢住她细白手指,收进掌心攥紧。
终于同肩。
姜东明拍拍他的肩,眼睛发红,「小沈啊,我女儿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沈时斜郑重点头,「爸,您放心。」
姜吟眼眶也跟着泛热,嗓音微哽的叫了声「爸爸」。
姜东明笑了下,拍拍她脑袋,这才转身下台。
此时,台上只剩沈时斜和姜吟。
他们相对而站,视线毫无阻隔地相交。
《fallin』》伴奏开始响起。
「something about the way you drive me up the wall」
「fallin for you」
「i cant, cant, i cant help fallin for you」
沈时斜从戒指盒子里拿出戒指,透亮冰糖块似的粉钻,被两颗三角透明小钻簇拥着,三边嵌着粉橘色碎钻。
前阵子他出差去法国拍下的,the williamson pink star,拍下时顿时大躁,国内外新闻都被刷屏,不知这幕后买家是谁,又是为博得哪位现实公主的芳心。
粉钻被缓缓推至细指指根。
他捏起她手,在她指上落下一吻。
听到牧师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时,姜吟胸腔不受控地小鹿乱撞。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深邃清秀,薄唇勾着一丝笑弧。
仿佛回到当初午后蝉鸣的走廊,看着背靠着廊间墙壁,肆意不羁的少年,再次体会到了当初的心跳初怦。
那些以为不能遥跨的山高水远都已跨过,自以为不见天光的喜欢也得到了回应。
她是幸运的,暗恋被看到,山海遽跨,心愿皆偿。
姜吟刚要丢捧花,却被身旁男人叫住名字。
「姜吟。」
姜吟闻言抬眸望去,略懵懂地看着他,余光在触及到那捧火红的郁金香时顿住,瞳孔一瞬睁大几分,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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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侧过身,伸手接过那捧白色缎带扎好的花束。
「一共三十三朵。」
他说:「这次的我爱你,没有迟到。」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像什么都没说,可她却听得清楚明白,他在弥补当初她的遗憾和失落,在回应当初未言之于口的喜欢。
当年那束花,姜吟也是跟沈时斜随口聊到时说了句,没期望过他会做什么来弥补,也没想过他会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此刻更惊更喜。
她忽地垂眸,望着手里白色捧花。
六枝一捧,很小束。
看着很普通,甚至是有些简陋,还在不久前被知瑶吐槽,说这花有些不走心了。
可此刻,她觉得,这是这辈子见过的最走心的一束捧花。
在沈时斜拿走她手里的捧花,给她那束写满了「我爱你」的火红花束时,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遗憾了。
姜吟眼前迅速浮起水雾,在他话落时凝结起水珠,啪嗒啪嗒大颗掉落,她吸吸鼻子本想止住眼泪,可真的控制不住,反而哭得越来越狼狈。
她指尖收得很紧,一时忘了要去擦眼泪,只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仰脸望着他。
好在两人之间还有清醒的。
沈时斜走近一步,抬手擦掉她脸上温凉的眼泪,动作轻柔细緻,没有弄乱她的妆容和髮型。
他记得求婚那天她说的话。
他的太太要永远漂亮。
姜吟哭腔很浓地问:「你怎么……怎么突然送我花?」
沈时斜唇角勾了下,半开玩笑的说:「怪我以前送的太少了,才叫你觉得突然。」
她被这人闹得破涕转笑,眼神又挂上几分幽怨,干嘛好好的毁气氛。
「不要乱讲……」
沈时斜一只手摩挲着她指根的戒指,另一只手捧着她哭得湿凉的脸颊,指腹轻柔地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蹭着。
他唇角带着一道温和弧度,「因为——」
故弄玄虚似的拖着尾音。
俯到她耳侧,薄唇贴着耳廓,柔沉开口:「我不想我的太太有任何遗憾。」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又惹得她眼睛酸热。
姜吟眼眸湿软地望着他,唇角抿着笑,点着头说没有遗憾了。
有他在,她不可能有遗憾了。
那束捧花,最终没有丢出去,而是拆成了三小份,送给了吴知瑶,岑未眠和郁青娩,也将幸福和祝福送给她们。
*
仪式过后,西式晚宴,户外和户内两场。
姜吟换了件稍简单些的礼服裙,掐腰及踝款,压褶水光裙料,如人鱼跃出海面,携星海灿金,裙面似海,粉紫里映着银白和淡青。
颈间带着lydia courteille项鍊。
圆润珍珠和淡蓝宝石交叠,一圈细小钻石簇拥环绕,垂坠着一颗水滴彩宝。
几颗蓝宝石跟小公主的眼睛如出一辙,她笑说这样就是小公主陪我们一起参加婚礼啦,这话还叫沈时斜吃了好大一口醋,阴阳怪气的说她变心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小公主。
姜吟想起他吃醋的画面,不禁轻笑出声,身侧男人垂眸,勾着薄唇问她在笑什么。
她忍着笑意,垫脚凑近他耳边,「在笑某个跟小公主吃醋的人。」
沈时斜淡啧一声,手环上她裸背,指尖寸寸摩挲,气息危险,眼瞧着就要亲下来,姜吟灵巧一躲,手背在后边,「还要敬酒,不准亲!」
后来还是被他搂着,在唇角亲了好几下,两人才从化妆间出去。
姜吟挽着沈时斜的手臂,跟几桌长辈敬了杯酒,便去户外跟朋友一起开香槟。
沈家也没那么多繁琐规矩,全由小两口开心,象徵性喝了两杯便催着他们出去跟朋友玩。
夜晚墨色里,天边闪着几颗星,影影绰绰透着连垣小山,寸碧遥岑,高树郁木。
沈时斜脱去西装外套,穿着件白色衬衫,暗纹领带塞进第二三颗扣子间,袖口处戴着tateossian金树叶袖口,灯火下熠熠闪烁。
修长分明的手指握着一瓶镀金水晶香槟,用力摇晃几下,底部气泡上涌。
转几圈铁丝外环。
「砰」清脆微小的一声。
浮着白色气泡的香槟液体从细窄瓶口喷涌而出,在漆黑夜色里一簇接着一簇地绽开,星星落落坠下。
姜吟被吓得缩了下肩,手下意识捂了下双耳,脸上却莹着温柔的笑,粉杏色唇瓣翘高,腮边酒窝盈满碎金。
在周围朋友兴奋高唿声里,沈时斜把香槟丢到赵成溪手里,撤过身,展臂把姜吟搂在怀里,手掌揽着她肩,身子倾靠过去,懒懒轻靠在她身上,垂低眉宇间满是温柔眷恋。
他亲在她唇上,「开心吗?」
姜吟抬高手圈住他脖子,搂紧,没顾忌周遭目光,踮起脚主动亲了他一下,笑容甜腻,「开心,特别开心!」
「哦——!!!」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是谁起闹带头,朋友们都跟着拍掌打节奏,饶是平时没这机会对沈公子提要求,这会都激动起闹的喊着让他们亲一个。
沈时斜闻言勾唇,眉骨抬了下,嗓音低沉的问亲吗?
姜吟弯着唇笑,圈紧手臂,再次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说了句「当然」后,垫起脚,压在他薄唇上亲着。
周围起闹声更甚,还接连响起砰砰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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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金闪片喷涌散落。
沈时斜手控着她裸着的后腰,捏着她下巴,反客为主吮吸她的唇瓣,压低她的腰身,勾着舌尖重重吮吸着。
混着酒气的吻越来越热烈。
大家聚在一起又唱又闹,至深夜才渐渐散场。
热热闹闹到凌晨,姜吟虽然觉得身子很倦,但精神却很兴奋,丝毫不觉得困。
当晚也没回半山别墅,而是直接去了酒店顶层套房。
沈时斜酒喝了不少,但还没到醉的程度,只是人有些泛懒,唇色比以往要红,冷白肤色衬着,很像暗夜里突然现身的男妖精。
姜吟忍不住瞧他一眼,再想看一眼时,被人抓包。
沈时斜靠在沙发上,额前落下几丝短髮,领口捻开一颗扣,隐隐露出锁骨头,手指拽着领带结往外扯着,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他像是知道自己很招人,指尖又捻开一颗扣子,锁骨尽现,故意沉着嗓音。
「宝宝,好看吗?」
姜吟心口一紧,咽咽喉,转移话题的催他:「你先去洗个澡吧。」
沈时斜薄唇勾了下,倒是没说什么,顺从地起身进了浴室,没几秒便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她在水声里轻嘆一声,手按在胸口抚了抚,平復凌乱心跳。
拿起手机,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后背靠着软软的长绒抱枕,蜷着细腿,在回朋友消息,唇边挂着淡淡的甜笑。
「咔哒——」
室门被推开,姜吟闻声回头。
沈时斜裸着上身,腰间裹着深蓝色浴巾,头髮吹到半干,额角碎发微湿,几滴水珠顺着下颚落下,落在颈间锁骨处,滑过紧实分明的冷白腹肌。
姜吟瞬间有些口干,慢吞吞眨了下眼,「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沈时斜走她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泛光裙子扫了眼,弯身撑住沙发扶手,将她抵在沙发靠背里,挑了下眉,「麻烦。」
她心跳着咕哝:「穿件浴袍有什么麻烦的。」
他俯低身子,薄唇贴着她耳廓,「穿了还得脱,麻烦。」
姜吟闻言抬眸,眼睛睁得圆大,鼻尖唇珠和眼下都点着亮片眼影,光线下浮光跃银,心跳在他暗示明显的目光里逐渐加快。
修长手指挑落她肩上嵌着薄纱花瓣的细细肩带。
动作懒懒慢慢的,最磨人心。
在男人俯身要吻上时,她手抵住他胸口,嗓音低哑的说还没洗澡。
望向他的眼瞳光影晃动,带着腼腆害羞下被勾起的欲/望。
沈时斜在她红唇上亲了下,刻意压沉声音,喑哑又温柔,带着明显撩拨,「抱你去洗,先在浴室。」
手臂环住她裸着的腰,将人从沙发上提抱起来。
折下颈,张唇在她耳朵尖上咬了口,带着气音砸下三个字。
「来一次。」
姜吟脸颊一瞬红透,细瘦手臂半蜷在身前,轻压在两抹前,心跳透过皮肤与手腕间脉络同频。
剧烈震动。
半挂的礼服裙拖在地毯上,被短绒阻碍,一路慢慢往下坠着。
终于在浴室门口。
礼服细肩带擦过纤细脚踝,掉落在光亮的瓷砖上。
整夜温腻。
作者有话说:
求宝宝收藏评论亲亲!
文中粉钻真的有,于hk成交,文中有所修改。
the williamson pink star——最纯净、色彩饱和度最高的粉红钻石之一,6.53亿港币成交。
《fallin》jessica mauboy,私心选了这首歌,很衬吟吟的心情,陷入爱河,奋不顾身。
ps:文章大修了,主情节没变,加了很多恋爱细节,大约几万字,感兴趣的宝可以重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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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 2 2-23 29:63:25~2022- 22- 26 2 2:0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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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塞纳达蓝
◎夏威夷沈太太说了算◎
蜜月地点定在了夏威夷。
沈时斜抬手揽着姜吟的肩膀, 踩着蓝色暗纹的地毯,脚步悠闲地朝电梯那边走去。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不禁有些好奇问,「怎么想去夏威夷?」
姜吟仰脸, 佯装生气:「怎么了?我不能去夏威夷吗?」
「还是你在偷偷在夏威夷有其他太太, 怕我过去跟人家起冲突?」
沈时斜瞬时哭笑不得。
平日都是他说些叫姜吟哑口的话, 这冷不丁被将一军, 还有些反应不及, 而这几秒的沉默恰好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姜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嘴角故意朝下一压,混着不满的恍然语气说:「还真的有啊?」
「果然男人都一样。」
沈时斜抬手轻轻掐了她脸, 语气无奈,「这可是诽谤。」
低头在她耳朵上咬一口,故意压低声音, 沉磁耳语:「每天都餵饱你,还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有没有良心啊宝宝。」
姜吟脸忽地通红,热意烧身。
紧接着,又听他淡啧一声, 上纲上线,「就算是咱俩这关系,我也得跟你好好算帐。」
「……」 这话堵的姜吟无言以对。
下一秒,低磁的声音扬起挠人心的小钩子,缓缓而道。
「沈太太,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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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称唿叫的有些突然, 姜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脸一热, 有些害羞地拍开他的手,又顺势松开挽着他的手,提步就要朝前跑掉。
但没跑出两步,就被人拦腰擒住,勐一用力就被捞了回去,带几分痞气的被按到了略粗粝的暗纹壁纸墙上。
左上角是高挂的壁灯,復古油灯造型,柔和的暖光从磨砂灯罩里倾泻而出,她整个人笼在光影里,精緻巴掌脸,羊脂白,柔柔腻腻。
额际一圈绒绒的圆弧碎发也浴着光,眼睛睁得很圆,眼周那圈淡粉色和她十六七岁时一模一样,瞧着就叫人生怜。
她神情焦急又有些慌,声线紧紧的。
「沈时斜,你干嘛!」
沈时斜一只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扣着她后颈,手指陷进她乌顺的长髮,略用力地摩挲了几下,配合那轻挑的眉梢,怎么瞧怎么浮浪。
明知她是因为哪三个字而害羞,便要故意逗人,语气更加低沉撩人。
「不干嘛,抓回某个逃跑的人。」
「……」 谁逃跑了!
姜吟被他这话闹得脸颊滚烫,语气委屈又难为情,低低的:「你干嘛啊,这还是在酒店,有监控……」
不是她想太多,实在是每次沈时斜眯起双眸,露出这种掺着坏的神情时,他总是会做些不可言说的事,总归都是会叫人害羞就是了。
这会儿大庭广众之下,她可受不住他乱来。
沈时斜慢条斯理地「哦」了声,唇角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弧,好一副恍然大悟的:「看来我太太想干点什么,我只是问问她为什么跑,还不需要关注监控问题。」
「……」 姜吟咬着唇,只能无声瞪他。
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还非要故意带歪曲解。
见她又气又软的表情,沈时斜不自觉轻笑出声,手指抚抚她后脑:「既然沈太太都发话了,不做点什么还真有点吃亏。」
姜吟闻言忽地睁大眼睛,「你……」
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身前的男人就忽然俯身,在她唇上很快地亲了下,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很轻地贴了下。
但这一亲却把姜吟给吓坏了,在他唇离开时,立马抬手将人推开,抬手捂住嘴唇,警惕地朝四周瞧了瞧,确认没人经过才松了口气。
沈时斜被她小表情逗笑,抬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指尖穿过她蜷起的手指缓缓扣紧,「我们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偷情,怕什么?」
姜吟抬眸瞪他,这根本不是重点。
而且什么叫正经夫妻,难道还有不正经的夫妻吗?
他总是说话没正形!
直到两人坐到车里,姜吟心里还惦记着刚刚在酒店的事,语气有点严肃地叫他不要在外面乱来。
沈时斜淡啧声,歪身靠近,在她耳边低语,「宝宝,还记得我们是去夏威夷度蜜月吗?」
姜吟被他问得发懵,微拧起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外国人都热情。」
她眉心更深,颇为不解地求教,「那怎么了?」
沈时斜眉眼拂过笑意,眼眸略带深意地望着她,手指在她软滑的脸颊上揉揉,语气故作委屈,「哎,别人在海滩热吻,我太太却告诉我不能亲她。」
「……」
姜吟双眸瞪大,朝后躲了躲身子,略舌结的扬高语调,「什、什么热吻!」
沈时斜挑眉,语气是一贯的不着调,「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外国人都很热情,热情似火。」
别说热吻,就是裸/泳,甚至在海滩做更过分的都有可能。
她脸颊迅速涨红,比窗外正盛的太阳还潋滟,难为情地低声道,「那……那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乱来。」
「哦。」 这话应的不走心。
姜吟抬手推他手臂,「没诚意。」
沈时斜被逗笑,低头亲到她嘴角,声音闷笑着逗人,「怎么没诚意了?沈太太现在要求这么高了?哦一声,还跟要论诚意?」
推他肩,没推开,哼了声,睥他一眼。
「谁让你总是不着调。」
他啧了声,「那我不可不认。」
姜吟闻言掀起密睫。
身侧男人唇角轻掀,语气低磁地缓缓而语。
「毕竟喜欢我太太这件事,我可是相当着调。」
*
夏威夷是由太平洋的一百多个岛屿组成,全年风和明媚,水蓝天晴,很适合游泳,冲浪,荡舟,还有捕鱼。
这次去夏威夷并非姜吟心血来潮,而是在她去做那年夏天他做的事,以爱人的身份,去感受那份意气风发。
到达欧胡岛,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钟。
两人住的地方是多年前,沈时斜购置的一栋三层别墅,白漆红顶,阳光落在宝蓝色的泳池面,水光闪闪。
来至之前,已经有人过来打扫过,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姜吟不禁好奇问:「以前你也是住在这里吗?」
沈时斜闻言脚步顿住,侧过几分身子看着她,唇角不自觉撩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见他不动,她略疑惑地抬眸,「怎么停下了?」
话落,沈时斜唇角弧度深陷,他忽一俯身,手扣住她腰,将人搂进怀里,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所以蜜月才想来夏威夷?」
刚刚那话,她虽是随口一问,但话里值得深思的意思却很足。
因为他以前来过夏威夷,所以她才想来夏威夷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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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张了张唇,惊愣住,几秒后脸红着说:「也、也不完全是,其实是我自己也想来这里玩的。」
接着她甩开他手,先一步朝别墅里跑。
沈时斜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
「慢点跑。」
那天到夏威夷的时间虽不晚,可十八小时的长途飞行很累,姜吟窝进沙发那一刻,疲惫感瞬间席捲,迅速打消了要去当地餐厅吃饭的想法。
落地窗半敞,沿海的风吹进来,抚在身上很是舒服。
「我们晚餐在家里吃吧?」 姜吟手臂叠放在沙发靠背,下巴搁在上面,抬眸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沈时斜将拆下的袖扣朝岛台上一搁,拧开水龙头,细缓的水流冲着筋骨分明的手指,他抬眸,含笑望过来,「累了?」
「嗯,不想动。」
他扯了张纸,擦干手指上的水珠,大步走过去,抬手抚上她后颈捏了几下,温热的唇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想吃什么?」
姜吟眉眼弯着,眸光流转,「吃海鲜吧。」
她握住他手指,晃了两下,语气染上几分新奇,「我还没有吃过刺身,今天想尝一下,好不好?」
以前经常看到他分享些日料刺身的照片,明明不太能接受生吃,却因为他喜欢而不自觉想尝试。
沈时斜眉眼轻扬,语气纵容地说好。
他这声好可不是敷衍。
等姜吟洗完澡下楼,看到满桌琳琅的海鲜菜餚,脚步微顿住,染着水珠的眼睫缓缓睁大,拿毛巾擦着湿发的手指也随之缓住。
她惊讶地望住他,「怎么这么丰盛啊?」
沈时斜背对着粉橘色落日,海风吹鼓他绵质短袖,劲瘦的手臂抵在椅背上,上身微躬着,领口微敞露出锁骨。
抬笑的嘴角沐在柔和落霞里,语气里染着几分故意的做小伏低。
「沈太太都发话了,怎么敢不听话。」
又夸张!
这话把姜吟逗笑,将毛巾朝一侧软榻一丢,走过去轻拍他肩膀,「什么啊,我哪有那么凶。」
沈时斜抬手握住她攥拳的手,一寸寸抵开她蜷起的手指,缓缓滑过指跟,跟她十指紧紧相缠,拉着她的手在唇边亲了亲。
他又亲在她脸颊,热息落在她白皙的耳侧,声线温柔,「嗯,确实不凶。」
接着又问,「现在够有诚意了吗?」
姜吟被逗得轻笑出声,眉眼温柔地弯起来,浅粉的唇角轻轻拎起笑,比枝头盛开的扶桑花更明媚灿烂。
明明心里很满意,却故意刁难似的,「一般般吧。」
沈时斜眉梢挑了下,嘴角勾笑地凑近分,鼻樑驼峰轻抵着她小巧鼻尖,声音低沉至极,「才一般般啊,沈太太好严格。」
她手指拽住他衬衫领边,心脏因为他的靠近而小鹿乱撞,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嗯」了声。
他笑着,长指顺着她后颈,一寸寸穿过她微湿的髮丝,扣着她后脑将人朝怀里抵近几分,朝前微倾身,亲在那双温软的唇上。
姜吟低唔一声,扯住他领子的手指收得更紧,下巴抬高几分,去回应他的轻吻,带着几分夏威夷的热情。
感受到她回应,男人唇角挑得更高。
更重地吻着怀里的人。
幸好桌上的海鲜,冷食居多,不然这绵长的亲吻过后,要白白浪费了这满桌佳品。
姜吟嘴唇红红的,比高脚杯里的红酒还要明艷,微微一抿,还有些稍稍的刺痛,足以显出刚刚某人亲得有多用力。
而这罪魁祸首倒也自觉,主动给她剥壳剔肉,没一会便将满碟的蟹肉递过去,「蘸着姜汁醋吃,蟹肉性寒。」
她故意呛他,「你不是最爱一时刺激了吗,怎么还注意起养生了。」
话虽这么说,但捏着勺子的手却舀起满满蟹肉,大口吃掉,腮颊高高鼓起一小团。
沈时斜哄人,「还生气呢,宝宝,我下次注意不那么用力。」
姜吟自顾自嚼着,面上还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故意不理他,冷着他。
「原谅我吧,宝宝。」 他搂着人,语调低柔地继续哄。
她轻睨他一眼,「那罚你给我剥虾。」
沈时斜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语气好夸张的说:「这怎么能是惩罚,这明明就是奖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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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剧情需要,没有任何评价外国人的意思。
第71章 .美人鱼岛
◎夏威夷拆礼物◎
这趟蜜月对他们来说是精心计划, 但对其他人来讲,偏更像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走的急匆匆,像是在躲应酬。
成堆的新婚礼物更是留在港城别墅积灰。
但让姜吟没料到的是, 他们刚到夏威夷没几天, 留在港城别墅的大堆礼物也神奇地出现在这里的三层小楼。
前一天出去疯玩了一天, 她本来还有点睏倦, 可看到堆成小山的礼物, 混沌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礼物应该都到了吧, 你们这蜜月也太说走就走了吧,招唿都不打一声, 早晨起来你们人都没了,拆礼物的时候别太想我们!]
手机里还躺着吴知瑶发来的消息,不过这豪无人性又幼稚的主意一看就不是她出的, 也只能是赵成溪这样的大少爷能想得出,也干得出。
她眨了眨眼,泛白的唇微张,「……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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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抬手腕用杯壁去碰她唇, 叫她多喝点水,接着弯身捞起一个小巧的礼物盒,在手里掂了掂,不重。
「既然费力寄过来了,就体验下拆箱的快乐吧。」
姜吟捧着杯子喝了小半杯,唇色逐渐红润起来, 嗓子也不再发干, 略苦恼接话, 「可是这么多礼物,走的时候也带不回去啊。」
如果留在这边的话,好像也有点浪费朋友的心意。
他闻言低笑一声,曲起手指,指骨在她额上很轻的敲了下,「只要你喜欢,比这再多十倍,也能轻松带回港城。」
哦,差点忘了,她老公可不是一般人。
姜吟歪着脑袋看他,眼眸清亮含笑,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那我拆啦?」
他勾着唇笑,抬起下巴朝礼物堆一扬。
没出声,意思却明显。
她将水杯朝他手里一塞,脚步略轻快地朝礼物堆走去,薄纱裙摆随着纤细小腿浮起波动,如一朵朵绽放的小白花。
女孩子不管多大年纪,看到礼物都会欣喜雀跃,她自然也不例外。
沈时斜将水杯朝一旁的岛几上一个,泛闷的一声响,手撑在一旁的台沿上,长腿微曲起弧度,懒散地靠在那儿看着姜吟拆礼物。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总是格外温柔,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抬起弧度。
对这群「狐朋狗友」送的礼物,他没好奇心,更不觉新奇,定是些毫无用处的奢贵废品。
可这些废品瞧在姜吟眼里带上了一层滤镜,成了美丽废物。
在她拆到第三个礼物时,眉心不禁拧起细细的褶,实在是这些都极其不实用,是漂亮,但除此之外,也只能叫人一眼瞧出很贵。
「沈时斜,他们送礼物水平都这么统一吗?」
沈时斜闷笑一声,直起身走到她身边,在她身侧曲起长腿,席地而坐,抬起劲臂搂住她单薄的肩膀往怀里一搂。
「你倒是挺给他们面子。」
边说着边随手拨弄了下拆开的礼物盒,兴致缺缺。
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能指望他们送什么有意义的礼物。」
姜吟被他这话惹得轻笑,抬手攀上他手臂,晃了下说:「赵承溪和梁尘知道你背后说他们坏话吗?」
沈时斜毫不在意地笑了声,反倒抓住话里另一个重点,「现在不叫梁先生了?」
「梁尘跟未眠在一起了,如果他表现好的话,会结婚的。」
他闻言淡啧一声,又抬指捏住她脸颊,这次力度比刚才大,捏出两片青白色,「沈太太,看来我还没有岑未眠面子大。」
姜吟憋笑看着他,故作恍然地睁大眸子,「你才知道啊,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在好朋友面前一文不值吗?」
话音刚落,沈时斜的脸色就变得危险起来,眼睛微眯起几分,搂着她肩膀的手缓缓向下,落在她纤细的腰侧。
他手指稍一吃力将人勐地往怀里扯去,热息尽数扑在她面颊,混着清洌的香气和荷尔蒙的味道,惹得她长睫飞扑,连心跳都不自觉开始凌乱。
手指抵在他硬朗的胸口,紧张的蜷缩起来,细瘦的指骨压出白色。
「……你、你干嘛?」 姜吟故作镇定的回望住他。
沈时斜低头,声音轻挑又低沉,「你说呢?」
姜吟被反问的哑口。
过了好几秒,她才声音弱弱的说,「我哪里知道。」
沈时斜低笑一声,手臂施了巧劲把人腾空抱起,直接面对面搂在他腿上坐着,手指在她瘦薄的后背上细细抚着,带着窸窸窣窣的麻感。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动作,惊得低唿一声,手臂下意识捞住他脖颈抱住,却恰好称了他的心意,像只小袋鼠似的牢牢上了钩。
腿边的裙摆因为分开的动作而上窜,露出白皙薄透的皮肤,浴在落地窗外的阳光下,能看到极细的淡青色血管。
这样的姿势让人很没安全感。
姜吟紧张的拽住他衣领,语气飘虚地说:「礼物还没拆完呢,你放我下去。」
沈时斜瞥了一眼,「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什么没什么用的东西。」
这些年他们也就会送些珠宝钻石,更俗气的直接扔车钥匙和房本,完全担不上大雅之名。
「可这怎么说也是朋友的心意,不能浪费。」
他呵笑一声,俯身咬在她唇角,语气低哑,「跟我太太度蜜月也是我的心意,更不能浪费,你说对吗,沈太太?」
「……」
姜吟咬住下唇,拧着的细眉显出她的为难,很想说不对,可这话又是她刚刚自己说的。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沈时斜搁在她瘦背的手指,在微突起的嵴骨骨节上细细摩挲着,语气一瞬低落下来,好一副委屈模样,「沈太太这话说得可真叫人难过。」
她抬起眸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还未出口就听到了下文。
「比起跟我度蜜月,我太太觉得拆礼物更有意义。」
说就说吧,还故意嘆口气,更显得可怜。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姜吟怎会分辨不出沈时斜到底是真难过,还是装难过,可是哪怕知道他这话是故意引她上钩,她还是捨不得他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她又咬咬唇,像是鼓足好大勇气似的,微侧过头朝他薄薄的唇上压了过去,挺翘鼻尖擦过他鼻翼皮肤,滑过一小片细细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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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页
在她亲下来的一瞬间,沈时斜唇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他抬起手捧着她的脸颊,张开唇反客为主,勾着细软的舌尖长驱直入,很深很重地吻着。
肩头的细带滑落,掉在他搁在她腰间的手臂上。
青筋与细肩带,撩起一股克制的欲气。
沈时斜倒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更近一步,温热的吻落在她单薄的眼皮上,声音混着几分浊哑。
「继续拆礼物?」
姜吟垂着睫毛,张着粉唇唿吸着,这话落到她耳里瞬间变了意思,悄悄掀起眼皮去瞧身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和狐疑。
是拆真的礼物吗?
他的反应和语气明明就想要拆她,她才是那个礼物。
姜吟手撑在他肩上,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语气低低带喘地说不要,不拆了。
沈时斜倒是意外,「真不拆了?」
她摇了摇头,「不拆了。」
他手指绕在掉落的肩带,笑了一声后说:「行啊,不想拆就不拆,下午带你海钓,想不想去?」
姜吟抬起头,水润的眸子里泛起一抹光,「出海吗?」
沈时斜说:「我在这边有艘私人游艇,带你出海,想去吗?」
「好啊。」 她注意力被海钓吸引,兴致上来,颇有几分喋喋不休,「那我们真的能钓到鱼吗?是不是还能看到海豚?听说出海看到海豚会有好运气!」
视线投向沈时斜,眸子里满是期待,渴望得到贊同的答案。
他笑了声,捏着她下巴亲了口,「能。」
到最后,那堆礼物也没有拆完。
在夏威夷实在有太多礼物等着姜吟去拆了,足够叫她眼花缭乱,实在分不出心神给那些小打小闹的惊喜。
之前她就耳闻沈时斜会玩,更有幸见过,动的静的,可这次来到夏威夷,亲身体验过这份玩,她不禁心生感嘆,他总是能把生活安排的很好,从不委屈和薄待自己。
偶尔她也会问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日子会不会太静了?
相较之前,就显得没那么好玩。
毕竟他过去的时光,都是在一段激过一段的刺激里度过,而他似乎也很着迷那股新鲜的刺激感,瞧着也不像甘心臣服于平淡安逸里的性子。
每当这时,沈时斜都会掐着她腰把人搂近,语气危险地倒打一耙,「怎么?不会是你后悔了吧?想找个愿意跟你寻刺激的?这还难?你想怎么刺激?」
他总是这样,正经的时候很正经,总是会说出些叫人一秒落泪的情话,但顽劣时也是真蔫坏,也总是在这股不着调里消解她心里偶尔浮起的不安。
上了私人游艇,姜吟推开船舱的门,白色皮质沙发上放着一大捧花。
桃粉白尖绒,翠绿色的花茎和叶片,躺在奶油色的软纸上,由乳黄色薄纱缎带系起,漂亮又可爱。
她松开门把手,眼瞳睁大几分,脚步轻快地小跑几步过去,拿起花抱在怀里,低着颈,鼻尖轻贴着软软的花瓣嗅着。
偏过头看向悠哉走过来的男人,声音又惊又喜,「送我的吗?」
沈时斜唇角忍着笑,顽劣性子上来,「不是送你的。」
姜吟气闷跺脚,「沈时斜!」
他轻笑出声,「在呢,当然是送给你的,我哪有胆子送别人花。」
姜吟懒得跟他计较,什么没胆子,总是「卖惨」。
「怎么突然送我花?」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突然想送她花了,便差人去买了一捧。
沈时斜扬了下巴,鬼扯理由,「偶尔看到图片,看到这花叫美人鱼岛,跟出海很配,就买了,喜欢吗?」
姜吟惊喜地弯弯眼睛,抱着花笑,「喜欢,名字也好听。」
「就这样?」 他淡啧一声,开始有些得寸进尺。
她唇角抿起笑,抱着花凑近一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下,「那这样够吗?」
沈时斜随之笑出声,顺势伸手揽住她腰,「一般般吧。」
语气带着几分勉强,还照模照样地学她讲话。
姜吟自然听出他学她讲话,嘴角依旧抿着笑弧度,手攀着他曲起的手臂,踮起脚尖又在他唇上亲了下。
「这样呢?」
他眸光微顿两秒,垂眼望着她晶亮的眸子,唇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微躬几寸身子,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
抬手轻轻捏住她下巴,朝上一抬,咬着她唇亲了好几下。
「看来以后得多送沈太太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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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你就惯他吧!!!
第72章 .清凉水晶
◎夏威夷她怎么这么可爱!◎
从内舱走到外面甲板上。
碎金色烈阳落在皮肤上, 带着一层浓烈的温热感,热风里混着若有似无的咸湿海水味。
姜吟捧着花束朝外一站,就被日光刺得眼皮酸涩,刚要抬手遮遮光, 一副墨镜就恰时落在了她的鼻樑上, 隔绝了刺目的光线。
她透过浅粉色墨镜望过去, 男人站在稍矮一层处, 鼻骨上也架着一副同款不同色的墨镜。
是飞来夏威夷时, 她在机场免税店买的, 那会少女心思上头,凑了同款不同色, 配成情侣款。
沈时斜看着她,朝她伸出手,手指前段勾了勾, 说甲板滑,牵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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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页
她笑着伸手回握住,「你现在怎么这么细心了,墨镜也记得给我带。」
沈时斜笑了声,语气有点得瑟, 「看不起谁呢?」
姜吟忍笑,捏了下他手掌,「你啊。」
他从鼻腔哼出一声,一副不跟她一般见识的姿态,指腹揉了揉他手背,「现在知道捡到宝了吧?」
她仰颈看着他, 唇角勾着笑。
在心里应了声。
平时沈时斜大多西装革履, 哪怕休闲些, 也是偏正式的软衬黑裤,时间虽没把他身上那股顽劣劲消磨掉,但总归是让他变得稳重不少,跟高中那时的肆意和拽劲拉开了距离。
而此时,他套头无袖黑t,深菸灰色牛仔裤,额前碎发垂在深邃眉骨,风一吹,发端轻扫过眉梢。
脖颈处挂着一根银色细链,闪着亮亮的光影。
干净又离经叛道。
两人坐在甲板尾处,鱼竿架在前处,鱼钩上已经用小章鱼做好了饵,鱼线外甩,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溅起细纹。
游艇虽已停住,但海风不止,轻而易举就吹鼓衣摆。
姜吟今天穿了条短款连衣裙,掐腰款,微蓬的裙摆,透白色缀蓝黄小花,瞧着清新又乖。
可这裙摆实在有些短,海风又大的很,带着下一秒就让人变身玛丽莲梦露的气势。
她求助的拽拽沈时斜的衣摆,叫他去内舱把花束拿出来压裙摆。
沈时斜舔了下齿根,凑近些,语气坏坏的,「这么漂亮的腿,遮了多可惜。」
边说着还边要伸手去摸,浮浪的很。
姜吟瞬间脸热,抬手打在他胳膊上,挺响的一声,她眼睛瞪的大大的,语气有些凶,「沈时斜,你好好说话!」
「哦。」
他语气听着很敷衍,就在她要起身自己去内舱拿花时,身侧男人忽然有了动作,他单手拽着衣角,快速脱了身上的黑t,直接盖在了她的腿上。
盖好后,沈时斜收回手,曲臂支着下巴,抬了下下颔,邀功姿态明显。
姜吟微呆几秒,抬眸,视线落在他身上。
一直知道他肤色很白,哪怕是以前狂爱户外运动,在烈日下暴晒,他也很少会像其他人似的,晒出健康小麦色。
此刻他半裸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白肤青筋,阳光覆下明亮与阴影,带着嚣张的欲气。
哪怕见过多次,但这样赤/裸的视觉冲击,还是叫她难为情。
脸颊又有烧热趋势。
「你……不穿了吗?」
沈时斜目光在她逐渐变红的脸颊上顿几秒,忽地勾唇一笑,「这不是要先给我太太遮腿吗?」
姜吟沉默几秒,目光带着几分警惕,「我们会遇到别人吗?」
这海是公共的吧,应该也不会只有他们出来海钓。
「怎么?」
她有几分不好意思,下巴更低几分,「你这样……不太好。」
其实想说太显眼,有点招蜂引蝶,可这话有点不太懂事,又听着醋意十足,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沈时斜这下是真乐了,鱼竿也不管了,朝一旁随意一丢,手撑在甲板上,朝姜吟身前压近,手臂的脉络因吃劲而更加明显。
刚刚那话他要是没听出来,这些年的情场事也是白旁观了,她刚刚话里暗戳戳的醋意和小心眼太讨人喜欢。
难得见到她这一面,沈时斜唇角的弧度想压都压不掉。
他抬手捏着她下巴,朝上一抬,热息扑在她面上,「吃飞醋呢?」
姜吟自然不承认,「才没有!」
话音刚落,白皙的脸颊就浮上热意,隐隐透出粉晕。
他淡「啧」一声,话说得阴阳怪气,「行啊,没想到我太太还挺大度,等会碰到别人,咱们一起聚聚?」
「……」
她咬着唇,眸子里酝着薄薄的怒气,腮颊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晒的,红芙芙的,像一颗熟透的小山楂。
看向他的目光处了怨怒,还有几分看透渣男本质的薄凉。
沈时斜垂下颈,靠在她肩窝处,低沉着嗓音笑了好一会儿,混着笑腔说:「不是都结婚了,跟我还别扭呢?」
姜吟意识到自己被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憋屈地抬手在他手臂上锤了下,力道也没多大,没想真的要打疼他。
「沈时斜,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这话说得沈时斜笑得更欢,胸腔震颤着,连带着她瘦薄的身子也跟着抖了几下。
哪有人一本正经说我要生气了,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环住她腰,垂下眼,「那我补偿补偿你?」
姜吟眉心微拧,狐疑地看着他,才不信他的补偿有多正经。
他挑眉,「不信。」
「嗯。」
「那我们试试?」
「……」
沈时斜不依不饶,「要不要试试?」
姜吟抿抿唇,不太信他,「是真的补偿吗?」
他眉骨轻抬了下,挺好,她现在警惕性比之前强多了。
但他面不改色的:「当然是。」
「……那好吧。」
应下来后,姜吟心里一直很紧张,连唿吸都慢下来,好奇他说的补偿到底是什么,谁知沈时斜根本没反应,倒是重新捡起鱼竿,懒懒地钓起了鱼。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药,但不好意思问他。
但沈时斜钓鱼也不专心,时不时就把人拉过来接个吻,后来干脆把姜吟拽到怀里搂着,她瘦瘦的身子缩在他腿间,两条细白的腿搭在他牛仔裤上,侧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手臂自腰后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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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扶着鱼竿的手搁在她腿上,压在脱下的黑色短t上,遮住她大半截白皙的腿,偶尔风起,衣角卷边蹭着他腕骨。
姜吟靠在怀里,暖阳晒的她懒洋洋的,语气也跟着泛懒,「妈妈跟我想像中的很不一样。」
「嗯?」 他低头,在她发顶蹭了蹭。
知道她说的「妈妈」是陈佳瑛。
「领证前,妈妈说要跟我聊聊,我那会猜着可能是要签婚前协议,后来见到妈妈,她真的拿出几份文件,但不是财产划分,而是赠与协议。」
签赠与协议这事,沈时斜知道,但没想到她还有这心路歷程。
「瞎想什么呢,不可能有婚前协议,要是我不信任你,防着你,我根本不会跟你结婚。」
他垂颈,碰了下她鼻尖,「我的就是你的,懂?」
姜吟「哦」了声,嘴角忍不住翘起,心里跟落在身上的阳光似的,暖烘烘的。
她仰起脖子,后脑贴着他大臂,「沈时斜,你不怕我捲款逃跑吗?」
沈时斜煞有其事的「嗯」了声,「那我可怕死了。」
「所以宝宝,你逃跑的时候带上我,我们一起。」
姜吟拍他胸口,就知道他话不着调,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那天妈妈说你变了很多,她很高兴,还跟我说了谢谢。」
沈时斜捏捏她脸,「你可是沈家大功臣。」
「她以前总担心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恋爱,不结婚,连花钱找乐子都不会。」
从小到大,沈时斜「美名」在外,旁人看来他太会玩了,心不定,不着调,但陈佳瑛看得明白,他看似混迹声色,实则最浮皮麻木,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痴迷于极限运动,只有在血脉喷张里才能找到一丝乐子。
有的人靠低期待寻乐,有的人靠高期待拼搏,总归能在人生这场赌局里押注,天赋努力外加一点运气,总是能开到想要的,或者临近的点数。
但沈时斜就像游离在两者之外。
他运气好,首开盅就是清一色红色六点,放低期待和寻求刺激可以获得快乐,但续航太差,那些快乐太公式化,好像只是大脑神经的提示,你该觉得快乐了。
姜吟对沈时斜的话有些惊讶,却被他拧了下鼻子,「所以她看到我安稳下来,不再刻意追求刺激,只是安静待在你身边都觉得开心,满足时,她就知道我不一样了」
沈时斜笑了声,「甚至如果有一天,跟你一起数钱,我都觉得开心。」
金钱在他看来最无足轻重,可想像下跟她数钱的情形,他竟觉得很开心,很有趣,很可期。
她也被逗笑,语气有些娇,「我这么有本事啊。」
「是啊,沈太太本事通天。」
「那你现在期待什么?」
「你。」
姜吟眼眶泛热,抱紧他腰,脸颊在他胸口贴着,「以后逃跑,我会记得带你一起。」
她不想把气氛搞得眼泪汪汪,难得玩笑一次。
「那我静待沈太太佳音。」
这鱼竿老半天没动静,就在姜吟以为钓不到时,鱼线突然勐地下坠,鱼竿被勐的拽弯。
沈时斜握着鱼竿拽了几下。
一只手掌大小的,橙身黑纹的小鱼砸到甲板上。
鱼尾使劲拍打着。
姜吟惊喜起身,两三步跑过去,蹲在一旁翘着地上的小鱼,她好奇回头问他,「沈时斜,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他笑着走过来,手抚在她脑后,「是夏威夷state fish。」
蹲在她身边,抬手将小鱼拿起来,将挂钩从鱼嘴上摘下来,「它是世界上名字最长的鱼。」
「真的吗?它名字怎么读?」
「humuhumu nukunuku apuaa。」
姜吟被逗得笑弯了眼,睫毛映着阳光,「它的名字好像什么科幻片里的咒语,还有点像绕口令。」
她歪了下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鱼。」
沈时斜闻声笑起来,肩膀跟着颤两下,两指在她脸上捏了下,「宝宝,你怎么这么有才,名副其实的绝世宝贝。」
后来又钓上来一条黄白黑相间的鱼,长着尖尖长长的背鳍,很像接吻鱼的嘴。
moorish ol。
海神像,海洋里的「战神」。
还有几条叫不上名字的海水鱼。
姜吟从水箱里把它们捞出来,站在栏杆边,将它们放生了,从掌心滑腻跃出去,接连跃入海里。
这会太阳渐渐往下落着,齐平远处的山,与云层相拥。
在深蓝色海水上映出银河般光带,金色里混着银白,浮光跃金,如坠繁星。
姜吟抱着沈时斜的手臂,望着远处海面,感嘆着好漂亮啊。
忽然,海面喷出小柱水雾。
她直起身,朝前迈两步,手握着栏杆,定定望着海面。
两三秒后,又盪起圆圈涟漪,小蓝鲸半个身子跃出水面,鱼鳍在海面划出波纹,喷出雾气水柱。
「沈时斜,是鲸鱼!」
紧接着,好几条小蓝鲸跃出水面,伴随着一声声空灵的鲸鸣,吐息喷出一道彩虹。
姜吟立马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睁眼瞬间,身后贴过温暖的怀抱,沈时斜低下头,在她肩窝里靠着,带笑音的问:「许什么愿了?」
他两臂圈着她身子,目光望向宽阔海面,波光碎金,砸出的白色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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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说看到鲸鱼吐息彩虹,许愿很灵,所以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验了。」
沈时斜在她侧脸上亲一下,「行吧,反正肯定跟我有关。」
姜吟歪在他怀里笑,笑嗔道,「自恋鬼。」
他挑眉,「难道不是?」
怀里人好无辜眨眼,「我不知道啊。」
最后他一锤定音。
「那就是跟我有关。」
作者有话说:
求宝宝收藏评论亲亲:)
夏威夷州鱼的中文名是:胡姆胡姆努库努库阿普阿阿鱼。在magic school bus里出现过。
第73章 .梦中情人
◎夏威夷游艇夜◎
在游艇上吃过晚饭。
沈时斜走过内舱, 见姜吟正靠在栏杆旁,单手撑着腮讲电话,微散的裙摆被海风吹的翩然起伏。
他走过去,停在她身后, 姜吟抬头望过去的瞬间, 腰后被他的手臂环住。
她唇角勾了几分, 无声唇语地说在跟知瑶讲电话。
自从知道姜吟要来夏威夷, 吴知瑶就嚷着让她帮忙带包包和化妆品, 列了好久, 才把自己想买的东西列完,这通电话就是为了这张购物清单。
沈时斜不甚在意地低哦了声, 垂下颈,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起初他还很老实, 只是很近地贴着,可抱着抱着就变味了。
海面吹来的夜风夹着几丝温热,跟颈侧灼烫的唿吸混在一起,叫人心绪不稳。
偏这人还不断轻吻着,问她还要打多久。
姜吟被他闹得脸颊泛热, 唿吸也跟着有几分不稳,手抓着栏杆朝一侧躲去,眼睛睁大几分,瞪着他,神情有些紧张。
沈时斜无辜地看着她,贴在她后腰的大手缓缓朝上挪着, 隔着薄薄的布料带起酥麻, 用力把人重新带回怀里。
他侧头, 低声说:「不是说要试试?」
「……」
姜吟愣几秒,顺势想起之前的补偿,见他下午没反应,还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他来真的。
瞧见他此刻的神情,还有霸道的动作,自然晓得是要试什么。
就知道不是正经补偿!
生怕他真在这里就乱来,姜吟找了个藉口,草草挂了电话。
她攥紧手机,仰头等着他,瞳仁大大的,不满地控诉他,「你干嘛,我在跟知瑶打电话,怎么还胡来?」
沈时斜闷笑一声,低头贴了贴她额头,「行啊,在我太太眼里,我比不上一堆礼物,现在又排在朋友后面了?」
他抬手掐了下她脸,「沈太太,你来评评理,这公平吗?」
姜吟被沈时斜这话给逗的哭笑不得,顺势将手机塞进他裤兜里后,抬手拽住他的短t圆领,轻扯了两下,「沈先生,你多大了,怎么还计较这个?」
说完她歪了歪脑袋,故意问:「还是你吃醋了?」
沈时斜朝后靠着栏杆,手揽着她的腰,将人紧紧纳入怀里,单挑了下眉梢,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是啊,吃醋。」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着。
「沈太太,怎么办?」
姜吟抿唇轻笑,松开指间的布料,抬手捧着他下颚,「你这是撒娇吗?」
穿着最野的无袖黑短t,说着最乖的话,怎么能叫人不心动。
她忍不住垫脚去亲他。
沈时斜低笑了声,抬手扣着她细颈,在她唇角细细亲着,嗓音低着,「这是邀请?还是哄我?」
姜吟抬眼瞧他一眼,唇角笑意没忍住,这人现在脸皮好厚,哄他这话都说得出来。
看见怀里的女人笑,沈时斜也跟着抬唇笑,指腹在她脸颊揉着,眉梢轻挑着,「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是邀请,也是哄。
下一秒,沈时斜微躬身,手臂穿过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来,踢开半掩着的内舱门,朝里间走去。
虽然沈时斜不常来,但游艇却常年有人照看,五脏俱全,丝毫不输那栋三层别墅。
被单床套也是柔软的丝绸质感,滑腻里混着几分凉意,舱顶水晶灯随着她躺下的动作在眼前乱晃着。
姜吟躺在软软的被面上,乌润的髮丝黏在脸侧和脖子上,长睫微垂着,眼瞳里含着一层细细的水雾,纤细的手指泛白又无力地抓着浅蓝色的床单。
她咬着唇,明知游艇上没旁人,但还是不敢出声。
掐褶的方圆领有些大,露出完整的月牙般的锁骨,随着刚刚的折腾,衣服有些散开了,露出白皙泛粉的肩头。
裙摆也翻折起来,露出白皙的皮肤。
沈时斜实在亲的太兇太急了,姜吟不由得呜咽出声,手指抓着他光/裸的肩膀,压出细细浅浅的青白。
刚要出声让他别乱亲,就被他起身吻住,咬着舌尖亲着,细细密密的麻感在唇间瀰漫。
裤子被沈时斜随手一丢,手机顺势掉了出来,震动声嗡嗡地此起彼伏。
姜吟睁开眼睫,偏过头去瞧亮着光的手机,撑在他肩膀的手推了几下,含煳不清的:「手机响了……」
沈时斜不以为意地嗯了声,虎口贴着她下巴,掐着她的脸颊继续吻着,来来回回,长驱直入。
她呜了一声,视线朝手机看去,生怕有人有急事,只好张嘴咬了他唇一下。
沈时斜嘶了一声,微抬起身,手指在唇边抹了一下,眉心拧起几分,灯光从他裸着的身后覆下,配上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叫人觉得欲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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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心口勐跳几下,没敢再多看,手拽着被子挡在身钱,朝一侧探过身子,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还是知瑶打来的。
她唿吸有些急,「喂,知瑶,怎么了?」
那边听出她唿吸急促,不禁有些好奇地问她在干什么。
姜吟脸颊热得厉害,低咳了一声,胡乱说着没干什么,刚刚运动了一下。
此刻,在她身后圈着她的男人闻言轻笑一声,咬着她耳垂,声音沉哑地追问,运动?什么运动?
姜吟脸颊潮红,眼周泛着粉,咬着唇肉,生怕被吴知瑶听出异常,只能默默瞪着他,抬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下,以示不满。
沈时斜笑着低头去亲她脖子,手指还不老实在腰侧揉着。
裙摆翻摺叠。
指尖有些湿润。
这电话打的姜吟实在煎熬,就在她实在受不住,恼怒要生气打人的时候,男人从她手里拿过手机。
「我老婆运动累了要休息,明天再聊。」
这话说完,在吴知瑶慢半拍的尖叫声里,通话被无情掐断。
姜吟脸颊热度更盛,恼羞的瞪着他,攥拳在他肩膀上锤了几下,「沈时斜!」
「你、你乱讲什么呢,知瑶肯定乱想了!」
刚刚听到知瑶的尖叫声,她就知道知瑶肯定想到之前的运动不是正经运动了!
沈时斜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在她不满的眼神里吻了下去,将人重新压进松软的被面,指尖比刚才更湿润了些。
怀里姑娘拧眉,低呜了声,咬住下唇肉。
他嗓音低哑地笑,「什么乱想?我们难道不是在做她想的事情?」
姜吟又锤他一下,绵绵的,羞窘道:「那也不能明说呀!」
谁像他一样脸皮厚啊。
他捏捏她红透的脸,「那怎么办?谁让她这么不识趣。」
这话被他一说,怎么还这么无辜啊。
她小声控诉,「那也不能明说。」
「我错了,原谅我吧。」 他贴着她红润的耳垂,低声求饶。
难得见他这么乖,姜吟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面对他,总是忍不住心软。
捨不得真的生气,很没出息,却心甘情愿。
姜吟咬着唇,纤细的手臂绕着他的脖颈,滚烫的脸颊埋在他肩窝里,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那下不为例。」
沈时斜低笑着说好,下不为例。
又宝贝似的在她脸颊密密匝匝的亲着。
好一会儿后,他忽地落低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起裙摆,鼻樑蹭着她的,声音万般蛊人,「沈太太,现在能专心点了吗?」
在姜吟刚要出声说能的时候,腰被他抬了下,半个音节还没发出来就被他凑近吻住,温热的手指在她嵴骨上一节一节朝上摩挲着,指尖水迹在她裸背上划出细细的银线。
热意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堆积,颈项和脸颊比窗外落日更加潋滟。
她唿吸逐渐乱序,睫毛也乱颤着,手指在他裸/肩上紧扣着。
「宝宝,你爱我吗?」
在极致关头。
他眼睛不自觉漫上红血丝,额角青筋微绷起,嗓音低磁地问着。
姜吟咬着唇不应声,想煳弄过去,可他偏较真起来,怎么都不叫她如意,偏偏要她说爱他。
她抬手捂着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声音软软低低的。
「爱你,我爱你——」
不知是夜晚太浪漫,还是游艇的环境太容易叫人头晕目眩,后来她如同波浪上一片轻飘无重量的树叶,随着浪涌漂向月光海平线相接处。
只隐约记得,她手撑着玻璃时,那上面倒映出的画面。
水雾在她指腹,掌心逐渐凝结。
姜吟脸颊嫣红,视线微茫,身后的沈时斜髮丝被汗打湿,凌乱地垂在额前,额角脖颈和手臂脉络明显,被低暗夜色覆盖里,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独特的张力。
欲/的勾人。
很久后,被男人抱着去甲板上看星星时,她意识还有些分散,眼神迷茫,视线好半晌才凝在他脸颊上。
沈时斜抱着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手掌在她温热的脸颊上蹭了蹭,「累吗?」
姜吟害羞地朝下缩了缩下巴,抿抿唇没出声。
他瞧着她这模样,不由得低声笑起来。
她掀睫瞪他。
他无辜望回来,转移话题问,「不是说想看星星?」
边说着边搂着她腰侧,将人抱高几分,调整了下姿势,能让她看的更舒服点。
姜吟顺势抬眸望了过去,漆黑如墨的夜空里,被无数颗星星点缀满,每一刻都亮灿灿,忽闪忽闪的亮着光,灿然动人。
她觉得今天一整天都很幸运,也很开心。
海钓钓到了夏威夷州鱼,还有海神像。
虽然没看到海豚,但却意外见到了会吐息彩虹的小蓝鲸。
而此刻,还看到了这么漂亮的星空。
她窝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胸膛,没计较刚刚的事,反而笑意盈盈的说:「沈时斜,以后你也要陪我一起看星星。」
他侧头亲着她,笑着说:「好。」
姜吟偏过几分脸颊,去贴她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以后有了孩子,我们也要一起出来看星星。」
说完觉得不够,她又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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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们两个。」
沈时斜唇角深陷,心脏勐跳几下,胸腔震颤,为她描绘的以后动容,也为她愿意给他生孩子而感动。
他吻着她脸颊说好,只有我们两个。
后又在她耳边低语着,说有没有孩子都好,有她就够了。
姜吟闻言轻笑,在他怀里扭过身子,手捧着他的脸颊,盯着他深邃的眼眸看了几秒,故意为难他,「万一爷爷很想要抱孙子孙女呢?」
沈时斜挑了下眉,不以为意,「比起孙子孙女,老爷子更喜欢孙媳妇。」
她被逗笑,「什么啊,就知道乱讲,你问过爷爷?」
他扬眉,漫不经心地说没问过。
下一秒,他收起几分散漫的语气,带着少有的认真。
「姜吟,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事,就算他们真要插手,你也不要怕,老爷子也好,爸妈也好,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在乎。」
「你是嫁给我,不是他们。」
「我们的以后,决定权一直在你。」
作者有话说:
求宝贝们收藏评论亲亲!
赶在大年三十结束前,给宝宝们更新,抱歉这么久才更新!!!
祝大家新年快乐!除夕快乐呀!爱你们!!!
(夏威夷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我想想是先写什么!或者大家更想看什么,评论告诉我呀!
第74章 .草莓松饼
◎婚后争宠◎
宝宝出生是在初春的上午。
刚得知怀孕时, 沈时斜在从北荟回港城的飞机上,刚出飞机场,便看到等在车边的姜吟,他笑着迎过去搂住人, 说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姜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白色的东西, 递过去, 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时斜接过来, 垂眸看着, 目光落在两条短槓上时, 愣住几秒,接着忽地抬头, 眉骨惊讶轻抬,「怀孕了?真的吗?」
她笑着点头,眉眼温柔, 「真的,我们有小bb了!」
他眉眼瞬间溢满笑意,微躬身,两臂圈住将人抱起来,嗓音带着笑腔, 「接下来要辛苦沈太太了。」
人来车往,喧嚣吵嚷的机场口,他们迎来了生活的新阶段。
朋友们知道后,都关心是男孩还是女孩,港城法律也允许提前检查胎儿性别,但她跟沈时斜还是坚持没查, 就当送给自己一个盲盒惊喜, 在最后时刻再揭晓。
而姜吟一直很想要个女儿,
或许是想弥补童年遗憾,又或许是喜欢撒娇软糯的小女孩,她希望是女儿。
怀孕期间,姜吟对女儿的执着,都要叫沈时斜吃醋了。
他手抚着姜吟被汗打湿的脸颊,眼底红意未散,语气却有些吃味,「老婆,你最爱我还是女儿?」
姜吟微愣几秒,继而哭笑不得,抬手去摸他的下颚,手指轻轻抚了抚。
「现在就跟女儿吃醋呀?」
沈时斜低头亲在她眼睛上,「不行吗?」
不是他真幼稚到要跟女儿争宠,实在是这段时间她嘴里念的,做梦梦的都是女儿,心心念念的程度,任谁看了都要心生危机感。
姜吟手指顺势拽住他的衣衫,微抬起脖颈,去亲他的唇,声音还带着产后的虚弱,混着轻轻的笑音,叫人听着心软。
她弯着眼睛说:「我最爱你。」
没有犹豫,语气肯定的说最爱他。
沈时斜心口瞬间软下来,唇角不自觉深陷,指腹在她红润的脸颊上揉着,嗓音低沉带笑,「我也最爱你。」
似乎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也永远最偏心你。」
宝宝的小名是早就定好的,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小泡芙。
小泡芙出生后,在取大名时也没有费劲,这名字本就可爱又好听,便直接取名叫沈芙。
刚出生那会儿,小泡芙红红的,还有些黑,总之就是瞧着不怎么漂亮。
姜吟那会儿还有些担心她会一直这样,总是眉心带愁地瞧着怀里小小一团,还被沈时斜打趣说怎么还嫌弃自己女儿丑。
「我哪有嫌弃泡芙丑!」
她只是担心小泡芙长大后会自己难过。
小孩子长得快,变化也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小泡芙很快就变得白白嫩嫩,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还透着桃粉色。
小泡芙三岁时,漂亮可爱到人见人爱。
她发色是浅浅的栗色,额前一圈软软的胎毛,睫毛又长又翘,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瞧人时,可爱到心要化掉。
每次去幼儿园接小泡芙放学,大老远就听到她甜甜的喊爸爸妈妈,身后的小书包随着她小跑着而摇摇晃晃。
「爸爸,爸爸爸爸。」
姜吟看着从车里出来的父女两个,听着女儿甜甜的声音,故作吃醋地跟沈时斜说:「小泡芙现在跟你最亲了,也不知道谁,当时还吃飞醋。」
沈时斜单手拖抱着小泡芙,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揽住她的腰,下意识在她髮丝上亲了下,接着颠了颠抱着女儿的胳膊,「泡芙,妈妈吃醋了,快哄哄妈妈。」
姜吟闻言脸热,轻瞪他一眼,又悄悄掐他腰。
什么话!什么妈妈吃醋了,让泡芙哄!
小泡芙点头,抬起藕段似的胳膊去楼姜吟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很响亮。
她眨着大眼睛,声音甜的要命,「妈妈不吃醋,爸爸说要带泡芙和妈妈去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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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有些惊讶,眼瞳也随之睁大几分,抬睫朝他看去,神情泛懵。
「滑雪?」
小泡芙点点头,又晃晃爸爸的脖子,「是不是爸爸!滑雪!滑雪!」
求证的语气很认真。
从沈时斜的角度看去,泡芙和姜吟长得极像,有时候看着泡芙,就像看到她小时候似的。
这会儿,她们同时睁大眼睛看看过来,更是叫他心脏一瞬觉得被击中,酥麻瀰漫,软的厉害。
他稳了分唿吸,撩起唇笑,「是,我们去滑雪。」
虽是应着泡芙的话,目光却是紧紧落在姜吟身上,眉梢染着浅笑,神情温柔。
晚上哄小泡芙睡着后,是二人世界。
港城的夏夜闷热的厉害,室内开着冷气,手触玻璃还能感觉到室外的高温,姜吟洗过澡后窝在卧室的落地窗前,膝上放着平板,播着正火的电视剧。
沈时斜洗完后穿着黑色睡袍出来,头髮半干,额前几缕湿发垂着,轻碰着立挺深邃的眉骨,投下小片阴影。
她看的入迷,没听到他过来的声音。
直到沈时斜不满被无视,躬身拿掉她膝上的平板,指尖轻按锁屏键,声音戛然而止,室内重新回归寂静。
她仰颈看去,也没恼,弯起唇,「怎么了?」
沈时斜也跟着笑起来,低声说没什么。
他弯身将人打横抱起,搁在腿上搂着,一起挤在不算多宽敞的小沙发上,下巴摩挲着她的软发。
想起傍晚的对话,姜吟忍不住问,「是真的带泡芙去滑雪吗?」
沈时斜低笑一声,手指在她颈后细细地抚着,额贴着她的,唿吸一寸一寸地交融,夜色下嗓音更显低沉,「错了。」
她不解地「嗯」了声,「什么错了?」
他唇角不自觉上扬,微侧脸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嗓音带笑,「不是带泡芙去,是带你去。」
姜吟闻言笑出声,眼下卧蚕拱起,小小一条,跟月牙似的,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笑着嗔他,「什么啊,带我去跟带泡芙去,有什么区别吗?」
还不是要去滑雪。
沈时斜挑起眉梢,又亲了她一口,「当然有区别。」
她唇角忍笑,指尖点了点他的下巴。
「哪里不一样?」
「区别就是,在我这里,你永远是首位。」
他又低几分颈,唇若有似无地蹭着她的,温热的鼻息也扑在她面颊,嗓音愈发低磁,「宝宝,你说有区别吗?」
就算有了小泡芙,沈时斜也从不叫泡芙宝宝,这个称唿他只会给姜吟,到现在也是如此,只会叫她宝宝。
偶尔在泡芙面前这么喊,还会听到她说宝宝在这。
每当这时,沈时斜都会纠正说泡芙是她,宝宝是妈妈。
「可是泡芙年纪最小,不应该是宝宝吗?」 小泡芙眨着卷翘的睫毛,年纪不大,逻辑却蛮清晰,好奇的追问。
沈时斜耐心解释:「在泡芙之前,妈妈年纪最小,爸爸已经有一个宝宝了,不能有第二个。」
她皱着小眉毛,认真思考,「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呢?」
在小泡芙眼里,道理很简单,好的东西越多才越好,宝宝自然也是啦!多多益善嘛!
「因为人不能贪心。」
想到之前偶然撞见父女俩交谈的画面,姜吟脸颊不由地染上桃粉色,睫毛微颤着垂下,在眼下遮出小片阴影,她抬手撑在他胸膛上,轻推了下。
她语气带着几分嗔几分撒娇,「你怎么还跟泡芙说那些话。」
「嗯?」
沈时斜故作不知,嗓音低低,「什么话?」
姜吟掀起眼睫,瞧他一眼,看出他是故意的,明明都有泡芙了,他还是跟当年刚恋爱,刚结婚那会一样,逗人的瘾很大,坏透了。
「你说呢?」
她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哼道,「明知故问!」
沈时斜唇角抬着不深不浅的笑弧,偏过头,垂颈靠在她香软的颈窝上,肩膀微颤着笑出声,鼻樑在她明显的肩骨上轻磨着,混着一层又一层的温热体息,细细密密的,有些痒。
他眸色渐渐沉下来,唿吸也加重几分,扣在她腰间的手指收紧几分,力度稍重地揉着捏着,带着十足的暗示。
沈时斜垂眸看着姜吟,浓烈情绪在眼底翻滚,这股烫意似乎要穿透眼睛,覆在她的皮肤上,叫人忍不住唿吸都缓慢起来。
就在她受不住,要挪开视线时,身前的男人忽地倾身靠近,吻上了被咬得泛红的唇瓣。
姜吟心脏勐地一颤,酥麻感直冲后脑,密密匝匝的颤慄顺着嵴骨蔓延,指尖也随之收紧,拽住他身上的黑色睡袍,压出细细长长的褶皱。
他咬着她的红唇,又勾着她的舌尖吮吸着,虎口掐着她的下颚,抬起白皙泛粉的脸颊,吻得更深了。
粗重的唿吸声此起彼伏。
窗外是峦峰阔湖,波光粼粼,湖面对面的霓虹仿佛隔着远距离映进室内,落在亲昵相拥的两人身上。
酥麻和痒意遍布四肢百骸。
姜吟侧开脸,中断了这场愈演愈烈的亲吻,唇瓣湿红,微张着喘气。
她浓密的长睫上溢着光,略带不安和紧张地轻抖,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动了几下,红着脸低声说:「窗帘没拉呢。」
虽然知道不会被人看到,可她面薄,实在不敢这样明晃晃地做剩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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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低沉又干涩地应了声,抱着人朝床边走去,将人搁在床上前,先摸过遥控器对着落地窗那边按了下。
很轻地「滴」一声。
划破静谧的夜,也穿破了所有伪装的矜持和正经,解放天性。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室内温度都攀升了几度,冷气都压盖不住。
「宝宝,空出一段时间吧。」
姜吟闻言低「嗯」了一声,疑惑的扬起声调,身子还未缓和的轻颤着。
掀开眼睫,声音带着浓浓的倦,「什么?」
沈时斜撑着手臂,唇角挂着餍足的笑,手指在她肩头轻柔地抚着,「带你和泡芙去滑雪。」
起初她以为只是就近找一个滑雪场,带泡芙去度个周末,可现在听他说要空出一段时间,就近滑雪的想法在心里默默否掉。
难道要出远门吗?
她看向沈时斜,好奇问,「去哪里?」
看她的反应,沈时斜就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唇角不由地挂上无奈又纵容的笑意,抬起腕骨,手指顺势贴上她潮热的脸颊,蹭了两下。
他笑着给出答案:「北海道。」
姜吟微愣几秒,被遗忘的思绪渐渐復甦,随之清晰起来。
她一瞬惊喜抬眸,眼瞳亮起光,激动地抬手去搂他肩膀,软软的笑着说:「你还记得啊。」
他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尖,嗓音低沉,宠溺又温柔地低喃。
「怎么会忘。」
怀小泡芙前,姜吟提起想去北海道滑雪,只是后来泡芙来得有些突然,虽在两人计划中,却比意料要早得多,于是这事便被搁置下来。
后来泡芙出生,新手妈妈上任,更是手忙脚乱,去北海道的事更被一拖再拖。
这次若不是沈时斜点明,她甚至没有从滑雪联想到北海道。
连她自己都忘了的事情,却被人好好放在心里,记在心来,来帮她实现。
恋爱至今。
她的念念不忘,永远在他那里有迴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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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决定先写崽崽吧~~~
泡芙宝宝:爸爸不叫我宝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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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冬季恋歌
◎婚后北海道雪地接吻◎
十一月, 港城热浪退去,北海道也进入了雪季,正是去滑雪的好季节。
港城常年无冬,最低气温也要十几度, 姜吟担心泡芙去北海道会不适应, 趁周末带着她去买保暖装备。
羽绒服的品牌很多, 可好看又保暖却是罕见, 姜吟带着小泡芙在harbour逛了好久, 都没碰到女儿喜欢的。
就在姜吟想带小泡芙随便买一件只暖羽绒衣时, 手指忽然被拽了下,垂眸就见泡芙眨巴着大眼睛, 白嫩的手臂指着一家店。
「妈妈,你看!」
姜吟跟着小泡芙走进店里,看到了她喜欢的那件, 浅粉色,颗粒绒,里面是绵软的羊羔毛,左侧袖子上有一个黑色的圆标,绣着白色的小剪刀手。
女店员适时凑过来, 嘴甜的哄人,「女儿很有眼光哦,这是今年最新款,很多明星穿过哦!」
粉色羊羔棉服是moose knuckles当季新款,因被一众女星穿上身而火爆全网,几乎到断码断货的地步。
小泡芙皮肤白, 像软糯糯小冰粽, 穿粉色羊羔服很漂亮, 但这不是羽绒的,穿着去滑雪不够保暖,她年纪还小,很容易冻感冒。
但小泡芙并不关心保暖,只要好看。
她很爱漂亮,小小年纪,就开始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拽着浅粉色羽绒服的袖子,手指紧紧攥着往怀里扯,睁着乌润的大眼睛看向姜吟,奶声奶气的,「妈妈,泡芙喜欢这个。」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可爱,摆出软软嗓音跟妈妈撒娇。
姜吟哭笑不得,蹲下身,抬手摸摸小泡芙翘翘的马尾,试图跟她讲道理,「泡芙穿这个去滑雪会冷哦,我们买一件保暖的好不好?」
她很宠女儿,但不是无底线。
小泡芙眼角耷下,委屈的摇头,小鼻音软软的:「不要,泡芙不怕冷,泡芙喜欢粉色。」
沈时斜给两人买奶茶回来,就看到小泡芙圆圆的眼睛蓄满眼泪,小脸憋的红扑扑,而蹲在旁边的姜吟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撒金豆豆的女儿。
他弯唇笑,走过去摸了摸泡芙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见到沈时斜,小泡芙像是找到救星,松开肉肉的手指头,转而抱住爸爸的大腿,边打哭嗝边说:「爸爸!」
「泡芙喜欢粉色,泡芙喜欢!」
沈时斜眉眼笑意渐深,手指贴上泡芙嫩嫩的脸颊,擦掉她努力挤出的金豆豆,偏头看着姜吟,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过去,「喜欢就给她买吧。」
小泡芙听到爸爸的话,瞬间止住哭腔,扬着欢快尾音,「爸爸万岁!」
姜吟无奈地笑,悄悄去掐他的手,压低声线,「你就知道宠她,你女儿喜欢的那件是棉服,不保暖,冻感冒了,你不心疼啊。」
沈时斜回握了下她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接着他躬下身,单臂抱起女儿,难得耐心地说:「爸爸答应给你买粉色的,但爸爸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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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页
小泡芙重重点头,「爸爸你说!」
「滑雪的时候,泡芙要穿妈妈选的羽绒度,保暖是第一位。」
「好!泡芙答应爸爸!」
沈时斜笑着说好,撕开吸管上的透明包装纸,戳开封口,将温热的「奶茶」塞到小泡芙手里,确认她捧牢才松开。
姜吟眉心微拧了下,「她喝奶茶行吗?」
他闻言撩了下嘴角,压低声音,「里面是蜂蜜糖水。」
「……」
姜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了眼一脸享受的泡芙,她有些哭笑不得,捧着杯糖水也喝的这么开心。
被爸爸骗了还这么开心,也就小泡芙了。
「真给泡芙买那件粉色的?」
沈时斜揽过她肩膀,轻笑了声,「泡芙喜欢,就给她买吧,养得起。」
这是养不养的起的问题吗。
姜吟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身侧的男人凑过来,薄唇贴着她的耳朵,传来低沉的嗓音,「宝宝喜欢粉色吗,老公给你买。」
她耳朵瞬间透红,脸颊也缓缓爬上红晕,耳廓倏时酥麻,羞窘偏过头,抬手捂住耳朵揉了揉,难为情地嗔他,「在外面呢!你正经点!」
什么宝宝,什么粉色!厚脸皮!
沈时斜看着姜吟涨红的脸颊,嘴角撩起满意的笑,故作恍然地「哦」了声,好无辜的:「原来宝宝的意思是,在家就可以不正经。」
他顿了顿,抿了抿唇,好正经道,「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眉梢轻挑起的弧度,顽劣死了。
「……」
姜吟咬住唇,被羞的哑口,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时,小泡芙探过脑袋,好奇的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奶奶的问,「爸爸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接着她眼睛睁得圆熘熘,「爸爸,妈妈脸好红哦!」
沈时斜弯起唇,配合的点头,「那你问问妈妈,为什么脸红。」
「哦。」
小泡芙乖乖点头,「妈妈,你为什么脸红红的呀?」
姜吟羞愤地瞪了沈时斜一眼,这人坏透了,明明是被他逗的才脸红,他竟然还装无辜让泡芙问她为什么脸红。
沈时斜唇角忍笑,无辜地扬扬眉。
她轻哼一声,看向泡芙,语气柔和下来,「妈妈有些热,所以才脸红。」
「那妈妈我们快回家吧!」
小泡芙拽拽爸爸的领子,语气急急的,「爸爸,妈妈热,我们回家!」
最后沈时斜还是给姜吟买了跟小泡芙同款的粉色棉服,一本正经地说不能偏心,女儿和老婆要一样宠。
听到这话,姜吟羞死了,脸一红,快步走出店里。
沈时斜看着脚步匆匆的纤瘦身影,宠溺地弯起唇,抱着女儿在后面跟着,嗓音含笑地说:「宝宝,慢点走,等等我们。」
结帐的女店员听到这话,抬手捂住胸口,满眼羡慕,扭头跟同事说:「这是科幻片吧!」
「帅气多金,疼老婆,还这么捨得花钱,女儿还这么小,就捨得买上万的棉服!而且他叫她老婆宝宝哎!天吶!看到他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
从港城到北海道,横跨几乎整个华国,五个多小的飞机。
这是小泡芙第一次坐飞机,新奇的很,并没觉得五小时机程有多漫长,吃饱喝足玩累了,便窝在姜吟怀里香香的睡了起来。
下飞机时,小泡芙还没有醒。
被沈时斜抱在怀里,买在他颈窝,继续香香熟睡。
彼时的北海道,初入雪季,从机场朝外望去,街道屋檐都被厚厚的雪花覆盖,银光素裹,纯白的很,如同一脚踏入童话世界,干净至极。
姜吟抬手理了理小泡芙围着的围巾,遮住睡的红扑扑的小脸,又往下拉了下她脑袋上雪白毛线帽。
毛线帽顶端是一颗奶白色的绒球,风吹的绒毛飘起来,可爱死了。
姜吟看着泡芙,不由得弯唇笑,没忍住低头在她软嫩小脸上亲了下。
刚抬眸就对上沈时斜的视线,他手扶着两个行李箱,眼含不满地望着他,见她望过来便挑了下眉。
她不解,「怎么了?」
「只亲女儿?」
姜吟闻言脸一红,余光瞟见机场人来人往,抿了下唇瓣,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在机场。」
「在机场就不能亲我?」
下一秒,他淡啧一声,看透渣女本质的表情,语气还有些委屈,「果然有了女儿,就忘了老公,你们女人都这样吗?」
姜吟哭笑不得,涨红着脸凑过去,握着他的手,踮起脚尖去亲他的唇。
有些凉。
「可以吗?」
沈时斜垂眸望着她笑,心脏一跳,哪怕结婚多年,看着她,还是会无数次心动,抬手捏着她下巴去亲她,温热缠绵,额面相贴。
他说这样才可以。
大学是沈时斜玩的最野的阶段,滑雪笨猪跳伞样样不落,以前经常在冬季来北海道滑雪,这边也有栋之前购入的别墅。
姜吟看着他,「怎么哪里都有房子,狡兔三窟吗?」
沈时斜捏捏她脸,「狡兔的窝都告诉你了,谁让你不好好看?」
恋爱那会儿,沈时斜就给姜吟列过一份资产清单,厚厚一沓,但她懒得看,只是草草翻了两页。
她扑哧轻笑,「哦,狡兔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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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笑闹间,怀里的泡芙睡醒了,懵懵睁着大眼睛看着妈妈,声音软软,「谁乖呀?」
姜吟低眸笑,哄她,「我们小泡芙最乖呀。」
被夸奖的小泡芙弯着眼睛笑,咯咯跟银铃似的,眨了眨眼睛去看沈时斜,一脸求夸乖的样子。
沈时斜松开唇角,也跟着笑,摸摸她温热的脸颊。
「泡芙最乖。」
当晚他们到别墅时就已经傍晚,没着急出去玩,而是去札幌一家吃蟹的餐厅吃晚餐,这家餐厅店面不大,预约制,食材极鲜。
北海道生产红毛蟹,帝王蟹和松叶蟹,十一月,正值冷水蟹最鲜嫩的时节。
毛蟹锅,味增烤蟹壳,帝王蟹九吃,蟹肉茶碗蒸都是hairi gasbi的招牌,每天限量售贩。
沈时斜用湿巾擦干净手指,开始给她们剥蟹肉,慢条斯理,很熟练,没一会就剥出几条完整的蟹腿肉。
小泡芙这很捧场地拍手,「爸爸好厉害!这么大的螃蟹都不怕怕!」
这是小泡芙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螃蟹,本就是好奇的年纪,看到爸爸三两下就剥得干净完整,觉得爸爸好厉害,这么大的螃蟹都不怕!
沈时斜被泡芙稚嫩的话逗笑,曲起手指去刮她鼻尖,「泡芙敢吃这么大的螃蟹吗?」
「泡芙敢!有爸爸在!不怕!」
沈时斜捏着一块白嫩的蟹肉递过去,小泡芙探着小身子咬住,圆腮鼓鼓的,边嚼边说:「谢谢爸爸。」
他笑着「嗯」了下。
姜吟也弯唇笑,竖起大拇指夸奖,「泡芙真厉害,比爸爸还勇敢!」
小泡芙骄傲地挺挺身子,笑容灿烂。
吃过晚饭后,他们带着小泡芙走回家,一路咯吱咯吱踩着厚雪,大大小小的脚印连成串,走到半路泡芙就困了,趴在沈时斜怀里睡着了。
将小泡芙抱回卧室睡觉后,沈时斜开了瓶红酒,捏着两个水晶酒杯,搂着姜吟的腰,去二楼室内露台小酌几杯。
外面纷纷扬扬又开始飘起了雪,映着院子里的橘色灯光,粉妆玉砌。
原木小桌上烧着月牙白小炉子,网上摆着五六个小橘子和几块茶酥,火烤厚橘香四溢。
姜吟从沙发上起来,蹲在米色长毛地毯上,手虚贴着圆胖小炉子,热气烘得掌心暖暖得。
她仰颈回看男人,满目惊喜,「这里怎么会有小炉子和茶酥?」
沈时斜眉眼瞬间温柔下来,朝倾着身子,手臂绕过她脖颈,下颚在她额际贴了下,嗓音低沉悦耳,「担心你晚上会饿。」
她笑,「所以呢?」
他另只手捏着她下巴,扬起她被火光烘得泛红的脸颊,鼻尖蹭了下她的,「所以提前叫人准备了你爱吃的。」
尾音未落,他贴近,吻在了她弯着的唇上。
姜吟唇边笑弧渐扬,搭在他膝上的手臂抬起,轻抓着他的手臂,张开唇去回应他的吻。
雪无声地飘落,吻也渐渐缠绵。
沈时斜摸到一旁的遥控器,按了下,面前正片的玻璃瞬间变成雾色,隔绝了窗外的视线。
他揽着姜吟站起来,手扣着她的后颈,含着唇,吮吸又撕咬,吻到两人唿吸都急促起来。
姜吟手撑在冰凉的玻璃上,凉意刺得细长的手指缓缓蜷起,指缘压出月牙般的白色,水光红唇微张着,缓缓吐息着。
他从身后拥着她,胸膛贴着她半裸的后背,劲瘦的臂间撑着细瘦的小腿,膝头时不时轻碰到玻璃,蹭出小片粉色。
手捧着她的脸,去亲她的唇,还有潮红的腮颊,细嫩的脖颈,还有肩胛骨上那墨色的纹身。
小园炉上的圆润橘子烤得绷紧,指尖拨开橘皮,香气扑鼻。
橘子瓣被烤的温热,汁水饱满,还有些糯糯的。
沈时斜又剥出一瓣,递到她唇边,问她,「好吃吗?」
姜吟手撑在圆桌边缘,缓缓掀起眼帘,浓密长睫上挂着泪,在火光下映照得晶莹,声音干涩又低的,「好吃……」
他轻笑着去亲她腮面,唇抵着她红透的耳廓,嗓音低磁地追问。
「哪个更好吃?」
她脸颊红透如番茄,在他一再追问下,给出了他满意的答覆。
捏着橘子瓣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指尖戳破橘皮,橘子水溢出来,落在手指和桌面上,低低的啪嗒声。
小圆炉内的火苗渐渐熄灭,桌面上的橘子汁也被温火烤得干涸。
沈时斜抱着人坐在沙发上,下巴抵着她温热的肩窝,炙热的体息落在她颈窝,唿吸逐渐匀下来。
「宝宝。」
他手指边揉着她细嫩皮肤上的红痕,一边低柔神情的叫着她。
她疲倦地掀开眼睫,手臂下意识去搂人,低柔地哼呓了一声,往他怀里又贴了贴,「嗯?」
他用力抱紧怀里的小女人,在她颈上安抚的亲着,嗓音有些哑,「没什么。」
不知道亲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劲,手指撩开她额间被汗水黏住的一缕黑髮,轻轻拨弄到红润的耳后。
抵着她的额。
「我爱你,宝宝。」
她搂着他肩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情不自禁地翘高唇角。
明明困极了,却还想要回应他。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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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衣服确实是moose knuckles,但粉色那件是羽绒服,剧情需要所以材质和价格都有所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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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波斯珍珠
◎婚后浪漫绻雾◎
第二天, 姜吟被听到的闹铃吵醒。
昨晚两人折腾的久,睡的晚,嗡嗡的震动声吵得她烦躁,她拧着眉心朝沈时斜怀里拱, 咕哝着说好吵。
沈时斜掀开眼皮, 顺势将人搂在怀里轻拍着哄, 另一只手越过她将闹钟关掉。
她闭着眼睏倦的问几点了。
他拍拍她后背, 「八点, 再睡会。」
「哦……」
过了小会儿, 姜吟还是从他怀里撑起身子,惺忪的睁开一小条缝, 嗓音懒懒地说:「还是不睡了,今天带泡芙去滑雪,还要给她穿衣服。」
沈时斜把人重新按进怀里, 把被子扯过来塞在她下巴下,低头吻在她额头,「安心睡,我照顾她。」
她还有点不放心,「泡芙的衣服, 我已经搭配好了,桃粉色那身,还有记得给……」
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人忽地堵上。
他咬着她有些干的嘴唇亲了好一会儿,等怀里的小女人气喘吁吁了,才好心放过, 指背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下。
「操不完的心。」
姜吟半张着湿红的唇瓣, 闻言抬起长睫, 郁郁的瞪他一眼,手指半攥成拳头锤在他胸口,「我这是好心!」
他拧拧她鼻尖,慢条斯理地「哦」了声,并不领情,也没当回事。
她加重砝码,「泡芙爱臭美,惹生气了,你自己哄。」
泡芙平时大多数很乖,但唯独爱漂亮,哪里觉得不够漂亮了,就开始掉金豆豆,有时哭得勐了让人招架不住。
沈时斜单挑眉,「爱臭美随谁?」
姜吟哼一声,「肯定不是随我。」
「赵成溪说你小时候可挑剔了,买衣服选老半天,鞋子也挑,」 她白嫩的指尖戳戳他肩膀,「你说随谁啊?」
沈时斜半眯起眼睛,淡啧一声,语气不自觉带起几分危险气息,「宝宝。」
她心口勐地打颤,这声宝宝叫的人心慌。
「是不是我昨晚不够努力?」
「……」
果然。
姜吟脸颊涨红的瞬间,手指缩回来抓紧被沿,勐一用力把被子拽起来遮住脸,身子也跟着往下缩了缩,声音也跟着闷闷的,「我困了,我要再睡一会,你快去照顾泡芙起床吧!」
说完后,她抿紧唇不出声,生怕他一大早乱来。
沈时斜被她的反应惹笑,薄唇缓缓挑起弧度,眉眼也跟着柔和,他刚刚也没真想干点什么,不过想吓吓她而已。
他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后,便起身下床。
听到浴室传来水生,被子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姜吟掀开被子,抬手拨顺额前乱掉的头髮,朝浴室那边瞟了一眼,松口气后睏倦逐渐席来,睫毛缓缓眨了几下后,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快九点钟了。
走出卧室,来到一楼餐厅时,小泡芙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圆圈椅里,捧着香喷喷的鸡蛋三明治在吃,腮颊顶出小圆球。
小泡芙听到声响,扭头看过去,一瞬咧开嘴笑,「妈妈,早上好!」
姜吟笑着走过去,擦掉她嘴角的沙拉酱,「早上好呀,泡芙。」
沈时斜也端着餐盘走出去来,挑了下眉梢,语气带着几分深意,「还累吗?」
边说着,他视线还边朝她腿间瞟去。
姜吟脸颊不自觉浮上热意,不自然清咳一声,语气也跟着不自然起来,「不、不累了。」
小泡芙眨眨眼,上下看了看妈妈,「妈妈你做运动了吗?很累吗?」
在小泡芙眼里,每次跑步后都很累,气喘吁吁,好久好久都缓不过来。
所以听到爸爸说妈妈累,她第一反应就是妈妈是不是也跑了好久好久,所以才会觉得累。
「……」
姜吟闻言瞪了沈时斜一眼,都是他在泡芙面前就胡说,虽然知道泡芙说的运动不是他们昨晚做的运动,但从女儿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叫人难为情的很。
谁知沈时斜这人根本不知收敛。
他放下餐盘,手撑在桌面上,倾身靠过去,抬手摸了摸泡芙的脑袋。
「是啊,妈妈昨晚做运动太累了。」
姜吟勐地瞪大眼,抿唇紧张的看着他,眼神警告他别乱说!
又在心里庆幸,幸好女儿年纪小,理解不了他话里的深意。
小泡芙皱皱眉,「那妈妈今天还可以陪泡芙出去玩吗?」
姜吟点头,语气温柔下来,「当然可以啦,妈妈休息好了。」
沈时斜目光放柔,「泡芙今天要乖,不可以让妈妈抱。」
小泡芙用力点头,拍拍小胸脯,保证一定不赖着妈妈要抱抱。
姜吟弯起唇,看着泡芙可爱的小表情,心脏像泡进温热糖水里,软到要融化了。
过了几秒,小泡芙纠结的拧了下小眉毛,捏了捏指尖,又软着声音问,「爸爸,那你可以抱泡芙吗?」
姜吟闻言轻笑出声,揉揉泡芙的脑袋,直接替沈时斜答应,「当然可以了,今天泡芙累了就让爸爸抱,好吗?」
小泡芙眼睛瞬间亮晶晶,小手一合,顶着肉肉的小下巴,「太好咯!」
沈时斜淡「啧」一声,自是听出姜吟是故意的。
还挺记仇。
*
三人坐车来绻雾度假村,姜吟还对身侧男人爱答不理,闹别扭的情绪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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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页
纷纷扬扬下了整夜的雪,整个绻雾被厚雪覆盖,冰凝雪积,这会儿虽云间露出浅黄色的阳光,仍雪意涔涔,稀稀落落坠满肩。
绒绒的雪地上,踩出大大小小的脚印,伴随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坐缆车去雾凇平台时,可以将整个绻雾城尽收眼底。
缆车车厢的玻璃上浮上薄薄一层雾气,手指按在上面,能写出浅浅的字迹。
小泡芙手扒着玻璃边沿,额头虚贴在上面,睁着圆圆的眼睛朝外看去,整个人兴奋不已,喋喋不休地说好漂亮呀。
她扭过身去看姜吟,「妈妈,雪雪好像白砂糖哦,雪是不是甜的呀!」
姜吟被惹笑,握住她的小肉手,「不是的,雪是没有味道的,但是我们泡芙很有想像力,妈妈都没有想到雪像白砂糖!」
小泡芙本来因为雪不是甜的而有些失落,可听到妈妈夸自己,瞬间又开心了,弯起眼睛,咧着粉唇咯咯笑起来。
还有些难为情的捧捧小脸蛋,陪着脑袋上淡紫色的绒绒帽,可爱死了。
她眨眨眼,「泡芙还觉得雪雪像白白的椰蓉!奶油大福上面撒的椰蓉!」
姜吟连忙竖起大拇指,「泡芙真棒!」
来看雾淞的人很多,柔软蓬松的粉雪被踩得有些薄实,平台两侧的几颗松树像挂满糖霜似的,晶莹雾凇压弯枝头,清冽雪白。
沈时斜将小泡芙抱起来,拖抱在臂弯里,借着身高优势能让泡芙看到山下的美景。
他侧头靠近姜吟,压低嗓音,低低磁磁的,「要不要抱你?」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怨气地拍了他手臂一下,见泡芙没注意他们,这才小声愤愤的,「我还没消气呢,你别贫!」
沈时斜顺势握住她稍凉的手指,纳在掌心揉了揉,唇角撩起一丝笑弧,也不知是幸谁的灾,「那我完蛋了。」
她瘪了下唇,轻哼一声,别开头去瞧山下白皑皑的雾凇。
瞧着她娇气的表情,他唇角弧度更深,眉眼溢满宠溺的神情。
虽然嘴上说着没消气,但姜吟的手却一直被沈时斜握在手里,塞在他大衣口袋里,一直到缆车上才松开。
小泡芙捏着两根烤得金黄酥焦的棉花糖,专心的吃,粉嫩的唇边黏满糖浆。
沈时斜坐在靠窗另一侧,单臂绕在姜吟身后,以圈抱的姿态将人虚虚纳在怀里,笼下浅浅阴影。
姜吟也买了一根烤棉花糖,小口小口咬着,甜得舌尖发颤。
他瞧着唇角抬起,笑声低磁,声音温柔,「好吃吗?」
她抿抿唇,故意吃掉最后一口,扭头说:「好吃啊。」
他挑眉。
接着听到女人得意的声音,「可惜你吃不到了。」
他们之间的拉锯战,姜吟从来没占过上风,动口动手,都没占过一丝一毫的便宜,这会儿难得噎他一会,她心里满足极了,连带的都不生气了。
谁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指尖捏住她下巴。
这一捏,如同捏住她心脏,唿吸都不由一窒。
姜吟下意识神经紧绷,警惕的瞧着他。
他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似是很不在意她刚刚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的可惜,目光越过她在泡芙身上落下几秒。
倾身过去,堵住她的唇。
手下力度稍重几分,轻而易举叫她轻启唇齿,顺势长驱直入,勾着舌尖吮吸了下。
「……」 姜吟脸忽一热,愣愣的抬眸看着他,瞳孔缩成小小一团。
沈时斜额头轻贴了下她的,嘴唇撩起一道小弧,眸光洋溢柔光,嗓音带着几分得意,「嗯,是挺甜的。」
她回过神,有些凶的把人推开,身子朝泡芙那边一侧,不理人了。
在心里气愤的骂了他好多下。
又气自己不争气。
就被他那么亲一下就什么都忘了,而且泡芙还在,幸好泡芙专心吃棉花糖,没注意他们在做什么。
沈时斜低低笑了声,挂着一副顽劣相,伸过修长的手指,去拉她的手。
握住,被甩开,再用力握住。
「生我气了?」
她幽幽瞧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明显,你还有脸问呢,女儿还在呢,你乱来什么呢!
这次他倒是没太过分,只是手搭在她肩膀上,将人朝怀里搂了下。
他下巴贴着她的鬓髮,压低声音,姿态摆的倒是挺低。
「别生我了。」
姜吟被他这么拥在怀里抱着,听他嗓音低柔的讨饶,心里那股子闷气瞬间就消解了不少。
她语气放柔和了几分:「那你不准再在泡芙面前乱来。」
还不是他不着调,没分寸,不然她怎么会生他气。
沈时斜唇边微不可见的抬起一道笑意,微侧过脸,用唇贴了下她的额角,倒是满诚心的保证,「好,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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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树莓慕斯
◎婚后我抱我太太◎
夜晚的绻雾黑漆漆, 蜿蜒雪路间隔亮着各色小灯,大大小小的雪堆随处可见,松松软软。
气温比下午要低很多,风吹在脸上冷的有些微痛。
沈时斜隔着手套握了下姜吟的手指, 侧眸看着她, 「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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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页
她摇摇头, 刚要说不冷, 余光看到什么, 突然扯了下他手指, 语调紧张的扬了起来,「泡芙, 不能吃!」
沈时斜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就见小泡芙手扒拉着半人高的小雪堆,伸出舌尖去舔上面的雪块, 上瘾似的,还去舔第二下。
他哭笑不得走过去,手捂在泡芙额前,微用力将小姑娘跟小雪堆拉开距离,她脸颊通红, 鼻尖和脸颊还蹭上了雪渍。
抬起另一只手,抹掉她脸上的雪。
看着女儿意犹未尽的表情,他语气无奈的问,「好吃吗?。」
小泡芙弯起眼睛,「冰冰哒!」
自从在缆车上惦记雪的味道,小泡芙就没忘记这一茬, 下午在雪场滑雪时摔倒在地上, 戳着硬硬的雪面, 没敢去咬,这会瞧见这松散的雪堆,没忍住就嗷呜一口扑了上去。
姜吟唇角翘起,捏捏泡芙冰凉的脸蛋,「我们泡芙是只小馋猫。」
小泡芙嘟嘟嘴巴,「泡芙才不是呢!」
她弯下身子,单手撑着膝盖,曲起指尖颳了下泡芙的鼻尖,「那等会儿冰激凌可就给爸爸吃了。」
小泡芙眼睛都亮了,像圆鼓鼓的地灯似的,灿灿的,「泡芙也要吃!」
她唇角忍笑,「冰激凌是给馋猫吃的,我们泡芙是吗?」
小泡芙丧丧耷耷的,语调蔫了下来,「泡芙是……」
后来沈时斜将姜吟的手握进掌心,一起塞进大衣口袋里,刻意压低声音,垂眸,「现在怎么这么皮了?」
他几乎没这样形容过她。
两人恋爱后,就算渐渐放松,渐渐敞开心扉,她变得放得开,更养出了小女孩独有的小脾气,但似乎也少见这样逗人的皮。
后来有了小泡芙,有泡芙叽叽喳喳的围在身边,让她慢慢也有了改变。
像是迟到多年的青春期,带着浅浅的叛逆。
姜吟抬眸瞅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掌心,故意唱反调,佯装质问,「怎么,嫌弃我呀?」
沈时斜眼里含着笑,好夸张的,「怎么敢。」
她低哼一声,踢了下雪块,碎成细粉四处飞散,「我这是近墨者黑。」
他挑眉,微躬身,在她耳边低语,好夸张的语气,「谁啊?谁带坏了我家宝宝?」
「厚脸皮!」 姜吟被逗笑,嗔笑他。
她抬眼望过去,唇角噙着笑意,带着毛线手套的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下。
「明明就是你带坏的!」
沈时斜轻轻一声呵笑,带着气音,强筋有力地伸开手臂把人圈进臂弯里,脸凑近下来,「看来宝宝对我意见很大啊。」
眼前人冷不丁凑近,惊得姜吟下意识朝后缩了下,唇也跟着抿了下。
几秒后,她抬手去捶他胸口。
「吓我一跳!」
接着,她食指戳在他泛冷挂雪的大衣肩膀处,使劲按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警告,「答应我的,不在泡芙面前乱来!」
望进他深邃的目光,不由得小鹿乱撞,却偏要绷起脸,凶凶的警告。
明明结婚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面对沈时斜,她还是害羞紧张,心脏触电乱撞的感觉从未消退。
只有更甚。
沈时斜哪里敢再逗她,前二十几年肆意随性,被众星捧月,什么时候有见他低头迁就的时候,只有旁人哄着他顺着他的份儿。
但在姜吟面前,他永远心甘情愿的弯腰。
他抬手捏捏她有些冰凉的脸颊,嗓音温柔,「不敢。」
她扬了下下巴,语气忍笑又傲娇。
「知道就好。」
冰屋前,有一段冰块雕砌成的一座小桥,木质围栏上缠绕着一圈圈紧密的小灯泡,泛着暖光,忽闪忽闪,像从天上摘下来的无数颗小星星。
可惜这座冰桥有些浪漫过敏。
太滑了,很多人走到一半滑倒,还有不少人瞧见这一幕不敢往前走,在桥头踌躇着不敢上前。
姜吟拉着泡芙的小手,皱眉看着前面的冰桥,偏过头,「你抱泡芙过去吧,这桥看起来很滑,泡芙一个人走不安全。」
沈时斜「嗯」了一声,弯下身子,很利索地将泡芙托抱起来。
突然变高,视野突然开阔,乐的小姑娘咯咯笑,抱着爸爸的脖子轻晃着,还凑过去啵叽亲一口,好开心。
「变高高喽!」
沈时斜唇角微勾,「抱紧爸爸。」
小泡芙立马抱紧几分,「好!」
脸颊也凑过去,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蹭着毛呢大衣外套。
姜吟放下心来,弯唇笑看着泡芙,推推沈时斜的胳膊,「你们先过去吧。」
小泡芙听到妈妈的话,蹭地一下支棱起来小脑袋,「妈妈你呢,你怎么过去呀?」
她摸摸泡芙的脑袋,语气轻柔,「妈妈跟在你跟爸爸后面。」
沈时斜闻言皱了下眉,握住她手指,交代道,「先在这里等着,我抱她过去,再过来抱你。」
姜吟微愣几秒,余光瞟了瞟四周人群,颊面不自觉热了热,不知道这话有没有叫旁人听去,她又不是小孩,哪里用得着让人抱过去。
虽然难为情,但还是因为他的惦记而小小的欣喜起来。
她低咳,嗓音低了低,「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过去就好了,我会慢点走的。」
沈时斜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似是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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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姜吟以为他妥协了,要起身跟着走时,腿弯忽然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住,身子前倾了下就被竖着拖抱了起来。
姜吟不由惊唿一声,手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懵住好半晌,脸颊后知后觉地染满红云,藏在毛线帽子里的耳朵都彻底红透。
她不自觉晃了两下腿,手指拽紧他的大衣衣领,又急又羞,「你快放我下来呀,好多人看着呢!」
沈时斜唇角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挑眉,「我抱我太太,怕看吗?」
「……」
姜吟瞪着他,眼神有些凶,这是怕不怕看的问题吗!
是她害羞啊!
而小泡芙这年纪哪里知道害羞,见妈妈也被抱了起来,觉得新奇又开心,眨着星星眼看着爸爸。
她竖起大拇指,像每次被夸奖,被妈妈竖大拇指那样,也给爸爸夸奖。
「爸爸力气好大!抱了泡芙,还能抱妈妈!」
听到泡芙的话,姜吟更是羞的无地自容,抬手半捂住脸,搂着沈时斜脖子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急道:「你快放我下来啊!」
沈时斜勾了下唇,「泡芙,捂住眼睛。」
小泡芙乖乖领命。
两只毛线小手立马捂住眼睛
他凑过去,有些冰凉的吻落在姜吟唇上,张开双唇在她下唇轻咬了下,嗓音低沉含笑,「宝宝,再耗下去,大家真的要看我们了。」
姜吟舔了下唇,闻言抬眸去瞪他,腮面不自觉都鼓了下。
赖谁啊。
她扯了扯他的衣领,音量越来越低,「那你快走呀……」
「遵命。」
其实被喜欢的人抱在怀里,还是很开心的,只是这种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她还是有些受不住,面太薄,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像长了软刺毛。
但在夜色遮掩下,被他稳稳抱着的步伐里,姜吟渐渐放松了下来,环住他脖子的手不自觉收紧几分。
藏在夜色里的唇也悄悄弯起弧度。
两人带小泡芙在冰屋玩了好久,餵泡芙吃了好几口冰淇凌,最后又给她买了一大兜零食,这才驱车回别墅。
这一天玩的太累,泡芙在半路就迷迷煳煳睡了过去了,到家也没醒。
沈时斜轻手轻脚地将女儿抱起来,两只小胳膊环着他脖子,肉肉的脸颊贴在肩膀上,他手扶着女儿的背往家里走。
刚刚车上暖气太足,泡芙睡的脸颊红扑扑的,头髮也蹭的乱糟糟
姜吟拎着包跟着一侧,手拨开泡芙黏在脸上的头髮,又往下扯了扯被蹭高的帽沿。
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她嘴角不自觉撩起笑弧,心里更是滑过暖流,周身如同被春日暖风包裹着,暖极了。
沈时斜把泡芙放进二楼的小房间里,脚步放轻地退出来。
他拥着姜吟的肩,「小泡芙睡的很香,还打唿噜了。」
姜吟没绷住,面上挂满笑容,抬手轻拍了下他的胸膛,「不怕我跟告诉泡芙,爸爸偷偷讲她坏话,明起来天跟你闹脾气吗?」
沈时斜笑看着她,片刻后,附身亲下去。
唇贴着唇:「那我贿赂贿赂。」
姜吟唇忍着笑,故意拿起腔调,手捏着他的下巴,视线仔细在他脸上描摹一番,慢条斯理的说:「美色吗?」
他挑眉,「行吗?」
她无辜的眨眨眼,坦白道,「可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美色没新意。」
眼前的女人双瞳睁大,清澈映光,冻粉的鼻尖和脸颊让她那张瓷白的脸颊更动人,额际绒绒一圈短髮很可爱,让人忍不住心动。
沈时斜手捧住她微凉的脸蛋,指腹轻柔摩挲着,眉眼染着笑,纵容的很,「那听宝宝的。」
贴了下她的鼻尖。
「宝宝想让我怎么贿赂?」
姜吟本就没真想为难他,见他让步哄着,就心满意足了,噗嗤轻笑起来。
她凑近一步去抱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未脱的大衣上,沾着室外凛冬的寒气,冰的人微颤几下,但她没捨得松开,手臂反而圈的更紧。
她蹭蹭他胸口,语气傲娇的,「先放过你吧。」
沈时斜低笑一声,折颈附身,靠在她颈窝,鼻尖在她颈侧柔软的皮肤上蹭着,缓缓笑了起来,声音在深夜的包裹下更显低沉性感。
「宝宝,千万别放过我。」
姜吟闻言微顿,轻哼一声,抬起头刚要说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就被人掐着脸颊问了下来,呜咽声被接连不断的亲吻淹没。
夜晚的富士山在缓缓散开的云层间露出原貌,雪白的山顶尖如同滑腻的牛奶,在万千霓虹的映衬下,盈着浅浅淡淡的柔光。
半敞的薄帘间,富士山那抹白色峰顶透过单面玻璃,随着月光透进来。
地灯散出昏暗的光,铺满原木地板,虚虚晃晃的将原本漆黑的卧室点亮几分。
姜吟眼前雾色瀰漫,视线不断聚焦又失焦,咬着湿红的下唇,手搭在他肌肉鼓起的肩膀上,指尖无力地推着他。
沈时斜抱着他,嗓音低哑地哄着人,叫她放松些,手指在她半裸的嵴骨上细细描摹着,他张着唇低下颈亲吻着,焯烫的唿吸扑在皮肤上,引起密密匝匝的颤慄。
她紧闭着眼睛,睫毛沾着泪,难以自动地轻哼,嗓音细细软软。
手指脚趾都随着他的亲吻而涌上酥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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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多久。
姜吟保持着仰颈的姿势,睫毛半合着,腮颊彻底红透,如同离岸已久的小鱼,缺氧的张唇唿吸着。
拽紧枕边的手指缓缓放松,腕骨落在皱起来的床单上。
沈时斜抬手抹掉唇边的水渍,探身从床头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借着地灯的光,细緻的擦干指骨上的水迹。
将纸团随意丢在床头上。
他手撑在她身侧,缓缓勾起薄唇,手指在她红润的唇瓣上揉着,指尖蹭过她的鼻尖,就见她微拧了几分眉。
她偏过脸,朝一侧躲去,神情有几分嫌弃。
他手指微顿,目光落在指节上,忽地低笑一声,「自己的味道,还嫌弃?」
她闻言瞪大眼睛,张着唇刚要说话,下巴就被他虎口掐住,他抬高她的脸,咬着她的唇瓣长驱直入。
他唇贴着她的唇,嗓音低喘又沉,「宝宝。」
刚刚攀云沉海,又被他抓着亲了好久,姜吟脑子还有些怔愣,视线恍惚地朝他望了过去,嗓音低软地「嗯」了一声。
「满意我的贿赂吗?」
听到这话,她忽地回神,脸颊一瞬烧起火来,难为情的闭上眼睛,任凭睫毛轻颤着,装聋作哑的就是不理他的话。
而且什么贿赂啊,明明就是满足他的私心!
沈时斜唇角撩着笑,捧着她温烫的脸颊揉了揉,手握住她的腰将人抱了起来,在她音量扬起的惊唿声中,两人瞬间换了位置。
姜吟手按着他硬朗的胸膛,腮面潋滟,软眸惊诧地望着他,「干、干嘛呀……」
他唇线弧度深陷,「宝宝。」
她慢半拍地「啊」了一声。
他淡笑不语,只是眉梢轻轻挑起几分,手捏着她温热的耳垂捻着,随机又拢着她的髮丝,一下一下的揉着。
窗外乌云渐渐回笼,停了半宿的雪,又开始缓缓飘了下来,还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冷雨,随着绵软的雪片一起落满山峦。
细白的腿曲着,分开在两侧,膝盖贴着麻布床单。
掉落的雨滴明明稍稍结起冰层,却在落地的瞬间碎裂开来,仅仅几度的温差,便叫原本要凝结成冰的冰滴乍然碎开。
而她眼圈红透,眼尾不断落处透明水线,唇瓣被咬的更加透亮,委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下颔绷紧,手扶着她的腰,定定的望着她,没有丝毫动作。
语气沉柔又顽劣。
「宝宝,想要什么?」
「说出来,老公才能知道宝宝的想法?」
她胸口像是闷着一团火,眨眼间,泪水又掉下,咬唇不语。
他反倒慢条斯理坐起来,作势要起身下床,遗憾的嘆口气,「既然宝宝不说的话,我先去喝杯水。」
「我……」 姜吟抬起手臂急忙搂住他脖子,圈紧,两人离得极近,滚烫的体息密密匝匝融合,鼻樑也虚虚贴着。
她难为情地咕哝着,边说着眼泪掉的也越凶起来。
「动、动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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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沈总抱老婆又抱女儿,只是剧情需要,现实生活还是不要了,危险危险危险!!!!!
第78章 .梦幻花边
◎婚后tobecontinue◎
凌晨三点。
姜吟忽然醒来, 惺忪地眯开眼皮,虚焦的视线里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睁开眼睛,手撑着床铺坐起身,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发现沈时斜竟然没有在卧室里。
现在没有他陪着身边, 姜吟睡的不踏实, 掀开被子, 探脚套上拖鞋, 脚步轻虚地走出卧室去找人。
路过两人喝酒的露台时, 脚步稍顿。
玻璃推门的缝隙透出光亮,影影绰绰映在木地板上。
姜吟放轻脚步, 缓着步子走近。
沈时斜坐在小沙发上,长腿随意敞着,身上穿着深蓝色丝质睡衣, 月光落在布料上,随着肌肉纹理映出深浅光亮。
一只手曲臂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随意悬在腿侧,手指夹着支雪茄,雪茄头对着玻璃窗, 亮着一点忽明忽暗的猩红。
他垂着眼,额前短髮垂在眉骨,手指递到唇边,咬住雪茄蒂,双腮微瘪,深吸了一口, 下颚勐然绷紧, 又忽地松开, 吐出几团浅淡烟雾。
烟雾散开,将他笼在烟气里,瞧起来有些颓。
姜吟站在两米处看着沈时斜,眉心不自主地蹙起几分,猜不出他是碰到了什么事,更不想让他一直处在这样低落的情绪里。
她手指按在玻璃门边框,指下稍用力,拉开几厘米,低声叫他。
「沈时斜。」
沈时斜闻声动作稍顿,抬起下颚,微侧身看过去,原本笼紧的眉心缓缓松开几分,抬手将雪茄按在菸灰缸里捻灭。
他起身走了过去,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她掌心,「怎么醒了?」
刚抽过雪茄的嗓音有些微哑,混着几丝沙砾感。
视线在她身上扫了几下,穿着的黑衬衫,还是他给换上的,衬衫下摆露出一双笔直的腿,膝盖还透着两抹红色。
「冷吗?」 他接着又问。
姜吟摇了摇头,走几步靠过去,抬起手臂去搂他腰,脸颊贴在他胸前滑腻的布料上,轻轻蹭了蹭,「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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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闻言勾起唇角,下颚贴着她柔软的头髮,手臂收紧几分,把人又往怀里纳了纳,温柔保证着下次不会了。
她唇翘了翘,「心情不好吗?」
他低嘆了口气,把人松开几分,弯腰勾住她的双腿,打横抱起人朝卧室走去,将她放到床上时,才语气低低的说,「没什么。」
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将人抱进怀里,嗓音听起来有些虚。
「梦到小公主了。」
姜吟微怔,目光落在他胸前扣子上,静静盯了几秒。
不自觉有些鼻酸。
她张开手抱住他身子,脸颊埋在他肩窝处,开口时嗓音有些哽塞,「我也想它,很想它。」
「白天在绻雾看到的那只澳牧,鼻子上的粉黑斑点,跟小公主很像。」
像到她觉得真的是小公主回来了。
但那会儿,她没敢提起它,因为不想让沈时斜也跟着难受,只是没想到他也在顾及着她的情绪。
澳牧的寿命一般在十二三岁左右,但小公主在沈家被照顾的很好,很娇气的养着,没有经歷大病大灾,只是它慢慢老了,身体不如从前灵活,也开始不记人了。
在小公主最后几个月,沈时斜和姜吟几乎推到了所有应酬,每天都早早回家陪着它,直到它没再醒来的那天。
能撑到十五岁,能自然去世,很不容易了。
能陪他们这么久,该知足了。
「它在天堂会过的很好吧。」
边说着,姜吟的眼角的泪珠边跟着溢了出来,落在他领口布料。
沈时斜一只手覆在姜吟脑后,动作轻柔的揉着,一只手在她后背抚着,嗓音低哑的哄着,「一定会的,不哭了,宝宝。」
刚刚去露台待着,就是怕吵醒她,让她也跟着难过。
姜吟颤着眼皮闭紧,额头抵着他锁骨处,吸了吸鼻子,略带鼻音的说:「这些年,最遗憾的就是小泡芙没见到小公主。」
每次想起来,她都觉得遗憾,如果能早点要孩子就好了。
他低头,吻着她眼角的泪,「还有小竹在。」
姜吟轻轻「嗯」了声,沉默了几秒,缓了缓情绪,低声说以后不想让小泡芙养狗。
沈时斜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想叫她一直陷进低沉的情绪里,故意打趣道,「双标啊宝宝。」
她抬眸看他一眼,「双标怎么了?」
「双标可……」他顿了顿,笑了声,无脑捧哏,「可太好了。」
姜吟被惹笑,垂下睫毛,手指牢牢扣着他胸前的扣子,指甲在扣子边缘划弄着。
笑着笑着,心里逐渐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最难过的是他,却还要安慰她。
她仰起脸,脸颊挂着盈盈的泪光,松开扣子,抬手捧着他的脸颊,「干嘛呀,明明你更难过,还要哄我。」
沈时斜闻言抬唇笑了下,手指拨开粘在她脸侧的髮丝,声音缓缓沉沉的,含着几分笑腔,「不该哄吗?」
姜吟跟他对视着,吸了下鼻子,「应该我哄你。」
沈时斜唇边笑弧更深,手捏着她下巴,将脸颊抬起几分,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没什么好哄的。」
他抵着她的额头,「有你陪着就够了。」
姜吟望着他幽深的眼眸,缓缓开口叫他,「沈时斜。」
「嗯?」
「幸好我们是同龄。」
沈时斜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庆幸的。」
她说:「我们没有年龄差,没有谁错过谁几年的遗憾,我们努力健健康康的,可以一起离开」
听完后,沈时斜眼底荡漾起笑意,唇角也抬起弧度,嗓音低沉温柔。
「好,我们一起到老,谁也不多活一天。」
明知是乌托邦的幻想,但听到心里仍觉得温暖又踏实。
姜吟心跳忽然加重几下,眼前的雾气忽然瀰漫,泪水氤氲,沾湿了睫毛,溢出眼角掉落。
她嘴角弯出笑痕,勾着他的背,把自己塞进他怀里。
「沈时斜。」
「嗯?」
「老公,谢谢你。」 她很少叫老公,每次都被他逼急了,才会难为情的嘟囔一声。
沈时斜下巴蹭着她发顶,「突然说什么谢谢,跟老公,不用说谢谢。」
这次姜吟却坚持,语气坚定,「要的,如果没有你坚持,我们没有这么多以后,不会恋爱,不会结婚,更不会有泡芙。」
她从小就不是多勇敢的人,偷偷暗恋他,算是青春期最越矩的一件事。
这份暗恋,若没有他的坚持,就真的成为遗憾了。
沈时斜笑了笑,「这更不用谢了,当初我如果因为三言两语就退缩了,也不值得你爱,对不对?」
接着他贴着她耳朵,低沉着嗓音,「宝宝,如果回到当初,你会跟我早恋吗?」
姜吟疑惑地「嗯」了声,「回到当初?高中吗?」
他垂眸望着她,笑着点头,「愿意跟我谈一场早恋吗?」
姜吟唇角忍着笑,没想到沈时斜竟会说出「回到过去,一起早恋」,明明这人拽的不行,就算他们恋爱后,他身上的锋芒和稜角收敛了不少,但怎么瞧都不是会说出这种幼稚话的人。
她故意取笑他,「没想到沈总竟是活在玛丽苏世界的人。」
抬手捏着他下巴,晃了晃,「沈总是哪种霸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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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拧眉,仔细考量,「冰山总裁?温柔总裁?花心总裁?哪个?」
沈时斜闻言挑眉,眼睛微眯起几分,凑近在她下唇咬了一口,「你喜欢哪个?冰山,温柔还是花心?」
姜吟捂住下唇,略幽怨的看他,嘀咕着埋怨,「咬我干嘛?」
「明明是你话说的玛丽苏,还不让我讲实话吗?」
沈时斜在她唇上又亲了几下,低着嗓音哄着说让,怎么不让讲实话,想讲什么都行。
他低笑着,「所以,沈太太,如果能回到过去,愿意跟我早恋吗?」
姜吟故意拿巧,「那你追我吗?」
「追。」
她眼睛亮了亮,笑着问,「怎么追?」
他也笑,「你想我怎么追?」
姜吟想起他之前追人的法子,哼笑出声,「追人还要让被追的人教啊,你好没诚意,但是你要用之前的法子追,肯定追不上。」
沈时斜好学生般讨教,「为什么追不上?」
他竟然还好意思问!
姜吟煞有其事的:「你说呢?没几天就牵手拥抱,要是在高中那会,你会把我吓跑的!」
但细细一想,她觉得这话有些夸张。
如果回到过去,她还是会暗恋他,就算那时他们还是学生,被他拉手,也只会小鹿乱撞,暗自偷喜吧,哪里会被吓走,只是会不相信他会喜欢自己而已。
沈时斜恍然的「哦」了声,笑着说:「所以追沈太太要主动,还要循序渐进。」
「我记住了。」
姜吟被惹笑,「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把人搂紧,笑着缓缓道,「怎么不是真的,不管是回到过去,还是下辈子,总要提前跟我家太太请教好,才能尽快追到手,不让把你抢走。」
她心里暖暖的,不自觉也开始做梦,嗓音甜甜的,「那我们说好了,你要先追我。」
沈时斜笑着应好,「如果能回到过去,欠宝宝的一场早恋,一定如数奉还,不管跟谁谈起青春,我们的恋爱永不逊色,永远拔得头筹。」
姜吟听完,眼眶又热起来,语气哽哽的,「你不要再惹我哭了。」
他给她擦着眼泪,笑着哄人。
她吸吸鼻子,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领,「我可记住了,你说的,欠我一段拔得头筹的年少早恋。」
沈时斜将人牢牢搂在怀里,吻落在她额叫,嘴唇贴在她耳侧,语调温柔坚定地应着。
「但这段恋爱不仅年少。」
「我们恋爱了,就是一辈子,永远to be continue。」
姜吟永远是沈时斜的第一要义。
明知玛丽苏,很虚无,但仍忍不住去幻想。
想弥补她偷偷暗恋时的遗憾和委屈。
给她一场无可比拟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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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宣扬早恋的意思哦,只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话~
后面应该是if线啦!我先想想怎么写,想好后就更新,亲亲:)
第79章 .害羞女孩
◎if线她的少年◎
洲城虽已入秋, 气温仍旧闷热,满树浓郁的绿色,丝毫不减褪黄的迹象,树杈延伸至走廊, 投下一片一片的树荫。
学校印刷室分错了卷数量, 分到教室末尾, 好几科都缺着几张。
姜吟座位恰好在最后一排, 这会儿正赶上大课间, 她便去办公室找老师要了几张。
从办公楼拐入连廊, 风略过她手里的几张卷子,吹出清脆的声响。
阳光隔着玻璃落进来, 晒得人皮肤发烫,连脑袋都跟着有些昏昏沉沉,姜吟手遮在额前, 挡住耀眼的阳光,连脚下的步子都迈的快了些。
越过连廊,走到楼梯口。
她脚步轻快地朝下踩了大半台阶,余光撇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耳边也传来他轻讽的声音。
「娃娃亲?我家狗都不订的玩意儿, 我会订?」
那人清磁的声音落尾,姜吟的步子也逐渐放缓,双脚稍併拢的踩在倒数第二层台阶上。
由于刚被烈阳照过,她这会儿视线有些模煳,微眯着眼睛朝他望过去,好几秒, 视线才缓缓聚拢, 也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他姿态散漫的靠在墙边, 手机搁在耳边,眉心稍稍拧起几分,瞧起来很不耐烦。
在姜吟愣神那会,阴影里的人突然抬眸,直直的朝她看了过来。
她一瞬跌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心口不由得轻颤了一下,抓着试卷的指尖也不受控制地拽紧,抓皱了边角。
姜吟深吸了口气,顶着他的视线走了过去,在距离他半米处站定。
「被教导主任看到,手机要没收的。」
话落,她指腹捻着薄薄的卷面,懊恼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他心里可能觉得她脑子有些问题吧,素不相识,还多管闲事。
沈时斜闻言挑起眉梢,没管电话那边的废话,手指落下直接挂断,他单手插兜站直身子,「你认识我?」
姜吟视线稍朝上移了几分,很快又垂下睫毛,慢吞吞点了点头,「认识。」
顿两秒。
她又说:「我们同班,被抓到会给班级扣分。」
话说的顾全大局,撇清小心思,好似没藏一丝一毫的私心。
沈时斜被这话惹笑,嘴角不自觉抬起几分,嗓音也带上几丝笑腔,「你怕给班里扣分,才来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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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页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这才仔细瞧清楚这姑娘的长相。
一张巴掌鹅蛋脸,小巧的下巴,眼睛又圆又大,眼周粉色绒绒,皮肤又异常白皙。
纤瘦的身子撑不起肥大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
但他又觉得她有点矛盾,刚刚大胆到主动搭话,但这会吧,她又不敢抬眼瞧他。
听完沈时斜的话,姜吟整个人愣在原地。
场面有些尴尬,甚至觉得空气都凝固起几分,可话到这份上,除了应下,似乎也没有更合理的说法了。
她硬着头皮点来点头,带着鼻音的轻「嗯」一声。
沈时斜观察了她几秒,唇角弧度深陷,带着几分顽劣劲儿,慢条斯理地「哦」了声,「我还没有去过班里,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边说着,他还朝她走进一步。
姜吟一直垂着眼,视线里的影子朝她凑近几步,她不由得心脏绷紧几分,声线发虚的说:「因为娃娃亲。」
在此之前她没见过沈时斜,却听过关于他的很多八卦,尤其是传的最离谱也最让大家相信的「娃娃亲」,所以刚刚听到他电话的内容,便知道他是谁了。
沈时斜轻笑一声,听不出喜怒,却叫她更紧张了。
指尖把玩着手机,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赵成溪这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姜吟掀起眼睫,不偏不倚再次跟沈时斜的眸子对上,深邃悠远,引人自顾跌入,却又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只几秒,她又垂下睫毛,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娃娃亲是你传的?」
姜吟被惊得睁大眼,瞳孔都缩小几分,声线绷紧,「不是我。」
他勾唇,微躬身,音调低沉,「那你道什么歉?」
话至此,她才后知他话里意思。
她咬了咬唇,尴尬的「哦」了一声,脸颊也跟着温热起来,不知是被高温烘的,还是因刚刚出糗羞红的。
从小到大,姜吟温柔又安静,话不多,缺失寻找热聊话,打破尴尬的技能,置身人群里只希望被边缘化。
刚刚主动过来跟沈时斜搭话,是她动作快于大脑的一时冲动,更是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举动。
就在她懊恼该如何打破安静时,身前的男生突然直起身子,后撤了一步,让开几缕金灿灿的阳光。
下一秒,一道含笑的声音落入耳际。
「走吧,回教室。」
姜吟在心里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跟在沈时斜身后朝楼下走去,在他的背影里,抬起眼眸,视线稳稳的落在他宽阔的肩背上。
似乎他跟谣传里的模样并不吻合。
她不自觉浅笑起来。
心脏在温热的秋风里不自觉乱撞起来。
眼睁睁瞧见姜吟跟在沈时斜身后进来,吴知瑶愣在座位,嘴巴张成圆圆的小球,眼睛也跟着蹭的睁大。
等姜吟坐下,她立马凑过来,激动咬耳朵,「你们怎么一起进来?」
相处半个月,姜吟已经跟这位新同学熟悉起来,这都要归功于吴知瑶热情又话多,开朗的很。
「恰好碰上。」
「我怎么没有这运气呢,早知道少试卷能早点一睹美貌,我也把试卷给别人,我跟你一起去拿!」
姜吟被逗笑,「现在不也看到了吗。」
吴知瑶摇摇头,「不一样,这不一样,早看到的那种优越感,你不懂!」
「你看到没?班里女生都激动坏了,但凡有个林黛玉,都得当场 220。」
姜吟闻言翘起嘴角,眉眼也跟着弯起来。
视线稍稍抬起几分,落在沈时斜的背影上,他单手搁在桌面上,四周围着几个男生热情说这话,他偶尔应一两声,瞧着有些冷淡又敷衍,却丝毫不减周遭的热闹。
有的人,就是天生带引力。
哪怕再显冷淡,也受喧嚣热闹喜欢。
*
十月初,校际运动会。
高一没有高三的紧张,运动会在大家眼里就是校内野营,运动项目报一报,其他时间彻底疯玩。
姜吟文笔很好,周日作文经常上榜,老张知晓后,便叫她负责写加油稿。
她慢热又话少,开学两月余,交好的朋友也仅有吴知瑶,不像其他女生那般,热情的组小队,手挽手成一排。
这次写加油稿的事落在她头上,平时没说过话的同学,也因为稿子的事情过来搭话,倒是意外创造了社交机会。
吴知瑶坐在一旁,瞧着这络绎不绝的场面,忍不住感嘆,「吟吟,我明白了一句话。」
「嗯?什么?」
「看到你跟他们说话,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赶鸭子上架。」
姜吟被惹笑,「哪有这么夸张。」
「也差不多嘛,你说老张是不是知道你话少,才故意让你写加油稿的?」
也不等姜吟回话,她自顾自点头,说肯定是。
姜吟只是弯唇笑了笑,捏着黑色水性笔,在红格白纸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加油稿。
到了下午,吴知瑶有50米跑参加。
看台这边,只剩了姜吟一个人。
连着写了几张加油稿后,手腕有些泛酸,她握着右手手腕轻轻捏着,又攥了攥手指缓解酸痛。
姜吟抬眸之际,眼前跟着投下阴影。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淡又干冽的木质体息,混着浅浅的雨后竹林的味道,只是闻到这味道,便知道是沈时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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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抿了抿唇,「你怎么过来了?」
沈时斜轻笑着,「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是我?」
语气听着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明显的顽劣,逗人意思很浓。
姜吟被这话惹的脸颊一热,手指也跟着捏紧,在掌心一下一下的掐着,支支吾吾的说刚刚看到了。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好意思说记得他的味道。
不仅难为情,这话也听着很暧昧,而他们也没到说这种亲密话的关系。
沈时斜淡淡的「嗯」了声,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倒是没再揪着这一茬,反而手撑在桌子上,手指躬起几分,轻敲了几下。
「有我的加油稿吗?」
姜吟声音很低:「你有报项目吗?」
其实她知道他报了 2000米,就算不是刻意打听,单凭吴知瑶的八卦和他的知名度,她都会知道,但刚刚被踩了尾巴,这会儿怎么都扮几分不熟,以撇清关系。
沈时斜哼笑一声,旧事重提,「知道我娃娃亲,不知道我报没报项目。」
「姜吟,你关心的点挺独特啊。」
姜吟被他这话噎得脸颊一红,连碎发间露出的耳朵都跟着变红,心虚的舌结道,「你那么受欢迎,我怎么会不知道?」
两三秒后,她回味刚刚的话,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亲昵了,还带了点吃味的娇气。
她心虚的咬唇,垂着眸不敢看他。
沈时斜一眼看穿姜吟的心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故作恍然的:「哦,原来是这样。」
他轻「啧」一声,「看来我现在不受欢迎了。」
姜吟听出他故意,抬眸瞧他一眼,抿着唇,眸子里浮起幽怨。
明知自己有多招摇,还偏要说这样的话,还真如传闻里说的恣意又顽劣。
逗人的瘾,似乎也很大。
她生硬转着话,「你几点比赛呀?我给你写。」
「不问问我什么项目?」
「不是 2000米吗?」 她音量小了起来,很虚,对刚刚撒慌的心虚。
沈时斜垂下头,手撑着桌面笑了起来,肩膀也跟着颤了几下,这笑声落在姜吟耳朵里像是一簇簇的星火,瞬间点燃心里的难为情。
她睁大眼,涨红着脸,「沈时斜!」
「在呢。」
沈时斜勾着唇,「终于捨得看我一眼了?」
他算是发现了,从刚认识到现在,每次碰见或说话,这姑娘就没睁眼瞧过他,哪回都是低着头,活像给他认错的小鹌鹑。
刚刚看见她坐在这认真写稿,那股逗人的顽劣劲儿就漫了上来。
「……我才没不看你。」
沈时斜但笑不语,但轻挑的眉梢却很明显,明晃晃在说你自己信吗。
「……」
姜吟觉得他再站在这里,她没被脸颊的热度烫晕,也会被逐渐投过来的视线给吓的遁地。
「你快去准备吧,我要写稿了。」
言下之意,你别打扰我。
赵成溪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他可没见过自己这发小主动跟女生搭话,更没想过沈时斜会有被人女生嫌弃的一天,而且还是班里的学霸乖乖女。
顽劣和乖巧,就像烈酒配豆奶,怎么瞧怎么不搭调
他单手搭在沈时斜肩上,「没想到我也能见证歷史啊。」
姜吟不解抬眸。
赵成溪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是第一位嫌弃咱们沈公子的女生,旁人别嫌弃了,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姜吟脸颊热度更甚,胸腔更是不受控的小鹿乱撞,他这话实在太有深意,又带着几分暧昧,很难不过度联繫。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涨红的脸颊上,嘴唇抿起几分。
下一秒,赵成溪就被他冷眼警告,接着胸口挨了一下,闷声吃痛。
「沉默是金,懂?」
赵成溪抱拳求饶,「懂懂懂,我错了。」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确保姜吟听不到后,赵成溪才忍不住八卦,「你跟姜吟什么情况啊,你真看上她了?」
沈时斜低头按手机的动作未停,语气寡淡,「你说呢?」
赵成溪笑:「要我说,那我觉得你看上人家了呗。」
「什么时候见你对哪个女生热情啊,更别说主动搭话和逗人了,这更罕见了。」
他又忍不住八卦,「我不是说姜吟不好哈,就是你怎么会喜欢乖乖女这一款啊,我们还以为你会喜欢辣妹款,总不能还没浪就收心吧?」
沈时斜冷笑一声,「不懂闭嘴。」
赵成溪不服,「我怎么不懂了,我很懂啊,恋爱就要极致的谈,辣妹谁不爱,等想安稳了,肯定会选这种又乖又温柔的啊。」
沈时斜懒得理他,冷冷看了他一眼,捏着手机在他额前拍了几下,像给他临终赠言是的。
「自求多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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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高中小沈到底看没看上吶?
if线开始啦!相关设定会有改动,主要是为了弥补遗憾嘛,希望大家会喜欢!
(前面番外做了铺垫,这次if线,会是沈时斜主动哦。)
第80章 .糖浆布丁
◎if线落后的他来补◎
运动会期间, 每个班每天要写够30篇,姜吟负责了大部分,外加几个女生主动帮忙,倒是提早完成了任务, 她把稿件分成好几份塞到书包里, 打算等会分批交到主席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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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页
姜吟抱着书包坐在早晨在看台占的位置上, 吴知瑶抄加油稿正带劲, 突然看到她过来, 有点迷茫的抬头, 「怎么过来啦?」
她弯唇笑了笑,「够了, 不用写了。」
吴知瑶愣了两秒,接着身子一塌靠在靠背上,原子笔往纸上一拍, 「那就好,累死我了!抄都抄的手酸脑子累,我果然没有文艺细胞。」
刚吐槽完她又直起身子,嘟囔着说:「不行,写都写了, 要写完。」
她边写边眨眼笑,「可以明天用!」
姜吟心里暖暖的,眉眼笑意更柔和,「知瑶,谢谢你。」
「谢什么啊,举手之劳嘛!」
两人闲聊几句, 很快就到了男生 2000米预赛。
钟山中学高一未分文理, 运动会也未分开, 所有班级混在一起比赛,接近二十个班级,比完预赛要四轮。
姜吟不知道沈时斜在第几组,不敢主动问,也不敢站起来明目张胆的看,生怕被人看出她不明朗的心思。
就在她张望寻找他的身影时,高青林突然走了过来,「姜吟。」
姜吟回神,「班长,怎么了?」
高青林表情有些为难,摸了摸脑袋后的短髮,「那个……加油稿都写完了,你现在没别的事对吧?」
姜吟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他咧嘴笑了下,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那什么,也不是大事,那个钟菲你知道吧,报了200米接力赛,但也真不凑巧,她刚才跑去小超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这200米跑又正好是今天下午预赛……」
听到这里,姜吟猜出大概,不确定的问,「所以…班长你想让我替钟菲去跑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姜吟为难地蹙起几分眉心,「可是我……」
高青林以为她是觉得要写加油稿,兼顾不过来,截断她的话说,「加油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咱们要是进了决赛,明天我发动大家一起写,怎么都写得完30篇。」
「当然了,你也不要有压力,随便跑跑就好,参与第一,拿名次是其次的!」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吟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
并非姜吟不爱运动,也不是没有集体荣誉感,而是她从小身体素质有些差,又容易低血糖,所以运动会时才没参加项目。
吴知瑶买完零食回来,就看到姜吟有些发蔫,她从上面的阶梯上迈下来,手抱着零食坐下,歪头看着姜吟,「吟吟,咋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姜吟牵强地勾勾唇,「没什么。」
「嗯?」 吴知瑶明显不信。
「就是等会要参加接力跑,我有点紧张。」
「哈???」
吴知瑶目瞪口呆,使劲眨眨眼,「接力跑?你不是没报项目吗,哪里来的接力跑啊。」
姜吟把钟菲崴脚,高青林来找她替跑的事简单说了下。
吴知瑶拧眉,愤愤不平,「他干嘛找你啊,这么多人不找,他就是看你好说话,专挑软柿子捏!」
说着她就要起身去找高青林算帐。
姜吟拉住吴知瑶的胳膊,叫了声「知瑶」,握着她胳膊往下扯了扯,让她坐下,低声说:「知瑶,没事的,200米应该没什么的。」
吴知瑶垂眼瞪了她好一会儿,气唿唿坐下,「你不能老这么好说话,你看才开学多久啊,老张是班主任,你答应写加油稿这没啥,但班长找你替跑,你也不拒绝,等大家都觉得你好说话以后,你就是下一个陈欣怡!」
姜吟知道她为了自己好,她好说话也不是无底线,只是觉得跑200米应该真的没什么问题。
「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就是觉得200米应该没什么的。」
吴知瑶抿抿唇,从塑胶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吶,多吃点,跑着跑着低血糖就不好了。」
「要不是我等会有决赛,我就帮你跑了。」
姜吟弯起唇角,笑着说:「有它们就够了。」
她攥紧几块巧克力,包装纸摩擦得吱呀响,短齿尖角轻轻蹭着掌心,像轻风拂过心脏,细细痒痒。
这会儿,主席台那儿的大喇叭突然出声,让还没检录的运动员赶快去检录处检录,比赛马上就开始了。
她扯扯吴知瑶的校服,「我们看比赛了, 2000米要开始了。」
吴知瑶望着她弯着的明亮的眼睛,严肃表情终于破功,扑哧笑出了声,「好啦,看比赛。」
「咱们班 2000米有谁啊?」
姜吟手指捏捏巧克力边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故作随意地说:「好像是有沈时斜。」
生怕知瑶会多想,她又补了句,「有给他写的加油稿,是 2000米。」
吴知瑶压根没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反倒惊喜地「哇」了声,眼睛亮亮的,凑过去给她科普,「有沈时斜,咱们班直接稳赢,没悬念!」
姜吟微讶地睁大几分眼睛,偏过头看着她,「为什么?」
「沈时斜这人虽然看着懒懒散散,像个难伺候的大少爷,但我听说他其实很爱运动,尤其是极限运动,越刺激越好,跑步对他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姜吟无声喃喃了一遍「极限运动」。
心里有个声音跟着说,原来他喜欢刺激的运动。
随之,她抬眸朝预备区望去,在一众相似的身影中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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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个子很高,身材修长,肩膀宽宽的,略丑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好看,像高奢的当季限定,在人群中很显眼。
他肤色偏白,但丝毫不显秀气,短袖下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脉络也明显凸起。
下一秒,原本背对着的人突然转身,视线也跟着望过来。
姜吟的目光一瞬跟他的遥遥对上,明知距离很远,明知他不可能是专门找她的,但她还是飞快垂下了睫毛,心虚地盯着粉白色的指甲。
她胸腔里小鹿乱撞,风声说话声也渐远渐低,耳际只剩扑通扑通的剧烈心跳声。
或许是刚刚他望过来的视线太明显,唇边勾起的弧度太蛊惑,她情不自禁地乱想着,他刚才是不是在看自己呢?
可她又很快否定,他怎么会是专门看自己呢。
良久,姜吟都没抬头,出神到没听到预备的枪响,还是吴知瑶拽她袖子,才知道 2000米跑开始了。
而沈时斜就在这一组,也是第一组。
沈时斜飞快地冲出起跑线,在一排人里一马当先,别在后背的号码布被风吹得鼓起来,黑色粗体的025随风起伏着。
姜吟紧张地攥紧拳头,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随着他快速移动着,连眨眼都放缓了许多,一分一秒都不捨得错过。
学校的塑胶跑道是600米一圈, 2000米跑完要两圈半。
每次沈时斜跑过来时,班里的同学,男男女女,都会站起来大声给他加油,最激动的当属女生了,就连其他班级的女生,都有倒戈过来一起喊加油的。
看着沈时斜跑过来,姜吟心跳不受控的加速,抵着嗓子砰砰乱砸,明明他领先第二名很多,但她还是紧张到唇线抿的很紧。
在一众响亮的加油声里,她安静的有些另类,如同河溪里打捞上干净的碎金子里混着的一块小石子,不合群又突兀。
那句「沈时斜加油」,最终也没有喊出口。
姜吟很想跟其他人一样大胆的给他加油,大胆的喊出他的名字,但话到唇边,却如同瞬间失语一般,半音未出。
她只能在心里给他加油,肆无忌惮,大胆直白。
看着沈时斜冲破终点线,腰间抵着亮红色缎带越过去时,姜吟紧绷的情绪一瞬松懈下来,唇角也跟着放松,一寸一寸弯起弧度。
吴知瑶兴奋地转过身,抱着姜吟,「耶!第一!我们赢了!!」
姜吟也跟着笑起来,唇角笑意更深。
「嗯,我们第一。」
姜吟目光追过去,落在沈时斜的身上,他拿着一杯水喝了大半杯,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移动,剩下的小半瓶被他浇到了头髮,修长的手指穿过额前短髮,朝后梳理了几下,露出额面和深邃的眉骨。
她脸颊不自觉变热,透出淡淡的粉色,睫毛悄悄垂下几分。
吹过来的风似乎带着少年身上的热意。
叫人忍不住心生躁动。
200米接力跑在下午四点钟。
吴知瑶的50米决赛跟接力赛一前一后,临检录前,她一再叮嘱姜吟,一定要把巧克力吃完再去比赛,不舒服不要强撑,还说她比完赛就去找她。
走到检录区之前,姜吟没那么紧张,等她真的把号码布别在衣服上,站在预备区的时候,顷刻紧张到僵住,手脚的血液像是一瞬被抽走,泛着凉意。
之前体育中考时喉咙吞血的感觉涌现上来,姜吟紧张地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指被缓缓攥进掌心,怔怔站在人群里。
身边的同班同学临场指导应该怎么握接力棒,怎么接和递接力棒,但这话却不过耳似的,从她耳边飘过。
「姜吟,你是倒数第二棒,还挺关键的,就算不超人,最起码不要落后。」
姜吟堪堪回神,她缺乏运动细胞,又是被临上场充数,听到他的话后,她更是紧张的胃都有些痉挛,慢半拍的点了点头,「我、我尽量。」
没多久,就有老师走过来,交代大家每一棒站在哪里。
就在姜吟要走到自己的位置哪里去时,一股温热的力度圈住她的手腕,只存在了几秒,很快就松开,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转身望过去。
她略带茫然的目光直直撞进沈时斜的眸子里。
漆黑明亮,如同夜色下的海面,波光微动。
「你怎么在这里……」 她讷讷开口,诧异他会突然出现。
沈时斜唇角勾着淡淡笑意,下巴朝她身后扬了下,「我是最后一棒。」
姜吟瞳孔一瞬睁大,眼睛变得又圆又大,阳光落在她清澈的眸子里,倒影随光而动,她惊讶的张开唇,如小小的圈。
她不记得他报名过接力赛,他怎么突然变成了最后一棒。
她没来得及问出口,但他也没打算现在解释,或者等会也不准解释。
在姜吟的视线里,眼前的少年微躬下几分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拉近,他身上混着热意的竹调香气钻入她的鼻腔,脸颊不争气地又有些发热。
沈时斜嘴角浅勾起弧度,在她耳侧低声说:「不用紧张,随便跑跑,不用怕被反超,落后的我来补。」
他嗓音低磁又干净,如同浓翠山野间落下的清泉,甘洌,纯净。
姜吟眼睛勐地瞪大,她下意识仰头去看他,而沈时斜也恰好直起身,垂着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目光一偏,落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自然没放过腮面那两抹淡淡的红色,如同裹着糖浆的冰糖草莓,让人下意识地想去咬,去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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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的倒影在两双眸子里缩成一小团,遮掩住各自不为人知的情绪。
她心脏紧跟着缩了缩,如同指间被攥皱的衣摆,所有情绪都缓缓揉缩在一起。
沈时斜挑了下眉,「记住没?别逞强,剩下的交给我。」
姜吟在他纯澈好听的嗓音里犯愣,心里皱紧的情绪又一瞬松开,如山涧倾泻而落的温暖泉水,缓缓涌满全身,指尖也跟着变得暖暖的。
她缓缓点了头,轻轻地回了句。
「记住了。」
风吹过,心跳更胜。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评论亲亲!
ps:if线因为是暗恋刚开始或者还没来得及开始,吟吟面对沈时斜的情绪会跟正文有所不同,会相对正文活泼一些。
(正文吟吟文科不太好,哈哈在if线里,让宝贝文理双全!)
第81章 .奇异恩典
◎if线小言顶配人设◎
两天校运动会, 姜吟总是神游,又不争气的小鹿乱撞。
如一脚踏入爱丽丝的兔子洞,误闯一场色彩缤纷的美梦,沉溺其中不愿清醒。
结束后的周末, 姜吟总是回想起沈时斜贴在耳侧说过的话, 别逞强, 剩下的交给他。
每回想一次, 心脏的跳动便更剧烈一分, 剧烈到让她竟觉得有几丝心慌。
为那份日久累计, 逐渐清晰的触动。
虽然在姜吟过于规矩的生活里,缺失偷翻言情的悸动, 更不曾为故事里的恋爱少女流泪喜悦,明明对心动顿感,却允许沈时斜以破竹之势出现在她的心里, 戳破那层模煳的情愫。
在懵懂年纪,女孩心里都住着玛丽苏式的白日梦,渴望无所不能的少年,披荆斩棘来奔赴。
她也不免俗。
姜吟塌下腰背,脑袋埋在手臂间, 另只手捂着红热的脸颊。
紧闭的睫毛紧张地轻颤。
鼻间甚至隐隐闻到他身上混着热气的清冽体息。
以至于周一来到班里都带着莫名的心虚。
换座后,姜吟坐在靠门口第三排。
收好书包,她下意识抬眸,猝不及防撞上沈时斜的视线,他穿着黑色短袖,单手插兜从前门走进来, 走廊透进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晕出一圈金灿灿的光。
那一刻, 喜欢在心里彻底具象化。
猝不及防的心动和对视,姜吟毫无心理准备,在乱序的震动里慌忙低下头,怕眼神会暴露那蠢蠢欲生的心思。
沈时斜眉梢轻扬了下。
他还以为经过这场运动会,他们之间应该算是熟悉了些,谁料这姑娘的反应,倒像是越来越陌生。
不过他倒是没当场追问。
知道她脸皮薄,又内向,场合不合适。
沈时斜擦身而过时,姜吟连唿吸都放缓了些,生怕稍快或稍慢,就会露出端倪。
直到他走远,才放松紧张的心情。
反倒是吴知瑶目光大大方方追着沈时斜走,见他落座后才收回视线,手臂在桌上交叠,小声八卦,「哎,现在沈时斜已经不是以前的沈时斜了。」
姜吟神经被轻扯了下,有关他的话题,总是忍不住紧张。
「为什么这么说?」
「他 2000米拿第一就算了,临时上场的接力赛更是凭一己之力帮咱们班拿第一,这耐力,这体力,配上这颜值,更让年级女生着迷了。」
姜吟很浅地笑了下,眉眼微弯几分,像白昼两轮月牙,听到别人夸他,心里就止不住冒出欣喜。
又见吴知瑶手挡在嘴旁,听见她压低声音,「据说还有学姐扬言要追人呢!」
但听到别人追他,姜吟心里又忍不住觉得酸酸的。
短圆的指甲掐着指腹,缓着心底情绪。
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低落,「他本来就名气大,喜欢他的人本来就很多。」
这话像陈述事实,更像自我安慰。
吴知瑶感嘆地嘆口气,「这倒是。」
「不过——」
她忽然凑过一颗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姜吟,「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要是说了你不准生气!」
姜吟弯唇,「我不生气,你说吧。」
吴知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沈时斜很配,他如果早恋,就应该找你这样的。」
姜吟心跳瞬间如鼓,脸颊蹭得便热,连耳朵尖都隐隐冒着烫意。
她下意识说:「什、什么我这样的,知瑶你不要乱讲话。」
说话时,心跳声震在耳边,咚咚咚,让人心慌。
「才不是胡说。」
吴知瑶丢着证据往外摆,「据我遨游小言的经验,在校园文套路里,浪子最配乖乖女,而且你们还是双学霸人设,更是顶配的男女主人设了!」
说完才发现姜吟通红的脸颊,她笑眯眯凑过来,「吟吟,你脸好红啊。」
姜吟抬手捂住脸,扯过桌角的书,凌乱翻开,「快、快温书吧,等会就要早自习了。」
「好吧好吧。」
吴知瑶努努嘴,知道她平时不看言情,不经逗,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补充,「改天我给你一本我典藏版小言,你看看啊,说不准就动心了呢!」
姜吟脸颊涨红的转过身,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气息浮游的:「知瑶,你不要说了……」
她被捂着嘴巴,声音闷闷的。
「好嘛,我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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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姜吟切身体验到吴知瑶说的那句「喜欢他的人更多了」,沈时斜原本就人气很高,说是钟山门面也不足为过。
课间时,经常有女生送巧克力送情书,第一这么一拿,每天来他们班门口晃悠的人更多了。
就连平时装肚子疼都要逃掉的体育课跑操,都变得受欢迎起来,更有不少其他班的女生三两成群地偷看,激动地窃窃私语。
吴知瑶跟姜吟并肩慢跑着。
她歪过脑袋,小声说:「吟吟,情敌来了。」
姜吟不解地「嗯」了声,懵懵看向她,「什么情敌?谁的啊?」
吴知瑶睁大眼,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当然是你的啊。」
姜吟:「?」
她也跟着睁大眼睛,嘴唇也因为惊讶而微张,愣几秒,疑惑舌结问,「……我、我的?」
「对啊。」
吴知瑶又凑近几分,音量压低,「她们可都是来看沈时斜的,你得都点危机感啊,咱们一个班,近水楼台的,可不能让别人先得了月。」
姜吟闻言脸颊蹭地变热,从头髮丝臊到脚后跟,连眼睛都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余光紧张地四处瞟着,生怕周遭有同学会听到她们刚才的对话。
就算没别的心思,大庭广众谈论这件事,她脸皮薄的也承受不住。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不敢宣口的小心思。
说话时,连声音都带上了细弱的哭腔,「知瑶,你别乱说呀,大家听到会乱传的。」
吴知瑶听到姜吟奶猫似的声音,心瞬间就软了,没再继续开玩笑,反而挽住她的胳膊,「吟吟,你怎么这么乖啊,跟刚出生的小猫崽子似的,我这么乖一漂亮同桌,真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呜呜。」
姜吟被她说的脸更红了,晃晃她胳膊,音量低低的,「这个话也不能乱说……」
吴知瑶脑袋靠了靠她肩膀,「我这是实话,可不是乱说。」
被吴知瑶这么一开玩笑,姜吟脸上的热度一直没降下来,幸好跑了几圈后,大家脸颊都红扑扑的,倒是显得她脸红的挺正常。
跑完步,一群人手撑腰腹,狼狈大喘气。
唯独沈时斜,只额间一层薄汗,修长立在那站着,与众人形成反差。
这大概就是门面和普通人的差距吧。
沈时斜似是察觉到姜吟悄悄递过来的视线,忽地抬眸直直望过来,与那双轻软的目光遥遥对上,抿着的薄唇立马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被抓包后,姜吟蓦地收回视线,手指下意识去摸耳边碎发。
侧过脸小声跟身旁的人说话。
他见状轻笑出声,低低的,如山涧缓慢流淌的溪水,舒缓而悦耳。
修长之间轻捻着。
对她一再闪躲的行为有了定论。
害羞了呗。
*
临近饭点,钟山中学附近的永安巷便变得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小吃车聚头,夜色里店铺灯火通明,香气扑鼻。
食堂饭菜千篇一律,早就吃腻了,晚饭时间又很充裕,不少学生跑出来,专门来永安巷这边解口腹之慾。
吴知瑶拉着人从巷头逛到巷尾,手腕上挂满袋子,热气烘得塑胶袋浮起白雾,手腕处更是暖的热乎乎。
姜吟肠胃偏弱,能吃的东西不多,挑挑拣拣寻到一辆卖关东煮的小车。
铁质挡板隔成四四方方小格子,各种食物塞得满满的,热气腾腾,飘着淡淡香气,很有食慾。
她从一旁拿起透明塑料杯往里塞着食物。
各种蔬菜装进杯子里,犹豫几秒,夹起一个年糕福袋塞进去。
心想偶尔吃一个没什么影响。
吴知瑶插着炸鸡柳吃着,腮边塞得鼓鼓囊囊,「吟吟,甜辣酱你能吃吗?」
姜吟把选好的塑料杯递给老闆,摇摇头说:「太辣了。」
「好可惜,关东煮配甜辣酱,又热又辣,暖胃又开胃,好吃死了!」
边说着她鼻尖边耸动一下。
「 26块。」 服务生算好价钱,拿起勺子盛汤。
姜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纸币递过去,笑着侧头看着她,「那你要不要买一点?」
吴知瑶有些心动,但还是作罢,「算了,我今天买太多了,吃不了浪费。」
确实很多,七八个袋子勒的手腕都冒红痕了。
姜吟接过零钱,还有垫着纸巾的塑料杯,跟吴知瑶手挽手往回走,混在热闹人潮里,捧着热雾食物,压力都消解大半。
她小口咬着软糯的白萝蔔,嘴唇红红的。
路过一家汉堡店,余光瞧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不仅姜吟看见了,吴知瑶也看见了,「这不是赵成溪吗,他这是……」
她眯眼,定睛看了几秒,下结论:「谈恋爱了?!」
「牛逼!」
赵成溪坐在玻璃窗旁,面前摆着两盘满满的食物,对面坐着一位女生,夜色里看不清模样,只看得出人瘦瘦的,皮肤很白。
他跟沈时斜都是钱堆出来的金娇玉贵的大少爷。
能屈尊在这样的店吃饭,对面的人在他们心里的分量一定不一般。
对面这姑娘,不是女朋友,还能是什么呢。
后来姜吟才知道,对面的女生不是赵成溪的女朋友,是他们那圈子里一娇娇女,乔雨彤,打小就喜欢沈时斜,把他叫到这,也是想叫他给自己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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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赵成溪还挺佩服她毅力,十几年了,痴心未变,打听到沈时斜最近接起地气,就追到这烟火气的巷子里。
但赵成溪拽死了,「沈时斜瞧不上你。」
「他喜欢乖的,至于你——」
视线在满身当季新款的女生身上扫了下,轻笑声,意思明了,几斤几两,自己掂量掂量,别自讨没趣。
不过那会儿,姜吟关心的不是赵成溪有没有谈恋爱,而是他在的话,沈时斜会不会也在附近呢,他……也跟女生一起吃饭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捏着烫软塑料杯的手指收紧,眼前的关东煮变得有些食髓知味。
吴知瑶好奇心涌上,「走走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性格大大咧咧,平时也爱玩游戏,跟赵成溪这样的公子哥打过几局游戏,关系虽不至特铁,但还是能开玩笑,说上话的朋友。
姜吟鬼使神差就点了头。
明明不是爱八卦的性子,却在那一刻很想一探究竟,不管醉翁之意是在酒还是在旁的。
她将塑料杯兜进瘦窄的袋子里,手指勾在一侧拎着。
指尖到口袋里,刚刚老闆赠的棒棒糖,摸出来撕开小口,塞到了嘴巴里。
吴知瑶偏头看了一眼,「不舒服吗?」
平时习惯性会低血糖,所以姜吟口袋里会塞几块糖,看到她这会儿吃糖,吴知瑶还以为她觉得不舒服了。
姜吟摇摇头,笑着说没有,就是想吃点甜的。
大概是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害怕等会看到不想看的画面,想先吃点甜的以免当场露出端倪。
不过两人还没走进汉堡店,就半路遇到了沈时斜。
沈时斜单手插着兜,逆着人流走过来,穿着件圆领短袖,露出小半截锁骨,路灯的光从一侧打下来,锁骨边缘半明半暗。
他目光触及姜吟鼓起小球的腮边,薄唇不由抬起。
轻笑一声,走进几步。
抬起手,修长之间在她腮边虚贴了下,带着笑腔的说:「几岁了?」
他指尖很凉,像是刚刚摸过冰冻的东西,贴在她脸颊似乎只有0.0 2秒,却冰的她腮边都要浮起薄冰。
听到打趣的那句「几岁了」,她脸颊又不争气的变滚烫,热度隐隐爬满耳廓。
姜吟指尖慌乱地捏出棒棒糖,侷促地说:「是低血糖。」
不是幼稚爱吃糖,是会低血糖。
沈时斜闻言愣了几秒,嘴角继而不动声色翘起,颇有几分答非所问地说了句,「知道了。」
说完,他越过之际,手掌在她发间轻拍了下。
「早点回去,不要乱跑。」
姜吟愣在原地,浑身血液凝固,酥麻感从头髮丝涌到脚后跟,慢半拍地应着,「知…知道了。」
连舌尖都觉得麻木,不受控打结。
沈时斜走后,两人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
姜吟沉浸在被沈时斜摸头的酥麻里,恍神地觉得刚刚那一幕美好到不真实,如出声即碎的美梦。
下一秒,美梦惊醒,但没破碎。
「啊——」
吴知瑶回神般尖叫了声,接着抓住姜吟的胳膊,「吟吟,我刚刚是不是瞎了,也聋了!!!」
姜吟后知后觉的脸红,垂下眼,咬唇小声说应该没有。
吴知瑶勐眨了好几下眼,吞吞口水道,「宝贝,你、你跟沈时斜啥情况啊,我怎么有点跟不上节奏了,这是我追的小说在现实真实上演了?」
姜吟脸颊臊热的很,「没有……」
「我跟他,我们、我们没什么关系。」
别说知瑶惊讶,就连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他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除却运动会时那句让人心动的话,平日在学校她总是躲他的目光,只有偶尔几次人少时,才大着胆子弯起唇跟他打招唿。
而刚才他说的话,还有那有些亲昵的举动,太容易让人误会和遐想了。
「怎么可能没关系!就你俩刚才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要说你们没一腿,傻子都不信!」
吴知瑶挽紧姜吟胳膊,也不去八卦了,挎着人往回走,「快老实交代,满足我的好奇心!」
姜吟抿抿唇,主动交代有点难为情,但还是慢吞吞地把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其实真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这还不叫特别?!」 吴知瑶激动呜呜,「他也太会说话了吧,这话说出来哪个女生能抵抗得住啊。」
「剩下的他来补,妈呀,我都要心动了。」
她捂着心脏,看向姜吟,「吟吟,你真抵抗得住吗,真的真的不心动吗?而且刚才他还摸你头哎,这也太宠了吧。」
姜吟也说不出假话,软着声温吞道,「有一点。」
吴知瑶眼眸惊讶,双手合十,啪一拍。
「太好了!」
「浪子跟乖乖女,果然是最配的!」
作者有话说:
求宝宝们收藏评论亲亲!
下本《风月破碎》同系列文!求收藏!
——
看到有宝问梁尘和眠眠,单开文应该不太会了,因为打算单开赵成溪的文,梁岑他们的番外这本不写的话,可能会在赵成溪那本里写,到时候吟吟和沈总也会频繁出场,感兴趣的宝可以收藏一下:赵成溪的《风月破碎》!
第82章 .冬季恋歌
◎if线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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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巷那晚后, 姜吟和沈时斜之间渐渐有了些变化,如同龙捲风捲起的几片树叶,细小又隐匿,可身处漩涡中央, 又怎会察觉不到那些暗暗发酵的情绪。
视线偶然撞上, 她也不再飞快闪躲。
虽然还是胆小的难为情, 但却克制着那份扭捏, 朝他浅浅弯起一个笑弧。
而沈时斜, 通常会挑下眉, 或扬下下巴。
隐在喧嚣人群里,不露声色的小动作, 更叫人心生悸动。
谁都没挑明,也未在同学面前表现熟络,不温不火的关系持续到寒假前, 才如冬眠结束的蜗牛,试探着露出透明触角。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沈时斜才从后门踏进教室,后面跟着连连打哈欠的赵成溪,拉开椅子, 大次啦坐下。
他随意翻着桌上的试卷,睏倦眼睛瞬间清醒,「不是要期末考了吗,怎么还他妈这么多卷子啊。」
沈时斜单手插兜,懒懒站在桌侧,修长分明的手指随意翻了翻试卷, 淡声提醒, 「明天周末。」
「周末也不让人睡懒觉, 当学生真难!」
沈时斜哼笑了声,递过去一个略带嘲讽眼神,「你少睡了?」
赵成溪抓了两把头髮,唉声嘆气,「这不是老赵回来了吗,非他妈搁这演父慈子孝,我不好好装装样子,断我卡,你养我啊。」
沈时斜冷笑一声。
赵成溪:「不会真要都做完吧……」
姜吟解物理题耽搁了会儿,他们回来时,才开始收拾东西,却不自觉分出心神去注意他们那边的动静,一心二用,连收笔的动作都放缓了些。
听到赵成溪的抱怨后,她抿抿唇,没按捺住心里的冲动,第一次大着胆子走过去,走到沈时斜面前。
她抬手轻扯了下沈时斜衣摆。
沈时斜感觉到腰侧的一丝力道,衣服被人拽了下。
在学校里给他递情书,送水送零食的女生不在少数,但胆子大到直接上手的这还是第一个。
他不悦侧头朝下看,视线触及到那张熟悉的小脸,目光顷刻又变柔和,眉梢下意识惊讶地轻挑了下。
很意外这个大胆的人是姜吟。
意外她这个点还在教室,更意外她敢拽他衣服。
见他垂眸望过来,姜吟一瞬松了手,扭捏站在原地,眉心浅浅拧起,像是在懊恼刚才的大胆行径,但她却没落荒而逃。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声音低低的:「卷子要做完的,下周一老师要检查。」
话音刚落,一声轻笑突兀传来。
赵成溪手撑腮,看戏似的瞧着两人,听到姜吟乖学生口吻的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从小沈时斜混到大,就算他不说,也能猜出他对着姑娘什么心思。
起初还觉得两人不配,她实在太乖了。
可时间一久,倒是却瞧越和谐,沈时斜在姜吟身边那么一站,身上那股肆意顽劣的气息瞬间收拢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沈时斜抬眸望去,面庞冷硬,眼神警告意思明显。
赵成溪立马噤声。
十分识趣地起身,故作随意的:「水喝多了,憋死老子了。」
脚步声渐远,拐出后门,教室归于安静。
姜吟在安静气氛里变得无措起来,那声笑像是戳破她故作正经的银针,后之后剧的羞窘将她烧的脸颊温烫。
「我……」
她思绪乱了,话溢到唇边,却找不到措辞。
沈时斜垂眸笑了下,很善解人意地接下她的话,「老师还要检查?要是没你在,我可真完蛋了。」
姜吟咬了下唇,低声「哦」着,心里却止不住淡起一股甜。
谁不知道沈时斜散漫惯了,作业向来随缘做,奈何成绩好,老师也拿他没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
可这顽劣性子的人,却在说「不写卷子就完蛋了」的话。
忽然,他弯下腰,脸凑近几分,表情依旧淡淡的,声线很干净,「姜吟。」
姜吟心漏一拍,指甲扣紧手指,睫毛慌乱得眨着。
声线不稳地「嗯」了声。
他低低笑着,「我们好像还没加好友。」
她抬眸,眼睛睁得大大的,清澈瞳仁布满惊讶,粉唇浅浅张开,像是难以置信他会说这样的话。
「好、好像是。」
说完,脸颊不争气的红透。
沈时斜目光落在她通红双颊,嘴角上扬弧度更明显,故作不知的开口,好学生一般好学,「很热?」
「嗯?」
他挑了下眉,直白戳破:「你脸很红。」
姜吟眼底光点怔怔浮动,羞窘垂下头,下唇被她咬得泛白,「光线不好,你、你看错了。」
说完,她咬着唇内肉,在心里懊恼,这藉口好假啊。
沈时斜眉眼染笑,肩膀都无声笑颤了几下,「是吗?」
果然,他不信。
就在她绞尽脑汁要解释时,却听到他煞有其事的说:「光线确实挺暗。」
没绕着这个话题再闹她,沈时斜从口袋掏出手机,手指捏着一端递到姜吟面前,腕骨轻晃了下。
「加个好友?」
「以后我的作业你负责。」
自从那天,他们之间又平添了新的秘密,星星知,月亮知,两人限定款。
私下里,她真的每天都给他汇报作业,端端正正,很正经,不夹带任何一丝含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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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寒假里,他们之间的联络也很频繁。
但内容依旧正经,学习为主调的每日热聊,偶尔夹杂一两句闲话,也因此,沈时斜对学习的热情在这个寒假达到了顶峰。
走到哪,都带着张卷子,重金属嘈杂的包间里,他岿然不动地提笔写着卷子。
赵成溪跟梁家老二面面相觑,这他妈真没中邪?!
每每这时,沈时斜都会送一记冷眼,一脸「你们懂个屁」的表情,对他跟姜吟之间的事只字未提。
他无拘无束惯了,不是会在意外界的性子,但他了解姜吟,她性子软,脾气温,又乖的要命,就算偶尔出格,也是规规矩矩,如同乖巧小白猫一爪踢远毛线球。
踢的稍远些了,还要动动小爪子,把毛线往怀里团一团。
实在是太乖了。
不愿意,更不捨得让她被流言淹没。
所以一直很默契地维持不熟假象。
吴知瑶对此也不知情。
姜吟不好讲,也面薄。
不提这事,吴知瑶就举双手双脚贊成了,若是知晓他们私下联繫,更不知要如何大张旗鼓了。
直到后来晚间自习结束,姜吟在楼梯间被其他班男生撞倒,他们之间掩藏很好的端倪才在昏暗夜色里暴露些许。
那时吴知瑶担心姜吟伤重,提心弔胆一晚,收到她消息说没事,才将心放进肚子里。
细细復盘,才察觉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知瑶,怎么了?]
[你跟沈时斜不对劲,老实交代,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暗度陈仓了?怎么连我都瞒着啊,不够姐妹啊!]
姜吟脸颊滚热,[没有,我们很单纯,没有在一起。]
[单纯才有鬼!]
[是真的呀,真的没有在一起,高中要好好学习。]
[……?]
吴知瑶起初不信,但不管怎么问,都是没在一起,要好好学习,她这才勉强信了,但还是大为震惊,不是震惊吟吟真跟沈时斜有什么,而是他那么一心气高的公子哥竟然真配合。
因着这一机缘,他们四个人倒是关系熟络起来。
姜吟和吴知瑶会手挽手去看他们打篮球。
不用悄悄藏在人群里,故作偶然遇见,她光明正大地站在第一排,看着那个身穿白色球衣的少年,恣意耀眼,连额间滚落的汗珠都浮金略银,自带滤镜。
而他投篮转身时,视线里也终于出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一团,却无比清晰。
偶尔姜吟也回拿沈时斜手机跟吴知瑶一起打游戏,但她新手又没天赋,总是被举报挂机,但他也不恼,掉星就掉星,还会煞有其事夸一句「进步空间很大」,每次都是以她难为情的脸红结束。
放假时,他们也会一起出来玩。
因为有姜吟在,他们去的地方变得正经起来,换赵成溪的话讲,就是无趣又老套,但碍于沈时斜在,敢怒不敢言。
就连老赵都说他最近改邪归正,看着顺眼多了。
-
高中最后一个寒假。
借着跟吴知瑶一起买高考真题的由头,姜吟获得整下午自由的时间,平时姜东明管她很严,不准晚归,不准出去乱逛,跟朋友聚会的机会更少之又少。
她有些怕姜东明,从前也没可以主动提过要求,也没反抗过。
但自从跟沈时斜熟络起来,她屡次真假参半,利用平日乖巧形象获得出门机会,起初还会心虚愧疚,次数一多也有些麻木了。
有次姜吟跟沈时斜吐槽,「学坏」好容易。
岂料,沈时斜不仅不安慰人,还幸灾乐祸道,「你怎么好不跟我学一点?」
姜吟眼睛瞪眼,有些气,难得回一句,「你哪里好?」
赵成溪跟着搭腔:「是啊,你哪点好?」
沈时斜冷眼硬面,干净低沉的嗓子淡淡吐出一个「滚」字。
或许是姜吟对他滤镜太厚,觉得这么粗俗的一个字,从他嘴里,用他那嗓音说出来,都裹上一股清冽的气息,还挺脱俗。
去观澜雅院前,姜吟先打车去洲城最大的书店,选了几本没做过的卷子和习题册,戏要做全套,不能露馅。
去的路上,她又默默在心里想,他真的带坏她了。
观澜雅院位置选的巧妙,三山一海,树荫郁郁,雾浓时,如身坠仙境,衣袖一拂便瞬间成仙似的。
这不是她头次来,但次次都惊嘆于装修风格。
东方美学,清新淡雅,细緻到连一草一木都精心布置。
姜吟随着服务生绕过窄巷,来到包间,木质拉门推开,茶香瞬间四溢。
沈时斜和赵成溪已经到了,桌上烹着茶,还有几块黄澄澄的凤梨酥。
姜吟清软的目光跟他的撞上,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小小缩影在彼此瞳孔间倒映着,唇角默契扬起弧度同步的笑意。
沈时斜扬了下眉,「来了。」
她轻「嗯」了声,脸颊不自觉晕上羞意,声音又甜又软,「知瑶还要过一会,路上有点堵车。」
「嗯。」
看到她进来,原本趴在沈时斜身边任摸的小公主,瞬间直起身子,边兴奋低叫着,边摇着尾巴跑过去。
姜吟笑着蹲下身子,拎着的袋子被它扑得掉在地上,几本书掉在外面。
她抬手搂住它,细瘦的手指在它白灰相间的耳朵上揉了揉,小公主享受的眯起眼睛,嘴巴在她脖颈处甜腻腻的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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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成溪:「不管管?」
沈时斜目光落在一人一狗身上,看着她们亲昵姿态,眉眼很柔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抬眼看着对他,不答反问,「管什么?」
赵成溪:「……」
「你家狗看到姜吟就无视你,你不震震主人地位?」
沈时斜冷嗤一声,看他的眼神活像看个无脑人士,「脑子是拿来用的。」
「?」
赵成溪一脸懵逼,就在他差点参透天机时,包间门「次啦」一声被再次推开,吴知瑶走了进来,看到小公主就笑眯眯扑过去,那架势像是要吃狗。
吓得小公主叫了声,直往姜吟怀里缩。
赵成溪:「你能不能温柔点?你撸狗,还是吃狗呢?」
小公主毛抖了下,姜吟手在小公主脑袋上安抚摸着,轻哄它没事啊。
它情绪稳定了下,但还是扭头朝赵成溪勐叫了声,叫声怨怼极深,像是在说我很记仇。
赵成溪:「……?」
吴知瑶狂笑出声,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
沈时斜淡淡递过去一个眼神,声线平稳,却叫人觉得他在幸灾乐祸。
「自己惹的自己哄。」
赵成溪哀嘆闷茶,郁闷至极。
姜吟和吴知瑶陪小公主在外面的草地上玩了会儿,等额间浮起一层细汗,才拉开落地玻璃门回到包厢。
她在沈时斜方便坐下,他适时递过一杯温茶,下巴扬了下,「喝吧。」
姜吟弯唇笑了下,也没客气,捧着小茶盏小口喝着。
将茶盏搁在桌上。
她将来时拎着的袋子拿过来,从里面拿出几套卷子,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本。
「这是最新的模拟卷。」
赵成溪乐了,「这啥?礼物?」
「……嗯。」
他拿着卷子翻来覆去看,新鲜的很,「礼物送卷子,值得纪念。」
吴知瑶哼他一声,「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好学习吧您!」
下一秒川剧变脸,笑眯眯看着姜吟,「谢谢吟吟。」
赵成溪:?
姜吟把卷子朝沈时斜那边推了推,眼神温软望着他,声音小小的,「你要记得做。」
沈时斜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目光落在「模拟题」三个加粗黑体大字上,故意嘆了口气,像受了什么委屈,「给我的跟他们的一样,没有特殊对待?」
姜吟眼睛慢慢瞪圆,没料到他时这个反应。
有些焦急,有些舌结,还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怕他真的不高兴。
「我…我不好那么明目张胆。」
沈时斜轻笑一声,眉眼笑意碎冽,偏冷的五官如揉进春意那般,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他微倾身,像咬耳朵似的,「那你下次悄悄的。」
什么下次悄悄的啊。
才不要。
姜吟咬住下唇,脸颊不自觉变热,水雾透亮的眼睛看一眼他的深情,还以为他胡说,谁知他表情好像是认真的。
几秒后,慢吞吞「哦」了声。
瞧见她这乖乖的反应,沈时斜嘴角笑意更深。
实在是可爱死了。
这次叫姜吟出来,就是让她再跟小公主玩一次,年后就要送小公主回港城,小半年见不到。
以前沈时斜没打算在国内读大学,高三只走过场,但现在遇见了姜吟,他就改了主意,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
剩下这个学期自然不能太散漫,便没多少时间照顾小公主了。
姜吟有些错愕,「要一直在港城吗?」
沈时斜笑了下,夹起一块凤梨酥搁在她面前的小瓷碟里,「高考前暂时会在港城。」
顿了顿,又说,「你要是想它,我派人把它接来。」
听到要把小公主送到港城,姜吟确实有些惊讶,以为送去就不接回来了,听到只是高考前几个月才松了口气。
她很喜欢小公主,不仅因为这是他的澳牧,也是因为它很漂亮。
跟它在一起开心很轻易。
「不要了。」 姜吟摇摇头。
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狗狗,手指贪恋的摸着,「不要折腾它了,等高考后吧。」
她咬了咬唇,目光朝对面瞟了下,见他们打游戏没注意这边,才仰脸望着身侧的人,忍着羞窘,大着胆子开口。
「等考完,我去看它,好吗?」
沈时斜垂眸望着眼前干净透亮的眸子,下移几分,落到被咬的有些湿红的嘴唇上,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下,搁在桌边的手指收进掌心。
他一时有些怔愣,难得在她面前没那么游刃有余,心跳也比平日快了些,流进心脏的血液无声汹涌着。
嗓音略有些哑,「好。」
姜吟闻言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双眸如白昼月亮。
他被她笑得心动。
也勾着唇,轻笑出声。
暖黄阳光倾泄,一室温柔。
-
进入高三下学期,日月窗间过马,时间飞快流逝,桌角叠起的试卷也一点点变高,毛边打卷。
哪怕是钟山这样校风还算开明的学校,也没逃脱题海战术的漩涡。
刷题,熬夜,吃苦,成了高三标配。
偶尔觉得压力大,姜吟会跑到走廊尽头的小露台,靠在上面吹吹夜风,望望远处忽明忽亮的霓虹。
每次沈时斜都会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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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
姜吟背靠在马赛克小砖墙上,点了点头。
偏过头,看着他清冷侧脸,「你呢?」
沈时斜侧过脸,隔着昏暗夜色,模煳对上她的视线,薄唇浅抬起几分,「习惯了。」
「嗯?」
他笑,「熬夜打游戏。」
就知道。
刚刚她还有一瞬间惊讶,甚至在想可能是她误会了,他也挺刻苦的,不到锥刺股,也挺努力吧。
谁知他的习惯,竟是游戏打多了,熬夜习惯了。
姜吟好笑又好气,抬手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下,隔着薄薄校服,闷闷一声响,「你好好讲话啊。」
尾音拖的有些长,软软绵绵。
沈时斜也不恼,微偏头,学她那柔和的语调,「我怎么没好好讲话了?」
她很轻的哼了声,几不可闻,心说就是没好好讲。
但她没讲出声,只是问他还打游戏吗?
「偶尔,娱乐局。」
沈时斜几乎不碰游戏了,只偶尔手痒会打一局,他大可以为哄她开心,说不打了,但他不愿意对她说假话,无伤大雅也不愿意。
姜吟眼睛灿灿的,微弯了下,语调上扬着「哦」了声。
他微凑近几寸,描摹她柔和脸颊,嗓音低,像混着气音。
「管我?」
姜吟眼尾笑意凝住,翘起的嘴角也尴尬停住,双颊在他灼灼视线里变得有些热,连耳根都生热。
对管他这件事,她有点心动,像长出一双小翅膀,悸动扑腾着。
但时机不合适,他们还没毕业呢。
而且她不好意思
垂下长长的睫毛,粉唇微动,弱声反驳,「才没有。」
瞧着那跟朵粉桃花似的小脸,沈时斜心情意外的好,勾起唇笑了一下,却固执的非要个答案,「那怎么关心我打不打游戏?」
因为想跟你去同一个大学啊。
姜吟在心里默默回答。
哪怕知道他成绩好,脑子灵,但还是担心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不想跟他分开。
但这话不好讲出口,她总是在关键时刻被骨子里的矜持和难为情困住,总是绕着圈圈去说些安全地带的话。
「打游戏对视力不好。」
他笑了声。
她心一紧,又说,「会影响学习。」
沈时斜没再逗她,抬手捏住她唇边的碎发,朝那莹白耳后塞了下,低磁嗓音再寂静夜色里显得更加悦耳清晰。
「我们会去同一所大学。」
语气是难得认真,如同郑重的承诺。
姜吟闻言掀起眼睫,直直望进那双清澈干净,如溪潭幽远的眸子里,心跳因为这简单的九个字重重失序,酥酥麻感缓缓散开,手软脚软。
她眼睛莫名有些湿润,眼尾细细扬着,嗓音带着浅浅水汽。
「好,一定会的。」
那一刻,姜吟觉得她没有遗憾了。
对于沈时斜,她总是满足比遗憾多。
她的暗恋似乎经歷过不见天日的暗自神伤,就已经被他光明正大的回应,那些若有似无,未挑明的情绪,在此刻,在昏沉夜色里,逐渐清晰起来。
那些埋在心里的,无需名言的默契,也暗自贴上期限。
各自隐隐期待着。
后来考前宣誓,放飞纸飞机时。
他们在同一架纸飞机上,写了同一所学校。
北荟大学。
高考三天过的很快,铃响铃落,一科一科结束,直到最后一份答卷被仔细塞进密封袋,高中生涯也彻底画上了句点。
从考场出去,她远远看到等在考场外的姜东明和陈芳菁。
陈芳菁笑着迎上去,递过开封的矿泉水,「累吗?考得还好吗?」
姜吟点点头,拧开水喝了一小口,「发挥的挺好的。」
「那就好,考完了就好好休息,不像其他的。」
连姜东明也没再半句话不离学习,也没再不许这不许那,反倒一反常态的说:「今晚跟我们一起出去吃,还是你们同学间有安排?」
考试前,是说过要聚餐的。
姜吟惊喜抬眸,「爸爸,我可以去吗?」
姜东明失笑,眼角聚气几条鱼尾纹,「当然可以。」
「谢谢爸爸!」
陈芳菁看着女儿笑容灿灿的,心里也跟着高兴,很久没见女儿这么开心过来,拍拍她脑袋说,「吃完不着急回家,时间太晚就打电话,妈妈去接你。」
姜吟笑着点头,也说谢谢妈妈。
晚上,高青林在附近一家饭店订了包间,在群里吆喝大家没事的都出来聚聚,最后一天高中生身份了,要好好庆祝。
消息发出后,一连串「+ 2」接连弹出。
姜吟也默默敲出了一个「+ 2」。
混在一串刷屏回復里。
最后一天高中生,莫名觉得伤感,可她心底又浮起隐匿的欣喜。
不过后来她没去成这本悲春伤秋又嗨到几点的聚会。
而是被沈时斜半路截胡。
他骑着一辆全身漆黑的摩托车,手推起镜罩,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敢不敢跟我走?」
那会姜吟被摩托车的体积和音效给吓到,有些呆呆的问,「这是你的吗?」
沈时斜轻笑,「不然?」
知道他喜欢刺激的运动,攀岩,跳伞,冲浪,越野摩托,他都喜欢,但亲眼看,跟在图片上还是有强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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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带你骑一圈。」
「哦。」
她乖乖听话,带好头盔,坐在后座,试探着拽着他腰侧衣服。
下一秒,被他拽着腕骨朝前一拉,整个人惯性扑过去,脸颊紧紧贴着他宽阔后背,手臂也搂紧了他的细腰。
隔着薄薄棉布料,掌心下隐约觉出肌肉纹理。
贴在他后背上的脸颊顷刻红透。
后来她好奇问这车贵吗。
他随口说不贵,她信了。
直到在一起很久后,姜吟偶然知道摩托车的牌子,去网上搜了搜,才知道他骗人!
杜卡迪v6。
售价四十万。
明明贵得很!
沈时斜带姜吟兜了一圈,吃过晚饭后,带着人来到附近海边。
傍晚时分,夕阳顺着天际缓缓滑入海底,橙光粉霞,与深蓝色的海水融为一体。
沈时斜拉住她的手腕,护着她从石沿上跳下来,但扣着她的手却没松开,手指反而收紧了几分。
被他握住的地方,默默变烫,桡间脉搏都不自觉变快。
他身上清冽的竹质体息,在空气中游离,好闻又安心。
姜吟没有挣开他的手,彼此心知肚明,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从现在开始,从高考结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沈时斜就这么拉着她手腕,渐渐握住掌心,转为十指交缠,手掌紧紧贴着,密不透风。
她抿了抿垂,胸腔不由小鹿乱撞。
两人在海边走了一会儿,海边最后一抹橙红色即将落寞时,身侧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原本没想这么早,想等到出成绩后,等到我们去了同一所大学。」
沈时斜捏着她的手指,望着她清透的眼睛,声线低沉悦耳,轻笑了声,「但我有些忍不住了。」
从小到大,沈时斜自由散漫,不是急性子,甚至有几分随遇而安。
实则是他得到的太多,出生就是许多人的终点,那些旁人终其一生勉强得偿的,对他来讲轻而易举,并非不珍惜,他也珍惜,只是太轻易得到,太过无关痛痒,很难留痕,更难弥新。
只有面对姜吟,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急迫,却又从未有过的耐心。
等了三年,忍了三年。
他不想忍了。
姜吟对他们关系转变早有预感,甚至成为心照不宣,这段时间,她跟沈时斜的关系远超过普通同学的范畴,却又各自克制,不该说的,不该做的,那条线都守的很好。
她偷偷想过,他会不会表白。
有些期待,但又觉得这样俗套的事不配他。
没想到这人真的坠入俗气。
「姜吟,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姜吟在他直白问话里愣住,没有铺垫,没有情话,直直切入主题。
见她懵懵的,沈时斜勾了勾唇,捏了捏她脸颊,「跟我谈恋爱,我家狗随便你摸,稳赚不赔的买卖。」
姜吟闻言拧眉,心里有些闷闷的,「哪有你这样讲的。」
不诚心。
沈时斜无辜道:「我怎么讲了?」
「哪有你这样直接上来就问要不要恋爱的,都没表白,谁要跟你谈恋爱呀。」
话虽埋怨,尾音却不自觉拖出撒娇的可爱话。
沈时斜嘴角轻挑,手按在她瘦背上,朝怀里一拢,唇虚贴在她耳侧,叫着她的名字。
「姜吟。」
姜吟愣愣靠在他怀里,鼻间全是他身上的体息,干净清冽,脸颊又不自觉温热起来,垂在两侧的手指缓缓蜷缩进掌心。
「姜吟。」
她慢几秒回应,「嗯……」
他侧脸在她耳廓上亲了下。
嗓音温柔含笑。
「我喜欢你。」
「所以,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人随你亲,狗随你摸。」
明明是旖旎情话,这人偏偏讲的让人难为情,又有点毁气氛。
什么随你亲啊。
姜吟又心动又好气,手捏着酥麻滚烫的耳朵,脸颊埋在他清冽好闻的脖颈处,掌心慢吞吞从耳朵移动到脸颊,遮住小半张脸,企图藏起满脸红晕。
沈时斜手指抚在她纤细的后颈,细细摩挲着,「要不要?」
见她不应,又使坏地,隔着细软髮丝去亲她耳朵,一遍遍问要不要,要不要。
坏透了!
姜吟扛不住他这样亲昵攻势,软着嗓音说「要」。
沈时斜唇角深陷,手捧着她脸,朝上一扬,折下脖颈,唿吸慢慢融合,鼻尖轻蹭着,在双唇即将贴上的时候,怀里的姑娘却偏了头。
她垂着眼睫,低低说:「不是因为摸狗才答应你的。」
故意忽略前半句「随便亲」,她不好意思,讲不出口。
沈时斜闻言笑出声,肩膀跟着颤了两下,心口滑过悸动,垂下颈,下巴抵着她柔软的肩窝,声音沉柔的说,「好了,知道你喜欢我。」
姜吟轻哼了声,在心里补了句自恋鬼。
可唇角却一寸寸弯起。
后来夜色浓郁,海风温柔。
在此起彼伏,忽近忽远的海浪声里。
沈时斜吻上了姜吟的唇瓣。
双唇相贴,单纯且虔诚。
并非所有暗恋都不见天光,也能得到光明正大的回应。
暗恋是两个人的暗潮涌动,也是两个人的得偿所愿。
「我知道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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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也是。」
- 高中if线完 -
作者有话说:
求宝宝们收藏评论亲亲!
下本《风月破碎》求收藏!同系列文!吟吟和沈总会出场!
毕业前,好好学习,毕业后,好好恋爱!
if就先到这里啦!
第83章 .玫瑰千层
◎婚后比美梦更圆满◎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美梦。
美梦易醒, 美梦很圆满,可现实却意外比这场梦更加圆满。
暖阳清晨,姜吟悠悠转醒,睫毛睏倦的掀开小细缝, 视线从模煳到清晰, 意识也逐渐从梦境剥离出来。
阳光落到床边, 细小的浮尘在半昏半明里飘动。
她半眯着眼睛盯着飞尘发了会呆, 后背贴着的胸膛传来舒服的热度, 腰侧被手臂虚环着。
真实的体温让她归于现实。
姜吟动作轻柔地在男人怀里转过身, 面朝他侧躺着,视线在他熟睡的面庞上细细描摹着, 手指情不自禁地抬起,落在他流畅的下颚处。
梦里稍显稚嫩的脸,跟此刻更成熟深邃的逐渐重合。
胸腔砰砰小鹿乱撞着。
她心神微动着, 手轻搭在他肩颈处,微抬身凑过去,吻上他的薄唇。
很轻的一吻。
像梦里的最后那一帧画面似的,在现实里再次弥补遗憾。
眼睫不自觉蒙上水雾。
刚刚退开几分,几在咫尺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对上一双稍显迷濛的眸子,如夜晚起雾的深色海面。
沈时斜搭在她腰侧的手臂收拢,将人更近地纳入怀里,低下脖颈,去蹭了下她小巧的鼻尖,视线落在她眼睛上, 察觉到那点晶莹是, 目光蓦地顿住。
他蹙拢眉心, 泛哑的声音带着紧张,「怎么哭了?」
手指贴在她眼角细嫩的皮肤,抚掉那点泪渍。
姜吟摇摇头,唇弯着,「我很开心。」
「嗯?」
他更不解,凑过去亲她温热的眼睛,「真的没不开心?」
姜吟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抬手搂住他光/裸的后背,指尖微蜷着将人搂紧,主动仰头去亲他的下巴,「没有不开心。」
她弯着眼睛笑,嗓音带着明显的开心,「刚刚我做了个梦。」
「是个美梦。」 故意强调,带着小炫耀,语调上扬着。
沈时斜也跟着笑,嗓音沉沉磁磁,胸腔带起几分震颤共鸣,「什么美梦让宝宝这么开心?」
姜吟朝后仰了下脖子,望着他的眼睛笑,手指抚着他的下巴,「我梦见我们重新回到了高一,回到了钟山,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他颇有几分意外,「那我又让你难过了吗?」
她摇头,「没有。」
「以前也没有。」
就算没重来一遍,沈时斜也没有故意让她难过,暗恋本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闭口不谈,他毫不知情,就算真的难过,也不应该怪他,这不公平。
沈时斜轻嘆口气,心顷刻柔软,吻了下她的额头,望着她清润的双眼。
「你总是对我很心软。」
姜吟弯弯眼睛,没否认,语气带笑地继续刚刚的话题,「在梦里,我还是很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但是这次我没有一直偷偷喜欢。」
沈时斜笑着夸:「宝宝在梦里这么勇敢呢。」
她摇摇头,翘着的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才不是,是我的暗恋被你看见了,你也喜欢我,你主动追我了。」
他挑眉,「看来梦里的我还挺懂事。」
「我怎么追你的?」
姜吟仔细想了想,神情专注,「你陪我参加接力跑,让我写加油稿,让我见小公主,带我出去玩。」
沈时斜带几分嫌弃的蹙眉,「我追人这么俗气?」
她不贊同,很护短,「哪里俗气!才不俗气!」
醒来后,还是觉得很心动。
尤其是接力跑时,他说的那句「不要逞强,剩下的他来追」,再次回想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在十几岁的年纪,喜欢悄悄发酵,那样风光霁月的少年说这样撩人的话,没有女生可以逃过这一劫。
沈时斜淡「啧」一声,微眯眼,故作吃味,「很可以啊,沈太太,我还比不上梦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人是吧?」
「……」
姜吟察觉到一丝危险,抿抿唇,乖巧摇头,「没有啊。」
他淡「呵」一声。
她又卖乖一笑,「你最好了。」
沈时斜破功轻笑,掐了把她的脸,「你就哄我吧。」
遇见她以前,他最烦女生娇气撒娇那套,单纯旁观,都极其没耐心,岂料遇见她以后,所有想法观点都被推翻。
谁要是说撒娇没有,他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他可太吃她这套了。
「我就没点儿新鲜花样?」
「有的。」
想到最后梦醒前的事,姜吟不由轻笑了下,抬眸,直直望进他眼里,手指握着他手臂晃了晃。
「你带我骑摩托,去海边,还亲我了。」
沈时斜失笑,折下颈,贴了贴她的额头,蹭着她鼻尖,「宝宝,你怎么这么好追啊?」
他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姿态,替她打抱不平,「陪你跑步,带你去玩,带你骑摩托就被我追到了,怎么不多折腾折腾我?」
姜吟弯唇笑着去亲他唇,「可能现实里太不好追了,所以梦里想补偿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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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住他脖颈,贴近他怀里。
「虽然高中早恋不太好,但我一直很遗憾,遗憾之前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也后悔我们之间平白断掉联繫,隔开这么多时间。」
「但梦里的沈时斜什么都做到了,梦里的姜吟没有遗憾了。」
她稍稍移开身子,眸光溪水淙淙,语气哑柔,带着细弱的鼻音,「现在的姜吟也没有遗憾了。」
「因为现在的沈时斜,也什么都做到了。」
细柔的声音,温和的目光,明明是最软的力道,却在他心里重重刻下深深的印记,血液在体内无声沸腾着。
沈时斜瞳孔一缩,眸光晃动着,唿吸也不禁变得灼热起来。
他望着着她的眼睛,定定看了良久。
忽然翻起来,手臂撑在她小巧的脸侧,压平柔软的枕头。
姜吟在他深邃复杂的眼神里唿吸收紧,心脏顶肺压喉,在时间流逝里剧烈跳动起来,砰砰声又重又清晰。
他嗓音喑哑,「姜吟。」
「嗯?」 声线轻颤,气息不稳。
几秒后——
他拉着她的掌心按在左胸口猪。
眼底微红,嗓音沉哑,「感受到了吗?」
「我要疯了,你是妖精变的吗?」
姜吟手掌下是他剧烈的心跳声,仿若顺着掌心砸在耳膜,震到头皮泛麻,看着眼前脖颈脉络清晰,眼底缓缓布上红血丝的男人,想要反驳他才是妖精,才叫她梦里梦外都喜欢他,乐此不疲,心甘情愿。
可她刚张开唇,还没出声,就被他俯下身吻住。
沈时斜唿出的热息拂在面颊,姜吟原本布着红晕的脸颊彻底染透,睫毛止不住轻颤着,渐渐敛起双眼。
他含着软唇吮吸,勾着舌尖亲着,唇掠过嘴角,从下巴到脖颈两侧,再到锁骨。
唇舌落在脖颈下端的锁骨处,潮热温烫,酥麻颤慄浸润体息,侵至四肢百骸,指尖脚尖止不住泛麻泛软。
或许还带着梦境的后遗,姜吟心里浮起久违的羞涩,熟悉又陌生,如海边仅贴唇时的年少青涩,又如刚恋爱那会儿亲昵举动时的悸动,难为情的想逃开,却又抑制不住渴望想靠近。
他灼烫的亲吻不断下落。
她搭在他肩臂的手指本能收紧,指甲寸寸下陷,压出细细小小的青白,脚趾头也跟着蜷起来,心跳震跳至喉咙,承不住地去推搡他肩膀。
沈时斜抬起头,唇落在她眼睛,鼻尖,还有面颊,四目相对时,他唿吸略喘的叫她,「宝宝。」
嗓音沉磁,混着浓重颗粒感,如老旧收音机传出的音频,满是岁月厚重,抓人耳尖心神。
他唇就贴在她耳侧,声音钻耳,直叫她受不住,骨头酥了,头皮都阵阵泛麻,纵然再喜欢这把嗓音,也难耐的偏过头,想要移开一点。
可他偏不如她意,像在故意勾引。
下一秒,咬住红透的耳廓,「晚点起?嗯?」
姜吟紧闭的睫止不住颤着,抬起手臂环住他脖颈,脸颊往他颈窝处躲,声线不稳地「嗯」了声。
这样誓不罢休的架势,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且不想,更捨不得拒绝。
虽然知道刚刚那一切是梦,此刻才是真实,但还是隐隐后怕,怀疑,担心这会不会是梦中梦,梦碎易醒,所以急需做些什么才证实此刻的美好是真实的。
她话音刚落,肩上的细肩带就被人绕在指尖,顺着力道扯了下来。
沈时斜侧脸,吻落在她细颈,或重或轻,顺着肩颈线重新吻到她红润的双唇,手握在她腰侧揉着,绸质软料在他指上层层叠叠堆起,露出小截白皙的腰。
木质床柜上的小型加湿器无声冒着冷白水雾。
干燥的空气顷刻湿润,混着淡淡的清冽竹香,是特意叫人按空山青竹调制的精油,气味极淡,利于助眠。
水雾范围一簇簇瀰漫,整间卧室满满都是潮气。
她被控着腰调转了身子,手撑在揉皱的床铺上,下意识拽紧指下的床单,细腕上繫着的深蓝色软料腰带随意铺散着。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温热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手抚着她的脸颊,沉哑着嗓音哄她再低一点。
床头加湿器有气无力喷了两下水雾,小水箱告急,彻底罢工。
而她身上的水汽依旧乐此不疲,没有任何消停迹象。
室内水雾褪去时,厚重窗外太阳已升至高空,刺目阳光顺着西风落得更远。
两人紧贴的手臂上打出由细至宽的阳光金影。
沈时斜手指在她手臂上抚着,低着颈,在她汗湿的脖颈上亲着,姜吟手软脚软地枕着他手臂,靠在他怀里躺着,嗓音哑哑的说不要了。
他嗓音溢出一抹低沉悦耳的笑,鼻尖在她颈上蹭了下,故作委屈的:「宝宝,你好狠心啊,亲都不让。」
姜吟睁开半垂的睫毛,有些气地瞪他一眼,手掌无力地拍他,「你违不违心啊,都让你折腾这么久了。」
她手指捏了下他锁骨,怨道,「加湿器都停了。」
沈时斜笑着去亲她唇,哄她,「那我们去买个新的?换个容量大,自动加水的,好不好?」
姜吟脸颊又烫起来,抬手捂住他嘴巴,「你不要讲话了!」
没一句正经的!
他不气反笑,搂着她背把人揽起来。
她手下意识松开,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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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无辜一笑,唇角弯着,「怎么这么看着我,想抱你去泡澡,不想去吗?」
她扁了下唇。
「想。」
等两人从卧室出去时,早已经过了早餐好久,再晚点儿就可以直接吃午餐了。
小泡芙坐在客厅软垫地毯上,专心致志地拼着乐高,听到脚步声才抬头看过去,看到是姜吟后,嘴角立马耷拉下来。
她委屈道:「妈妈,你怎么才起床啊,都不陪泡芙玩。」
姜吟走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摸了下泡芙的脑袋,面不改色找藉口,「妈妈昨晚加班,睡得有些晚,早晨起晚了。」
起初她还会觉得心虚脸红,但次数一多,再薄的脸皮都要变厚了。
泡芙笑着拿起乐高插件,「妈妈现在陪你玩,好不好?」
泡芙虽然不开心,但也很好哄,点点头答应。
「妈妈,你知道怎么拼吗?」
「妈妈不会,泡芙教教妈妈好吗?」
「好!」
泡芙从小就喜欢猎奇,什么都想试想玩,大家也都宠着她,几乎有求必应,家里乐高更是多的堆成小山。
她现在正在拼的是冰雪奇缘的城堡乐高。
赵成溪知道泡芙喜欢艾莎,跟郁青娩逛街时看到,顺手买了回来。
高兴的小泡芙抱着他脸,亲了好几下,说最喜欢赵叔叔啦!
为这,沈时斜好几天没给赵成溪好脸色看。
沈时斜端着阿姨做的燕窝从走过来,在她们两人旁边坐下,舀起一勺燕窝,吹凉餵到姜吟嘴边,「饿不饿?多少吃点。」
姜吟这会儿早消了气,张嘴吃掉,也关心问他有没有吃。
他笑了下说吃了。
泡芙瞧见爸爸一直在餵妈妈,捧着小脸,杏眼弯弯,「爸爸,妈妈是你的小宝宝吗?」
这话泡芙还小些的年纪,也问这个问题,还讲出「宝宝要多多益善」的童稚话。
姜吟闻言楞住。
沈时斜将空了的碗搁在茶几上,答案依旧不变,「嗯,妈妈是爸爸唯一的宝宝。」
姜吟脸瞬间红透,手伸到他腰后掐了下,满脸羞意,双眸水润,无声控诉他口无遮拦。
怎么什么话都在女儿面前乱讲!
泡芙不解,「那泡芙呢?」
沈时斜握住腰后的手,在掌心捏了捏,耐心解释,「你是爸爸的女儿,妈妈是爸爸的宝宝。」
「那爸爸你最爱泡芙还是妈妈呀?」
姜吟也心生好奇。
泡芙出生后,他们没讨论过这个话题,也几乎没出现过因为女儿吃醋的情况,虽然沈时斜从小金娇玉贵,懒散惯了,很多事都没耐心,但在照顾女儿的事上,他分担了很多,从没像甩手掌柜那般,全甩给姜吟。
刚才害羞劲过去,姜吟凑近几分,压着声音,难得俏皮的:「是呀,爸爸更喜欢谁呀?」
故意学女儿的奶气语调,还带着可爱尾音。
沈时斜心口颤了下,手指不自觉钻进,不自觉想起以前她喝醉酒后,懵懵的,带着软软尾音的样子,娇娇的,可爱死了。
他手按在她后腰,语气压低,沉笑着,「晚上再叫。」
话里警告意味明显,姜吟浑身一僵,懊恼咬舌,真是自己玩坑自己往里跳。
微用力挣开他手臂,朝旁边躲开些许,佯装没听懂话里暗示,拿起散在地毯上的彩色小零件摆弄着。
沈时斜目光落在姜吟身上,看着她逃避的样子,薄唇浅勾了下,语气恢復正常,「爸爸最喜欢妈妈。」
泡芙语气低落,「那谁最喜欢泡芙呀?没人最喜欢泡芙吗?」
「当然有,你长大以后就会遇到。」
姜吟拍他,「不要跟泡芙乱讲。」
他淡「啧」,挺委屈。
她把泡芙抱过来,搂在怀里,像是故意赌气,故意说给他听,「妈妈最喜欢泡芙,爸爸只能排第二,谁说没有人最喜欢泡芙了?」
泡芙杏眼瞬间明亮,抱着妈妈脖子,撅着嘴巴去亲。
啵叽一声。
「泡芙也最爱妈妈啦!」
*
五月底,姜吟去了趟释禅寺,郁青娩跟她一起。
释禅寺在山顶上,山路陡峭蜿蜒,郁青娩刚刚有孕,暑热跋涉登顶太危险,姜吟便带着她坐缆车上去。
只要诚心十足十,搁在心里虔诚祈祷,比潦草皮面功夫强多了。
姜吟和郁青娩是在北荟读书时认识的。
郁青娩有间纹身小店,只接女客,小有名气,姜吟去找她纹耳后的花体字,又去补过几次色,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起来。
后来郁青娩将店搬到洲城,便偶尔约着吃饭逛街,她跟赵成溪恋爱后,两人联繫更频繁,关系也越发亲近。
那天虽说是工作日,但上山奉香,捐香火钱的人还是很多,这不仅归功于它多年灵验的美名,更是因为它火出圈的素斋。
前些年,博主晒出在这里吃的素面,料足量大,香气四溢,很快就被带火,之后很多粉丝相继前来打卡,没多久素斋堂那边便挂出个牌子,每人限量一碗,谢绝黄牛,多点不做。
姜吟照例每年还愿上香,抄佛经,吃碗观音素面。
郁青娩则想求个平安符。
在主殿敬香,往功德箱捐了几张百元纸币,两人朝一侧求符的侧殿走去,排了半个多小时才求来两张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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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青娩是给肚子里的宝宝求的,希望能平安生产。
她手抚着肚子,「这是给沈时斜求的?」
姜吟笑着摇头,「给我妈妈求的,每年都会给她求,图个心里踏实。」
郁青娩对她过去的事一知半解,也不是打破砂锅的性子,她没主动说,便也没追问,只是笑着问,「他不吃醋?」
「我也给他求过。」
姜吟笑了笑,挽着她的胳膊,提醒她小心台阶,这才继续说:「刚结婚那会,求过一张姻缘符。」
素面售卖口,乌泱泱排起长龙,小马扎,清凉扇,小装备也配的齐全。
这么多年,姜年每年都会来两次,香火钱捐了不少,跟庙里的人也算熟悉,走了个后门,提前端走两碗面,去后院的小石桌上吃,躲个清净。
姜吟:「吃的惯吗?」
郁青娩卷一筷尖面条,「吃的惯,这红汤吃着很清淡。」
她有孕头三个月胃口很好,没受孕吐的罪,反倒到了四个月时开始反胃,吐的几乎都要比吃的多。
一碗面快见底,姜吟笑着说起旧事,手撑着下巴,「跟你在一起后,赵成溪真的变了很多。」
郁青娩夹起青菜咬了口,笑着摇头,「他原来就是这样。」
「嗯?」
「十八岁那年,我就认识他了。」
姜吟闻言怔住,缓缓放下支着下巴的手,颇有些难以置信,「十八岁?」
郁青娩点点头,「那会儿他只是看着没正形,但纯情的很,对我,对感情,都很认真,在一起后他经常跟我说以后,说毕业后就结婚,那时我也那么认为,觉得我跟他能顺利走到最后。」
「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我把他甩了。」
再次回想,她还是觉得心口窒闷。
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她亲手打碎了赵成溪对喜欢的所有幻想,破碎不堪,七零八落。
所以复合后,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她都不在乎,他的好,她很清楚,那份亲手打碎的美好,她想一点一点缝合完整。
姜吟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歉意,「青娩,抱歉……」
郁青娩弯起唇,「没事,都过去了。」
吃完素面,她们打算去湖心亭逛逛,再去抄抄佛经,谁知刚走出后院,赵成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他已经到庙外,来接她回家。
今天她出来,赵成溪就不放心,在公司坐立难安,直接驱车过来接人。
姜吟抿唇笑,「人到了?」
郁青娩无奈点头。
「走吧,我先送你出去。」
「好。」
赵成溪等在庙外,看到两人朝外走,便迈着大步迎上来,白衬松开两颗扣子,领带也被扯松,额间浮着细密薄汗,看样子是爬山上来的。
他紧张的搂住人,「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郁青娩摇摇头,安抚地握住他手,「你别担心,宝宝没事。」
赵成溪蹙眉,「我是担心你。」
姜吟看着如今的赵成溪,还真是恍如隔世,判若两人,之前醉心轰趴,心浮气躁,现在整个人都沉了下来,看着稳重很多。
「青娩今天胃口很好,吃了一碗素面。」
赵成溪眼眸一亮,「真的?」
「嗯。」
他咧唇笑,难得露出孩子气。
「嫂子,我先带我老婆回去了,跟我们一起吗?」
「不了,你们先回吧。」
望着他们相偕走远的身影,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两人身上,金灿灿晕着光,姜吟嘴角不自觉弯起,轻唿了口气,真好。
姜吟转身朝抄经室走去。
拿出未抄完的《心经》,沏上一壶白茶,热雾裊裊。
落下最后一个笔画时,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到半山腰,吹来的风也散去闷热,掺进几丝清凉。
越过主殿,刚要走出寺庙,迎面碰上熟人。
对方也认出了姜吟,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打招唿,「姜吟,好久不见啊。」
「书心?」
瞧见她眼角的泪迹,姜吟微拧了下眉,「你这是怎么了?」
书心是她大学同班同学,读书那会关系不错,她回洲城后,两人联繫便少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书心僵硬扯了扯唇,「没事。」
「你来洲城旅游?」 见她不愿说,姜吟也没多问。
书心摇摇头,「我搬过来了。」
「我男朋友驻地在洲城,前些年,我随他一起过来了。」
姜吟知道她大学时有个男友,是消防员,知道他们还在一起,她替他们开心。
书心看到她手指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嗯,女儿快五岁了,你呢?」
书心:「不结了,这样挺好的。」
姜吟疑惑拧眉,「嗯?」
「他三年前去世了,救火的时候牺牲的,不是嫁给他,嫁给谁都没劲了,就这样守着他挺好的。」
后来她们聊了很久。
姜吟这才知道,书心跟她男友毕业后就分手了,不理解他的工作,觉得他不够爱,总是跟他吵架,听说他工作分配到洲城总队时,她提了分手,觉得他的未来根本没有自己。
分手后,她赌气跟别人交往了,却被他撞见。
「那时候我看见他那个眼神,我就知道我们是真的结束了,但其实我跟那个男生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生气,那会我太幼稚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那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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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后,听他队友无意说起,我才知道他一直计划着跟我结婚,只是组织调令突然下来,他没办法拒绝,在去北荟找我前,他去跟领导说愿意放弃升职,只要能回北荟,只是没想到……」
书心捂着脸,泪顺着指缝流出,「我们复合刚一个星期,连一句我爱他,我都没来得及说,他走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我曾经爱过别人。」
傍晚的晚霞橘中带粉,热烈温和,翠绿的树叶也染上一层热闹的光,随着轻风飘扬摇曳,她站在树荫下,给沈时斜打电话。
耳边嘈嘈杂杂的说话声逐渐消失,只剩嘟嘟的等待音。
「喂,宝宝?」
姜吟握着手机,语速很慢,带着轻微的鼻音。
「沈时斜,你在哪呢,我想见你,现在就想见你。」
隔着电话,沈时斜还是听出她情绪不对劲,抬手朝助理示意了下,起身走出会议室,低着声音哄,「还在庙里?」
「嗯。」
「好,你站在原地等我。」
没叫司机开车,他拿过钥匙,驱车朝释禅寺开去,路上给赵成溪打电话,问他今天出什么事了,那端一头雾水说不知道啊,他们走的时候,姜吟情绪挺好的。
「挂了,别跟姜吟说我找过你们。」
这会儿正值高峰,大半个小时才开到山下。
沈时斜走进庙前,就看见姜吟抱着膝盖,坐在不远处的石墩子上,眼尾泛着粉,很明显哭过了。
他拧眉走过去,手抚了下她的脸,「出什么事了?」
姜吟微怔几秒,盯着他的目光发直,像是在确认是不是真的沈时斜,感受到脸颊热意后,她耳边突然轰鸣一声,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松开。
眼尾顺着眼角留下。
她抬手扑进沈时斜怀里,他被冲撞得晃了两下才稳住,手顺势抚上她后脑,安抚地拍着。
「沈时斜,幸好你来找我了。」
他笑,「我当然会来找你,永远都会。」
姜吟微湿的脸颊埋在他颈窝,摇摇头,「不是说今天,是以前。」
他愣了下,才意识到她说的什么时候。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之前的事了?」
姜吟吸吸鼻子,趴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给他讲了刚才的事,如果当初她没心软,他没一再坚持,可能她也会像书心那样,每次提起沈时斜都会泪流满面。
永久生离不亚于死别。
沈时斜心里也一窒,很难想像没有她的生活会是怎样。
这话他没说出口,不想让她更难过。
他侧头,贴着她耳朵,「还说不是宝宝,当妈妈了还哭鼻子。」
姜吟推他肩,「妈妈怎么不能哭鼻子了。」
「能,当然能,可佛祖正瞧着呢」
「你能不能诚心点?」
沈时斜无辜,「怎么不诚心了?」
她幽怨瞪他:「瞧着的是菩萨。」
他认错很快,「宝宝,我错了。」
这会儿情绪稳定下来,姜吟才后知后觉他们正处在人潮中央,不少香火客和游客路过,都露出好奇八卦的表情。
她难为情的脸热,推推他,脸往他怀里埋,声音低低的:「好多人。」
沈时斜故意逗人,「人多怎么了,正经夫妻还害怕被人看?」
她以牙还牙:「都当爸爸了,怎么还没正形!」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焦糖咖啡
◎暗恋是宇宙级别的浪漫◎
今年六一是周四, 恰逢工作日。
往年兴致缺缺的人,这次倒是积极主动,提前一周就提醒姜吟空出六一,不准加班, 好好过节。
那会儿姜吟正在看节目邀约, 是一个创业类综艺, 邀请她当棚内嘉宾。
她心不在焉, 沈时斜的话也是慢几拍才反应过来
「六一?」
沈时斜端着杯冰水过来, 咽一口, 「嗯」了声,「是六一啊, 晚上空出来,我们出去过节。」
姜吟一瞬对手机里内容失了兴致,往沙发上一丢, 半跪起身,抬手去拽他浴袍上的系带,往自己身前拽了下。
力道不大,但他还是顺势被拽近。
她眼睛睁大,眼皮挤出一条浅浅的线, 好奇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清倦好看的脸浸润在柔白的室内光线里,鼻樑高挺,凌厉的下颚稜角分明。
沈时斜被她安静端详的样子惹笑,勾着薄唇笑她,微凉的指尖在她睁大的眼角处摸了摸, 「看什么呢?不认识自己老公了?」
以为她会说两句夸人的话, 谁知——
她煞有其事点头, 「对啊。」
他鼻腔哼出一声笑,按在眼角的力度大了几分,「对什么对?」
「我看看我老公是不是被调包了。」
往年儿童节,他虽都参与其中,但本着的是一份不给女儿童年留遗憾的责任心,可没几丝真心实意的兴趣,这次兴头这么足,怎么瞧怎么像彻头彻尾换了个人。
太不对劲了。
沈时斜单手环住她的腰,探身将杯子搁在一侧的矮几上,手指撩起黏在她脸侧的髮丝,动作轻柔的别在耳后,指尖滑过的触感,却叫人察觉出若有似无的,带有深意的撩。
他垂下薄白眼皮,喝过冰水后,鼻息热中混着几丝凉意,扑在她面上,似两重天。
「要是真被调包了,整也要整的一模一样,用眼睛看能看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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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听出他话里有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却还是遂了他意,「那要怎么看?」
只是说出去的话,尾音带着颤。
下一秒,眼前的男人俯下身,唇贴在她嘴角处,含混着:「要里里外外的看,仔仔细细的察。」
边说着边含住她的唇,轻柔地咬着,还好耐心的问懂了吗。
她胸腔震颤,心脏怦然快跳,拽着他系带的指尖攥的很紧,指缘陷入深蓝短绒。
黑长的翘睫抖着,音量极低的应着。
「嗯,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话落,沈时斜捞着她的腰,躬身,臂间用力,将人直直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迈大步朝身后kingsize的大床走去。
这床还是今年过年时新换的,hasten grand vivus,私人订制款,大小高度都精心计算,助理好几次拿着数据过来问,他竟也耐心去操心这小事。
助理走后,姜吟好奇问了句,他不正经,淡哼了声说太闲了,找点事做,充实生活。
她才不信他,满口鬼话。
明明才从英国出差回来,哪里太闲了,明明忙到脚不沾地。
直到后来她被拽着脚踝拉到床尾,半身悬空时,脑海才后知后觉灵光一现,復被眩晕席捲,没将这灵光想透彻,直到身后覆上灼烫的胸膛,耳边贴着热息。
沉哑嗓音问,这个高度,你也最喜欢,是不是?
见她不答,咬她耳朵,一遍遍追问。
听到不情不愿一声应才心满意足继续作乱。
姜吟手指抓着床单,脸涨红着,咕哝地怨骂坏透了!
哪里是难得生出好耐心,这是给自己谋好处,亲力亲为才好放心!
周四那天,姜吟结束工作便直接去了钟山中学。
原本以为沈时斜会带泡芙去游乐园,主题公园,或是亲子餐厅,没想到他竟说要带女儿来以前的高中过儿童节,还端着严父架子,说要从小薰陶。
姜吟将车子停在附近停车场,在校门口登记,朝校内走时,时不时碰到挽手朝校门口走的学生,高高马尾,蓝色校服,不自觉就叫人怀念之前读高中的时候。
读书时,总想着长大,渴望独当一面,总觉得没有卷子和考试的生活是人间天堂,可等真的踏入社会,面对陌生的生存法则,才开始怀念那段想按快进的日子。
这些年,钟山中学虽名气愈盛,但也没像其他学校急速扩校,依旧不疾不徐,保持着原样,也跟她记忆中相差不大。
姜吟绕过教学楼,来到篮球场。
这会儿学生都去吃饭,场地很空,瞧不见人影。
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问沈时斜到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他和泡芙。
沈时斜捏着手机,看着站在篮球场边的女孩,裙角被风吹得翩飞,身后黑髮也轻扬着,偶尔露出一小截冷白腰肢。
他薄唇轻勾,「回头。」
姜吟懵懵地「啊」了声,身体快于大脑,下意识转过身。
视角里突然出现一抹清俊身影,修长挺立,阔肩撑起蓝色校服,拉链敞开,里面的黑t被风吹得轻鼓,在明亮夕阳里,唇角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错愕又震惊的望着他,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并不是全然的寂静,但是人声车声逐渐虚浮,像半梦半醒间听到的窸窣声响,飘渺悠远,又不真实。
夕阳里身着蓝色校服的少年,在她轻软惊讶的目光里,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一步之遥。
沈时斜单手插兜,轻抬下颔,嘴角勾着淡笑,「这位同学,你很像我未来老婆,给个面子,认识一下?」
说着,还有模有样伸出手,修长白皙的长指微併拢,递到她面前。
姜吟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紧捏着手机搁在耳旁,目光定定落在他身上,心脏随着他清冽嗓音而逐渐怦然,眼前蒙上水汽。
听到那句「像我未来老婆」时,她没忍住轻笑了声,眼尾溢出一点水迹。
沈时斜笑着晃了下手,催促道,「给不给面子啊?」
她吸吸鼻子,配合起来,却又带着一抹反骨,「不给。」
他淡「啧」一声,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好狠心啊。」
「学校不让早恋。」
沈时斜闻言抬眉,俯身凑近几寸,逗人似的,「那我先排个队?」
姜吟眨眨眼,「你要追我吗?」
「要啊,先追着,毕业后再转正。」
「行吗?」
她抿唇笑,眼睫水光盈盈,傲娇的哼了声,「我考虑考虑吧。」
沈时斜直起身,目光越过她,朝前面的篮球场递过去一眼,「等会有场篮球赛,未来女朋友赏个脸,来给我加个油?」
姜吟没想到他还要打篮球,以为重新穿校服给她看,已经是惊喜了,眼瞳闻言睁大几分,流转着几丝欣喜。
但话却有些不确定,「可你只有一个人,怎么打呀。」
沈时斜但笑不语,故作神秘地打出手机,垂眸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像是在给谁发消息。
几秒后,就听到有笑声传来。
她抬眸望过去,看到高中熟悉的几个同学都赶了过来。
吴知瑶,赵成溪,高青林,还有班里其他几个跟沈时斜玩的好的。
他们都穿着校服,就连泡芙,还有赵成溪搂着的郁青娩也穿了校服,白t下孕肚轻微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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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被这架势给惊住,復又被阵阵感动淹没,眼前雾汽凝结,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掉落,如银线坠落。
她带着鼻音的咕哝,「你干嘛啊。」
听起来轻怨的语气,实则是在撒娇。
泡芙看到妈妈哭,一瞬有些急了,急嚷着妈妈哭了,拽着吴知瑶的手就要小跑过去。
吴知瑶蹲下身,笑着说:「我们先不要过去,你妈妈这会儿正高兴呢,在收儿童节礼物。」
泡芙不太懂,执着于眼泪,开心为什么会哭呢。
吴知瑶苦思着不知怎么解释,身侧站着的赵成溪,蹲下身将泡芙一把抱起来,没正形的吓唬人:「小泡芙咱们可不过去,你爸爸小心眼,咱们要是过去,他可要剋扣你儿童节礼物啦!」
泡芙被唬住,瞪大眼,急摇头,不去了不去了。
吴知瑶翻了个白眼,探过身看着郁青娩,一脸痛惜,实在觉得美女眼瞎,怎么会看上赵成溪这么个不着调的混球。
沈时斜走近一步,捧着她的湿漉的脸,拇指蹭掉不断掉落的眼泪,语气温柔的哄着,「在给我未来女朋友送儿童节礼物。」
听到这话,她眼泪掉得更凶。
他轻嘆一声,展臂将人纳入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手掌在她纤瘦的后背上轻抚着,「如果能时光倒流,我一定先喜欢你,在高中就追你,我们在大学恋爱,或者在偷偷早恋,都听你的。」
「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妈妈生病,不会让你偶尔梦醒还会觉得遗憾。」
这段时间,几次梦醒后,姜吟觉得后怕又遗憾,压不住情绪,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还被沈时斜发现。
那次做梦梦到他们回到高中后,她以为遗憾圆满,只能美满,可那日从释禅寺回来,她却开始做噩梦,或许是因为书心和男友的故事,或许心底遗憾未清,偶尔会梦到他们没有重逢,没有恋爱,她旁观着他的生活,看着他跟别人结婚,有时甚至会梦到他出意外。
只是在梦里失去他,不管生离还是死别,醒来都哭得很兇。
因为经歷过陈芳菁的病,还有沈时斜那次意外的车祸,梦里的恐慌和痛都太过真实,心底残存的不安总是被勾起,只是想一想某种可能,心脏就痛到难以忍耐。
倏然惊醒,她总会先扭头去看身侧的人,甚至会用指尖去探他鼻息。
起初姜吟躲着哭,哭得声音细弱,脑袋蒙在被子里,身子一颤一颤,但总是被沈时斜发现,后来她干脆躲了,直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哭。
沈时斜也被吓坏,心脏骤热紧缩,按开了房间的灯,将人抱在怀里,手拍在她后背哄着,探身抽过纸巾,叠了下,给她擦眼泪,擦鼻涕。
她哭到抽噎缺氧,胸口剧烈起伏,鼻音很重,呜囔着说不清话。
鼻头,眼尾红红的。
嘴唇也哭得泛白。
他没有丝毫不耐的哄着,端过水餵一口,也不说不叫她哭,反倒顺着气让她哭个够。
哭够了,情绪才能发泄出来。
后来姜吟缩在他怀里,手臂圈着他腰,把人抱得紧紧的,渐渐从梦里抽离出来,感受着身下的体温,似乎也确认他是活的暖的完好的。
她很乖很安静的窝着,只是哭得哪里都红红的,像只破碎的洋娃娃,缺了几分生气。
沈时斜低头亲她,低语着宝宝乖。
姜吟脸颊上潮湿的泪,被他轻柔的一一吻去,像是在用吻告诉她,没关系,有他在。
她任他吻着,手指拽着他睡衣扣子,仰着脸,带鼻音的:「沈时斜。」
「我在。」
话落,又亲一下。
用一切触感让她确认他是真的。
「沈时斜——」 她又带上哭腔。
「宝宝,我在,只是梦。」
她不主动说,他不问,也不催促,只反覆让她确认他真的在。
灯光下,视线里,姜吟眼眸蒙着浅浅的水汽,莹莹润润,哽咽着说:「沈时斜,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你不在了,我梦到你、你……」
她说不出那个字,哪怕只是梦,都不愿说出。
沈时斜低头亲她的额,柔声安抚,「我没事,我好好的。」
「我一直没有认真跟你讲过,关于高三那个暑假,我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讲过,总是模煳着那段时间,总觉得过去了,总觉得不提就可以心安踏实了,可没有,并没有,它依旧存在。」
姜吟眼角掉下一抹泪,被沈时斜手指接住,她抬手握住她的手背,脸颊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微微哽咽着,「我在感情里很迟钝,用了很久才确认喜欢你,后来又用了很多年确认忘不掉你,确认没法不喜欢你。」
「我迟钝但不代表我傻,我感觉得出来,最后一个学期,我们有走近过。」
只是那时的她不自信,总是反反覆覆试探,确认,自我质疑又自我安抚,在细枝末节里反覆论证他是不是在意她。
「我没想一直做缩头乌龟,我也想过跟你表白,只是后来妈妈查出了癌症,医生说就算救过来也是终生服药,所以我怕了,我去求菩萨,只要妈妈能好,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抬眸看着他,「可那时我想要的,只有你。」
沈时斜嗓音酸胀,在她哭腔的一字一句里,心脏如钝刀刺肉,眼眶也不自觉泛热。
他折颈,吻细细密密落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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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微抖着。
「我是你的。」
「不需要想,不需要求,我一直是你的,从始至终。」
他听得懂她的话,「想要」带着一份不可控的未知,是她不可预知,不可努力,甚至带着几分不可开口。
如同最昂贵的拍品,仅此一件,想要却又无力,一锤定音里容不下努力成王。
沈时斜擦着她的眼泪,「我每年都体检,报告你都看过了是不是?梦都是反的,我好好的,不要害怕。」
他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以后出门我会更加注意,都会给你报平安,不会让你没有我的消息,那些极限运动,赛车,冲浪,你害怕,我也惜命了,现在也都不玩了是不是?」
在国外那会儿,他经常参加摩托赛事,玩的疯也野,不要命的寻刺激,渐渐觉得没劲,玩的频率也降下来。
后来恋爱,怕她担心,那些单纯寻刺激的运动,他都不玩了,只偶尔会带着她去跑一圈,车速慢到电动车都能直超。
姜吟搂着他脖子,眼眸柔柔,心在他话里柔软,「你喜欢就玩,没有不让你玩,只要想着我,注意安全就够了。」
想着她,就会没那么不惜命了。
他碰碰她额,「没有为了你牺牲,是我自己不想玩了。」
笑了下,手指捏了捏她的脸,「年纪大了,贪生怕死。」
姜吟闻言抿开唇,露出这晚第一个笑,眼尾水迹莹润,衬得她娇气又可爱,驳他的话,「你才不是。」
最不贪生怕死的就是他了。
沈时斜见她终于笑了,也勾了勾唇,低头亲了她一下,「那是以前,跟你恋爱后,我就开始贪生怕死了。」
「为什么?」
「我老婆这么漂亮的小富婆,可不能把机会拱手给别人,若是便宜了没出息的小白脸,气也要把我气活了。」
姜吟抓着他手去敲床头,皱着眉,「不吉利,要敲木头。」
沈时斜听话配合,「我错了,宝宝。」
「还要呸呸呸。」
他也听话。
让干什么干什么。
姜吟眉心这才舒展。
「还害怕吗?」
她摇头。
那晚后半夜,她窝在他怀里缓缓睡过去,睡得很安稳,只是双手紧紧抱着他,像怕他不见。
后来姜吟确实不再做噩梦了,看起来,这件事似乎已经翻篇。
但这件事却仍鲠在沈时斜心里。
所以才想到在六一这天,带她重回高中的时候,哪怕不能真的时光倒流,也试图弥补,哪怕只是一点点。
沈时斜捧着她的脸颊,在晚风里抚去眼角的泪,在逐渐落下的夕阳里去亲她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宝宝,这辈子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会努力比你多活一天。」
姜吟隔着校服去掐他的腰,衣服有些厚,沈时斜感觉不到疼,反倒觉得像被小猫挠了下痒痒,怀里的人瓮声怨道,「不准说这种话!」
不想讨论这样的话题,就算早晚要面对,她也想在那天来临前,一直做鸵鸟。
「好,以后不说了。」
他抚着她后颈,温声问,「想不想看我打球?」
「想。」
从十七岁就想。
几个男生校服外套里都穿着短袖,衣服一脱,拍着球跑到球场上。
姜吟抱着泡芙,手臂上搭着沈时斜的校服,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仿佛时光真的一瞬倒回,她是十七岁的自己,被十七岁的沈时斜热烈的喜欢着。
泡芙在她怀里不安分的扭着身子,她低头,「泡芙,怎么了?」
泡芙哼哼唧唧,「妈妈,泡芙会收到礼物吗?」
姜吟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会的,爸爸妈妈已经给泡芙准备好了,回到家就能看到。」
泡芙这才放心,咧嘴甜甜笑起来,专心去看打球的爸爸。
吴知瑶凑过来,「还不都是赵成溪,非得吓唬泡芙,说要是你老公不给她礼物。」
姜吟:「……」
「青娩,你后悔还来得及,真的!」
郁青娩手抚了下肚子,嘴角弯了下,腮边露出梨涡,「带球跑吗?」
吴知瑶愣了下,显然忘了这点,但也不过两秒,又道:「去父留子,人生巅峰,也不是不行。」
郁青娩被逗得笑出了声。
姜吟无奈一笑,「知瑶,小心赵成溪听到,不让你见青娩了。」
吴知瑶:「他敢!」
「这么好的女孩子便宜他了,他还敢劲劲儿的!」
姜吟跟郁青娩对视而笑。
球场旁,她们笑闹着,球场上,他们投射奔跑。
暮色渐沉,风也温柔。
沈时斜站在三分线上,双手举球,微后仰着颈,垫脚起跳间,那颗橙色黑线的球飞出又如流星坠落,「哐」一声撞进篮筐。
也「哐」一声撞进她心里。
他站在深橘余晖里,薄唇弯着,眼神直直望向台下的人,抬高眉骨,如多年前的少年,狂妄又肆意。
她也抿唇笑,灿烂盛霞光。
在男人大步走进的步伐里,姜吟反覆为他心动着,眼前阴影覆落,潮潮的热气侵袭,接着额上落下温热触感。
她颈后弯着,淡妆黑髮,眼弯如月,双颊微红着。
他笑,「要跟我谈一场迟到的早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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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两人怀里的小姑娘也举起手,不管听没听懂,白嫩嫩的手抓着沈时斜的黑t,「泡芙也要早恋!」
众人闻声噗嗤笑出声。
赵成溪拍了下沈时斜的肩膀,「听见没?泡芙要早恋!」
沈时斜懒得理他,指尖颳了下泡芙的鼻子,「你不能。」
泡芙不高兴的皱眉,「为什么!」
「你还小。」
「我上幼儿园了!」
「那也小。」
「那泡芙什么时候可以早恋!」
沈时斜淡「啧」了声,「大学毕业吧。」
看着一大一小争论斗嘴,姜吟被逗得抿唇轻笑起来,心口鼓胀满足。
赵成溪拉着郁青娩的手,想带她去学校逛逛,闻言脚步一顿,「您确定大学毕业,那叫早恋?!」
沈时斜递过去一个冷冷眼神,拆他台,「是比不上你。」
「……?」
赵成溪尴尬咳了声,手拥着郁青娩的肩膀,眼神有些慌乱,反倒是她握住他的手,朝他软软的笑了下。
「不是要带我逛校园吗?」
「啊,对对,逛校园。」
她扯扯他手指,「那走吧?」
见两人走远,姜吟给他边擦汗边说:「他这次是真收心了吧。」
自从上起青娩说了那些话后,她对赵成溪就放心了不少,但或许是他混球形象深入骨髓,总叫人不踏实。
沈时斜「嗯」了声,「他这次认真了。」
「那你还吓他。」
吴知瑶插话,「就该吓他!省得他放浪形骸,一朝回到解放前!」
之前她对赵成溪没太大意见,最起码在道德方面,他还是挺不错的,没噼腿,没出轨,一个论一个。
但女孩子的友情就是来势汹涌,知道他跟青娩在一起,她对他的意见多到离谱。
担心青娩被辜负,也替青娩不甘心。
从学校往外走时,沈时斜弯下颈,在姜吟耳朵低语了句。
她惊愕,「可是我明明看到他……」
之前他们还没在一起那段时间,她去超市买火锅食材时,恰好碰见赵成溪和他那会的女友,明明看到他指尖捏着四四方方的盒子,玻璃纸映着光。
头髮更是水汽浓郁,看着很想突然没工具,浴后匆匆出门的状态。
沈时斜笑了下,眼神很肯定,「是真的。」
「他早就栽了。」
不知撑起一身多情皮相是在跟谁较劲,在莽撞心浮的年纪,总是幼稚又固执的抗争着什么,一身反骨无处施,想混的彻底,却又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本能拉扯着。
断了线的风筝,有着越飞越远的轨迹。
可捏着线头的那端,只是轻轻一扯,哪怕线已断掉,风筝也会悄无声息的降落。
*
晚饭在永安巷解决的,他们去的时候临近上课时间,巷子里人学生少了很多,零零散散排着短队。
沈时斜抱着泡芙,手里拎着给她准备的晚饭,她年纪还小,吃这些不健康。
她咬着鸡肉丸,鼓着腮东张西望,新奇极了。
赵成溪故意逗她,「泡芙,给我吃一个呗?」
泡芙眼睛转了两圈,「那泡芙的礼物可以两份吗?」
沈时斜不动声色勾唇。
他女儿还真是不吃亏。
后来赵成溪咬着没什么滋味的鸡肉丸,小声跟沈时斜说,「你这女儿怎么教的,鬼精灵。」
沈时斜:「基因问题。」
「……?」
沈时斜目光落在姜吟身上,她走在前面,跟吴知瑶和郁青娩手挽着手,穿着黑色两件套裙装,上衣短短的,露腰装,黑长的直发随意散在身后。
转眸轻笑时,瞧着还是那时的小女孩。
姜吟手里接过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炸鸡柳,捏着细细的竹籤插起一根,吹凉后咬一口,腮边微鼓着,跟身旁的人笑着说话。
有时她也会蓦地回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在他温柔时间里,抿唇笑起来。
又见她无声地说着。
「儿童节快乐!」
回程时,夜色已深,泡芙累得已经睡着了。
沈时斜晚上喝了酒,是家里司机来接的,挡板升起,隔出一寸密闭空间,他一手护着女儿睡觉,一手揽着姜吟。
「宝宝,儿童节快乐。」
他在回应凉虾摊前的「儿童节快乐」。
姜吟仰脸,在他嘴角亲了下,「儿童节快乐。」
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在指缝玩闹般配进进出出,嘴角洋溢着笑。
「现在是不是觉得儿童节也不错?」
沈时斜:「是挺不错。」
低头亲她,「因为你。」
因为你,那些我不喜欢的,都会变得不错。
车子在别墅前停稳,沈时斜手护在泡芙脑后,抱着女儿下车,抬手将她脑后的帽子扣上,刚才在车里睡的有些出汗,夜风有些冷,容易着凉。
姜吟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还有他肩上睡熟的白皙脸蛋,心里突然涌上某个想法。
家里阿姨知道他们回来,早早便在一楼等着。
见他们回来,连忙接过泡芙,带她去睡觉,叫他们赶紧去休息。
洗过澡,沈时斜随意披着件浴袍,带子系的松松的,走到二楼的酒室。
从架子上凑出一只romani conti,捏着两个长柄玻璃杯,刚打开红酒要往杯子里倒,余光看见走进来的人:「困不困,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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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吟摇摇头,说不困。
沈时斜闻声倾了下酒瓶,红色酒液倒入玻璃杯里,刚要捏过另一只,杯口就被一只细瘦的手给遮住。
他抬眸,「不想喝?」
「不是。」
「嗯?」
姜吟朝他走近几步,摇了下头,「没有不想喝。」
下一瞬,她抬起手环腰抱住眼前的人,下巴抵着他仍有水汽的胸口,轻轻蹭了下,声音低低柔柔的,似带着几分化不开的羞意。
「沈时斜,我们给泡芙再要个妹妹或者弟弟吧?」
他愣了下,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话,随后轻一笑,手支着玻璃矮柜,「怎么突然想再要一个?」
「那你想要吗?」
「想听实话?」
姜吟点点头。
沈时斜垂下眼眸,眼底浮上一层情绪,嗓音也低沉下来几分,「实话就是,我不想。」
姜吟微愣,眉心细细拧起,「为什么?」
他轻嘆一声,手按在她后背,收力,搂进怀里,「我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看着她痛苦,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想再经歷一次,更不想她再去受一次那样的罪,有泡芙就够了。
低头,埋进她肩窝,声音有些低闷,「我也会害怕。」
想再要个孩子,也是今晚看到他抱着女儿时,突然的想法,冷静下来后,她觉得并不是冲动,便跟他提了出来。
姜吟抿了抿唇,手在他后背轻拍着安慰,语气低柔,「没关系的,有第一次的经验,这次不会太辛苦。」
她笑了笑,「而且有你在,我不会觉得辛苦。」
便说着,手就去拉他身前的浴袍带子。
原本就松松垮垮,被指尖软力一拽,就彻底散开。
沈时斜埋在她肩窝的唇扬起,张嘴在她肩颈线上咬了口,低笑了声,「原来让老婆主动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答应吗?」
他顺着她肩颈亲着,手撩开弔带睡衣下摆,指腹触在肚脐软肉,轻轻抚着,嗓音沉磁,「我们先走过程,以后再讨论要不要。」
话落,沈时斜掐着她的腰,将人搁在一侧的木柜上。
手扣着姜吟后颈,将人压到眼前,贴着她的唇亲着。
她又气又好笑。
什么后来再说,也没了下文。
姜吟见他坚决不要,甚至要去手术的态度,便想着以后再说吧,这事还没定论,倒是之前茶室社交帐号里上传的一段小泡芙的视频突然就火了。
社交帐号一直是买妮可经营,看到暴涨的关注,点赞和评论,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没几天,又有综艺节目的导演联繫过来。
这次不是请姜吟去创业综艺,而是想邀请小泡芙上亲子类节目,主打观察生活,乡野体验。
回家后姜吟将这事跟沈时斜说了下,现在电视台和制作方太有商业嗅觉,小成本节目,广撒网,万一火了,一个节目能吃几年。
「我们问问泡芙的意思吗?」
在教育方面,他们向来松散,哪怕泡芙年纪小,他们也给予充分的尊重,凡事都会问一下她的想法,并不想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也希望她长大后,能拥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
对泡芙上综艺这件事,姜吟没觉得不好,相反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让她见识到更多的世界,唯一担心的就是网络舆论。
沈时斜猜到她在想什么,拉着她手臂,把人搂进怀里,「别担心,泡芙想去就去,网上的那些我会处理,不会有影响。」
「好。」
关于要不要参加综艺,姜吟和沈时斜问过泡芙的意思后,决定的很快。
既然是泡芙自己想去,舆论也可控,也乐得让她去参加,能认识一些小朋友也是挺好的。
《宝贝当家》是新推出的综艺节目,但这嘉宾阵容官宣后,瞬间在网上掀起热议。
一共有四位宝贝,父母来自各行各业,明星顶流,世界冠军,主持人,这些倒也在意料之内,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就是小泡芙一家,不仅因为之前爆火的视频,更因为港城沈家,能请得动沈家,还能叫沈时斜配合拍摄,节目组也是好手段。
综艺节目的录制方式倒是也简单。
先录制后剪辑,内容可控,这也是沈时斜由着泡芙喜好的原因。
别墅里,除了浴室,每个房间都安上了摄像头。
虽然主要是录制宝贝的生活,但宝贝的父母也不能不出镜。
隔天醒来,看到转动的摄像头,姜吟还有泛愣,有点不适应,总觉得不自在。
洗漱完从卧室出来。
泡芙已经穿好衣服,端坐在餐桌前,用勺子舀着肉粥小口小口吃着,圆腮鼓鼓的。
听到声响,她扭过头,看到是妈妈,眼睛一亮,「妈妈,早上好!」
姜吟弯了弯唇,走过去,抽张纸擦了擦她嘴角的粥渍,「早上好啊,泡芙。」
见她在镜头前挺自在,也放下心来。
沈时斜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下意识搂住她腰就要低头亲,谁知被她抬手挡住,他不解挑眉,下一秒听到她小声说:「有摄像头,会被拍到。」
他笑了声,「可以剪掉。」
「那工作人员也会看到。」
姜吟岔开话题,「我看泡芙听适应的,没什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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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斜捏着她手指,「她这是还没察觉出变化。」
摄像头藏的也还算隐秘,泡芙之前没接触过这些,不是长枪大炮扛进来,她甚至没察觉出家里有什么变化。
前两天内容都是在家里录,主要是记录日常生活,后面泡芙就要跟着工作人员去乡下,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生活。
临走前,姜吟多少有些担心。
她叮嘱道,「泡芙,到了以后要听哥哥姐姐的话,要懂礼貌,不可以乱跑,知道吗?」
小泡芙手拉着书包带子,满眼兴奋,扬声答应,「知道!泡芙最懂事啦!」
姜吟的紧张被她自卖自夸给击破,一瞬哭笑不得,但泡芙这话也是实话,她确实是很懂事,虽然话多,但胜在嘴甜活泼。
沈时斜抬手拉着姜吟的胳膊,把人拉到沙发上坐着,扬了下下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出去玩的兴奋劲,现在你嘱咐什么她也听不进去,有工作人员会看着她,别太担心。」
临走时,小泡芙举举手,「妈妈,你要是想泡芙,就给泡芙打电话哦,我有电话手錶哦!」
把泡芙送走后,沈时斜和姜吟也跟着位工作人员来到採访室。
他们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很自然的十指交扣。
屋里的人都对沈时斜很好奇,好似这位沈家公子怎么相处,私下里是不是如传闻那样,冷言不羁。
编导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拿着早就拟定好的採访大纲,克制着紧张情绪,「沈先生,沈太太,很高兴你们能参加《宝贝回家》这档综艺。」
「请问是什么初衷让你们同意来参加呢?」
姜吟弯唇笑着说:「我们徵求了泡芙的意见,她想来,我们就同意了。」
沈时斜应了声。
接下来几个都是中规中矩,围绕节目和宝贝的问题。
编导看着剩下的几个问题,清咳了一声,「节目播出前,大家有一个比较好奇的问题,请问你们会考虑再要一个孩子吗,现在政策也响应二胎,所以你们有这方面的计划吗?」
沈时斜侧眸看了姜吟一眼。
「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怀孕生子对女孩子影响很大,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要生还是不生,现在我们有泡芙一个女儿,已经很知足了,应该不会考虑再要二胎。」
说完他捏了下姜吟的手,在她视线里挑了下眉,话没有说死,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姜吟几不可察的扁了下唇,「嗯,我们目前还没有二胎计划。」
编导笑到:「泡芙很漂亮很灵,我们都很喜欢她,除此之外,大家还很好奇你们的恋爱经歷,请问二位可以分享一下吗?」
姜吟点头:「可以,我们是高中同学,工作几年后重新遇见才在一起的。」
编导有几分震惊,没想到他们竟有这样的前缘。
「沈太太,那是您追的沈先生吗?」
沈时斜眉心蹙了下,淡声开口,「是我追的我太太。」
顿了顿,他又说,「我喜欢我太太很多年了,追了很久才追到。」
后来节目播出,这段採访再次让《宝贝当家》冲上了热搜第一,沈时斜给人的感觉太冷太疏离了,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感,让人难以想像他低下头去追人的样子,乍然听到他不仅追动追人,还暗恋许久,实在震撼。
[呜呜呜羡慕二字我已经说倦了!!!]
[这年少相识,久别重逢的套路,竟然有了现实模版,沈总这颜值这身材完全适合套入任何一本小说哇!太甜了太甜了!]
[跪求沈总和太太上恋综!]
[淦!!沈总到底是什么神仙男人啊!帅气多金就算了吧!还这么疼老婆呜呜呜!谁酸了我不说!]
节目录制道最后,需要爸爸妈妈一同前往录制基地,跟宝贝共同完成。
节目组准备的房子还挺不错,两层小楼,落地玻璃窗,圈出一隅小院子,扎着一个木质鞦韆,矮几小椅,很有生活气息。
前一晚,沈时斜有跨国会议要开,他们来到田磬县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二楼窗户留着一条细缝,微风顺着缝隙吹进来,薄纱吹的一鼓一收,阳光侵入室内耀出由细到宽一到光影。
沈时斜侧着身,胳膊借给姜吟枕着,细瘦的手臂搭在他腰间环着,脸颊埋在他肩窝里,黑色软发遮住小半侧脸。
楼下传来咚咚跑动声,木质结构不隔音,在二楼听得很清楚,沈时斜睡眠浅,很快就被吵得醒了。
他拧了下眉,刚一动,怀里的人也被惊动,额头在他胸膛蹭了蹭。
姜吟抬手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浅浅打了个哈欠,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了几分,讲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鼻音,「几点了?」
沈时斜侧过身,拿过手机看了眼,「十点。」
他收回手,低头亲她额,拍着她背,「再睡会儿吧。」
姜吟很心动,但理智也知道现在是在录节目,不是在家里,可以随她心里,在外面还是要注意点形象。
她在他怀里摇摇头,「不睡了,太晚起会被人说是耍大牌。」
沈时斜笑了声,嗓音沉沉,手在她后颈细细抚着,「就算真耍大牌,你也有耍大牌的资本。」
她弯着没睡醒的眼睛笑,仰了仰脸,「你吗?」
「我太太自己就是资本,还轮不到她先生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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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嘴好甜。」
沈时斜挑眉,撑起身,支在姜吟上方,手指在她唇瓣上摸了摸,「没试过,怎么知道甜?」
他说完便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接着贴着她唇,低声问,「甜吗?」
也不等她回答,咬着她唇瓣细细吮吸着,抵开松软牙关,勾着舌尖吮到酥麻,手指在她后背嵴骨上一寸寸摩挲。
姜吟睁开眼,目光朝摄像头的方向看去,看到依旧遮着,紧绷的心才松驰几分,但这毕竟是在录节目,不能太乱来。
趁着换气的间隙,她偏头躲开亲吻,张着唇大口唿吸着。
沈时斜按住她肩膀,在她肩颈处细细亲着,姜吟按住他手臂,低声急道:「沈时斜!还在录节目呢,不能太过分!」
他咬了下她耳垂,「早安吻,行不行?」
「……」
这是早安吻吗!
要是不阻止,当场就能上热搜了!
两人洗漱完下楼时,泡芙已经吃完早饭,跟邻居小朋友在小院子里盪鞦韆了。
节目组知道他们凌晨才到,也没催促早起,等他们下来才公布任务:「今天是《宝贝当家》的最后一期,任务比较轻松,那就是宝贝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做一顿晚饭!」
「有哪位宝贝会做饭吗?」
泡芙飞快举手:「泡芙很会吃饭!」
节目组导演被逗笑,「哪还有哪位宝贝很会吃饭呢!」
这一问,四个宝贝都举手了,在场的人都乐的不行。
田磬县是很原生态的小县城,生活节奏比较慢,当地卖的蔬菜都是村民自己种的,价格比较低,也很新鲜。
沈时斜拿着节目组给的採购资金,牵着姜吟,跟在蹦蹦跳跳的泡芙身后,朝县城的菜场走去。
姜吟抬手挽着他手臂,好奇的问,「你之前去过菜场吗?」
他蹙了下眉,「超市?」
她扑哧轻笑,就知道他没去过。
「不是超市,是自营的小商贩,有点像永安巷,不过都是卖蔬菜水果的。」
想到什么,她凑近沈时斜耳朵,很小声的:「突然觉得,来参加这个综艺真的挺好的,能让沈先生见见不一样的,有烟火气的生活。」
沈时斜闻言淡「啧」一声,捏了捏手里的细指,「笑话我?」
姜吟无辜笑笑,「哪有,我才没有。」
「最好是。」
泡芙一跑进菜场,就热情地跟当地的阿奶阿公打招唿,嘴甜死了,还没开始买呢,就被阿婆笑着塞了个小番茄。
她笑眯眯道谢:「谢谢阿奶!」
回到二层小楼,姜吟将头髮随意挽了下,戴上围裙,开始清洗买回来的蔬菜,沈时斜换好衣服后也下楼帮忙。
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卖相还算不错,闻着也很香。
四家人都端着各家做好的饭餐,来到露天长桌前,满满当当,各种菜系也摆满了一桌。
在场的父母基本都是混娱乐圈的,嘴巧,能接梗,话题不断,哪怕是初次相见,几人之间也不尴尬。
节目播出后,《宝贝当家》热度居高不下,收视率稳居第一。
泡芙也因为性格和长相圈粉无数,更有不少人去亦石地产官博下留言,纷纷吵着想要偷孩子。
[啊啊啊啊啊小泡芙太可爱了!软软萌萌的!想偷回家!]
[沈总竟然说女孩子哎!他说的是女孩子!你们谁懂!这真的戳到我心巴了!谁能赐给我这样一个男人啊!!!]
[所以沈总和太太真的不考虑再生一个宝宝吗?这颜值组合逆天了好吗!不再生一个简直浪费了好基因啊!]
[姜吟也好漂亮啊,性格好好啊!贴贴漂亮姐姐!]
姜吟看着亦石下面的评论,得意地扬了下眉,肩膀朝后抵了抵他的肩膀,「你看大家都觉得我们应该再生一个宝宝。」
「你真的不想要吗?」
沈时斜无奈地看着她,捏捏她脸,「怎么这么执着?」
「比起孩子,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我不想让你再冒一次险。」
窗外粉橘霞光映入室内,将他深邃的脸庞柔上一层暖光,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望着他清澈的眼眸,姜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
姜吟忽然笑了下,张开手,语气稍软,「抱抱。」
沈时斜勾起薄唇,抬手将她搂入怀里,手掌覆在她细嫩的后颈,「好,抱抱。」
姜吟靠在他怀里,鼻息间是安心的气息,「沈时斜,我们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时间过的好快,有时我总觉得我们才刚在一起。」
说完,她笑了笑,嗓音略带羞意,「可能是我们结婚前后没有变化,总让我觉得我们还在恋爱。」
沈时斜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们就是在恋爱。」
她仰颈,「嗯?」
他垂眸,轻笑,「结婚只是让我们的关系得到法律的认可,但并不影响我们谈恋爱,恋爱和结婚并不冲突,我不会让我们的爱情在柴米油盐中消磨掉。」
「宝宝,我们永远热恋。」
姜吟仰头看着他,如今的沈时斜比起当年,身上多了成熟和稳重的气质,但在她眼里,永远能看到他的年少气,还有那股肆意不羁的气息。
她眼眶温热,在霞晖里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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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际,眼泪如银线坠落。
「沈时斜。」
沈时斜鼻樑虚贴着她的鼻尖,目光落在她脸颊上,喉结轻动了下,「嗯」了一声,指腹在她下颔上摩挲着。
姜吟弯着唇:
「十七岁的姜吟很喜欢你。」
「以后也是。」
十七岁的姜吟身陷暗恋囹圄,为当初的惊鸿一耳,承担十年不见天光的意难平,而如今,她想告诉十七岁的女孩,请你不要急,不要退缩。
因为当爱意有回应,暗恋就是宇宙级别的浪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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