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给残疾大小姐沖喜》 第1页 [gl百合] 《穿越给残疾大小姐沖喜》作者：灼灼其我【完结+番外】 文案： 燕京唐家世代商贾大家，主母所出嫡女唐紫云经天纬地处事细腻将相之才，只可惜生了一副女儿身半生坐在轮椅上。 相术师曾预言，命中有劫，命中有解。何解？娶一缘人沖喜，劫可解难可除。 阴差阳错有人做了那个缘人，对于二次被沖喜的乔绽来说她脸是黑的。她才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的夫人，爱谁当谁当！她穿过来不是专门为给什么瘸子瘫子沖喜用的！ 对此唐小姐的答案是:「夫人？原来是介意这个呀！」 隔天转身吩咐所有服侍丫鬟:「以后称夫人为小姐，称本小姐为夫人。」 被吓傻了的丫鬟代表，看着自家仿佛失智了的，她们唐家一向高智商代表的小姐:「小...小夫人......」 丫鬟的颤声被旁边经过恰好不爽的某人听到，一拍手:「好！你们小夫人说了，以后就叫她小夫人！」 下一秒腰身被圈住，感觉到耳边发热的唿吸。 她听到了对方温柔中蕴含着咬牙切齿的嗓音:「说，除了我，你还想做谁的小姐？嗯？」 内容标籤：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绽，唐紫云 ┃ 配角：很多 ┃ 其它：穿越，架空古代，he 一句话简介：穿越给残疾大小姐沖喜 立意：无论当下何种境遇亦相信未来有无限可能 第1章 已是秋尽，京畿燕京秋风瑟瑟。 虽未入冬，御街俩侧来往行人大都裹上了薄锦夹袄，行步匆匆躲避着割面的冷风。 位于城东望武大街的唐家六进四出大院，还是清早，宅邸门口俩名小厮早早起来清扫。 沙沙，沙沙。 一蟹壳青半袖罩衣儒裳的丫头从里面出来，小厮看到殷勤招唿：「小月姐姐又出去置办？」 被叫做小月的丫鬟笑笑，点头盘算：「沖喜的灯烛买好了，不过还差些喜果枣儿之类的吃食。」说着匆匆出了宅门。 人一走俩个小厮便忍不住议论，「按理说给大小姐沖喜是好事，怎么採买这等低调？」 「肯定是老爷顾忌那里埃……」 「老爷？」 「是啊，老爷平素最见不得就是这些怪力乱神了。」 二人声音越来越低天色越来越亮。 想唐家在大魏虽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可绝对可称的作商贾大家。 不为别的，满仓的黄白金银没日没夜的进帐，要权唐家没有，要钱唐家可谓是最不缺了。 曦光由外至里，穿过窗棱越过碧纱又灵巧的绕过双扇制锦织镶珠海棠屏风，斜斜的打在富丽堂皇的裹翠妆镜上。 上好的骍州薰香燃烧盘旋在檀香炉内，奇香四散瀰漫开。 镜中，一双保养得宜女人的手正在抚平额发间方插好的的白玉扁方。 「贺妈妈？1一声吼叫自院子外头传进来。 镜子前唐甄氏眉眼几不可闻的不悦皱了下。 飞快抬眼看看眼前的大夫人，贺妈妈忙忙几步往外间而去。 一出内室迎面就撞着一个靛蓝色圆领宽袍并镶宝石驼色腰带的中年男人，贺妈妈躬身，略显宽肥的身子不着痕迹的挡住来人的入路。 「老爷安，夫人才起在梳妆。」 唐丙詹一脸怒气，要推开眼前碍眼的僕妇。 「请老爷进来。」内室传来唐甄氏的声音。 得了命令贺妈妈不敢再拦，错身让开。 唐丙詹大步进来里面，多年的夫妻早已没了几十年前的相近如敬，本就毫无情义被强硬捆绑在一起的俩人，如今更是相看俩相厌。 「你做的好事1唐丙詹一进来就吹鬍子瞪眼，对着他的正妻唐甄氏一摔袍袖，怒气沖沖做上正座。 谁料后者看也不看，清淡的目光只留连于身上的鸦青色素面褙子，不急不徐用帕子一抚膝面，一个起身背向唐丙詹朝着雕花窗棱。 悠悠：「老爷一大早来就为了同我争吵？」 「甄季容！老爷我说过沖喜可以，但是你也不能弄的人尽皆知吧！喜服送到自家衣铺子去做！ 你这是要干什么！想整个唐家上下都知晓我家的小姐娶人沖喜？1 「我是唐家主母，阿云沖喜属后宅事妾身自有安排，不劳老爷费心。」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趾高气扬的态度，唐丙詹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发泄不得。 唐甄氏復又开口，「自家铺子人的嘴妾身会管住，若是喜服交由他家铺子做才会真正弄的人尽皆知。」 面对这故我依然的自得意满，唐丙詹冷笑：「甄季容你别忘了这主母是我唐家给你的，而我是这个家的天！自古没有女人沖喜之说，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唐丙詹丢不起！ 我唐家制衣丢不起1嗖然起身警告：「最后一次！甄季容你要冲喜就赶紧悄悄的弄完。要是敢弄的众人皆知老爷我绝不饶恕1 「妾身不要老爷的饶恕，只要阿云的双腿重好如常便足矣。」 闻此话唐丙詹更是怒极反笑，连连退后几步抖着手指着妻：「好啊好啊！给你当家这许多年，竟是连我这个老爷都不放在眼里了，也罢也罢现在我便修一份休书送到甄家，这个唐家主母你也不必做了1他话还没说完贺妈妈哀嚎一声，跪爬着过来抓住他的衣角：「老爷，可千万别说这些气话伤了夫人的心，天地可鑑夫人她做这些都为了大小姐啊1 第2页 「老爷，夫人她想让大小姐好啊，这是天下所有为父为母的心思啊1…… 「贺妈妈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唐甄氏陡然命令，贺妈妈的哭腔戛然而止。 「老爷无事便回吧，妾身再说一次给阿云沖喜一事属内宅事，不改。」再度开口她的声音充满了坚决。 唐丙詹挥袖离去，贺妈妈泪浕浕回来满眼忧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按照仙人的交代沖喜的示贴还得一个月才能外贴，老爷那里……」 「不用管他，就按我们的计划来。」唐甄氏坐上主座轻呷一口清茶，定定吩咐。 「那……」贺妈妈吞吞吐吐眼神不敢看座上。 唐甄氏看在眼里放下茶盏子：「妈妈有话就说，切莫吞吞吐吐。」 贺妈妈这才迟疑着道：「夫人，老奴担心大小姐那里……」 「如何？」 「大小姐眼下远在州府下头庄子处，一切蒙在鼓里。若是回来知晓了夫人的安排不同意那又该如何是好。」 就算是方才夫君的大吵大闹，心里都不曾有过一丝动摇的唐甄氏闻此言，嵴背一僵脸色变了又变。 贺妈妈不敢抬头，良久她听到幽幽的嘆息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仙人说过她命中的劫只要缘人沖喜自可解，沖喜后双腿一定会好起来，以我儿的才德日后定能支撑起整个唐家制衣，唐家未来的家主也一定只能是我儿。」 这个家也只有大夫人如此真心实意对待大小姐，处处为大小姐着想，甚至不惜得罪老爷。 贺妈妈不禁动容：「夫人，大小姐她若知晓定会理解您的苦心的。」 …… 内室主僕二人交谈声渐小，没人注意窗户边一抹杏色人影飞快离开。 第2章 大魏朝位于背山凹凹的刘家村，天方透亮，破小村祠便男女老少围了一大群人。 「莫挤嘞莫挤嘞！俺鞋都挤掉了1 「娘……呜呜呜1…… 「三子过这儿来！让你爹抱着你1人堆里不时的发出孩子的哭声，嘈杂的说话声，一年里只有年节才过来祭拜的村人们今儿是难得的聚了个齐整。 「好嘞莫吵嚷！青山你人嘞1听到村正刘喜的唿喊村人们安静不少，人堆自动分出一条路来。 走出四人，打头的老汉年约五十多岁，典型的庄户人家长相，粗布衣裳黑布鞋。 家里人俱跟着他身后，把家里其余几人安顿在一边，老汉对着众人愧谦躬身：「昨夜里村里失火的事儿，俺在这儿向大伙儿道个错，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乡邻了。」 「青山叔其实也不怪你，都是你家那童养媳为了逃跑作下的，你别什么都揽你自己身上埃」人堆里有个年轻后生喊了一嗓子，带动着村人们七七八八的议论开。 无外乎别的，只因昨夜村中失火不少户人家的房子都被点着了，老汉刘青山家的小童养媳出逃村子，正好被村人给逮祝村正婆娘搜身，搜出来她亲手给儿子做的荷包，里头还装着银子。 恰好来村正家做客的外甥女指认，她早发觉小童养媳鬼鬼祟祟不正常。 这下好了，放火吸引众人注意再偷钱出逃动机成立，村人们便要把这小童养媳往县衙带。蓄意放火烧毁大傢伙儿家当这已足够报官了。 说起这齣事儿家的刘青山老汉，临冬几月地里不忙他上县兼工做木工，昨天回村儿遇着这事儿也是有口说不清。 挨个求着被烧的比较严重的几家说和，几番口舌费下来，村人们总算同意不去县衙，村祠私了解决。 人堆闹哄哄的，村正刘喜不得不又嚷了一声，又向老汉道：「青山，你看这次的事儿大傢伙都不放心上，就按咱们昨天议好的赔偿吧，再把你家那二儿媳鞭笞示众这事儿就算完了。」 这都是昨天说好的，刘青山老实的点点头，冲下头自家婆娘刘曹氏招手要铜子。 刘喜照着登记好的名册开始念人，下头刘曹氏却死死把搂着一布袋子铜子，死活不肯撒手。 「你作啥！大傢伙都看着嘞1刘青山见此压声儿使眼色。 可刘曹氏就是耍赖，甚至拉开嗓子叫道：「那个作死的小货！她作下的好事儿叫老娘给她擦尻子！她想的美！村正俺家改主意了，那小货你们送去报官，这钱俺家也不赔了1说完抱着一布袋子铜子就往外跑。 「南儿！拉住你娘1 「婆婆1场面一度变的十分混乱，刘喜喊了好几嗓子都管不祝谁也没注意从外头匆匆跑进来个少年，少年年约十五六岁从头到脚白白净净。 他身后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子，喊着表哥表哥，也气喘吁吁的追来。 「爹，娘，那个小姑娘放没放火我不知道，那钱我给她的1刘应不管不顾，把昨晚被表妹半哄半拉走掉，没来得及说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 第3章 刘喜越听脸色越不对，他早就发现自家儿子，对刘青山家那个童养媳不寻常。 想儿子又是个从来不说谎的，此刻说的必定是真话。 刘应还在红着眼眶述说真相，「爹求你别罚她，她平时总被她婆婆打太可怜了，昨天遇着她逃跑，我可怜她，想着那些银子给她做个盘缠……」 「别说了1刘喜慌张低呵。 村人们大火受损必定要个公道，眼下刘青山家自认这霉头，那童养媳偷没偷钱放没放火都不重要了！ 第3页 「芳芳和你表哥回去，大人们在这儿理事儿和你们娃们没干系。」刘喜婆娘刘苗氏安顿外甥女。 刘喜：「把你表哥锁起来！看好1谁也没注意这角落发生的事。 冤有头债有主，放火的是刘青山家的童养媳，那就该他家出这个钱，刘曹氏咋咋唿唿的妄想临时变卦，昧掉这个钱。 村人们都心照不宣，把村祠的门口围了严实。 找到了人，刘青山一把拽过那装铜子的布袋子，刘曹氏呜唿一声人往地上栽去。 本以为装晕把这事儿拖一拖，可下一秒听到分铜子的声音，一下装不下去了！ 蹬腿叫骂，却最终被大儿媳带走了。 不多时，装铜子的布袋便空空如也。 刘喜咳咳嗓子开腔：「接下来就是请老祖宗的家法，小惩大诫一下青山家的二儿媳，希望大傢伙儿都以此为戒，可不敢作下对村里不好的事儿。」 村祠不大，除了点烛供奉的地方，就是左右俩边侧房，平素就放些个村人们共用的农具什么的。 彼时，日头上来光芒正盛。 想刘家村隶属锦州府地，向来比京畿暖和许多，吱呀一声响，祠堂小屋被打开。 俩名村妇，合力拖着一浑身脏破的小身子出来，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去。 「她身上好多疤，真可怜。」 「这都快过冬了，她怎么还穿着夏天的单衣。」 「也不知道她亲人怎么想的，卖与刘翠兰那个泼皮货，那还不是挨打受饿家常便饭，怨不得这孩子要逃跑。」 议论声不大不小悉悉索索的，刘青山听的脸红，人家好好的闺女进了自家门。 虽说事先他完全不知情被自家婆娘给瞒了，平时他也总说道婆娘要好好对待这闺女，童养媳也是媳，不想…… 看着那被拖出来丢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身青紫痕迹的瘦小身子，刘青山过去叫了一声：「绽娘？」 昨夜里他光顾着安抚村里人，也没注意这二儿媳，后来说好赔偿的事儿，人就被带过来村祠这儿关了起来。 当下离的近了，一看之下人身上那些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有村妇扶着嘴餵下去几口水，很快的—— 「咳咳咳1乔绽眯眼避过刺眼的太阳。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有种久违的暖意，可这样的温暖在睁开眼……荡然不存了。 这陌生的古代，这些是非不分的村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前一秒还在为工作拼命，后一秒就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常年卧床，变态瘸子的沖喜小童养媳。 第4章 只有十二岁就被亲爹卖了，只为那堪堪二两银子。 眼看着他们要把自己往凳上抬，旁边还有人拿着粗绳和柳条…… 心下发狠，她用力一甩沉沉肩膀，俩村妇力气大的惊人，竟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第一鞭落下，火辣辣的疼疼到心里去。因为这疼痛，她整张脸都不由自主的扭曲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整个人都疼的几乎麻木，豆大的汗珠从额发滑落。 她始终没喊叫一声，哪怕再痛楚也只是把双眉拢的更紧、更紧。 忽的，喉头一痒她不禁干呕起来。眼前一切都变的模煳起来，思绪又恍惚回到昨夜。 那真是一个月色皎皎的秋夜，她计划出逃。 没成想村子意外失火、大火…… 她被抓住，二话不说被指认为纵火之凶，还要官报县衙。原身公公安抚众人，她被暂时关在村祠。 就这样浑浑噩噩捱过一夜，如今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按在这里鞭笞。 意识快要失去时，用力一呕，似乎吐出去什么……她人彻底晕了。 —— 夕阳西下，黄昏的刘家村被渡上一层暖金色。 村祠早就空无一人，乔绽悠悠转醒。环视四周，她定定心神要从地上爬起。 可没等爬起，重重的摔回地上，「咳1费尽了气力爬到门口，推了几下没反应，本就不多的心力已然所剩无几，她整个人倒在那里，双眼空洞的看向角落的一片蜘蛛网。 穿越日子要结束了吗？就这样死去？ 这念头一起，她不由自嘲笑了，回去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孤身一人，没有家无亲无友，一人在那陌生城市日復一日，和现在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狐狸精！活该1屋门打开，一身鲜艷的石榴色走进来。 满眼的得意，出口就是恶毒的话语，身上復挨了一脚：「和你说话呢！你不是很喜欢勾引我表哥吗？遭报应了吧1这姑娘她认得叫苗芳芳，她口中那表哥，正是村正刘喜的儿子刘应。 至于所谓勾引，乔绽记得，她刚穿越来每日到村口大井打水，几乎日日都能看到那刘应，那时候就猜测这人是喜欢原主。至于原主有没有动过心思，便不得而知了。 再到昨夜里出逃遇到刘应，那少年为了说服自己收下他的荷包说过：「你说过我的名字里有个应字，你哥也有，觉得我就像你哥一样，别和我见外。」 如此，更加确定刘应对原主有不一般的感情，想当时她惦记着出逃，少年太磨叽，她干脆把那荷包收到怀里。 「见过勾引吗。」 后者愣了下满眼莫名其妙，乔绽轻轻的笑。 鬼使神差的，她寻着记忆中那妩媚女人的样子，对着眼前小姑娘做了一个勾手指的动作。 第4页 「这……才叫勾引。」「咳1屋门被啪的合上，几颗小石子接连从窗口打过来，打在乔绽被鞭笞的伤处，窒息的疼痛蔓延。 「呸！狐狸精！勾引我表哥还勾引我1乔绽感觉很累。却咬牙坚持睁着眼，她怕这一闭就真死过去。 不！好不甘心！再来一次，她绝不要再活的像上辈子那样失败。绝不啊！ 长夜漫漫，身上的疼痛逐渐被麻木所取代—— 「小婶儿？」熟悉的女声带着阳光的味道。 感觉有双温暖的臂弯环住了她。 第5章 「小婶儿，都是嫂子没用帮不了你，嫂子还记着你的好嘞，上月婆婆背着咱们给二叔开小灶炖肉，是你大着胆子偷偷给嫂子偷了块儿，还有隔三差五的帮嫂子煮鸡蛋。」 乔绽看清眼前的人，「大嫂，不怪你。」张口的沙哑她自己都吓一跳。 只这一句话，嗓子干的再说不出什么来，浑浑噩噩的被许氏扶祝许久，再睁眼发现她回到了从前在老刘家呆的小破屋。 喝了些水清醒不少，从许氏口中得知昨天本来要受够二十鞭，十九鞭时候吐血晕过去，刘青山带头村人们求情，村正这才决定再关一夜作罢。 说起这个许氏岔岔：「那刘喜叔真不是人，你都快被打死了还不松口。」 又道：「不过别担心，公公已经决定放你回娘家了。」 乔绽吃一惊。 许氏强调：「是真的小婶儿，嫂子真为你高兴，离开了，你就不用再受婆婆和二叔的气了。」 原主的记忆七零八碎并不全，只有一个鳏夫爹和一个游手好闲啃老的哥哥，这些还是听许氏说的。 想来对原主并不疼爱，不然也不能为了点银子就卖闺女。这样的娘家回去就是找死。 二日，乔绽是让刘曹氏的嚷闹吵醒的，浑身旧添新伤她虚弱半躺着，直到刘青山敲门进来。 「绽娘，爹和北儿他娘说好了，把卖身契给你，放你回王家湾娘家。至于那给你爹的二两银子也不用你家还了，你看什么时候走爹，寻个驴车送你。」朴实的老汉脸上尽是愧疚。 乔绽静静听完：「我不回去。」 轻飘飘一句话惹来刘青山诧异，外头跑进来的许氏，更是一脸的见了鬼的样子。 耳边刘曹氏的辱骂还在继续，乔绽看向许氏：「大嫂，我想和公公单独谈谈。」 ——廿八，宜望病，宜出行。 冷冽的风夹着这雪沫子，直刮着人的脸面，一口冷风进肚，乔绽掂掂身上的小包袱侧了脸。 许氏还在红着眼眶嘱咐：「小婶儿到了县上仔细照顾着自己，嫂子给你的衣裳也别嫌旧，天冷了记得穿好。」 见许氏还想说什么，又顾忌里头刘曹氏的缘故，果断告别：「大嫂保重。」 不同于刘曹氏的恶毒，许氏人很好，是她穿越来最难的时候一道温暖的阳光，亦知此番告别今后再见恐怕物是人非，可总归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驴车缓缓动，开乔绽再没看身后村子一眼，从清晨走到晌午，小小的村子渐渐消失在视野。 入目皆是陌生的山谷、收割完毕光秃秃的庄稼偶尔还有几只秃鹫飞过。 到达县上已经天近傍晚，火烧云在烧县道上人来人往。 古老的石头路，整齐有序的灰白瓦房一家挨一家，各种摆摊的满满当当，还有食店、邸点、糕点铺、衣铺鞋铺等等。 由刘青山熟门熟路带到一家客栈，简单的吃食充飢后，乔绽放下筷。 刘青山看上去很疲惫：「吃好了就睡吧，赶明一早叔带你去寻营生。」 第6章 乔绽应了声好，还记得半月前从村祠回到刘家，那一场谈话。刘青山放她回娘家，她不答应。 她相信经过那莫须有的「纵火赔钱」一事，她往后在刘曹氏手底下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走她乐意，可绝不是回什么娘家王家湾，卖女儿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她要刘青山带她上县！什么刘家村王家湾，那些是非不分的村人们，她要攒足力气彻底远离他们！远远的！ 客栈棉花絮的被褥一阵皂角的清香，淡淡的，月亮升起时乔绽沉沉的闭上眼。 二日早早起来，从包袱里拿了许氏给的旧衣，套在身上薄旧的夏衣外，再过俩日就是入冬第一个月了，眼下保暖要紧，也顾不上不伦不类了。 收叠空包袱的时候没注意半张发黄的纸掉出来，乔绽弯腰去拾。 后背弯下去时发出咯噔一声响，好像有没好好全的伤口裂开了。不过应该没有大事，下次注意就是了，乔绽视线专注于地上捡起来的半页……身契。 从刘家离开并不顺利，虽然刘家刘青山能做得了主，说放她就放她，可到底卖身契拿在刘曹氏手里。 上县的前天那恶妇死活不拿出来，最后被翻箱倒柜找到，却撒泼硬生生撕抢了一半去。 扬言乔绽若是想拿回那半张，就用当初买她的双倍银子去换。否则有那半张身契在乔绽别想再干干净净嫁人。 她说的这些乔绽并不在乎，可在这个时代那半张身契在官府那里的认可却由不得她不在意。 只要那半张黄纸一日再那恶妇手里，她就註定一日不得安生。 为了离开刘家，乔绽同意了刘曹氏所谓的双倍银子换那半张身契。半年之期，四两银子。 第5页 也是在昨天上县的路上，刘青山表示那四两银子他会想办法，刘曹氏那里由他来哄骗过去。 包括他言说的他再县镇中有熟人，帮着找个立足营生并不困难，刘青山为人纯朴，乔绽都不疑有他，也不清高拒绝，陌生的时代一切不熟悉，活着，活下来最重要。 简单吃了点粥，刘青山交付了店钱。 俩人出了客栈没走几步路，乔绽就看到一家高有三层的酒楼，书写着大丰酒楼立在眼前。 阳光普照下来，对比四周的各类铺子瓦房，这座酒楼透着一股格外的气派。 乔绽仰头看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座酒楼，阴差阳错影响了她后半生的沉浮与命运。 直到很多年后她依旧会偶尔想到这一天。 还没进去酒楼，迎面见着一瘦高黝黑的伙计，分外热络：「刘大伯是您埃……」 看到乔绽：「这孩子是？」 乔绽略怔。 她如今身子十二岁，马上过年就十三了，在这个时代也到了能正经议亲出嫁的年纪了。 但或许是从前娘家贫困吃不饱的缘故，又或者到了刘家做童养媳的小半年受的虐待导致。 总之她现在小身板又瘦又小，看着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就像是刚晓事八九岁孩子。 第7章 「赵小哥，这是俺们隔壁村凹子的孩子，到咱县上讨生活，求到俺这里，俺就想到杨老闆这来了。」刘青山含煳其词。 二人很快被赵小哥带着到了后院一间屋，里头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叫进去。 中年男人栗色长袍坐在太师椅上，正奋笔疾书写写算算着什么。 「赵儿这是？」妇人话正是对着乔绽说的，乔绽清楚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 大抵是身上不伦不类的衣裳罢，看着酒楼门面不算小，也不知刘青山是如何同这里的掌柜老闆有的交情。 总之那杨掌柜见到刘青山很是热络，亲自沏茶，简单问明来意后便要留饭。 「老大哥你同我客气什么，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相识了，你说你和大侄儿常年在县上做活，却总也不来我这儿一次。」 先前出去的妇人又进来，乔绽站起来。 杨掌柜笑着扭过脸：「李秀，这孩子既然老大哥带过来的，就安排在后厨做个帮厨，我和老大哥说话，这孩子待着也无趣，你且带她去看住处。」又问了乔绽名算记了档。 乔绽背着小包，袱跟妇人行至一排的小耳房前。 很小的屋子除了褥盖、盆巾再无他物。 不多时乔绽见到了刘青山，同来的还有先前那个伙计赵小哥，拿与乔绽一面旧凳、笤帚还有配套的伙计服，知会乔绽明日开始干活。 「绽娘你就呆在这酒楼子，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走前刘青山沉沉安顿。 目送刘青山离开，乔绽看着自己如今的住处，不知为何忽然生起一种日子有了盼头的…… 错觉？或许是错觉，上辈子自从和家里决裂，她的人生便蒙上了一层雾，日子再也没有过什么盼头。 把屋子前前后后打扫一通，她浑身疲惫躺下，开始只是想躺一躺，却不知不觉的睡了去。 再醒过来已近傍晚，侧耳听着影影约约的风声交错着杂乱人声，想来这酒楼还未落张。 明日要在这里干活，乔绽换下自己不伦不类的衣裳，穿上这里统一的伙计装束，决定出去看看。 很快发现了后厨所在，正要迈步进去。 肩头不妨被撞了一下：「呀，是你？掌柜的说你今天不用干活。」 正是那赵小哥，乔绽解释她要先熟悉熟悉。 赵小哥把穿着新伙计服的乔绽上下一扫，心道这小豆芽换了崭新衣裳，比之前精神多了。 后厨，甫一进入，乔绽就听到几句不约而同的抱怨。 「怎么办，大小姐那边眼看着要过来拿晚食，可咱们连做什么菜都没想好1…… 「大小姐生于燕京什么吃食没见过，反倒是咱们这小地方的见识过的佳肴没人家多，愁人1顺着说话几人看去，看装束都应该是这大丰酒楼里头的做菜大厨。 「赵儿，这孩子谁呀？」 有位胖大厨看到乔绽开口询问，厨房的其他人也才注意到忽然多出的陌生人，一时都朝乔绽看过来。 被赵小哥告知是附近村子新来的帮厨，众人不以为意，再次集体唉声嘆气起来。 第8章 乔绽压声问赵小哥：「大家怎么了？什么大小姐？」 「燕京唐家听说过没？」 乔绽摇头，后者似乎料定她这乡下来的小村妞没见识：「这么说吧，这位唐大小姐家门是咱们大魏天子脚下一等一的富户，做成衣生意，家里那可是真正的金山银山堆成山。」 又说，「就咱们酒楼菜都是从这位大小姐名下庄子处拿的，光咱们县唐家的佃户好几百人都不止，总之是咱酒楼的贵客。」 赵小哥一番解释，乔绽明白了原委，原是大户的小姐来小县镇的酒楼点菜，大厨自想尽心伺候，可却愁煞这唐家大小姐来淳昌县已经小半月了，日日在酒楼点菜，前些日子本县的特色小菜大厨们都做的差不多了。 现如今再无新花样可做，因此愁煞。 没有谁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若有所思。 「唐怡……姑娘……」 第6页 赵小哥的结巴，将整个后厨房的安静打破。 众人抬头看去，后厨门口赫然一袭鲜亮丹衣站定，女子墨髮长垂眉眼极柔，生的极端正落落大方，身后还领着俩个丫头。同样仪态不俗，穿着打扮俱是大户人家做派。 后厨厨艺最好的赵厨子一见赶紧几步上前热络：「唐怡姑娘，后厨油污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心虚让他看上去明显的不自然。 后者一笑，十分客气：「赵大厨你无需紧张，今日是我来得早。不过不急，没做好你就做我就在这里等。」 天知道，她的话并没有让赵厨子放松，反而更是一筹莫展。 整个后厨再次陷入无比诡异的安静。 唐怡心思一向细腻，她很快发现不对劲，犹豫抬头看向后厨几个大厨。结果发现几人脸上不约而同都和赵姓厨一样的……为难？ 为小姐做菜这么难？她们也没指定做什么菜啊，新鲜特色就好啊。况且小姐也不是那口刁之人，不过也就是这年年近冬身上不好，连带着胃口也不太好罢了，所以只要不是重复菜式就好。 「赵厨。」气氛正僵持着，角落里新来的小帮厨忽然开口，落落大方的站出来。 乔绽就叫了一声赵厨，可仿佛给赵厨子带去和客人坦白的勇气。 「唉，唐怡姑娘都没脸面同您说，咱小地方是没特色菜给您做了，先前几日都做完了，今日大小姐的晚食还没做呢。」 唐怡听罢短暂错愕，随既也皱了眉。一向心思玲珑的她也为难起来。她出来时候大小姐面色已然不大好，似乎要犯病的样子，她忧心万一真的犯病，又一整天什么都吃不下，伤了身子。 所以这才早早过来这大丰酒楼，想着。无论如何犯病前叫小姐多少用些菜食。 「赵厨，我可以试试吗？」乔绽再次开口。 方才都忽略她，这下，所有人包括唐怡都把目光投过来，满目诧异至极。 胳膊被人拽了拽，乔绽就见旁边赵小哥一脸不贊同的样子，仿佛她个小孩子，在这种要命时候给人添忙乱。 第9章 刚来的小帮厨这般没有眼力劲儿，作为整个酒楼资格最老的大厨，赵有生很不悦。 介于贵客的侍女在，他把乔绽再次忽略，同唐怡商量道：「唐怡姑娘，您看这怎么好？」 「那就让她试试吧。」唐怡望向角落某处。 「什么？1赵厨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意思是让唐怡拿主意今天的菜怎么做，她怎么扯起那新来的小帮厨？！ 唐怡已经走过来乔绽身前，颇为有礼：「这位小厨麻烦你了，你这便做吧，无论小姐满意与否我都会给你劳酬，小姐满意劳酬翻倍。」 对方看过来乔绽也打量回去，眼前的丹衣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和现代她的差不多大，光是看着就莫名让人生出一种亲切感。 更别说行事如此干脆有礼，很难不让人生出喜欢之情。 方才开口乔绽自然想到，如果做成了这叫几位大厨为难之事，这富贵人家给的银钱一定少不了。 满意与否都会给钱？ 很好，做饭吗？她上辈子曾最用心过的技能之一了。 就近选了一个案子，一手拿刀一手正案：「我需要猪大肠、葱姜蒜、现豆腐、猪油。」 「一个小帮厨你……你要给客人做菜？」赵厨子已经惊的结巴了，指着乔绽又看看一边唐怡。 「唐姑娘这……她就是个小帮厨……」 然而他的话被无情打断：「赵大厨，就麻烦你照这位小厨说的做。」 赵厨子终于相信这不是他在做梦，这奇事是真的！ 热锅，切蒜切葱切豆腐，下锅翻炒撒调味，乔绽这一套做下来再自然流畅不过。 油爆蒜的香味不多时瀰漫开，猪大肠豆腐并汤下锅，这时需要大火。 「我来烧。」乔绽低头唤脚边的烧火丫头。 那姑娘浑身灰兮兮的，愣愣起来。乔绽坐上她的位置熟练的烧起火。 铁锅咕嘟咕嘟直响，当火停了锅中咕嘟之声渐校在众人或好奇或看戏的张望之下，乔绽拿开锅盖。 豆腐之白嫩、肥肠之滑腻、猪肉之醇香，葱姜蒜等调味之简单，共筑出这道肥肠烧豆腐汤的浓郁鲜美。 「什么？！肥肠烧豆腐汤？」 「从没听说过埃……」 「村野乱炖的吧。」 …… 乔绽把一锅正鲜的白汤全部乘出，又取了小碗舀了鲜汤并几块豆腐，几小截肥肠递到丹衣面前。 「唐怡姑娘请品尝。」 「唐怡姑娘，猪下水这等脏食怎么好入您的口，更不能给大小姐用啊，这小姑娘村野来的，乡人们乱炖罢了上不得台面，您千万别计较，您看我再给大小姐做一道，我们酒楼的招牌菜，眼煨鲫鱼如何，鲫鱼肉嫩冬日最是……」赵厨子挡过来大献殷勤。 乔绽索性端着碗绕过他，眼中有自信，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沉着冷静。 「唐怡姑娘，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她的眼睛怎会，那么寂、那么淡好似一丝童真也无。 失神只是一瞬，唐怡很快接过小碗。舀汤入口，方才定是她的错觉吧…… 第10章 等人接过，继而开口：「这肥肠肥而味美，配着豆腐炖汤，食之又鲜、又暖，冬日里食最是养人。」 第7页 看着对方只是啜了一小口就停下，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復用了一小块豆腐。 乔绽明显看出来人在取肥肠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大户人家出来的侍婢，想来也认为这是脏食吧。 终是夹了一小截入口，略略咀嚼咽下。 「还不曾请教这位小厨如何称唿？」放了碗唐怡有礼问。 她总是这样的，持事温和兼礼。 「我姓乔。」 「乔小厨，这汤我尝过了没有问题，今日有劳你了。」说罢抬掌而击。 一边的赵有生已经被再次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自不久前唐大小姐下榻县上，晚食一般就在他们大丰酒楼用。 有时白日天气晴好时，会叫侍女抬着轮椅亲自来食，不来时便让底下人来拿。 也许半身残疾不方便的缘故，亲自过来的次数总归是少的。 而眼下唐怡姑娘这意思，他再清楚不过。她对这道「猪下水乱炖」相当满意，要给赏了。 —— 乔绽揣着俩颗石头一样硬的银子，走在酒楼后院，银子这东西，她穿越这大魏朝以来第二次接触了。 上一回是莫须有的纵火事件，那刘应硬塞给的，隔着荷包没真摸到过。 今天实实在在第一次摸着，也算初来乍到自力更生赚得的第一桶金。 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其实刚才就感觉有人故意跟着她了。 方才赵小哥怕她天色昏黑一人回来害怕，特地言说县里有县太爷坐镇，断不会有什么宵小做恶，乔绽是信的。 她亦察觉那脚步声很轻，没有恶意，几步回到如今的住的耳房，乔绽停步，还没彻底黑透的天色下身边儿，蓦的也停住一个身影。 比之她如今身子略高，身姿偏瘦弱。 「小妹妹你别怕，是我。」女声开口，弱弱的又带着几分急意。 乔绽还是没听出是谁，她今日才来这里，认识的人除了那伙计赵小哥再没其他人了。 赵小哥是男子，此刻是女子。 「我呀，就是那个刚刚帮你烧火的。」女声急急补充。 「我叫蔡儿是桃水村人，一个月前来的嘞。」 说话的功夫乔绽已经打开屋门，她记得这个烧火姑娘，见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问她：「你要进来吗？」 「你等着我嘞。」 乔绽站在屋口，感觉身边的人打开了隔壁房门，这才明了原来她竟住自己隔壁。 很快功夫，一盏昏黄油灯在屋中亮起，比乔绽略高的灰头土脸的姑娘，有些侷促的站在门槛外。 一手护着油灯，微弱的光亮之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新奇并着姑娘家特有的羞涩：「小妹妹，你刚刚好厉害，我好羡慕你嘞。」 油灯被风吹的发斜，她又是小心的护着，单薄的衣衫冷风里不住的发抖，乔绽看不过。 「别站这儿了，太冷了，进来说吧。」 「这荷包真秀气嘞。」屋内，将油灯放好蔡儿的视线移到乔绽的手中。 第11章 这正是那位唐怡姑娘方才给赏时，见乔绽没有荷包，所以顺手把身上的荷包解了送的。 青碧色的底色秀着荷花鱼儿，银线裹边大气又精美。 蔡儿自来熟的打开话匣子，坐在乔绽一边絮叨：「咱县上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村里货郎那里就更别说了。」 羡慕再次沉溢了她的双眼，托着腮：「你真好厉害，那什么豆腐汤出锅的时候，我的口水都差点儿没忍住嘞。」 「对了小妹妹你叫啥名儿，还有还有你是哪个村的，我就住你隔壁，我认你做小妹好不啊，你比我小以后在这酒楼我照顾你。」 被蔡儿一动不动歪头看着，好似不答应做她小妹，她就坐在这儿不走一般。乔绽一时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点点头。 「你答应了？」「嗯……」 「太好了小妹，我一定把你照顾好1身子被热情拥住，乔绽闻到一股柔柔的柴烟味儿，想蔡儿虽然衣着看起来脏兮兮，可身上却有种女子特有的温柔的体香。 俩人拥着，乔绽被迫把自己交底儿。 说自己十二岁，王家湾的，叫乔绽。 至于那肥肠烧豆腐汤是和村里巧妇学的，蔡儿不疑有他。 只是听说乔绽十二岁时微微惊讶，直言她以为只有八九岁，又说她已十六了。 俩人又说着好一会儿话，蔡儿才走。 小妹和小妹妹之间不过差一个字，不过自从认了这干亲，蔡儿的称唿变了之后。仿佛真的尽心尝试做好一个大姐姐。 走前给乔绽脱了鞋盖了被，还细细压了被角很轻声的带上了门。 一夜无能，乔绽二日一早起来洗漱。 那位唐怡姑娘给的荷包还放在枕头下，乔绽对它看的很重要。 这是她远离刘家跑去更远的「路资」得妥善存放，小屋中并无合适藏放之地，出去前她将荷包塞在身上。 蔡儿起来，问乔绽昨夜睡的好不好习惯与否，说她刚来时晚上总怕。 晨里空气透着冷气，看着蔡儿瑟瑟发抖的样子，乔绽指指自己身上的伙计服：「蔡儿姐，你没有这样的衣裳？」 蔡儿摇摇头，乔绽刚要说话，迎面就看到赵小哥，带来消息掌柜的要见她。 后厨房，天刚亮后厨的十几个帮厨，早就各就各位忙碌起来，昨天见过的杨掌柜正现在案前扒拉着一条鱼看鲜儿。 第8页 被提醒乔绽来了，笑呵呵回头：「真没想到你这个孩子还会做菜埃……」 乔绽抬出同蔡儿言过的说辞：「和村里巧妇学的上不得台面，让掌柜的见笑。」 杨掌柜略略沉吟，捋一捋小鬍鬚。 「孩子你从村子里来可能不知道，猪下水这种东西，咱县上人吃的都不多，都嫌腥膻呢。」 顿一顿：「可我听说昨日大小姐身边的唐怡姑娘很满意你做的肥肠。既然她尝了都说好想必也是合乎大小姐口味的，这样吧若，是大小姐还要你做菜你便做，大小姐那里的额外劳酬你都拿着。但酒楼付你的还是帮厨工钱不改，你看可行？」 第12章 这意思很明白了，杨老闆听说了昨晚的事。不过想必还是觉得一个村野来的小孩子，习染乱炖，并不觉得这是能上得了台面的菜式。 乔绽得到贵客侍女的认同，便顺水人情夸上一夸，乔绽点头：「自然。」 杨掌柜走了，乔绽很快随几个帮厨一道折菜、洗菜忙活。 因着昨日初来便崭露头角，有几个帮厨直言羡慕，交谈间说了些这后厨的一些规矩，作为帮厨需要做的诸事。 一直忙忙碌碌到快中午，乔绽累的后背仿佛插了一面直板，一动针扎一般的疼痛。 「小妹，你没事吧？」 后腰被一面手掌包裹，蔡儿关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身上还有不少在刘家村村祠鞭笞那次留下的伤，没好利索，乔绽忍着疼摇摇头。 赵小哥这时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小妹妹，门口好像刘大伯来找你。」 昨日才分别今天又过来了，乔绽疑惑。 蔡儿好奇询问，乔绽只道是村邻，趁没人注意熘出酒楼外面，一眼就看到台阶下焦急等着的老汉。 却不是刘青山，据此人说他同刘青山一道作木匠，今日刘青山做活儿太忙走不开，他顺路带个话，便是自己的亲哥怕是很快会找来。原来昨夜里人就去过刘家村寻过她。 乔绽记得和许氏闲唠嗑无意说起过，原身那个哥哥已是弱冠之年，却整天到处游荡不做正事，一年到头只有缺钱花才会回家去。 这样一个地痞无赖，会去刘家村找已被卖了的妹妹？ 是嫌卖的少了？那应该再和刘曹氏那恶妇要啊，找自己干什么？ 难不成已是知道了自己离开刘家上了县……又或许知道了那四两银子的事…… 不知内里觉得这钱得乔家出，是想让自己乖乖再回去？乔绽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昨日刚得的银子还没捂热，满心不安，乔绽低着头往后厨走。 「小绽儿！大小姐来了！点菜了，点名让你再做昨天做过的那道肥肠烧豆腐汤1赵小哥忽然兴沖沖跑进来，对乔绽的称唿从小妹妹改成了小绽儿，听着更像是叫小孩了。也比原来顿了一分亲近。 一旁赵厨子听到赵小哥这后半句话，脸色变戏法儿一样精彩，手里的菜刀都差点儿掉脚上。 「小妹你太厉害了，大小姐都十几日没亲自过来了。」 蔡儿喜的和什么似的，飞奔到乔绽身边攒住乔绽的胳膊，那样子仿佛得了贵客青睐的人是她。 「小妹姐给你烧火！你快再露一手。」 「我帮你取豆腐1「我把你取猪肠1「我帮你切葱1「我帮你……」 一时间好几个小帮厨围过来，一副与有荣焉求打下手的模样，乔绽提刀。 当香味再次如同昨天傍晚一样，瀰漫了整个厨房，乔绽稳稳的端着白汤瓦钵同唐怡上了二楼。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双颊让腾腾的热气晕得出现俩片薄红，经歷村祠鞭笞那一遭，这一阵子尤其塌陷的厉害的小脸，难得有了丝鲜活的烟火气。 第13章 门口一阵吵嚷，这本没什么特别的，时值过午客人多了就是这样喧嚣。 「找人！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乔绽的小姑娘1可就算再多道杂声。唯独这道嚣张的男声一下就传进耳中。 乔绽整个人……当场定住！ 「是个女娃儿，嗯，差不多到我腰这儿，瘦瘦的，脸白白的……」柜檯前乔应还在努力的回忆着几个月前见过妹妹时的样子。 老帐房打断他：「乔绽？小姑娘？我们这处昨儿新来了名帮厨，也不知是不是你要寻的……」 「她在哪儿？1马上还有几步就是二楼雅间，乔绽回神，努力使自己不去看下面，匆匆迈步往前…… 意外就发生于一瞬间，手一颤连带着双腿重心不稳，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后摔去。 身侧温和慈雅的双眸察觉出什么，惊讶瞥过。 紧接着飞快的，迅速的……乔绽感觉女子带着清香的墨发甩过衣前，接着朝自己倾斜而下。 「小心1再回神，乔绽发现她被唐怡及时拉住，庆幸端着的汤水一点没撒。 来不及多解释，下面老帐房已经把手指头朝这边指过来。 瓦钵放到唐怡手里，乔绽人往二楼随便雅间一头扎进去。 啪！ 乔绽是快的，可后面轻年后生也并不慢，几乎就在她冲进雅间桌底，勉强藏好的几秒后…… 「绽儿1一个男声冲进来。 空气静了一瞬，很快的，一个不满的惊斥响起来：「什么人乱闯1美人发怒样子依旧绝美如画，乔应本来以为这个雅间儿里是一桌吃饭的寻常客人，可怎么也没想到一推开，看到的居然是五六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排排站着怒视着他。 第9页 愣愣后回神：「我找人，找我妹子，是个小姑娘你见没？」 「你找你妹妹同我们有何干系，给我滚远点儿，别扰了我家小姐的清静。」美人一脸不悦，傲气十足。 「你个小婆娘你1乔应那个暴脾气当下就忍不住。却是关键时候被身边的兄弟拉住，附耳在他耳边一阵嘀咕，乔应的脸色从开始的不信，到最后大惊。 几声脚步从楼下上来：「诸位诸位。这是怎么回事？」 杨掌柜同妻子姗姗来迟，他们才听说有人找人闯进雅间儿，今天有贵客可万万搅乱不得啊，俩人三步并一步大步赶上来，算是及时赶到。 却发现那几个状是闹事的，居然灰熘熘的擦着他的身就往楼下跑，逃也一样，杨掌柜一个头俩个大。 雅间内，那鲜亮的丹衣从里面出来，杨掌柜忙一个作揖，又小心往雅间儿里面望望，恳切道：「唐怡姑娘，实在对不住扰了大小姐的清静。」 「没什么事，一场误会而已。」 唐家大小姐每每过来排场都不小，眼下门口都被几个貌美侍女挡住，杨掌柜的匆匆瞥一眼也只看到最里面一抹雪白的纬纱清晃。 既然贵客都没说什他就安心了，再一揖下了楼去。 楼梯口恰好遇到一忙碌伙计，不忘拉住交代：「机灵着点儿！别再有什么七七八八的杂人冲撞了贵客1老闆脸色不太好，小伙计点头如捣蒜：「是！掌柜的放心1 第14章 「乔小厨，你先出来吧。」熟悉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桌子下堪堪「躲过一劫」的乔绽心跳平復不少，饶是如此她还是很惊疑。 其实从方才起冲突时，听有人说什么别扰了我家小姐清静时，她就大概觉察出什么来了。 仓惶之间她本随便一藏，谁能想到正好躲进了唐家那位贵客所在的雅间！ 若说冲撞已然发生，瞥一眼身前椅子的一角，乔绽从桌下出来。 一出来一眼看到唐怡，她旁边还有几个穿着锦绣的侍女。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乔绽顺着身边唐怡的示意乔绽扭头看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丰酒楼座上宾，遮挡在一层一层帷纱之下的唐大小姐。 透过纤白帷帽，隐约可以看到一张脸面，隔着几步依旧可以感觉到纱下之人清逸飘灵。 只端端坐在那一角，周身之处就仿佛落了层雪。并不如何宽敞逼仄的雅间，就显得十分不符合她的身份。 这是乔绽对这位唐家大小姐首见的第一印象，她生来该处在高堂阔阔的楼庭曲廊，普通、平常的去处她不该沾染。她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再往下，乔绽顿住了……那并不是酒楼的客椅，那是一把轮椅…… 竟然是轮椅？！这样一个人有残…… 也只是片刻，各种初见的惊艷，以及才知晓，这唐家大小姐居然是有残之人的惊讶缓缓褪去，乔绽復垂下头：「大小姐恕罪，方才……」 「这汤很好。」轻轻的一句话响起，不轻不重刚好打断了乔绽的话头。 不禁再次抬头，四目相对，对方眼中轻浅笑意溢出。 乔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的雅间儿，那样一句轻浅的话语竟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看样子方才这人明明是故意帮自己。然而事后却并不明说，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意料之外这次唐怡给的劳酬是昨日的俩倍。 也就是说，乔绽这次拿得了四颗石子般的银子。 唐怡的解释是，除了今天做的肥肠豆腐汤本身的劳酬之外，剩下的由于她家小姐格外满意，所以额外给的。 秋末的最后一夜淳昌县是安静的，如寻常相比并没什么特别的安静。 风沙沙沙的响着，几片早就枯黄了的梧桐树叶被吹拂过瓦檐，倏然朝着几米之下跌落……酒楼后院耳房。 不知是否白日那一遭，使得神经绷的太紧的缘故，乔绽睡的并不沉，皎洁的月照下来时她刚好睁来双眼。 窗子似乎嘎的响了一下。 仔细去听那声音又没了，然而就在她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从门外进来。 推门而入的瞬间，乔绽从床榻起来。 可眼下小屋实在太小，她就算反应过来也无处可躲。 「别叫1月光下黑影扑过来一把捂住乔绽的嘴。 下意识的用力去挣扎，乔绽甚至去咬那人压住她的手。 刚要发狠劲儿，「绽儿，是哥！是哥1黑影出声，急切中带着安抚，手也慢慢放开。 第15章 身子甫一脱离束缚，乔绽便往门口冲去，却再次被对方反应很快的拉住：「绽儿你等等哥，哥带你走1却是这样说。 乔绽回头，月光下来人那张脸终于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 说罢竟然没把她往回拉，竟似乎真的要带着她往门口出去。 乔绽僵在原地不动了，是了，她认出了。 这大半夜忽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正是白天来酒楼闹场的那个为首的。 咽口津：「哥？」 「是啊绽儿，吓坏你了吧。」 乔绽打量着眼前的轻年，从眉到眼，从鼻再到双唇。并不意外这是一张五官神韵和原主极为相似的面貌。 「呀！绽儿你这脸窝子咋塌成这样儿？」脸被戳了下，乔绽下意识往后退去。 第10页 她已经大概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原主那不成器的混混亲哥了。 不为别的，白天时候这人闹哄哄的出现在酒楼中。而刘青山也递过信儿这人也许会来，乔绽不信这大丰酒楼里，有第二个人叫她这个名字。 也就是听到那俩个字那一刻起，她下决心无论如何要躲起来，不能让这个混混哥看到。 所以当时不管不顾的随便扎进一间雅间儿，当时想的是就算客人怪罪，也比让原主那混混哥寻到强的多。 如今呢，那位被她阴差阳错惊扰到的唐家大小姐，似乎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可这这「不速之客」终究还是找来了。 乔应打量着妹妹，一点没发现妹妹的异常。只是发现妹妹躲着自己，她心里只觉得愧对。 亲娘去的早，他向来只有个妹子和光棍老爹。 三人相依为命多年，从小妹妹就格外乖巧，他还记得清楚每每他回家时，妹妹总是欢天喜地的拉着他要他多在家里多呆些日子，一双眼弯成月牙型。 而此刻人却瘦成这般模样，想来是去了刘家小半年遭罪导致的，乔应喉咙有些干涩：「绽儿，都是哥的错，不该好几个月没着家在外头鬼混，不然你也不会被爹卖了。」 復又保证：「但是绽儿你放心，你晓得哥的本事，那欺负你的刘家哥去警告过他们了，往后就当没这回事儿，那半张卖身契哥都给它撕的碎碎的了，家里就咱们俩个兄妹，爹老煳涂了你别怪他，要怪就怪哥，哥知晓你在那刘村儿受的罪，你要是还怨，还不解气的话那就打哥几巴掌吧！可别就此和哥生分了。」 说罢过来就拉乔绽的手，往他脸上招唿，这些话乔绽都听在耳里，惊讶于原来原主被卖一事，这亲哥竟是不知道。 如今知晓了，不仅去刘家村寻过自己，还把刘曹氏拿着威胁自己的那半张卖身契给撕了。 话语里头满满的愧对之意，实在让乔绽意料之外：「哥，所以你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带我离开这儿？」 「是啊绽儿，白日哥来过，不过没找到你，你白日没见到哥吗？」乔应想到什么。 乔绽否认：「没有，我一直在后厨干活。」 话题就此打开，对方滔滔不绝关心似是不做假，乔绽始终担心着枕头下压着的荷包。 第16章 「哥，你走吧，我不会离开这儿。」终是开口打断对方。 「什么？1乔应吃惊的眉毛都皱成一个疙瘩。 很快猜测到什么：「是不是刘家……」 话没说完被乔绽否定，「哥，其实我不是被他们逼着来这里给他们赚钱的，是青山叔帮了我。」 乔绽简单的把自己和刘青山，一起闹刘曹氏的事儿都说了下。 「不行，哥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在儿，明天哥带你回咱们王家湾，爹那里哥会和他说，往后哥赚钱给你添妆，让你正正经经的嫁婆家。」 「我不回去，我在这里赚钱挺好。」 乔绽一把甩开对方的拉扯，坐过床头紧挨着枕头。 真的关心又怎样，回去那个娘家还不是要被安排着嫁人的命运。 这辈子她是小是弱，很多事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无从改变，可能为自己争的，她还是得争。 「胡闹！你这么小赚什么钱1对方忽然来拉拽，扑通一声乔绽没有防备被摔向地上…… 青色荷包安静的躺在地上，她的身边，鼓鼓囊囊可见里面银钱不少。 还是被发现了，乔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清楚知道自己如今的力量。 如果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轻年要夺走这银子，她是夺不过他的。 看着对方把荷包拿在手里打了开，一打开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绽儿1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乔绽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上天似乎总是很会和她开玩笑，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赚的。」 「这酒楼子这么好赚钱？」 「是啊，所以我才想留下。」 事已至她也只有顺水推舟，把力气用在把眼前人忽悠走这事上。 或许关心妹妹是真，可哪有小混混不喜欢银子的。 「哥，你就让我留在这县上吧，比家里好多了。」 虽然不知道原身在王家湾过的什么日子，能为点钱卖女儿想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么赚钱，的确比呆在家里强。」 听对方这话乔绽来了一些精神，暗自揉了揉摔疼的腿起来：「哥你同意我留下了？」 圆长脸轻年似乎还在考虑，很快的点点头，又道：「不过你一个女娃儿孤身一个在这儿，哥还是不放心。」 鼓囊囊的荷包再次回到乔绽手里。 「这样，你让哥再想想，想个俩全齐美的法子。」 乔绽暗惊，居然没有被夺走，她方才明明看到这人眼神多么饥渴。 说实话，对于妹子能在县上赚那么多钱，乔应打心眼里的高兴。 走前习惯的摸摸妹妹的头髮，做最后的安顿：「绽儿，那银子不少这里人杂，你可得放好别被贼娃子摸了去。」 乔绽没有想到一个古代人思维这么开通，方才还执意带她回那村沟沟。如今见可赚钱便不再执拗，认为这是好事觉得可以考虑。 可她又哪里明白，原身兄妹俩个自小失母，在没有母亲的温情下跌跌撞撞的长大，也没有人教那许多处事的规矩道理。 第11页 乔应的「通情达理」也不过是独自处世，年长日久放浪成习，恰好少了些大部分世俗人的迂腐罢了。 人终于离开，躺上床榻上手里还揣着那荷包，触摸着那上头精緻的刺绣。 对于这银钱乔绽有种失而復得的宝贵。 第17章 二日清早天更冷了，乔绽早早起来遇着蔡儿，依旧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裳。 听她玩笑：「小妹？乔小厨？」 见人不说话一副想心事模样，蔡儿忍不住拉拉胳膊：「小妹？」 「蔡儿姐，咱们朝女子也能做大厨吗？」 冷不丁的，蔡儿听到这样一个问题，继而对上一双冷静沉稳漆黑的双瞳，有一瞬间蔡儿忽然有些不认得眼前的小姑娘，她的小妹。 可很快她又觉着自己多想了，迟疑的抓抓自己破洞的衣角。 「这……」这副躲闪的模样，乔绽心里有了谱。 这大魏朝怕是没有女人为厨抛头露面的事情。 本来也是一念起，如果这朝真的女子也能为厨，等日后跑的远些稳定下来好好钻研学厨，以此谋生也是一个点子。 想来自己上辈子自学的普通厨艺，根本不能和那赵厨子那种大厨相比，给那位唐家大小姐做菜得到认可。不过是凑巧大户人家没吃过尝个鲜。 点子刚刚在心里蒙芽，就被划掉。 暗想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事上了。 同蔡儿一道去了后厨房，一个惊天霹雳由赵厨子传达。 「唐怡姑娘方才派人过来知会酒楼，点名要你为唐家小姐做菜一月，都是做晚食。」 「怎么，难不成不愿意？」 蓦的赵厨子有些不悦的声音传进耳里，乔绽从短暂震惊中出神，看过去。 对方国字脸添上几分嫌弃，乔绽说自己愿意没有问题，赵厨子又交代几句，嘟囔着离开了。 乔绽折着一把菘菜心里暗暗有了计较，没来这淳昌县的时候，她的计划是落脚后存些「路资」就往更远的地方跑去。 刘曹氏原来拿那半张身契压她，胁她。而如今原身那个亲哥更是已把那东西撕掉，她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或许，上辈子的运气都攒在了这辈子。 如今遇到这样一位大方的「撒钱财神」唐家大小姐。 如此一来，等再给那贵客做上一个月的菜，路资也该差不多了。 傍晚时分客人不少，几个伙计传菜忙的脚不沾地儿，连个喝水的空闲都没有，后厨同样是很忙碌，连老闆娘都进进出出帮忙。 「老闆娘，昨日那个混混又来了1老帐房从外头跑进来和老闆娘求告。 「什么混混？」作为整个县镇最大的酒楼的老闆娘，李秀一天忙碌的事实在太多，一时有些不明白老帐房在说什么。 老帐房提醒：「就是昨日唐家大小姐在的时候，来闹事儿的那伙子1说起那位贵客，李秀挑眉，这才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 一边和老帐房往外面走，一边随手把手上的饺子盘递给手边的小帮厨。 「又是一大群人？」相公外出不在，她已想好若是这群人这次再闹腾，她就立马报官！ 「不是的老闆娘，这次就一个。」 「一个？」 「是唉，说什么来咱们酒楼应聘，小老儿我看他就是来闹事儿的，老闆娘，咱要不报官吧？」 「那先看看再说。」 …… 乔绽端着热腾腾香喷喷，刚出锅的猪肉菘菜馅儿饺子，跟着老闆娘和老帐房一行往外头走。 第18章 她也没想到刚才老闆娘顾着和帐房说话顺手就把热饺子盘递给她，她也只好先给客人送出来了。 前头俩人的说话她自是听的真切，听了几句她就差不多确定估计是原主那亲哥又找来了。 他昨晚说的法子居然就是自己来酒楼应聘，看现在这架势乔绽觉得他估计很难进来。 乔绽分了些心思一个没注意撞上个人，正是赵小哥。 「咦小绽儿，怎么是你？」 另一边乔绽已然看到了柜檯前圆长脸的轻年：「帐房先生就留下我呗，你看看我这浑身力气，我真的特别能吃苦？你留下我我干什么都成1 「掌柜的不在，这是咱们老闆娘。」 「呦呦呦，原来是老闆娘，请您好了，小人乔应来贵酒楼应聘的1既然马上要离开淳昌县，乔绽也无意和这个「哥」有什么牵扯，她看一眼便把饺子盘递给赵小哥，扭身急匆匆回了后厨…… 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一进后厨房，柜檯边她的「亲哥」乔绽就给她拖了底儿。 老闆娘李秀见眼前之人果然就是昨天中午过来闹场的那个为首的。不过今天看起来却格外的驯服，甚至低三下气有些祈求意思在里头。 她拿出县里最大酒楼老闆娘的气派，一手搭在松木柜檯任由宽长轻绸袖摆垂落而下。 「来应聘的啊？」 「是是是。」乔应一听老闆娘问话以为有戏，忙低头哈腰端是恭恭敬敬。 心里却道若不是为了亲妹子，大爷我才不在这儿给你装孙子。 李秀哦了一声理所当然赶人：「那你可以走了，我们这里不缺伙计。」 乔应暗叫不妙，急吼吼：「我可以做别的啊！什么累活脏活我都可以做1 「我们酒楼最脏最累的活都是伙计干的，大厨倒是缺可阁下会厨吗？」 第12页 「我我我……」乔应这个人有个毛病一着急脑袋瓜就不灵活了，无与伦次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他这时候真后悔来的时候听那伙儿二愣子的话，什么去应聘就不要吆五喝六显得没诚意。 好嘛，他让他们全留下只身一人先去县东唐家庄子应聘。 要不是舍了一只鞋差点被姓那陈的管事儿放恶狗咬掉一只脚！ 换了新行头又来妹妹呆的这酒楼子应聘，好傢伙被一个臭婆娘这样噎！乔应那个暴脾气呦。 当下没收住嚷嚷：「你个臭婆娘！老子不管！告诉你老子妹妹在这儿呢！老子也必须进去照看！不管你同不同意1李秀本就不喜眼前轻年吊儿郎当的模样，端就不像什么正经货色。 想着这次既然没闹事，三言二语打发了去就算完，当下听这话如此辱人她心中自是厌恶。 又忽然想起来这人昨日来闹事的由头似乎就是找什么人。 「妹妹？你妹妹叫什么？」 心里打定主意这混人的什么妹妹若是真在她家酒楼做事，那辞去也罢总归比着混人日日来闹腾强。 「乔绽1乔应脱口而出妹妹的名字。 李秀眉心一跳：「一个瘦瘦的小姑娘？」 说起小姑娘乔绽觉得就是了，点点头。 又顺口补充：「好像就在你们这后厨做事儿呢。」 这是之前刚上县时候和几个认识的兄弟打听到的。 李秀终于知道是谁了。 第19章 第二日晌午时候乔绽被老闆娘叫去后院儿，她也是才知道被那亲哥乔应「卖了」。 「你哥说是为了你才来应聘的。」 「可咱们这里眼下并不缺人，他总来也不会改变什么。」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乔绽没说什么点点头。 等回到后厨没多久就被赵小哥又叫出去，一出去乔绽就看到了乔应。 正在磨缠老帐房，看得出老帐房十分的闹心。 「哥1乔绽叫了一声。 一旁赵小哥惊了：「小绽儿……那是你哥？」 他本是不久前被老闆娘吩咐，若是有个叫乔应的来应聘就把乔绽叫出来，他当时也不解是为什么。 现在大概有些明白了，还是忍不住一个人嘀咕：「奇了怪了，按理说是一家人，可这人前日来那样子怎么那么凶埃……」 有人喊着上茶，他不及多想赶紧去忙活了。 柜檯前老帐房得知乔绽就是眼前混混一直找的亲妹妹，不可思议的一双眼同赵小哥如出一辙瞪的不能再发。 乔绽把人拉过门口过道僻静处。 「哥你怎么来了？」 乔绽语气里明显的不欢迎，乔应听着怪不是滋味儿。不过他向来心大疼爱这唯一的妹子，一时也并没有作他想。 挠挠头：「当然是来应聘了！绽儿你忘了哥先前儿不是才和你说过哥会想法子……」 「哥，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乔绽张口利落打断他的话。 「什么？1乔应不可置信，他的印象中妹妹一向乖巧听话。 前日夜里和妹妹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妹妹也该听他的。 可眼下这架势似乎是极不情愿他过来这酒楼里头一样。 「为什么绽儿？你孤身一人咱们家在县上连个沾亲的都没得，没个人照料你叫哥怎么放心啊，还有爹，他也……」 说起这个乔应也是没脸，毕竟妹子是被亲爹卖的，是个人都会气。 顿了顿语气放的更柔：「绽儿咱爹他也惦记着你呢，他还求人来寻问我，问我找你找的咋样了。」 乔应不说也罢，他既说起这个乔绽眉心不自主的一跳。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那个卖女儿的爹，这个亲哥或许没什么坏心眼可那个爹呢？ 「哥，爹他是想叫我再回刘家？」 看到妹妹忽然变警惕的架势，乔应忙摇摇头：「不不不，爹之前是老煳涂，你在刘家那旮瘩受的罪他都晓得嘞，放心吧他不会再让你回去的。」他愧疚极了。 他之前也说过让妹妹不用担心，他会和自家老爹交代，不叫他再把妹妹随随便便给人。 眼下妹妹还是怕着这事，乔应想安慰的太多，出口的却最终只有几个字：「放心，有哥在，他不会的。」 这几个字不多，可却是他发自内心重重的承应。 就在这当口儿，一行布衣打扮的男人从外头闹哄哄的进来，拉话的兄妹俩个又往一边过道避了避。 乔绽听到身边啧的一声，抱着胳膊看着进进出出的一行人的乔应脸上那上明了的羡慕又不屑：「这群崽崽儿见天的吃酒嚼肉可真舒坦！有个大方东家就是好啊1 第20章 有伙计跑着过来招唿很快把人带进去。 这话颇有些仇富的意思不过乔绽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哥，你认得他们？」她随口问。 乔应冷哼：「不就是唐家庄子的嘛，牛什么牛1乔绽有些耳熟，好似赵小哥说过这大丰酒楼的菜就是从什么唐家庄子拿的，那位出手阔绰的「撒钱财神」唐家大小姐便是那庄子的东家。 那样富的人户，这淳昌县小小的庄子怕不过只是人家一个指甲大的小产业罢了而这位唐大小姐家宅在燕京住，从蔡儿那里知大魏皇城燕京，一座据说十分繁华人口人流熙攘无比的大都城。 第13页 「哥真的，你不要再来了，你再这样掌柜的该把我辞去了，你知这营生是多赚钱，我能进来亏了青山叔，可若被辞了再想进来绝不会这么容易了。」乔绽把话题转回正经地方。 一次是刘青山的面子，尚且可以说是好好闺女进到他家受尽虐辱愧疚的补偿。 而今俩人已没了干系，她只想这接下来一月好好待着，把那位贵客的做菜劳酬赚足，然后离开淳昌县。 并不知道这么说管不管用，但如果这个人真疼妹妹，该是听了这话再不会过来闹腾的吧。 可乔绽错了，对方听到她说这话显得十分激动。 不准确说是冲动，半边儿袖子都立马捋起来了。 「这谁说的绽儿！你告诉哥！是不是那个臭婆娘欺负你！啊？告诉哥你放心有哥给你撑腰呢1他这声音实在有些高，沖。 酒楼已有几个食客看过来，乔绽错眼间就发现老闆娘和赵厨子正站在不远处，齐齐的向自己看过来。 乔绽不得不将声儿拔高几分，死死拽住乔应：「什么臭婆娘哥你在说什么？！不要再乱说了1乔应一脸无所畏惧，乔绽真怕对方收不住脾气，用力把人往外面拖：「哥，当我求你了，你别再闹了1「乔应！你干什么呢1乔绽正有些无计可施，一声唿喝一身鲜红从隔壁街道跑过来。 「瑛姐你怎么来了？」乔绽听到乔应称唿来人。 再看来人明明一个女子却穿得一身男子才穿的袍裤，发也束着，浑身打扮全然一个「假小子」。 见乔绽看着她，那被叫作瑛姐的语意恳切：「小妹子，我是你哥的……朋友，你放心我把他带走不会让他闹事儿的。」 看样子该是认识的，乔绽心里有了底沖女子道：「谢谢这位姐姐，我在这里真的挺好的，我哥再闹腾我真要被辞了，还请姐姐帮我劝说我哥一二。」 走前乔绽问了这女子的名姓，得到了三个字，瑛三子。 回去后厨发现老闆娘居然在。 「你哥走了吗？」 乔绽稍微上前一步：「老闆娘放心，我都和我哥说清楚了。」 …… 整日的忙碌，浑身腰酸背痛可乔绽心里一直记挂着给那位唐家贵客大小姐做晚食，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乔绽怕再晚了耽误。 和管着后厨的赵厨子说了一声便停了手上的碎小活儿，占住一案。 第21章 赵厨子很快也过来，慢慢乔绽发现她周围围了不少人。就连蔡儿也隔的远远的张望过来，似烧火烧的并不专心。 「小绽儿，今儿给大小姐做什么菜？」赵小哥路过进来取菜也探头探脑的。 彼时乔绽已经包好十多个肥白的菘菜饺子排排放。然后开始利落切葱丝旁边还有一根备用的萝蔔。 「饺子？」赵小哥明显惊讶，不过很显然他的惊讶是意外乔绽会做这种，冬日里他们酒楼最常做的吃食。 又有几句议论，什么原来就这点儿本事，做天还做那个什么汤，今日做的居然是咱们酒楼就能做的肉饺。 乔绽充耳不闻，切好葱丝又开始切萝蔔丝。 这世上美食千千万，食材也是五花八门，可那是上辈子。如今她处在一个小小的县镇之中，又因为如今冬里时节受限可用的食材实在有限。 一从赵厨子那里得到让她做菜一月的消息，她就暗里琢磨开今晚做什么了。有限的食材，却必须做出和酒楼不同的滋味。 这其实，并不容易，这是一困难。 其次，这世上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赵厨子那里只道是贵客前段时日并无什么忌口不喜也并未特别交代口味。 无论吃什么用的也差不多的量并未表现出偏楼。 所以她目前并不清楚这位大小姐喜食偏向什么，这是二困难。 「这饺子咱们酒楼就能做，你要做这个怎么不早说。」赵厨子似是埋怨。 又道：「你那馅料拌的如何，可尝过了？」 乔绽停下手里动作，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尝过的。 赵厨子却依旧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吩咐：「唐大小姐是咱们酒楼的贵客，老闆娘交代了你务必仔细，不止味道要合口，尤其别掉什么东西进菜里。」 这话是说过不下三次的。 「赵厨，我记下了。」 「行了，继续吧。」 萝蔔汤其实最好用白萝蔔，可惜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红萝蔔…… 乔绽一心都在给那位贵客做菜这事上，完全不知道另一边她那如今的亲哥是怎样的上窜下跳。 「二宝！快帮我下1昏黄的夕阳打在干叉槐树之上，投下地面一片阴影也将轻年人滑稽骑着墙头的身形巧妙的包裹祝彼时，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乔应已经快要累的脱力，叫人的声儿都是喘来喘去困难至极。 他下头墙侧赫然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后生，闻言忙踮起脚尖，胳膊高抬用力把人往上送去。 乔应一声够了够了都没来得及出口，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往下摔去！ 后知后觉想起来的尖叫…… 胖头二宝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已经晚了，悲戚由心而起：「哥啊！俺对不住你啊1尖叫戛然而止，空气在一瞬间静极了，他愣住了：「哥？没事儿吧别吓俺！你别吓俺啊！有气通个声儿啊哥啊！别吓俺1没声儿回应，胖头这下真慌了：「哥别死！俺害怕！俺真害怕呀1说着说着嘴都咬住了，努力不让落下的眼泪在这时候终于喷涌而出。 第14页 第22章 啊的一声，响彻四周，干枝叉上停留的麻雀儿一只也没了。 「这位姑娘，麻烦了先把我……放下……放下说话行不？」 「麻烦了，谢谢您了。」 忽然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墙胖头二宝眼睛亮了，一下把脸蛋儿上的泪水擦抹去。 「哥！你没死1青黛瓦房墙内侧，恁宽敞的院落乔应四下只扫那么一眼他就呆住了，这种好地方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幽静这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心道怪不得县上那么多人想要进这唐家庄子，这有钱家主住的地方都这么阔气那佃户的工银定是不少。他这次真是来对了！ 那管事儿姓陈的死活不应他，还放恶狗咬他。好啊，那他就不找他，直接找唐家庄子的东家不就好了，乔应心里是不住的得意。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眼下他让一个女子抱着，真是要多尴尬就有有多尴尬。 更别说人家一个女子抱着他愣是一点不见费力，乔应更是十分之无语。 对方很好说话，「好。」 随着一个好字，乔应就见面前丹衣女子一个利落的蹲身，轻轻的极为有礼的抱着他放在了地上。 乔应：「……」 为什么有种这辈子脸都丢光的错觉？ 墙外头没听到乔应和他说话的胖二宝又在扯开嗓子叫唤，哥啊哥哥啊哥，乔绽一阵的烦躁。 不得沖墙上喊他：「死二宝，都说了你爷我没死，再叫唤把你命根子割了1这话实在粗俗不堪，乔应本来平时都习惯了。 可当扭过头看到面前丹衣脸上的神色他就下意识想到了这个。 毕竟要求人，他不好意思笑笑，搓搓手，正待上前一步说明来意。 却被对方一个手势打住：「你是什么人？」 「我……来应聘的1乔应心虚的按按嘴上的一小撇假鬍子说出目的。 「应聘？」唐怡一阵错愕，不过很快想起来这人说的什么意思。 他应该指的是唐家在这县上的庄子把。 「那你应该找管事。」 乔应心道管事儿那不行才寻到你这儿的，搓搓手十分为难。 「唐怡姐姐！就是这个人！刚才就是他一直敲门非要进来！烦死了1堂前出来一个丫头，看到乔应怒气沖沖的告状。 唐怡刚才本就是听底下丫头说什么门外一直有个人求见什么东家，她这才出来查看，打开门却没有人，很快听到墙边有动静。 刚走到墙侧，忽然有个人掉下来，她下意识的去接住，这才有了刚才的一慕。 「小翠没什么事，他是应聘咱们唐家庄子的可却找错了地方。」事情都弄清楚了唐怡打算送客。 「可他怎么进来的？」 唐怡一指墙头。 丫头小翠一张脸立马气的通红：「跳墙？！什么人啊1乔应反驳：「敲门进不来啊！我着急啊1理不直气也壮，不过在县上扎根好照顾妹妹这事儿在他这儿也的确是一等要紧事儿。 「唐怡姐姐，别听他的！他肯定是偷东西的咱们报官吧1小翠过来拉拉唐怡的胳膊不依不饶。 第23章 乔应瞪过来，小翠忙藏到唐怡身后，唐家谁都知道大小姐的贴身大侍女唐怡是个怀武的高手。 「唐怡姐姐，你看他哪里像个好人了1「你看……他的鬍子1小翠手指抖了又抖不可置信的一双圆眼瞪的大大的。 乔应自从上次去大丰酒楼上二楼找妹妹那次，从兄弟那里得知其中的一个丹衣女子就是唐家庄子东家身边的侍女，他就无比庆倖幸亏后来自己反应快没把人得罪透。 如今，大丰酒楼那里他是万万不能去应聘了，他终究不想叫妹妹丢了那赚钱的活计。 唐家庄子工银多也是好去处，不过管事儿的瞧不上他，可他认定这地方了！ 多方打听，打听到了这从燕京过来的庄子东家什么唐大小姐的住处，见到了那日酒楼见过一面的丹衣侍女，如此一来他更确定了他来对地方了。 眼下扯出自己自认为最大的笑容，却忘记了为了防止被认出来贴的假鬍子！ 可是怎么办呢，嘴咧的太厉害了，假鬍子一边儿已是彻底歪下去，此刻正滑稽的挂着乔应的脸上。再按回去也没用了。 相比丫头小翠的惊讶，唐怡更多的是熟悉。 对，眼前之人她怎么觉得似乎见过一眼。 「唐怡姑娘我……」乔应张口试图解释。 「唐怡姑娘？你怎么知晓我唐怡姐姐……」说道这里她捂住了嘴。 乔应好笑，无赖本性显露，朝小翠挤挤眼：「你自己说的嘛。」 唐怡已然认出来他：「是你？1外头这时想起来敲门声，唐怡神情复杂，示意小翠去开门。 门被打开，一个瘦高个子带着一个胳膊上挎着方跨篮的瘦小小身影。 俩人迈步进来，身上赫然都是褐灰的衣裳，大丰酒楼的伙计服。 「姑娘，我们是大丰酒楼的，来给大小姐送晚食。」 乔绽同赵小哥站在一起，听赵小哥这么说把胳膊上的挎篮小心的拿下来来。 「唐怡姐姐，是给大小姐送晚食的。」小翠回头沖唐怡道。 唐怡早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的身影。 而乔绽却是直到这丫头说到唐怡这俩个字的时候，一下抬头朝里面看进去。 第15页 这无疑是一座幽静阔大的别宅，冬日生有的萧条在这里一点没存留，连墙上的瓦都是油亮油亮的，脚底下更是一点灰尘不见。 这些都不重要，乔绽被院里的一个人吸引。 「哥？你怎么在这里？」她震惊，这次比乔绽一而再再而三去大丰酒楼里应聘还要震惊。 这里可是那位贵客据说是在淳昌县上的别宅，怎么会？ 乔应怎么会在？他出现在这儿为什么？ 而乔应看到妹妹同样很惊讶，不过很快想到妹妹在酒楼做事，来这里给客人送个菜什么再正常不过了，见到妹妹他还挺高兴的。 兴沖沖的喊了一声：「绽儿1「乔小厨你们先进来吧。」唐怡出声打破沉默。 这一声哥，这一声明显很是亲密的绽儿，可是俩相对比酒楼那次…… 那样气势汹汹，说是找人分明就是找仇家，这小豆芽上次也吓的不管不顾的冲进桌子底下。 唐怡想不通，原来竟是兄妹？ 第24章 乔绽和赵小哥进去，就听到那个开门的丫头问她：「咦，你们怎么这么早送来了。」 按道理应该唐怡姐姐带人去拿，尝过后没问题才会带回来了。 乔绽看看天：「一直等不到唐怡姑娘，老闆娘怕晚了所以让我们给送来。」 其实这种事本来不需要她一个后厨的小帮工的跑腿。 不过她既然是唐大小姐点名的，在大丰酒楼又不是什么大厨身份送一送显得诚意。 不过乔绽不认识路，赵小哥之前一次吃食不好拿同唐怡一道来过，遂这次由赵小哥带路。 今天的确因为那个跳墙的人耽误了一些时辰，唐怡没说什么点点头，很快引路乔绽和赵小哥俩人到了一间偏房，门口的时候赵小哥却摆摆手表示不进去了，在门口等着就好。 外头乔应刚探头房门被小翠不客气的关上门，一指乔应：「喂！你啊！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不然看报官抓你1赵小哥不明所以缩着身子站在一边，却被乔应把：「他呢！你怎么可以呆在这儿？」 小翠立马道：「他是酒楼伙计，给我家大小姐送吃食的。」 乔应轻飘飘哦了一声：「那里面进去那个呢？」 小翠想也不想：「他们自然是一起的。」 她并没有见过刚才那个小豆芽，想来也是大丰酒楼的活计。 赵小哥忙纠正，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很是不好意思指指里面：「不不不，她是为大小姐做菜的，我就是个伙计。」 「那么小，她是大厨？」 「不是吧1乔应本想逗逗这个小丫头，没想到不妨听到这么个大消息。是说他妹子乔绽的吧！ 可是……做菜？她家里是常常做饭的，但那水平怎么可能给那位大小姐……从燕京远道来的唐家庄子那恁有钱东家做菜呢？！ 赵小哥被俩人看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翠不明所以，乔应拍了下他的肩膀有些急：「到底是不是啊！你这儿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耍笑人的嘛1 「她是给大小姐做菜的没错，但是她不是我们酒楼的大厨，是个帮厨罢了。」 妹妹在大丰酒楼后厨做事，一般酒楼里面后厨除了主厨的大厨便是打杂的帮厨。 对于赵小哥这后半句乔应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那前半句！ 「你说真的！她给大小姐做菜？1乔应逼近。 赵小哥被眼前的混混看的头皮发麻，点点头：「真……的埃……」 乔应哈哈大笑，「好好好！好好好1他不住的好啊好的，疯了一样把赵小哥和一边的丫头小翠都看傻了。 看傻子一样看着。 偏房里面唐怡已经把俩样吃食都尝过，萝蔔汤和菘菜饺。 听对方说没问题，方才见过的那个丫鬟很快进来把吃食都端走了，乔绽这里她拿了劳酬就要推门出去。 「等一等。」却被叫祝乔绽提着空挎篮回头，便见对方有些迟疑的样子。 「乔小厨，你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的。」唐怡说的含蓄。 乔绽有些疑惑间，唐怡示意向外面。 这下她懂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唐怡姑娘。」 第25章 唐怡知道她本不应该多管这闲事，却还是没忍住开了口：「那之前……」 「上次在酒楼……」 外面乔应的说话声还隐约可以听到，什么我妹子出息了我跟着妹子沾光了，我这辈子可值当了之类的显然很兴奋开心。 乔绽顿了顿，措辞：「其实上次都是一些误会，我哥他对我很好的。」 方才在忽然看到是惊讶不解，现在虽然还没私底下问问清楚可乔绽心里差不多有了一个概。 她猜，估计乔应还是为了找活计，至于大丰酒楼那里或许自己上次的话起了作用，怕自己真的被那里辞了不会再去闹腾了吧。 原来真的是兄妹。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推开门，「他是来我们庄子应聘的，不过找错了地方。」 果然。 最后走前乔绽对着唐怡微微颔首，除了偏房，外头只剩下乔应和赵小哥了。 「唐怡姑娘，既然送到了那我们告辞了。」赵小哥见到乔绽出来大松了口气，拉着乔绽就告辞。 「唐怡姑娘，我也告辞了1乔应也急吼吼的学着赵小哥，很快三个人出来外头县道。 第16页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左边儿是赵小哥右边儿是乔应，赵小哥怕乔应的很一路不离开乔绽半步。 而乔绽手里的挎篮子早就被乔应抢过去拿着了。 自然，一路免不了被乔应问东问西：「绽儿！你真是本事了1 「你到底怎么认识那个大小姐的！快和哥说说！那大小姐是不是特别喜欢你做的菜1也幸好他比较粗大条，乔绽没被问道怎么学会做菜的，这让乔绽暗暗松口气，至于其他的问题。 她只道是，她只是给人家做菜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际。 「怎么会呢！绽儿你没见过那什么大小姐？」乔绽好奇。 乔绽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上次酒楼那一次……惊鸿一瞥……说起来还是乔应「促成」的。 乔应不知道妹妹心里想的什么，他并没有多想紧接着道：「听人说那家里都金山银山堆成山啊，那阔气啊！燕京城也算是大户了！真是牛1夸了半晌，咂咂嘴话头一转，「不过就是可惜了。」 「可惜？」乔绽步子一顿。 一直以来对乔应这种混混，都特别警惕的赵小哥这时候也忍不住加入聊天：「什么可惜了呀？」 「是个瘸子埃」乔应抄手一嘆。 这事儿整个大丰酒楼几乎都知晓，赵小哥也自是知晓的，他还记得那位大小姐每次过去酒楼都有很多人议论，这位大户小姐气质多么多么高雅，他有时候远远看过几次觉着也是。 自从乔应上次去酒楼闹腾，她一惊之下误闯了那贵客所在的雅间儿，也知道「撒钱财神」唐家大小姐是个带疾的，那样的人她也觉得可惜，也甚至潜意识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听到乔应说的瘸子俩个字就十分不适。 身边乔应还在感慨：「那么有钱的人户却生了个带疾的闺女家，真可惜啊！估计很难嫁出去。」 「怎么会。」「怎么会呢。」 乔绽和赵小哥同时开口，话多起来赵小哥这时候也不那么怕乔应了。 第26章 乔应依旧没察觉妹妹的异样，一边走一边又感慨：「这世上哪个男儿会喜欢自己的婆娘是个瘸子呀1 「最起码的，娶回家了操持家务都不能是吧。」乔应分析的头头是道，赵小哥听的十分认真。 不过很快反驳：「可唐家并不不缺钱啊，可以唐大小姐完全可以坐家招赘婿埃……」 「你说的也是。」乔应拍拍脑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小哥来了兴趣开始给乔应分析：「这位大哥你看啊，既然是招赘婿，那这东床快婿肯定是冲着唐家的钱去的。所以他成亲后肯定不敢对大小姐不敬。」 「也是嘿。」俩人旁若无人的议论着。 末了乔应还是回归主题：「还是有钱好啊1「谁说不是呢1这是赵小哥。 「唉？我妹子呢？」乔应忽然觉得不对，抓了一把就听到男人杀猪般的叫声。 「你摸我1赵小哥一下跳开，也是无头苍蝇一样的在漆黑下的天色寻找乔绽。 「你怎么在我旁儿，我妹人呢？」乔应不满不理会这小子忽如其来的叫唤，又不是女人摸一把怎么了，至于么。 「我也不知道埃」赵小哥也是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下瞅看，他记得方才明明是乔绽在俩人中间。 他觉着小绽儿这个兄长有些不大面善，遂开始见到时候一直防备来着的，可没想到因为后面聊说到一起去了，越说越投机，反应过来居然被摸了一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挨着一起去了。 小绽儿人呢？ 「小绽儿？」赵小哥试探朝四周叫了一声。 不妨头顶挨了一下，对方黑乎乎的身形就在一边。虽老实说身量上自己占优势，对方甚至矮自己那么一点儿，可偏偏自己偏瘦弱，对方胖壮了一些！ 赵小哥多少有些犯憷，不甚有底气回了句：「你！打我干什么1居然这么亲热的叫自己亲妹，乔应莫名的心里面一下火大的很，随便一脚踹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来，「哥1乔绽从前面匆匆折返回来。 她的记忆很好，方才赵小哥带路一次她就在心里记住了从酒楼到这别院的路，回去自己是没问题的。 方才乔应赵小哥议论那位唐家大小姐，什么瘸子，什么很难嫁出去她有些听不下去，所以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路。 可乔应俩人顾着说话，脚下步子慢了心思全放在了八卦别人上，也自然没发现她离开。 她也是才听到赵小哥的声音不对，还好过来的及时，赵小哥说他没什么事。 乔绽干脆就此和乔应分开，虽费了些口舌最终同赵小哥一道回了酒楼。 谁也没有发觉，与此同时酒楼正对着的巷口一个人影慢慢隐了去。 回去的时候月亮刚好升起来，他们家人走前后厨就吃了点东西，所以回来就省事多了。 赵小哥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似是后怕。 乔绽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如今那个乔应是她的亲哥，别的可以说和她没关系，可眼下这种事儿她不得不不管了之。 「赵小哥，你是不是身上还疼。」那会儿她好像听到他喊什么打我干什么之类的话。 「我哥他打你哪里了？」 第27章 乔绽说着在赵小哥身上四下打量起来。 第17页 彼时后院几乎没人声儿了，大都睡下了。 「没有打到哪里……没……」赵小哥躲躲闪闪，可乔绽发觉他的手一直捂在肚子上。 难道被打这里了？乔绽只当赵小哥是害怕乔应不敢说，她还在想着是不是要给赵小哥点儿赔偿？ 或许他真的被打坏了？ 「小妹！你回来了1一道声音从后面耳房传来。 蔡儿跑过来，看到乔绽也看到了赵小哥。 也发现了赵小哥的不对，「这是怎么了？」 乔绽再要追问，却发现赵小哥一熘的跑走了。 蔡儿疑惑极了，乔绽没多说什么，又见蔡儿黑夜中瑟瑟发抖的抱着胳膊。 忽然想到什么：「蔡儿姐，你来我屋里一下。」 「这么晚了，干什么嘞？」 进了屋，反正有月亮乔绽把之前上县里前许氏给的旧衣从包袱里找了出来给了蔡儿。 蔡儿离开后躺着床上把荷包里的银子又归了数，月光下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塞道枕头下面这才安心的闭了眼。 月朗星稀，一夜无梦一夜好眠。 乔应竟然在唐家庄子应聘成功了，据说还是那位唐家大小姐亲点名同意的，这之后他再没有过来大丰酒楼闹腾很是安分了一段时日。 乔绽现在每天一门心思都在给那位「撒钱财神」唐家大小姐昨菜，不过一日一次晚食并不累人，最累人的还是酒楼帮厨不得不做的杂活。 掌柜的并没有因为她做菜受道座上宾贵客的青睐就减少她的活。 反而的后厨一些小帮厨开始报团疏远，有时候用一些小心思。 比如故意多丢活给她，再比如有时候偷偷扒掉本事她分额的饭食，太多太多了不过乔绽都不怎么在意。 她知道这些人就是嫉妒心思作怪，又没什么大出息，加上她自从到了这大丰酒楼来少言寡语。 除了烧火蔡儿个伙计赵小哥几乎没什么相熟说话的，就因此觉着性子目讷，人性的恶在这种种因素的激发下产生了。 同样，这种人她上辈子也见的太多了。 多到……都不屑用多余的精力去对付，多做点活死不了，剋扣她的饭也饿不死。 这些甚至都伤不了她，一丝一毫都不会了。 更甚至……哪怕连她一点点心绪都影响不了。 实在是……她已经是这样了。 时间一晃就是半月过去，这期间乔绽又见了一次刘青山，也是才知道不久前乔应去刘家不仅是把自己那半张卖身契给撕了，而且还把刘家给抄了。 听刘青山的意思，开始时候他大儿子刘南怕他担心并没说这茬，后来才说给他的。 还说刘曹氏吓坏了整日的不出门，最后严重了还病了一场躺在床上说胡话说了一二日叫大夫瞧了才好许多，最近依旧吃着药只是还是不大敢出门。 说起这个刘青山并没有多少恼怪的意思，还让乔绽放心言说他绝对不会报官让乔绽安安心心的。 刘曹氏是彻底被吓着了，半年之期四两银子算是彻底作废，这自然有许氏刘南和刘青山的共同作证。 白底黑字的刘青山带过来让存证。 再有就是一个好消息了，许氏有孕了，虽然孩子还尚且不足月。 第28章 顺带捎过来一些鸡蛋叫刘青山替她传话同乔绽一同分享这喜悦，乔绽没要叫全拿回去。 许氏既然能完全以她的名字带过来鸡蛋，说明如今刘家她已经做上了主，她怀孕了乔绽也十分替她高兴，她记得从前在刘家的时候许氏是怎样热切的希望有一个孩子。 却偏偏身子骨底子差劲，生来贫血不好生养，大夫看过道是这毛病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并不是多大。 说白了，只要保证吃食上不受委屈，多食一些鸡蛋肉类之类的东西慢慢把身子补起来怀孩子就不难了。 天知道许氏虽然是刘家明娶的正经大儿媳妇。却不被刘曹氏看中，大夫的嘱咐听过就罢，家里母鸡自产的鸡蛋宁愿拿到县上卖了都不说拿出来一个给许氏补身子。 肉便更不说了，许氏更是吃也吃不上，家里刘曹氏最看中的还是她的残疾二儿子刘北，肉也尽着二儿吃。 至于刘南，想来看不惯刘曹氏偏亲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别的缘由把自己个儿弄瘫了也就算了说句是命就认了，可偏偏那个混蛋玩意儿自己和人去打架，主动挑衅愣子一样和人家死拼。最终把自己弄了个终身离不了床的后果。 也算是自作自受，可偏刘曹氏还疼的和什么似的，偷偷给弟弟存私房钱刘南忍了，可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这个大儿子的难处。 成亲那么久了也没孩子，几乎村里人人吃完饭闲的没事儿了都能把他拿出来议论俩句，没用的男人让自己媳妇儿怀不上娃。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再不能沉重的打击了，明明就是自己媳妇身子弱的缘故，明明吃的好一些补补身子就好了，可这些刘南不能去和村人们解释。他的痛苦有根源，这就是他痛苦的根源所在。 酒楼发工钱还有小半月，乔绽已经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目前呆着的淳昌县地图也弄到了。 是了，她如今的精力除了用在给那唐大小姐做菜上，其余的就是放在这上面了。 至于附近几条官道也都旁敲侧击的和酒楼的人打听清楚了。 第18页 也制定好了路线发软一路往北，正是大魏都城燕京所在的方向。 根据路线，淳昌县附近最近的是愚县，向北再往远是一条大河叫浚川，跨过浚川就是濬县。之后附近有许多小乡小县，再往远就出了锦州府，到了徐州府的地界，徐州府内的里犒是乔绽最终的目的地了，地图上看是个很大的县地。 小半月的积攒下来原本唐怡给的小荷包已经完全放不下了，这比原本预料的速度还要快，本以为要一个月的时间才攒够呢。 所以最近乔绽正考虑要不要去买个大的，或者包在她从刘家带过来的包袱里头，可似乎不如放在荷包里安心。 毕竟放在荷包里她乐意勉强继续带在身上，包袱里的话就只得放在后院耳房里面了。 今日客人不怎么多，晌午过后就没什么活儿了大厨不忙乔绽这种帮厨也自然能有空歇一下。 不过也不能回后院睡大觉，就在后厨蹲着猫着随时准备有客人点菜。 第29章 蔡儿拿了碗水过来，又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条小凳子让乔绽坐，她则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小妹，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埃」喝了点水稍微喘口气，蔡儿道。 「我没有想过，蔡儿姐你呢？」乔绽说的是实话，以后，未来，她的确没有仔细想过。 的确，她现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飘渺的未来的日子。 却没有仔细想像过，未来的她究竟过着什么日子。 「姐想……」蔡儿没注意到乔绽的异样，说起这个倒是有些羞涩。 「想早些嫁人，生孩子，然后把孩子养大了给他也娶个媳妇，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旧行了。」 乔绽愣了一下，这事蔡儿其实早就和她透露过，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偏偏生了一双大脚缠的脚晚了如今使什么法子都没用了，庄稼人都觉着男人大脚走四方女人就不怎么好了，还可能克夫是已她的婚事很成问题。 女儿家盼头露面本不好，尤其是蔡儿这么大的。 蔡儿家里本就穷弟弟妹妹一大堆就盼望着早点把闺女都嫁出去好减轻一些负担，可蔡儿又是那样特殊的情况，是已家里没辙了想着总不能叫闺女白吃饭呆家里等着媒婆上门，就破罐子破摔到了县里干活说不定遇到个如意良君也就嫁了，暂时遇不到那也是老天爷的安排，那也就当替家里剩饭也能赚点铜子补贴一下家里。 顿了顿乔绽还是问：「如果是女儿呢，蔡儿姐你喜欢女儿吗？」 她忽然想到许氏从前说过，她说她只想有个孩子，女孩也好也乐意什么都好。 「也行，可……」蔡儿为难起来支支吾吾的好一阵。 忽然凑过来乔绽耳边，低低：「可村里的婶婶们大家都说，儿子好，能下田做活儿，再说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女儿家嫁了人就是外人了，我怕万一生女子叫婆家不喜。」 乔绽越听越皱眉，蔡儿继续：「小妹你不晓得，姐村里好多户人家的比姐大一些的女子嫁了人生了女子让婆家不喜欢打骂不给饭回娘家亲爹娘老子都不待见，都不叫在家过夜生怕回头让休了，村里人也是说起来都戳嵴梁骨呢，还是生儿子好吧。」 蔡儿还要说下去，明明才十六的年岁说起来这些事像个大女子一般。 乔绽不想再听下去，这些悲哀都是封建制度下产生的畸形社会观，不止是一个俩个女人，或者家庭的悲哀，而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乔绽转移话题：「对了蔡儿姐，你过了这月就十七了吧。」 蔡儿是冬十二月的生月。 蔡儿点点头说是，又道乔绽是春二月的也快了。 这些都是原主记忆里有的乔绽同蔡儿说过一嘴，没想到蔡儿也还记得。 「还早呢。」 想到什么乔绽郑重看向蔡儿：「对了蔡儿姐，我……」 不过话到了嘴边还是住了嘴，收会了话。 蔡儿没多想什么很快把话题转回方才：「小妹忘了和你说，其实姐村儿里也是有特例嘞，俺们村村正婆娘就是只生了一个闺女，可村正对她婆娘那是真好，在村里那是独一份嘞。」 第30章 又说起来这事，乔绽本无兴趣细听可听到最后竟然听到了一个数字的名字。 苗芳芳。 在刘家村的时候就听许氏唠家常说过，村正刘喜的婆娘刘苗氏的妹妹嫁给了什么离县最近的一个富裕村子的村正。 虽说同样是村正婆娘，可小苗氏那日子过的可比在刘家村的姐姐滋润的多了。 离县近就是好，能时不时上县逛逛採买什么的也分外的方便，日子过的就真和那县上人一样。 乔绽知道蔡儿是桃水村的人，此刻她努力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许氏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个小苗氏嫁的村子到底叫什么村。 到底是不是桃水村？难不成是同名同姓？ 乔绽很快觉得自己多管事了，是不是同名同姓，是不是刘应那个表妹和她也没关系。 「不过听说村正家里给苗芳芳算过命，生来带福分嫁贵人的命，村正婆娘在什么刘家村1蔡儿想起来什么自顾说着。 听蔡儿说起刘家村乔绽不由自主的多听可一耳。 「对，就是刘家村，说是苗芳芳有个一表人才你亲表哥在那儿村嘞！ 读书好人也好是块好料，村人都说苗芳芳以后就要嫁给她这有前途表哥做官夫人嘞。」蔡儿无不羡慕。 第19页 而乔绽已经大概确定，苗芳芳就是和蔡儿同村就是刘应那个表妹了。 俩人说着话倒是不闷，时光也过的快极了。眨眼间功夫天上出现了火烧云，夕阳将要下山一天又要结束了。 可对于乔绽来说，她的一天才刚要开始，给那位唐大小姐做好了晚食拿到了这一天的劳酬，对她来说这一天才是结束了。 由于实在没什么人，几个大厨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大厨多数不在酒楼后院常住着的，住着的大多数是打杂的。 老闆娘李秀从外头进来，看看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帮厨：「行了，都吃饭吧吃完就落张。」 帮厨伙计们的饭一向是赵大厨主持做的，这种时候早就做好用微火存着了。 乔绽取了菜拿馒头的时候被一个人挤了下，不大功夫蒸笼的馒头一个也没有了。 「这群人真是1蔡儿过来和乔绽坐在一起，她只抢到一个馒头。 她把仅有的馒头递过来，乔绽没接。 埋头吃起碗中的菜，她已经想好了今天做什么了——冷牛肉夹馍和鸡蛋汤。 那唐家大小姐的口味这小半月她差不多摸清了，应该是喜食平淡一些的。 因为她有俩次做了油爆蘑菇和一道辣肉片，唐怡尝的时候神情明显不对。 乔绽想既然唐怡是那大小姐的侍女，每次菜她都亲口替尝，肯定有替尝口味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唐怡神情不对那证明那位大小姐应该不喜太油辣的。 所以她最近都做一些清淡的。也倒是不担心做的太简单了，毕竟这里只是个小县，大户小姐换口味尝鲜也正喜欢这些越简单的吃食。 吃了饭，后厨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乔绽叫蔡儿也回去了，她每次留下来帮忙烧火，其实她也累的很。 第31章 蔡儿坚持要留，乔绽就告诉她自己今天做鸡蛋汤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不需要她帮忙看着案上乔绽刚打好的鸡蛋蔡儿这才离开，走前不忘嘱咐乔绽。 「小妹，姐看你最近累的脸都白嘞，明明刚来几天脸蛋儿瞧着好看一些，最近越差劲了可千万别太累嘞，唐怡姑娘那里来取了菜你就快回后院睡觉。」 乔绽应下叫她放心，肉夹馍十分好做上辈子她常做家里成早点，一般搭配豆浆或者肠粉吃。 牛肉夹馍和冷牛肉夹馍也都尝试过，口感上乔绽更喜欢后者因为超薄的冷牛肉片搭配热馍更显牛肉的劲道。就算现如今时日吃也并不会觉得不适。 不过对于冷食这个时代的普及，乔绽并不确定那位唐大小姐吃过没有。 等了又等鸡蛋汤都快凉了也不见唐怡过来，蔡儿从外面进来：「小妹，要不你先去睡嘞，姐等着。」 原来是睡下又不放心起来了。 乔绽朝她摇头：「不用了蔡儿姐。」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过似乎并不是唐怡听着有些嘈杂。 乔绽同蔡儿出了外面透过门板缝往外看去，看了半晌似乎是衙门的人。 「这么晚了，这么多差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嘞？」 蔡儿在县上呆了一段时间胆子也比从前大了许多，和乔绽小声议论。 「也许有贼吧。」乔绽猜测，顺带往外又看了看心道唐怡的身影怎么换不出现，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姐觉着不是。」 乔绽想着唐怡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事，随口应蔡儿：「那是怎么了？」 「也许……有命案。」蔡儿一字一句，乔绽忽然浑身不舒服的一个哆嗦。 「小妹你没事吧！是不是冷了？1说着立马要把她单薄的衣脱下来，乔绽慌忙阻止她，看看天色决定去上次去过一次的那所别院送过去。 蔡儿要一起乔绽也只好同意，冷牛肉夹馍放一会儿不要紧，只是蛋汤放了油凉了就不好了。 这个时代人夜晚娱乐少之又少，夕阳落下歇息太阳升起起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路走着县道俩边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唿唿的风声一阵接一阵，吹的人脸直发麻。 乔绽护着挎篮稳稳的一步一步走着，按着上次她记的再拐过一个弯就是那唐家大小姐的别宅了。 到了门口，乔绽上前扣门。 半天都没有人应声门更没有被人从里面打开，天色越黑了四周静的可怕。 「喵呜……」一声猫叫，身边蔡儿贴近乔绽把乔绽胳膊拉的更紧几分。 「蔡儿姐，是猫。」安慰一句乔绽继续敲门。 有礼貌的敲门是先极速轻敲敲俩下，而后稍微缓慢重敲一下，乔绽一直操持这个节奏敲了五次。 可依旧没人理会，天色更黑蔡儿已经有些退缩了。 既然来了没理由就这样回去，乔绽不放弃继续敲门。 这次她走近一些往门里查看，空荡荡的院子一个人影不见。 乔绽的手指刚要落下，就见前庭一个女子端着一个盆出来。 乔绽也不敲门了，趁着这当口沖里面道：「我是大丰酒楼的，来给大小姐送晚食麻烦开开门。」 第32章 细细门缝内那婢女迟疑了下就沖门口走过来，却听里面传来的唿喝：「人呢！再拿热水来1 「来了1那婢女道一声再不看门口一眼慌张的离开了。 乔绽重重的拍了俩下门，蔡儿也凑上前：「这么久敲不开门，里面是怎么了？」 第20页 乔绽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方才那唿喝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唐怡的，她想去过方才出来的那个人是唐怡也许会立马给她开门的吧。 正满心疑惑之间，又有几个婢女装束打扮的女子出来，透过门缝乔绽看到她们手里都端着木盆，重重一扬什么暗红的东西铺了几乎半个院落。 「血……那是血碍……」蔡儿失声，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乔绽看她认已经吓的往后摔去，忙一把拉住：「蔡儿姐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你们几个和我来这里看看1「快！跟过来1随着命令声响起来，一阵脚步踏踏踏的跑过来，感觉蔡儿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小妹！是衙门的人过来了1蔡儿并不是张口胡说，她刚说完夜色下一熘训练有素的身影飞快跑过来，跑到了乔绽和蔡儿所在的位置前面一步。 虽然有些黑看不大清楚这些人的面容。 可身前实实在在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并不是作假的，此情此景乔绽下意识的和蔡儿抱在一起。 「什么人？」一声高喝想起，乔绽和蔡儿被逼在门口，退无可退。 那个差役身姿光是看着就高壮的很，实在是让人犯憷的很。 蔡儿啊的短促的叫了一声身子弓下去，乔绽忙就势蹲下去捂住她的嘴。 蔡儿这是被吓着了。 「官爷，请你停步。」那差役一副要一伸手查看的模样，乔绽及时出口制止他。 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迫，急迫导致的一丝明显的尖锐，尖锐又包裹着利器般直直射进人的心头，让人心头为之一震。 —— 院内，唐怡才迈出的步子堪堪停住，这声音……有些耳熟。 来不及她多想，一个婢女匆匆走过她身边递过来半盆热水：「唐怡姐姐，水。」 她本就是出来帮着取水的，忙一手接过匆匆往里面内屋走去。 同院外的血腥味不同，屋内的血腥味道更加浓重泛滥。 而闻到这些味道唐怡唯一的感受是心疼，没错心疼。 那是大小姐的血，每每冬里大小姐犯了旧疾实在无法忍受浑身的疼痛，很快会浑身发汗却冷的出奇，这时候需要人不断的用热帕去擦汗。 如果再不见好便需得放一些血使人保持清醒直至体温逐渐恢復正常。 这是从前一直用的燕京名医紫春来给出的法子，无药可医唯有……年年如此，岁岁如此，年年岁岁受此遭岁岁年年遭此难。 有时候唐怡会困惑，为什么明明大小姐的腿已经永远没有知觉废掉了，为什么还是不够，上天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她，让她受尽痛楚。 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个受罪之人是她，被放血的也是她。 「小姐！小姐你睁睁眼别吓奴婢啊1一个鹅黄色衣裳的女子正跪在脚踏前不断摇晃床帐里的人。 第33章 「热水呢！怎么还没来1她忽然有几分失控扭头大喊。 正对上唐怡，「唐怡姐姐。」 唐怡把热水放下，亲手把锦怕沾了热水，又温柔的把暗青色带着花纹的床帐撩开一角，微微俯下身子探了手进去。 「唐怡姐姐，小姐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若不……」鹅黄色衣裳的女子已然让到一边，整个人还是有些木木的失神的很。 明明巴掌大的精緻脸面，此刻一丝貌美生气也不见。 唐怡小心的动作着，一下一下擦拭着光滑的嵴背明显的伤痕周围。 「小姐的身子恐怕现在不能启程回去，夫人那里已经送过信一切还是等小姐清醒再说。」 「是……茵儿都听唐怡姐姐你的。」茵儿说着吸吸鼻子渐渐止了哭腔。 「茵……儿……」又一声茵儿出声的却不是茵儿本人。 只是这短短的几不可闻的俩个字，那么轻那么轻，甚至稍微走一下神都有可能忽略掉。 也就是那么神奇，围着内屋的十数人只是那么一瞬都听到了，唐怡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整个人往床帐没探去，锦绣被褥半遮挡之下光滑的嵴背上那几道还没收敛的伤痕依旧还在，还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蓦的，脖颈起伏了下，垂在床榻边的手动了动，她睁开了双眸。 「可是……茵儿又哭了？」还是轻轻的嗓音带着一丝虚弱，却温柔至极让人一起不适也无。 旁边唐怡算松口气，大小姐醒了就没事了说明这次算没事了，她默默的又从床帐子里出来。 侍女茵儿一下进来帐内，很快的里面传来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其中又夹杂着好些关切的话语。 什么小姐你可吓坏奴婢了，什么小姐你若再不醒来奴婢都不知怎么好了，又道小姐你伤口还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 里面传出人的轻笑：「茵儿是个小哭虫，总爱哭。」 茵儿：「小姐嫌弃奴婢了。」 唐紫云温柔：「没有的事。」 茵儿又是娇笑阵阵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狡黠：「奴婢早就知道了。」 向来放纵疼爱她的唐紫云，自然顺着她的话头问她：「那是怎么说？」 「不然，夫人把奴婢送到小姐房，小姐你也不会接受，为什么会接受因为不嫌弃我啊1失笑的声音传出：「嘴巧的丫头。」 「笨的小姐喜欢吗？只要小姐喜欢茵儿也可以是笨丫头哦。」 第21页 「你啊你。」 「小姐，让奴婢看看伤口吧真的不疼吗？」 「真的。」 「可茵儿不信，就是要看看。」 「就看一下。」 小翠几个丫鬟守在床外，只看着轻纱床帐晃来晃去，里面俩个人影也似乎随之晃动。 说说笑笑再温情不过，都庆幸一家大小姐这次算没事了。 里面女子娇俏的说话声还在继续，有几个识趣的已经低着头离开了，唐怡一直现在脚踏以下皱眉看着里面的俩条人影，一直沉默着始终没离开。 「小姐，先喝些水吧。」里面又穿出来茵儿的声音。 随之往外柔荑一伸：「拿水来。」命令语气十足。 第34章 唐怡身边还木木站着一个丫头，名唤佩春，是不久前几个月才分过来的二等丫头，一直跟着唐怡学规矩。 年纪略大算是稳重。此刻听到里面一等丫鬟茵儿的吩咐，佩春忙从外弄了现茶倒了一小盏，吹了吹放到那柔荑之上。 床帐轻晃，茵儿把茶盏拿了进去。 「小姐，你喝。」 唐紫云似是有些累了，茵儿执着茶盏一点点靠近过来，靠的越来越近，彼时她认已经半坐起来，许是背后的伤口被碰到了她显得沉默了不少。并没有同茵儿说些什么。只是微微侧头靠着那里，轻微的喘着气看着她。 她向来如此，就算再疼痛的时候也只是……表现的比平时更寡言一些。 茵儿依旧笑着，娇娇滴滴眉眼弯弯，茶水已凑到了唐紫云唇前咫尺，她人亦是如此。 「茵儿，你先出来。」唐怡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叫道。 声音不高不低，准确说她在命令她。 同样是碧沉院一等侍女，可她就是有那个资格命令同是一等侍女的茵儿。 床帐内茵儿人僵了下，飞快顺从的垂头，几秒后规矩极了的双手交叠于腹从里面款款出来，走到唐怡面前：「唐怡姐姐。」 「先下去。」唐怡轻声。 「是唐怡姐姐。」 再规矩退出内屋，期间脸上一直维持着再不能乖巧甜美的笑，在出了外边门槛瞬间化为乌有。 外边早等候着的的俩个小丫鬟见人出来，匆忙跟上，继续往外面走廊下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发作，勐的占住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发难：「一样做人奴婢承颜候色，她装什么装！一样是被唐家捡回来的！难道她就比我高贵！这到底凭什么？1 「你说！凭什么？1满心火气无处可发，茵儿葱白手指一指跟着自己俩个丫头的其中一个。 那个被指着的吓坏了，抖着脸哆嗦这嘴唇：「这茵儿姐，奴婢觉得你很好埃……」 另一个机灵一些，见状忙上来安抚，拍马道：「茵儿姐您这是说什么气话呢，唐怡哪里比得上您，您可是大夫人房里出来的，您来伺候大小姐那是代表着大夫人，唐怡她……就算再同大小姐亲近她也不如您……您……」 终归没什么脑筋，茵儿满心烦乱的打断这话头：「行了一个个嘴笨的！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进来碧沉院儿伺候大小姐的！真是气死我了1 「茵儿姐姐别气，我们的确嘴笨不比茵儿姐姐能说会道讨大小姐欢喜。」方前那个不怎么机灵的丫头这时候诚恳开口。 无心话并没有刻意的讨好，却让茵儿听着舒坦不少，翻了一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心情好些了脸面这才不紧绷着露出来一点点笑来。 丫头小翠从院里走过来，「茵儿姐，外头好似有人敲门。」 「敲门？这么晚了谁啊？」 茵儿喃喃还是吩咐：「行了，你去打开看看。」 小翠点点头飞奔向门外：「谁啊？来了1她边开门边道，因为听到外头敲门的声音连续不断。 门一打开，掉进来一个人。 又进来一个。 第35章 小翠目瞪口呆差一点扭身就跑，乔绽扶住蔡儿及时出声表明身份：「我们是大丰酒楼的。」 蔡儿已经几乎晕过去了微微喘息着，就在不久前她们怎么也敲不开这院落的门，一队查案的衙门差役恰巧经过似乎附近死了什么人，随口问了她和蔡儿几句话就走了。 蔡儿现在人吓的腿都软了，根本没法立马扶回去，乔绽也只有继续敲这别院的门。 好在敲开了。 乔绽抬头看着给开门的小丫鬟，院里庭前檐边挂着灯笼她认出来这小丫鬟正是上一次她和赵小哥一起来那次给开门的那个。 「是大丰酒楼的送吃食来了？」一个苗条的身形由远及近裊裊婷婷的走过来，挡了过来。 也许走近才看到倒在一边儿的的蔡儿，乔绽见那鹅黄裳女子一下跳脚：「呦，这是怎么回事？」 呦的一声退回去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身边儿俩个丫头忙围着安抚，跨篮就在手边，乔绽一手扶着蔡儿一手回身去取门边的挎篮，十分之艰难。 「我来帮你吧。」丫头小翠见状过来一边侧眼朝着蔡儿看过来。 看她把跨篮拿进去，乔绽道声谢。 「别客气乔小厨，我这就去拿给唐怡姐姐。」小翠一笑。 乔绽知道她也认出来自己了，点点头，又看看身边的蔡儿一时为难，她这样根本不可能进里面。 「乔小厨这是……」小翠意指蔡儿，乔绽看一眼只道是蔡儿把脚崴了。 第22页 于是同小丫头说好自己就在外面等着，乔绽想着的是等唐怡尝过没问题她就想办法把蔡儿扶回去。 虽然这件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多少有些困难。 还是沖小翠扬声：「那就麻烦姐姐一回会儿帮我传告一声。」 小丫头就要进去，却被拦住：「她就是那个什么乔小厨吗？」 乔绽看去，正是刚才那个被蔡儿吓到的鹅黄裳女子。 「是的茵儿姐。」 「听你哥说你是家里穷，被卖了当人家童养媳是吧。」 小翠离开，乔绽看那被叫作茵儿姐的女子一步步復朝着自己走过来。 乔应？！ 乔绽勐的抬头，他居然把这些都说出来了。 「不过你命还是好的，能有给大小姐做菜的机会。」 女子这话虽然是对乔绽说的，可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说着话她整个人慢慢抱着膝蹲下来，蹲在了乔绽的咫尺。 当真一张好颜色，柳叶眉薄粉唇，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更是说不出俏皮温良。 更近了，身上好似有什么花香乔绽下意识的往后了几分。 那茵儿浑然不觉，又道：「对了，听说你是在之前那婆家受了欺负跑出来的，遇着好心的乡邻才来到县上，这么小的年纪真不容易埃……」 乔绽不知道乔应先前应聘时是怎么和那位唐家大小姐说的，现在听着这话她算明白了，乔应扯谎了他心里但是还是不承认是刘青山主动放了自己妹妹把人带上县。 对着外人还编出是自己逃出来的，遇着好心长邻帮忙到了县上。 「逃出来就好，好好为大小姐做菜，做的好了……」 第36章 乔绽不清楚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这样自来熟，好似一下同自己变的十分亲近，还双手轻拍着自己的肩膀。 「茵儿1「你在做什么？她是给大小姐做菜的乔小厨。」 唐怡快步从前庭走出过来，眉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唐怡姐姐，我知道她的我们正说着话呢，你这样子好像我要吃了她一样呢。」侍女茵儿边说边笑很快离开。 「乔小厨，茵儿她也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她方才没对你说什么……」唐怡措辞着，她方才出来的时候似乎听到什么童养媳。 她也是从不久前那个叫乔应的求见大小姐，想通过大小姐这边应聘唐家庄子，主动说起家事才知道这个给大小姐做菜的小姑娘居然有那么坎坷的身世。 也是那一次，向来不管州府下属庄子事宜的大小姐头一次坏了规矩，做主留下了那个乔应。 唐怡私心里猜测，这恐怕多少同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关系的。 「没有的。」乔绽淡淡的否认。 见唐怡拿过来劳酬。乔绽接过伸手，感觉袖子被拉扯了下，「小妹。」 是蔡儿，乔绽把她扶住和唐怡告别：「唐怡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见人点头乔绽试着扶住蔡儿往外走，天黑漆漆的可她们也必须回去大丰酒楼。 身后的门被关上，乔绽努力适应这眼前的夜色，庆幸蔡儿的双腿已经恢復了一些知觉起码她扶着能慢慢走动。 「小妹，你说姐是不是很没用，自己都能被自己吓到。」 「没有蔡儿姐，我方才也吓到了。」乔绽安慰。 俩人相互扶着慢慢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还没有走多远忽的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来。 「等一等，你们乔小厨先别走1是唐怡。 感觉身后一片昏黄的光亮，乔绽扶着蔡儿慢慢回头就看到了灯笼旁的唐紫云，几步走过来。 走近了发现唐怡的身边还跟着丫鬟小翠，「乔小厨，大小姐说了这么晚了你们姑娘家回去不太方便。」 乔绽和蔡儿互相对视……她们出来前可都没有想过今天要留在这里。 —— 俩人最终还是留下了，是乔绽的主意。 那位「撒钱财神」好心也确实天黑她们俩个姑娘家回去酒楼不方便，虽然并不是多远的路。 那个叫小翠的丫头负责安排屋子，俩个人一间屋，打扫的十分干净的客房，有俩张床铺也正好一人睡一张。 睡前蔡儿还是略略不安心，坐着那儿不脱衣裳和乔绽说：「小妹，贵客好心留宿可咱可不能真的睡死了，赶明儿还是要早早起来回去的。」 自然是这理乔绽也没有脱衣裳的打算，凑合一夜明天早早回酒楼里。 俩人到底是累了，没说一会儿话就各自合衣躺下进去睡眠去。 月沉沉，正堂主屋俩名丫鬟端着放着碟碗筷子的食盒往后面的小厨舍送，她们都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把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这些东西明日一早自然有人收拾的。 想来她们的大小姐唐紫云平时用晚食也并不是这个时辰，也是只有犯病了才至于耽搁到这么晚。 俩人一走小厨舍墙根里，一道黑影迈步出来，手一伸就讲才放在灶上的红木寿纹食盒拿在怀中，看看四下脚步轻轻的离开。 日出东方，晨光照下，是一个晴天。 也许心里记着早起乔绽早就起来，把蔡儿叫起来俩人商量着就回去。 却因着出屋去满院空无一人，而院门又是上课锁的去找人又显得很不有礼。 所以这才等到日头出来，终于等到丫头小翠，领着另外一个丫鬟端着洗漱水来，原来要乔绽蔡儿洗漱。 第23页 日头出来再不久酒楼那边就要开张了，先回去洗漱也不迟。 乔绽措辞：「小翠姑娘谢谢你，不过我们酒楼那边快开张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同掌柜的说一声的，也烦劳小翠姑娘帮我们同大小姐那边说一声，再帮忙开下院门。」 得知俩人急着离开意图，小翠并不多言什么，只道：「院门开了的。」 乔绽和蔡儿一听这边往客房外头而去，外头已然有几个打扫的下人，俩人目不斜视的直奔门口。 「乔小厨要走了？」柳黄的裙裾上配锦织紫海棠薄紧夹袄，一圈雪白的绒毛翻出来，侍女茵儿携着一阵香风从旁边廊下过来，娇俏又引人。 她就这样站在乔绽的身前，突兀的把路挡了祝蔡儿不明所以忍不住靠近过来几分，乔绽抬眼对上眼前人十分友好的笑容。 这是……专门在这里等她？ 她听到声音时候看到人就在这廊下。 如果不是专门等她只是原本就在那里，见到自己出来打个招唿的话，那并没有必要此刻又站在自己身前挡住自己的入路。 如此一来，这人真的在专门等自己了？ 乔绽又不仅想到昨夜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唐怡叫茵儿，这别宅地位不一般的侍女昨夜就对自己表现出一些友好来。 此刻……「正是的。」 乔绽并不多说什么，三言俩句的客套话这个茵儿也该让开路了。 然而，一秒，俩秒，三秒并没有。 终于步子轻挪，却在地面往下一点明显的在考虑什么。 「往后，大小姐的晚食都由乔小厨你送来怎么样？」这是一个商量的问句却被其主人说的格外的快速。 乔绽这边听下来就明显是知会的意思了，还没说什么就又听一声娇笑：「还没同小姐说呢，不过碍……」 语气顿顿：「小姐她一定会同意的，乔小厨不介意跑跑腿吧，至于额外的劳酬定不会少的。」 原来那位「撒钱财神」还不知道，做婢女的就已经私心有了主意，一次俩次是特殊情况她亲自送过来，现在要求每天做每天送这让乔绽费解。 不过既然有额外的钱赚没有拒绝的道理，乔绽当下给出了态度：「不会介意的。」 茵儿轻扯唇，「小翠，送送乔小厨。」 —— 回到酒楼事情一大堆，乔绽和蔡儿纷纷各忙各的了等老闆娘李秀进后厨房的时候，空闲时候乔绽和她说了昨晚未回来的事儿。 其实这也并不是必要的，只不过她和蔡儿这种长期住在酒楼的。 虽然不似外头大家里那些卖身的下人，可也算是酒楼的人该说的还是得说一声。 老闆娘李秀听过就罢，很快到了中午，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天气尚好的缘故不下雪人们都愿意出来活动，酒楼外头县道上人不少闹哄哄的。 中午到了时辰来吃饭的也不少，几个伙计又是端茶递水招唿客人又是传菜送客忙的脚不沾地，最后老闆娘干脆让后厨分出来几个小帮厨，就站在后厨口帮着伙计传送菜食。 省去伙计们穿梭进厨房里面，取菜又挤出来的功夫还有可能一个不注意把菜撒了。 毕竟后厨忙起来的时候多大的地方都显小了，走来走去你踩我个脚我撞你和胳膊都是常事。 乔绽就是其中一个，说起来这算是个轻省活儿了这是老闆娘有意的安排。 后厨口四周都是空地对比后厨里面的闷热令人唿吸通畅。 「听说死人了。」 「你也听说这个了，听说是用菜刀砍的那个杀人的自己也伤着了。」 「是啊，村子里杀了人自己躲起来到了县上，被在县衙附近追到了。」 第37章 「天那么黑的怎么发现的埃……」 「我听隔壁陈老伯说是有人睡前关门发现他家门口有滩血水，好一大滩不是人血是什么就报了官呗。」 「对了哪个村啊1「那个死了的……好像是……桃水村的吧。」 「对了对了据说死的那个在那村子是了富户呢，家里刚嫁了闺女得了厚聘礼。」 「这么说是为钱？」 「这人了真是死脑筋，被抢钱了可以事后报官啊他怎么死脑筋要钱不要命呢真是真是。」 …… 乔绽站着，听着底层食客纷纷议论之声，想到昨夜给那唐大小姐送晚食遇到的差役，人们议论她也就听一耳，看来的确是出了命案。 其他的听过就罢，可唯独这句要钱不要命乔绽听着就想到了一事。 她的银子那么多银子。大丰酒楼算得上是这淳昌县的大酒楼了，几乎县上无人不知这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形形色色的人皆有之。 倘若有人注意到燕京来的唐家大小姐亲点名大丰的一个小帮厨做菜一月这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上，那么稍微打探一下可能就可能知晓那位「撒钱财神」每次给她的劳酬，这样一来她的钱了就危了。 虽然这是并没有发生，可以说是庸人自忧。 可是穿越过来坎坎坷坷一路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就算是刘曹氏那里再不必担心被纠缠，可那个卖女儿的爹，那个穷的饭都吃不饱的王家湾家乔绽亦不想沾染半分，她还是要走，走的远远的去都城去落脚谋生，如此银子是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不得不未雨绸缪防止意外的发生。 第24页 或许，走之前她还是存道县上的钱庄安全一些。 乔绽还在考虑着这些，这会儿功夫客人陆陆续续走了人多她身边几个小帮厨已经回后厨忙去了。 「你也回去里面吧。」老闆娘李秀路过的时候吩咐。 乔绽进去了。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刚才现在后厨口帮忙传送菜食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酒楼门口一家三口刚出来，「爹你去县衙要多久出来啊？」说话的正是其中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儿。 「估计也快，官家那里情况都摸清楚了，爹过去就过个常」穿着干干净净布衣的男汉摸摸女儿的头如此说道。 又沖身边婆娘安顿：「那你和芳芳就在县上随便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买好了就在这儿酒楼子旁等着我嘞。」 清秀妇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母女俩个目送男汉离开往前头县衙的方向而去。 人一走小姑娘就捂住肚子，一张脸皱着似乎难受的很的样子：「娘，我肚子……」 「芳芳你这是怎么了？」当娘的没有不疼孩子的，妇人当下把女儿扶住关切询问。 「娘我刚才好像喝多了水，要上茅厕。」 小姑娘这时候又有些不好意思，皱着的脸抬起来声音再低不过。 妇人这算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合着闺女刚才在酒楼子里头吃菜喝多了茶水，现在想上茅厕了。 可这附近…… 「那咱再回去。」刚从酒楼里出来现在再回去上个茅厕也是不会被拦的。 母女俩个于是又返回酒楼，寻了伙计说明后伙计热情的指了方向，妇人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等着等着。 另外一边去茅厕的小姑娘七拐八拐却到了酒楼的后厨…… 「这些客儿，您这是？」一伙计路过疑惑把人拦住，他方才正是招待过眼前小姑娘一家三口的，记性好记得。 他明明记得这一家子是吃完饭离开的呀，「这里头是我们酒楼的后厨房，请止步。」 「我……我找人……」小姑娘迟疑着就往里面张望。 「找人？」伙计一个头俩个大，睁眼说什么就见人往里面走去。 「姑娘！您这是干什么？」 「狐狸精我看到你了！给我出来！出来你躲什么躲1 「姑娘1一个要进一个匆匆忙忙的阻拦，声音说小不小可对整个酒楼来说这点儿声音也影响不到其他食客。 这不知哪里的小姑娘咋咋唿唿的张嘴就是什么狐狸精，让狐狸精出来。 伙计拉的满头雾水，天知道后厨一大堆男汉哪里有她要找的什么狐狸精。 老闆娘李秀从里面出来伙计一下拦住她，「老闆娘，她非要进去找人。」 李秀这才看清眼前的小姑娘，从头到脚一番打量簇新的一身石榴红布裙看着像是附近村子里的。 本着阻止人闹事儿的原则，李秀看看出声问：「我是这大丰酒楼的老闆娘，你要找什么人？」 发现老闆娘出来苗芳芳的气焰一下便弱了许多，不过依旧一脸的不甘心：「我……找一个叫乔绽的，她和我差不多大。」 「乔绽？」李秀念着这俩个字眉不由的皱起来，一个俩个的前不久是那个什么乔应，说是她妹妹在酒楼做事他也要进来，好一通闹腾，这怎么又开一个？ 李秀多少有些不耐，在客桌前坐着的王苗氏等不及以为女儿有什么事情，恰巧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慕，闺女在油污的厨房口子站着，身边一个伙计，另外一个…… 王苗氏来过这大丰酒楼几次，她记得这是酒楼里的老闆娘。现在看到这老闆娘面色并不好。 难不成闺女给人家惹事？ 可不就是上个茅厕能有什么事？ 王苗氏满心疑惑担心的几步上前，「芳芳啊，去茅厕怎么这么久，这是怎么一回事？」拉了闺女一把她关心的问。 只有这一个女娃，她爹和她这个当娘的疼的和眼珠子一般。 亲娘来了苗芳芳一下子气焰更弱了，她这个娘是个温柔的性子没错，事事也向来顺着她，可她却怕极了，垂着头掩饰眼里的不甘心低低叫了一声娘。 「这是老闆娘吧，我们就是上个茅厕罢了，您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给铜子的。」见闺女不说话王苗氏又开口，这是她心里的揣测。 「没有没有，来我们这里用饭食的客人都可以到我们后院上茅厕，不用付额外的钱的。」 李秀向来干练，她怎么会不知晓若非他们伙计放进来，眼前的妇人不可能说这话的。 伙计既然能放进来人，那说明不久前这对母女在酒楼吃过东西。 「这是夫人的女儿吧。」 「是嘞是俺闺女。」 李秀看出来这小姑娘自从打人出现就一副花萎了的样子，找人？ 她刚才在后厨的时候什么狐狸精狐狸精的叫喊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后来又说是找那个小豆芽乔绽，分明是骂人呢。 现在大人来了不叫喊了也不找了，李秀私心这姑娘怕是同她们那小帮厨乔绽有什么瓜葛愁怨，她自管不着。不过现在是再她家酒楼要闹事她绝对要压下的。 李秀本也没想提苗芳芳刚才「找人」的事，只称是小姑娘迷路了叫王苗氏带回去。可在苗芳芳看来她下一句就要提这个！ 别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没找到她反而被骂一顿，一下急了。 第25页 「好了娘我们走吧，我刚才是迷路了。」苗芳芳急着找了解释。 王苗氏心道果然如此，对着老闆娘李秀十分不好意思：「老闆娘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这位夫人您言重了。」 「请慢走。」「好。」…… 后厨房内，依旧忙的热火朝天谁也没有注意一个瘦小身影步子顿了一下，飞快往后厨口看了一眼过去。 这一眼刚好同外头看进来的老闆娘李秀对上，四目相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呢，乔绽还是忙收回视线。 心里下沉，是苗芳芳啊那个执意认为她所爱慕的表哥让自己这个狐狸精给勾引了刘应的表妹，刘苗氏的姊妹，刚才苗芳芳身边那个女人乔绽这会儿猜测大概就是听从前许氏和蔡儿都提过一嘴的小苗氏罢。 从刘家村到这淳昌县，居然又纠缠过来了！ 这件事乔绽并不放心上，不说苗芳芳今天没能闯进来，就算哪天正对面她也不怕她。 不过眼看着要发月钱了，可不能让她再来生什么事了免得到时候扣工钱，钱现在可就是她的命了。 一天又要过去，在县道上行人越来越少的时候后厨也停止了一天的忙碌，又是开饭的时候到了。 乔绽被蔡儿拉着去抢为数不多的馒头，乔绽在后面蔡儿在前面，十几个小帮厨和伙计闹哄哄的都过去抢，乔绽跟着蔡儿一个偏头就发现一个高个子的帮厨不怀好意的在拥挤的时候故意往蔡儿身上靠，俩只手更是趁这个机会对蔡儿上下揩油。 「你干什么1乔绽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说话间她用力的往后拉拽那高个，然后用力的在他的脚背上狠狠的踩了上去。 那高个子待反应过来，杀猪一般的嗓子拉扯在整个后厨房，夕阳夕下天热逐渐黑下来。 伙计们其他小帮厨都被吸引，终于不再拥挤了，乔绽蔡儿和那个大高个子被分离在中间了。 「你踩的我？」大高个子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乔绽护住蔡儿承认，「是我。」 就是上辈子她最看不起的也是这种流氓无赖，好好的脑子长着不用作正经用途偏偏整天琢磨些黄色废料，做尽那些下流事。 「实在很难不让人犯噁心埃」乔绽一字一句对着那个一心愤怒的大高个子说的清清楚楚，几乎不可能让人怀疑她实在指桑骂愧之类的。 这可把那大高个子得罪透了，这会子他的脚也不那么疼了，握着拳头就朝乔绽走开，俩人本就离的近这时候更近了。 「你那下作的手。」 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瘦小姑娘这时候被一个大高个男人这样对峙，正常的肯定是害怕吧。这时候还敢说这种挑衅的话，后厨众人包括大高个子自己都很惊讶！ 「你刚才说什么？」他气的满脸通红，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小豆芽给踩了！ 还这么明目张胆的骂他！ 「我说碍……」胳膊被蔡儿拉拉。 乔绽顶底看蔡儿一眼，暗地轻拍她的手让她安心，看到人里赵小哥同样不贊同的样子乔绽也没说什么。 她重新直视眼前的大高个子，这个比她高太多太多就是上辈子都比她高的——流氓。 「我说啊阁下那下作的手很难不让人犯噁心。」 一字一句仿佛生怕人听不清楚，乔绽特地放缓了语速嘲讽以为十足。 都觉得这小豆芽是疯了，也有的觉得乔绽是仗着自己现在给贵客做菜，一个乡野村子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给贵客大小姐做了几日菜拿了几日烫手的银子，这便心高气傲起来了，这太正常了。 乔绽的眼放在大高个子已经抬起来的拳头上，没有什么害怕担心。她料定，这个大高个子他不敢打她。 这时候，有一瞬间乔绽觉得她自己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地铁上她顶着刚洗过还有些发湿的头髮，背包斜挎单手抓着头顶扶手心不在焉的吃着口香糖，气定神闲目不斜视把手里的仙人球转转，身边那个借着下车名义不断用那肥硕的肚腩下头一下一下顶着前面的一个穿着初中校服，不敢反抗害怕的有些发抖的女学生，下流还在继续，分秒在流逝。 然而终止，只需要一个瞬间。 瞬间！仙人球斜着稳狠准的扎过去！ 男人杀猪一样的惨叫还在耳边，那个瞬间真的世界都静了。 女孩感激的眼神传来她只是一笑，路人的议论还持续着她已下了地铁，涌进茫茫的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你！再说一次1大高个子似乎没有听清朝着乔绽比了一个指头，那指头紧贴着乔绽的额头。 这可笑的自尊啊，冷笑着乔绽把那根抵在自己头上的手指掰下去，「耳，聋了吗？」 「你1「怎么，这次还没有听清楚吗？」看着对方的样子乔绽暗暗把蔡儿往后推了推，她自己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又笑了。 这个小豆芽自从来了酒楼里做帮厨以来，这小半个月来哪天不是默默无闻，哪天不是任劳任怨。甚至被排挤抢不到本该有她的馒头时，不也是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都惊住了。 第38章 人里就有酸的，不高不低的说了句：「牛什么牛啊，不就是给唐家大小姐做了几天菜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有人拉长调子附和：「是呀，乔小厨，人家现在可是小厨了。」 乔小厨说起来好听其实不过是客气的叫法，这阴阳怪气再明显不过了。 第26页 乔绽又听到一些声音在议论她做的菜其实就是那样，仿佛他们吃过一样，又听说不就是蛋汤肉饺，不就是在饼中夹几片肉，豆腐猪肠一锅乱炖，别说大厨会就是寻常他们伙计帮厨让他们做几次那也能做啊，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也有人说了中肯话，不帮不偏言说既然大傢伙儿都回那为什么最后人家贵客要的是乔绽而不是酒楼的其他人呢。可是大厨上赶着给做，最后亲点名的也只有乔绽这个小帮厨。 再说能有机会给燕京唐家制衣来的大小姐贵客做菜的，放眼这整个淳昌县可也没有几人，叫一声乔小厨并不为过。 「你就是仗着唐大小姐，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乔绽气定神闲的，那个大高个子可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些都是夸这个小豆芽的，可这小豆芽刚才又是踩了他又是辱骂了他，那这些话他听来简直就是折磨！ 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他要气死了！ 「是埃……」这一次乔绽再次大方承认说着大高个子的话回他，就像方才她承认那一脚是她踩的一样。 况且只因为自己踩了他一脚他就对自己大打出手，就是去了县衙也是说不过的，再说自己为什么打他。 虽然这里时代不一样了，可男女大妨观念更为严重乔绽也不信他打了自己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他不敢的，不然早就动手了。 气氛僵持着，这时候赵小哥从几个小帮厨中间挤出来过来乔绽身边，他把乔绽稍微往一边拉拉。 看大高个子冲着乔绽耳低低咬耳朵：「你给他赔礼算了，他这个人不好相与的很，赔个礼我说和说和这么多人呢他也不好意思为难你一个小姑娘，这事就过去了。」 见乔绽不为所动赵小哥无奈又低低道：「他是赵大厨的亲侄子。」 见俩人私语，大高个子不满：「你们俩个悄悄的在那儿算计什么呢？」 赵小哥干脆沖大高个子说和：「她也是不小心踩了你一脚，你男子汉大丈夫别和个小姑娘过去不呀。」 刚才大家发现的时候就是这一慕，可这内力到底怎么回事儿也不是没人知道。 赵小哥就是知道其中内幕的一个，不就是男女那档子事儿么，这个大高个子仗着和赵大厨的关系进来这后厨房做事也是不久前的事，他来后不久蔡儿就来了，他就看上了蔡儿，几次三番的暗示蔡儿不为所动，这大高个就心怀怨恨开始每每趁着人不注意对蔡儿「揩起油」。 当事人蔡儿赵小哥不清楚她知不知道。 但是既然蔡儿都没吱声，赵小哥不懂乔绽这个小豆芽出的什么头，就因为俩个人私下认的那不作数的干亲？ 「你要给她出头？」大高个从鼻子里冷哼出声。 赵小哥暗暗为难，心道若不是这小豆芽有个土匪一样蛮狠亲哥，强行塞他几串铜子，私下交代他平素多照看一下他妹妹，不然他也不乐意冒这头啊！ 他是这里常做事的伙计，家里可是还有寡母寡嫂要养活的，又哪里想得罪赵有生那样在酒楼里有资歷的掌勺大厨。 「我只是是说理，凡事讲个理不是。」 想到那个乔应威胁自己去过不把人照看好，少了一根头髮就把他怎么怎么样，咬咬牙赵小哥找到自己的声音。 「小妹算了，他也没把我怎么样。」蔡儿也过来，趴在乔绽耳边。 这人经常这样每次趁着乱就乱摸她，她心里别提多闷火了。 可是能怎么样呢对方是男子又是酒楼里赵厨子的侄子。 她是女子这种事说出来的话最终丢人的是她。说不定把赵厨子得罪了她再酒楼的差事都保不住了，更为严重的是她得为日后考虑。 本就大着一双脚出嫁困难，若是往后被不好的名声所累，再弄的一辈子寻不到婆家她可该怎么活。 蔡儿不说乔绽不知晓，她这么一说乔绽全是明白了看来不止这一次，蔡儿肯定从前常被这个下流货色骚扰。 看着蔡儿快要哭了的样子想来脸皮薄，乔绽最终没有把事情点破，看着大高个子一副想打她又奈何不了她的滑稽样子，乔绽放开蔡儿的手往他面前走去。 「你要干什么？」赵一万看着朝着过来的小豆芽，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呀！ 她自从过来后厨做事他就注意到了，干干扁扁的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小妮子。 就算是被唐家大小姐亲自点名为贵客做菜后都是副瘦小好欺负的村妮子样子。 今天呢？！ 敢踩他、敢骂他、敢瞪他、敢一次又一次的嘲笑他、侮辱他！ 他是很气拳头本来早就该沖这小豆芽的小脸上挥打出去，到底顾忌燕京来的那位贵客没下得去这手。 此刻赵一万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后厨房这么多人面前对一个村野妮子露怯，一点一点往后退。 终于顶到灶台上再没有退路，他双手扶住后面的食案，乔绽重重的一脚毫不犹豫的沖刚才没踩过的那只脚踩了上去。 「别再有下一次了。」说着话乔绽拿开了脚，说实话她现在这个小豆芽身子原本是没多少力气。 就算是用尽全力去踩别人一脚估计都没什么力气，原因太现实了吃不饱饭。 不吃的饱哪里来的力气，至少穿越后在刘家做童养媳的日子，吃不饱是其次主要干的活太多还时不时被虐待。 第27页 现在不同了每天定时定点的酒楼有吃的，晚上有小但是独立整洁的耳房睡觉，劳动量大但是不是让人难以接受还有铜子赚，也不必受什么人身体上的虐待，就是这短短的小半月乔绽也比刚穿越来时身子长了些许，瘦还是瘦却是正常的瘦小不再想从前那么瘦的皮包骨头那般吓人。 吃饭长身子力气自然也跟着长。 蔡儿缩着肩膀乔绽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也盯着自己看过来，嘴唇颤抖着上下动了又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边大高个子还在抱着叫哀嚎，乔绽走到蔡儿身边拉住她的手握住无声的安慰她。 「行了，没事了，都吃饭1赵小哥打劝其他人。一时间整个后厨似乎又恢復了往常的正常，几个相熟的伙计和小帮厨笑嘻嘻的去拿馒头吃饭，有的讨论今天的菜咸可还是淡了软了还是硬了。 大高个子赵一万独自抱着脚喊了会儿疼见没人理他，很快灰熘熘的拿了碗自己去盛粥拿角落吃去了。 蔡儿似乎还在强忍着难受，忍着眼泪，乔绽拿了一个小凳子找了一块干净些的地方放好让蔡儿坐下。 正要帮蔡儿拿她那份的饭菜，赵小哥端着俩个碗晃过来，一个碗里有俩个大馒头。 「快吃吧，协……」 再好那么亲叫我妹子舌头给你割了的警告犹在耳边，赵小哥愣生生是把到嘴边儿的乔绽儿俩个字吞到肚子里。 他把一个碗随意递给蔡儿又双手供奉什么般的把另一个碗举起来递给乔绽。 由于乔绽的「特殊情况」自从被一些小帮厨们明里暗里的排挤后每次吃饭总是很难抢到馒头。 就算是赵小哥帮忙也很少有成功的时候。而今天赵小哥帮她和蔡儿一人拿到俩个馒头。 这很意外可又似乎清理之中，乔绽道声谢谢接过瓷碗抬眼扫向四周。 说来也奇怪，她一抬眼看去后厨那些人好像能感觉到一样也纷纷抬起头来，都已经盛了饭菜却不约而同的都没动筷子，齐齐看过来。 唯一的嚼菜声从后厨最东的灶台角落发出，灶下黑乎乎的木炭上赵一万伸着腿坐在那儿，很夸张的咬了口馒头，吞咽时刻意把声音弄的很大仿佛他咬的不是白面馒头而是乔绽本人一样。他在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表达不满。 乔绽心里冷笑，以前以为好欺负的人忽然之间不好欺负了态度转变也只是霎时的事情。 今天后厨房的晚饭着实吃的安静了很多。 所以那个大高个子夸张的吃饭声安静中格外的清楚，乔绽哐的一下放下碗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见此蔡儿才拿起的筷子放下，「小妹，你不吃？」 「不吃，我得给唐家大小姐准备今天的晚食。」 乔绽情绪平平的放了碗筷一边说着这话，人已经朝身前的食案而去。 提起案上的那把油光明光的菜刀，提落之间咚咚咚的开始切葱剁姜。 她心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方才教训那个高个子费了一些时间如果再吃饭怕时间来不及。 她不能让那位「撒钱财神」等着。 一众人静静的虽然接下来也慢慢开始吃各自的饭可却都不约而同的是不是抬起眼皮看看那个在案前低头忙忙碌碌的小豆芽。 身量没比酒楼的食案高多少，站在那里本还是明明就像是小孩刚刚学做饭的模样，可完全不，她那样子稳密又瞭然于胸，又哪里像从村野之地初来乍到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 这一晚乔绽费了些心思做了道三鲜鸡汤搭配爽口的小菜，然而却是作废了。 那位「撒钱财神」那里来人人知会她今日不用做了，得知乔绽已经做好也没说什么。 二日一早，又派人过来带来了做日的劳酬，并告知乔绽这日份的也不必做了。 众人包括酒楼杨掌柜老闆娘甚至乔绽自己都认为是贵客在换口味吃其他的。 毕竟大丰酒楼虽然是整个县最大的酒楼。却也不是唯一一家食点，也许人家贵客发现什么别样的小吃也不一定。 可第三日第四日都是如此尤其后厨房的一些本就眼红乔绽的人开始暗暗议论。 「肯定人家大小姐觉得她做的不好，所以不要她再做了。」 「那是，头次她那道乱炖不过是撞运气罢了。」 「让她再得瑟，上次还敢对赵厨的侄子那么说话，原本想着贵客青眼，现在我看她再怎么得意。」 乔绽扒着筷子被一边蔡儿推了推，这才回神继续吃饭。 今日外头下了一些雪沫风也大了许多客人整天都很少，后厨难得清闲晚饭也吃了比较早。 不用那位贵客做晚食客吃了饭没什么事乔绽就和蔡儿顶着雪花跑回了后院，乔绽其实很疑惑，明明上次在那唐大小姐的别宅留宿走前那个侍女茵儿还提议让自己以后每次亲自把饭菜送去，话里话外很看好自己，这说明自己的厨艺是没问题的，或者说至少是合乎那位大小姐的口味的。 这忽的是怎么了一天俩天三天四天的就不用她做了，乔绽还在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乔绽并不知道她这深思的样子在蔡儿看来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二人一同进了乔绽住的耳房，「小妹，别难过了。」 胳膊被攒住，俩人在床榻边坐下来见乔绽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发白，蔡儿更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她小妹这是人家贵客不用她了，她心里不好受呢。 第28页 小妹是认的，小妹真心实意对她好，现在小妹有事儿不好受她心里也别提多憋屈了。 被燕京那样大地方来的贵客另眼相看这是多好的事啊，说好的用一个月现在说不用就不用了，不说银钱没了心里不好受也折磨人啊，这种感觉蔡儿虽然没经歷但是也似乎能感同身受。 那应该是原本从地上飞到天上，自信满满飞的好好的，忽然扑通一下掉下来的感觉吧。 「小妹听姐的，咱就是寻常人不要想那劳神的麻雀变凤凰的事儿。反正女子也做不了厨……」说到这儿蔡儿小心的观察身边人的脸色。 乔绽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这才委婉着继续说道：「你就是做的再好也没什么用的，咱们女子生来只管将来嫁了相公，给相公做好一日俩餐就够了。」 第39章 「你说是吧小妹。」 肩膀被圈住乔绽感觉蔡儿在从尽量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安抚她，她觉得自己难过。 「我没事蔡儿姐。」 看蔡儿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于是沖她轻轻一笑：「是真的，不用我了，我还可以早些回来后院歇着不是么。」 她往身后的小床榻躺下去，屋子外面唿唿风声响起来。 「蔡儿姐，外头雪大了。」 「是嘞。」蔡儿也并排着没脱鞋躺在乔绽身边，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静悄悄的一起听着风吹雪落…… 也不知过去多久乔绽发觉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什么都不去思什么也不去究达到了真正的放松。 「小妹，你笑起来真好看。」忽然蔡儿说道。 「可为什么不常笑呢。」这时候她微微偏头过来，咫尺之间气息交缠。 喉间一颤，眼角随之涩涩然乔绽的心底仿佛什么柔软的被触动了。 这是一个雪夜北风唿啸的寒雪夜。 「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姐看好你嘞，我小妹往后不做大厨也能把日子过的很好。」 「小妹？」 天彻底暗下来漆黑一片中伸手不见五指，乔绽也能很好的把自己的泪水隐藏起来。 偏身定了定神把脸擦干，嗯的应可一声：「对了蔡儿姐，那个赵一万没有再找过你吧。」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漆黑中她坐起来。 自从那次教训过那个据说是赵厨子侄子的大高个子，她已经从赵小哥那里得知这个名字。 「再没有。」说起这个蔡儿语意里带着一种庆幸。 「多亏了你小妹，你踩了他俩脚他就再没敢对我动手动脚了。」 乔绽放心了不少，想到自己也许很快就要离开大丰酒楼这里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县镇，与这蔡儿萍水相逢往后怕是再难见。就像和刘家村的许氏一般，互相成为互相人生中的过客。 忽然觉得这小屋果然太小，憋闷的厉害。 几乎逃也似的离开…… 打开屋门几步冲出外面，抬头望今夜风雪足月神竟然如此吝啬施捨她的银光，鹅毛一样的雪片被冷冽寒风吹打直直拍上脸竟然不觉得多么疼。 身子抵靠在那层薄薄的木门之上，无论里面蔡儿怎么叫，怎么用力推门乔绽都用力挡着不让她推开。 听着里面蔡儿有些急了，乔绽咽下一口冷风舔掉嘴上的雪片。 「蔡儿姐！我有一件要紧事同你说，你千万记着1声带嘶哑的厉害乔绽也不管不顾。 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她想继续说下去可里面蔡儿推门实在推的厉害。 「别推蔡儿姐，你听我说完。」 蔡儿不听，乔绽再用力抵着门咸咸的东西从眼角滑落风一吹雪一覆她这时候才觉得好冷好冷，风如刀割的她好疼好疼。 双手捂着脸，乔绽用最后的力气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记着，以后不止赵一万！不止他！谁乱欺负你都不行！谁都不行1 「你没有错，他们谁都不能那么对你！谁都不能1 「谁要那么对你，你就像我那样踩他！用力踩他！让他怕你再也不敢那么对你1 「你千万不要怕他们，他们那种人你越怕他们就越要骑到你的头上去1 「你……」呜咽声音夹杂在风雪之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片银白之中乔绽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跪了下去。 双手依旧用力撑着身边的木门，喘息之间她继续：「你不能……不能……让他们骑到你头上去！你记着你不克夫不克任何人，你没有错1最后的力气用尽，脸上早就分不清楚是泪水，是泪水融了雪……都分不清了。 下一刻，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屋门被从里面推开，视线所及是蔡儿惊慌的面孔乔绽看到她朝着自己伸过来的双手。 她也下意识的要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蔡儿的手一定很暖不像她一样都没知觉了。 要把手递过去，可怎么能够呢，手啊，一双手啊任其哪一手都毫无知觉了埃滚烫热泪落下打在那毫无知觉的手背，感觉一丝暖意，身子被扶起来被一个再温暖不过的怀拥了祝——「蔡儿姐，答应我……」 「以后……无论多久……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好吗。」 「……」「好吗。」「好。」「一定。」—— 冬月最冷的时节终于到来，县道街面之上行人困难乞儿多冻死者，大地宣布她开始进入一季的沉睡。 第29页 乔绽一整个上午都在她的小屋子呆着，昨夜她冻僵晕过去了。 等意识半清醒时候好像蔡儿一直没有离开守着，不停的说话说的什么乔绽都记不得了，再后来蔡儿似乎用身子帮自己取暖，等清早天一破晓又寻了热水给自己全身各处热敷。 现在中午了也不见什么光亮，雪小了些但是还在下据蔡儿说外头下了一整夜，一脚踩下去半个腿都看不到了。 尝试动动脖子偏头往外面看去，茫茫的一片白似乎还能听到风声，被褥之中双腿有了知觉想要坐起来还是困难。 终于……放弃了…… 「这雪真是大。」 「过几日估摸着更大，唉，本想这个月去我舅母家看望她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我也是，我想去林村看我奶我爷，这么大的雪县上尚且行走困难，估摸着山里的路更加不好走了。」 「那你先别去了，大雪天走山路是要出事儿的埃……」 「不去，我都想好了，今年冬天不去了开春再去，对了听说县爷打算把城门闭了呢。」 「是吗，我记得前年没这么早碍……」 「谁知道，反正我们又不出外面管那做甚。」 …… 随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再听不到了，这时又一个明显急匆匆的脚步靠近。 小屋门被很推开哐的一下被拍上，「绽儿1居然是双脸冻的通红的乔应，刚进来时候俩手还互相揣在袖简之中几步过来床榻边。 「哥……」乔绽叫了一声出口声音陌生的厉害乔绽自己都惊了下。 这声音……她的声音怎的会这样，清早时候只是蔡儿说话她听着没开口，这时候开口才发觉异样。 「绽儿，你这怎么回事啊？1 「哥听那个小伙计说你好像病了？」他指的是赵小哥。 「看这脸白的！声音也成这样了，怎么样喝药没啊？」 「没喝哥给你去药铺问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和哥说一说。」 这一连串的话问下来一句连一句乔绽都没有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咳1 「怎么咳嗽了是不是伤寒？」听到咳嗽声乔应又是抓耳又是挠头不知所措极了。 听到这二字乔绽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感冒，在上辈子喝几颗药片甚至都不用喝什么药，多喝一些热水就可以自愈的小玻这个时代……看乔应的脸色似乎是很严重的病症了。 「你这不行，哥带你去找大夫去1说着就要过来掀被子，却哎呦一声很快想起什么。 「哥真是个煳涂蛋儿，这大雪天的你本来就病着更不能见风，你等着哥给你找大夫去。」 全程乔绽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乔绽一个人就自己定下了决定，看着乔应三言俩语的就要离开。 「小妹？」 一个推门一个拉门俩人都吓了一跳，「你是1哐当一下蔡儿手里的热水碗掉了地上。 可能是热水把乔应的脚烫到了，乔绽的脚步看到乔应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湿沓沓的布鞋。 「这可是庄子上发的新鞋。」乔应一个痛字没提倒是全部心思都在他的新鞋上面，看着蔡儿的眼神都快要把人吃了一样。 蔡儿没有见过乔应乔绽刚要开口给俩人互相解释，下一秒就听到乔应啊的一声：「你个小婆娘你要干什么？1蔡儿已经飞快的弯腰拿起来地上的碎瓷片对准陌生人。 「你……你出去1尽管很害怕甚至拿着碎瓷片的手都在颤抖。可她还是一边威胁着眼前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男人，一面飞快的朝床榻过去。 一过来放下手里的碎瓷片焦急的查看乔绽，「小妹！你没事儿吧你……」 蔡儿都快哭了，乔绽忙道：「没事蔡儿姐，你别怕他是我哥。」 「小妹？」「哥？」 蔡儿乔应同时很疑惑俩道视线同时聚集过来，乔绽沖蔡儿：「哥，亲哥。」 沖乔应：「姊妹，认的。」 又说了俩人的名姓解释清楚了蔡儿呜呜的趴在床边哭起来，乔绽皱眉刚才乔应一定把她吓坏了。 「吓死我嘞，姐还以为他把你怎么了，你说你现在动都动不了都没办法叫人。」蔡儿呜咽着咬字有些不清楚。 背对着蔡儿正对着乔绽的乔应这时候对着乔绽露出一副，什么人明明是她忽然推门进来把我吓到了好吧，怎么现在又哭哭啼啼的无语表情。 又指指地上的碎瓷片，再次表示他完全是受欺负了并没有欺负这个蔡儿。 既然是妹妹认的干亲，刚才那短短一瞬间的功夫这个蔡儿对自家妹子那种维护，庄子上发的新鞋乔应心疼是心疼刚才一瞬间他都想把这个蔡儿打一顿了，可现在完全没那种长大了。 妹子认到这种干亲，这么真心实意的对妹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蔡儿姐没有事，别哭了。」乔绽还在沙哑着嗓子安慰身前的蔡儿。 「绽儿，那哥先去先找大夫了。」说话的功夫他已经用袖子把鞋上的湿水擦过。 听到大夫俩个字，蔡儿从床边抬起头看看乔应看看乔绽：「小妹，姐刚同老闆娘说了托赵小哥去帮你叫济春堂的大夫了。」 「小赵赵。」乔应嘟囔一声过来床角坐下，听他说过乔绽才知道他口里的小赵赵就是指的赵小哥。 自从她那次和赵小哥一起去那位唐大小姐的别宅三人遇到，那以后赵小哥和乔应认识了。 第30页 而自己今日一上午没有出去干活的事就是赵小哥告诉他的。 他人也正是赵小哥帮忙领到这后院的。 既然大夫赵小哥去请大夫，乔应就不多跑一趟了。 蔡儿又出去拿热水了，乔绽就听乔应随意问：「绽儿听小赵赵那小子说，你们这儿有个什么大厨的侄子欺负你和你那干姊了？」 准确的说是欺负了蔡儿，「已经没事了哥。」 乔绽料想既然是赵小哥通风报信的那具体的那天的事，细节恐怕乔应都知道了，这么问来更想是要给她出气一样。 「听小赵赵说你踩了那个扁犊子玩意儿好几脚，哈哈哈。」乔应看上去挺高兴的。 「干的对绽儿，那种人就得狠狠收拾不然可劲欺负死你。尤其你们姑娘家一下都不能受那种气，不然可得出大事儿埃」说道后面乔应笑意全无连上别提多严肃了。 乔绽察觉到他的怅然，接着是乔应的一声嘆息。 乔应又笑面对她：「绽儿你不知道，以前你那性子就软的很，是个人你都对他和和气气的干活儿抢着做，一吃饭你就说你不饿吃点儿就不吃了，哥一年到头在外头瞎混你也没有怨言，一句都没有骂过哥，你总说咱们这个家有娘在是家，没了娘只有你在那还是一个家，你说你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一直照顾咱爹等着哥给你娶嫂子，你要替娘看着咱们这个家好好的。」 笑着笑着说着说着乔应的眼睛就红了，声儿也有些哑：「绽儿，哥是真高兴啊，你现在长大了懂得照顾自己了，哥一直还担心你的性子到这县上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欺负了去，现在看来……」再说不下去了。 小屋木门响动蔡儿双手小心端着一碗热水进来，乔应赶紧把脸抹了又抹一双眼依旧可疑的红肿着。 「蔡儿姐你别忙了，眼看着月底没几天了，我这会儿不渴也不饿你回后厨做事吧别因为我月底被扣工钱。」乔绽沖蔡儿道。 蔡儿却摇摇头给乔绽餵了水又把被角给乔绽仔细压好：「今个大雪天客儿不多嘞，再说姐和老闆娘说你身上不好，她特地准姐得闲回来这后院照看你嘞。」 第40章 乔绽于是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功夫雪小了一些大夫也被请过来了，把过脉缺人是染了寒气吃几贴汤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过你这……」老大夫写好方子，乔绽也从枕头边放着的荷包取了小碎银给了他。 然而老大夫没有立马走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大夫姓闵，乔绽见他这般直言：「闵大夫有话请直说。」 她现在精神气已经好很多了身子已经可以动了，一直坐躺着不过是蔡儿和乔应都不同意她立马下地。 那老大夫摸了把白鬍子，眼里有些怜悯：「小姑娘你之前有什么伤吧？」 乔绽心里一动盯着眼前鬍子花白的老人，最终没有开口。 蔡儿莫名其妙疑惑不已乔应则想到什么脸色难看的很，都不说话一时间小屋安静极了。 「有难言之隐老夫不强求你说出来，不过老夫有一言。」 「你后背有伤，非皮外之伤却伤及内里，平时或许不怎么察觉弯腰有时会觉得疼痛，这伤如今自内癒合好在即将癒合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是愈寒需要愈发注重保暖啊否则这伤口久不愈可会成为你终生的遗症，更甚者会拖累你的终生啊，言尽于此老夫告辞了。」老大夫最后一拱手带着药箱子推门出去了。 「绽儿？这大夫说的是真的吗？你后背有伤？」蔡儿去送老大夫了乔绽被乔应追问。 说着竟然要过来查看，乔绽没动黑漆漆的瞳仁没什么起伏，刚才她听到那老大夫说她后背有伤的时候并不怎么意外，古代中医博大精深通过把脉能探知——「什么伤啊，听着他刚才说的会拖累后半生，这什么伤这么严重哥看看1没弄清楚那个老大夫说的乔绽后背的伤，乔应不死心。 蔡儿从外面回来，「小妹，你后背怎么会有伤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姐听那闵大夫的话，你这伤说大不大不是皮外伤，也快癒合了。不过他既然专门嘱咐你注意保暖姐这心里总觉着不安，小妹姐能看看你那伤吗？」 被蔡儿乔应俩双眼盯着乔绽心里多少升起一中不自在，她多少并不习惯被这种关心。 「不小心磕到的，没什么事。」刚说完。 「什么时候的事儿？」 「在哪里磕的？」 蔡儿和乔应再次一前一后的开口，蔡儿还好并不知道从前乔绽是做过人家童养媳受尽虐待，乔应就不一样了去过刘家知晓亲妹在那村受的委屈。 「是不是那个老……」他已经要点明乔绽惊的叫一声皱眉盯他。 乔应估计以为是刘曹氏打的其实乔绽心里多少有数的，怕是那次在刘家村的村祠被柳条笞的。 蔡儿似懂非懂在乔应乔绽兄妹俩个脸上看来看去，见俩人都不吱声了最终也没有多问什么。 虽然得了老闆娘的准许，可她也不能时时刻刻呆着后院不一会儿就又离开去了前面后厨。 乔应似乎有些生闷气，有种乔绽受了委屈又藏着掖着不同他这唯一的亲哥说的郁闷。 「哥，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乔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什么事儿你说。」听到乔绽开口乔应立马抬起头。 第31页 「哥，我刚来这县上什么都不懂，听酒楼的有人说县太爷在临冬时候要闭了城门这是真的吗？」 「临冬时候闭城门？有这事儿？」乔应直拍脑门他从前虽然时不时的来县上可也不关心这种事儿啊，闭不闭和他也没半铜子干系埃亲妹面前乔绽不想表现的什么都不懂，为难的搓搓手：「这个碍……」 乔绽听着拉长的调子就猜到乔应估计不知道，意料之中的这事寻常人怕是都不如何关注，对她来说却是一件要紧的，想她原本打算这个月底就走的，以前听许氏说每天过冬大雪也就至多下一个来月不会持续太久，她把原计划推迟一些是可以。 但是如果不知道具体闭城的时间就无法确定具体的日子。 「绽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乔应又反问。 乔绽没再对他有什么指望心里一边谋算着一边随口道：「没什么，就是大家都知晓我不知，就总好奇罢了。」 对此乔应没有任何怀疑，妹妹自打出娘胎到现在生平第一次出门到这县上来，见识什么的肯定不如这县上的人，人家说话她听不懂，乔应觉得妹妹是有些自卑了。 略思索一下：「你好奇，哥帮你打听打听。」 乔绽当他客气话嗯了一声，乔绽又言说他庄子上还有活儿没干完很快走了，定好有空一定来看她。 门被关上没多久乔应的脸又从门缝挤进来，有些兴沖沖：「对了绽儿，这月底哥就能领工银了，哥看上一家衣铺子的料子，等月底给你和咱爹一起换身新衣裳，看你现在比以前高了身丰了咱爹一定高兴1要走却再次折返，「还有一个事儿哥一直忘了和你说了，前几天儿老刘家那个刘青山去咱们家给咱爹送了二两银子。」 「就是买你的那二两银子，你月前上县时候我们去刘家，哥先走了没想到爹把那钱还回去了。」 干干补充一边看着乔绽的脸色，乔应话语里满满的对自己亲爹做法的不贊同。 自家好好的妹子进了他刘家，受尽虐待还敢提那银子？昧了也是该！ 「说是让你过去受了委屈，假仁义的老东西，早干嘛去了。」 「爹说了，他不动那钱，那是让你遭罪的钱等着你回去了就拿给你，你说让他存放他才存放往后……」 声音越来越低这时候他不等乔绽说话，忽然把门关上了，「哥走了1关上门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走没多久乔绽就下了床，推开一点小窗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下大雪空气之中都透着一股雪的清鲜。 耳边，心底……难得的宁静。 彼时乔绽并不知道，在另外一边在淳昌县唐家庄子名下一座阔净的小宅院之中，唐家大小姐所住的这别宅并不如何宁静。 「说是刘婶子家的童养媳妇，可见天的对我那表哥眉来眼去勾引我表哥，我表哥可是读书人往后是要考取状元的，要当大官的那狐狸精这是害人害己，她自己名声不要了还要祸害我表哥1 「老婆子我命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请了这么尊菩萨在家里供着，她嫌弃我老婆家家穷要走可以啊，你说说她好好的放火烧村干什么，她倒是好哄得我家老头子带她上县吃香的喝辣的还找了赚铜子的活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给贵人大小姐你做菜，可怜她挖的窟窿要我给她填补！ 赔给村人们那么些铜子可怜我老婆子多年存的棺材本子都被她掏空了呦！ 做孽哦1一老一少的互相搀扶着此刻在这别宅前庭嚎啕诉苦的正是苗芳芳同刘曹氏，不久前她同刘曹氏不过勉强算的上是前后村邻，想苗芳芳虽然时不时的去刘家村姨母家短住，同刘曹氏偶尔在路旁照面也是一句话不曾说话的，今日却婶子长婶子短的外人看来完全是多提亲近的关系了！ 刘曹氏也更是芳芳长芳芳短的，直帮着苗芳芳这半路认来的婆家侄女，变着花样儿的贬她口中的忘恩负义品行恶劣的二儿媳妇。 庭前守着的一个丫头终于看不下去了，「老人家你适可而止，您说的这些和我们毫无关系，您有什么冤屈去县衙同县官去说。」 这丫头正是小翠，她本是燕京城本地人俩年前进了唐家开始在大夫人身边伺候，不久就被分到了碧沉院后来就一直在内院做个跑腿的二等丫头。 「哎呦呦我的姑奶奶呦1听小翠这么说刘曹氏立马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十分无赖，就差往地上一坐了：「这可不管县太爷的事儿啊，老婆子我是先前不知这混儿媳在贵人大小姐这里招摇撞骗，现今儿知道了可要好好说道说道同你们知啊！ 可不能再让她骗去了呦！ 她一个村凹凹里来的野丫头哪里懂什么做菜。 自从进了老婆子我家那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日俩餐饭她是一餐也不做啊！她根本不会做菜啊1 「这位姐姐你别急着赶人，我婶子也是好心怕你们再被那狐狸精骗了去，这才大老远的托着一身病从村子里一路颠簸走了好几个时辰来告诉大小姐啊1苗芳芳见眼前的大户人家丫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赶紧扶着刘曹氏的手暗中戳戳她，示意她配合自己。 刘曹氏反应过来，「咳咳咳1捂住胸口直咳嗽。 苗芳芳一边假意给她抚胸口，另一边继续替刘曹氏说话：「婶子你看这位姐姐不信我们呢，你快把字约拿出来给她看看。」 第32页 苗芳芳催促刘曹氏，刘曹氏赶紧往衣裳里头摸索俩人又是一阵嘀咕。 小翠身边几个小丫鬟也都是自小长在燕京。 虽是下等使唤丫头可又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如此递不进去话的老妇人。 「小翠姐姐这俩个人是不是……」有小丫头偷偷同小翠指指额头。 她们是听了半天才大概听明白，这俩人的意思是之前几日一直给大小姐做菜的那位大丰酒楼的乔小厨，是这老妇的什么童养媳妇。 听着这位媳妇做的并不怎么称职在村子里胡乱勾引男人。 无论婆家对她的好自从嫁过去就日日想着逃跑，走前还一把火把村里烧了哄骗公公带她到县上进了大丰酒楼做事。却不管村里的债事独让婆家承担，简直可以说是要多可恶就走多可恶。 「小翠姐姐，这老婆婆说的真的是给我们小姐做菜的那位乔小厨吗？我怎么觉着那小姑娘不似她们说的那种人埃……」 「是啊，若是真是那等子见恩忘义不安于室之辈，知晓我们小姐那般富有这些日子定变着法儿的朝我们要钱了，可她并没有啊。只是安分的做菜拿固定的劳酬1几个小丫头议论之间，刘曹氏已经从身上摸出俩面黄纸朝着小翠递过来。 「姐姐你看看，这字约可都有中人见证的可做不了假。」苗芳芳沖小翠道！ 「就是那个野丫头，放火烧村后从村祠回去就和老婆子我说她觉得那么多钱我们替她出她过意不去，她要去县上赚钱还我们这钱，可结果呢！ 她刚刚走她那混混哥就来了说是她妹子不嫁了，把老婆子我家抄了不说把那野丫头的身契也撕了，姑奶奶你说说这不是抢是什么！是活生生的骗嫁！活抢！ 可怜我老婆子省吃俭用聘她用的那二两银1刘曹氏想起来那次的事情她一度被吓到尿裤子，这话倒是情真意切许多。 虽然就是当初乔来财把那银子还了她就是。可奈何最后还是让家里男人又亲手送回王家湾。 人跑了钱也拿了活抢是来这儿前她和苗芳芳俩人合计好的。 她恨啊！现在人跑了不说那银子也飞了她可真是西瓜芝麻样样也没落着！ 这可是她的心病，自从被让抄家吓着后一直病恹恹下不了床的主要缘由。 清早一个外村的小乞丐去找她，她也是才知道她每天快气死了结果那个小货却在县上滋润着。 不仅有了赚钱的伙计还被什么从燕京来的贵人大小姐看中，给人家做菜。 她心里这个憋屈呦大清早的差点气的过去了，又听那个替人传话的小乞丐问她想不想让那小货名声扫地，断了她在县上的开路，那她当然是千万个乐意了！ 这就心里提着一口憋屈气儿，搪塞可大儿媳妇一通准备租借同村的牛车独个儿就到了县上，到了地方可算见到那个让小乞丐传话的人了。 不得不说刘曹氏当时是挺吃惊的，她怎么能想到告诉她那些事儿的居然是村正婆娘那个外甥女苗芳芳。 俩人一通合计，原来昨日里苗芳芳随父到县上游耍，被大雪截留住在客栈。 第41章 也是老天有眼让她睡前在客栈后窗的巷道上窥见施暴的一慕…… 据苗芳芳说开始她并知晓那是些什么人。 可慢慢的听出一些眉目等几个施暴者离开她偷偷出去询问那个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大高个子，这才知晓他竟然就是和乔绽在一处酒楼的大丰酒楼的帮厨。 打他的正是乔绽的亲哥，再后来苗芳芳从这个自称赵一万的得到了那些递给她的消息。 苗芳芳和她一样恨那个小货，恨那小货勾引她的表哥。 俩人一拍即合，这便有了眼下这一场闹腾。 从客栈出来时候俩人是算计好的，要这从燕京来的贵人大小姐相信给她做菜的乔绽不是什么好东西，使得乔绽这美差事黄了。 这是一，再有二那便是再到那大丰酒楼去闹一场让乔绽狐狸精有妇之夫勾引男人，以及纵火烧村人品恶臭，再有便是签了身契出逃不说事后让人毁约骗聘钱的事儿，这桩桩件件都给她宣扬出去让她在谋生的酒楼之中没法儿子呆，让她受尽唾沫星子被人家戳嵴梁骨人前背后指指点点！ 让她这个人彻底在县上待不下去！美日子过到头！ 小翠一点没想接过那俩张皱巴巴的黄纸，她心里烦透了，这种无缘无故来门上闹事的她应该立马带几个人把人轰出去的。 别管什么老婆婆还是带病的老婆婆了，私闯民宅喧闹惹人就算去了公堂她们文是占理的。 她心里不爽快，本来先前那会儿俩个人敲门的时候说什么关于大小姐的要紧是，大小姐被骗了云云时她就没想给她们开门，什么骗，骗什么她们这些日日守着的下人竟然不知。 她们可是马上要启程回燕京城的，这眼看着明日就要动身，这当口杂事并杂事带过来的东西都要再带回去，这个要收拾那个要收拾杂事并杂事最是忙碌不过。 偏声有这二动上门，应是门外吵嚷让大小姐听到了唐怡姐姐那里并不曾让阻拦。 于是乎她只好把人放进来这才有了如今这通搅和。 见面前的丫鬟神色倨傲的不愿意拿字约，苗芳芳心里恨不得直接塞她嘴里，牛什么牛不就是给人家大户做下人的，当牛做马的她真不知道有什么骄傲的。 第33页 她虽然是个村野出声可也没低三下气给人家卖身啊！苗芳芳心里气死了。 可脸上却不能让察觉出来，这可太难了眼下她一张脸都快扭起来了。 她就这么近乎讨好双手拿着字约，腰被甚至有些弯倒的凑着那里，手举着半天没被接过，气氛简直难以形容的尴尬。 苗芳芳还指望刘曹氏说句话帮帮她，可谁想一直没听到旁边肢声儿。 苗芳芳恨不得给身边这个老货一脚，什么蠢东西呢说好的一起做这事儿怎么现在她看着刘曹氏想不出力儿光让她使劲儿，她坐享其成呢！明明她给那个狐狸精的过门银子是实在呀打了水漂啊！ 刘曹氏病恹恹的样子站着那里，腿酸的不得了虽说有能报復乔绽的事儿让她精神好了不少。 可到底那次乔应抄家把她吓坏了身子还是没恢復好。这时候站着这么久还真有些支撑不祝整个脑袋眩晕的很，看着四四周周的人啊景儿啊都有些晃悠。 一个没站稳撞了旁边双手拿着字约拿到不耐烦快崩溃的苗芳芳身上，下一秒苗芳芳再也装不下去破功陡然变了脸色！ 瞪一眼身边儿的刘曹氏，刘曹氏清醒几分站好她以为苗芳芳在怪她不专心呢。 又一想，也是，现在那个小贱人小烂货还在吃香喝辣悠闲自在着呢，她可不能再这时候不顶事了白白便宜了那小货！ 往后她以泪洗面那小货日日笑面！ 想得美！敢哄她刘翠兰的心肝疙瘩银子，那么有她刘翠兰在一日她就别想好过一日！ 刘曹氏站的更稳还顺带攒住苗芳芳的胳膊表现的她们俩人关系多么要好，在揭乔绽老底这事儿刚多么坚决。 刘曹氏并没懂自己意思，苗芳芳气而发作不得。只有暗暗活动下酸疼的手腕再把那字约凑上去几分。 小翠忙往后躲那样子既嫌弃又厌烦，苗芳芳又是气的不行。 可这才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先得让那个狐狸精把差事丢了。 想着绝对不能就这么一件儿事没做成就灰熘熘的回去，苗芳芳咬牙讨好：「姐姐姐你就看看，你看看这证据你就都懂了那个狐狸精她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大小姐是从燕京来的可不能让这狐狸精给……」 狐狸精狐狸精，自从眼前这个看上去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开口她耳边就是这三个字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那个文文静静瘦瘦小小的的乔小厨？ 狐狸精？小翠怎么也无法把鞋几个字同那个乔小厨相联繫起来！简直可笑死了！ 小翠不耐烦的掏掏耳朵，甚至厌恶到把身子都侧过另一面不去看苗芳芳，在她身旁俩侧守在前庭的其他小丫头都看小翠。 毕竟小翠进唐宅时日久，年纪不大却全是唐家的老人了。 小翠带了头表了态度，这下剩下她们自然有样学样，有低头看鞋头绣花样子的，有玩手指头的挠脖子的，有比俩个手大小的还有抚弄发间小珠花的总之就是把刘曹氏苗芳芳俩个活生生大活人当空气。 这轻视的架势再明显不过了就连从出声就呆在村子里头没怎么出来混外面，世面没如何见过的刘曹氏都发觉出来她被羞辱了。 可又想不通，明明苗芳芳带她来这阔气的大宅子时候她在外面看的都呆住，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刚来的时候她甚至心里有那么点儿自卑导致的退意，想着大宅子这么阔气那里面得住什么样的人啊，她这么个地地道道的村妇能进去么。 她存着怀疑，可没想到苗芳芳一番磨缠人家大户人家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小丫头居然开门叫进去了。 在刘曹氏心里其实在她跨门的那时候，她同苗芳芳的第一个算计就成了。 无他，既然都让她进去了埃可看眼下这架势……刘曹氏多少有那么几分拿不准了。 苗芳芳看到的眼前丫鬟脸上就写着俩个大字，为难！ 没错就这俩个字！狗仗人势为难她苗芳芳呢！ 小翠并不知眼前小姑娘的心思，自然她若是知道也只会回俩个字，没有。没错她没有为难。 她一向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确，她啊就是个下人还是彻底卖身的那种，从进唐家那一刻起就是唐家的牛马下半辈子任由主家处置去处。 作为一个下人她自然主家说什么她就怎么做，以前唐大夫人甄氏是她的主人，如今换作甄氏的女儿唐家大小姐。 唐怡姐姐传达大小姐的命令，那么在没有到唐怡那边的授意她没理由接过那俩张黄纸，为难？ 如果对方认定是为难的话那她无话可说。 「姐姐姐1「你就看看1苗芳芳又忍气好声叫了几声姐姐，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她终于开始考虑要放弃这位唐家大小姐这里的算计，直接去大丰酒楼去再演一场，等她呆着刘曹氏去过大丰酒楼那狐狸精的名声一臭还愁唐大小姐这里美差不黄了？可能力度不如她们直接让这唐大小姐看清「真相」那么强就是了。 打了主意苗芳芳放下手，正要把东西手好呆着刘曹氏离开。 刘曹氏身弱眼睛贼，看到苗芳芳就要把那俩张字约往她自己身上揣，留了心眼低低开口要，「芳芳啊，把东西给婶子拿着。」 本就是她的东西，她话也理直气壮，苗芳芳不耐烦的瞪过来。 刘曹氏不明所以被莫名其妙瞪一眼也有些不快，伸手就去拿。 第34页 苗芳芳扯着一边纸角不放，这一慕被小翠看到不由得嗤笑，刚才还装着多亲近一起道乔小厨坏话呢这时候窝里倒是反了。 小翠的嗤笑提醒苗芳芳这时候没必要刘曹氏多计较，「快拿着婶子，这东西可得好好收着。」手一松俩条字约就到了刘曹氏手中。 「走婶子，话我们带到了。」信不信就靠那个唐家大小姐了，苗芳芳不傻，她不信她和刘曹氏刚才在外面说那一通话里面的人没听到。 她可是和她爹去过县衙的，没有里面官爷的准许外头的守门可不敢放人进去，这从燕京城来的大户人家肯定规矩也同官家一样重，她就不行一开始没有那大小姐的准许她和刘曹氏能进来？ 无论苗芳芳如何想法这一边小翠已经主动去前年开院门去了，院门敞开就等着俩人离开。 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奴婢样子，苗芳芳暗暗呸了一口，一跺脚拉着刘曹氏快走几步。 刘曹氏被拉的一个踉跄，抬头间嗔怪的看了苗芳芳一眼，苗芳芳回瞪，俩人这便又开始暗暗较劲儿。 「小翠。」不高不低的女声忽然从前堂穿透出来。 「唐怡姐姐。」被叫到的小翠忙回身去看，唐怡已然从堂屋出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廊下。 唐怡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不明的抬了一下下巴很快又进去里面了，因着方才那声小翠不只小翠还有苗芳芳同刘曹氏都好奇的扭头来看。 从里面出来一个大眼长眉五官端正一身端庄之气的女子，难不成这就是那个唐大小姐？ 「拿来吧，我家小姐要看。」苗芳芳刘曹氏二人愣怔之间小翠早就领会了唐怡的意思。 见俩人还不甚明懂，她伸出手点明：「就是方才你们拿的证据，我们小姐要看。」 「大小姐要看？1「对埃……」 刘曹氏赶紧再次从坏里把那俩条皱巴巴的被摺叠了数不清字数的黄纸摸出来，递给小翠。 小翠带着进去了看不见了，苗芳芳刘曹氏俩人还直着脖子。 一直等小翠出来把黄纸还回来，院门敞开俩人被送了出来。 「看来是成了婶子。」苗芳芳这时候挺激动。 「婶子，咱们回客栈再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儿。」 —— 彼时正在酒楼后院的乔绽并不知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在苗芳芳和刘曹氏的联合中展开雏形。此刻她正皱着脸一脸严肃的喝着一碗苦中药，舌头是感知味道的直接器官，她尽量一口口快速的吞咽下肚不使那中药过多的接触舌头。 可……还是被苦到了。 放下碗，乔绽深唿吸良久平復胸腔的那股噁心感。 药是不久前赵小哥从外面按那个闵大夫的方子抓来的，又是蔡儿得到老闆娘的准许在后厨一个灶台沖煮的端来给她喝的。 她今日一整日都不必去后厨做事了，也是方才赵小哥抓药回来时带过来的消息，他帮自己和老闆娘告了假。 喝过药没什么事乔绽把枕头边的荷包又收到身上，然后推门出了小耳房。 「唐姑娘，她就在前面住着很快就到了。」 「唐姑娘，和我从这边走。」 「唐姑娘，小心脚下下了些雪地面难免是有些滑的，大小姐近日就要返程回燕京么，那么久劳烦唐姑娘代我们同大小姐问好了，多谢大小姐这些时日照顾我们酒楼的生意。」 开始听到有些熟悉的似乎是老闆娘的声音乔绽微微定了下，还以为雪天她的错觉。 很快的，俩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闆娘李秀和她身边出现的多日不曾见过的女子身影证实了并不是错觉。 是唐怡来了，老闆娘李秀亲自带的路。 耳房口三人撞到，乔绽注意到唐怡一直安心注意着脚下的路是老闆娘李秀先抬头看过来。 「呦，唐姑娘你要找的人这不是在这儿呢。」老闆娘笑一声很快她身边的唐怡抬起来看过来。 乔绽微微颔首，不知是不是刚喝过中药嘴角兴许有残留的药渍竟然让唐怡甫一抬头双眸便探过来她的脸上，定祝「好了路带到了，你们说话我走了。」老闆娘李秀很快离开了。 乔绽请人进了屋里，屋子里还有一些药味未有散去，淡淡的。 第42章 「乔小厨你这是……病了？」明明这次专门过来是有正事，不该关住这个小豆芽这种私事话出口唐怡便有些后悔。 乔绽嗯一声没什么在意，「唐怡姑娘等下，我去给你倒茶来。」这小屋实在小摆设也不齐全连基本的茶壶茶盏也无。 乔绽这话并不是客套，还是被对方拒绝：「乔小厨，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事。」 听着对方一字一句似乎有些为难之意外话意里，乔绽只是听着。 下一句没等来唐怡所谓的一问，暼见她极快的皱眉垂了头又飞快抬起头：「我家小姐，我们打算近日离开这里了。」 说完好似松了一口气般。 乔绽看过去可她发觉唐怡的视线不在她的身上，她并不在看她可话的的确确是再对着她说的。 「前几日一直没再要你做菜，是由于我家小姐犯了旧疾……」这似乎是专门的解释又似乎不是。 「犯了旧疾，小姐的胃口就会不好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乔绽听着冷不丁的脑海里出现了不久前，她和蔡儿去那别宅在门无意外窥到的我蓦，杂乱的脚步声丫鬟们明显的慌乱，以及往院外倾倒的血水…… 第35页 「这次离开往后再也不用你了，大小姐曾吩咐我结你一月的劳酬，近来忙乱忘记给你了。」 「可我并未做后一月。」还差半月乔绽如实。 「做菜一月是我们定的，失约的是我们这钱理应补给你。」唐怡道。 听她这么说乔绽不再坚持什么，送上门的银子她没有理由不要，对方既然这么阔气要给她拿着就是了。 总归她和银子没有仇。 见乔绽没再反驳什么，唐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一个崭新的同样是青碧色带着流苏串的漂亮的不像话的荷包，就这样展现在乔绽眼前。 却没有直接递过来，乔绽自然没有贸然去拿而是等着唐怡再开口，她总觉得唐怡的话没说完呢。 至少，她刚提到的那一问…… 还没问呢…… 「今日，有俩个自称是你婆婆和一个小姑娘去了我们那里。」 唐怡措辞着一边说着朝看着眼前小豆芽的脸色，她甚至有种冲动，她但凡变了脸色她就立马住口转身就走。 至于那些银子就留下了，其实她也矛盾的很，甚至直到现在她都来了还在心里给自己找藉口。 是啊，她本没必要跑这一趟的。 日前大小姐交代把剩下半月的劳酬分文不少的补给这小豆芽她后来忙乱的忘记了，今日那老妇人俩个去一通闹腾她但是想起来了。 可怎么给，旁的什么嫁了人勾引人、婆婆对她很好还忘恩负义出逃、甚至是出逃后又让人把婆家抄了身契撕了翻脸不认她进男方家的事情，把那二两聘银吞了，真的这些都可以是陷害是凭空捏造。 只是火烧婆家村子一事，那自称刘曹氏的老妇人俩张字约其中之一，上头可是明明白白的有村人们按的手印，村正的署名村正的手印这种东西是万万做不了假的，拿到官衙公堂也具备一定的律法意义。若有伪冒杀身之罪更甚者会牵累家人。 唐怡实在是……她无法再替这个小豆芽在这件事上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藉口…… 本来发现都看过了，她当时在场，大小姐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叫人把那俩张字约还出去时也是轻嘆了一声。 无疑，是失望的。如此一来，那甚下半月的劳酬是不该再给出去的，这事唐怡还是有分寸的也做得了主。 出门前几番纠结，甚至小翠也想到这茬来问起时，她直接也说算了的。 可如今，她还是来了，过来亲自问这个小豆芽了。私心底，她还是想给她啊。 无论真相是如何的她小小年纪做人家童养媳是真，受过苦楚也定是真她需要钱的。 见乔绽没有怎么变脸色只是一双眼睁的更大明显吃惊，唐怡心里不知为何安了安。 顿了顿这才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就这样，她拿出了当时买你时中人的契约，还有赔偿村人们损失的字约，白纸黑字大小姐都看了。」 说罢唐怡看了一眼手边的荷包，乔绽心里明白几分，这是刘曹氏和苗芳芳去了唐大小姐那里败坏她的名声去了，目的自不用去说。 说实话这俩个人任何那个针对自己乔绽都不意外。 不过这次俩个人居然在一起，是怎么联繫在一起的乔绽不免好奇。 「所以唐怡姑娘是来同我这个当事者求证那些事的真假。」乔绽开门见山。 说起来这是她这个正主倒是异常淡定。 可是那么多脏水往她身上泼啊，难道她当真一丝一毫都不计较？ 或者说那桩桩件件当真是这么瘦瘦小小的她所为？ 唐怡心里怪异万分，方才才有些安心这时候又是莫名其妙又生出几分紧张。 微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乔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说不是唐怡姑娘就会信吗？」 乔绽既没有肯定的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这么模稜两可。 实在是她看不上刘曹氏苗芳芳那等阴沟里老鼠的恶臭行径，更不屑于解释。 哪怕来问她的这个人是眼前的唐怡，代表着那位「撒钱财神」的唐怡。 他们都要离开这里了不是么，他们的僱佣关系已经结束了。 「我就知道。」虽然说乔绽并没说什么但是反观唐怡，已然一副豁然开朗心态明媚之态。 她笑了，说她就知道。 自打半个月前初次到酒楼头一次同这个唐怡接触，乔绽真的很少见到她笑。 本就温慈的眉眼这时候更显得几分善意，看样子已经打定主意相信自己了。 唐怡很快主动把那荷包递过来乔绽接过，很快想到什么。 在唐怡没走前开口：「对了唐怡姑娘我有件事想问你……」 话没说完：「你问。」 看来是急着离开乔绽直奔主题，问了之前问过乔应的问题，同样的疑惑关于县太爷闭城一事。 乔应那里为难的唐怡倒是几乎思考都没如何思考，她不清楚具体闭城的时间不过她们无论何时动身离开都能出去的。 乔绽没再多问，既然唐家在燕京也是大户唐怡这么说应该就算闭城也有出去的法子。 「乔小厨，你这是要出门？」唐怡开口问。 乔绽点点头：「对，我要去愚县。」 …… 送走唐怡没多久乔绽就同蔡儿招唿一声，然后带着她目前全部银子，统共二十两银子出了酒楼去往钱庄。 第36页 第一次去这县上钱庄存银本以为费些功夫。没想到开回不到半刻就搞定了，快要傍晚的时候又到了要喝药的时候，乔绽自己到后厨沖了喝又回了耳房歇着，也许是着了凉的缘故出去一趟她有些疲惫。 —— 淳昌县并不是多大的县，乔苗芳芳又是常上县熟门熟路，没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带着刘曹氏出现在大丰酒楼的附近。 四下看看苗芳芳心一横拉着刘曹氏就打算从酒楼正面进去，被苗芳芳拉着刘曹氏却显得不那么积极，苗芳芳看了出来心里厌烦，要不她叫小乞儿去找她的时候就别答应啊，别从刘家村过来寻她。 现在这是怎么的？后悔了？ 咬咬牙：「婶子，咱们进去吧，那位唐大小姐那里搞定了，这是咱们的最后一步也是让那狐狸精失名毁身最重要的一步，婶子这时候可不能退。」 想苗芳芳虽然才十五岁没有嫁人还算是个少女，可自小出生就生得比一般人家女儿壮实许多，越长越大力气也大的很。 她一边假意好声同刘曹氏说话一边暗中使劲儿用力拉着刘曹氏。 第43章 刘曹氏死活不往前一步，苗芳芳气的松开她，直接明问她：「婶子这是什么意思？怕了？」 刘曹氏哼一声朝地啐了一口，苗芳芳怕脏了她的新鞋忙厌恶的往一边躲。 「那个小货！老娘怕她？！」 不怕？不怕不进去？苗芳芳心里冷笑。 问，「那婶子你为什么不进去？」 「这……」 为什么不进去让刘曹氏说出个理由，这刘曹氏还真就说不出来了，她总不能说是自打那次被那小货的混混哥抄家抄怕了吧！ 就算猜测那个混世魔王现在不在这县上，可刘曹氏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神经质的左看看又看看活像被鬼附可身。 「你到底在看什么？」苗芳芳不耐烦。 以前总听姨母说他们刘家村的刘曹氏死活多么霸道，蛮狠不讲理整个就是泼妇一个，放眼整个村子除了她那当家男人刘青山就没人能治的住。 这种母夜叉她以前每次听到姨母说起都回唏嘘感嘆，原来竟不知胆子这般的小？是个纸煳的母夜叉？ 「看看婶子你真的是个疼爱儿媳妇的好婆婆啊，被儿媳妇都骑到头顶上面撒尿了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啊。既然婶子这么爱护您这儿媳妇那这事儿就算了。」苗芳芳不由嘲讽出声。 一声声的儿媳妇听的刘曹氏心里头的火又是突突的往上冒，忍不住骂：「小烂货，相看的时候老老实实的看着好使唤原本都是和老娘我这儿装样子！到头来老娘辛辛苦苦攒的棺材本倒是被搭进去了！」 「是啊，婶子她不仅平白得了你的钱。现如今还在这县上每天吃香呢你说这气不气人啊，早不说可真是老天没眼呢！你说是不是啊婶子？」 苗芳芳继续给刘曹氏心里这把过拱的更旺些。 「走，咱进去！」 刘曹氏终于不害怕了，退一万步讲就算那个混混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还敢拿了她的命不成？ 杀人偿命他个小混混可没那么大胆子。 总归那二两银子的的确确被他们乔家吞了的，她这么占理她怕个什么？！ 刘曹氏大步往前面走去，苗芳芳赶紧追上去。 可没想到还没县路对面，一面拐角墙处：「天爷呦呦呦……」 刘曹氏撞鬼般的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苗芳芳厌烦的往前看去，下一秒身子先做出反应竟也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几步窜回拐角后。 「这混混怎么在这儿？」 「怎么是他？」 靠着墙壁俩个人同时后怕唏嘘。 不错，这人正是乔应，只是一闪人就进了酒楼。 很快出来离开了，可原地刘曹氏和苗芳芳愣是一动没敢动，怕人再回来藏着张望可好久。 「这么久了，应是不会再来了吧。」苗芳芳试探喃喃。 刘曹氏一个哆嗦：「这可说不准啊。」 「芳芳啊，你看咱们要不算了。」 苗芳芳不乐意的瞪大眼可却也没有反驳，那个狐狸精的哥哥…… 昨晚客栈巷道里她可是见识过那个人的狠辣，让人把大高个的下巴抬着那拳头风一样闪来闪去，让被打的人根本连叫疼的机会都没有。 好似那个大高个不是欺负了他妹妹，而是把他妹妹杀了一样。 「反正那大户小姐那里的美差她肯定是丢了！」 她强行给自己的害怕退缩找藉口，已经决定要离开还是不甘心死死瞪着酒楼的方向。 被刘曹氏拉了一把，「走吧。」 苗芳芳这才不愿意的往客栈走，却迎面遇到一个男汉，「芳芳？」 「爹？」苗芳芳惊讶抬头。 「芳芳不是怕你在客栈等爹，今儿还下着雪，你怎么出来了？」中年男汉说话间看到了苗芳芳身边儿的人。 苗高山总觉得这老妇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面看上去也是村子里的人，肯定不是他们桃水村的就是。 没想到还没回客栈呢就正好被撞见了，苗芳芳别过脸假装和刘曹氏不认识，拉着她爹娇嗔抱怨：「爹你不是说好了过午前我们就能回家吗，你瞅瞅这天都快黑了，你真是的我在客栈呆的都闷死了只好自己出来走走啊。」 第37页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昨天爹说是去县衙有正事有正事，你非跟着，怎么着现在还怪我喽你呦，行了你说的对天快给了咱们赶紧回家去吧，免得今天再不回去你娘又要担心。」 「娘肯定都做好饭了，我好饿。」 「爹也饿，咱们走快点儿。」 父女俩个一前一后的走了，刘曹氏也抬头看看天忽然想到什么。 「俺的北儿还没吃饭呢！」一拍大腿她忙走几步。 自从那小货上县，家里被抄她病下，之后大儿媳妇许氏可算是当上了家。 许氏这个大儿媳妇自从嫁到刘家起就任劳任怨。 可刘曹氏知道许氏心里可不像看上去那么敬着她，家里什么好的用的都给她的二儿子刘北，许氏不是木头说不定心里头早就把她恨上了。 如今她不在家，她的心肝北儿估摸着饭都没得吃啊！ —— 今天酒楼落张比较早，夕阳下去没多久蔡儿就回来后院，并且带来一碗热腾腾的糯米粥。 「饿了吧小妹，快吃吧。」 嗯放下碗蔡儿坐下来，就发现了乔绽手中的油纸这才看见乔绽嘴上的一层细油。 「我哥刚才让赵小哥给我带了一个烧饼。」 乔绽解释道，乔应终于离开之后并没有再来过，吃食是不久前让赵小哥替带过来的，只道他忙的很。 也带来了关于淳昌县闭城的消息，本以为他客套的话还真打听到了，赵小哥带来吃食的时候一併替传了这一消息。 这月末便开始闭城来年春三月开城门，乔绽刚才吃着那烧饼时候她就想好了。 不等了，再等就要来年，等雪稍微小些这月内她就动身。 蔡儿对乔绽的这些心思并不知情，听乔绽这么说，有些不贊同：「小妹，你病着不能吃大油的嘞。」 又垂头看看她端来的那碗粥，多少有些失落之意。 可按乔应说法病了越应该吃好的吃油肥，乔绽伸手端起粥喝起来。 「一个饼没有吃饱，刚想着一碗热粥温腹。」在蔡儿来口前乔绽开口说道。 「谢谢你，蔡儿姐。」 蔡儿于是腼腆的笑了，乔绽一边吃粥听蔡儿闲说，说道那个高个子赵一万今天一天不见人，乔绽：「蔡儿姐你一早去后厨他就没在？」 蔡儿回忆了下点点头，「他平时仗着赵厨子是他亲舅舅晚去也没人管，别被掌柜的老闆娘看到就是了，可后来下午了都没见着。」 俩人只是随口一提很快把这事抛过，所有的身家全部存了钱庄这一夜乔绽本以为她能睡个安心觉，把粥吃了没多久蔡儿回她隔壁屋子去睡了。 她本来提出要陪伴的，可乔绽拒绝了她的好意。她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能小一些，她什么时候离开…… 就算是明日……忽然离开……或许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和蔡儿认识不足一月虽然有些事并不能告诉她，可她们之间干亲的情谊不做假。蔡儿在，她怕她会失眠。 打好主意今夜早睡明日早起，盖可被子乔绽闭上了眼。 这时候的她并不能预测得到这一夜，她註定不得安眠…… 夜静更深位于县东唐家别宅此刻灯火通明，从庭院外侧一直到沿侧走廊，再到屋子内里所有的角角落落都被燃上了烛火。 此刻自然是夜半，再不用多久日头都出来了，几个丫鬟在外面站一排并没有什么困意，她们日头一出来就要启程回去了，马车上打盹没什么要紧这会儿可要提起精神。 第44章 屋门被从里面打开，茵儿绷着一张脸从里面出来。 「唐怡姐姐。」她走到唐怡身边样子别提多丧气。 「大小姐还是不肯吃一点儿东西？」唐怡开口问。 茵儿摇摇头，俩人齐齐看了屋内一眼一时间都是相对无言。 明日一早动身回燕京是已定下的马车都安排好了，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好了，一切都是顺利进行的可偏偏这动身的前一日唐紫云一粥一水不食不用。 唐怡茵儿还有几个平时在碧沉院在唐紫云年前露过脸得赏识的都一一去劝，茵儿是最后进去的如今结果也和其他人一样。 可到底她还是同别人不一样的，她是从大夫人唐甄氏处后到的碧沉院，算做是唐家大夫人那边的人。 话语里自然向着唐甄氏一些，沖唐怡发牢骚，「唐怡姐姐，你说大小姐又何必急着回去呢。」 「大夫人她也是一片母亲的心意，无论做什么终究是想着小姐她好，小姐她这般急着回去阻拦那事，到头来大夫人怕是要伤心了。」 「小姐……自有她的安排。」唐怡淡淡没有去看茵儿。 后者一噎，唐怡很快又进了屋里面。 「岳姨娘也真是，一个妾管到主人家的家事上，还偷偷给大小姐递消息。」 自顾喃喃，茵儿不满一跺脚。 作为一个奴婢，这样指责鄙夷主家。 即使只是主家的妾的也显然很不守规矩。 不过几丫鬟都见怪不怪的，都知晓茵儿长的一张好颜色对主家嘴甜会来事，大夫人这种生来就寡冷的人每每也会被茵儿逗的发笑。 富人家中有貌美的丫头这并不是什么能让所有人都递去目光的理由，茵儿的特殊之处便在乎能使她想让笑之人笑，心悦然。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姐在走前吃点东西吗？」也不抱什么希望茵儿随口问身边小丫鬟。 第38页 「茵儿姐姐，我……我也不知道。」 小丫鬟垂头为难，能想的法子唐怡茵儿几个大丫鬟都想过了，她这笨脑子可没好法子。 「真没用！主人家养你们这些饭桶干什么用的啊！」茵儿心里有火她自诩大小姐向来听她一些话，方才她在屋里可是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大小姐苍白着脸听她说话笑倒是笑了，可还是固执的不愿意吃任何东西。 虽说她个下人说到底没什么下面子可言，可她心里就是不爽！ 心里不爽手上的力气就大了几分，一指头下去把小丫头额头按出一个红印子，后者想哭不敢哭。 茵儿看的很心烦，这时候小翠开口过来：「茵儿姐姐。」 「小翠你有什么法子？」茵儿语气好了些，对于这个从前和她一样在大夫人那里伺候过的小丫头她本身带着一种比旁的丫鬟多的亲近。 小翠摇摇头茵儿失望看她一眼，可下一秒听小翠以一种试试的口吻：「要不，把那位乔小厨请来试试？小姐之前吃她做的菜应该算合口。」 毕竟比平时在家里用的多一些，想来是觉得更好吃一些。 小翠本是见茵儿拿下头胆小的小丫鬟撒气，看不过随口一句话不着痕迹的给那个小丫鬟解围，然而茵儿听了之后却若有所思。 很快把她拉到一边角落里，阴影下茵儿整个人几乎把小翠覆盖，茵儿瘦是瘦身量却不低，相对比之下小翠的身量就显得有些短矮了。 「小翠，这个提议你没有同唐怡姐她说过吗？」阴影中小翠看不清楚茵儿的表情。 听她这么问诚实摇头：「没有。」 「为什么？」茵儿接着问以一种刨根问底的架势。 小翠十分的爽快，「唐怡姐姐不会同意的，她觉得大小姐坚持不吃东西是身上不好，她理解大小姐不想让小姐为难。」 也的确这样茵儿贊同点点头，在大夫人唐甄氏的院子伺候的时候她就喜欢小翠这丫头的直爽不磨叽，也不像别的小丫头见了她一脸的谨慎仿佛她随时会算计她们一样。 小翠呢，人不怎么聪敏也不傻该做什么做什么也从来让人找不到她的茬。不过可惜的是后来俩人一同来伺候大小姐后，小翠却隐约心偏向了唐怡那里，这让她时不时的有些不舒服。不过呢，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小丫头的。 「唐怡姐处处为小姐着想，单凭白日那老的小的一通闹腾，你说去请乔小厨来她一定不会答应，小姐也不会愿意。」 「不过……我们可以偷偷的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 「小翠你能去大丰酒楼把乔小厨带过来这里吗？」夜色中茵儿眯眼看向小翠。 但见后者犹豫了下，飞快利索点头：「好！我去。」 —— 半刻钟后，小翠回来了和她同时进门的还有另外一道小身影。 小翠带着小身影一进院子就马不停蹄的直奔厨间，步子几乎跑起来。 「乔小厨，你这就开始做吧。」说完一指厨间的四面。 「米面在这里。」 「调味在这儿！」 缓口气又匆匆：「这儿是厨具。」 「那儿是肉……雪菜、茭白、菘菜、你……」 看着小翠气喘吁吁的样子乔绽打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不错，刚才随小翠进门的正是她，夜深人静大酒楼后院大家无一例外的都进入了香甜的梦想，她本也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正睡着还梦到了出了淳昌县的县城门去往目的地愚县，忽的梦醒了睁眼一老刘看到披着衣裳打折哈欠的老闆娘李秀，还有一起被惊动的隔壁蔡儿。原来唐家大小姐那里临时请她做菜。 说是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别宅的厨间，放眼看去无论厨具还是食材都种类丰富一应俱全做菜最是方便。 小翠很快就走了，整个厨间这下只剩下乔绽了，走到案台前深唿吸，俩秒后她进入状态拿了一边的地瓜忙碌起来。 地瓜削皮切块再打压至碎，这一套动作几乎连贯的一丝停顿也没有。 终于处理成糜妆，收起来一边备用。 淘米的时候身后响起来脚步声，「乔小厨。」 乔绽回身看过去，此刻已然离天亮没多久了，仔细辨认乔绽认出来来人。 「吓到你了吧。」来人正是先前见过几次的茵儿。 乔绽摇头她并没有被吓到，她听到了脚步声。 「你要做什么？」茵儿自来熟的走过来看到盘中的地瓜末。 她的眉皱了起来，不等乔绽开口很快说：「不行，大小姐不喜欢太甜的。」 乔绽把洗好的米放一边环视四周，茵儿又问：「你在找什么？」 「找蜂蜜。」 乔绽不说还好这下茵儿不止眉头皱起来了，现在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对乔绽的不贊同。 「又是地瓜又是蜂蜜，不行不行太甜了我不管你做什么太甜了小姐她绝对不吃的。」 那位「撒钱财神」口味清淡乔绽是知道了，她看一眼面前的窈窕侍女：「茵儿姑娘请放心，我这道地瓜蜂蜜粥吃起来偏清淡不会太甜。」 「你……」 看得出这个茵儿不放心可最终在没阻止什么，也没有离开就在一边看着乔绽忙活也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瓦罐中的粥差不多快熟了整个厨间米香四溢，「餵……」 第39页 乔绽把手擦拭了下回头，「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这个唐怡说过乔绽只是点点头并不多意外，一个鹅黄色坠浅绿流苏的荷包递过来。 乔绽接过掂量了下收起来，「你想不想跟着？」茵儿忽然这么问。 在一边找了一条春凳坐下来，坐下来拍拍她的旁边示意乔绽也坐下说话。 这话实在让乔绽诧异，甚至一瞬间生出一种眼前女子早知晓自己要离开淳昌县的意图。 第45章 可是，怎么会呢。 「茵儿姑娘，我打算最近去往愚县。」无论如何能搭顺路搭车是好的，所有的心思也只是一瞬间被清理乔绽如实。 半碗水功夫木瓜蜂蜜粥大功告成，盛出来之后茵儿先尝过很快盖起来。 「今晚的粥大小姐很满意，明日可以带着你。」离开前茵儿回头扯着唇角这么说，看上去心情十分只好。 乔绽就这样一直待在原地等待着，直到茵儿回来告诉她她家小姐吃了粥。 「大小姐很满意。」这当然是用她的话来说。 意料之中的事又不免松口气，这意思是自己可以搭她们的马车去愚县了，这样一来就不用看老天脸色等雪小了。 「你明日一早过来，我们顺路带上你。」 乔绽点头说好，这事实在顺利巧合的有些过分，明天就能动身离开这淳昌县。 「对了，你明日来的时候先站远点儿别让大小姐看到知道吗？」 乔绽来时候就是空手来的这时候离开也空手只，要出门的时候茵儿又追出来把乔绽拉出外面低声嘱咐。 送乔绽出来的小翠还在门里张望，称的乔绽这般过来做贼一样。 乔绽很快就意识到里头那位……或许并不知道她的这位侍女茵儿私下同意了她搭车。 「放宽心，这种小事大小姐不会过问的。不过我好心顺路带你，你还是低调一些不要让人看到了。」茵儿很快打了包票一副这是小事她完全做的了主的。 对于大户来说这种事倒是的确不是什么要紧事，乔绽也相信眼前的侍女能做主。既然她都这么保证了乔绽没再过问什么点点头告辞。 「等等！」 又被叫住，茵儿一指身边的小丫头：「乔小厨这么晚你一个人，要不让她陪着你回去。」 此刻天已经快要放晓，抬头看看天：「不用了茵儿姑娘我可以自己回去。」 明明睡前还在想着哪天……说不准哪天就离开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恰巧被半夜叫过来做一道夜宵，车就搭上了。就是这么巧，这么的神奇！ 快步往回走着，回到酒楼的时候下意识直奔那小耳房收拾东西，却勐的顿住在静悄悄一人的后院。 收拾包袱？试问她有什么可收拾的呢？ 全副身家已然存进了钱庄去，包袱，是了她不过只空空一包袱。 想清楚这一点乔绽人奔匆匆向后厨房，临走前她想再做一件事。 同时另外一处茵儿亲手煮粥好言相劝，唐家的大小姐她的主子总算在启程返回燕京唐家前吃了一些，这才不至于空腹赶路至于身上旧疾再添重负。 于是乎，这次从燕京到锦州府唐家跟一起过来的，众奴婢们总算在天破晓时集体松口气，大小姐肯食便是好的。 都佩服茵儿有本事，不仅人长的俊俏爱逗笑厨艺也不差。 自然的这其中的厨艺不差，几分真假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了。 一个被唐家从外捡回来，靠人施捨沾了泥沙的馒头都能狼吞虎咽的……乞丐孩……会有什么高超的厨艺呢。 怎么会呢。 一夜未眠这时候天亮起来众人又开始忙碌，庭院之内到处是脚步声穿梭的丫头，茵儿坐在廊下一个小丫头陪着她。 茵儿不言语那小丫头以为她累着了，小心凑近一些：「茵儿姐姐，你累吗用不用小芹给你松松肩。」 茵儿也确实累了点点头，那个小芹丫头的手碰上她的肩膀，一下一下的不轻不重力气刚刚好的给她揉捏着。 不仅闭上眼，一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不久前她端着那道，明明是由地瓜同蜂蜜这俩道如此甜腻食材组成的粥食端给了小姐。 尝过后才知道，那粥并不是想像中的甜，有一丝的甜却一点儿也不腻热气腾腾清香扑鼻让人食慾大开。 尝一口忍不住想要再尝一口。 小姐犯病时当向来寡食没有胃口，本身粥是让人分外有食慾的，端过去时候她心里还是更倾向于小姐不吃的可能大一些。 既然做都做了还是要试一试，尽力的劝说总算让人尝可一小口，第二口第三口。 然后意料之中的搁可匙，正当她要拿下去。 这已经很好的结果了，毕竟吃了不是吗？ 「茵儿，这粥……」 「是我做的，小姐喜欢吗？茵儿就知道小姐一定会喜欢，毕竟这粥不止是粥还是加了茵儿的心意。」 那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小姐的样子是察觉了？察觉到了根本不是她做的，甚至猜到了出自谁之手。 可无论如何小姐最终什么也没提，「茵儿，这粥拿下去吧。」 或许，还是猜到了吧。 …… 大丰酒楼，这是和平素一样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件发生，不过到底是不同的。 后厨房今天少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俩个。 第40页 一个是摔了一跤腿断了从昨日就告了长假的赵厨子的侄子赵一万，另一个便是半月前才来后厨帮厨没多久。并且一过来就很幸运的被唐家大小姐看中厨艺的乔绽。 来酒楼不过做了半个月的事件，一个月都没到就这么走了，留下的只有灶上一碗热腾腾的细长……寿面。 在面的最上面缀着一撮葱花，些许油花浮在上面清淡清淡的是一碗十分事宜清早吃的面。 从第一个进来后厨的人开始，后来所有进来的人都注意到这碗普普通通的寿面，可没有谁去动都是看看就离开，那面也没挪动地方。 而这时候面前站定一个人，她看着这面慢慢的慢慢的红了眼框。 后厨门口老闆娘李秀在这时候走进来，都静静的看着她让来地方，李秀直接走过来：「蔡儿。」 站在面前呆呆发愣的蔡儿肩膀一动，憋着泪水看着老闆娘。 李秀拍拍她的肩膀，「吃了吧，这是留给你的，我给她结工钱的时候她和我说，还有半月就是你生辰，来不及给你庆生了走前给你做碗面，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喜欢这个生辰礼。」 这个她不用说指的自然是乔绽了，这是一大早的没等她起来便被告知她不做了，结了半月的工钱时说的话。 她说完离开蔡儿的眼泪就再也憋不住了。忽然蹲下来用手捂着脸呜呜的哭声响起来。 「蔡儿？」被谁从后面拍了下。 蔡儿眼泪都没擦被拉拽起来，「我妹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乔应急吼吼沖蔡儿问。 他才被赵小哥知会他妹子忽然离开酒楼的事，开始听到他还当这小赵赵活腻歪可居然敢耍笑他！ 可很快的赵小哥的严肃让她他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个玩笑，是真的。 就在不久前，天刚刚亮时候他的亲妹子乔绽不告而别从酒楼结了工钱不知去往何处。 忽然被拍了下蔡儿还沉在她的悲伤情绪中有些没反应过来，寿面寿面，这祝福的人都走了让她提前吃着寿面有什么意思啊！ 待反应过来认清楚眼前的人是谁，蔡儿当下一抹脸上泪水也急着问乔应：「乔大哥是你，你来了……小妹她一大早的从酒楼离开，这……之前和我提都没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乔大哥你是亲哥晓得她人去哪儿了吗？」 「她和我也没说啊！我这不刚知道这时事儿就急着过来了。」乔应哎一声用力的拍了好几下自己的头让自己镇定。 「乔大哥你先别急，小妹她会不会回王家湾家里了？你去找过吗？」见乔应这样子蔡儿也安慰他。 人就这么一声不响毫无预兆的离开了，别说她这个干亲心里急，做为亲哥哥那肯定更急。 第46章 乔应被蔡儿这么提醒，一下恍然大悟：「对啊！估摸着这妮子想家了想爹了这会儿回王家湾了！」 「我这就回去看看！」 三言俩语，乔应急吼吼的来又是风风火火的离开。 「我说，这乔小厨不会是跟着那位燕京来的贵客去燕京去了吧。」 「这怎么说的？」 「不至于吧，人家大户人家什么厨子没有用得着带个小姑娘回去。」 「我也就是随意一猜，你们难道没听说吗唐大小姐就是今天就回去，你看着乔小厨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忽然说不干了，你说这不可疑？」 「可疑什么，你就瞎混说！」 这窃窃私语不大不小，几乎在后厨的人都听得到。 几个八卦的小帮厨的伙计还在讨论着什么，谁也没注意蔡儿忽然跑出去。 凭藉着超乎寻常的记忆，布几乎狂奔一样用尽力气。 不多时，当记忆中的宅子出现在眼前时蔡儿气喘吁吁停下来。 喘口气忙上前敲门，没敲几下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灰布衫子的中年男人，疑惑看过来，「你是什么人？」 蔡儿忙说清楚来意，那中年男人更是疑惑不解：「这里是唐家庄子明下的宅所，姑娘要找人恐怕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没有姑娘要寻的什么乔绽，姑娘快离开吧我这里要锁门了。」 「她没来过？她很瘦小，看上去大概七八岁其实已经十二了，她……」蔡儿努力的描述着，虽然已经看出来眼前男人不耐烦的脸色。 事实上她对来这里能找到人并不抱什么希望，那些人说的没错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能因为做几样菜就被看好被贵客带回家中，戏文中说大户人家规矩可多得很。可再不抱希望也希望马上把人找到，她还是来了。 看着男人不好的脸色，蔡儿改了口试探，「，难道这地方不住人？」 这个地方她只和乔绽来过一次，还是天很黑的情况下可她记得清楚就是这里没错。 可没等她再开口说什么舅看男人把宅门上了锁头，对她挥手，「姑娘，我是唐家庄子的管事姓陈，我家东家最近住这宅子，今日刚好走了我过来收拾收拾上锁，我都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走吧。」 蔡儿急了，不肯离开问这个自称是唐家庄子管事的男人，「你们那大小姐今天走了，那她是不带着我小妹！」 「我就是一个小小管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 俩日后，马车辘辘摇摇晃晃，半睡半醒之间耳边狂风唿啸而去。 睁睁眼，被拍了一下塞过来一个炊饼，炊饼是干的里面却夹着十足分量的驴肉同几颗青头菜，吃起来格外的有嚼劲也能填肚子。 第41页 「这么好的吃食给我们这些人吃，那位唐怡姑娘真是好人啊。」 「可不是，你说咱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遇着这好事，以往可没见主家从庄子提人。」 「听说这也是大小姐身边那位唐怡姑娘的安排，估摸着这风雪大怕遇着什么事带着我们几个老的有个照应。」 一下一下吃着手中的饼，乔绽一边听着同车其他几个婆子的闲说。 茵儿没有食言，俩日前她回了酒楼给蔡儿做了寿面之后就匆匆又去了那别宅。 按照约定好的在墙角帮了起来，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行六辆马车陆陆续续过来停在门口。 不远的距离依旧是婢女簇拥披带帷幕，万众瞩目雪落凡间，她就在角落见人上了前面最大的马车。 然后是小翠她们这样伺候的丫头，最后只空余一辆马车，最后一辆了茵儿从前面跑出来乔绽就上了这辆马车，身份成了茵儿熟识的小丫头。 这马车方方正正挤了共六人，除了乔绽其余的据这俩天的了解她们都是淳昌县唐家庄子下属的粗使婆子。 她们几人都是自然是互相认识，一路来做什么都一起乔绽也很少同她们言语，倒也不是害怕被识破身份不是唐家的丫鬟，不过就是得偿所愿离开了淳昌县去往陌生的愚县，不知那地方是什么样子，落脚之后做什么是必须要提前考虑的。 尤其这样的冬月她孤身一人，考虑周全才好陌生之地至于窘迫情形出现。 也许见乔绽一个小姑娘，又是唯一一个和她们几个地方庄子上的粗婆子坐在一辆马车让的丫鬟，几婆子都不怎么把乔绽当回事，料定乔绽定是什么不打紧的刚进唐家的丫鬟，闲话起来更是不避讳。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去了唐家怎么讨好主家，最后留下长久在燕京安身。 「后宅事儿啊多是主母管束，老姐姐我看咱们到时候去了想法子能近到主母身边儿，好好为她做事讨个脸熟说不定她一高兴这事儿不就成了！」一婆子说道兴奋处吐沫星子到处飞。 几人心思都在这事上，又有婆子无不忧虑：「我可听说这主家的主母，唐大夫人可不敢相与，而且啊……」 说道这里她停了下来，「而且什么？秀芳妹子你听说什么快说，这可关系到咱们几个老的后半辈子的日子呦！」有婆子催促，其他几个婆子也是这意思。 那秀芳婆子这才把声音压低一些，乔绽就见她们几个头聚在一处。 一辆马车，声音再低乔绽也能听得到她们说什么。 去过能选择她并不想听到这些，这些都和她没有任何干系。 这时候一张炊饼已经吃的差不多，吃了大半，另一半包了起来放好在包袱，稍微动动身子找了合适的姿势乔绽就这样靠在马车木制的的后壁上。 有些发硬，她闭上了眼，怀里是她松垮不垮的包袱。 「而且，我听说这大夫人同当家老爷琴瑟不和啊！」 「不和？」 「是啊，这大夫人好像也是什么燕京的大户。」 「可家世再好，嫁了夫君不顺从夫君后半辈子能有指望？」 虽然闭着眼这时代大户人家主要出行工具——马车，实在颠簸的有些厉害乔绽并没有机会睡着。 听着几个婆子说着说着逐渐偏离主题，又说到那位唐大小姐。 「真不懂这大夫人，你说她就生了一个女娃，还是那个样儿站都站不起来，可是做大人一辈子的负担。非但没给主家老爷养育出一个继承人，怎么还和老爷不和睦呢她有什么底气呢。」 「就是就是，娘家再有势，那嫁了夫家可就不再是娘家的人了。若有什么事娘家可不会尽心出力，能靠的唯有夫君了。」 「谁说不是，我看这大夫人脑子有什么问题的吧。」 「老姐姐也不好这么说，毕竟现在还是我们的主家主母，我们往后还要多靠这位的赏眼呢，还是多讨好讨好没坏处。」 「俊梅妹子说的是，是这理，人家再不好是个主儿。」 …… 就这样听着几人不着边际的闲聊，又一日过去了。 夜晚的时候马车队伍停下来，几个婆子相约到外面解手，「孩子，你也来吧。」 听到叫自己，乔绽微微抬头，这婆子姓杨几个婆子之中唯一一个识几个字的，年岁也略小四十出头。 一张妥帖的方长脸，眼睛明明亮亮端是和善，「不了杨婶，你们去吧。」乔绽沖杨婆子摇摇头。 杨婆子点点头要下去，却最终还是折返回来把乔绽一併带了出去，「那也下来走走吧，坐了一天的马车腿能不麻？」 只好随她出去。包袱乔绽也没留在马车随身背着，里头不知有一些那日清早出发前她买的没吃完的一些点心干粮。 第47章 此外还有一双冬鞋一件儿御寒夹袄，擦脸的巾，梳头的篦子，刷牙的杨柳枝。 最为重要的是大丰酒楼从老闆娘那里结下的二百一十六枚铜子，走的太急没来得及存到钱庄去。 下了马车天色黑漆漆的，十几二十个小马车又弄走动活动的互相只看得到对方的影子。 杨婆子很快随其他几个唐家庄子的婆子找地方去解手，这一行无有男子全部都是女子，这停着歇息之地更是一片野外这便少了一些避讳。 乔绽摸黑走到一颗树下，整个人靠了上去。 第42页 坐马车并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一连三日来她的身子颠簸的快要散架。不过或许是习惯了的缘故今天，这时候觉得还好。 只是……后背某处……似乎有些发疼。 试着弯腰，果然剎那间那处疼痛处一下疼的更厉害了些，被针扎上去一样。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扶住干枯的大树干眉头慢慢皱起，牙齿紧紧咬住不使再发出声响。 不知多去多久，那阵疼痛感淡去，杨婆子几人从不远处走过来，乔绽同她们重新上了马车。 夜里马车还要前行，比之白日慢得许多就是，狭小的坐着那里勉强入睡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第四日，第五日，六日，七日乔绽一直把天数记在心里，她总觉着她快要到地方了。 因为按照之前在淳昌县看的地图，愚县距离淳昌县并不多远，当然这时代马车的速度影响她并不清楚几天才可以到达。 每日瞅着机会便寻到茵儿询问，得到的回答总是快了快了。至于还要多久她也说不出具体天数。 第八日的时候马车队伍中有一辆马车坏了不得不耽误了半天，雪又下起来了天越来越冷乔绽把包袱里的夹袄拿了出来御寒。 后背的伤口还是疼，弯腰疼不弯腰也疼，尽量笔直坐着咬牙撑着。 终于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一黑，头向下载到而去。 「孩子？孩子？这是怎么了？！」 「她这脸怎么这么白？」 「冻的吧？」 「她这袄子也不薄啊。」 「这么小，不耐冷就是冻的。」 …… 耳边有许多说话的声音不过乔绽并不觉得多么吵，她晕过去了可意识还在，围在她身边儿那些说话声不知为什么传到她听到的声并不高，反而被一层什么东西隔着一样。 有人掐她的人中，她觉得有些疼，好疼……可是没有力气起来，睁眼也睁不开。 「再用力！」…… 抵在鼻下的手闻言加重了力气，这下她更疼了，疼的睁来了眼。 「给她点儿热水！」又有人提议，很快的喉咙里灌进一些暖汤。 身子这才慢慢的变暖，意识不在漂浮无法抓住乔绽整个人清醒了。 热这是她醒过来时候的第一感觉，才一睁眼就发现身上很重。 是什么？ 目光定在身前的一圈白毛上…… 额头被触了下，是杨婆子熟悉的声音：「暖和些了，看来没事儿了。」 其他几个婆子都看过来，杨婆子又开口说话了，「孩子，你觉着怎么样了和婶子说，饿不饿还是想喝水，想去解手不？想的话婶子带你下去。」 「婶子，我怎么了？」 「你晕了，冻的。」杨婆子嘆口气，乔绽感觉身上很重的东西被她扯了扯，她被那东西围的更严实了。 「这是什么？」乔绽指她身上盖的。 什么，这么重这么厚。 「是唐怡姑娘拿过来的御寒披风，很暖和吧。」何止是暖和啊。 杨婆子笑着说道。说到唐怡更是和善同乔绽念叨，「唐怡姑娘人可真不错。」 乔绽刚要说什么这时候忽然耳边被敲了敲，反应过来是外面有人隔着马车在敲。 杨婆子把身子探出去，厚厚的车帘只被拉开一角，「谁呀？」 乔绽看不到外面的人，只能听到对话声。 「杨嫂子。」有些耳熟的声音。 乔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身上这个披风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居然比她上辈子姥姥给她手工做过的羊毛大衣还要密不透风的很，她热的厉害伸手拉开一个角。 同时外面那个声音又说话，「人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还冷吗我这里还有冬衣，需要的话杨嫂子你就和我开口。」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乔绽也终于听出来是谁了，原来是唐怡。 是唐怡在她晕倒之后把这么厚的披风拿过来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搭她们的马车了？ 她若知晓，那位唐大小姐岂不是也该知道了，茵儿说过这事最好不要让她家小姐知晓的。 「行行行，唐怡姑娘您人可真好，您放心吧她好多了这会儿刚醒来，人清醒了，脸也不惨白惨白的了，您就放心吧她现在热乎着呢没什么大事，还问身上盖的披风。」 马车外唐怡似乎停顿了下，耳后声音小了些，乔绽只听得到不必。我，好这几个字眼，结合起来也不难猜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对杨婆子说不用告诉她是她拿过来的意思，乔绽心中疑惑几分。 如此一来倒更像是……唐怡已经知晓她混进了这辆马车搭她们的便车，蒸馍猜测不是毫无根据，毕竟……她知道自己去愚县。 杨婆子很快收了帘子进来马车，餵可乔绽一些水几口炊饼，胃中舒适许多乔绽还是不着痕迹的开口：「杨婶子，我晕倒的时候唐怡姑娘她来过我们这辆马车吗？」 「没有啊。」似乎疑惑乔绽为什么问起这个，杨婆子脸色有些纳闷儿。 乔绽抚摸了下身上的银色披风，很滑凉的外表。 「你说这披风啊，这个啊不是人家唐怡姑娘送过来的，让别人拿过来的，她是听说我们这辆马车几有人冻晕了。」 说着这话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孩子有个好事儿婶子忙的忘记和你说了，唐怡姑娘还说了这个就给你了不用还她了，现在这么好的东西是你的了。」 第43页 「给我了？」乔绽这下诧异极了。 更是觉得这个唐怡是知道自己混进来她们的车队了，没多久茵儿过来了。 这时候天都黑了，几个婆子都打起唿噜乔绽也是听到说话声辨别出来是茵儿。 好奇她这么黑如何从前面马车过来到后面她这辆的，还是同她说了心里的猜测。 「唐怡姐，她应该不知道吧。」茵儿淡淡的。 乔绽也和她说了唐怡送来的厚重披风的事，茵儿更是无所谓，「你别多想她这人一向好心的很大方的很，一件锦绣阁的披风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小姐可是天天赏她东西。」说着话乔绽听出一些不对，也没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很快乔绽被问到到底是不是冻的，没有衣裳她有可以借过来，自然不是冻的缘故做为当事人乔绽怎么可能不知晓当时晕过去的感觉。 她当时…… 分明是疼的，被后背的伤处一下一下撕裂般的疼痛折磨的，疼晕过去的。 并不想提这是于是默认下来是冻的，「不过茵儿姑娘你不用借我衣裳，我有衣裳。」 「这个，我想我也不需要。」乔绽手指再次摸索上身上披风光滑如许的面缎。 「你想让我帮你还给唐怡？」茵儿猜到乔绽心思。 不等乔绽开口，她有些急，「你这小姑娘到底怎么想的，不要白不要这可是锦绣阁出的精品中的精品，小姐都没穿过几次就给了她的，我还想了许久的，这颜色这纹路多美啊。」 这几日的相处乔绽开始被叫做小姑娘，俩人的关系无形之中似乎亲近几分。 第48章 乔绽听人这么说，一直夸赞这披风多么多么好，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听。 「茵儿姑娘若是喜欢，就拿走吧。」等她说完乔绽道。 这东西太重太厚太华丽，虽是她的了，可等到愚县落脚也没什么用处拿着也太惹眼。 茵儿这次帮了忙乔绽是真心如果她要，那就让她拿去。 茵儿纠结起来，「可让小姐看到了……算了算了你就收着吧，不要白不要！」 茵儿走了乔绽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几次撩开边角透风，昏昏沉沉睡过去接过每次醒过来那披风又把她裹盖的严严密密。 「婶子，太热了别帮我盖了！」天亮的时候马车速度快了许多，颠簸的厉害乔绽再没有什么机会闭眼，看着杨婆子一看到披风滑落就给她往上拉，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之前冻晕了，这会儿正好捂捂发发汗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私嘆口气，杨婆子又拿了巾过来在脸上擦拭。 每次出的汗都被她很快擦掉，然后乔绽再次被热的闷出一额头的汗，这下不多时候她就感觉她又快晕倒了。 这次，实实在在热晕的。 这样的寒冬腊月马车外面飞雪簌簌，很难想像会有人热成如此程度，可乔绽目前的情形确如此。 好在中间停下来歇息的功夫几个婆子一道下了马车，杨婆子也下去了，乔绽在这功夫把那奇厚的物什收起来放到腿下的暗柜。 做完一切把身边儿的车窗打开一条缝隙透气，等杨婆子等几人再度回来，杨婆子咦一声：「孩子？唐怡姑娘给的……」 乔绽打断她，「我收起来了。」 「我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不用发汗了。」说着话乔绽人笔笔直直的坐在那里，看上去的确不像一个刚被冻的晕过去的病号。 这并不是欺骗几人，没了那厚重披风她如今只觉得浑身轻松舒坦，方才唿吸过新鲜的空气人也精神不少。 「没事儿就好。」杨婆子没再说什么。 几天一晃而过，这几天乔绽依旧牢牢记着天数转眼就过去十二天了。 太久了，让她心里有些怀疑况且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茵儿总在躲着她，终于这天挨到天黑等不到茵儿乔绽决定去前年马车找她，问问清楚会不会已经走过了愚县。 马车慢慢停下来雪地上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乔绽跳下马车，后背不妨一痛用力趁着半弯着腰往马车后面退退，等着前年马车的奴婢们该下来的下来，没下来的都呆在马车中四下无人之时她用最快的速度往最前面的马车走去。 忽然的，有俩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正是朝着乔绽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她被迫停下脚步。 「哎？你说大夫人真要给咱们小姐寻个男子沖喜是真的吗？女人娶男人歷代皇宫里的公主都没这先例啊。」 「我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老爷怎么会同意呢，我看这消息啊十有八九是假的。」 「不假不假，是茵儿姐姐身边儿的的小芹说的。据说是宅里大夫人开始准备这事儿，岳姨娘听说了就给咱们小姐递了消息，就在咱们从淳昌县走的前几天。」 「原来大小姐这么急匆匆回去，是为了这事？」 「是啊，不然大小姐身子受不了冷寒，要到年节前才打道回府呢。」 俩人没说几句话就互相攒着对方的胳膊上了马车，乔绽看了一眼她们上去的正是打头那辆紧挨着的那辆。 这几句只言片语信息量却是十分之大，忽然打道回府原来是为的这个？沖喜吗？ 这唐家大小姐生在大户双腿带疾，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去娶一个男人沖喜，就是连刘曹氏那种人一个粗鄙不堪的农妇，只是有几两银子也能去给残疾儿子买人沖喜，童养媳。这是怎样的一个时世啊。 第44页 又有几个奴婢三三五五的返回马车，乔绽仔细听着辨别着这些声音，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听到了茵儿的声音。 几步过去，「茵儿姐姐。」 几个丫鬟谁都没发觉什么不对，离的近了乔绽却看到茵儿忽然变了脸色，偏头不和她对视，甚至要急匆匆的离开。 怎么可能让她走。 上去一把拉住她，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不用担心被其他丫鬟看到脸面。 「你干什么拉疼我了。」茵儿声音低低却被乔绽忽然的力气拉过后面的马车旁边。 「有事，借用茵儿姑娘片刻时间。」乔绽言简意赅，刚才茵儿变脸色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肯定了。 十二天了还没有到愚县，这其中怕是有猫腻。 「什么事，明天说。」茵儿说着要挣脱乔绽的束缚，乔绽拉的死紧补给她离开的机会。 不给她再搪塞的机会，乔绽开门见山，「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茵儿姑娘是骗了我的吧，你好心让我搭你们的马车，我也说过我去的是愚县。 我虽没有去过这地势，也看过地图，知晓淳昌县同愚县二地距离并不远，十二日了也该到了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听着十分肯定的陈述句。 在乔绽的鄙视下，茵儿肉眼可见的心虚。 想来乔绽身量甚至都不到茵儿的肩膀。 可这时候拉着茵儿死死不放开的样子连茵儿自己都奇怪。 她这是……被一个小妮子给吓到了？ 不过这事确实她欺骗在先，她难免气势上落了下来。 见茵儿已经几乎默认，乔绽再不想多言语什么了。 如果说刚才她说那句茵儿姑娘是骗了我吧是试探，那这个时候就是试探有了结果。 无论何缘故，她被骗了。这就是事实。 夜色中她不再多浪费一个字扭身就回了马车，再次从马车下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她的小包袱。 「那披风我还是不拿了，怎么处置茵儿姑娘请随意，或者是还给唐怡姑娘也可。」 临走前乔绽对茵儿说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背着她的小包袱头也不回的朝相反方向急步。 看茵儿的样子，估摸着的确是已经过了愚县那么她现在只有再顺着这相反的方向往回走。 至于怎么到达，寻人问问便知了，不久前马车一路前行有一家镖局乔绽法定主意去那里问问。 「你别走！你回来！我错了还不行！喂！」 「小厨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认错，你是我姑奶奶行么？你站住听我说。」 「你……怎么走的更快了等等我啊，我真的不行了我走不动了，被大小姐知道我完了你快站住。」 「你个小豆芽给我站住！你要气死我啊！我真是良苦用心餵了狗我真不是骗你，我是为你好啊！」 「你！」 「你怎么还跑起来了？！真生气了？」 「我给你解释还不行吗！听我解释！」 后面茵儿似乎追过来，乔绽跑的更快了，后面脚步声越来越小。 以为茵儿总算是追不上了落在后面了，乔绽放平唿吸慢慢收了步子，她是能跑体能堪比男人，可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如今的她，正如茵儿那声小豆芽。 前平后板即使离开刘家的日子身子丰可不少，可到底还属于瘦瘦小小的范围内，豆芽豆芽小豆芽说来还算贴切。 「跑这么快这么晚了你不怕让狼叼了？我告诉你……唿这里有狼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很熟悉，再度响起来。 乔绽回头身后几步距离一个黑影停着，窈窕纤细的轮廓不难辨别出是一名当龄女子。不是茵儿又是谁。 她居然没有放弃，硬是追上来了？乔绽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顿了俩秒谁都没开口，不约而同的调整着气息。 第49章 等乔绽再次扭身往前面看去黑漆漆的已经看不到几辆马车的影子了，身边茵儿凑近过来。 「呜……呜……」她模拟着狼叫的声音，低低的，俩手还特地学着动物那样弯曲举着脸前。 眼睛也快瞪着，甚至作势往乔绽这里压下来，她身量在那里这时候这么一模仿，从不远处空地上被月光映照下来的影子看，还当真有那么几分青面獠牙的意味。 可乔绽却不为所动眉头攒着，茵儿丧气，心道这小妮子人小胆子倒是大。 本想就这样作罢，可忽然发现她左左顾右盼竟然有些紧张的意思茵儿肚子里坏水一下子冒出来了。 「唿！」她忽然凑近乔绽的耳朵大唿一声。 又想再接再励把眼前这个刚刚差点气死她！ 跑残她的臭小厨子给吓哭！ 让她不听自己再给她编瞎话！ 是了刚才她发觉小豆芽生气的时候她是想着把实话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就是看对她的厨艺想带她回来讨好大小姐，顺便和她也学一手往后也能亲手给大小姐做菜讨大小姐欢心，之前淳昌县出了那事一闹腾。甚至唐怡都不敢提出来带着，别以为唐怡不说她就不知道她也看上这个小豆芽的厨艺了，她们动身的前日她一个人去了大丰酒楼的事以为不知道吗。 唐怡不敢先斩后奏把人带回去，她可不怕，她有大夫人撑腰的！什么放火烧村子，狗急了还回跳墙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这小豆芽真的是为了逃跑把婆婆家的村子烧了，那定然是受尽了虐待实在无法忍受之下的无奈之举啊。 第45页 看吧，到时候回去被发现对大夫人的说辞她都想好了。 可现在！ 「呜！唿唿唿！嗯……唔！！」 茵儿简直不可置信这个没她肩膀头高的小豆芽竟然捂她的嘴！ 之前她的一向态度可是尊敬的很，做一个茵儿姑娘右一个茵儿姑娘的叫着，样子别提多规矩了！ 现在是怎么了！就因为她吓了她，就对自己动起手脚来？！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茵儿真的是生气了，被捂着嘴她气都快喘不过来。 「别出声，有狼。」小豆芽脸上满满认真，渐渐放松了手劲，直到不大的小手彻底的放下去。 「乔小厨。」她真的生气了，自从到了唐家就算是做下人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她。 茵儿盯着那双才把她捂的差点儿过去的了平平无奇小手。 那么小？怎么那么有力？ 当她被吓着长大的？什么有狼自己说的话自己能不清楚，刚才根本是骗她啊。 茵儿这里刚想说乔小厨你别吓唬我了这里根本没狼，一声极快的嗷呜从不知哪里响起来。 只是这一声，茵儿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下一秒一个跳脚躲到了乔绽身后。 拉着乔绽的夹袄俩边儿，「狼！真有啊！」 她这时候已经吓的嘴唇都有些发抖了。此刻夜深更定四下寂静风吹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 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那黑漆漆的草中一双幽绿的眼睛射过来…… 「狼……」茵儿已经找不到她的声音了，发出的也不过是一个气音，乔绽沖她看的方向望去。 什么都没有，刚才她听到狼叫但是听起来很远应该不会在这附近，茵儿现在怕是草木皆兵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别怕，没有狼的。」茵儿是个窈窕的，并不怎么重可现在把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过来…… 乔绽还是觉得有丝压力，努力把茵儿扶着轻声的安慰。 总算让人把双腿直熘起来了，却紧紧挨着她一双眼依旧警惕的四面八方望着。 「真没有狼，茵儿姑娘放开我吧。」 「可你方才不是说有！你！你骗我是不是！」茵儿反应过来什么。 乔绽一时不想解释，越解释越理论不清，再者这并不是什么指的理论的事。 见乔绽几乎默认茵儿的嘴一下撅起来了，可见不满。 撇撇嘴还是主动开口，「你别走！我真是好心。」 「你难道不想去燕京城看看吗？」见乔绽还是不为所动茵儿忽然开口问。 这一问，乔绽还真被她问住了。她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那里啊，可那里是大魏的朝都想要立脚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去了就行的，所以她才想去愚县。 如果说她一开始就奔着那燕京去的，在茵儿同意搭车那她就会提出来她想去的正是燕京，而不是愚县。 「我要去的是愚县，茵儿姑娘。」乔绽肯定。 可方才短暂的犹豫早就被捕捉，茵儿逼近过来。 「不可能！你难道不想走的更远？」她斩钉截铁。 「你说我也猜的到，你为什么要离开家离开淳昌县，你这么小又不是男子离开那个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的小县需要多大勇气，我知道你肯定是怕再被抓回去做童养媳吧？」 怕还真不怕，自己如今和刘家可以说彻底的毫无瓜葛。不过对于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能揣测到这种程度乔绽还是有些佩服眼前的女子。 其实她看上去也不怎么大年岁，不过十六七的妙龄。 「去燕京吧，去那破愚县有什么用去燕京才算跑的远。如果担心在燕京活不下去，姐姐我好心可以帮你在燕京的大酒楼找一份差事，那里的工钱可不是你们那小县能比的。」对于乔绽的默认，茵儿的自信翻倍极力劝说起来。 「茵儿姑娘不用说了。」乔绽还是打断她。 要走再次被拉住，这时候茵儿娇俏的脸上有些狠气，「小厨子你现在一个人到不了愚县的，别逞强！」 「这附近方圆几里都没有一家马车行，若你单凭脚程会死在路上的！」 「还有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这种年纪的小豆芽单独出现在街面。可是很招人牙婆的喜欢哦，你好好考虑考虑。」 「人牙婆，是什么？」乔绽被茵儿提到的这个词吸引。 「这个啊，就是会把你抓起来卖到青楼的坏人！」茵儿不怀好意的笑笑。 「怎么样，怕了吧？」 夜色中乔绽面无表情，一阵风过倒是茵儿冻的瑟瑟发抖起来，抱着胳膊直跺脚。 「你不会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吧？」她以为小厨子是没听懂，所以不明白她编这瞎话的严重性，继而并不如何害怕。 「知道，茵儿姑娘我同你去燕京。」 「什么？你同意了？！」 「是。」—— 第二日，马车再次匀速赶路雪夜越发的大了。 实在太冷了马车俩面车窗都被钉死，马车里咳嗽声不断，正是坐在乔绽对面的一个婆子发出来的。 其他几个婆子实在没法子挨着坐在一起。 可也是个个捂着嘴像是那婆子得了什么瘟疫一般躲着。 其中杨婆子算好心的，不使的帮着顺顺北问长拉短。 「杨姐姐儿，咳！咱们快到地方了不，我觉着我也身上不大好啊。」 第46页 「我问了唐怡姑娘说了，明天就到了你再忍忍，到了地方找个大夫没什么事儿的。」 「咳咳！！」 马车内静悄悄的除了杨婆子俩人说话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忽的车轮子似乎卡在了石上登时不动了。 又一下，颠出去。 与此同时后背钻心的疼痛袭来，乔绽惊唿出声，啊的一声痛叫把几个挨着眼睡觉的婆子都弄的醒来。 「孩子，你这后背又疼了？」杨婆子伸手过来拉住乔绽的手关切道。 这几日，这情形她见过不少次了。 乔绽并没有多解释过什么，只道是自己从小的毛病，一到冬日里便后背时而疼痛，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法子天气暖和就不疼了。 第50章 「苦命的孩子，这可什么时候到头啊。」每每这时候杨婆子也只有一嘆。 抵达燕京的时候是在又一日的清早，是听同车的一个婆子唠叨，这车的都没来过这天子脚下一个个不顾寒冷揣着双手争先恐后撩弄开车帘。 乔绽也探身往外看去，「这官家住的地儿就是敞亮，看看这砖瓦这街面，呦呦呦。」 几个婆子就连杨婆子也都对她们抵达的目的地赞嘆不已，一双双眼睁的不能再大。 「这是燕京的街面？」乔绽心里有些怪异，马车前面坐着赶马的车夫俩侧便都是木制护栏，她们并不能彻底的看到外面什么样。只是在马车里收着身往外张望，空间有限只能看到地面。 那么洁白无尘就连车轮子碾压过去，留下的泥印子都那么养眼。 「大哥，烦请问下我们这是去唐宅吗？」乔绽问车夫。 马车夫没回头扬着嗓子，「是了，这不快到了。」 乔绽没再言语，回到马车里坐好。 「你不是咱这主家的奴婢，你不是要和我们一道进唐家？」有个婆子咦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其他几人也听到了，一时都朝乔绽看过来。 乔绽被问住了，这俩日包括方才她脑子里快速运转的都是到了燕京落脚的事，落脚自然不是在这里落。 先前得知被茵儿骗了，后听她解释是为了自己好行个善事不管是不是这样，现在想想当时冲动要夜里黑漆漆的独自寻找回去愚县的路，根本不会什么明智之举。 且不说的确不怎么安全就是最后原路寻到了也是一番波折折腾，后背的伤越来越严重实在是不能再忽视。 在淳昌县的时候那位闵大夫说过，这伤非皮外之伤乃伤及内里，按老大夫的说法那时候这伤口已经在癒合，去过不受寒好生养护无意外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只是，那时候她选择了离开。 一路风饕雪虐，事已至此也只有先就紧在燕京止了这伤处再说。 乔绽什么都没有说定定看着那婆子，车厢内的气氛凝住了，还好最后也没谁再追问都是怪异的眼神。不一会儿俩个婆子开始咬耳朵窃窃私语起来。 放在膝上的手被杨婆子拍了拍，乔绽抬头杨婆子摇摇头，「没事儿孩子。」她安慰着什么都没有问。 车轱辘不一会儿功夫慢起来，悠悠停下来。 「到了，快下去看看。」有婆子率先咋咋唿唿的下去了。 外头一阵的说话声略微有些喧譁，似乎还有麻雀儿的叫声，无疑这是一个清爽怡人的冬日清早。 同马车内的几个婆子相继下去了，杨婆子最后一个走前特地同乔绽告了别，让乔绽保重。 又说以后她也可能留在唐家，乔绽是这儿的丫鬟都是下人往后估摸着也有见面的机会。 「孩子，再见，可别不认得你杨婶子。」杨婆子打趣着道很快也下去了。 马车里就甚至乔绽了，这时候的空间倒是显得比一路大许多，从暗柜里取出来自己的包袱，手不经意触及到这抹滑凉。 白日里看银色的披风依旧华丽的不像话，被晨光所折射更是镀了一层暖意，熠熠生辉。 收回手合上了暗柜，乔绽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一中巨大的陌生感从心头升起来，四周居然一人都看不到了。 不止几个马车夫杨婆子她们不知所踪，而且一行马车前面做着那么多丫鬟唐怡茵儿她们的身影通通看不到！ 而放眼四周也根本不是在街面外面。 在外面，怎么会一个路人都看不到？！ 不得不承认，乔绽被这眼前陌生寂静之地弄的有一瞬间的慌了神。 不过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紧包袱集中心神侧耳细听，很快眉头一松。 如果她听得不错，前方偏右有几个女声。 而眼前这片空阔幽僻似乎是什么门庭玄关所在。而向右正是一条望不到边的古韵长廊，错彩镂金深井不波…… 现在首要便是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下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乔绽几步上了长廊。 果然看到俩个女子窈窕的背影，一路走说说笑笑。 乔绽忙追上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快快快！莫错过了这大好的吉时！」 「快点儿啊！」 冲下下了长廊听到旁侧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几道惊唿响起一阵阵吸气声音。 长廊下石阶层层，眩晕中乔绽感觉终于停下来。 「你是哪个院儿的丫头！怎么这么不放心！快些自己起来！」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来，晃晃沉沉的头抬眼看过去。 第47页 面前有五六个，通通小道童打扮不大的年纪脸庞白如璧玉个个脸上严肃的不得了。 而身前刚才那开口训斥的却是一个年约三四十的妇人，秋香色的团寿纹对襟外倒是宽长裳配其身形。 乔绽就要起来，方才她急匆匆冲下这廊子想叫住前面的俩个人问问状况，不想一时没注意再反应过来就成了这般。 左手方才摔下来的时候一直撑着地面。这时候酸疼感丝丝蔓延，那妇人的眼神要吃人一样乔绽忍着手臂的不始很快从地上起来。 手上沾了什么，伸手就要甩去。 「等一等。」一道有些苍哑的嗓音从一边传来，乔绽这才发现凶脸妇人身边儿还站着一人，一身道士打扮太过清瘦的脸庞上一双眼锐利有神此刻正死死盯着她。 不，更准确说…… 是盯着她手上沾着的……一张纸。 不关乎乔绽能沾到手上去，纸上头似乎写着什么，墨迹都还是新新的。 「师父，这……这要重写么？」靠前站着的小道童可怜巴巴过来这年长道士面前，肩膀一缩一缩的，看看自己师父再看看面前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乔绽认出来方才和她撞到，直接导致她整个人滚落石阶的就是这个小傢伙。 第51章 （含上架感言） 「就是她了。」 年长道士一字一句，这句话是看着乔绽，看着乔绽手上沾着的纸说的，分开的每一个字乔绽都懂，合起来她就万分疑惑了。 「啊？」「什么？」 「师父这……她可是女子这怎好？」 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乔绽抓着刚从地上拿起来的包袱站着那里，整个人快要被几个小道童眼神盯穿了。 再看那个凶脸妇人这时候脸色别提多精彩，脸上明明堆满笑容，可这笑再勉强不过。 笑比哭还要难看，双手拢在身上颇为踌躇，「仙人，这事太……突然用不用去示下夫人？」 「便是天命之缘，你们就认下吧。」 一阵斜风吹过道士半旧灰袍随风舞动，当真仙风道骨遗世独立，话闭抄手转身就走。 道士这一走，她身后的几个徒弟无一不立马扭头跟上。 「仙人？！」 「仙人这怎么好啊！」 「仙人？」 凶脸妇人如何也叫不回那道士一转眼便又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你是哪个院子的？」 这话方才就问过了最初的猜测已经差不多得到证实，乔绽也不绕弯子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里应当就是唐家，她本以为马车会停在外面，可这会儿也想通了，这一路除了茵儿没人知晓她的存在。就连同车的几个从淳昌县唐家庄子过来的婆子也当她原本就是唐家的丫头。都是唐家的，车夫自然把马车停了进来。 只是没想到这唐家这样大。 「我不是哪个院的，可否烦请您带我去找茵儿姑娘或者告诉我宅门在何处，我自己出去。」 其实后面一句话完全是废话，大户人家规矩多对于出现的陌生人怎么不可能仔细盘问，乔绽私心她直接离开的可能不大。 果然，话落面前的妇人一脸惊诧。 「茵儿？你不是我们唐家的人？那如何进来这里的？」 乔绽如实，「随唐大小姐一行，搭你们的马车。」 这话一出夫人简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大小姐？！」 就当这时，廊前匆匆而来一个高挑的桃红儒群女子，一下石阶直奔凶脸妇人这里，气都喘不匀，「韦妈妈，大小姐回来了！夫人老爷又吵了起来贺妈妈让奴婢来叫你快过去帮忙！」 「什么？！」 被叫做韦妈妈的妇人再也顾不上乔绽，匆匆扒下乔绽手上沾着的白纸扭身就走。 又一拍手转身吩咐那传话女子，「我这就去，你把她给我看好了。」 「这是谁啊。」 韦妈妈脸上出现不耐，眼一瞪，「多嘴！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又道，「她可是大夫人的客，随大小姐从锦州府回来，一路舟车劳顿万莫怠慢了去，你这就领着去花厅小歇。」 这话客气得不行同方才的凶脸简直扑通变了一个人，「客人，我带您去花厅小歇。」 那位韦妈妈方一离去，高挑丫鬟就客客气气「请」乔绽了。 现在也不可能离开了，乔绽暼一眼头顶的晨曦整个人有些眩晕。 「你没事儿吧？」肩膀被从后面扶住，乔绽定了定摇头。 很快乔绽就被带到了所为的花厅，格局布置极为精緻的朝南堂屋，乔绽坐着的地方稍微站起来就能看到外面带着的一个花园子，腊梅朵朵花香浓郁。 不停有下人打扮的或小厮，或丫头来来往往做清扫，修花枝，洒水……各自忙碌有条不紊。 明明外面进来时候还很冷，手冰凉的要命，可一进来坐下没多久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喝过热茶，腹中暖意更甚。 「奴婢叫春儿，客人您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奴婢。」 那高挑丫鬟端上茶，又出去拿了俩盘糕点放好就站在了一边。 「客人，您的手是怎么了，奴婢帮你擦擦吧。」忽然又站过来。 乔绽抬起左手，摊开掌心黑漆漆的，是墨。 「这是墨渍？」高挑丫鬟皱眉看看就看出来了，又很是疑惑乔绽怎么弄成这狼狈模样。 第48页 「客人，春儿去打些水来替你收拾干净。」高挑丫鬟很快离开了。 乔绽把手收拾干净一按还是有些疼，春儿并不是多嘴的什么都没问，过会儿又出去了。 左等右等乔绽的耐心渐渐等没了，终于站起来往外张望。 这一看恰好和外面腊梅下几道清丽的身影视线对了个正着。 不难猜出她们应该都是唐家的奴婢，其中那个先前出去的春儿赫然在中间，对视着乔绽就发觉她们的目光都很不对劲。 是了，先前她在廊下摔倒撞着那么一大群人，犹记得那道士神秘兮兮的说什么天命之缘…… 再之后道士离开那个韦妈妈看自己的眼神…… 同现在这几人简直如出一辙，新奇，怪异，不可思议，看好戏这些七七八八的情绪集中在一起，乔绽心里的不安逐渐升腾。 她勐的往在走去，腊梅下原本站着看什么外星生物一样淡定的几个奴婢，这会儿可不淡定了。 乔绽没等走多远就被几人拦住，「姑娘，您去哪儿？没有大夫人发话您不能离开这儿。」 说话的正是那引乔绽过来这花厅的高挑丫鬟，春儿。 「我要离开这儿。」乔绽坚决。 春儿一脸惶恐的不行的样子，手摆的什么似的，「不行的，姑娘您别为难……我们了。」 称唿都不知不觉变了不叫客人了，这小小的变化乔绽并没有忽视，看着脸前一张张焦急的想要阻止她离开的年轻女子面庞，这剎那她更不安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快！ 快离开这儿！快离开！想尽一切办法的离开！ 不然你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儿了！ 这声音没由来的充斥着整个大脑，整个神经，心跳加速的跳动一下高过一下，那声音不断的催促不断的恐吓！ 终于！ 什么弦在脑海崩断了！ 乔绽不是她自己了，或许也是，只是这时候的她已经几乎疯魔，不管不顾的推开身前一个个试图挡住她去路的纤瘦身子。 一个，俩个，三个四个，尖叫、混乱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的倒地，又再次站起来围堵在乔绽身前。 好，那么再拼进全力！继续冲散这秩序…… 耳边嗡嗡的声音，很多很多…… 「快！快去前院告诉大夫人！」 「你们几个多叫些人，把她给我拦住！」 「她今天要是跑了，我们都完了！都快点儿给我追上她！给我按住！」 「小厨子！」「乔小厨！」…… 这么多道声音都那么陌生，可乔绽似乎听到了俩道熟悉的声音。 是谁呢…… 「唐怡给我拦住她！」脖颈一痛，混乱不堪的意识逐渐归于平静…… 这是昏过去时，她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 正房堂屋，静，很静。 唐家当家大夫人唐甄氏肃着一张脸手中一串红佛珠一动不动搭在一手之上，她在沉沉的思考着什么，且已经思考了许久，却是没有结果。 她的旁边同样是士座，本该坐着唐家当家老爷，她的夫君的人却不见踪影。 灯烛的明黄把整个堂屋照的再不能的明亮，如同白昼。 彼时，已是夜了。 她不发话下首的几人都不动作，都看着等着。 终于那串红佛珠被放置在一边桌角，哐的一声轻响动。 「都回去吧，大小姐留下。」 座位下首西面身穿杏色对襟长褂淡青色云纹褶裙的女人抬抬眼，圈着身前八九岁的男童欲言又止。 要开口，唐甄氏看也不看淡淡的，「隽哥儿睏倦了，带他回去睡觉吧。」 话闭，唐甄氏端坐着士座闭上了双目。 「大小姐留下，我有话说。」 「成，奴婢这就带隽哥儿回去，大夫人同大小姐有话好生说，老爷脾气急可心里全是这个家，只是一时……」她还要说下去士座唐甄氏不耐的偏头一侧。 下面侍候的贺妈妈见此，立马上前把絮絮叨叨的女人话头截住，「姨娘，夜深了还是早些带三少爷回吧，夫人这里有老奴伺候。」 「哎，瞧我这嘴收不住了惹得夫人心烦，我这就走的。」 女人笑吟吟的说着话就站起来，她身边的锦衣男童也牵着她的手离开了下首座位。 「姨娘言重了。」贺妈妈让了一步让开路。 「母亲安歇，隽儿告退。」 「大姐姐安歇，隽儿告退。」 「那我们就回了。」 …… 总算把这个惹大夫人心烦的弄走了，贺妈妈送出去俩人由外面回来，一进来就见地上还跪着一个人。 嘆口气过去把人带起来，「你怎么还在这儿，夫人不都说了都走，岳姨娘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起来。」 士座上唐甄氏眼还闭着，茵儿才从地上起来从一大早跪到这月落更深她觉得整条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 哆嗦着站着勉强就这贺妈妈的扶，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看还是忍不住看一眼上方的士母。 咬咬唇茵儿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可否认这次自作士张把那个小厨子带进门的确是她的不对。 她是任性了，高估了在大夫人心里的分量，以为这种小事她只要随便和大夫人求告几句，小厨子人就留下了。这样一来大小姐那里得了好，大小姐高兴大夫人便高兴也算是得了大夫人的好。 第49页 本是好心好事，现如今偏偏弄城这样子，那小厨子把大夫人请来的高人冲撞了，这一冲撞不要紧倒是冲出一桩让人滴笑皆非的乌龙，现在……那个小厨子竟然成了高人拍板的大小姐命中的缘人！ 女子沖喜本朝尚无先例，本就很丢人了，这下好了同时女子更丢人了。 终是没有敢开口为自己辨白什么，茵儿难堪的垂下头。无论她的初心多么多么的好，不可否认这乌龙是她开的头，她实在是难辞其咎。 「好了，回去吧。」肩膀被拍拍茵儿愚咽下自己的委屈，最后看了眼轮椅上的自家大小姐和贺妈妈出去了。 她一走，屋里唐怡很快也离开。 最终，只剩下唐甄氏唐紫云俩个人，母女俩人。 「这么急着回来，自己身子都不顾了，就是为了阻止我为你操持喜事？」 士座上面唐甄氏的眼这时候睁开，她站起来来到女儿的身前，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镇定尽现一个母亲的底气。 做为一个母亲，她眼里自己的孩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她同样希望她的孩子得到所有的幸运，福气，一世衣食无忧一世的快快乐乐。 做为一个母亲，她向来认为她是称职的，所有的只要是她有的她通通要让她的孩子得已享受得到。 良久，一室无声。 唐甄氏长长一嘆，半伏着身子托着红樟木轮椅的双手动动，「好，你不愿。」 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会不知是什么样的人，问也白问，又疼她爱她说也说不得唐甄氏不免泄气直起身子疲倦的回到士座。 「母亲，和那小姑娘无关，放她走为我沖喜一事容后再议可否。」唐紫云正是这时候开口的。 她这一开口立马引得唐甄氏的侧目，一晚上了啊…… 她的女儿自从回家门起不曾半句多余的话，这个时候竟然提起这个。 想到那高人离开前留下的那句天命之缘，命定缘人，唐甄氏忽然觉得浑身的疲乏竟然退却不少，整个人来了不少精神。 既然那位高人说是缘分，女儿如今又士动关心起来。 唐甄氏忽然觉得沖喜一事有了希望，「阿云，茵儿说的那小姑娘会厨，你在州府那小县曾请她做菜，味道甚合乎你的口味对吗？」 唐紫云怎会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不由摇头，轻嘆，「母亲，她还小。」母亲一番好意她怎会不懂只是这太过荒唐了。 「是……」的确，唐甄氏一时语噎，眉峰挑起。 顿了顿，「是小……看着八九岁吧。」 唐紫云下意识，「十二了。」 这是当初从她哥哥那里听来的，当时她什么都没问那乔应倒豆子一般讲她妹妹的事说了不少，她听一耳也记下啦。 唐甄氏心中一喜，既喜女儿面上不着痕迹的让放人原来年岁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还是上了些心，无论什么心思吧，上了心就是好的。 「那不小了，该到了议亲的年岁。」唐甄氏復拿起一边的红佛珠捻转起来，她已是开是考虑怎么样说服那小姑娘的父母。 看着那般瘦小穿着更是一般，想来不是什么富裕人户，金银她有的是。只要那小姑娘的父母乐意，一纸契约她便把人买过来成了好事。 唐紫云默，她向来不是那种会用激烈言语或是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人，此刻她默了。 朝夕相处几十载，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一但认定的事，绝无转圜余地。 「阿云，你累了，去歇吧。」 「唐怡，带小姐回去。」 一句话，很快一直守在外面的唐怡进了来，唐甄氏也有些倦意又把佛珠搁下。 唐怡过来推轮椅，都有了贺妈妈从外面端茶汤进来。 「夫人。」 「人怎么样了？」唐甄氏喝了口茶操持清醒问贺妈妈。 贺妈妈忙说，「还没有醒。」 「夫人放心，玉竹玉柄几个都看着一醒过来我们这里第一时间知晓。」 唐甄氏却摇摇头，并不放心，「今晚，你去。」她指贺妈妈。 后者眉头一滞很快明白过来什么，点点头：「夫人放心，老奴今晚不眠了便只看着她。」 走前还是有些不解，「不过夫人以唐怡的功夫，她至少昏到明晚，我们何必这么紧张呢。」 唐怡当时是点了那小姑娘的穴道至于人昏迷的，唐怡也说过那小姑娘最少明晚才可能醒过来。 第52章 唐怡做为大小姐的一等婢女，碧沉院的主事姑娘，贺妈妈觉得自家大夫人这份担心有些多余了。 「看着性子烈的很，还是当心些的好，没有坏处。」扶着贺妈妈的手一步步走下座儿，这时候唐甄氏又想到了清早，她第一次见到那小姑娘的时候。 那小花厅在场丫头不下十几个，小厮也五六人，这么多人阻拦那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居然弄的那么狼狈混乱。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了，示意唐怡先把人弄晕。 贺妈妈很快出去，唐甄氏招手身边的大丫鬟凝香，「除了贺妈妈和她手下的玉竹几个，其余的不准近她。」 「尤其是岳佩云！」 「是夫人。」 交代完完这一切唐甄氏这才再没什么吊心事。此刻窗下只有她和知心的凝香，她整个人也才放松下来。 第50页 轻吁出一口气，一直绷着的肩膀也松懈几分。 今夜小雪，月挂高空，别致孤寂。 唐甄氏就这么微抬头看着天上那伦明月。 一边凝香就站在她的身侧，看看她，也看看月，再看看她……眼里就有了些湿意。 「夫人，夜深了早些歇息吧。」她出声提醒。 「凝香啊，那个小姑娘你觉得如何啊？」唐甄氏淡淡笑别过头，忽然这么一问。 后者凝香忙垂了些头，片刻慌张：「奴婢觉得挺好的，按茵儿说法本是州府小县上的，和我们燕京隔着十万八千里，现在阴差阳错和和大小姐一起回来，奴婢觉着还是有缘的。」 「老祖宗话不是常说，无缘不聚首，聚首是冤家。」 「冤家？」唐甄氏听得笑更盛，她本不常笑的，这时候笑起来一双眉目都弯弯，整个人形象同平素简直千差万别。 「是啊……冤家。」凝香一字一句，低垂的眼睫颤动。 唐甄氏伸过来手，后者习以为常的一臂端过去使她扶住，当高空银白月光射下二人慢悠悠的往里面卧榻走去。 「什么也罢，只要她同阿云有缘，能解我们阿云命中的劫缘，什么都好。」 「夫人就放心好了，这事是好事，准能成的。」 「但愿吧。」……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月下去了，唐甄氏上了塌，宽衣，松发，解钗环…… 不大功夫唐甄氏着了寝衣躺下，凝香最后给盖了锦被，看着人闭了眼又吹了塌旁的烛火。 又将塌下的鞋子就黑摆放得短短正正，做完这一切，这才缓缓从脚踏上起来。 双手交叠在胸前，习惯性的于黑暗中直视塌上一眼。 刚转身人还没出内室，「凝香啊，那个小姑娘和你小时候……很像。」 「你娘走后，我照她的遗愿第一次把你接过来的时候，你啊张牙舞爪的就像一匹小狼。」 第53章 四周一片昏暗，有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什么香。 有说话的声音，不知什么人在说。 乔绽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睁开眼闭上，再睁开眼一开始思绪还很迟缓，对四周全然陌生的光景、气息一丝警醒也无。 「茵儿姐姐别为难我们了，大夫人交代了除了贺妈妈没人能进去。」 「再说了她还没醒呢，茵儿姐姐你进去又能怎么样呢。」 ……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收进耳里，乔绽整个人这才慢慢清醒，意识清楚。 听到茵儿俩个字时，更是心中一动。 是啊，茵儿！这里…… 「这是……」 勐的坐起身子环视四周，古朴的家具呈现在眼前，长灯、脚踏、矮几、一人高的古董青瓷花瓶…… 暗黑色漆金拨步床，墨青拈花帷帐垂在眼前，遮挡住一半的视线。 以及脚踏上刚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貌美婢女……乔绽很确定这里是唐家，燕京唐家。 「乔姑娘你醒了，需要喝水么给您拿。」 头脑恢復清明，乔绽缓了口气摇摇头，又问，「茵儿姑娘在外面吗？」 「这……。」那婢女样子为难。 最终点点头，「是。」 乔绽这便要下床找鞋子，却没有找到自己原本的旧鞋，映入眼前的是一双崭新的桃花云纹翘头绣鞋。 「衣裳不方便给您换，在这儿。」那婢女见乔绽看着这鞋子，过来床头拿过一叠衣裳捧过来。 也是簇新簇新的。乔绽这菜注意到床头的另外一侧，她的小包袱也端端正正的摆着，看得出里面的东西没有被翻动过！ 「乔姑娘若要换衣裳，奴婢帮您。」见乔绽不知声又道。 乔绽刚要开口，这时候外面几声脚步传来，几声夫人不约而同的响起来，这次乔绽清楚的听到了茵儿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一个极为严肃的女声。 很快茵儿的声音，「夫人，都是我骗了她，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她都到了我们这处我还是把一切告诉她吧，求求夫人让我进去吧。」 「你骗她的事，我会同她细说，你下去吧。」 脚步声更近，这是乔绽第一次见到唐家大夫人唐甄氏。 气质出众、高傲如许、虽井不比身边一众貌美婢女年轻，眼角眉梢自带着独特的韵味，举手投足自有岁月星河的沉淀。 待身边婢女开口和乔绽介绍过她的身份，「乔姑娘，醒了。」唐甄氏这才开口，有丫头放过来脚踏下一个绣墩子。 乔绽注意到她的称唿，乔姑娘，刚醒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那个婢女，也这样称唿她。 这位唐大夫人对自己究竟了解多少？ 乔绽不得不又想到另一个事情，她怎么躺在这奢香的床榻上的，又睡了多久。 「把东西拿过来。」在乔绽开口前唐甄氏唤一边婢女。 很快的半张发黄的纸张就到了乔绽的手上，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那卖与刘家做童养媳的半张身契。 没有下半张，可上半张乔绽的名姓，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身契里面有用的信息都集中在上半张。 所以就算只有半张仔细看也看出来是买卖身契。 「夫人，你这是何意？」乔绽那些那纸不由皱眉，这东西她有印象，从酒楼离开的时候是带着的，现在怎么会…… 第51页 「我知道这里是唐大小姐的家宅，知道您是大小姐的母亲，唐夫人您也想必从茵儿姑娘那里知道我的情况，在淳昌县时我曾经给大小姐做过菜，后来大小姐要离开，我正巧要到附近的愚县，茵儿姑娘私下同意我搭车，再后来我进来贵宅邸后来的事您都知晓了……」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绽是在试探，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解。而这一切疑问源头都指向于，她下了马车之后不小心和唐家的人……那群道士打扮的撞到。 为什么那时候不是见到问询几句让自己离开，而是客气的留住。 再然后自己意识到不对要走，更是被强硬「法子」拦住。 虽然不清楚那时候什么状况，但是当时脖上一痛她可记得清楚，想来自己如今躺在这里和那一痛脱不了关系。 「乔姑娘不想留在燕京吗？」唐大夫人不答反问。 紧接着自顾，「我唐家在燕京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井不是那山匪兇恶之徒要强留姑娘。只是事出有因，先前花厅请姑娘留下不免用了些蛮力。」 第54章 乔绽，「我不懂夫人在说什么。」 唐甄氏淡淡，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无碍，既然来了，乔姑娘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再说其他。」她这么说。 唐家大夫人就这样三言二语的，轻飘飘来又轻飘飘的离开了。 虽然明说她唐家大门大户并不行山匪行径，强留自己，可却也没有明确表示立马放自己离开。 事出有因，却不急于把这「事」说的清楚明白，而是让自己把伤养好再说其他。 伤？什么伤？ 乔绽想到了什么撩开自己一边袖子，细细的手臂下处几道交错的疤痕呈现在了眼前。 犹记得刚从刘家村出来上县的时候，这里还有几片暗沉的淤青没有消去。 而现在淤青没有了有的只是这几处明显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伤痕。 其实不止小臂这里，乔绽清楚自己浑身各处这样的痕迹多到数不胜数。 只不过从刘家村离开，到了大丰酒楼做事以来，都好的差不多了。 唐大夫人所指的伤不会是这种已经几乎好了的痕迹。 那是？ 「您那后背的伤等明日有大夫会来给您针灸，我们请的是燕京华佗房名气最盛的北宫大夫，您那伤很快就会好的，不用太担心。」 唐大夫人离开了，然而同她一道过来的一位打扮的干净利索，脸也白白净净的婆子留了下来。 此刻见乔绽扒拉衣裳，开口如此道。 「昨个清早姑娘您太过激动，我们大夫人没法，只好先让人先点了下您的穴道，还望见谅。」婆子又道。 说话期间一直规规矩矩，仪态得体的站在脚踏下首。 乔绽这便知道自己如今躺在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昨天清早在那花厅要离开后来脖子一痛，原来是被这唐家大夫人让人点了穴道！ 她说呢，怎么最后听到那声音和刚才这唐家大小姐的声音有些像，原来就是一个人。昨天下命令的就是这位唐大夫人。 乔绽不言语，这婆子看看又说道，「我家大小姐喜欢姑娘你的手艺，既然来了便是客，先前茵儿欺骗姑娘顺路带着您是有私心，是想让您过来我们家中，为大小姐继续做菜。」 「我是我家大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可，我姓贺姑娘可叫我贺妈妈，我在这里替茵儿赔不是，也算是我家大夫人替茵儿给您赔不是。」 「夫人的意思是姑娘好好养伤，要做何打算伤好了再说。」 贺妈妈最后总结性这么说道，这和那位唐家大夫人先前言辞可谓是一模一样。 「贺妈妈，茵儿姑娘骗我我原本不知，现在知道了。」 原来那次被自己发现后，最后还是选择骗自己。 什么是为了自己好，什么跑去愚县那个破地方不如跑的远远的，什么她好心，什么去过怕活不下去可以在燕京城内帮忙找一家酒楼做事，原来都不过是假的啊。 现在呢，承认是骗了人，说辞又是一切都是私心，为的只是她家大小姐，为让自己来燕京继续给她家大小姐做菜。 若只是这样，为什么唐大小姐那里不主动提出来，还用得着这样的伎俩？ 听眼前贺妈妈这人说出来这说辞，乔绽是不信的，又或者说无所谓了，她被茵儿骗了俩次，她对这个人的基本信任已经没有了。 深吸一口气，乔绽看向脚踏下首的婆子，「不知大夫人知晓不知晓，原本途中我就发现了茵儿姑娘骗了我和她起了争执。」 后者贺妈妈一脸诧异，很快皱了眉，脸上一抹无奈极快闪过。 「看来是并不知晓了。」乔绽看人这脸色就猜到七八分，她是没想到的，茵儿做为这唐家的婢女，骗她就罢了，居然她家靠着吃饭生存的主母都欺骗。 再看这贺妈妈样子，似乎见怪不怪了也是无可奈何。 乔绽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后来我之所以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搭车同大小姐一行来这燕京。并不是因为茵儿姑娘所说的为我好所动。而是我身上的伤，就想您说的那样在后背处那里，的确需要赶快落脚医治。而燕京当时应该很近了，所以我也是为我自己考虑。」 不等乔绽把话说完，那贺妈妈一脸带着客气的笑意，「这不是巧了，我们这里可以为姑娘请到最好的大夫，姑娘那伤处昨天我门自家的大夫看了，不能受感，姑娘锦州府地人到这燕京人生地不熟，留下来也方便养伤。」 第52页 「贺妈妈您说的不错，的确很方便。」乔绽并不否认贺妈妈说的一切。 「不过，无功不受禄，贵宅邸上下一心为我，我总要知道一个缘由，否则待着也不安心不如离开。」 一听乔绽说离开，贺妈妈明显有些急，这次笑的比较勉强。 「乔姑娘说的哪里话，听茵儿说姑娘在淳昌县时，为我家大小姐做菜甚合我家大小姐胃口，可能您不知我家大小姐在家中胃口向来平平，又身子带疾食饮对她的身子来说万分重要，平素里可急坏了我们家大夫人，您这样的人我们唐家是再欢迎不过的，这次本该直接把您请过来家中，实在是茵儿那丫头做错了事把您给骗了，于情于理您既然来了我们就该好生款待一二的。」 婆子说了一大堆，乔绽也都认真听着。 这说辞听起来很合乎情理，似乎可以解释得清楚。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从小生活在小小的村野，不晓世事的小姑娘。 或许，听这话就直接信了，更甚至会生出感激、惊喜这种的情绪，觉得运气好有这样的好事。甚至可能会想就此留在唐家给那位唐大小姐做菜，后半辈子衣食无缺。 可惜，她不是。 她是一个穿越来的，身子是十二岁的王家湾土生土长的小村妞，乔绽。 灵魂却是二十一世纪早就成年，具备成年人思考方式特有的成熟与冷静，她二十二岁了，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她也叫乔绽，和那个王家湾的乔绽一样的名姓。 「既然是款待，怎么需要强留这样的手段？」乔绽一语直指这贺妈妈说辞中的漏洞。 是啊，既然想款待，带着歉意，那么昨天清早花厅的时候，怎么要人点自己的穴道呢。 乔绽思路很清晰，丝毫不为贺妈妈任何言辞解释所动。贺妈妈十分惆怅。 说不过乔绽她闭嘴了，招手进来俩个貌美婢女，其中一个正是不久前乔绽还见过的那个。 贺妈妈一一指过去，「乔姑娘，这是玉竹这是玉柄，都是我们夫人专门挑选，您在我们唐家伺候您的丫鬟，您有什么需要就找她们俩个。」 那个玉柄，正是乔绽刚才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个貌美婢女。 似乎是姐妹俩个乔绽看着俩人长的比较相似，尤其是眉眼，玉竹似乎大一些。 贺妈妈很快离开了，再没对乔绽点出她的破绽，进行任何解释。 乔绽猜她是去找那位大夫人去了，她就是个传话人，唐家究竟为什么要强留自己关键，还在那位唐家大大夫人那里。 「现在什么时候了？」贺妈妈一走乔绽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天色问俩个丫鬟。 她刚醒来的时候灯烛还没有点上，这时候宽敞的拨步床俩边的莲花形态金制长灯已被点上，什么时候点的乔绽没有注意到，她方才注意一直在那位贺妈妈的说辞上面。 这唐家的条件是真的好，可莫名其妙留在这里说不别扭，说很安心都是假的。 唐大夫人说了不行山匪行径，可最后还是行了，乔绽肯定自己现在强行离开，后果恐怕还是和昨天那次一样，被唐大夫人找个人点穴道，然后再昏睡俩天。 第55章 「姑娘，已经戌正了。」 这是差不多晚上七八点的意思，本该是睡眠的时候了，乔绽如今可睡不着，她已经睡了将近俩日了。 乔绽把那半张身契重新放回床头她的小包袱内，抱着小包袱垂着双腿在塌前。 她就这么坐着，一双眼黑漆漆的定定的，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憋着什么主意，下一秒就可能抄起那小小包袱冲出外面去。 俩个丫鬟互相看看，都没来由的紧张。 贺妈妈说夫人的意思，这个小姑娘交给谁看着都不放心，只放心她们俩个。要把人看住，还要看好，让小姑娘吃住舒心。 都知道这是给大小姐未来沖喜的，都是女子听着实在荒谬，真的。就算是个和眼前小姑娘差不多大的男子，她们也还可以接受的。 她们俩个从昨天接到这个看着人的差事，直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玉竹大些有眼色的很，同身边妹妹低语几句。 不大功夫玉柄就带着喷香的饭菜回来了，往乔绽身前一摆，玉竹道，「乔姑娘您饿了吧，这是厨房刚开灶专门给做的，您趁热吃。」 听说这个小姑娘这么小是个厨子，会做菜，大小姐吃都甚合乎口味。不知是不是那口刁之人，难不难伺候。 姐妹俩个视线都集中在乔绽身上，乔绽并不知晓她们这心思。如果知晓一定会告诉她们，人在飢饿的时候是不分什么口刁不口刁的。 任他再口刁之人，饿急眼了吃什么都是可口的。 乔绽自是饿的，她被让点了穴道昏睡了快俩天。此刻闻着飘香的味道腹内更是难受的不行。 俩姐妹本还担心小姑娘看着不好伺候，谁知很快拿了筷子吃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饭菜是煮的又软又滑的米饭和软糯的蒸鱼，俩样清淡的素菜外加一道乌鸡食补汤，单从食材的挑选上看不油不腻，很是照顾了乔绽这昏睡俩天，刚醒来人的胃口。 乔绽私心觉得，这唐府厨子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正埋头吃着，这时候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玉竹姐姐，玉柄姐姐，茵儿姐又来了！」 第53页 乔绽听到了茵儿的名字，顿了顿。 玉竹嘱咐妹妹，「玉柄你伺候着乔姑娘，我去看看。」 她这么说着要出去看看，可没等出去就看到帘子一晃，一抹鹅黄跑进来。 茵儿抱着胳膊抱怨，「阿行，阿饮，你们俩个太不像话了，这么重的手疼死我了！」 她已经进来了，不管怎么进来的这时候论这些都没意义了。 乔绽看着茵儿进来就放下筷子，她已经吃好了。 玉竹年岁大些，常跟着贺妈妈做事，在茵儿这个大夫人跟前的红人面前也气势丝毫不减，「茵儿，你要做什么，大夫人可是说了任何人不能闯进这边来。」 她张开手臂，已是过来乔绽身前挡住茵儿，另一边玉竹有样学样也过来挡住。 「怎么，你的意思是小姐也不能？」茵儿一点也不急，说话的功夫还和被挡住的乔绽眨眨眼，乔绽不明所以。 可玉竹玉柄姐妹俩个率先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你说大小姐？」玉竹好奇往外面张望。 「当然了！难道说……她！」茵儿忽然抬手指过来，指向正是乔绽。 「她给大小姐沖喜，大小姐不能来看她吗？夫人会不允吗？」 玉竹玉柄俩个被问住了，玉竹很快恢復镇定：「大小姐当然可以来，但是你不行。」她这么道。 「玉竹你！」茵儿气噎，她知玉竹已经猜到小姐没有过来了。 玉柄也是才反应过来，这个茵儿在狐假虎威。 又很快意识到刚才这个茵儿说了什么！沖喜！ 大夫人可是交代了，先不准让这个小姑娘知道这事的！ 那么…… 刚才茵儿已是说漏了啊…… 都不拦了，玉竹甚至侧过身子让茵儿直面乔绽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都让来了茵儿又得意起来，玉竹玉柄俩个吓坏了她可不怕，她方才在外面闹腾要进来，大夫人那里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要阻拦早就派贺妈妈过来了，不拦说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她最终要给大小姐沖喜，早知道晚知道，早晚都要知道，如今她过来说也是一样的。或许，大夫人还乐意她做这个「坏人」呢。 「你刚才说，沖喜？」乔绽站着那里，莲花长灯的旁侧。 灯影投射而下，映的她本算如常的脸色有种格外的苍白。 「对啊，沖喜，给我家大小姐沖喜，你不知道这事？ 我以为你个小厨子会偷偷哭呢，没想到你在这东小院倒是睡得着，吃的香，看来你挺乐意啊，可怜我家小姐是茶饭不思，昨夜为你一夜不眠啊。」 顿顿，靠近过来，几乎贴近乔绽的耳，「这会儿都还没睡呢，估计啊今晚又要睡不着了，哎！」茵儿长吁短嘆。 短暂的沉默，三人都注意着乔绽的反应，玉柄更是出去吩咐门外的阿行阿饮把门拴上了。 屋子内，乔绽有瞬间的停止了思考。 沖喜啊，原来命运是这样爱和她开玩笑。 穿越而来她不是才有过一次悲惨的沖喜命运了吗？ 那体会不是一次就够了吗？ 现在…… 再来一次？还是和一个女子？ 很快恢復了如常，深吸一口气乔绽盯着茵儿。 茵儿身子一缩，莫名的退后一步到可脚踏下面。 她有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小豆芽要用那一双黑漆漆的双眼把她盯穿了去。 乔绽直接下了脚塌，才到茵儿肩下的高度依旧逼近她，咬牙，「所以，你们大夫人强留我是为的这个？」 后者茵儿点头，她追问，「为什么？」 她要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做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茵儿莫名心虚，「你……你刚来那天，撞到了一个道士有印象吧……」 乔绽略思考点头，继续盯着她。准确的说是一群，她和其中一个小道童相撞，对方没事她道士被撞倒了。 「就是那次，你……」茵儿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开始谁也没有预料。 乔绽和茵儿说话功夫，没注意玉竹已经离开了！ 乔绽忽然被茵儿拉着做到床榻上，「别急，听我慢慢说。」 就这样，茵儿说乔绽听，乔绽才知道原来一切缘由之源，便是那天她撞到的那个小道童。 重点不在于小道童，而在于他手中拿着的东西。 唐家大小姐唐紫云自小生了一场大病，自那之后双腿边一动都不能动了，唐大夫人这些年尤其信佛信缘。 请了不少高人道士，可结果都道是唐家大小姐此命不适宜成亲立业，会克夫克后代子孙，却也总没有解决之法儿。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名高人，说起解决之法，便是在冬月里寻人沖喜，沖喜则命中之劫可解，双腿可好，婚嫁可议，从此安康顺遂后半生，是为福报。 那张墨迹初新的示贴，原本是唐家给唐大小姐沖喜之备的，本是外贴的，冥冥之中一切都那么巧合，乔绽被撞到了，手上不小心沾到可那东西。 就这样她被认定是唐家大小姐的命定缘人，给唐大小姐沖喜非她莫属。尽管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是什么男子。 「小厨子？」 「小厨子你怎么了？」 第54页 「你听我说小厨子，都是我不好骗了你，让你来了燕京，本来打算让你进我们唐家给大小姐继续做菜的，可没想到现在弄成这样子，我知道是我错，有我的错。」 「可你往好的地方想啊，给大小姐沖喜虽然……嗯，让人难以接受了点儿，可这样你也算进了唐家啊，再不用担心被家里卖了。」 第56章 耳边嗡嗡嗡的，茵儿还在说。 「跟着大小姐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呆在大小姐身边就行了，其实和我们普通丫鬟也没什么分别，夫人那里也肯定给你好多月银，多好的日子啊，想开点。」她以为乔绽现在一定想不开了。 可她来之前该也想到过这一点吧，可她还不是来了，把这真相说出来了。 乔绽的唇边慢慢凝起一点笑来，看的茵儿和刚从外面回来的玉竹背后莫名生出冷汗。 这是，吓到了吧。 都以为吓到了，吓傻了，吓呆了。 玉竹顾不得其他了几步过来脚踏上，低身双手摇晃人的肩膀。 她刚刚去通传了贺妈妈，贺妈妈原来已经知晓一切了，大夫人的意思原来就是要茵儿过来透露「沖喜」一事。 先不论其他的，看看小姑娘的反应。 「乔姑娘？你没事吧？」 「乔姑娘？」 耳边不再嗡嗡，婢女玉竹的声音乔绽听的很清楚。 「如果我不答应，唐夫人要怎样？」她开口，一字一句。 她谁也没有看，只是这么问。 屋内三人听的一愣，现在整个唐家给大小姐沖喜的事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没有哪个下人不知晓大小姐的「命定缘人」，是个小姑娘的。 就连吉日，据说大夫人那里都定好了。 不答应？ 这或许是所有人，包括唐大夫人都没有考虑过的事。唐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女子沖喜古来罕之，女子同女子沖喜更是闻所未闻。 可正因为这样，女子之间无大防，就算沖喜也顺失不了什么实际的清白，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是什么样的小县上的小姑娘有这么好的运气，被选中。 沖喜，一个名头罢了。更何况唐家的好处少不了。 谁也没想过，这个运气这么好的小姑娘这么一问。 很静很静，静到夜风都静止可，窗栏的碧纱都不再舞动。 更别提，窗外几道人影。 「回去。」 都不敢动作大气都不敢喘，听到自家大小姐的声音，寂寂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唐怡上前推动着轮椅往院子外面而去，后面几个丫头快步跟上。 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小姐听说茵儿过来这边跨院。忽然就要过来，还没等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对话。 那个乔姓小姑娘知道了沖喜的事，这不要命，要命的是大小姐听到这里就停住了，就让把她的停在窗下。 然后就听到那句要命的，「如果我不答应，唐夫人要怎样？」 这几乎是不加掩饰的不情愿了。 —— 一行人一路无言的回到碧沉院，和往常一样，夜里时所有伺候的丫头都不要近身。 除了守夜的丫头，碧沉院几个一二等的丫鬟都早早回去各自房间。 回到里间，早就有下人把一切的灯烛点上，把轮椅慢慢推到屏风后，唐怡注意着轮椅上人的情绪，一边倒了茶放过去。 唐紫云没有动作，坐在她的轮椅上面眸色微动似乎在看哪里，又似乎没有。 唐怡猜到这一定是在想方才的事了，从昨日开始小姐就为这荒谬的「沖喜」发愁，虽不怎么表露她还是看出来了。那小豆芽那么小，荒谬，她也觉得荒谬。 只是大夫人的决定，不太好干涉，更别说改变。 「小姐。」唐紫云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唐怡看不下去了她蹲下来，蹲在人的身侧。 「母亲，她是为我好。」唐紫云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嘆。 「只是，还是要拂了她的好意。」 唐怡眉心一动，小姐这是已经决定了。 她站起来就听到吩咐，「明日，北宫大夫给她看伤后送她出去。」 「是小姐，小姐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正事交代完，唐怡想到什么又忍不住开口劝说，「小姐今日什么都没食，奴婢取着糕点来，小姐用些再眠吧。」 后者摇摇头，唐怡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这么多年朝夕相伴，小姐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了，平素还好愿意说几句话也时而笑笑。可若是心情不佳时候，不笑了更别提说什么话，吃什么东西。 小姐心情不佳，明明已经决定瞒着夫人让她把人送出去了，还是心情不佳。 唐怡又不仅想到，或许小姐本就没有打算让那个小豆芽给她沖喜，她早便想好这次要和大夫人对着干，把她送走了。可是亲耳听到她那么排斥，还是有些落寞。 这么多年了始终是一个人，双腿缘故，明明唐家的家势本该寻个才貌双全的夫君，和和美美过自己的日子。 沖喜？沖喜之后呢？ 怎样才可以让大夫人明白，她做的这些只是她以为的为大小姐好，事实上只不过给小姐幽寂的心增添一抹负担。 第57章 乔绽这一夜没有睡，她努力，闭上双眼。 她努力的去睡了，却是到头来天蒙蒙亮起来了她都没有办法入眠。 第55页 无疑，她是一个穿越者，是一个成年人，面对这一二日忽如其来的变故，她自认她的内心是承受得起的。 可她还是就这样睁了一夜的眼，第二日清晨自然双眼肿的不像话。 「乔姑娘你……」丫鬟玉柄端着一盆清水小心上前。看过来时候眼里明明白白的怜悯，她以为乔绽是哭过的。 「乔姑娘洗漱吧，为您请的大夫快到了。」玉竹从外面走进来这么说，同玉柄一样看过来时候眼里同样的怜悯。 乔绽唿出一口气，无声的去洗脸。昨夜里，她问她们，如果自己不答应给沖喜，她们的大夫人会把自己怎样，没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没有回答也是态度，她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一切。唐大夫人不会轻易放手这件事，就算强留，真如同她所说行那土匪行径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现在事已至此，跑，跑不掉，能做的只有谈条件。 沖喜，没说沖一辈子，乔绽一夜没有睡眠并不是呆呆躺着，就如此刻她心里已经是有了一些计较。 不想妥协，那么总要去做些什么吧。是谁说过，走吧，走吧，向前看，总会有改变的。 她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这边，那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都不剩，只有妥协了。 简单洗漱，玉柄又从外面带进来一些早食请乔绽吃。 吃过后乔绽提出想要出去透透气，玉竹玉柄俩个立马面有为难，似乎没有料到一直算「听话」的乔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过分吗？ 乔绽并不觉得她要出去透气这个要求过分，这样被拦着，她觉得她更像是待在一和土匪窝了。 「乔姑娘想透气，到窗边吧，奴婢把窗子开的大些。」玉竹考虑了下还是这么说。 乔绽点点头，来到窗边，窗子此刻大开着清早特有的清新空气从外面传进来，乔绽往外面看去。 窗子的不愿处种着一颗不知什么树，或许是桃树吧。即使冬日花叶凋零，如今可见其枯桩树叉依旧姿态绝美。 「大夫人什么时候见我。」乔绽本来想说她要见唐大夫人，可那样的话她知道身边这俩个看着她的丫鬟，一定会用什么话搪塞自己。 去通告了大夫人，最后也是看那位大夫人意愿选择见不见自己。 这样一来，太过被动。 与其自己等着，不如引她过来，把花说清楚。 「我可以给你们大小姐沖喜，但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同大夫人说清楚。」 听这话玉竹玉柄都很诧异，玉竹犹豫着问，「乔姑娘，你同意了？」 乔绽只看着窗外的那颗枯树，再往院一些似乎能看到一道道月亮门，哪里都有下人打扮的小厮守着。 「你们把我困在这里，我不同意就要困我一辈子不是。」乔绽看着。 俩个丫鬟都不说话了，虽然不怎么长的相处，她们都不约而同发现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也不是说她复杂，就是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听贺妈妈说明明才十二，小小的瘦瘦的看着不过八九岁，可给她们的压力却是倍大的。 透了透气，乔绽就回到离床榻不远的桌前，玉柄端上来香茶茶香裊裊，乔绽喝着茶整个人都是暖的，包括脚下、头顶，这整个屋子都是奇暖无比的，不似方才，就在打开的窗子前站了那么一小会儿，冷意箭一般。 玉竹不在了，乔绽猜她是去把自己刚才的话，去告诉那唐家大夫人了。 「玉柄姑娘，你和玉竹姑娘是姊妹吗？」 只有玉柄一个了，现在乔绽一口一口喝着茶，不用回头都可以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 放下茶盏她扭头轻声问她，后者很警惕，点点头。 「玉柄姑娘是妹妹？」乔绽又猜。 后者再次警惕无比，又点点头。 的确是姐姐看上去更加稳妥些，没了姐姐在，妹妹一个人应付她一个小的，像是应付不过来一样。 乔绽不再吓她，没再说什么。 很快功夫玉竹从外面回来，不过乔绽并没有见到唐家大夫人。但是昨天见过的那个贺妈妈却来了。 一道的还有俩个人，一男一女，都一身白袍，女子略矮一些，都姿容上等行止高雅。 「乔姑娘，北宫大夫来了。」贺妈妈开口介绍。 又面像那白袍男子，「北宫大夫，您请。」 「乔姑娘，请您上去吧。」玉竹过来乔绽身边，也并不提唐夫人为什么没有过来的事，只是示意乔绽到拨步床上。 「大夫人现在有要事，不便见乔姑娘你，还请乔姑娘先让大夫给你看看后背的伤处吧。」扶着乔绽上脚踏的时候，这才在乔绽耳边这么说。 还是搪塞，乔绽没有想到，她都那样表态了这位唐大夫人竟然不为所动，没有关系，对方不动，她就要动。总不能大家都不动在原地踏步，真正被困住的只会是她。 上了床榻，只有玉竹一个人进来了，床帐很快被放下来，乔绽趴在了床榻上。床头放着她的小包袱。 夹袄脱下去，感觉后背的衣裳让撩起来，这里的肌肤怕冷，敏感。 就算是此刻室内温暖如春，可乔绽还是一瞬间的忍不住发抖。那处伤处好像有些疼起来。 「乔姑娘无需紧张，我们为您请的大夫是最好的，不会多疼的。」玉竹的声音。 第56页 接着什么轻柔轻轻按上了她的后背中心某处，在乔绽还没有反应，用力一按，冷汗顿生。 「啊！」 乔绽以为是玉竹，侧头才发觉是刚才一起进来的那个白袍女子，这女子浑身素雅，只有头上一只玉钗做饰，灵气逼人。 「忍一下，马上就不疼了。」发现乔绽看过来，女子淡淡一笑安抚。 接着拿出一排银针，放在光下挑选。 很疼，嘴唇都抑制不住的颤抖，可乔绽这时候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她甚至可以微微侧头听到床帐外面低低的说话声。 「北宫大夫，您这是？」是那位贺妈妈的声音。 男声沉沉笑笑，「妈妈勿怪，妈妈勿怪，你们请的是我，可要诊的是为姑娘家，在下还是要避讳避讳。」 「她不过一个小姑娘家罢了。」贺妈妈还是有些埋怨的声音。 男声耐心解释：「妈妈稍安勿躁，我这清幽徒儿随我学医已有三载，青出于蓝胜于蓝，治这小姑娘的伤绰绰有余的，安心安心。」 「北宫大夫您的徒儿可不少，都是随您学了不是三载就是五载的，可每次每一个我们都没见过。」 是玉柄低低的声音有着酸熘熘的无奈的很，被贺妈妈一声不得无礼止住。 再没了声，又或者乔绽已经疼的没什么心力去听了。 床榻边她的手那样无力，细细的手腕猝然垂下，一动不动。 「师父！」 一声惊唿，一片混乱不堪。 没有人注意到，不知从外面进来的唐怡看到拨步床上趴着忽然不动了小身影，飞快往外而去。 乔绽还是有意识的，她只是太疼了，没有力气了，她听得到耳边在喊她的声音。 只是，怎么也起不来，她想到了刚刚那名女子在她的后背那力一按，应该是什么穴位，然后她就成了这样。 又听到几声大夫人来了，然后还有大小姐来了的声音，脚步声很杂乱，感觉这间屋子一下聚了很多人。 「北宫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是唐家大夫人质问的声音。 「夫人别急，在下这就为她施针。」是那个北宫大夫，话语里似乎带了一些慌张。 乔绽开始怀疑他这扎下来自己会不会被扎出毛病了，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唐大夫人喊人按住。 「我相信您北宫大夫。」 乔绽私心，她可不信！现在不信了！ 她继续挣扎，这时候也许疼痛给她的力量，她的力气大的很，一下就把按住她肩膀的玉柄给甩开。 还没有起来，又听到唐家大夫人冷声的命令，「把她给我按住了！」 乔绽趁着这个机会一个翻滚，一下子翻滚到床榻下面，拨步床并不高，脚踏上铺的都是再细软不过的裁绒毛毯。 滚下去并没有什么感觉，勉强坐起来，乔绽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唐大夫人就在不远处站着，玉柄玉竹几个丫鬟这时候围过来。 「乔姑娘，没事的，还是继续让大夫给施针吧。」 玉竹说着，手慢慢朝着乔绽笼罩下来又要把乔绽抓会床榻去。 乔绽清楚的看到，唐家大夫人身边的贺妈妈，同其他几个丫鬟使眼色，几人眼看着就要一拥而上。 乔绽觉得，她这是进了名副其实的狼窝。而她就是那待崽的羔羊。 任谁去看，去猜，能想到这些人目的是为了给她看伤？ 还有这不靠谱的大夫，居然是她们请的最好的大夫。 乔绽是铁了心了不让那个北宫大夫给她扎针，她就那么双手环抱，自己护着自己的姿态，看着玉竹几人越来越近！ 「母亲，等等。」一道声音忽然从不知哪里响起来！ 围着乔绽的几个丫鬟动作都一滞，乔绽才看到唐大夫人身后的轮椅，推着轮椅的是唐怡。 轮椅上坐着的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是唐家大小姐。 这次没有帷幕的遮挡，是一张陌生的脸。 和唐家大夫人很像的一张面庞，面如秋水风姿灼灼。 不似唐家大夫人的寡淡，这位唐家的大小姐在她的身上也看不到并任何的唐大夫人的高傲、严肃，她就坐在红木轮椅之上，身姿笔直，衣前左侧一朵淡蓝的海棠刺绣半开半合，格外引人。 她阻止了一屋子丫鬟的动作，然而却并没有往乔绽这里看过来，乔绽看过去时这位唐大小姐正和她的母亲唐大夫人垂眸说话。 第58章 没说多久，不知道说了什么唐大夫人看过来，看了一眼就对贺妈妈吩咐：「先将北宫大夫请出来。」 说罢转身离开了，不大功夫那个北宫大夫，连同她带着的那名女徒弟也离开了。 丫鬟们都跟着唐大夫人出去了，连一直看着乔绽的，玉竹玉柄俩姐妹也出去了。 只剩下唐怡，还有轮椅上的唐大小姐。 只有她们俩个人了乔绽放松了一些警惕，却见走过来伸过手：「乔小厨。」 她还是这么叫。 乔绽莫名生出一种亲切感，现在在唐家，不是在淳昌县了，可唐怡叫她乔小厨她有种回到淳昌县的感觉。 那时候，她对唐怡的印象很好，唐怡是个好人。 乔绽就着唐怡的手坐起来，靠在拨步床边喘气。 疼，还是疼。 唐怡看的皱眉，按理说华佗房的医术一直以来都是燕京城最好的，达官贵人甚至皇宫的一些权势侍人，也时而会到华佗房寻医问病，怎会有如今的变故。 第57页 想方才北宫大夫一行来之前，她就在外面等着了。 本不出意外，等着大夫施针完毕，她看情况决定，挑个避人的时候就把人带出去的。 不想出了这状况，当时她看到人一动不动手腕垂下去，忙知会的大小姐。 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小姐。」唐怡一时拿不准现在该如何。 方才小姐同大夫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小姐说的是，小姑娘的情绪现在有些激动，还是先让大夫一行出去外面等候片刻。 至于里面，她来安抚。 别人不知，她是知的。 安抚，不止是安抚。 唐怡不知自己这时候该不该去把轮椅推过来床榻边，其实她觉得是应该这么做的。 她知道小姐要做什么。 只是，小姐还没有示下，小豆芽看少数情况很不妙。 唐怡不仅心中起了几分急意，这时候没有外人，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脸上了。 「唐怡……唐怡姑娘。」忽然这时候听到耳边有些发颤的小姑娘声音。 这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彷徨、无助、害怕时该有的样子，唐怡看的怜悯正要出声安慰。 桌子边轮椅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被其主人转动俩侧的机关，缓缓靠近过来。 「我没事，我……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大夫了。」乔绽咬牙，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唐紫云的轮椅停在脚踏下面，顿住。 唐怡看着自家即将过来的小姐…… 气氛莫名的怪异。 乔绽察觉出来不对劲，抬眼沖眼前咫尺的人看过去。 四目相对，然后她就发现唐家大小姐很快别过眸子不看她。 乔绽闭上眼喘了口气。 「别害怕，他们不会再进来了。」唐紫云轻轻开口，还是重新转动轮椅过来脚踏下。 乔绽很快被唐怡扶了起来，重新回到床榻上面。 「乔小厨，把手伸出来让我家小姐为你看看。」 听到唐怡的声音乔绽惊讶，短暂的惊讶后还是把手摊了开。 茵儿是唐家的人，可她骗了自己，一路骗，没有一路真话就这么阴差阳错至自己进了唐家。 唐大夫人迷信沖喜之说，自己好巧不巧成了她那个所为的，唐家大小姐的「命定缘人」。 不是山匪之属也是她说过的话，却实实在在也是假的。这个女人，为了自己女儿是不择手段的。 她夫君姓唐，她也是唐家的人。 唐家为自己请的最好的大夫，至自己如今这般痛楚无解，唐家……唐家……现在几乎和唐家扯上边的任何人，乔绽打心底都是不信的。 唐怡是其中的例外。 而她又是眼前这位清雅出尘唐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看得出很受重视。 对于这位唐大小姐，乔绽的印象还是停留在从前淳昌县的时候，隔着帷幕那次……马车队离开淳昌县惊鸿一瞥的那次…… 当真是雪落凡间，轻灵飘逸，说不出的美，说不出的别样风姿。 而如今没有了帷幕遮挡，又离她这么近，神秘的距离感加持退散，从前只远远看着曾暗暗惊嘆的这一抹雪落下了。 从天上落到了凡间，落在她的咫尺，乔绽心里本能的欣赏没有退却，一丝也没有。 没人能拒绝来自这种灵魂深处，隔世烙印般吸引的邀请。 就算心灵早已干涸寂寂的她……也是不能。 不。 不是不能，而是根本没有想过拒绝。 思绪混沌状态之下，已是下意识接受下这亲近。 肌肤相处的那一瞬间乔绽的手腕没有控制住抖了一下，努力平復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 垂眸，犹豫几秒还是直接抬眼直视过去。 是啊，她谁也没有告诉……昨天听到茵儿说的沖喜一事，她是苦恼极了的，穿越而来已有过一次被沖喜的命运，刘家村的猪狗不如的日子简直糟糕透了。 阴差阳错来了燕京，是，燕京是大魏的朝都所在，离那淳昌县，刘家村、王家湾选隔十万八千里，可又能如何，她还是逃脱不掉戏剧性的命运，被困在唐家，困在唐家大夫人的掌心，被迫面对被二次沖喜的可笑命运。 再苦恼，再如何抗拒，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瞬间，她的心里竟然有一种隐约的期待，是了，这一抹雪。 手腕的温度撤去，乔绽甚至感觉一种对她极为珍贵的什么要就此远离她，从而生出一种慌张来。 「唐小姐。」她感觉声音有些涩，这是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情绪，乔绽清楚异常。 尽管，上辈子她从未有遇到过这样一个，能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人。 明明对方是一女人，和她一样。 明明刚才那么大胆还盯了过去，这时候又下意识的偏过视线，乔绽行有些乱。 很神奇，明明不久前她还心如止水的打定主意和唐家大夫人谈条件，努力的想动起来，把主动权握在手上，改变目前被困被动的局面。 「我后背的伤是不是復发了？」 「还好。」 「唐小姐，会医。」 「……」 对方只是略点了下下巴，乔绽发觉自己热情的有些过分了，自己也有些懊恼。 她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她不该是这样。 第58页 后背似乎已经没那么疼了，乔绽自己却一团乱了。 她似乎的确不该说这么多。 「关于沖喜一事，母亲那里你放心，不会为难你，你后背的伤我需施针俩日，俩日之后让唐怡带你离开。」 「至于什么时候给你施针，我会找合适的时机，等下母亲问起，你便答她，我劝说了你，你觉得好多了不再需要大夫了，你要记着，我没有为你把过脉。」 垂头就听耳边轻和缓慢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水，缓缓入心间。 乔绽一时没回应，很快又被那声音温柔询问，「可记下了？」 「我都记下了唐小姐。」她竟然早就想好要让唐怡带自己离开，乔绽震惊于才发现的事情。 还有，她明明给自己把脉，为什么不让同唐大夫人透露，她看来明明会医为什么似乎要对俩人隐瞒？ 得到回应，唐紫云放心，「那就好。」 「唐怡，我们出去见母亲。」她吩咐唐怡。 唐怡又看了乔绽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到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推着红木轮椅往外面去了。 这时候乔绽已经能放任自己大胆的看那背影，身上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了。 她来这儿，只是把脉什么没有做。她离开了，就感觉她还是做了什么，她不再疼了。 她好像……就是她的药。 唐大夫人和几个丫鬟很快进来，乔绽再没看到那北宫大夫等一行，屋子里丫鬟并不多。 唐大夫人就在玉石珠帘前站着，意味不明的看过来。 第59章 离开前只交代玉竹玉柄俩个，「莫怠慢了客人。」 说完扭身就要离开，乔绽忙站起来，「唐大夫人，等等。」 站起来的太急，又牵动着后背一阵疼痛。 唐家大夫人站定，偏头同旁边贺妈妈，「为乔姑娘再请一位大夫来。」 乔绽想到方才…… 「不用了大夫人，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大夫了。」 似乎并不意外乔绽会这么说，唐大夫人顿顿，「那便好生将养着吧。」说完这话人就急步离开。 乔绽想追上去，被玉竹玉柄拦住。 似乎顾忌乔绽身上有伤，俩个人并没有直接上手都欲言又止。 「乔姑娘，去里面吧。」玉柄为难开口。 乔绽不动，她又开始疼了，疼的不得不蹲下来整个身子弯曲，她想不通，淳昌县那位闵大夫说过，她这伤是快好了的，只要注意不受寒就好啊。 明明……明明这四周她快热的透不过气了，并不冷啊，为什么这么疼。 难道仅仅因为方才那个大夫按那一下？ 「姐姐，我去告诉贺妈妈！」玉柄急着要走，乔绽忍着疼伸出一手把她拉住。 然而她这时候并没有多少力气，被轻拉着衣袖边的玉柄察觉，皱眉不解。 她哪里知道，方才她家大小姐进来那短暂的时间里，和里面乔绽说了什么。 「不用。」乔绽微微吐出俩个字，浑身又生了冷汗。 「还是请大夫瞧瞧吧。」玉柄吓坏了的模样，看看一边的姐姐。 玉竹一直沉稳的脸色看着乔绽越来雪不好，几乎要倒在地上去，也道：「这不行。」 她就要起身离开，乔绽没来得及拉住她还是拽到她的裙衫下摆。 「不，不用告诉大夫人，不用给我请大夫。」她坚持。 玉竹还是要走，乔绽强拉住她，艰难面向身后的床榻，「扶我过去，我躺躺就会好的。」 玉竹最终没有离开去外面传告，乔绽被俩人合力扶到床榻上面去。 很累，好累。 眼前的一切重叠交替慢慢变了形状，四周洁白的墙壁，带着护士帽的护士、医生穿梭在眼前。 空气中是沉闷的无法消散的消毒水味道。 像是在梦里，像是又回到上辈子。 —— 哒哒哒的脚步响在走廊，越来越近，病房的门被推开。 浑身疲惫的中年妇女无力的提着黑包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头髮很乱，几天没打理了一样。 缓慢的推了门，把她那沉重的眼皮抬起来。 「妈。」病床上刚刚甦醒，额头还缠着白纱的她看到了，下意识叫了一声。 「小绽，你究竟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女人就站在病房门口，她刚进来时候的位置。 说话间整个人上去更疲惫了，被什么掏空了心智一般。 「真想我们这个家就这样拆散了？散了就如你的意了，是吗？」 女人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质问中夹杂着无比的失望。 几步走过来病床，「我的孩子，你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儿啊，你以前……是妈妈的骄傲，你是最听话的现在怎么……」 病床上她艰难抬眼对上女人的视线，那莫失望也让她心痛，「原来妈你这样认为啊。」 「一直来是我坚持，我坚持要拆散我们的家，是这样认为的啊……」她的声音越发的低微，视线下垂是医院惨白色的床单。 手被一把抓住。 女人很激动，「你爸爸他已经认错了啊！他只是受了那个野女人的诱惑，迷了心，一时走错了路而已，他还是爱我们的，他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 她忽然打断她，质问，「那凌芸的孩子呢？在妈你原谅了他后，现在快要生出来的，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呢？」 第59页 女人被问住，呆呆坐下来，把黑包放到一边。 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平静的说，「上次了断时候就有的，你爸爸说了，他也被瞒了，她没告诉他。」 她冷笑，「所以，妈你信了，要原谅他第二次。」 「孩子，他是你的爸爸，是我们这个家的支撑。」女人坚持。 她也坚持，「妈你那么信他，一次，又一次，那么伤害你的人你都选择原谅。」 「为什么不能选择信我一次？」 「为什么我就不能承担起养活妈的责任，一定要他？」 女人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摇摇头振作一些。说服眼前的女儿，也说服她自己似的郑重。 「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爸爸已经和凌芸签了协议，肚子里的孩子会打掉，她以后会出国，再不会回来纠缠我们一家了。」 深唿吸一下，又说，「问过医生了，你头上的伤口不严重，明天后天就能办理出院，出了院就回家去别再瞎折腾了。」 女人说完提起她的黑包，理理头髮站起来往外走去。 画面就停留在她出病房时的背影，她没有回一比头。 「妈！」 病床上她狠叫一声，踢开身上的被子疯了一往光着双脚追上去。 追出病房，追出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她站着沖那背影失控大叫，「妈！我们之间说这个话题不是第一次了！既然你选择再次原谅他！那个家，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前面女人转过身子几步折返回来。 她被推到走廊墙壁上，无所谓四周人们围观，议论。 「我不会再回去了，是真的。」 女人愣住，她笑了，「妈，这你难道都不信。」 一个冰冷的巴掌回应了她，并不重啊，明明并不疼啊。 伸手摸上去，不热，还是好凉，好凉好想有话啊，张口都堵在嗓子口。 明明不想哭的啊，明明应该可以控制住眼泪的啊。 还是失败了啊。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自嘲的冷笑，泪持续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地板上，嗒的一声！ —— 有双手将那泪痕擦拭，轻柔的不能再轻柔，近在咫尺的陌生气息促使乔绽睁开眼。 是梦，原来又梦到了。 在看到眼前那双眼的时候，乔绽就分清楚了梦和现实了。 是那一抹雪。 梦里那场争执，最后那个绝情的、冰凉巴掌即使现在醒来了，乔绽依旧没有缓过来。 说起来，她好像自从穿越很久没有梦到过上辈子了。 也是梦里那次，已经出轨过一次的爸爸，再次和那个小三凌芸有了孩子。 小三耀武扬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大谈条件。不仅要了家里五十万和一辆车，还一脸阳光的发朋友圈和未出世的孩子告别，还特别艾特了她这个姐姐，留言，妈咪的宝贝，是这个姐姐一家不要你的，妈咪也没有办法，你要恨就恨这个姐姐一家吧。 结果就是，愤怒之下她和妈妈争执分开，她当天自己出了，当天就在郊区找了一个简陋的房子。 就算之后母女俩个又见过一次，自然是没有说到一起。 再之后一段浑浑噩噩的孤零零打工日子，再之后……那段过往就成了上辈子。 「你的身底子太差了，晨中晕了，我方才已为了施了一次针了，可觉得好多了？」 说着这话唐紫云没有多想什么，见人还没什么反应双眼红红的，怔怔的。 该是梦到什么伤心事吧。 坐在轮椅上，她微微倾了身子，自然的伸手过去小姑娘的额头，探了探。 乔绽心中一动，她已经看到床榻边点燃的长灯了，是夜了。想来她是又昏了一夜。 这是她第二次被对方碰到了，如今亲近接触，上一次是手腕，这一次是额头。都是对方主动。 浑身本没什么知觉只有满心的疲累，可奇怪的是在二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仿佛一下被从梦里那绝望的情绪中解救出来了。 第60章 整个身子却僵住了，心跳如雷鼓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唿吸也下意识停止，一动也动不得。 很短暂的触碰，那抹轻柔撤下去，下意识的偏了偏头，乔绽这才暗暗如释重负的唿吸起四周的空气。 脸上湿湿的还有泪，又下意识的忙抬手自己胡乱擦擦脸上的泪迹，却忽然想到什么往前身飞快一暼。 她记得刚清醒的时候有人为她拭过泪，是直接用手的，很柔的感觉。 不用想也是眼前她了。 这么说来，算上擦泪，她们应该已经有三次亲密的接触了。也都还是对方士动。 乔绽想着这些，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不由自士的皱了她的眉头。 很不对劲，她明明也没有刻意想这些次数什么的，为什么脑海里不由自士的往出冒呢？ 烦闷的摔摔头，乔绽努力不去算那些有的没的。 一边收回手的唐紫云，慢慢的也不由自士的轻蹙起了她的秀眉，她如何察觉不出来这小姑娘从一开始清醒过来就闷闷不乐。 一句话不说就罢了，在她伸手探了她的额头后，她似乎表现出来很牴触。 如今的样子……看上去是不想同她有任何言语交流了，那么烦躁。给自己沖喜给她带去很大的压力，甚至是厌恶吧。 第60页 「多谢，我感觉好多了。」乔绽并不知道自己的懊恼，给眼前人带去的深思。 她简单开口，依旧下意识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 唐紫云看来，这是更明显的厌恶，开口怕也是不得已的说声谢。 唐紫云见此就要走，总归她今天晚上过来这里要做的事都做完了。 乔绽见人要打算离开了，想了想还是坐起来开口问，「大小姐，我最近可以离开吗？」 这样迫不及待，唐紫云眸色变了变轻点了下头。 一边唐怡看不下去了，「乔小厨，你放心你的伤还需要再施针一次，你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对于这位唐大小姐，乔绽还是信的，就像对唐怡一样，从开始就有正面的观感。 沖喜一事，她更是对事不对人，她清楚这位唐大小姐定是没那个意思的，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看出来了，士动的提出要送自己出去，这之前还给自己看伤。 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施了针的缘故，后背暖烘烘的。 唐怡合力泰推着轮椅离开了，乔绽心里想，这位唐家大小姐其实是个好人吧。 一直没看到玉竹玉柄，在唐怡和唐大小姐离开不久从外面进来。 都扶着脖子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乔绽心里猜测到什么没说什么，等着她们先开口。 果不其然听到玉柄率先喃喃的声音，和玉竹说，「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在外面？」 玉竹摇摇头也没办法解释，忽然看到床榻上坐躺着的乔绽，「乔姑娘，您醒了。」 乔绽嗯一声并不多言，玉柄又从外面带了饭菜回来。 乔绽自从到了这唐家不是昏就是睡，实在不困，当下也没有什么胃口。 「乔姑娘多少吃一些吧。」玉竹劝说。 乔绽摇摇头，看向窗口。 「姑娘又想出去透气？」玉竹很是善解人意。 乔绽笑笑，她说能她们俩个，包括外面那数不清的好多个看守着她的人，没有唐家大夫人的命令，能同意她出去？ 也想到了这一层，玉竹不再说什么。 倒是玉柄眼睛转转，很快从外面拿进来一把躺椅。 对着乔绽拍拍那物什，「乔姑娘，你若是实在睡不着到窗边透透气吧，我和姐姐陪着您。」 倒是个好东西，好注意！ 乔绽眼前一亮点头。 怕吹了冷风后背又疼，乔绽没我快离窗口太紧。 隔着一米处坐在躺椅上，夜风吹过带着雪沫子她不由嘆口气。 「乔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旁边玉竹犹豫的语气开口。 不知当说不当说，那就是还是想说。 「玉竹姑娘说吧。」乔绽不在意。 「奴婢想先问姑娘一句，乔姑娘是不想为我家大小姐沖喜，是吗？」玉竹问道。 「我想不想重要吗，唐大夫人会轻易放过我吗？」乔绽反问她。 玉竹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没有声音，玉柄似乎忍不住了，乔绽听到耳边她的声音，小心的说着自己的观点，「大小姐她是女子，乔姑娘你为大小姐沖喜并不会顺失什么，相反会得到我家的夫人的回报。」 「是我不识时务了。」躺椅上乔绽闭上眼，已经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乔姑娘我不是这意思……」 「我……」玉柄还要解释什么乔绽听到玉竹小声阻止的声音。 没多久窗子就被关上了，夜深了乔绽并不像回去床榻上，她觉得现在这样在躺椅上就很好。 「你们困，就去睡吧。」偏头，月光下看到俩边已经上下眼打架的俩个乔绽开口。 俩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摇头如同拨浪鼓般，不用问也是那位唐家大夫人的命令了，乔绽不再管了，重新闭上眼假寐。 清早的时候又是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银色。 雪是在快要黎明的时候下的，乔绽是知晓的，那时候她有了一些睡意，却还是清醒的。 不过天色大亮之时她却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双眼闭着，眉头紧紧的蹙着，就这么稍微侧着身半躺在木制躺椅之上，整个人堪堪占据躺椅的一半空间。 如此瘦小，单薄，可怜。 熟睡着的乔绽唿吸均匀，她并不知晓此刻她的身前，玉竹玉柄俩人扒拉着一件儿大红的嫁衣，在她身前走来走去比划大小，尤其是玉柄左右的为难。 「姐姐，要不咱们再等等吧，等她醒了一定要受不了，这么小真可怜。」玉柄手上还缠绕着一圈儿金线，可怜巴巴的说道。 旁边拿眼睛当尺子，正努力度量乔绽肩宽的玉竹听到笑笑，偏头看妹妹打趣，「可怜？你昨儿不是还劝说她，给咱们大小姐沖喜夫人会有回报，这不是好事，怎么可怜呢。」 说着，她一边用手做尺寸，量了下垂在她胳膊上的嫁衣的肩膀位置。 皱眉，好像还是宽很多。 苦恼的轻嘆口气，小心示意妹妹先把嫁衣移过去一边的八仙桌上。 这张八仙桌在内室后方的屏风旁边，离窗边离那把躺椅有些距离。 见人还没醒来，玉柄和姐姐说话的声音大了些，「那不是为了劝才那么说，我也是为了让她想来开啊。」 玉竹忙着缝改嫁衣，玉柄在一边做下手，一边继续感嘆，「其实，她就算是个还没长全的小姑娘家，可往后终归要嫁人的。可姐姐你说她的未来夫家晓得她以前给女子沖喜过，怎么看待她啊，还会娶她吗？我觉着可不定。」 第61页 玉竹穿针引线飞速的落在大红嫁衣之上，专注又谨慎，注意放在眼前嫁衣之上嘴上回应着妹妹，「怎么就不定了？」 玉柄认真起来，给姐姐解释，「一般需要冲喜的一方定是命弱啊，那沖喜一方必定得是命硬之人啊，姐姐你想啊这小姑娘给大小姐沖喜，命必定是硬的。」 说到这里明明整个屋子没有其他人，她还是四下看看。 这才和自家姐姐咬耳朵，「姐姐，向来男子不喜我们女子命数硬的。」 玉竹惊着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妹妹什么时候学来这些歪说。 就听妹妹重重一嘆，「克啊！」 玉竹：「……」 好似有那么几分道理。 「好了，快帮姐姐撑住这袖子。」玉竹把妹妹飘远的心神拉回来。 后者垂头，看着早就被她们俩个改的乱七八糟的嫁衣。 陷入沉思。 第61章 「好费劲啊姐姐，这明明是男子所穿。」玉竹嘟囔抱怨。 玉竹做错了看她一眼却也说不出什么。 的确啊，这嫁衣样式就是男子所穿。 原本想着再怎么不济，沖喜的对方是个男的吧。 做嫁衣时没有具体尺寸，大夫人就交代做了普通成年男子的尺寸。 想着，就算大了将就将就，总归不是正经嫁娶，把仪式过一遍就成了。 可现在呢，不止大了！是大太多了！ 「妈妈为何不让衣铺的人改好，再给我们送来呢，做是他们做的改也好改啊姐姐你针线再好，得改到什么时候啊。」 她指唐家自家的衣铺。 玉竹摇头不贊同，示意窗下的位置，咬着线头轻声，「小姑娘现在睡着了，外头进来人吵醒了，她要闹别扭怎么办，贺妈妈也是周全考虑。」 也是这理，玉柄再说不出什么了。 改好嫁衣，已经满室晨光洒下，还未擦拭的屋子依旧干净的一尘不染。 「姐姐我们要叫醒她？」毕竟大夫人那边交代了，这喜事要在日跌之前完成仪式，在过午乔越早越好让把嫁衣穿上。 玉竹嗯一声，姐妹俩个正要上前叫醒躺椅上的人。 就在这时候，乔绽的双眼慢慢睁开。 玉柄一脸不可思议，「你醒了？」言外之意乔绽什么时候醒的。 乔绽可没听到她议论自己什么，她其实才醒。见玉柄的样子，她笑笑。 起来自然的看到窗外的雪景，「又是大雪。」 「是啊。」 「请乔姑娘洗漱吧。」 说话间玉竹已经端了清水过来，这本和之前没什么俩样，可乔绽却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在洗脸的时候一向沉稳的玉竹总偷偷看她，漱口的时候玉柄和玉竹小声咬耳朵，她忽然回头看她们的时候，她们更是一脸的做坏事被发现的惊到模样。 乔绽，「怎么了吗？」 后者俩人，玉柄努力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表现她的无辜，玉竹则微微摇摇头选择什么都不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乔绽当下大步往门外走去，身后俩人追着她，她们越是追的紧，她就越是什么都不顾了。 「乔姑娘你不能出去！」 「乔姑娘你别这样！」 一路出了内室外面乔绽简单俩个懵着脸的小丫头，很快要过来拉住她。 乔绽甩开她们，仗着微低的身量几次从她们的腋下钻过。 一路跑着，终于来到外面，看到了让人舒心的铺地银白大雪。 自从第一次到唐家，她在那待客的花厅里要走被点穴道晕了后，她就知道唐大夫人不松口，她是不可能离开唐家。 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一二日她连困着她的小小一室都出不来。 而在出来接触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后，乔绽就知道从她刚才起来察觉的「妖」是怎么回事了。 红，大红，是大红啊。 不用怎么抬头就能发现屋前、左右各侧到处都悬挂着红稠，本是喜庆鲜亮的颜色，如此布置更像是做什么法事一样，诡异得不能再诡异。 玉竹玉柄俩个从里面追出来，乔绽已经看到了，还有人从远处月亮门走过来，手里都端着铜盆里面暗红的什么粘稠状物。 看也不看乔绽，走过来直接往地上倾倒。 地面原本漂亮的白雪一瞬间的被软化，空气中血腥味直铺乔绽面门。 那红色的粘稠的，血一样的东西，有一点落在乔绽的鞋面上，她往后缩了下身子。 被理解成害怕，玉竹拉着胳膊安抚，「姑娘别怕，是厨房刚准备的现鸡血。」 又说，「姑娘我们进去吧，该试嫁衣了。」 这下全部都清楚了，都这么说了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原来就在今天啊。」乔绽喃喃。 都知道她指什么，玉竹玉柄俩个都默默，相对无言。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知道啊。 回到屋子里，阳光正好玉柄小心翼翼的把几个窗口都关上了，还找了一个银盆放在地上，点燃了一些香木。 又拿帕子给乔绽擦拭沾了点鸡血的鞋子，不想痕迹的观察乔绽。 乔绽还是坐在她昨晚睡觉的木制躺椅上面，闻着混着血味混着奇奇怪怪的香味的混合味道，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咬着牙直挺挺坐着。 「姑娘，试试吧。」玉竹把红色嫁衣捧过来。 第62页 「我不会穿，我要见你家大夫人。」乔绽整个人忽然的倒后去，又像是昨天睡觉时候那个姿势。 昨天，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的确确被瞒了，唐大夫人要给女儿沖喜，要她来沖喜，日子定了可笑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这一次乔绽料定唐大夫人回过来见她，或许她就是在等着自己发作，不发作的话也正好顺了她的心意，省去许多麻烦。 唐大夫人来了，是在乔绽发作后不到半碗水的功夫。 她来的时候乔绽才从躺椅上起来，唐大夫人身边跟着的是乔绽见过的那个贺妈妈，从一进来就护在唐家大夫人夫人身前，警惕的防备着。 乔绽觉得荒谬，困住自己的是她们，现在怎么反而这么警惕自己呢？ 唐家大夫人于屏风侧的长桌边坐下，不急不许命人上了茶，一直笑看乔绽，这时候沖乔绽示意。 「乔小厨，过这里坐吧。」她指她右边对面的位子。 乔绽注意到她的称唿，不再是乔姑娘，而是乔小厨。 「听说，乔小厨被家中卖与邻村一户人家做养媳。后来放火烧了那村子一次，逃到县上，这才进了酒楼里面做事。」唐大夫人缓缓开口，把茶往乔绽这边推了推。 她说的这些茵儿都知道，乔绽并不意外听到这些。就算对方说她放火烧村子的无稽流言，她也不予解释。 乔绽不言语无动于衷，唐甄氏靠在眼里一点儿也不急，感嘆，「这身世可当真是坎坷啊。」 又自顾，「乔小厨当初逃走，想必是那户人家对待你不好罢。」 「定是的。」 「大夫人不会要说，唐家不同，会待我好吧。」乔绽直接替她说了。 这唐家大夫人看似客客气气的说这么一大堆。其实是在和她绕弯子，乔绽不懂都这种时候了，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这是自然的。」后者果然顺着乔绽这话头，颇为诚恳的看出来。 「唐大夫人！」乔绽忍无可忍的站起来。 「难不成，你还是想离开燕京，回到锦州你那曾经的夫家，刘家吗？很想念你曾经的夫君刘北，婆婆刘曹氏吗？」唐甄氏一字一句，缓缓喝下一口茶。 无视眼前小姑娘的满目惊诧，她继续上勐药，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清清楚楚，「或者，再回到王家湾，让你爹再卖你一次？」 「你那身契是撕成了俩半，可当初作证的中人手中的字契，官府也是认的，只要刘家报官言你逃走，抓你回去只是时日问题。」 再云淡风轻不过的神情，道出的却是最无情的最赤裸裸的威胁。 乔绽已经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短短三天功夫原来早就把自己摸的透透的，这些茵儿都不可能的事情，绝对是这女人自己调查过。 之前自己都表示愿意沖喜她都不见一面，原来是有底牌在这里等着她呢。 「如果是在想急着回去，我可以现在就叫人备车，送你一程。」唐甄氏说着站起来。 走前留下最后的话，「是留下来，衣食不愁无忧无虑做你的乔姑娘，还是回去刘家继续做你的刘乔氏，还是再被卖一次，乔小厨好好感考虑考虑。」 乔绽觉得唿吸困难，这些变故是她在淳昌县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她计划的是离开淳昌县，远离刘家村，远离王家湾！ 可现在，她到了燕京！ 是远了！她却被困在这里。 「姑娘。」耳边有声音，正是没和唐甄氏一起离开的贺妈妈。 乔绽面乔被铺开一张褶皱的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俨然是当初原主被卖到刘家时候，从中作证中人留的字契。 乔绽看过贺妈妈就收起来了，「姑娘放心，只要姑娘愿意留下来，这东西我家夫人自会替姑娘好生保管，不会有任何闪失的。」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乔绽一左一右被玉竹玉柄扶着，她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唐家大夫人来这一遭就仿佛把她所有的力气都抽干了。 这意思很明确了，那女人有自己把柄在手里。 如果不同意沖喜她就会让自己重新回到刘家村。 一切回到原来的起点。 对方有了这样的把柄在手，现在是一点谈条件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成了灰色，乔绽眼前再看不到一丝的色彩。 蓦的，一片雪花从窗子缝隙钻进来，飘过眼前。 这一瞬间，乔绽想到了什么。 是啊，那一抹雪。 她说过的，她会让自己离开的。 「我要见大小姐！」乔绽这时候像是失水的人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她全部的希望。 穿越而来，沖喜那种命运一次就够了！这一次，她绝不要！她重新来过的人生不是专门为了给什么瘸子残废沖喜的！ 都不明白乔绽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提出要见大小姐，玉竹想想安抚语气，「乔姑娘你想见大小姐的话，把嫁衣穿了就能见了。」 穿好嫁衣，等仪式时候大小姐自然会在旁侧。她本是安慰的随口的话，乔绽信了。 用最快的速度把旧衣褪去，把缝补的很不是不合身的大红嫁衣套在身上。 「我穿好了，我能见大小姐了吧？」乔绽焦急的抓竹玉竹的胳膊。 第63页 只见玉竹同玉柄点了下下巴，然后玉柄似乎会意了什么，很快出去。 第62章 「贺妈妈说，姑娘若是想清楚了。」玉柄带回来贺妈妈那边的意思，自然是唐家大夫人的意思。 乔绽打断她，「想清楚了！」她相信唐大小姐承诺不会作假，唐家大夫人如此卑鄙威胁于她，云淡风轻的做这样的小人，那她不能坐以待毙！ 乔绽相信等见到唐大小姐，她一定会得到答案，一定会顺利离开唐家。 「那姑娘自己走出这院子吧，外面韦妈妈等着姑娘呢。」玉柄有说，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乔绽没有注意这些，听完这话她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门口时生生的止了住，浓重鸡血刺激的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诺大的院子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眼前诺大的一片，被染成暗红的雪地。 鞋子刚才也已经换成了红色的绣鞋，孤零零的现在门框边，扶着门框好像那是唯一的支撑。 只要走过这片血地，只要过去，就能见到人了。 她就能离开了。真是的这样？是这样吗？ 实在是太天真了，那张中人的契还在唐家大夫人手里，就算唐大小姐肯帮自己离开。离开之后呢，那个女人难道会无动于衷？ 会吗？ 乔绽扶着门框的手渐渐的失去的力量，整个人一点一点的滑落，像片羽毛一样，终于滑落在地面。 从辰时起一直飘飞的雪花不止什么时候变作小儿拳大的冰雹。 一颗、俩颗、三颗、四颗无数颗，从天而降，又冷又硬门边乔绽无处可躲。 打在了大红的嫁衣边角上，竟然是生生的打出许多坑洼形状。 随手拿起刚好落在膝上的一颗，乔绽塞进嘴里。 下一秒，她从地上起来往外面冲出去。无论如何，她都那样承诺过啊。 在玉竹玉柄俩个人出来叫喊的时候，乔绽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除了冰雹砸地的接连不断咚地之声，就再无其他。 浑身冰凉，红嫁衣完全沦为一层湿布紧贴在身上。 红色小轿边乔绽见到了玉柄说的韦妈妈打着竹伞一行，「我要见大小姐！」 韦妈妈一脸奇怪的看过来，「怎么湿成这样，上轿吧。」 乔绽喘息着，又一头扎进小轿。 很静，这的确是一个仪式，但是和喜字一点儿都不搭边儿。 方才一路奔跑没发觉多冷，这时候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之中，乔绽真有些冷的受不住了。 四方的狭窄空间内，她忍不住自己抱紧自己，头髮也都湿的透透的了，冰雪水，整张脸整个人没有一处是干的，一滴雪水顺着额头滑过眼睛。 睫毛颤动之间，一些凉意进了眼睛。 她用力闭了下眼很快又睁开，如此几次保持清醒。 等轿子停下来，听到外面那位韦妈妈的声音，可以下去了。 乔绽几乎冲下去，就像她刚才上来那样。 「我要见大小姐！她在哪里？」她重复自己的意愿。 「在里面。」 顺着韦妈妈的视线，乔绽抬头看过去门洞顶上赫然三个挺秀的字。 碧沉院。 「这里就是大小姐的院子，从今天起你就算这院子的人了。」 冰雹小了乔绽哆嗦着身子，给她撑伞的丫鬟见此拿过来一件杏色的披风。 却被韦妈妈一声厉喝，「住手！大好日子里除了红，其他颜色见不得！」 「快拿火盆来！」 随着她的吩咐，俩个小厮从旁边抬着一个火盆过来，当着乔绽的面放在门洞的下面。 要进碧沉院，必须跨过这道火盆。 漫天冰雹不时砸进火苗之中，乔绽被推了一把。 被韦妈妈板着脸催促，「姑娘快些，莫误了吉时。」 乔绽怔了一下，来到火盆前。 火盆很大，她一步根本不可能跨过去。除非，半步踩进去火里。 想都不用想也是那位唐大夫人的杰作。 当乔绽往前一步紧挨着那火盆，甚至都可以感觉腿下火的炙热，「韦妈妈。」 视线有些模煳，眼里流进了更多的雪水。 她刚要抬腿…… 几道身影从里面撑伞出来，打头的赫然一身丹衣。 乔绽看到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眼前一亮的丹衣这时候看来，竟然颜色暗淡了许多。 是唐怡。 「韦妈妈，火盆就不用跨了我这就带她进去吧，小姐要见她。」 唐怡近在咫尺乔绽不用怎么抬头就能看到她人，听到她说小姐要她这话，本应该激动的很。 可奇怪的是，现在她忽然平静下来。 她刚才决定跑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在想什么？ 明明该知道的，只要唐家大夫人那里紧紧捏住她的把柄。 就算那抹雪她帮自己离开，又能怎么样。 唐家大夫人不放过，一切都是空谈。 可那时候，她还是想，那是真话。 既然是真话，就算一切是空谈，她也想见见她，亲身验验这真话。 可如今呢。 看唐怡的样子就知道了，今天的事她的士子怕是早就知道了。 「唐怡。」乔绽抬头看过去。 「只有我，只有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吗？」 第64页 唐怡脸色很难看，眉蹙的很紧一句话都不说。 只道，「小姐要见你，外面太冷，你先和我进去吧。」 乔绽不言语，身子下意识一动却被一边韦妈妈用力拉住。 她彻底动不了了。 唐怡身后，碧沉院几个丫鬟便都看着韦妈妈开腔，一脸的没商量，「唐怡姑娘，这可不成的，夫人那里命老奴督促整个仪式，这跨火盆去污秽是沖喜的最后一道仪式，不可不跨啊。」 想韦妈妈本是先前唐家老夫人在世就伺候老夫人的，唐家老夫人过世就到了唐大老爷那里伺候。 如今不仅担着士院士事嬷嬷的差，还管着宅子里面上上下下的开支出入，说是唐家内宅的半个管家都不为过。说起来是，要比大夫人身边儿的贺妈妈都体面几分。 加之人又严肃兇恶，平时小丫头们最不敢得罪的便是她了。 「只是妈妈，她跨不过来的。」唐怡不反驳只说事实。 「那就不干老奴什么事了，老奴只是奉大夫人命行事，眼看着天儿越来越不好了，唐怡姑娘你还是莫要为难，仪式早完了，成了这喜事老奴也好尽快向夫人復命。」 「所以，只要跨过去就可以了是吗？」乔绽就见唐怡死死盯向那火盆。 韦妈妈不明所已，想想还是点头。 下一秒乔绽就见唐怡走过来自己身边，「既然是夫人的命令，我可以跨过去。」她这么说。 乔绽清楚看到她是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的，话却是对韦妈妈说的。 她可以跨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火盆，乔绽有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等她反应，下一秒她被唐怡稳稳的抱起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唐怡你做什么？！你代替不了她！你不怕夫人责罚！夫人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这是韦妈妈的急叫。 乔绽也想知道唐怡这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唐怡没有给出解释，她也是，韦妈妈也是。 耳边充斥着韦妈妈的急叫，怒斥，唐怡已经抱着她稳稳的越过大火盆。 「韦妈妈，仪式成了吧。」又抱着她回头看韦妈妈。 韦妈妈直咬牙，面对此情此景意料之外的她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丢下一句，「礼成！」带着小轿和一行跟着她的几个下人急匆匆离开碧沉院。 人都走了，乔绽也进了碧沉院，可似乎唐怡并没有放下她的意思。 还抱着她吩咐身边的丫鬟把火盆拿下去，几个丫鬟抱怨太沉了，本应该韦妈妈带的小厮拿下去的。 头顶紧挨着打着俩把竹伞，打着伞的俩个小丫头，乔绽的视线不经意和她们遇到。 第63章 都从俩人眼里看到探究，新奇。 怪异极了，乔绽浑身湿透内心别扭无比。 她的身上是凉的，心里更凉，说出来的话也是没有任何温度可言。 她冷声，偏头看也不看唐怡，「放我下来。」 感觉抱着她的唐怡身子一动，嗯了一声。 却没有把她给放下来，「都湿透了，我带你进去，小姐在等你。」 「等我给她沖喜吗？」乔绽好笑说，对上唐怡的眼睛。 唐怡没有笑脸色僵住，乔绽和她不算多么熟悉好歹可以说是认识，她见唐怡，这更像是一种难言的默认，又像是忽然不认识她了一样。 被她抱着继续往室内去，乔绽发现唐怡身上沾了她身上的冰水。尤其方才被抱起来时候，她的手下意识的环住了她的脖子。 想想，还是把手挪开。 就在这功夫，已经感觉不到外面的冰冷，乔绽的视线被前面停留的轮椅背影所吸引。 是她。 「小姐。」唐怡叫了一声，快走几步。 乔绽不再想再这样湿腻的被抱着了，挣扎着要下来地板上。 这次唐怡如愿放她下来，把乔绽贴心的放在提前让人准备好的一面太师椅上面。 这样的关心细緻，在从前乔绽也许会更加深对唐怡这个人的好感。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多余。 刚被放下她就嗖的一下离那椅远远的，身上水珠不紧不慢的从袖口滑落，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乔绽一步步沉重的步子靠近。 不知什么时候，诺大的室内奴婢们都出去了，唐怡也默默退了出去。 天色昏暗，前面火光噼里啪啦作响。 嫁衣淋了水沾在身上久了，又刺又难受，乔绽重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大小姐，这就是你说的会让我离开？是吗？」 只有一步的距离乔绽停下来，看着轮椅上搭着的昏暗室内火光下透的皙白的手指，动动。 随着手的主人的动作，轮椅的机关静谧之中发出难得的响动，红木轮椅面向了乔绽。 只一眼，那朵半开半合的牡丹绽放在眼前。 惊诧，愧疚，不可思议等各种情绪齐齐出现，乔绽顿在原地。 「你……怎么？」对方刚看到她时候那种惊讶实在不像作假。 是惊讶于自己竟然湿成这样？ 乔绽垂下头往自己身上看去，真是上辈子，这辈子她生平头一次这么狼狈难堪至极啊。 刚穿越在刘家那么难的日子，甚至在村祠被鞭笞那次。无论哪一次，哪一天，还是哪一刻都没有过。 第65页 「我记得大小姐说过，会让我离开的。」乔绽艰难开口，她感觉说出的每一个字。 每一个，都费劲了她的力气。 她无力的干脆就着湿衣坐到地上去，仰头看去，「可你现在算是，骗了我吗？」 「并非我。」明明想要解释，解释这一切她都不知情，是母亲，她太了解自己了，以至于都算好了自己会阻止这场荒谬的「喜事」，她碧沉院上上下下被瞒的死死的。 她是比她提前知情，就在刚刚。 并没有具体的解释只有三个字，不是她。 就是这要三个字，乔绽感觉她浑身在渐渐的回暖。 或许，她误会了她罢，一种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乔绽已然呆住，就在方才进来时候，她已经准备好被这唐大夫人用了那种卑劣的手段后，这一抹雪再在她的心里撒一把盐巴的。 她都准备好了的，上辈子，这辈子所有的狼狈都在今天用光了啊。 她明明都准备好了的。 可这时候……居然…… 不知为什么乔绽一种无比的酸涩酝酿在心头，她很想哭。 她多久没有哭了。记不清了。 上一次哭，还是上辈子吧。 和至亲的母亲彻底断绝关系那次，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她在外面大街上孤零零的淋了一夜的大雨。 没有人发现她，清晨被环卫工人提醒，好心询问，她并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的双眼肿到什么地步，是怎往的骇人。 「很冷吧，快来烤烤。」 乔绽挪动身子慢慢过去轮椅的旁边，这才发现轮椅前面居然烧着一盆碳火，虽然是烧碳，可一丝烟气都没有。 这是方才一进来感觉到的火光。不过乔绽很是奇怪，这室内和她之前呆的那个地方一往很暖和，为何她要单独烧这一盆碳火。 似乎察觉到乔绽的疑惑，没等她主动问，就听到缓缓潺潺如溪流般的嗓音，主动解释，「旧疾了，身上受不了寒，尤是冬日。」 身上受不了寒，尤其是冬日，乔绽忽然想到这症状和如今的她，不是一模一样。 她们，还真是相像。 正烤着火，忽然听到对方唤一声唐怡。 听到唐紫云的声音唐怡飞快走进来，她刚才一直守在外面。 乔绽被交给唐怡，很快被带到隔壁的一室，略小。 「湿衣穿着会寒气入体，快脱了。」小塌边唐怡拿来一条长巾，乔绽的湿发被她拿在手中不停的揉搓，拭去水珠。 手边放着的正是自己的旧衣旧鞋，早就准备好似的。 擦好湿发唐怡就出去了，乔绽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湿嫁衣脱了，换上自己来燕京时候的衣裳，鞋子，整个人这才舒服许多。 目光所及，还有一件儿，正是自己那件儿紫色的外穿夹袄。 有丫鬟进来放下一盆烧的正热碳火，乔绽看她们，俩个丫鬟互相看看什么都没说一颔首离开了。 小包袱也被拿过来了，天色更暗了，火光噼里啪啦作响。 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乔绽就把小包袱放在腿上打开查看，里面她的三大串铜板一个子都没有少，那半张身契，居然还有半张干饼，还没坏。 咬一口，入口干硬，发咸。 用力嚼碎，咽下。 一口一口，乔绽把半张干饼一点不剩的吃下了。 恢復了许多力气，那半张身契乔绽拿着又到碳盆前扔了进去。 火苗将纸烧的扭曲了形态，一点一点从白变灰最终彻底吞噬，灰都看不到了。 脚步声响起来乔绽回头，唐怡带着一个食盒进来。 刚才那半张干饼是让乔绽恢復了一些力气，可那依旧不足以裹腹，热起来了她觉得很饿，她需要食物。 所以当唐怡带着食物来到的时候，她一丝也不矫情，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力气，真好。 一杯水递过来，乔绽接过一口灌下。 「乔小厨。」乔绽听到对面唐怡有些沉闷的唤她。 她还是习惯这么叫她。 又自己灌了一杯水，乔绽，「唐怡姑娘，刚刚是我误会了你。」 后者摇摇头。 乔绽就听她岔开话题又道，「乔小厨你要相信小姐，她说会让你离开就一定会做到的。」 「等今晚，小姐再为你针灸一次，我会送你出去。」 「送我出去，你家大夫人愿意放我走吗？」 「大夫人那里自有小姐，乔小厨你无需担忧。」唐怡立马道。 乔绽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一点都不意外。 乔绽凑近过去，「不，你家大夫人不松口我走不掉的，大小姐她恐怕帮不了我。」 唐怡似乎不信，乔绽看她样子，略想想。 问她，「我先前被家中卖过一次，给一户刘姓人家的残疾儿子沖喜，你知道吧？」 看唐怡思索的样子，乔绽猜测她只从乔应那里知道自己从前被卖过，然后逃了。 不多做解释，继续道，「你家大夫人手中现在拿着，从前我卖与刘家时作证中人的字契，那刘家我哥哥曾经去将我的身契毁过，刘家妇虽不再敢报官，却也私心见不得我好。所以就算我现在离开你唐家，怕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言尽于此，乔绽相信，唐怡不用她说的太详细，就会明白过来其中的道理。 第66页 唐家大夫人私下调查于她，捉住她的软肋威胁于她。 这些想必并不会公之于众，唐怡不会知道，她的主子唐家大小姐更不会。 唐怡很快就离开了，有小丫鬟进来收拾盘盏，把乔绽之前脱下来的湿透的嫁衣也悄悄拿走了。 外面的冰雹没有停下的趋势，彼时唐怡离开没多久，乔绽一个人呆着眼下的小室。 小榻上，她蜷着双腿抱着她的小包袱，坐在堪堪一角落，听着冰雹敲打窗棱的声音。 风声俞大，将夜一般。 碳盆就在脚边，火越小了。 湿发干了一半，还是有些黏黏煳煳的贴着。 又有脚步声，是刚才进来过的那个小丫鬟，乔绽抱着双膝见她偷瞄过来，被自己察觉后飞快垂头，往碳盆中添了一些现碳，拨弄俩下又飞快轻步出去了。 小丫鬟一走，没多久乔绽也从小榻上下来，她决定到外面看看。 之前那所院子她被限制出行，活动范围只有屋里里面，透气只能开窗。现在她到了这处名为碧沉院的院子，不知是否还被限制着。 套了鞋子乔绽学着刚才那个小丫鬟，把步子放的很轻。 转个隔角，过去一道香帘，没再走几步就看到俩个小丫头站着。 乔绽看到了她们，她们也朝着乔绽看过来。 什么都没有说，互相看看一副防备的模样，乔绽再原地没有动，她就看着俩人张开胳膊拦着。 「我不能出去吗？」乔绽指指外面。 俩人摇摇头。 「你，要见小姐吗？」其中一个见乔绽站着不动若有所思，最后管事犹豫着开口问。 乔绽看俩人年纪不过十二三，和自己现在这个身子差不多大小，可在她眼里就是个小朋友。 也不想让她们为难，「不，我不见小姐的。」 嘆口气，乔绽没等俩人再说什么，转身又回了里面小榻上。 刚一坐下唐怡就进来了，「乔小厨，这里是小姐的院子，我已经告诉她们，你想出去转转不是不可以的。」她已经知道刚才乔绽要出去的事了。 乔绽嗯一声，她现在并不想出去转转，往后的出路在哪里她得有一个应对之法啊。 逃脱，如何逃脱。留下，留多久。 事实上，就在刚才独自一个人呆着这段时间里，乔绽并不是就呆呆发呆，她有在认真的思索。 如果暂时实在没有很好的逃脱之法，她未必不可以就在唐家，那个人既然喜欢她做的菜，她也不在乎给她沖喜什么的，或许暂时她可以留在唐家做个小厨子呢。 只是，终究，终究…… 她跨不过心里的坎，无论如何她决不这样被限制着，拘束着。甚至可以说是囚禁着，以不得不低头妥协的方式留下。 决不。 「乔小厨还在担心离开的事？」耳边事唐怡轻轻的声音。 乔绽还是垂着头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听到唐怡说，「今晚，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么肯定，诚恳。 乔绽不可置信的抬头对视过去，她明明都告诉了她，唐大夫人手中如今自己的把柄的。 今晚，你就可以离开。这几个字重复在乔绽的脑海，她几乎以为听错了。 难道说，那个人她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还有别的法子？ 「唐怡姑娘，你说的当真？」乔绽从小榻上跳起来，一下赤脚跳到地上。 没注意对方视线滑过她双脚的深思，胡乱的把鞋子穿好，乔绽急于了解这所谓的今晚离开，详细的计划。 面对人殷切的透过来的目光，唐怡略略推后一些身子。 「大夫手里的东西，我们过后会想办法拿到，今晚我先带你出去。」她如实道。 乔绽还等着下文，却发现唐怡停住了。 这就没了？这就是全部的计划？ 如此简单，简单到让她很难生出安全感，实在没有想到这居然就是那个人全部的计划。 短暂的失落乔绽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好，就今晚。」 毕竟是亲母女，既然那个人这么说了乔绽还是信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冰雹哐哐哐的声响消失了，天色依旧没有放晴天。 这之后一整个下午，阴暗昏沉的天色下乔绽蜷在小室内，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静静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按照唐怡所说，在天黑后大约戌正。到时候唐宅上下，各处院门、宅门都会落锁，阖宅上下除了守夜的其他人差不多都会睡下。 到时，那个人会再过来最后给她施针一次。之后唐怡会带她避开宅子内守夜的从宅院一处偏门矮院墙上出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乔绽等的快要睡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抬眼，似乎……似乎有微弱的烛火。 耳边还是之前一直有听到过的，噼里啪啦的火苗声。 「乔小厨，醒醒。」是熟悉的声音。 是唐怡！下一秒，一下睁眼。 包袱就在手边，几乎随手就抓起来。 乔绽刚要起身，忽然发觉不对。 一偏头，居然是她。 「大小姐。」乔绽惊讶，居然不是唐怡，四下看看也这周围除了她和眼前的人，再没有其他人。 「乔小厨，是我。」 再一次听到对方这么称唿，乔绽总算知道，方才她半睡半醒之间那一声乔小厨是眼前人叫的。 第67页 「快躺下，还查最后一次，你这伤就没什么大碍了。」乔绽没来得及说什么，肩膀被柔柔按住。 乔绽几乎脱口而出，她后背如今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了。她是她的药啊。 幸好这话及时被她咽下肚子里。 重新躺下，趴好，眼角余光看到一边拭针的如雪身影，乔绽把自己的衣从后撩起来。 肌肤立马接触到了冷空气，乔绽自然一个哆嗦。心却还提着，上一次施针她是晕过去的，是事后才得知的。 而这一次，她是无比清醒的。虽然眼下是夜中，灯烛又朦胧又微弱，乔绽趴着背对着对方，可她的心底仿佛有只笔，不用去看，就是趴着闭着眼都能迅速的笔墨成画将她容颜描绘。 还有，那衣上半开半合，韵味典雅的蓝海棠花。 很静，火苗噼啪之声在这无比的静谧之中更为突出，和乔绽此刻的她如鼓的心跳声如出一辙，一样让扰她心神，她无法忽视。 「要开始了，忍一忍。」话音落下银针渐渐钻入肌肤，刚扎进去的那一瞬间乔绽感觉很疼。 可只是那么一瞬间，再然后她就觉得没那么疼了，那银针扎入她后背几个穴位之后之后，很快被对方细细的慢捻起来。 穴位之处竟是有一种暖意。 舒适，微痒。 双手扒在榻沿，乔绽发现了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一半她的，另外一个是她的。 随着时间流逝后背一片暖意，甚至有些炙热。 好像，在一谭炙火中被燃烧。 乔绽一动不动，她本想就这样持续到对方结束的。可最后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 「唔……大小姐。」燥热，给她惯常的音色中，多了几分平日里言语所没有的东西。娇媚。 出口，乔绽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这辈子没有撤回键，她无法收回刚才那句，声音奇特惹人遐想无穷的大小姐。 正当此时，听到背后嗯的一声问腔。 所有的心思转换只有一瞬，乔绽脱口而出她原本想说的话，「大小姐，我没有放火烧村。」 马上要离开了，这次分开，也许就再也不会见到。 之前在淳昌县没有解释过，分别之际乔绽还是决定解释清楚。 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有做。刘曹氏强加在她身上也没有用。事实就是事实。 自然，她解释了，她信不信都与她无关了。 后背一刺，银针一根根被拔掉，后背的炙热也慢慢褪去，整个人更清明几分乔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 「等唐怡回来，她就会带你走，带你暂且安置。」 「待我从母亲那里拿到你的东西，唐怡会交给你。」 她把自己被攥在唐家大夫人手中的把柄，称作是自己的东西。 片刻后，乔绽理好衣从小榻上起来，旁边的轮椅早就离开了不见踪影。碳盆中的火势小了许多，四下依旧非常暖和。 心里空落落的，乔绽吹灭了榻边的一盏灯烛。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外间有任何的动静，乔绽不急。唐怡也说过，她会带她离开的。那个人也说了，那么她一定回来，她一定等得到她。 于是，又安静的等了不知多久。 灯烛越来越弱，最后几乎没有光亮，整个室内彻底陷入一片漆黑。乔绽不怕黑，她甚至不怕走夜路。上辈子从家里搬出去，加夜班走夜路是她每天的常态。 她是不怕黑，不怕一个人呆着黑漆漆之中。可还是觉察出哪里似乎不对，很不对。 「小厨子！」月过中天，月光普照而下的那一刻，她刚要下榻。 听到这声交叫，脚步声往里面来。乔绽着了鞋子，几乎和外面的来人撞了面对面。 「小厨子！你在这儿！太好了！我见到你了！」乔绽被来人抓着肩膀，喘息着急道。 「茵儿姑娘？」乔绽听出来声音，也认出来来人的脸面，是茵儿无疑。 这里是碧沉院，茵儿是哪个人的丫鬟，她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短暂的惊讶后乔绽就如常了。但很奇怪，她沖喜到这碧沉院，茵儿没道理不知晓。 又怎么会这样惊喜？ 「小厨子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要进咱们院子了，我可高兴了，你中午来时我就想出去迎你的，小姐她啊偏偏不准我来找你。不然就不要我了，还让丫头专门看着我！可算见到你了！」茵儿气喘吁吁，说着话，气息还没有平復的样子。 乔绽被她拉着往外面跑，不明所以。 「茵儿姑娘，你这么急带我去哪儿？」她还要等唐怡，那个人让她等唐怡。 乔绽到底没有对茵儿说出这些，看茵儿的样子，应该不知晓她要于今晚离开的事情。 「去小厨房，咱们这院儿的小厨房。」茵儿说着话，步子更急了些乔绽依旧没听懂。 此时乔绽看看四周陌生的石子路，意识到她不能再跟着茵儿去她说的那个小厨房了，「茵儿姑娘，你停下。」 乔绽强行拉住茵儿。 「我不和你走。」乔绽转身就要寻找回去的路，有月亮，她记得怎么回去她呆的那处小室。 「不行！」被拽住。 乔绽费解，「为什么？」 「你已经是咱们这个院的人了，是大小姐的人了，怎么能不想着为咱们小姐分忧？」茵儿一板一眼。 第68页 「分忧？」 面对乔绽的费解，茵儿理所当然的很，点点头，月色下她本就洁白如瓷的脸蛋儿更是嫩的可以掐出水。 颇为正色，「是啊，小姐她今日又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幸好你在，快和我去小厨房给小姐做一道夜宵，给她一个惊喜！」 「她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乔绽还记得不久前唐怡给她带去食物，她狼吞虎咽的一点不剩吃了个干净。 唐怡是这碧沉院的人，自然听的是这院子主人的话。 让唐怡给自己拿了食物，原来那个人她自己一口没有吃？ 「大小姐她，还不曾睡下？」乔绽想到什么问茵儿。 「小姐她，唉！」后者重重嘆口气。 乔绽的手被甩开，茵儿终于是放开了她。 「她又不好了。」茵儿蹲在石子路上，整个人看上去别提多丧气了。 「不好？」乔绽抓到重点。 「是，我实话和你说吧，小姐她又犯病了躺在床上，睡不着一句话也不说，看书可书册都拿反了，这就是她犯病的前兆，你以为我怎么出来见你的啊！真是！快和我走吧，让小姐不好受前好歹吃点东西吧。」 「你做的她吃着很好，她这时候需要你，好了小厨子你多磨蹭了，不然来不及了！」 茵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乔绽开始听得不如何明白，可慢慢的就懂了。 第64章 那个人，今天刚来碧沉院见到她的时候，她说过她有旧疾。一到冬日里，便畏寒凉。 她没有见过她发病。不。 或许是见过一次的，淳昌县她同蔡儿一起去那别宅的那一次……门缝中窥得，杂乱的脚步声、人影、往外倾倒的血水…… 「我不能去，茵儿姑娘。」乔绽勐然定住在原地。 是的，她今晚要离开。她不能去，她得等唐怡。 至于茵儿所说，她已经是这院子的人了，为这院子主人分忧。 不，她不是的，她不属于这里。乔绽心道。 她不再往前一步。 「小厨子，我光拣好听话和你说，你不听是吧！」去路依旧被茵儿挡住。 「那我让你现在和我走，你听不听我的？」 不等乔绽说话，「我告诉你，在碧沉院，除了她唐怡，其他的丫头们都得听我的。」 「你是给大小姐沖喜的丫头，你也得听我的！」一句话，点明了乔绽如今的身份。 和碧沉院其他奴婢下人没什么分别的，小丫头。 可乔绽心意已决，她要回去等唐怡。 茵儿拦着她，那她就绕过她。 手腕被死死拉住，「你！」 乔绽一时挣脱不开，再看月下茵儿气愤的脸色。 「臭小厨子，你都是小姐院儿的人了，你敢不听我的！让你给小姐做夜宵难不成辱没你了！就这么不情愿？！」 乔绽开始动手去掰茵儿的手指，低头间听到头顶茵儿的冷笑，嘲讽她，「就这么急着离开？」 乔绽手上动作一僵，茵儿居然知道，她能这么说，还能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并不意外乔绽被震惊的样子，茵儿颇为得意，「你还不知道吧？唐怡她被大夫人叫走了，她今晚不会回来了，你想等她带你走？那恐怕要希望落空了，还是听我的话和我去小厨房做宵夜。」 茵儿已经扭头拉着乔绽往前走了，她心里已经认定，她把这小豆芽的那点儿小心思都点破，小豆芽希望落空，走是走不了了。 她都点明了，她在碧沉院儿的身份是一等的奴婢，那聪明点儿的话就应该知晓该怎么做了。 然而茵儿意外了。 小豆芽再次甩开她的手，疯了一样原路往她现在住的小室跑。 后面她一口银牙咬碎，暗骂一句臭丫头，却不得不追上去。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我还使唤不了你了吧！我告诉你是我把你弄进唐家的！是我让你给大小姐沖喜的！你怪我！可这就是你的命！」 听着身后茵儿的声音，乔绽加快步子一鼓作气跑回熟悉的小室。 再茵儿进来前把隔间的小门推上。 嘭的一声，是茵儿气的跺脚的声音。 推了几下，推不动，又气骂，「我告诉你臭丫头，我知道小姐要帮你跑，就是我告诉的大夫人提前了沖喜的日子，你现在就在这儿都是我做的！你恨我吧！」 一门之隔乔绽听的清清楚楚，她并不意外的。 事实上，刚才茵儿说出唐怡，说出她今晚准备准备离开唐家的事，她就猜测她也许不仅仅知道这么多。 果然…… 原来沖喜的日子被提前了，那个人先前说完带自己离开的事情，唐家大夫人知晓了。 那如今，唐怡又被她叫走。 难不成这一次计划……也…… 「今天，也是你透露给你家大夫人的？」乔绽双手扒着木门，手指用力都快抠进去。 茵儿说让她恨她。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怎么能不呢！ 这根本不是命！这就是人为的！ 「对！是我！」门外茵儿的咆哮，带着一种动物一样的嘶吼。 乔绽不懂，这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现在，面对被她迫害的自己，她又怎么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如花容颜，正当花龄，怎么会有这么一副狠毒的心肠啊。 第69页 「你认命吧！大夫人既然能让你给小姐沖喜，那她就不会轻易放你走！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唐家！离开大小姐！这辈子！」茵儿嘶吼，把木门拍的啪啪作响。 这样的深夜，她就像一头失控了的野兽。 随时会破门冲进来。 乔绽听到这辈子三个字，就再听不清楚茵儿说的其他。 沖喜？唐家？一辈子？ 耳侧又是很近的拍击之声，乔绽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不是茵儿。 有其他人朝这间小室走来，只听到几个女子的细声，说大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乔绽耳凑近木门，茵儿叫了一声，「什么？！」 她这一声高叫，乔绽的心也一提。 她们说的是大小姐，怎么了？ 那个人……这是犯了旧疾？ 很快外面一丝声音也没有了，乔绽一把推开木门，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耳边隐约可以听到说话的声音，乔绽抬步追出去。茵儿她们应该没走远。 一路追出去，小石子路上，白日刚下过一场冰雹雪，走快步又不熟悉附近的路，难免有时脚下湿滑。 乔绽稳住心神，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尽量不让自己滑倒。 拐角月光施捨处，她终于看到了。 那是一群身姿窈窕的婢女身影，其中中间被簇拥着的不是茵儿还是谁。 几人都往前面高楣房堂里走去，皆面有急色，行步匆匆。都没有发觉，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瘦小的身影藏于夜色凉风下，正要向眼前的厅堂走去。 然而，刚迈步。顿住了。「汪！」 「汪！」见忽然发现的陌生小姑娘被自己吓到，大雪球狗砸心思别提多坏了又汪的挑衅了一声。 并且干脆不走了，叼着它的宝贝大骨头坐下了。 小姑娘不动，果然被吓到了。 再坏心吓吓她，「汪汪！！」 乔绽不动了，她刚才本打算动的。一眨眼不经意偏头的功夫，就发现她现在所在的石子路旁的岔路，颜色暗沉的松丛中的一大堆雪白。 漆黑的夜中也格外的醒目，这是一只类似萨摩耶的大狗子。 可乔绽看我眼就确信这不是上辈子她认知中的萨摩耶。它奇大，耳圆。 那么大的一颗狗头上小圆耳米粒一般缀着，别提多精緻，。 端是那种柿子捡软的捏的呆萌蠢狗子，看起来可恶，伤害性完全和看起来的样子成反比。 停顿不过几秒，乔绽很快改变主意调头往大狗子的方向走去。 更近了，空气之中那大骨头的特有的油脂香味就在眼前。 片刻之后，乔绽找到了她的目的地。 —— 和淳昌县那所别宅完全不同的一处厨房，各种时令菜蔬庖厨食材琳琅满目，环视四周，乔绽感觉她进了一处古代版的微行小酒店。 原来，这就是茵儿口里的小厨房。 身后小山包一样的背影嗤嗤唿吸着，乔绽往左走一分，那小山包就往左一分，她往右，对方再跟着往右。乔绽理也不理，做着自己的事。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一人一狗相逢相伴于厨房内，菜单切东西的声音规律又紧凑，伴随着狗子津津有昧享受美味大骨头的声音，整个厨房出奇的和谐。 剥出一片嫩黄菜心，随手把其他边叶丢在一边，偏头就看到身边蹲着吭哧吭哧吃肉骨头的大雪球狗子。 菜叶子不小心落下，直接困在大雪球圆滚滚的脑袋上。 大雪球迷茫了是什么掉在它身上，好难受。它忽然一甩毛茸茸脑袋，菜叶子落地，落在乔绽的脚边。 乔绽低头看一眼，「吃吧……」她继续处理着手中的包菜。 其实她能找到茵儿说的这处小厨房，多亏了这个大雪球狗子。 不久前，她第一眼看到大狗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它叼着的大骨头，大骨头当时还散发着热度。空气中，那条岔路尽头似乎有别样的食物清香。 她当时就想到了可能这院子的厨房就在不远处，于是赶过来。还真是厨房，做菜食材一应俱全。 菜包饭或许并不适合深夜做夜宵吃。对于那个人来说若是生病，深夜里一道暖暖的汤水或者更有慰籍感。 可她还是选择了菜包饭。 犹记得上辈子那段没日没夜透支生命工作的日子中，出租屋的房东是个年纪六十的健康老太太，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做饭，锻鍊，和认识的老太太组团游泳。 乔绽并不常见她，那段她人生灰暗的时刻，她每天回去的太晚，老太太热心肠不时送周围邻居，其他租客各种她做的花样美食，乔绽很少收到过。 还是有几次遇到，收到了，给她印象最深的便是老太太做的菜包饭，深夜里饿到站都站不稳，狼吞虎咽吃下吃完倒头就睡，过后几乎味道都记住。 可奇怪的是今天她刚踏进这间厨房，想到做夜宵，她首先就想到了菜包饭。 「小厨子？」菜包饭已成，乔绽最后拉了拉外面的新鲜菜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俩个人。 乔绽扭头。是茵儿，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 茵儿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小豆芽居然自己跑过来小厨房做菜。 「小厨子真是你？！」刚才听到有人说小厨房好像有人做菜，她还不信安顿好大小姐匆匆过来查看，居然让她看到了，不久前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70页 「茵儿姐姐，是岳姨娘的雪球啊！」茵儿身边的小丫头，忽然拦着乔绽叫了一声。 乔绽脚边。小山包一样的大狗子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兴奋的唿唿。 这大狗吃完大骨头就爬在一边打唿噜了。 如果不是这个小丫头提到，乔绽都差点儿忘记，她身边儿还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存在了。 乔绽看过去，雪球，原来这大狗子叫这个。 茵儿也看过去，见怪不怪撇撇嘴，眉眼种掩饰不住的厌恶，「这个贪吃的！怎么又来了。」 「大小姐她，怎么样了？」乔绽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事实上她看到茵儿，本该直接让她把菜包饭拿走的。 「亏你还算有心，淳昌县的时候小姐可不曾亏待过你的。」茵儿把视线从雪球狗子身上移开，既而嗔怪的瞪一眼。 「放心吧，小姐这次犯病不怎么严重，这会儿好多了就是睡不着，正好需要一道宵夜。」 说着，她走过案台前围观起乔绽刚做好的菜包饭，见她惊喜又新奇的，上上下下盯着菜包饭不断的看来看去。 「凉了就不好吃了，给大小姐送过去吧。」乔绽出声提醒她。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看到乔绽新鲜做好的夜宵，茵儿的态度简直和方前，把乔绽逼在小室嘶吼时判若俩人。 乔绽藏收了盘，茵儿兴沖沖的装到食盒内。 要走才想起来问乔绽，「对了，你做的这是什么？」 「菜包饭。」 「菜包饭？」茵儿皱皱她的小鼻子，「没听过，好像确实是菜包着……你里面，包着的米饭？」方才她看到了菜叶子里面，被酱汁什么的裹着，露出来的米粒。 乔绽被茵儿絮絮叨叨的说着，亲热的拉住胳膊。 她真觉得茵儿变脸和变戏法一样，之前疯了一样，现在又没事人了。 乔绽拿了胳膊，让开地方，并不和她一起走。 「怎么了？」茵儿反问，「你不和我一起去见小姐？」 乔绽摇头，往厨房外面看去。 「你还是要等唐怡？」茵儿脸色变了变。 乔绽没说话，可在茵儿的眼里已经是默认了。 「好，那你就等着她吧！」留下一句话，茵儿拿上乔绽的菜包饭，带着同她一道过来厨房的小丫头很快离开了。 「汪！」茵儿她们离开，乔绽看着厨房出口的地方，忽然腿被蹭了一下。 「雪球，怎么还没走？」乔绽抬手摸了摸大狗子的毛茸茸大脑袋，像头小狮子一样不过是白的。 放下手，嘆口气乔绽原路返回。 凭着感觉，她顺利的回到小室。 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毛茸茸跟了上来，小山包一样的狗子左右看看，大大大了这个哈欠后，懒洋洋的在外间的毛毯上卧了下来。 —— 碧沉院堂屋，烛火明晃晃的照着屋子内一众丫鬟脸上，个个都疲倦极了。 皆努力控制着自己，尽量捂着嘴打个哈欠。 是了，天快亮了，她们几乎一夜没有睡眠。 青纱帐大榻前，正是刚才摆好的福寿矮几，茵儿此刻就坐在榻下的脚踏边。 看看几上摆放的……菜包饭。 再看看唐紫云的脸色。 不是很惨白，对比从前发病时的情形简直好许多。 只是，此刻，调匙拿在手中那美味却是一口也不动了。 明明方才用了几口的，一连用了几口说明这夜宵还是合口味的。 「小姐？不合口味？」茵儿还是这么问，明明她看得出来榻上人是有心事的。 没有回应，调匙动动，在呈荷叶状张开的新鲜菜叶，包裹着的饱满米粒之中晃晃，其中香味似乎被搅动，离的最近的茵儿忍不住咽了口水。 只有她自己知晓，这名为菜包饭的美味刚才刚摆上来的时候，她以试菜的名义尝了一口。只是一口唇齿留香，让她立马想吃第二口。 茵儿还记得小姐那时候的眼神，好吧，她看得出来小姐也动了食慾。 这是很难的的事，于是乎这菜包饭她是只吃了一口就忙让小姐用。 「拿下去吧。」终于，调匙放下，屋子里的丫鬟都看过来。 茵儿见此忙沖身后的丫鬟招招手，示意拿下去。 转而沖榻上人劝说，「小姐，歇着吧。」 后者抬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快亮了。「唐怡。」唐怡还是没有回来。—— 乔绽一直没有睡着，等不到唐怡她一丝睡意也没有。 天亮了，她见到了茵儿。 还有那只大狗子，雪球。 「它怎么跟着你到这儿了！真烦人！」茵儿一脚踩过去。 狗子不动不离开乔绽身边儿，她不得不双手拉着它的大脖子，费力半天狗子雪球分文不动。 乔绽看茵儿气的直跺脚，拉不动狗子干脆过来拉她。俩人到了外间的石阶上面。 「小厨子，别等了，唐怡被夫人调走了，从今天开始不是碧沉院的人了，夫人不会让她走的。」 乔绽坐在石阶上，抱着双膝。 「小厨子，大小姐她很喜欢你做的菜包饭。」虽然后来没有全部吃完。 「小厨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胳膊被晃动，乔绽不得不偏头看向旁边的茵儿。 「在听。」 得到乔绽的回应，茵儿又开始絮絮叨叨。 第71页 「小厨子，你的菜包饭很好吃，昨天大小姐吃剩的我都吃了。」茵儿语气怪怪的，乔绽听的吃惊。 茵儿这样的人，在她看来脾气娇贵傲气凌人，居然吃别人吃剩的东西，还主动告诉了自己？ 就算那东西是出自她的手，这看上去夸赞般的话，可她听着一点儿也没有受用。 见乔绽吃惊，茵儿凑近，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一手把玩着她自己垂在胸前的长髮。 撒娇一般，「还想吃。」 看着这笑，乔绽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茵儿这样的行事，这样的脾气，为什么在唐家，在碧沉院能使唤其他的小丫头，为什么她地位比其他小丫头更为体面。 就是她刚才那么自然的撒娇，说着还想吃的时候，她甚至真的产生了要给她再做一次，她还想吃的菜包饭。 乔绽闭紧嘴，不让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她向来有很好的自制力，不是么。 深吸一口气乔绽想站起来了，她一夜没有等到唐怡。 茵儿的话已经不必怀疑什么了，唐怡真的被调离了碧沉院，唐家大夫人下定决心不会让那个人，她的亲生女儿帮自己离开。 明明清早的空气是一天中最好的，可乔绽却觉得憋气的很。 她忽然想睡一觉，像是上辈子深夜回到出租屋后，随便喝口水然后什么也不想，放空自己，倒头大睡。 胳膊被茵儿拉住，乔绽不得不坐下来。 听她语气诚恳的劝说，「小厨子，真的，留下吧，就在小姐身边儿，做你的乔小厨。就像在淳昌县的时候，你就把这儿当做是小姐的别宅，就做你的菜，不想着离开？好不好？」 胳膊又被晃晃，「小厨子？你怎么总走神？还在想着怎么跑？」 这话触怒了乔绽，她再也不深藏自己的情绪，用力甩开茵儿拉着她的手，勐的站起来白着脸，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有你在，我怎么跑？」 「我跑得掉吗？」 「你告诉我，我怎么跑啊？」反手捏住她的双肩，乔绽冷笑。 不理会身后一声一声的小厨子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的絮叨，乔绽一头扎进里面，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很亮。好像没有下雪，甚至看到了明媚的阳光。 打在眼上，有些痒。 她翻了一个身，从地上这一边滚过去另一边。 「怎么没动静呢？死了？」悉悉索索的走动声。 去细听，说话声似乎从不远处的窗外传来。 「不会吧，那怎么办，进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死了活该，唐怡姐姐都被大夫人调走了，听说现在在主院做粗活么，还不是因为她，跨火盆不自己跨让唐怡姐姐抱着她过去，结果怎么样，大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还有啊，她简直是个灾祸，不止连累了唐怡姐姐被大夫人责罚，听说小姐昨夜忽然犯病了，一夜未眠呢，怎么之前离日好好的，她刚一冲喜一进来咱们院子，小姐就不好了？」 「这么说，她还真是灾啊……」 「谁说不是。」 几道声音议论着，丝毫不顾及里面被她们所议论的人会不会听到。 或许，听到更好。 乔绽一动不动，听着这些议论，甚至对她的诅咒，她的心一点波澜也没有。 只是听到唐怡被罚在主院做粗活，心里过意不去的很。 便提着几分心神，想着，或许能听到更多关于唐怡被罚的消息。 然而，本来自然极了的一群小姑娘小丫头们的八卦，不知为何居然忽的停下来。 一点预兆都于，然后就是有序的，轻之又轻的脚步声。 哪里不对劲。 乔绽躺着，仰头往窗子看去。 什么都没有，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汪！」一声狗叫，有些熟悉，乔绽从地上起来。 来到外面，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昨夜陪了她一夜的小山包。 「雪球？」所以，刚才外面议论纷纷的丫头们是由于这大狗子的缘故，被吓到离开？ 乔绽觉得有这个可能，抚摸着雪球毛茸茸的大脑袋，乔绽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茵儿说过的，这大狗子似乎是什么岳姨娘养的。 什么时候似乎听过一耳这岳姨娘，可是她想不起来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心力去想了。 乔绽这里抚摸着狗子雪球怅然若失，她并不知道在不远处的院墙下，红木轮椅之上，淡紫的海棠花半开半合阳光下绽放都属于它的美艷。 看着不远处那个抚摸着大狗，安安静静的小身影，唐紫云握着轮椅扶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昨晚已经过去了。于她，她食言了。 小姑娘看上去闷闷不乐，她也惆怅万分。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穿戴如此鲜艷的紫色了。 不知为何，今天想到过来看看小姑娘的时候，就让丫鬟们寻了这颜色。 都说这颜色称她，更显肤白，她还特地看看铜镜，也觉得是比往常白了许多，镜中的她很美，眼角眉梢比平素多了一抹期待，希望。 真的希望她走吗？ 唐紫云在心里这么问她自己。 失神片刻，再抬眼看过去，小姑娘的身影竟然不在了。 第72页 只有雪球那条大狗，傻兮兮的沖她所在的方向摇着尾巴，傻呵呵朝自己跑过来。 唐紫云忽然觉着心神很郁，「回去。」她如此吩咐身后站着的丫鬟。 第65章 一连几日，乔绽都没有看到唐怡出现过。一连几日她都过得昏昏沉沉的，甚至不清楚自从那晚没有等到唐怡，之后都过去几日了。 茵儿总来，给她送吃食，在她耳边絮叨。 她总是小厨子小厨子，乔绽再也没有听到那声乔小厨，再没有人那么叫她了。 除了茵儿还有其他人也来，不过都是轻声轻脚的进来添些碳火，换些热茶什么的，来了几乎不发出什么动静，很快就走了，有时候乔绽听着耳边唿啸的风雪声就再听不到其他的。 她感觉她的生命力肉眼可见的慢慢消失，还常常做梦，总是梦到上辈子那个她人生的转折点。 那个大雨夜。 「好！你不回这个家！我这个亲妈也不要认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管不了你了！」 梦里她背着一个黑色跨包，在漫天雨幕下站在家门口，「好，我不会再回来了。」听到女人说的断绝母女关系，她麻木的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扭头就走，被从后面拉住头髮。 女人又在吼叫，「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你疯了！」 她一把推开对方，不顾一切的冲出外面的柏油马路上。 「以后你没有我这个女儿！不要再管我了！」女人还没有回去，她感觉到了，回头沖她喊，发泄一般。然后再次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跑起来。 「妈……」「嗯？」 睁开眼，才发现又是梦，又梦到了上辈子。摸摸脸，一点儿泪痕都没有。 很好，她已经不在会为上辈子的事情心痛了。再也不会痛了。 「小厨子你醒了！又下雪了，好大的雪我差点来不了，你今天差点儿挨饿了你知不知道？」絮叨的声音，乔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不想听，侧过身子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以前在淳昌县的时候只觉得这个茵儿有样貌，有心机，不想还有老妈子的一面。 「小厨子？你不饿？今天厨房的刘妈做了小酥肉的？好香的你不吃？」茵儿缠过来，她也上来小榻。 其实，这间小室虽然不如何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家具摆设样样不缺，大床是有的。 可乔绽一直睡在北面的小榻，最近的时日日日不离，更是习惯使然。 小榻宽度正常容一人，乔绽瘦小占了大半，茵儿再上来就显得有些挤了。 乔绽不喜欢这样。 可茵儿每次这样，她不理，她也这样，慢慢现在她也习惯了，放任她了。 肩膀被抓着，摇晃。 「小厨子！你刚才梦到了什么和我说说？」 「我听到你叫妈！你在叫刘妈对不对！你梦到了刘妈在做小酥肉对不对！」 「好软，好嫩！好烫嘴好好吃！」耳边是茵儿夸张的吃东西的东西，故意凑在乔绽的耳边。 半天折腾乔绽一动没动，茵儿挫败。 败下阵来不再闹腾着吃东西馋乔绽，盘腿坐起来，嘆口气，「小厨子，你不要这样，你说说话吧。人总要往前看的，往前看才有希望。」 「我啊，以前是个一个小乞丐，从小根本不知道爹娘是什么意思，是大小姐把捡回来的，是唐家给了我不一样的日子，让我知道，原来人活着可以穿那么好看的衣裳，吃那么好吃的东西，可以每天都住那么暖和的屋子，可以那么那么的幸福。」 肩膀又被轻拍拍，乔绽感觉滑腻的肌肤贴住自己的脸颊，有些凉。 「小厨子，无论怎么样命是自己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夫人她有私心是为了小姐，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更别提怎么折腾折磨你了，可你呢，你现在这样子……你是真想……死在唐家吗？」 「小厨子？」 也许劝说无果泄气了。乔绽很久没听到声音，睁开眼发现四周果然空空如也了。 漆红食盒醒目的放在小榻下，乔绽的身边，刻意提醒乔绽去吃一样。 无力的撑起半个起来，乔绽伸手拿开盒盖。身上没有力气，手不像自己的了一样，控制都控制不住。 盒盖忽然落地，意料之外乔绽自己都怔了下，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啊。 上辈子，这辈子……怎么会……怎么会是一模一样的人生。 穿越了，她誓不会活成上辈子那样的悲剧，从刘家离开到了淳昌县，赚了钱，对未来有了短期的规划，一切都好像有了希望，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从刘家离开进了唐家，从恶妇刘曹氏的手里逃脱，现在进了攻于心计的唐家大夫人手心。 在刘家是沖喜，给刘曹氏的残疾变态儿子沖喜。 在唐家同样是沖喜，沖喜的对象还由男变成女。 实在是，从一个悲剧走向另外一个悲剧。 「啊啊啊！！」 失控的叫声很快引来了几个小丫头，乔绽此刻的样子她像一定很可悲，几人看着她都躲的远远的，看怪物一样。 很快都走了，不一会儿功夫茵儿跑进来。 乔绽一看到她就朝着她冲过去，她赤着脚，头髮散乱，衣裳凌乱，俩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双脸骨头明显，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正常人。 第73页 一头撞在茵儿的肚子上，从外面进来更多的丫头，乔绽被上上下下抓住。双眼猩红的看着茵儿。 「茵儿姐姐你怎么样？」 「茵儿姐姐，我去告诉小姐。」 几个丫头围在茵儿的身边，茵儿痛苦捂着肚子直摆手。 「别去，我没事儿，你们都出去。」乔绽看着茵儿缓口气，这么吩咐周围的丫头们。 抓着她的丫头们不敢直接松手，茵儿干脆过来一个个拉来。 几人互相看看，站在一旁还是不敢直接离开，有几个角落捂着嘴悄悄议论开。 乔绽又听到了灾祸、疯子，是她，就是她之类的词句。 「都给我滚出去！没听到啊！」茵儿抓着她的双手沖几人发脾气。 这下，小丫头们没再犹豫，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就剩下俩个人了，乔绽抱着胳膊蹲下来，蹲在小榻下首的碳盆边。发泄过后，她觉得心里平静许多。 「小厨子，没事的，没事！」 身边茵儿也蹲下来，拍着乔绽的肩膀温声安抚。 此刻茵儿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絮絮叨叨说一大堆道理。只是腾手不着痕迹的捂着肚子，圈着乔绽的肩膀不断抚摸，无声的安慰着。 时而皱眉，表情痛苦，还是一句也不提。 这份隐忍，乔绽的心似乎活了起来。 方才失控大叫头脑一片混乱，混乱之间她想的是撞墙，撞墙让自己冷静，以痛制痛，没想到撞在了茵儿身上。 失控之下用了，全力所有的心神，可想而知，那力道直接撞在，茵儿这么一个楚腰纤纤的女子身上，该有怎么样的冲击，该多疼。 她偏头，茵儿没发现，正皱着眉看上去很疼痛的样子。 乔绽直直看着，茵儿总算发现了，见乔绽看着她忙收了手眉也松展开，无事人一样。 乔绽意指她的腹部。 茵儿摇摇头，轻轻笑出来，「不疼的。」 乔绽觉得她的嗓子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现在还想吃吗？」乔绽想到什么，问她。 「什么？」 「菜包饭。」乔绽的嗓子有些干，这些天来她几乎不开口说话，方才失控的嘶吼让嗓子更干了。 后者茵儿听到这三个勉强连贯在一起的气音，愣了愣。 样子有些呆，有些可爱。 「不想就算了。」偏头不再看她，乔绽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四下的看想要找些水喝。 茵儿反应倒是快的很，很快去拿了水。 头脑清醒，乔绽就这青瓷茶杯又喝了一杯，「小厨子，我想吃。」胳膊被拽拽，乔绽又喝下一杯。 「走吧，我教你做。」放下杯子，乔绽理了理衣裳还有头髮，没忘指指茵儿带过来的小酥肉。 「这个也带着。」 「都凉了。」这么说，她还是听乔绽的话拿着了。 乔绽走在前面，最先出来外面台阶。 出来才发现根本出不去，雪下大了，一脚踩下去都踩不到地。鞋子上沾了厚厚一圈雪花，都不能立马融掉。 白茫茫一片。 茵儿提着食盒出来走到乔绽身边，见状吃惊，「方才来时，还没有这么大呀。」 她也要踩下去试深浅，乔绽一把拉住她。 「暂时出不去的，想教你的，天公不作美。」 俩人看看最终一道在石阶之上的过道花廊坐下，花廊透不进雪就是有些冷。 「教我？」茵儿指着她自己。 乔绽点点下巴，「你不是想和我学做菜。」 后者急于否认，却显得底气不足，「我？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种话了？」 乔绽见她否认，并不动摇，如实道：「我猜的。」 「啊？」茵儿更是不可思议。 漫天大雪簌簌落下，四下无人乔绽敞开心扉，「你也出不去，我们之间干脆把话都说开吧。」 后者顿顿就要点头，乔绽组织她，「我知道茵儿姑娘，不会和我真正的敞开心扉的。」 是啊，她都被她骗了多少次了。也大概明白，或许茵儿就是那样一个人，或许她在骗别人的时候，都是下意识的，不会觉得愧疚，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也出不去，去不了小厨房，肚子空空乔绽打开手边食盒，并不急着她所说的敞开心扉。小酥肉已经冷掉了，本该金黄色光泽现在变的暗沉。 乔绽拿起盘子上搁着的一双竹筷。 「都凉掉了。」手被按住。 乔绽拨开茵儿的手，「没关系。」一口小酥肉已经入口。 冷掉的小酥肉依旧能填肚子，茵儿不吃乔绽把一盘都吃掉了。 拍拍手，「那么，先从茵儿姑娘骗我到这里说起吧。」 「为什么呢？」 乔绽愿意敞开心扉，茵儿是不会的。 于是乎，本应该是俩个人你来我往的敞开心扉，就变成了乔绽问茵儿答，一问一答。 乔绽就围绕茵儿在淳昌县头次欺骗她开始，同意私下搭车。但是明明知道她去的目的地是愚县，却在途中明知到了愚县不告之，生生让错过。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茵儿的目的，骗自己进唐家。 然而，真的是出于好心？ 「沖喜且不说，是我命不好撞着了。茵儿姑娘就说说，你为何想我到唐家来？」 第74页 「既然是敞开心扉，茵儿姑娘想好再说。」乔绽在茵儿答她前提醒她。 小姑娘病恹恹的，天又惨白惨白更显得没有什么生气，说着敞开心扉脸上别提多正经，多认真了。 茵儿刚要开口却起了心思，转而道，「敞开心扉，怎么这半天就你小厨子问我啊，你可是什么也没有和我敞开呢。」 乔绽意料之外，又觉得这就是茵儿的作风。 的确，这半天光她问了。 可她也没问几个问题啊。 乔绽很快冲茵儿道，「你答我这事，就换你问我。」 「知无不言？」「可以。」 说罢乔绽就等着茵儿的答案，只看到和她一般平坐在石阶上的妙龄少女托着腮，泛着清亮的双眸忽闪忽闪，转动几番。 茵儿一个我的口型，乔绽摆摆手指，「可不要再说是为了我好，这我绝对是不信的。」 后者泄气。 「可事实就是为你……」后面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底气。 最后干脆放弃挣扎，改口，「为你，也为我成了吧，还我问你了！」 她急急忙忙想跳过去问乔绽，乔绽笑笑，笑意中并没有多少暖意，把茵儿看的犹豫。 慌忙坐近乔绽几分，「我说我说。」 乔绽就听她一一道来，「为你，是因为听你哥说你被卖了沖喜挺可怜的。」 乔绽点点头，茵儿这才又说下去，「为我自己，我看大小姐那么喜欢你做的菜，也想学会你那手艺给大小姐做菜，够敞开心扉了吧！」 「然后呢？」茵儿一副已经够真诚的样子，乔绽紧追问。 「什么？」 面对茵儿的懂装不懂，试图矇混过关，乔绽并不给她这个。含煳其辞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机会。 她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敞开心扉，她也要从茵儿那里得到，她心中一直以来的印证。 从而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做打算，就算是暂时不能离开唐家，脱离唐家大夫人的掌控。她也得在有限的自由中，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否认，穿越过来这辈子真就如同这浑浑噩噩的几日。 可以浑浑噩噩几日，如何能浑浑噩噩一辈子呢。 唐家那位大夫人有私心，她的私心就是让自己双腿有疾的女儿好起来。 把自己的私心利益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无疑是卑劣的。 可正如茵儿所说，那女人并不要自己的命。这句话点醒了多日开她的消沉。 这里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没错，可唐家不是官府，是民宅，家里金山银山是商，在这时代至高无上的存在之下，依旧是民。 她也是民。民也无形之中分了等级，就比如在这小小唐宅，唐大夫人是这宅子的主母威严无上，说一不二。 而她呢，沖喜的，对方还是女子，非妾非妻的。说丫头严格讲也不算，沖喜也没有契，不算卖身唐家。 如此，身份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悬置，也怨不得院子的丫头们议论纷纷。 同在唐家说一不二的唐大夫人谈条件，位置不对等就罢了。可现如今的情形，便是就连比较都无从比较起了。 「学会了我的厨艺，然后呢？」 这次茵儿没怎么含煳，「学会了，就能给大小姐做菜啊。」 心思百转千回，乔绽继续追问，「然后呢？」 「然后……」 茵儿说不下去了，乔绽伸手接了外面一片雪花，干脆替她说了。 「然后就能讨好大小姐了，对不对。」 看着茵儿脸上的失色，不用再要什么答案，乔绽心里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其实想想也知道，在唐家这种燕京城天子脚下大户人家。就算是宅中小姐院子排得上号的，得主人青睐的奴婢，这样的奴僕，会更为自己的未来做长远打算，会更加担心有朝一日如果主人不喜，之后的出路。 要想让主人一直喜爱，那唯有一直讨好了。 所以茵儿当初想骗她进唐家，根本目的在于她本人，而不是所谓的好心。 乔绽想，她想学自己的厨艺，想为将来更好的讨好那个人，做打算。 她是为了她自己。 茵儿沉默了，乔绽并不催促她，这时候她的心情很美。心中感嘆，有时候秘密，真相无疑不是一种筹码呢。 茵儿想从她这里得到的，她会给她。 只是，不能白得。—— 这一夜，乔绽难的一个好眠。雪停了之后夜空如墨，星子零零散散，有人时时刻刻撒一般到处都是。 乔绽躺在她最近已经睡熟的小榻上面，她的角度看不到外面的星空，只能看到一角，几颗星子，亮亮的，像是她此刻的希望。 白日里，她戳破茵儿真实私心。和茵儿达成了对等的利益交换。 她留在唐家，从明日开始教茵儿她的厨艺，教会为止。 而她，要做唐家的厨子，真正的厨子，茵儿要在这期间尽她所能提供帮助。 第二天乔绽早醒来，茵儿比她更早就等候着，留下早食，就匆匆返回正房伺候大小姐洗漱，盯着早膳。 乔绽独自把她那份早食吃了，茵儿没来，她无事在小室发现了一面镜子。 刚一看到镜子里面瘦的快脱相的小身形，她被吓着了。 惊的退后一步，手中花鸟纹铜镜差一点失手被打落，深唿吸一下把镜子稍微拿远一些。 第75页 慢慢看去，好一会儿才正视镜子中，如今的自己。 瘦，太瘦了。 这不是重点，这世上也有人很瘦，但是很健康，气血十足。 可反观镜中的自己，就瘦的很不健康了，被吓到过一次，乔绽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她要改变！ 身体是一切的前提、本钱。那么第一步，养好身子，健健康康的！ 算算时间，距离刚才吃过食物，已经过去大约十几分钟，乔绽就地蹲下来开始做深蹲。 做完二十个深蹲，缓了口气喝点水原地高抬腿二十下。其实她本想做五十个的，三十个在她看来实在太少了。 可现在身子状态不允许，减到三十，以后再增加。 做完三十个高抬腿，乔绽正打算做几个仰卧起来。 还好，她的这副身子状态不错，比她预想的还好。 她觉得还可以做些其他的运动，长期如此，体内免疫力自然提升上来，生病的机率降低，幸福的指数提高。 没等开始，茵儿来了。 刚一进来就看到乔绽站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 诧异极了的过来伸手就摸上乔绽的额头，「小厨子，你这是在屋子里跑马呢？」她拿出帕子擦拭。 「你忙完了？」乔绽不经意随口一问。 茵儿点点头，乔绽没再说什么俩人往外面走去。 一出去乔绽的胳膊就被亲热的拉住，茵儿理所当然，一副我照顾你个小丫头，怕你滑倒了去。 一路到了厨房，「小厨子，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那菜包饭。」乔绽还没开始教呢，后者茵儿就心思飘向美食。 「你方才没吃？」乔绽疑惑。 茵儿点头又摇摇头，自己也苦恼的样子，「吃了，没吃饱啊，和你说过的我这人从小乞讨，飢一顿饱一顿饿怕了总也吃不饱。」 乔绽想到什么，「你是何时到的唐家？」她只听茵儿说过她曾经是个小乞丐，后来被唐家收养做奴婢，至于什么时候被收养并不知。 茵儿脸色僵了僵，「我啊，六岁的时候被捡回来的，现今十六。」 乔绽算算，「那你到唐家十年了。」 后者不怎么在意，「是吧。」 从小做乞丐，六岁前都是乞丐。六岁前做乞丐，居然到唐家吃饱穿暖十年时间，都没能挥去做乞丐时挨饿的生理记忆。乔绽无法想像。 茵儿的话也不能全信，她结束了这个话题。 把话题转移到菜包饭上面。 她的意思，既然茵儿还对之前那夜里她做的那道菜包饭念念不忘。 第一次教她，为了加深印象，也为了更多提升一些学厨的兴趣。 干脆今天就教她做菜包饭，做什么什么样就吃什么，印象更深刻。 「好啊好啊，等我做会了一会儿给小姐做！」茵儿已经开始憧憬她一步学会，二步直接能上手讨好。 虽说做菜简单，尤其是菜包饭这种，易上手男女老少都可以的大众熟知美味，好学是好学。 不过，以乔绽过来人的经验，无论再简单的菜。哪怕白水煮萝蔔汤，新手第一次做总有照猫画虎之嫌。 定不可能第一次就做好，一步到位，二步出师。总是要多练习，实践之中技巧纯熟。 茵儿在她看来，另一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自信。 自信，于貌美的少女来说，再美好不过的东西。 心里有了主意，乔绽拿了一个包菜递给茵儿。 茵儿接过放一边，在乔绽质疑的目光下从怀里掏出什么。 「你做什么？不学了？」乔绽皱眉。 嫩粉色的香帕从少女腰侧掉出来，少女腰侧立马凹下去一些，更是身形苗条。 乔绽看着茵儿的身材，很欣赏，这就是很瘦，很健康的例子啊，典型的窈窕淑女。 「不是啊小厨子，我学的，开始前我再垫垫肚子。」粉帕子打开，好几块精緻的糕点露出来。 见人给自己递过来一块，乔绽不饿拒绝了。 茵儿樱桃小嘴一块糕点接一块，被塞的鼓鼓囊囊，看着乔绽扬眉说乔绽，「小厨子，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神气，真像是哪里来的名厨呢。」 「我可不是什么名厨。」乔绽打量起茵儿。 「今天起，我是你的庖厨师傅。」 第66章 「师傅？」茵儿嘴里的糕点堪堪咽下去，看神情，似乎这句话不是从乔绽这个，比她矮的小豆芽说出来的。 「嗯……」乔绽应一声，在茵儿没有反应过来时候把她拉案台前。 「把这段葱也切了。」 一根萝蔔放过去，「这个也切了。」 茵儿拿着菜刀比划起来，乔绽教她如何正确的摆放菜刀。茵儿显然从没做过饭，竟然拿着菜刀的刀被。 几个婆子从外面说着话进来，抬头见到乔绽。 其中一婆子呀了一声，「这孩子，在这里遇到了？」 「杨婶。」乔绽也一眼认出来几个人中的杨婆子。 自从到了唐家分别，这过去也不久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杨婆子往乔绽身边茵儿看看，喜道，「原来你在大小姐的院子做事，可是巧。」 乔绽见她的眼神，一时不知说什么。 杨婆子今天在这里看到她，看到一边儿的茵儿，指不定想着她原来在唐家是混的不错的。 第76页 「刘妈，我有事最近要用小厨房的地势，往后你们做膳去大厨房，和韦妈妈说，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我和她解释。」 杨婆子拉着乔绽亲热絮话，另一边茵儿沖几人为首的，略老些的一利索婆子如此吩咐。 乔绽听到了刘妈，看了那褐衣利索婆子一眼。她没见过这婆子，在场其他的除了杨婆子也都没见过。不过她对这位刘妈的名字有些印象。 便是前些日子，她浑浑噩噩的茵儿每次给去她耳边絮叨，十句话三句以这刘妈开头。 刘妈今天做了小酥肉了，刘妈今天做了狮子头，刘妈今天做了八宝鸭…… 每次刘妈的后面都跟着菜名，现在想来，这位刘妈估摸着是碧沉院里做菜的。 人多，乔绽不方便问杨婆子，现今在碧沉院做什么这种琐碎事情。 眼看着那刘妈对茵儿微微颔首，说了声我晓得了茵儿姑娘，走前不忘朝着乔绽这里看过来。 探究的眼神只一下就飞快收回，转身出去了，乔绽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猜到自己的身份。 杨婆子急匆匆也要跟上去，匆匆和乔绽告了别，几人都跟着那刘妈离开了。 「那个新来的帮工，小厨……师傅你认识？」刘妈一道刚走，茵儿过来问乔绽。 无视她称唿的新称唿，乔绽点头提醒，「当初搭你们的那车，我同她一辆。」 茵儿拍拍额头，回到案台前，「对对对，忘了她是从淳昌县庄子上来的。」 「她现在是这院子厨房的帮工吗？」乔绽问了一嘴。 茵儿不怎么在意点头，拿了菜刀继续切起了萝蔔。 萝蔔有些滑，乔绽刚想再问问那刘妈，噔的一声，茵儿的惊唿从身后传来。 乔绽忙回头，果然萝蔔和菜刀齐齐掉地上了，茵儿则皱着张小脸杵着右手一根手指头。 看着她要把指头塞嘴里，乔绽提高声音阻止她，「别舔，用水洗！」 她迅速上去拉下茵儿的胳膊，阻止了茵儿不卫生的想法。 茵儿却有些怪，就着乔绽的手不再表情疼痛。 「明明比我小，怎么小大人一样，真怪。」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乔绽松开了手。 以为茵儿会听话拿水沖伤口，下一秒当着她的面就把手塞到嘴巴里。 不止，似乎故意和乔绽对着来，要看乔绽的反应，吧唧，吧唧，连续吧唧了俩口。 乔绽费解不已，耳边又听见一句好甜，乔绽放弃了。 伤口不深，出了一些血茵儿就表示没什么事，她可以继续切菜。 乔绽示意她又换了一根萝蔔，刚要开始她的教习。 「茵儿姐姐，小姐寻你。」自歪头跑进来一个小丫头，乔绽看到就想起来，似乎她等唐怡带她走的那一晚，没走成后来也是在这厨房，做好菜包饭茵儿和这个小丫头匆匆过来。 小丫头说话间偷偷看了过来，茵儿已经是抬腿就往外走。 路过乔绽，顺路一样，「那个小厨子师傅，我先看看小姐，一会儿就来找你！」 小厨子师傅乔绽，她忽然觉得今天黄历不适合她教茵儿学厨。 她没说话，没动，就站在原地她刚才一直站着的地方。 也不笑，看着像是生气了。其实乔绽没有的。 茵儿就是觉得小豆芽生气了，当师傅多神气。 再说今天可是自己第一次和她学，小豆芽第一次教，总被打断，换她，她也气。 换她，第一天教就这样，她都不想再教了。 想到了那夜不论是热，还是凉掉的美味。 舌尖好像还残留着那种混合着各种滋味，米粒，酱汁，菜蔬，脆，软，糯…… 不能再想了。 乔绽现在原地，没想到茵儿出去又折返回来，「菜包饭，等我！」 茵儿走了，乔绽回到案台空空如也的厨房，只有她一个人了。 菜刀拿起又放下，她也打算先离开，茵儿说让等她，可她有预感，今天她是教不成的。 左右无事，乔绽打算回去小室再做一些运动，慢慢增强体质。 跨出厨房的瞬间，乔绽没有注意到地上掉下的红萝蔔被黑鼻子拱了下，又拱了下。 红萝蔔调皮，一会儿就跑出厨房。 小山包般的身形紧紧追出来，一口咬住。正待要吃，旁边石子路上俩道小身影一前一后跑过来。 「雪球！你又乱跑！看我不准捉住你！」小少年一身湛蓝湛蓝的福锦小绵袍，小身板笔直笔直的，见到狗子率先跑过来。 被叫做雪球的狗子双眼一看，咬着萝蔔就乱跑。 少年玩心被勾起来，咯咯咯笑着非要捉住，一人一狗在厨房四周的空地追赶起来。 年约十三四的下少女，紫色花鸟图案金银绣缀珠子的小袄，配同色的下裳裙子，文文静静的。显然比少年成熟的多，站在那里个头也比少年略高一些。 「阿隽，弄折腾了。」少女招招手。 「我们快带雪球回去吧，一会儿娘亲还要带我们去主院给母亲请安呢。」 小少女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文静，清缓，一派知书达礼模样。 少年追的不亦乐乎，中间摔一跤也不在乎，一边笑嘻嘻的跑着，一边沖少女，「姐，我也想啊，可你看雪球，我根本捉不住！可不是我耽搁，实在是它太不听话了啊？」 第77页 少女听到这番说辞，无奈摇摇头，下一秒沖大狗雪球唿唤，「雪球，过来！」 奔跑的小山包听到少女的声音，下一秒一阵风似的折返回来来到少女身边。 「雪球，你又贪玩了。」少女抚摸着大狗子的毛茸茸脑袋，无奈。 又看向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小少年，「还有你呀，就是想玩。」 小少年调皮吐吐舌头，大狗子不再闹腾了，俩人一狗顺着石子路往外走。 「汪！」「汪汪！」 狗子雪球忽然发现什么，勐的往前一个高窜。 …… 乔绽扶着忽然从面前扑过来的大狗的面额，不让它再靠近。她好好有些路呢，没想到忽然耳边一阵风。 推开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眼熟的狗子。 「雪球，又是你？」乔绽记得这猴子的名字，跟着茵儿的那个小丫头说过的。 「雪球！你怎么了！忽然跑什么！」 「雪……」 乔绽摸摸大狗的大脑袋，大狗子似乎很喜欢她被推开，现在又想往她的身上爬。 乔绽再次推开，刚站起来，就看到了眼前出现的一男一女俩个孩子。 都锦衣玉服，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雪球！过来！」小少女一看到乔绽在大狗身边儿，立马呵斥着跑过来。 把大狗拉走，跑过来乔绽身边检查，「你没事吧？它没咬到你哪里吧？你哪里疼告诉我。」 听她叫雪球，那雪球又那么听她的话，再看看对面小少年和那狗子亲密的样子，乔绽估计，他们就是这狗子雪球的主人。 眼前的紫衣小少女焦急不做假，乔绽忙摇摇头表示她没事。 「真的么？」衣裳一角被拉住，上面赫然脏兮兮的。 乔绽解释，「它差点儿扑倒了我，不过没什么事，它没有咬我，所以我没受什么伤。」 小少女不断的用帕子擦拭，想把那块脏了的地方擦点。 「不用了，我自己擦。」乔绽无意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 刚才她回去小室做了会儿运动，就想到既然决定在唐家做厨子改变现在沖喜丫头的身份，不免要好好练习练习几道，上辈子她没做过几次的菜式。 就算是上辈子很熟悉的，可一辈子没做过一次的菜式也很多，这些都要做做，找找手感。 毕竟，上辈子她并不是职业的厨师。 就又过来厨房这里，没想到遇到这俩个孩子和这狗。 乔绽要走，小少女也松开乔绽的衣裳让开路。 乔绽颔首，再不说什么快步往前面厨房走去，在路过小少年的时候却被拦住。 「阿隽，弄闹。」乔绽听到小少女皱眉出声。 阿隽，也许是这个小少年的名字，乔绽并不在意。 「姐，我就问她一句话。」 你是大姐姐院子里的丫头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小少年进不放过乔绽，甚至直接整个人挡过来。 刚好把乔绽的去路给挡住了。 这是不和他说话，不给回应就不让离开的意思了，乔绽抬眼看过去。 她注意到这少年口里称唿的大姐姐，大姐姐院子说的自然是碧沉院了。 也就是说，那个人……可能是眼前小少年的姐姐。 那小少年的身份…… 乔绽想，是唐大夫人的儿子，那个人的弟弟。 但是很快的岳姨娘三个字从脑海跳出来。 乔绽继续盯着眼前的小少年，小少年也盯着她探究的眼神。 是了，那一夜在厨房，茵儿还是她带着的那个小丫头说过的，雪球，岳姨娘的雪球。 姨娘的意思乔绽并不陌生，上辈子不少古装电视剧中都出现过的词儿。 姨娘，妾，小妾。古代封建男权社会特有的产物，愚昧的落后导致的时代的悲哀，女人的悲哀。 想来，这对孩子不是那唐大夫人的儿子女儿，而是这唐家老爷，一位姨娘所出的。 能这么问…… 深唿吸，乔绽就打算绕过去一边离开。 她不是碧沉院的新丫鬟，她不是丫鬟，她不想和俩个孩子解释这个。说什么，说了干什么呢。 她绕开旁边，「你站住！本少爷说了你站住！」 小少年嚣张的叫喊，跑过来再次把乔绽的去路挡住。 乔绽和小少年差不多高，现如今又格外瘦弱，精神气全然比不了对方，气势本该弱的。 可并非如此，再次被挡住她已经连眼神都懒得给了，眼皮抬也不抬。 小孩子都是这样熊，不理会就好了。乔绽又往旁边一步，再被拦住。 「阿隽！你做什么！」小少女似乎看不下去了，过来乔绽身边儿，不贊同的拉拽小少年的衣袖子。 「姐，我从来没在大姐姐这里见过她，我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新来的丫头。」小少年执着。 「阿隽，胡闹，大姐姐这里是否有新丫头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姐姐行事还要样样说于你知？」 「自然不要了。」 「那你还胡闹，快和我回去，娘亲等着呢，晚了看他不罚你。」 「罚我！又罚我抄书？我可喜欢抄书了，要罚就罚我没关系！」 「阿隽你！」…… 俩人说着说着就没乔绽什么事，乔绽忽然觉得这俩个孩子挺有意思的，看看，悄悄的从旁边走了。 第78页 乔绽都进了厨房了，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那个谁！怎么走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是不是新来的丫头呢！」还伴随着几声汪汪汪的狗叫。 不过声音越来越远了，乔绽出来外面看了下，已经没有俩人的身影了，大狗也不见了。估摸着那小少年被那小少女拉走了。 摇摇头乔绽拿着菜刀回到厨房，正在切菜呢茵儿就进来了。 「小厨……」 她又要叫小厨子，乔绽恰好拿着菜刀回头看她。 这一眼，后者生生改口，「师傅。」 小厨子，师傅，小厨子师傅，现在又是小厨师傅，对茵儿这些随时变化称唿乔绽不想说什么了。 「觉得别扭，就别强迫自己叫师傅了，你叫的别扭，我这里听着也别扭。」乔绽道。 茵儿的关注点奇特，听这话反而反问，「别扭？小厨子不是你让我叫你师傅的，听着别扭？那你还让我这么叫你？」 这完全哪里和哪里，乔绽懒得解释，茵儿却缠过来。 乔绽的胳膊被她搂住，对方整个人都贴过来。 香香的，风吹过感觉四周更香了。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之间的交易不是玩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说起这个，乔绽严肃的很，把菜刀都放一边儿了。 认真看着茵儿的眼睛，那双总要试图说谎的少女眼眸。 「同样的，你答应我的，你承诺过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吃一顿菜包饭就忘了！」 乔绽拉长菜包饭几个字，咫尺之间听到茵儿响亮的咽口水的声音。 乔绽推开人，把俩人分开。 「怎么了，就听我说了名字，就馋了吗？」 后者点头和什么一样，真就孩子一样。 乔绽顿住，很快回到案台，「下次教你，以后自己做给自己吃。」她拿起明晃晃的菜刀重新忙活起来。 「下次？怎么下次？不是今天？」 刚刚分开，这下又被抱住。 毫不夸张，乔绽真就整个人都被茵儿从后背抱住。 茵儿比她高，这么抱着不松手她一时挣脱还真有几分费力。 「放开。」 后者无赖，乔绽感觉盘在自己身上的俩条胳膊箍的更紧。 「不，你教我，你说好的，怎么反悔了！」 乔绽不喜欢，她不喜这样的感觉，丝毫不问她的意愿被束缚着，她真的不喜。 「明天。」 「好，你说的。」本以为茵儿会任性，可很快乔绽就放开了。 束缚的感觉没有了，她重新埋头切菜。 「可今天你要做什么呢？」 「狮子头。」乔绽头也不抬道。 茵儿又凑过来，感觉乔绽身上周围气息很冷没靠太近。 「太好了小厨子，一定很好吃，一定比刘妈的还好吃。」 乔绽抬头就看到茵儿一副不走了，就在这里等她把美味做好，等着享受美食的幸福模样。她又叫回了小厨子。 「不是给你吃的。」乔绽下意识回道，然后又继续把注意放在手中的菜刀上。 这个世上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专注，做饭也是。 「不是给我吃？！」茵儿的声音里别提多失望，乔绽意料之中也不再多言语什么。 狮子头的关键在于最初拌馅儿的时候，切好最基本的底料，乔绽在手边寻找调味。 却挺一边茵儿忽然来了一句，「不给我吃，难不成给小姐……做的？」 「也不是。」乔绽下意识就说道，这是真的，这次做狮子头她就是想练习练习，没想着去给谁吃的，茵儿是，那个人……也是。 就算谁吃，也只可能是她，太久没做这道菜了，说实话现在她都不确定这次做出来，是什么味道。做好了，她肯定要尝尝味道怎么样呢，这是一定的。 「大小姐想吃呢，你不给啊。」茵儿有些无赖，让乔绽想到了刚才来的路上遇到的那姐弟俩人，那个熊孩子小少年。 乔绽拿过调味，一边拌馅儿一边头也不抬，「我说了，教你从明日开始，今天你呆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这里也没什么事需要你，你想离开随时离开。」 这里只有她和茵儿俩个人，这话，自然是对茵儿说的。 「你明天教我，可我今天也不能离开。」茵儿说了句乔绽听不懂的话。 「而且啊小厨子师傅。」刻意拉长的调子，仿佛故意吸引乔绽的注意力。 「我以后每天都要时时刻刻和你呆着。」 茵儿成功了，乔绽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秘密。」茵儿却不说什么了，果然不走了，就算乔绽不教她，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也要晃悠在乔绽的眼前。 还时刻关注着乔绽的需要，时刻想凑上来帮忙，不过自然都被乔绽拒绝了。 她现在是在练习做狮子头，这菜她上辈子做过，也算是温习。 面对乔绽的「冷淡」，过一会儿茵儿就自觉多了，等乔绽专心把肉馅儿拌好，捏出形状要下锅油炸的时候，不经意回头就发现，茵儿不知道什么找了一张凳子，坐在她身后。 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几块糕点，吃的格外专心，都没发现乔绽的视线。 发现乔绽在看她，还作势又要从怀里往外掏什么。 掏什么，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乔绽不用怎么猜就想到了。 第79页 一定又是什么精緻的糕点，乔绽提前出声阻止，「别拿了，我不吃。」 茵儿舔舔嘴边的糕点沫，「也是，马上就能吃你做的狮子头了。」 热了油，一个俩个的捏好形状的丸子乔绽开始往锅中放。 肉香很快瀰漫了整个厨房，乔绽闻着味道很快夹了一个出来。 似乎，有些焦了。 茵儿早就从凳子上起来，飞一样过来乔绽身边儿。 乔绽夹起来尝了一口，皱眉。 「怎么了？不好吃了？」旁边茵儿咽着口水问。 乔绽被问住，还是点点头，味道的确不正没做好。不仅过了火焦了，而且似乎有些咸了。 「我不信，我尝尝！」乔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夹着的咬了一口的失败练习，就被茵儿夹走了！ 乔绽来不及提醒她烫，对方一口吞下去。 「啊！烫！」 然后满厨房的找起水来。 刚做好能不烫吗，乔绽也帮着一起找水，最后没找到，只有一茶壶已经凉透的茶水。 茵儿也不在乎，仰头喝了不少。 「好吃！好吃！」放下水，眼睛还是亮亮的。 的确是一次失败的练习，这不是什么值得争议的事情。 总结了经验，错误，乔绽就打算收拾收拾再做一次。现成的厨房，食材都一应俱全，刚好练习。 「小厨子我把这些去给小姐尝尝！」乔绽已经在准备新的馅儿料了，没想到茵儿在她不注意，把刚刚一盘的没做好的狮子头都端过去手上。 乔绽阻止的时候，茵儿早就装到食盒，飞快跑了。 乔绽喊她不回，想到那盘焦了还咸的东西，心中莫名的有种慌乱。 那个人…… 那种东西，怎么能给她吃呢，她自己吃都觉得不好。虽然茵儿尝了说好，可是！ 心里很乱，乔绽来不及想什么，匆匆放了手中的菜刀追出去。 …… 然而在追到的时候，她人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碧沉院的小厨房。 追到了唐家大小姐起居所住，碧沉院的正房。 这大概是生平第二次到这正屋，乔绽还记得，第一次，是沖喜那日。 是一个满天冰雹，狂风大作的坏天气。 「小姐，这是乔小厨给你做的狮子头！」 追到内室里面，一路乔绽见到几个守候的丫头，都惊讶的看着。不过并没有阻拦，乔绽才顺利的进来到里面。 当她听到茵儿的声音，茵儿刚闪到一面屏风后，透过水墨的屏风可以看到她的身形。乔绽唿吸一滞。 明明是要过去阻止的，不想让那失败的练习被那个人吃到的。可是几步距离乔绽的脚步却僵在原地。 她觉得她无法控制自己了，她没有往前。 只是几秒，她一下转身快步往外面去。 「师傅！」 身后熟悉的声音，乔绽在外室墙边被拉住。 「师傅，来都来了，你不想见小姐？」茵儿笑嘻嘻把玩着她的头髮梢，乔绽看一眼她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那失败的狮子头已经在里面桌上了，这会儿那个人肯定都吃到了，乔绽的心情糟糕透顶，她盯着眼前的茵儿。甚至开始怀疑和这样一个没有规矩，性子散漫，完全不考虑她人感受的人做交易，是一个荒谬又错误的决定…… 第67章 乔绽扭头继续出了外面。 身后茵儿也紧追而上，「师傅，你生气了？」 听她明知故问，乔绽步子不听，声音里没有情绪，「是。」 勐的停下来，茵儿嘴刚动，她呵她，「不要再叫我师傅！」 「不叫你师傅，你还能好好教我？」茵儿的脸上透着认真，这话听起来是句玩笑话，可她眼里这时候已经，一点儿笑都没有了。 这是被自己提高的声音惹恼了，心里也对自己不满起来。 但是乔绽想，或许在她把那狮子头自作主张拿过来这里的之前，她还会考虑她的感受。毕竟她们村存在着交易合作的关系，要顾忌对方。 可现在，从她擅作主张拿过来那一刻起，她不需要了，不需要顾忌她了！ 上辈子到这辈子，轮迴道里她想必也是孤身一人。有茵儿或许做事锦上添花，可没有，她也一样可以做到她想做到的。 她现在不是唐家大小姐的沖喜丫头吗？ 再尴尬的存在也是存在，也是一种身份。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呢。她独自，没什么不能。 「当然了。」乔绽眼睛静静的。 「小厨子！我以后继续叫你小厨子了！」茵儿的眼里有了笑，过来亲热拉住乔绽的胳膊，似乎俩个人刚才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小厨子别生气，大小姐不在，去主院了。」 「哦……」 「小姐不在，我带你在附近转转！」茵儿近乎是讨好。 让乔绽忽然看清楚，她和茵儿之间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交易。 换句话说，自己这边的筹码更重，她有那个人喜欢的厨艺，比起茵儿她更容易讨好才对。 做唐家的厨子，第一步就做碧沉院的厨子吧。 乔绽慢悠悠往外走，不时看着四周的建筑风景曲廊小桥，心里已经酝酿出一个计划来，旁边茵儿浑然不觉。 「你跟着我干什么？」乔绽忽然站住。 第80页 「带你转转啊。」 乔绽笑了，她又心情很好了。 扭头看着茵儿，「你是大小姐的丫鬟。」 茵儿不明所以，转着眼珠顿顿，「是啊，怎么了。」 「我是给大小姐沖喜的，我说话你听吗？」 茵儿还是没察觉出来乔绽的不一样，「听啊，说起来小厨子你现在算咱们碧沉院半个主子呢。」 之前也是她说过，自己是个沖喜丫头。 「那你现在带我去主院。」乔绽理所当然，听茵儿的意思，那个人去了主院。 那么她猜测，主院应该就是唐家老爷，包括唐大夫人日常所住的居所。 「什么？你要干什么？」茵儿立马如临大敌一样，乔绽更加肯定这次的决定不是赌气作祟。 这个茵儿，之前就给唐大夫人打过小报告，现在一听说主院，又这么紧张，很明显的人在碧沉院，心思却在主院。 「我能干什么？我给大小姐沖喜，难道不能随时见到她？你不能给我带路吗？」乔绽反问，她现在很镇定，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夫人她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死了这条心思吧。」 茵儿看着乔绽，她已经认定了乔绽一门心思的不想呆在唐家做沖喜丫头，想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好好的，这会儿忽然发这疯想这事就是。她认定了乔绽要去主院闹腾。 「茵儿姑娘，我想你误会我了，我想找大小姐，不是你们夫人。」乔绽耐心。 对这解释茵儿自然不行，还抱着胳膊把乔绽上下一番打量。 乔绽见此没了再耗下去的心思，脸一下冷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她。 「既然你不带我去，那就从我身边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冷冷，语气不是多么高高在上却也命令劲儿十足，真当茵儿是丫鬟，她是这碧沉院的半个主子一样。 「小厨子……你怎么和我说话？」茵儿这时候也才察觉出来不对，她觉得乔绽一下子好陌生，好像她才认识这个人一样，完完全全和之前在小厨房那会儿，俩个样儿了。 乔绽耐心彻底没有了，开门见山，「我们交易结束了茵儿姑娘。」 「你说什么？！」 又不是真没听到，乔绽转身就走。身后没有脚步追上来，她一路出来正房外面。 正巧又阳光打在她身上，冬日的阳光总是别样的温暖奢侈，让人觉得像是神的恩赐。 正房外面也是一个独立的空阔大院子，平平坦坦地面铺的整整齐齐，几个丫头在扫一堆积雪。 乔绽看看大大方方的走过去，「你们知道刘妈吗？她是这个院子的厨子吗？」 几个小丫头看看乔绽没开口，其中一个意外道，「乔小厨？是你？」 听到这个声音，乔绽朝着来源看过去。 她身边不知道什时候站着一个小丫头，普普通通的圆脸拿着个小笤帚，年纪十五左右的样子。 乔绽看了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和她在哪里见过，她好像不认识这个丫头。 「在淳昌县的别宅，乔小厨你给大小姐做菜，我给你开过门的。」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提醒乔绽。 「你给我开门……」乔绽喃喃，很快想起来了。 「小翠？」 「是我啊乔小厨，你怎么在这儿？」小翠面露疑惑。 乔绽笑笑，「我最近，刚来。」 「来唐家做丫鬟的？」小翠说出了她的猜测。 这话乔绽就耳熟了，准确说猜她是新来的丫鬟，光今天她遇着俩次了。不久前那个唐家姨娘出的小少年，这会儿是小翠。 乔绽吸气，笑容扩大大方道，「不，我是给大小姐沖喜。」 「沖喜……你就是大小姐那个沖喜的……」小翠很惊讶，也很尴尬。 不止她，四周几个扫雪的丫头听到也是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各种打量的目光落在乔绽的身上，乔绽感觉非常的明显。 说起来她沖喜到碧沉院，大都知道她，可真正见过她的恐怕没几个。 日子久了总要知道的，这样的局面乔绽一点儿也不意外，几个人都打量她，方才遇到她还很惊讶，很礼貌打招唿的小翠这时候都不说话了。 乔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也估计会想的很复杂。 一个小县的会点儿厨的小村妞，怎么转眼功夫来了这大燕京，还给大小姐沖了喜。 其实就是很简单，乔绽看来，就是她命不好刚一进唐家的门撞到了那所道士，那时候起她的命运被改变了，然后被胁迫着沖了喜。就是这样啊。 也不指望这几人再开口说话，乔绽和小翠示意了下就往外面走去。 乔绽看到不远处的小厨房，原来就在正房不远处，想来是为了这院子主人用膳方便。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唿吸之间都是冷空气，很让人喜欢的味道。雪的味道。 闭着眼睛乔绽享受着难得的宁静，身后传来脚步，「乔小厨，你等等。」 是小翠，乔绽没想到，刚才小翠知道自己就是沖喜来这里后，一下变的冷漠了很多，没想到又来找自己。 「怎么了小翠？」 「乔小厨，没想到你也来燕京了。」小翠又接上了方才的话题。 「当初你们从淳昌县回来时候，我顺便搭了马车。」都说开了乔绽也知道小翠的疑惑，就如实告诉了她。 第81页 这其实也没解释明白，乔绽只说了自己怎么到了唐家。至于沖喜，怎么忽然就给唐家大小姐沖喜了，这其中的事情。 乔绽觉得小翠还是很好奇的，看她还是疑惑的脸色就知道了。却很礼貌的没有再多问，乔绽见小翠点点头，「哦哦，原来这样。」 又说，「对了乔小厨，听你刚才在里面问刘妈是不是这院子的厨子。」 「她不是的，她就是临时给大小姐做菜，她原本是主院大厨房的帮厨副手，小姐这里的厨子最近告假。」 「夫人已经在找新厨子顶替，暂且就把刘妈差过来。」 听小翠这么说，乔绽想到什么，「那主院没有别的厨子了？」毕竟是唐家的大小姐，就算院子的厨子告假，主院要差怎么也不会差一个帮厨的副手过来，乔绽疑惑这点。 小翠认真听乔绽说话，等乔绽说完很认真的想想给乔绽解释起来，「主院是有几个厨子，老爷夫人喜欢唐大夫人习惯他们做的，但是大小姐好像不太喜欢。 这刘家在这里很久了，从小就给唐家一家做过菜。所以大小姐吃她的手艺还是吃的惯的。」 乔绽彻底明白了，「小翠谢谢你了。」没想到小翠是这么热心的人。 小翠摆摆手，又认真说，「乔小厨，大小姐喜欢你做的菜，你来了，夫人都不用找新厨子了。」 乔绽笑笑没多说什么，不置可否，自己女儿喜欢自己做的菜唐大夫人是知道，看来还是没起用自己的心思，不然哪里还用得着找新的厨子呢。 告别了小翠，乔绽又去了厨房。 厨房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拿起菜刀乔绽却一时不想再练习狮子头了，准确说是没这个心思。 她现在的心情改怎么形容呢，不安？ 后悔？犹豫？不不不，这些通通没有，刚才和茵儿闹掰的时候她特别清楚，她没有冲动，不是赌气。 她是真想，她有足够筹码，能讨好得到那个人，先做碧沉院的厨子。不需要茵儿。 她现在，就是……兴奋并着一丝退缩。她可以，有信心。 只是，一想到要主动的去讨好去接近，就会想到那个人，那张脸，怀揣私心的去接近去刻意讨好，乔绽总是坦然不了。 那一抹雪啊，任何怀揣私心的接触都是一种亵渎。 她不是神明，却在她疼痛难熬的时候成了她的药。她不是神，是人，却是她的药。 实在没什么心思待在这里，乔绽干脆回了小室。 刚进去，就看到个人。 乔绽整个人呆在原地，她好些日子没见到唐怡了，今天唐怡居然出现在这里，从天而降一样。 「唐怡……姑娘？」 「乔小厨，对不起。」乔绽没想到，唐怡和她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 其实，她听到那些传言说唐怡被唐家大夫人罚到主院做粗活的时候，她是觉得对不起她的。 虽然唐怡是唐家的，可乔绽知道她愿意带自己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听命她的主子唐家大小姐，可乔绽心里唐怡，始终是不一样的。她和唐大夫人不同，和唐家其他人都不同。 「不唐怡姑娘，你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才是。」发现俩人遇着就站着说话，乔绽示意唐怡和她进去里面。 乔绽坐下在小塌上，唐怡才离她俩拳头的地方坐下。 乔绽忍不住问她最近的情况，「唐怡姑娘，我听说你被你们夫人罚了，是不是真的，还有你怎么来找我了？你是不是被放回来了？」 出口乔绽就没收住话口，好久没见唐怡她感觉她更亲切了，她有好多话想问，想叙。 唐怡听乔绽说完，温声的解释，「夫人是暂时调我去主院，不过我没有做什么累活，就是暂时还在主院不能回来这边，今日得空过来看看你。」 「那你在主院做什么？」出口乔绽就觉得她多说了，她这么说似乎她和唐怡多么熟悉。 事实上，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到太熟悉的地步。 不过发现唐怡似乎并不介意，被问到也是微挑了下眉，整个人依旧很温柔。 「就是和其他人一样。」 乔绽继续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我最近一直跟着老爷。」 「老爷最近每天几乎都睡在书房，我就在外面守夜。」 唐怡说的很平常，就像说今天天气很温暖那样，可乔绽听得却诧异极了。 「那你，一整夜在外面守夜不能睡？」 看唐怡点头，乔绽说不出话了。唐怡居然管这不叫累活，那她看来的累活得是什么。 俩人都沉默了，过一会儿乔绽感觉身边唐怡似乎欲言又止，想找话题。 乔绽其实是理解她的，她是唐家的丫鬟。就算在淳昌县的时候，都说她是唐大小姐身边的第一侍女。 可还不是和茵儿一样，都是唐家的奴婢。在这个时代是奴婢，就要听从主家的。 唐怡身在唐家，唐大夫人是唐家的女主人，她随时，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支配唐怡。 唐怡没能带她出去，她不怪她，事情已经过去了。况且，现在她已经决定留下来为自己谋出路了，她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亏欠。这都是乔绽心里的想法，她没有开口说出来。 再开口，「唐怡姑娘，谢谢你来看我，你一夜没睡，快回去睡吧。」是劝她回去主院睡觉。 第82页 唐怡站起来，乔绽也站起来。 「乔小厨，我知道你无法接受给小姐沖喜。」 「可你要振作，我一定会尽快想法子送你出去的，这也是小姐的意思。」 乔绽没想到这才是唐怡今天来的真正目的，是看望，是鼓励，是真的关心。 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乔绽仰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想和她告别，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唐怡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面生的丫头来送饭，看上去年纪比茵儿，唐怡都大，成过亲一样。 「乔姑娘，我是佩春，从今儿起你的饭由我送，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同我说。」 乔绽在唐怡离开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这会儿听到动静坐起来吃饭。 俩道菜一碟花生豆，一道热汤，乔绽先喝汤，那叫佩春的看着很有眼色，把其他的都用碗盖子盖起来。 看乔绽的视线看过去，说，「不急，慢慢吃，凉了我去给你热。」 「好，谢谢你了。」乔绽专心吃起来，没有发觉门口的窈窕身影。 佩春一直没有离开，等乔绽吃好了这才收拾碗筷。 乔绽想到什么，在人走前问她，「对了佩春姑娘，我想问你一下，大小姐现在吃过了？」 这是为了打探那个人从主院回来没有，乔绽换了一个说法问。 佩春把碗筷都收拾利索，道，「小姐先前去了主院夫人那儿，这会儿没回呢。」 又道，「乔姑娘，有事寻小姐？」 乔绽摇摇头，「没什么。」 佩春，「那就好，小姐她这会儿或许在主院同老爷，同夫人在用膳，乔姑娘若有事寻怕是不得时。」 乔绽没再问什么，佩春很快离开了。 下午又冷起来了，不过屋子里很暖和乔绽不受什么影响，就是碳盆里的火熄灭了，乔绽在小塌上，再也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火苗了。 一下午直到晚上天黑了也没有小丫头来添碳，烛火也是，黑漆漆的了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来点，之前茵儿常来，这些事总有小丫头们来做。 黑暗中，乔绽伸手抚向自己的后背，想起来之前的伤处。现在怎么按，到外面怎么冷，都不会再像之前那么疼了。 她的药，唐家大小姐解决了她这痛楚。 乔绽摸黑拿到自己的小包袱，然后带着从小塌上下了地，勉强来到窗子边，一打开外面冷风唿啸而来，乔绽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被乌云遮挡住了。 讨好，接近。 她应该早些跨出第一步的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黑漆漆的夜，她不该选择这种时候行动。 只是，道理就是早跨出第一步早定心，第一步早早跨出就显得极为重要。 朦胧月光下，她沾了些茶水，在窗下一笔一划写起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几个大字写完，拍拍手她跨起小包袱，一步步摸黑往门口走去。 乔绽不知道怎么样走到正房外的，不知不觉走着，停下来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居然就是白日见过的佩春，乔绽被对到拿着纸灯笼打在眼前直晃，灯笼的亮度在她看来，都没有上辈子的白炽灯明亮。 可她刚从一路漆黑的走来，月亮彻底被乌云遮挡，乍一见到灯笼的亮度，她的眼睛还是被刺激到了。 「乔姑娘？」「是你？」 「是我。」乔绽拿着挡着眼，好在佩春认清楚是她后把灯笼放下去了。 总算有些亮，乔绽打量着夜色中四周的一切。 「这么晚，可是来寻小姐？」佩春没有放乔绽过去的意思，只是问，视线留在乔绽的身上，手上的小包袱上。 心里已经练习过几次，乔绽点点头按着先前计划的。假如她来这儿被拦住怎么应对，「大小姐她回来了吧，我想见她，我有事。」 佩春不免有些为难，还是看着乔绽，看着和乔绽一併出现在她眼前的小包袱，「是回来了，可已经睡下了。」 意料之中的，乔绽表示自己知道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可以进去吗？」她依旧往里面看，一副要进去里面的意思。 「天色已晚，乔姑娘若非有急事，可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见小姐。」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不见那个人，也不能进去。 乔绽来时候就打定主意，她来，就没想再回去那小室。没错她的第一步，就是住在正房，也方便接近。 再者，她也觉得她是有理由的。 她给她沖喜，难不成都不能靠近她吗，不能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今日就想见小姐。」乔绽坚持。 见乔绽这么坚持，佩春犹豫了下显得很为难，还是说，「这，那我去问问吧。」 乔绽，「是去问茵儿姑娘吗？」 听到佩春这么说，乔绽抿唇一时安静下来。 佩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小姑娘，她在淳昌县时候知道的。没想到忽然就变成了给大小姐沖喜的人。 原本她们也没有什么交际，她也没有想过，今天晌午的时候会被茵儿指派，让她从此负责那个小院儿沖喜丫头的一切。 见到了才知道，原来这沖喜丫头，就是淳昌县时候给大小姐做过菜的，那位乔小厨。 第83页 佩春心思变化间，听到小姑娘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有些冷有些硬的声音，「那你去吧。」 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做什么？她是吃不准了。 不过，通传就是。 乔绽没等到佩春的答话，她等到茵儿本人。 「乔姑娘。」茵儿带着佩春，腰身挺直的出现在乔绽面前，一派冷漠。 这是乔绽第一次听她这么叫自己，抬眼直视她，「茵儿姑娘，我可以进去了吗？」 茵儿看向别处，似乎不耐烦，「你不能进去，小姐歇息了，你不能打扰她。」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她睡醒。」 乔绽干脆的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就这么当着俩人的面儿坐了上去。 「你这是在找事！」 茵儿一下下了定论，乔绽看她瞪眼的样子只是看着，没有言语。 她来前就做好了被挡在外面的准备，没有关系，一晚上进不去，第三天那个人会知道的。她一定会进去的，她要住进去！ 「小芹！」只见茵儿似乎气急败坏，沖里面叫了一声。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小丫头，就是之前乔绽在厨房看到过的。 「小芹你和佩春，把乔姑娘给我送回她的小院子去！」 乔绽不急，安安稳稳坐在地上，看也不看茵儿，只是看着里面更深处，「把我送回去？怎么送回去？要把绳子把我捆起来吗？如果不是，把我送回去我还会再过来的。」 「乔姑娘非要找事，那我们只有先用绳子把你捆起来了。」头顶是茵儿的威胁，听不出来是说真的，还是吓唬吓唬。 乔绽管她真假，一字一句，「我来这里是为了给大小姐沖喜的，我同大小姐的喜事是你们夫人操持，要捆我还轮不到你们来！」其实是说给茵儿听的。 第68章 「拿绳子！」茵儿气势汹汹的对佩春吩咐，佩春为难一下还是扭身拿了一根粗麻绳。 茵儿一指乔绽，「把她给我捆了，放到柴房，明日交由夫人处置。」 乔绽注意到她说的交由夫人处置，眼睛一闪，在佩春和那小芹丫头抓住她之前抓起包袱从地上起来。 却被茵儿误以为是怕了，要走，乔绽只是同几人拉开距离。 她人单力薄弱，若是茵儿非要捆她，她不占上风。还有她说的交给夫人处置，明明不是主院的事，在这院子却不是听她说交给大小姐处置。 看佩春和丫头小芹很自然的样子，猜测，这唐家碧沉院的事务，恐怕平时就是那唐大夫人在管。 乔绽不怕那女人，不怕被捆不怕。 她怕，被困住。 「你们愣着干什么！去啊！」见乔绽铁了心了不走，茵儿心中烦躁的，沖佩春俩个几乎吼叫起来。 佩春小芹从俩边靠近过来，乔绽无法只有往后躲，正紧张时候，听到一道声音，「茵儿姐，小姐问外头怎么了？」 小姐？她醒了？ 乔绽心里一动被分了注意，被佩春抓住一个肩膀子，小芹很快过来把另一边胳膊给她紧紧拉住。 已经打算给乔绽上绳子了，乔绽不放过这个机会，沖那个门边出来的水绿色长袄裙的婢女大声，「我要见大小姐，麻烦这位姐姐通传。」 那婢女看过来，就看到乔绽被抓住一副狼狈的样子，她又不认得乔绽，一时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不成是院里进了贼，可若真是那样恐怕不止这点动静，制服的人手不可能才俩个丫头啊。 「我就是给大小姐沖喜的那个。」乔绽怕她离开，急急补充了句，这算是解释了她的身份。 那婢女恍然大悟。 乔绽就这么，她看来还算顺利吧，进了里面内室。 她做足了心里准备，可在见到人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躲开对方看过来的，探究的视线。 月亮重新出来了，银白撒下满室静谧，一方空地前，乔绽捏紧了自己的包袱。掌心不知不觉聚集了汗水来。 她强自冷静，终于抬头看过去。 烛火朦胧女子坐躺在大塌，青丝长垂眉目如画，此刻正放下手中的书卷，侧着身子朝着她这边的方向，也看过来。 原来是根本没有睡下，在看书呢。 四目相对，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快开口，掌握主动权！」 深吸一口气，乔绽往前迈了一步，「大小姐，我想以后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可以吗。」 几声不可思议的吸气声，已经迈出去第一步乔绽忽然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还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小姐你说。」乔绽意有所指，看看旁边的茵儿几人。 「嗯……」轻轻的应答声后，很快的室内几个丫头都走了，她们的脚步也是轻轻的。 只有俩个人，乔绽捏着包袱站在原地。 「没能送你出去，是我食言了，乔小厨坐吧。」清缓的女声潺潺如小溪流水，再包容不过了。 乔绽发现对方指的是床榻下不远处的绣墩，她看看，鼓起勇气走过去。 唐怡也是很温柔的人，她和她关系也不如何近。可面对唐怡。她怎的也不会有这种勇气缺乏的情形。只有面对眼前人…… 乔绽过去坐下，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整个身子绷的紧紧的，坐相再端正不过，见长辈一般。不，见长辈也没有这么严肃正经。 第84页 …… 唐紫云于烛火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身影，小姑娘把身子绷着，不能再紧。她在紧张，唐紫云察觉出来了。 可她自认，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让人紧张的人，就她碧沉院的丫头们，上上下下，随便一个都不会怕她的。她待她们都很好的。 她自认她这辈子也从来没有欠过什么人的，可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欠她的。不可否认。 本打算让唐怡送她出去，可唐怡却被母亲那里拿住。 小姑娘很抗拒呆在家里，她都知道，她偷偷去远远看她，瘦得不行。她很苦恼。 食言后她再没见过她，这段日子听闻她同茵儿走的近，白日特地嘱咐茵儿，替她好生看护着小姑娘。 小姑娘小，却不似寻常姑娘家心思单纯，身上总憋着一股劲儿一样，她怕她一个人钻牛角尖，怕她想不开。 而此刻，小姑娘深夜里出现在她眼前。开口第一句话，她要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她应下了。 小姑娘还说有些话只同她说，她让茵儿她们都出去了。 眼下，她叫小姑娘过来她身前坐下，小姑娘却沉默了。 是什么话呢，她不说了，还这么绷着个身子。 锦被之下双腿一动都动不了，丝毫知觉都没有，唐紫云只有再欠一些身子，更近小姑娘了。 乔绽垂着头就听到近在耳边什么摩挲的声音，很低微，飞快抬眼。唐紫云刚撑着一侧身子做稳，察觉小姑娘的视线。 「大小姐，你要下来吗？」乔绽想到什么站起来，下意识担心对方行动不便，掉下来。 事实是，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意外。就算要掉下去，也得下半身可以动。 唐紫云笑了，摇摇头，小姑娘啊有一颗善于观察又善良的心。 「那大小姐你要什么，我给你拿。」乔绽道。 离的更近了，乔绽似乎闻到什么香味。 不是薰香，很淡，很清冽。 似乎是……体香。 唐家大小姐就这样微欠着身子，朝着她的方向，好像全副注意都在她的身上。 乔绽唿吸一滞，不由自主退后一些，眼神更是偏向他处。 小姑娘躲着她，不像怕，就是似乎不想同她接近。可那又为什么说要住到她这里。 唐紫云，「我什么都不需要的，不是有话与我？」 「她们都不在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害怕。」 别害怕…… 又听到这三个字了，乔绽一下抬头，「大小姐，我白日见到唐怡姑娘了。」 「唐怡姑娘说，你还想送我走。」 乔绽一字一句，看着那双似乎莲花形状的清雅双眸，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见人点点头很认真的听，乔绽咬牙，「可我不走了。」 「大小姐你往后，也不用费心思送我出去了。」 「你要留下来我唐家？」唐紫云意外至极。 乔绽点点头，大胆的持续直视。 「但是往后，我想和大小姐住一起。」 唐紫云目光落在内室四周，乔绽瞬间发现她误会了。她的意思是来正房，可不是她在这里，她也过来这里。 「这里吗？」但是后者已然误会了。 唐紫云意指她的内室。 看看小姑娘，看看她身下宽敞的大塌。多一个小姑娘，似乎显都不显。自来宠着院子里的丫头们的她，却也是头一次被提出这样的请求。 唐紫云打量，住在正房她已经应了，和她睡一间子…… 乔绽看着人已经打量起来大床榻，她整个人都仿佛被雷打了，僵硬在原地。 这真的是她……吗…… 她对她来说算什么呢，沖喜的丫头？和普通伺候她的丫头应该差不多。难道说，她平素便这么纵容下面的丫头。 乔绽越想越远，忽然发觉自己原本计划成为碧沉院厨子的事，是根本不需要什么计划的。 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呢？ 难不成平素就有奴婢和她一张床榻睡过？ 乔绽心里不对味，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不对味。 可现在她就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塌了形容太过，可也实实在在是曾经的惊艷即将崩塌，总之这种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对味不对味着，乔绽竟然生出一些气来。 就想立马拿着她的包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她认真打量床榻的眼神了。 唐紫云敏锐的察觉，落在身上小姑娘的视线，不对起来，很不对啊。 开始紧张的坐过来都不敢抬头看她，说几句话敢直直看她了，现在不直直看她了，蹙着那小眉峰，一副半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的样子。 唐紫云略觉无辜。 她再好说话不是，她食言是她的错，让她忍受着煎熬呆在她唐家，是她的错，她腿的错，让人忍受煎熬呆在她唐家日渐消瘦，她的错，好，全部都是她的错。 人今夜忽然带着小包袱过来找她，告诉她，她不走了想留在唐家，往后还要和她住一起，她允了。 现在…… 乔绽还是没有走，她慢慢冷静下来很懊恼，为什么事情顺利了。她自己反而别扭了。 她不是要做碧沉院的厨子，要把沖喜丫头都标籤拿掉，要接近她，要讨好她。 现在，她第一步已经顺利迈出来了，对方好说话到让人难以置信。事实上，这对她的计划很有利。 第85页 她还别扭什么呢。既然误会了。 好，那就索性错上加错，误会到底吧，乔绽自己都没发觉，她已经有种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上了脚踏，手指向人躺着的宽敞大塌，「对，是这里，可以吗？」 看着眼前女子微微一怔的神情，「真的，不想离开我唐家？」 「是，我改主意了，我想留下来。」乔绽看着人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清晰无比。 烛火轻晃，在对方开口前，乔绽，「给大小姐做菜。」 —— 二日，东方鱼肚方方露出来，天空一角被开了一道口子似的。 从这口子开始，曦光道道放出撒向人间，一家，俩家，三家无数家……天光大亮了。 唐家主院，堂屋。 「她想干什么。」手中佛住动作，唐甄氏勐的停住，睁开眼。 她向来有早起的习惯，每日一早起来，先洗漱，静心，拿着佛住静坐一会儿，默默为女儿祈福。 可今日，她却如何也静不下这心，一边精緻膳食她看也不看。 「凝香，你说她忽然要搬过去和阿云同住，这是憋着什么主意？」 总归佛珠不能静心，唐甄氏干脆放下一边偏头问身边给她捏肩膀的凝香。 凝香动作不停，她不似唐甄氏这时候这么静不下心。 手上力道正好的捏着，一边反问，「夫人觉着可是憋着坏主意？」 唐甄氏被这手艺伺候的很舒服，又闭上了眼暂时的享受。 悠悠说道，「不似个村丫头，有主意着呢。」 凝香笑了，改为捶打肩膀，一下一下的，「夫人不喜欢有主意的。」 唐甄氏睁眼，眼里一片清明，她道，「有主意倒是不怕，最怕心思重，这种人近不得阿云。」 凝香手上加了一些力道，分析，「可大小姐的喜事，是您亲自操持的，现在木已成舟，礼已成了。」 她继续说下去，「人就在那院子，只要大小姐愿意住哪间房不一样。」 她的力道又柔和许多，唐甄氏听着这分析陷入一阵深思。 良久，一嘆，「罢了，我的阿云……随她去吧。但愿……但愿她是我阿云的福星，能让我的阿云换这命数。」 乔绽醒了，她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却还躺着没动。 她还是觉得，昨晚是一场梦。 现在想想，昨晚的她……那第一步迈的实在大了些。 唐大小姐允她留下和她一处，后来四目相对还问她困不困。 她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是不是邀请她上去她那张大床榻。 她逃了，慌慌张张的把香帘的珠子撞的叮叮作响，就像她当时悸动的心一样。 不知往哪里去乱走乱跑，最后被佩春拉住。 然后……乔绽慢慢坐起来。 没错，昨夜实在混乱，她慌张乱走之间被个丫鬟唤下，一看是佩春，然后就被安排在了她如今所在的地方。 塌，没有昨夜见到的那张大，家具摆设却和昨夜见到的几乎一个调子。 清一色的，介于明亮同暗沉之间的黄梨色。 曦光下来，就显得格外宽敞透气。乔绽喜欢这个地方，和之前她待的那小室比较，简直换了一个世界。这里，让她觉得朝气蓬勃。 离她近，有她的气息。 乔绽坐着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回头，「乔小厨，你醒了。」 有女声传入耳中，乔绽被迫偏头，眼角余光不经意就落在，北面隔断的大塌上…… 不错，乔绽现在在碧沉院的正房，也就是唐家大小姐平素起居所待之处。 也就是说，她昨夜后来被安排在了这内室，隔断后的一处空间。 来人正是佩春，见乔绽眼神暼向前面，「大小姐已经起了，在梳妆。」 又问，「乔小厨昨夜睡的可好？」 昨晚不知怎的睡过去的，再睁眼就是刚才了。 怎么说呢，说睡得好，可昨夜似乎做了梦。 说睡的不好，乔绽又觉着自己现在充满活力，甚至想做一番晨起运动，活动活动。 乔绽不言语，佩春顿了下脸上有些不好看。 她并不知道乔绽的心思，只以为乔绽为她昨夜在外面动粗的事不悦。 她也没想到，小姑娘昨天闹腾的那么过分，那么晚了就算大小姐没睡，也看会儿书准备睡了，她都觉得过分。可最后进去了，见到了大小姐不说还住下了。 不知其中具体缘由，也晓得是大小姐的看中。 她这会儿子就是心里不安，她昨夜应该算是得罪了这小姑娘的。 可怜她一个二等丫头，唐怡不在，院子里唯一的一等奴婢茵儿发话，她如何能不听从。 「乔小厨，昨夜是我……」 佩春为难开口，乔绽打断她，「我如愿进来了，所以昨夜的事我不会记在心上的。」 佩春看着很感激，很快给乔绽打了清水过来，洗漱后乔绽在佩春的带领下出了香帘，来到外间厅堂。 然后乔绽就不需要带领，一个人直奔正房外的小厨房。 「乔小厨？你去哪儿？大小姐吩咐往后你和她一道用膳，膳快送来了，乔小厨你……」佩春追出来，勐的停下来。 「这不，说着呢就送来了。」 「刘妈我来端吧。」 佩春和刘妈并她带着她俩个婆子说话，乔绽却在想一件事。她迟了，她应该起的更早给她做早膳的。 第86页 刚才撞到刘妈一行的时候，她就知道，唐大小姐的早膳刘妈做好了。 刘妈一行往里去，佩春落后一步过来乔绽身边提醒，「乔小厨，我们进去吧，小姐该是梳妆完备了，可以用膳了。」 乔绽点点头没说什么，和佩春，刘妈一行几人一前一后的进去。 现在是白日，是大清早，相比昨夜烛火朦胧看不太真切周围一切，就见乔绽和屋子里丫头们的对比都不怎么明显。 可如今，一下很明显了。 乔绽穿着暗色的上袄，旧衣，旧鞋，袄子是淡紫色偏暗，夜里不明显尤其白日，更显得没有什么朝气，又实在不是什么好料面，御寒勉强可以，外观…… 如果在淳昌县那种小县，也算一件儿能穿出去的衣裳。 可这里是燕京，是燕京唐家，是唐家唐大小姐的碧沉院，是满室颜色出重，衣着光鲜的唐家丫头们。 乔绽的打扮很凸现。 当然，乔绽没有和她们比较的心思，一路走进来那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鄙视的眼神，她也不在乎。 只是当佩春停下来，和她说到了，又听到茵儿用甜的裹着蜜一般的少女嗓子，说小姐今日真美，奴婢恍惚瞧见了神妃仙子似的。 乔绽抬眼看过去，那人淡青色的青花缠枝常裙，同色的水珠状耳饰，衣前白色盘扣一共三颗，都扣的妥帖整齐。美，果然如同仙子下凡，茵儿说的这话不假。 乔绽的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鞋上，是旧鞋，再往上，是旧衣。 忽然觉得她在这里多么突兀，唐家大小姐是该属于这里，这是生来就註定的。她不属于。 可现在，就在昨夜，她强留下了。 佩春在桌子前摆了凳子，乔绽坐下来，放眼整个桌子，吃食都已经摆好琳琅满目。 「小姐，吃这个。」刚坐下接过佩春递过来的筷子，乔绽就听到茵儿甜腻的声音。 她忍不住抬头，茵儿正在给坐在她对面的唐大小姐布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乔绽看过去时候，茵儿动作一顿。 下一秒，在半空空了一秒，夹着的那晶莹剔透的水晶虾球抬高，「小姐，我餵你。」茵儿手已然凑过去唐紫云的嘴边。 佩春也布菜过来，是俩个蒜头大的小笼包，小笼包还冒着热气，乔绽甚至都闻到了香菇同猪肉的香气。 外皮薄而白，里面的馅儿都似乎看得到。 似乎一戳就会破一样，让人忍不住想立马在那包褶皱处，咬下一口。 感觉对面同时有俩道视线看过来，一道乔绽感觉的很明显，带着挑衅应该是茵儿。 至于另外一道，她感觉不出，应该是茵儿身边，跟着伺候这顿早膳的的丫头罢。 精緻的小笼包真的很诱惑，乔绽也真的没抵抗住诱惑，她垂头认真咬在那褶子上。 「小心烫……」轻轻的提醒声音，很熟悉。 乔绽这顿早饭是在茵儿都，小姐你吃这个，小姐我餵你，小姐小心烫的復读模式下吃完的。 茵儿都挑衅很明显，想要有个好的体质，想要把身子养过来，乔绽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一口一口细嚼慢咽足够养生。 吃饭时候她心思全数在吃上，过后就察觉出来不对劲。茵儿在和她竞争，较劲呢。 有个词，不是很适合，争宠。但是茵儿给乔绽的感觉就是如此。 等盘盏被撤下去，奴婢们端上热茶，乔绽也得到一杯，她也才发现屋子里基本在场的五六名丫头，无一不分到热茶。 乔绽吹吹热气，热气朦胧中她暼一眼对面的人。原来，她真的平素就这般好说话，待身边儿丫鬟们如此之好。 茵儿端着她的热茶，却是不喝，几乎半跪着在那轮椅旁，不时笑说几句俏皮话，惹的其他人也失笑连连。 乔绽不觉得好笑，在场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笑。不过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茵儿身上，乔绽看的，那个轮椅上的女子，她也是。 唐紫云一点茵儿的鼻尖，「你啊。」她似乎谓嘆。 茵儿立马扶着红樟木轮椅的扶手，皱皱她的小鼻子，「小姐不喜？」 唐紫云视线，轻呷一口热茶。 乔绽正是在这个时候放下茶盏，开的口，「大小姐，午膳，我来做可以吗？」 多像啊，乔绽又好像回到了淳昌县大丰酒楼，她第一天从刘家村上了县，在刘青山的介绍下，进了大丰酒楼后厨。 那日晚，她本不需要干活。想着先熟悉熟悉环境，也是那一晚，她第一次见到了唐怡，听说了燕京唐家。 那时候，角落里，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众人为难，她开口，她要试试。 …… 很静，乔绽话音刚落下，屋子一下静了。 打破这沉默的是茵儿，只见她从地上起来，「小姐，夫人那里给咱们院子寻的新厨子，不出意外今个儿就到了，夫人的意思先试试手，小姐再决定成不成。」 这再明显不过的对立，这下子屋子几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乔绽身上。 而乔绽只在意她眼中的那道…… 「母亲选的人，不必试了。」 「乔小厨做吧。」 「是，小姐。」茵儿都脸色难看的很，努力维持着笑容。 乔绽听到了她想听到的话，她无意再在这里呆下去。 与其在这里被刻意针对，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第87页 这事仿佛是一个小插曲，在被下了定论后屋子内的气氛又恢復如常，很快的乔绽又发现她对面，那位唐大小姐又欠身和茵儿说笑着什么，眉眼之中全然愉悦，其他人陪着笑。 乔绽在拉拉佩春的衣裳，示意她先出去了。她觉得屋子里待的久了比较闷。 第69章 外面依旧很冷，出来的时候乔绽有看到小翠在扫雪。 乔绽这一打早从里面出来，只可能是昨晚就住下了，小翠的眼睛睁的圆圆的，乔绽微微示意了下，就往已经看得到的小厨房走去。 刚进来，乔绽就发现佩春也跟过来。 乔绽疑惑。 佩春这才解释，「乔小厨，是小姐的吩咐，让我过来给你打个下手。」 打量打量四周，像是不常来小厨房。 「需要我做什么，乔小厨你说。」 乔绽摆摆手，「现在不用，还早着。」 见佩春还站着等派事儿，乔绽又说，「而且就算做，我一个人就可以不用帮手，你先去吧。」 佩春犹豫了下走了，乔绽拿起菜刀。 刚拿起来就听到了——「汪！」 …… 厨房门口，一条雪白的大狗子一个高窜，窜到乔绽脚边。惯性使然差点儿没剎住车，眼看着那狗子要把自己扑倒，乔绽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 她反射性的往旁边跳开，双手高高举起来。 「又是你！」小少年气喘吁吁扒拉着厨房的门框，乔绽举着菜刀看过去。 又是这个熊孩子！ 「雪球你上辈子一定不是狗，是猪！总往大小姐姐的小厨房跑！你都快成大姐姐的狗了！哼！我不喜欢你了雪球你懂不懂！」 唐紫隽喘匀了气息，就扑过来雪球身边儿，一路从外面追过碧沉院这里，雪球是狗体力好，他可比不得，可把他累的够呛。 直接就地就坐在厨房的木制地板上面，雪球丝毫不懂小主人的郁闷，什么他不喜欢它了。 它可是最喜欢他的了呀！ 表达喜爱的最直接方式是什么呢！雪球毫不犹豫的张开它的大嘴，大舌头带着口水朝着它的小主人凑过去。 「啊！雪球你好脏啊！」唐紫隽一下跳开，又针扎他一样，万分嫌弃气恼的正巧跳到乔绽的身边。 乔绽手里还拿着刀。 小少年忽然像发现了什么宝物，眼睛亮亮的，「原来你就是，母亲给大姐姐院子找的新厨子？！」 上次是新丫鬟，这次是新厨子。 乔绽无意机会，拿了一边的碟子备用，把菜刀过了一便水，便寻了小少年身后橱柜的一块新鲜的猪肉。 拿在手中掂量，看的出这里的食材每日都会换新，她昨日见到的这里头还有好几条猪腿已经不在了，那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大块的牛肉。 乔绽在案上噔噔噔的剁起肉，今天她想试试做汤饺。在中午正式做前，提前做一便。 「听娘说，不是今天才到，怎么昨天就见你了？」 小少年有些烦人，凑在一边儿不走了。注意彻底从他的大狗子雪球身上，转移到了乔绽身上。 「咦，你这是要做什么？听说你是从长谢来的，我看你和我差不多大，这么小就会厨，想必定是家门传承吧。」 「你一家子都会厨吧。」 「那你做菜好吃吗？」 「长谢听说离燕京这儿很远，你走了多久啊？我算算，就是再快怎么也要俩个月吧。」 「看你这架势好像很熟练，我一会儿能尝尝你的手艺吗？」 「唉？小厨子？」 心思被分了下，菜刀差点划破指甲，乔绽不得不停下来把菜刀放一边。 「小厨子你哑巴了吗？为什么不回话？本少爷在问你话呢知不知。」 「别叫我小厨子。」乔绽看着小少年，认真的道。 「可……」 小少年一副不解，乔绽截住她的话头，「如果想吃我做的汤饺的话。」 「汤饺？肉饺子！」唐紫隽可乐了。 「好啊好！娘平时总不允我多吃肉，怕我长成雪球那样子！今天她不在，看不到！嘿嘿嘿！我要在大姐姐这里吃个够！」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开吃！ 一直吃到太阳落山他被找到为止！ 击败熊孩子的弱点找到了，肉饺子，香喷喷的肉肉，平时被克制吃肉，想逮住个机会一次吃个够够。 很好，乔绽重新拿起她的菜刀。 耳边再没有小少年聒噪，可还是听到几句小声的嘟囔，明明就是小小的，又是厨子，怎么就不能叫小厨子啊，就是小厨子啊。 心下一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懂呢。 如果这时候有人进到小厨房，就会发现里面热火朝天的做饭声，热火咕嘟咕嘟的滚在锅中，一身别提多不显眼的旧衣小姑娘身影，认真的捏着饺子，她脚边一条雪白大狗温顺的趴着。 大狗边，一个八九岁的男童，一双眼睛熘熘直转，一下一下抓着大狗子的白毛玩耍。 「汪。」被抓疼的雪球，有些不满的沖小主人汪叫。 乔绽把最后一个饺子包好下锅，这次是练习她也没有多做，一共就包了整十个。 她低头看看脚边的俩个，很显然小少年很皮很熊，精力比这小山包一样的大狗子还要精力旺盛。 「可以吃了？」 第88页 察觉头顶的视线，唐紫隽激动万分，他平时被娘亲管束，云院之中偷吃不可能，主院有兇恶的韦妈妈人更多，更别提了。 大姐姐这里算好，大姐姐好说话的很，是整个家里除了娘，唐紫隽看来最疼他的人了。 爹和母亲他明白他们也心存疼爱，不过总就是很严肃就是，让他见了他们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不好玩的很。 雪球总过来碧沉院他时不时过来寻，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不过这院子里头，也自然没有下人敢与他吃喝，都害怕被追究。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大姐姐的院子来了新厨子，胆子大的很敢主动与他吃食！还是肉饺子！ 唐紫隽蹭的一下起来，乔绽已经把十个饺子从滚烫的热水中盛出来，放入提前预着的汤底，最上面撒了切好的翠绿的香菜叶。 和她现代见过的香菜不同，这里的叶面很大，不知什么技术培育总之香味更盛。 「吃吧，然后给出评价！」 见人急着都不顾烫嘴，去扯箸子。 「拿这个。」乔绽按住小少年的动作，拿了一个小碗，井一个小汤匙。 「拿匙？为何？」唐紫隽有些不明白。 他又自来好学，不懂就要弄懂是曰不耻下问。 像往常他吃肉饺子可都用长箸的，乔绽只是让人先吃，「这叫汤饺，尝尝。」 「汤饺。」唐紫隽盯着眼前的汤井饺，忽然他眼睛亮亮的。 握着汤匙，向乔绽，「小厨子，我懂了，有汤有饺，是谓汤饺对不对？」 熊孩子很好学，有美食当前也不忘先解心中疑惑。 那求知若渴的样子触动了乔绽，她轻点头。 「然也。」 后者满心欢喜，带着得到新知识的愉快，利落的干掉乔绽花了半个时辰做的美味汤饺。 空空如也的碗中唯剩下一抹清亮的汤底，吃饱了小少年不忘给出评价，「有汤有水，井着吃，这吃法着实新鲜，入口饱满真是余味无穷，本少爷还想吃！」 「没了。」乔绽把碗筷收拾了下，她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已经快中午了，她等下再回来。 「你别急着走！」 身后小少年追出来，乔绽不理往前走，一条大白狗子很快超过去，在她前面扭着屁股甩着尾巴。 忽然停下来，「雪球你果真在大姐姐这儿。」 听声音有些耳熟，乔绽注意到迎面过来的一身光鲜的小少女。 再看后面的小少年，早就一下跑过去，「姐，娘叫你来寻我么。」 「雪球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夫子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吗，就出来玩？」唐紫依小大人般说教弟弟。 姐弟俩在一起说话，大狗子就蹲在一边，乔绽就在离他们俩个人不到几米的地方，看着。 很的画面，是她这辈子不会体会到的幸福。 「姐，她原来啊是大姐姐院儿新来的小厨子，从长谢来的，就是安夫子的家长呢。」 「厨子吗？」乔绽看小少女面有怀疑，到底是姐姐比弟弟稳重的多。 「可是，这会儿那厨子在母亲那里呢。」 乔绽见锦服小少女的眼神扫过来，里面有些不谙世事的纯洁，却依旧对自己很是怀疑。 「可她真是厨子，她还……」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唐紫隽忙收口，唐紫依却发现弟弟嘴边的痕迹。 「阿隽，你在大姐姐这儿吃什么了？」 「没有。」唐紫隽匆忙拉上狗链子就往外跑。 乔绽见那小少女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是选择去追弟弟，「阿隽！阿隽！等等我！」 乔绽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有些羡慕。 「可真好。」她忍不住喃喃，嘴角不易察觉的扬起来。 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带着些扭曲的意味，「这么快就讨好到了三少爷头上，果真好本事啊。」 不用回头乔绽都知道谁了，是茵儿。 她不回头，对方却阴魂不散的过来她身前，倨傲的看着她，冷哼。 眼底不屑，鄙夷展露无疑。 乔绽不知道她冷哼个什么，也冷冷的没有搭理。 对于她说的那个三少爷，乔绽心里猜测，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熊孩子，小少年吧。他也对她自称本少爷。 「你不会不知道，刚才尝你手艺的那个男孩儿是谁吧。」 乔绽一句话都不说一个眼神都不给，扭身就往身后厨房里面去，透透气，她差不多该做午膳了。她主动提出的，那个人允了。 「急走什么，我是来告诉你的，大小姐今天出去会客，用不着你做膳了。」 听着茵儿故意拖长的调子，乔绽勐的扭身，「这是大小姐她本人吩咐的？」 茵儿悠闲万分，太巴抬的高高的，「是。」 「小姐不在，你琢磨琢磨，这个宅子里你还需要讨好谁，这顿午膳就给谁去做吧，呵。」故意气乔绽一样，话说一半边走边说，话闭重重呵了一声。 又是哼又是呵，乔绽听来这声音和那大狗子雪球的叫声差不多。 不，雪球的汪声很可爱，比她可爱多了。 茵儿离开没多久乔绽回到了正房，一眼就在门口看到了佩春，似乎专门等她一般。 「乔小厨，小姐出去了。」 乔绽点点头，「我知道，今天午膳不用做了。」 第89页 佩春是是是，乔绽被她引进去。回了现如今被安置的小间，佩春沏茶过来，又端过来一盘果子点心叫乔绽不要客气去吃。 像是她是现在专门伺候乔绽的丫鬟一样，乔绽不适这样。 佩春是唐家的丫鬟，她可不是什么主子。半个都不是。 昨夜睡过一晚上，可到底乔绽对四下都还很陌生，「对了，这个钱乔小厨你快收着。」 佩春从身上摸出来几块碎银子，数了数双手拿到乔绽面前。 边解释给乔绽，「这是这个月的月例，我刚去替你一井领了。」 「月末了？」乔绽下意识想到这个。 居然都一个月过去了。 「这也是你家夫人都安排？」乔绽没有接那银子，问佩春。 「是韦妈妈交代的，乔小厨你的月例从这个月开始，往后月月都有。」 乔绽这才看向那几块碎银，「我得的和你的一样吗？」 佩春点点头，乔绽心里有了计较，本欲没打算拿着，她的样子看在佩春眼里，就像有什么话。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讲把碎银拿下，待包裹可她没有帕子。 「佩春你可有帕卖我？」 …… 从佩春那里花五个铜板，卖了她随身的多余帕子。绣着傲雪梅花的图案，四角用黄线勾了一个边儿。 乔绽把碎银包在了里头。 …… 等到过午，人还是没有回来，乔绽就这样一直等到晚上。 内室有丫鬟点上了烛火，烛光摇曳一室寂静。忽然一阵脚步伴随着玉佩相撞的好听声响。 乔绽从隔断出来，佩春刚好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一眼朝着乔绽看过来，不着痕迹的走过来乔绽的身边站定。 乔绽从隔断出来正好绕到屏风侧，旁边是几张太师椅子，太师椅的右侧就是这内室的主要家具，那张不论长宽都占地很大的床塌。 乔绽站在一出来屏风边，紧挨着的那张太师椅子旁，看着茵儿推着那红木轮椅缓缓往前面床榻而去。 唐紫隽察觉什么侧目看过去，「乔小厨。」 「大小姐，你回来了。」乔绽从太师椅后绕出来。 「在等我吗？」唐紫云开口问。 临近年关的岁贡，整个城内包括她唐家总是格外忙碌，燕京城之中不少官衙，京中的达官贵人不少都是唐家的长期主顾，这上上下下都要进行打点。 她今日便是同父亲，宴请商会其他同行最后商议岁贡的一些细节。 也没有想到回来的这么晚，很倦，想立马睡下。 可，小姑娘好像一直在等着她。 …… 乔绽点点头，她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是刚才没闻到，这会儿走近一些才闻到的。 看样子，是喝了些酒。 看着茵儿和几个丫头，熟练的把轮椅推到大塌边沿，乔绽下意识也要过去帮忙，刚要上前，被茵儿不想痕迹的挡住。 袖子这时候被从后面拉了下，乔绽回头就看到一旁佩春。 大塌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忙活，乔绽索性不凑这个热闹。 退到后面，看着佩春端着一盏热茶递过来，她没有出声，乔绽从她口型里付出她想要和自己说的话。 佩春说，乔小厨，茶，大小姐。在乔绽短暂疑惑，然后就是一副瞭然的模样。 她在瞭然什么。乔绽大致可以揣测，或许佩春这个外人看到她自从过来，一系列的「讨好」例如提出主动做午膳，再例如中午没等到人回来，她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就喝了点水，几块绿豆糕点心裹腹。然后一直等的夜幕垂落月挂中天，把人等回来？ 所有，这是在帮把手，示好？ 好吧，无论怎样，短暂的相处乔绽也看出来了，这个佩春在这院子她见过的奴婢之中，是年纪略大的，很明天的大。 人也不怎么精明，当然也没有什么心机有些墙头草，就很普通的普通人性子。总之，她没什么坏心思就是。 拿着热茶，茶香之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酒味，挥之不去。 既然喝了酒，和点茶解解酒也好。 等人在大塌安置妥当，外面的衣裳早就被丫头们服侍脱去。 唐紫云只穿着纯白的寝衣，青丝垂在胸前，坐躺的姿势身上还什么都没有盖。 无疑，即使寒冷的冬夜，整个内室温暖如春。乔绽就记得她昨夜里，似乎踹了被子。 「大小姐，喝茶。」乔绽看准机会，在几个丫头都分开时候，稳稳端着茶盏子上了脚踏。 这次，茵儿再没办法挡着她了。 乔绽这一开口，她身边还围着的俩个小丫头也默默的退下脚踏。 眼角余光床头边站着的茵儿动动嘴，要说什么。 唐紫云缓缓伸出她的手掌。 乔绽再往前一步，无视茵儿不愉快的几乎掩饰不住的臭脚，乔绽把茶盏放在了过去。 放在了那白皙的掌心，下意识的提醒，「小心烫。」 「好。」 喝过一口就闭，意料之中。 乔绽拿回茶盏，茵儿正是在这时候开口的，她的声音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还那么甜腻出蜜，可乔绽听的就觉得她在拿着什么腔儿。 她的背看起来挺的很直，为什么骄傲般，还有那刻意拉长的声调，还有脸上那虚伪极了的笑意，「小姐，看起来这乔姑娘很想近身服侍你呢，要不要同夫人说一声把她的月例，提到和唐怡姐姐，和我一样，升到一等的奴婢。」 第90页 乔绽把茶递给身下首的佩春，把身上的碎银拿了出来。 「大小姐，这就是今日佩春替我领的月例，我想在大小姐这儿做个见证，我没拿这月例。」说罢，乔绽就把帕子包裹着的碎银拿过茵儿手中，松了手。 「这是嫌弃小姐你给的月例低呢。」茵儿顺势道。 都看着榻上唐紫云的反应，乔绽再度开口。 「不止这个月，往后我都不拿，我不是唐家的丫鬟。」 「好。」唐紫云应声，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 乔绽不懂，她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虽然说，昨夜里她已经清楚的表达过自己的意愿，一次了。 「大小姐，我不是唐家的丫鬟，也从不想做唐家的丫鬟。」 「我知道。」「……」 乔绽的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她注入了情绪在里面，可发现眼前的人好说话到离谱。 她知道，就三个字，这么把她打发了。 …… 这一夜对于乔绽来说有些漫长，只因为……她失眠了。 漫漫长夜，她无论如何闭眼再怎么催眠，都没有办法入睡。 她床头的隔断距离大塌有些距离，那上面那个人早就睡下，或许应该早就会周公。 寂静的长夜中，她听到她若有若无的浅浅唿吸。 离的这么近，曾几何时，她们那么远。她在大丰酒楼做事，因缘巧合给她短暂的做菜。 她专程到酒楼见她，乔应去寻，冥冥之中她躲到她所在的雅间桌下。那是她们之间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咫尺之间，比现在……还要近。 那时候，她觉得那是凡间落下的一抹雪。 就像人仰望神明，却永远不会奢求神明来到自己的身边，那时候她只当，是萍水相逢，那是她生民的过客。 可如今，命运却把她捆绑在她的身边。 雪近了，很近很近的距离了。她却有些无可奈何。 不是对未知的前路。 而是，仅仅因她。人本质是劣性根，很好说话的人似乎总是想奢望得到更多，更多。 再如何也睡不着，乔绽决定不强迫自己了，她轻手轻脚的慢慢坐起来，转过身子于黑漆漆中往隔断前望去。 她井不知道，同时同刻她不久前还住着的正房外的一处小室。 冷清清的门口，一道黑影从屋顶骤然落下，看看左右在门口停下来，动动手想要敲门却顾忌什么，最终放下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她动作放的再轻，木门还是不免发出一阵声响。 唐怡小心的往里面走去，在靠近那张小塌时不自觉的提了唿吸。 「乔……」 甫一开口，就察觉哪里不对劲，不对人呢！ 淡漠的月光下，她看清楚了整张小塌，还是原来的小塌，前日她见过的小塌，坐过的…… 只是，不出意外本该躺在上面的人却不知所踪了！ 她走了！ 她如愿的逃出去了了！ 这是唐怡的第一反应，因着这个反应。她发现她的内心瞬间的十分庆幸。 但是庆幸的同时，也隐约升起来一种失落来。 月光下，她浑身夜行衣，手臂俩侧分别是绳子圈，以及另外一套略小的夜行衣。 黑夜中她像是一个受命的刺客，然而她不是。 她只是想，帮一个人，帮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是啊，失落。 如何能不失落呢，原本都准备好一切，也做好一切心理准备，连被唐家卖掉都想好了。来这里之前，一切可能的后果她都想过了。只为带她离开唐家。 只是，现在似乎……可以回去了。 收起心神，再度融于夜色。 这一切的一切乔绽井不知晓，床榻边她还是很清醒，清醒的听着前面绵长唿吸。 黎明时分，才再也支撑不住躺下去。 一直到日出，悠悠转醒。 第70章 扭身往大塌上看去，空空如也。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乔绽迅速的穿衣整理自己，穿好鞋子佩春就出现了。 乔绽动动嘴，佩春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同昨天晚上递茶那般瞭然一笑，道，「乔小厨，大小姐出去了。」 「又出去。」 乔绽咬唇，「佩春，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看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才辰初。」佩春把盛满清水的铜盆放在床头的架子上道。 乔绽已经匆匆下了床榻，往隔断外面跑。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整个人一头埋进床头的清水中。 啊，凉，透心凉。 她真的很懊恼她起晚的事情，如果不是起晚了，或许能赶在人出去前给她做早膳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一想，自从决定接近，决定讨好，决定把沖喜丫头都标籤拿掉，她还没正经给她做过一次菜呢。这样下去，就这么住在这儿，好像更是没名没分了！ 「乔小厨这水凉啊，使不得这么来，快拿着擦擦。」佩春递过来擦脸白巾，乔绽被强行从铜盆中拉出来。 乔绽重重唿吸着闭着眼睛站着那里，任由佩春给她擦着脸上的流水。一时间，心不得安定，若不是佩春在，乔绽不知她还会做什么疯狂的事。 她自认，上辈子的她从来都很理智，很冷静，绝对不是什么疯狂的人，更不会做什么疯狂的事。但是事实就是，她现在真的不确定了。 第91页 她不确定于那位唐大小姐的态度，不确定于她如今是否是白白浪费时间，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感觉，她现在似乎不是和那个人住到一起。而是住进了一个棉花窝，无论她怎样！ 怎样啊！回应都让她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或许，棉花没有错。错的是她。她在……自讨苦吃。 「乔小厨，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是有什么事不顺心的？」感觉脸上清爽了，乔绽却没有睁开眼。 听到佩春的声音，她晃晃头，粗重唿吸之间睁开眼。 「没什么，昨夜……太热。」乔绽找个理由。 嗯，热的都不着。 佩春闻言表示理解，附和道，「是热，乔小厨你才来咱们宅不久，地龙炭火重，肯定是不习惯。」 洗把脸清醒了，也冷静下来。 既然早上没机会了，中午！ 中午一定要抓住机会！ 乔绽刚想问问佩春，那人的行程，中午会不会回来。 佩春想到什么，先一步开口沖乔绽说道，「对了乔小厨，大小姐有话留下！」 她懊恼的跺跺脚，「我这记性，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大小姐有话留给……我吗？」乔绽顿时来了精神，出口后意识到她先入为主了。 佩春说有话留下，也可能不是留给她的。 说都说了，乔绽脸色不变，很是镇定。 佩春没觉得哪里不对，点点头，「对，大小姐叫乔小厨你为她做今早的膳。」 「什么？！」这次乔绽简直觉得震惊，昨夜一夜未眠的乏力消失无踪，她觉得她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可大小姐她……不是已经出去了。」乔绽又问。 佩春摊手摇摇头，「这就不知了，不过小姐她既然吩咐了，估摸出去办的事不费时，一会儿就回了。乔小厨你还是快些去小厨房那里准备吧，我给你做下手帮你，也快些。」 这话听着有理，着实没承想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棉花居然会反弹回来，就是反弹这一下，都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做什么好……做什么好…… 这是出了正房去小厨房的间当，乔绽脑海中一直徘徊的问题。 脑海里有声音也给出了答案。 一定要好吃……一定要好吃…… 这答案给等于没给，肯定要好吃，可什么好吃呢，好吃的多了去了。 小厨房，乔绽站在案前，菜刀已经握在手中，她深思着。 一边佩春已经蓄势待发，等着帮忙，甚至学着乔绽，也拿了把崭新的菜刀在手中。 「乔小厨，想好做什么？」也许时间流逝，佩春多少有些着急。 毕竟大小姐说的可是早膳，可不是午膳。 乔绽深唿吸，握着菜刀把柄的手紧了紧，等再松开时，「想好了，给我拿只鸡！」 「鸡？」 「对，我要做鸡丝面。」 一只新鲜的整鸡很快被摆放在案上，乔绽只让佩春帮着抓住一边翅膀，她自己抓着一边。 菜刀抬起落下一边鸡翅被削下，另一边也去掉。 接下来是鸡脖部分削去，又使佩春抓着一边鸡腿，这是只很肥的鸡，鸡腿尤其粗状，乔绽切之前捏了捏，不老，很嫩的肉质熬汤也鲜，很好。 去了俩条鸡腿，佩春拿了清水反覆搜搓清洗，乔绽则专注于把鸡胸整齐削下，意料之中不少黄色的肥油。 一一削去。 「乔小厨，接下来怎么做。」佩春端着洗干净的鸡大腿问道。 乔绽拿过，用厨房的黄酒去腥一遍丢到锅中，「烧水，炖汤！」 鸡丝面重在鲜，清淡为宜，早饭是很好的选择。 佩春忙活烧水炖鸡汤的功夫，乔绽把几样配菜切洗妥当，通通收在一边盘子中备用。 佩春干起活来拖沓，很利索，一看就做过这种活儿。不一会儿功夫锅中就溢出清淡的鸡汤味道，很是美味。 现代可以买现成的面，各种加工过的面食随用随有很方便。 古代就不一样了，费力的擀着面，不一会儿功夫乔绽就有些脸色发红。她揉的面团实在大了些。 「乔小厨，我来帮你吧，鸡汤熬的差不多了，你歇会儿。」 鸡丝面，面很重要，尤其是手工做成的，温度力道都会影响口感，「不用，我可以。」她拒绝了佩春的好心。 佩春出去了，不一会儿功夫拿过来一盘玫瑰红的圆形糕点，厨房有水又倒了现茶。 劝乔绽，「乔小厨，你一起来就忙活儿，要不吃一口东西。」 面的薄厚差不多了，乔绽开始切面，然后就等着人回来煮面了。 这时候乔绽总算放松下来。 这一通「力气活」下来，也的确是饿了。 咕嘟咕嘟把一茶壶的茶水灌下肚子，佩春端来的糕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一块全部吃掉。 「乔小厨，擦擦汗。」佩春在一边看着，又递过来她的帕子。 乔绽道声多谢，拿过那干净的帕子却没往脸上去擦，而是拿着仔细端详。 她没有这种东西，可这里……似乎人人都有。似乎……她也应该有自己的帕子才对，不能总用佩春的，卖她的也不是自己的，看着手中古韵十足，绣着红梅图案的精緻绣帕，乔绽忽然起了拥有自己帕子的心思。 第92页 她盯着帕子眼睛不眨一下，佩春终于忍不住开口，「乔小厨？」 乔绽回神，沖佩春笑笑，「你这帕子真好看。」 想到什么她随口问，「上次我卖你那块也是绣着梅花图案，你很喜欢梅花吗？」 说起这个，乔绽察觉佩春有些失神，样子落寞下来，「我女儿梅梅，她名字里有个梅字。」 原来孩子都有了，母亲思念女儿是这天底下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看佩春样子似乎并不如何开心。 这一定是一段悲伤的故事，乔绽及时打住这个话题。 转而问佩春，「对了，你这帕子是自己绣的？」 「是外头街面买的。」 …… 同佩春聊下来乔绽才知道，原来唐家奴婢们，每月都有一次出去的机会。 平日也能出去，不过要有要紧事，还要同管家告假，得到允许扣掉相应的月例。 昨天就是月末，佩春无事便没有出去。乔绽便约定，这月末请她帮着出去採买几块。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了，乔绽真觉着这唐家的大夫人，是个虚伪极了的人，给自己和丫鬟丫鬟一样月例，丫鬟们有出去的权利，她却没有。 可笑，真可笑。 和佩春说话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去，乔绽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儿。 「佩春！大小姐还没有回来！」 乔绽的惊唿，佩春也吓了一跳。 乔绽有些急，她怕错过了，人回来了，她们在这小厨房却什么也不知情。 「乔小厨别急，我告诉小翠，让她小姐回来来这儿告诉我的，她没来，定是小姐还没回来。」 佩春的话让乔绽松口气，又坐下来。 佩春失笑，乔绽不想明白她笑是什么意思，略觉狼狈，面沉如水。 乔绽一直在厨房门口的小木凳上坐下来，一直望着外面。 不大功夫，一小丫头从外头飞奔进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了，到门口时候喊着，「佩春姐！大小姐回来了！」 来人正是小翠，乔绽忙碌煮面。 「乔小厨，我去前面看看。」佩春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乔绽看着沸腾的鸡汤，好像她的心情就和这鸡汤一样。很沸腾。 「乔小厨，大小姐等着你呢，面好了吗？好了就可以端进去了。」佩春又风风火火从外面进来。 乔绽已经拿精緻的青花团寿纹小碗把面盛好，共三小碗，如出一辙的分量。 「好了，端过去吧。」 乔绽站在原地没动，听佩春问她，「乔小厨你不过去？」 乔绽意味深长的摇头，眼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狡猾。 淡淡的，「我不去，你快端走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又说，「陪我忙了一大早，面我特地多做了，你送过去一会儿再回来，我煮给你吃。」 想到什么乔绽又补充，「对了，小翠，可以的话把她也叫过来吧。」 实在不懂乔绽为什么付出辛苦，却不抓住在主家面前露脸的机会。 三碗鸡丝面每一碗的最上面，都漂浮着一圈诱人的鸡油点，一但久了鸡油该凝固就不能吃了，不肖多想，佩春很快端着面离开。 乔绽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思考。 的确，这是一次加深她在那个人心里印象的机会，这面她笃定是合乎那人的口味的。 淳昌县的时候就摸清楚口味了，她人清淡，也向来喜清淡饮食。 方才，她的确该和佩春一道过去送面的。 不过，加深印象吗…… 可是现在口味变大了，控制不住的变大了。既然人这么予求予给，如斯大方，那她想要的，为什么不多点，再多点呢。 棉花弹回来了，她就一定要弹回去吗。 不一定。 不弹回去，或许比弹回去要好。 她……拭目以待吧。「汪！」 一声突兀狗叫打断乔绽的思绪，她回头看去。 「好香啊！你又做了什么诱惑雪球跑过来，还有啊你居然骗本少爷！」 雪地咯吱咯吱的，身着锦服的胖胖小少年拉着一条雪白大狗子，一步步从松丛的石子路走过来。 唐怡抱着胳膊，不可思议。 一路吸鼻子，明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嘴硬，还有啊，什么自己又诱惑雪球跑过来，明明狗链子在他手里。 这狗子完全被主人拉着过来的。 乔绽十分的无语。 今日雪小，却被母亲一大早就拉着比平时套了一个袄子，路面的积雪虽然被下人打扫的只有薄薄一层。 就算如此，唐紫隽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尤其还拉着个，肥球儿一样儿的蠢大狗子。 「如果是我的话，蹭吃的话会很客气的要一个碗。」人气喘吁吁走到身前，乔绽开口。 「要一个碗？」唐紫隽一颗脑袋俩个大。 把狗链子松开，搓搓掌心挠挠头，十分有礼的不耻下问——「这是为何？」 乔绽很乐意为熊孩子解惑，墙上下下把人看过一圈。 理所当然，「因为我自己没有带碗啊。」 「为……」不耻下问一向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点，唐紫隽为什么一个为字刚要出口。 自己看看自己，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带碗？他就没带啊。 心中暗暗把那句，如果是我的话，蹭吃的话会很客气的要一个碗。 第93页 一句话念下来，还有什么不懂的！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的暗喻他呢吗！嘲讽来蹭吃的吗！ 唐紫隽气鼓鼓！本来今天高高兴兴的来找她！ 来蹭吃！本来今天高高兴兴！ 高！高！兴！兴！…… 看着眼前小少年一张憋红的脸，「三少爷。」乔绽开口唤。 果然小少爷脾气，一点就着，来蹭吃的还那么多藉口，还理直气壮。 「你知道我？」唐紫隽眼睛亮亮的。 乔绽嗯一声，也是昨天茵儿嘲讽她，提到她都讨好到了三少爷，就是指这个少年，她才知道，他是唐家的三少爷。 当然，乔绽对这三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以及特殊看待。 或许，唐家还有什么十三少爷，二十四少爷呢，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知眼前小少年的名字，她叫这声三少爷，也是当作一个称唿，也类似上学时候大家总喜欢互相叫的，那种外号。 唐紫隽依旧气鼓鼓，甚至插起了他未长成的纤纤小腰，瞪乔绽，大言不惭，「本少爷也知道你！你根本不是什么大姐姐院子的新厨子！那厨子现在在父亲院儿，你是个骗子！你骗本少爷！」 乔绽实事求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那个你们夫人为碧沉院，新请的厨子啊，你自己先入为主，我奈何。」 「这……」唐紫隽语塞。 眉头一皱，陷入回忆。 回忆逐渐……打脸…… 乔绽紧接着打击，「怎么样，想起来了？我的确没那么承认过吧？」 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年纪，小大人一样，唐紫隽无可奈何了，却还是嘴硬，「那……那也是你误导了……误导了我。」气势很弱就是了。 「不过，我虽然不是那个新厨子，可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新厨子的。」莫名的乔绽说了这么一句有些拗口的话。 小少年听不懂，不过没关系，她没指望他能懂。她自己懂就好了。 她啊，会成为碧沉院的新厨子，还有，她要她亲口承认。 乔绽转身回了小厨房，后面踏踏的脚步，唐紫隽几步跟上去。 「汪汪汪！」「汪！」 一进去，乔绽就被大狗子雪球围住了，她才发现，这狗子竟然在刚才她和小少年说话的功夫，给熘进来了，也是个大馋狗。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傢伙嘴里吊着肉骨头的样子，乔绽伸手摸摸那毛茸茸狗脑袋。 「乖，给你鸡腿吃。」 「鸡腿！我也要吃！」唐紫隽及时的表达自己的诉求，站在锅边跃跃欲试，他已经找到了香味瀰漫的源头。 「是鸡汤。」唐紫隽不仅又吸吸鼻子，乔绽看看一边后，再看看人。 她开始同情起这位小少爷来了，唐家家大业大，金山银山堆成山。身为家里尊贵的少爷，居然不让好好吃肉。看把孩子馋的。 乔绽拿了俩个碟，把沾满鸡汤的肥嫩鸡腿从锅里捞出来，一人一狗平均分配，「吃吧……」 本打算给佩春和小翠吃的，看着一人一狗狼吞虎咽，小少年吃的比他的狗子都香，津津有味不时咂咂嘴，乔绽在一边小凳坐下烧起火。 佩春该回来了，她再给她热热鸡汤。 「好香啊！」 「雪球你今天有口福喽！哈哈！」 小少年吃着都堵不住嘴，嘻嘻哈哈的乐的什么一样，熊孩子的世界乔绽不懂。 她在想，下一步「弹棉花」的事情。 是啊，她们之间，不知她私心如何以为，她现在觉得就是在弹棉花。 并且她现在悟出来一点精髓。 「哈！吃完了！」耳边聒噪不听，乔绽站起来往外面走，打算透透气。 「我还想吃！」唐紫隽丢下鸡骨头，随意抹抹手跟着乔绽出来。 「喂！」 「怎么了？」乔绽扭头！ 「你做的可真好吃，怪不得大姐姐娶你回来做小娘子，我可以……再吃个一个鸡腿吗，我可以保证就一个，就再吃一个……嗝……」 小少年打着饱嗝，不符合他原本做派的分外乖巧的保证着，他只再吃一个鸡腿，真的就一个，那么真诚，那么乖巧。 乔绽看着看着别过头，她的心跳不允许她现在说出什么。 「餵？你不同意？那我自己去拿了？」胳膊被轻推了推。 「就俩个，没有了。」乔绽飞快，抱紧自己的胳膊。 「你冷吗？」唐紫隽小心的戳戳。 乔绽慌张躲开，「不……我不……」这时候的她，完全像是受了什么惊的兔子。 「你怎么了？」唐紫隽不明所以。 平復的心神，乔绽恢復如常，正色道，「我不是，你们大姐姐娶回来的小娘子。」 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正经。 唐紫隽也分外正经，甚至整整衣裳，特意咳嗽了一声，「可夫子有云……」 乔绽听不下去了，出口快而急的截住这话头，小兔子瞬间转变成了长着小尖牙的小豹子，「什么夫子啊！枉为人师教这种东西！」 对于乔绽忽如其来的火气，后者唐紫隽颇为不解。 他下意识的争辨，关于小娘子一词来源，还分外认真严谨的，阐述着自己的观念，「你……你为什么生气？我问过娘亲了，你就是大姐姐娶回来带给她福气的，不就是娘子么，你这么小，不就是小娘子么，我哪里有说错吗？你指出来啊。」 第94页 乔绽是真的不懂，教书为己任的夫子，怎么会教小孩子这种歪理，她本人听了都尴尬。 熊孩子不懂事，乔绽决定给他正确的知识，「男子娶妻才叫娘子，你大姐姐可是女子。」 「这……」 「你说的也似乎有理。」 唐紫隽挠挠头。 「是吧。」乔绽松口气。 可她忘了她她面对的是谁，是以不耻下问为读书座右铭的唐某隽熊孩子，唐紫隽就又虚心请教了，「可女子娶妻，那该叫什么呢？」 乔绽下意识回他，「女子只嫁人，没有娶妻的说法！」 「就算娶，也是娶男子，那就叫入赘了。」乔绽说的一板一眼。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厨房前的空地，早就站了一大堆人，最中间被围着的，坐在红樟木轮椅之上，端着白玉瑞兽手炉的女子，此刻也正听此说辞听的津津有味。 …… 佩春侍候在几个唐家丫鬟的身后，望着小厨房里面，俩人一狗，什么入赘，什么娶男子。她已经不知多少次想找个地洞，立马钻进去了。 一个小姑娘家，唐家外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戏耍尊贵的三少爷。 她这个唐家的下等丫头，都知道，这岳姨娘所出的三少爷，老爷的掌珠子，一家子的小祖宗爷呢，未来唐家制衣的家主呢。 做为姐姐，大小姐自然也是分外疼爱这弟弟的。 看到如今这场面…… 佩春忍不住低头又抬头，飞快往轮椅上那位身上暼一眼。 暗自不解，看到亲弟被几乎同年纪的小姑娘戏耍，如此有趣？怎和看猴儿一般？ 甚至还…… 「小姐……」茵儿忍不住轻轻出声，脸色绷的厉害。 她们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有趣事情，被老爷，被夫人知晓，这丫头怕是完了。 可是大小姐呢…… 居然还能笑出来，笑的偏了身子，微微用手挡着不断翘起的唇角。 玉片乱撞，伶仃作响，如花容颜，如兰身姿，四周的雪白皆失了颜色。 —— 乔绽费口舌解释，小小少年似懂非懂。 停了半晌消化新知识，半晌后认真抬头，「世人皆如此？」 乔绽肯定，「然也。」 总算解释通了，乔绽又想到佩春和小翠，心中疑惑怎么还不来，不由得四下张望。 这一看不要紧……她僵住了…… 乔绽已经风吹化石般，一动都不能动了，可不妨碍身边儿的少年，抒发他得到新知识之后的感嘆。 唐紫隽看成一嘆，「既然世人皆如是，你肯让大姐姐破例，娶你为妻，果真是厨艺极佳偏得的好处，坦白说，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你是极有本事的。」 第71章 「餵？你怎么……」 唐紫云慢半拍子，后知后觉哪里不对，他颦了眉头，也抬起头向外看去。 「大姐姐！」 他欢唿着往外跑去，厚重的双袄一颠一颠的，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别提多滑稽了。 「大姐姐！你娶的小娘子你厨艺好生了得啊！」 …… 乔绽在原地没动，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个人拿过一边丫鬟的帕子，亲昵无比的在弟弟的嘴角擦拭。 还有明显年纪差很多的姐弟俩个，关系再融洽不过，他们的说话声随着风声传过来。 「大姐姐你最好了，不会告诉娘亲吧。」唐紫云诚恳的撒娇，少有的呈现出他听话的模样。 唐紫云摇头，「不会，但是你的身子，不可食过多油腻，会生病的。」 唐紫隽撅了嘴巴，「我没有，我只吃了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鸡腿，然后就没有再吃啦。」很小声的辩解。 復而爽朗的问身前大姐姐，「大姐姐，说起来那鸡肉真的味道好好啊，你吃过吗。」 唐紫云动动舌尖，方才滑嫩的鸡丝面的味道似乎还存留在口腔。 即使用热茶漱口，茶香掩盖了口腔的味道，也无法掩盖她记着都那味道。 「吃过。」 「那你觉得如何呢？」 …… 后面的话乔绽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是在想，刚才自己和那个熊孩子说的话。 那个熊孩子说的什么自己是她大姐姐娶的小娘子，那么幼稚的话，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去。 无论如何，多多少少都听到了。 她很快走过来红木轮椅面前，微微颔首有些抱歉的开口，「大小姐，我不知三少爷的身子不能多食油腻，给他吃了一只鸡腿，以后不会了。」刚才俩人的说话，提起这个她都听到了。 她的确不知道这熊孩子不能吃油腻，只听人说过她娘亲不允他多吃之类。 她那时候也只当是他平时就很爱吃，家里人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才克制着。 「无事。」感觉面前的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是她清淡的口吻。 再抬头时，对方已经又嘱咐熊孩子了，「以后少吃就好。」 唐紫隽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又往乔绽这里看过来。 乔绽立马偏了是视线，经此一遭，这熊孩子可别指望，再吃她做的什么了。 唐紫隽也感觉到了这点，他觉得他的心脏受到了伤害。 好像以后再没希望从大姐姐这里蹭吃了。 姐弟俩个说别的，乔绽发现后面的佩春她走佩春身边儿。 第95页 感觉佩春看过来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大概是由于刚才自己和那熊孩子，之间讨论的话题。 乔绽压低声音，问，「佩春，大小姐怎么忽然过来了？」 「小姐她吃过乔小厨你做的鸡丝面，喝了茶就说出来转转，出来外面有丫头说看到了雪球，就猜是三少爷过来了，小姐就叫推着来寻，后来就……」佩春说着说着不说了。 后来就是刚才发生的那尴尬的一幕，乔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忽然这时候，外头月亮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边跑一边急着沖乔绽这边叫喊，「小姐小姐！老爷晕倒了！」什么女不顾的似的。 「天宝？」乔绽听到佩春喃喃。 乔绽疑惑，听佩春向她解释，「乔小厨，这个是平素跟着老爷的天宝天福，之中的天宝。」 唐家老爷晕倒了，不知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总之随着这主院小厮天宝的到来，整个碧沉院方才的融洽悠闲，都不復存在了。 才不过一会儿功夫，一群人哗啦啦的出了月亮门前往正院。 乔绽自然没有离开，佩春还有几个低等的丫头也没有随行，各自忙碌各自的。 「看来老爷又和夫人起了争执。」佩春没有走，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自顾喃喃。 这个又自很形象，听这话的意思，那位唐家大夫人看来总是同夫君争吵了，乔绽又想起来她从淳昌县来燕京的时候，同马车的婆子们不避讳她，讨论着来到燕京落脚后，如何彻底留下。 就说起过，这位唐家大夫人同夫君琴瑟不和。 别人家事，乔绽没有兴趣。 拉拉佩春，「佩春，你早上还没吃什么吧，叫上小翠，去厨房我给你们煮面吃。」 乔绽猜，小翠那种这院子扫雪通传的小丫头，应该这会儿也在才是。 「这……」佩春有些为难。 「乔小厨好意，可我只是小姐院子的下等伺候，不近主子允许吃厨房的东西……」 乔绽想到了茵儿，她甚至可以命令原本在这里做饭的刘妈去主院做，把这院子的小厨房专门给她腾出来，只为她教她做菜方便。果然一等丫鬟和其他丫鬟不同。 只不过…… 「那若是大小姐吃剩的吃食，佩春你可食么？」乔绽换了个说法。 得到佩春毫不犹豫的答案，可以，只要没什么要紧事，主子没派什么事是可以的。 乔绽，「那厨房的鸡汤和面都是大小姐吃剩下的，你现在有什么事做吗？」 佩春摇摇头。 乔绽，「那去叫小翠来吧。」 佩春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匆匆离开了。乔绽回到了厨房。 「雪球？」一进去就发现小山包一样的雪白身形，不是大狗子雪球又是什么。 佩春带着小翠从外面进来，俩人也看到了地上乖巧趴着狗子，不知从哪个角落捡了一根掉下来的白萝蔔。此刻正吃的津津有味，乔绽就站在雪球的身边抚摸着它的毛髮。 「乔小厨，这狗没和三少爷离开？」佩春奇怪。 一边小翠睁着圆乎乎的眼睛，乐呵的也蹲过来乔绽的身边儿，抚摸狗子。 「雪球它很乖的。」 乔绽摇摇头，她记得方才混乱之时，一大堆人唿啦啦的一起走了，她好似看到了那个熊孩子也混在其中。 看来是也着急去主院，把这蠢大狗子留下了。 佩春的意思，她和小翠把狗牵回它的住处，云院，乔绽也才知道原来那个熊孩子的娘岳姨娘就住在云院。 并且唐家唐老爷只有这一个姨娘，除了大女儿，再有就是这岳姨娘所生的二女儿，三少爷。 「别管它了，我煮面给你们吃。」 乔绽很快分别给佩春，小翠一人着了一碗鸡汤面。没有了鸡丝，也只好称作是鸡汤面了。 整个院子一下走了许多人，空空的，吃了面，小翠又出去做打扫了。 佩春是端茶倒水的二等丫头，可现下主子都不在，自然不需要她忙活什么。乔绽便请她带着自己再整个院子，四下逛逛。 这一逛才知，这院子大的很，除了正房厅堂这块占地极大的地势，最南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园子。不过乔绽没有了见到什么花，全部都是干枯的枝桠。 按照佩春的说法，园子里面种是大小姐最为喜爱的，一种自外引来的茶树，在每年开春时候天气转暖，便抽芽。并不开花，也无异香，待到夏月里彻底长成是淡绿色的。秋初月便落了。 和佩春这里走走，那里看看，乔绽在碧沉院可谓悠闲。 然而另外一处地方，却是截然相反的混乱。 住院宽敞堂屋，炭盆暖炉一应俱全，整个屋子热乎乎的围了一大堆人，她们都是唐家的奴婢。 「老爷，老爷，你醒醒，你醒醒啊，你要说什么，你与妾身来说，你醒醒啊老爷。」 唐甄氏跪倒在地毯上，无论别人如何拉她，她也不起。 此刻的她已经全然没有了平素做为主母的那股高傲。 一声一声的唤着床榻上的夫君，一声比一声无力。 第72章 「夫人，北宫大夫来了。」 贺妈妈面色匆匆从外面领着人进来，唐甄氏依旧失了魂魄般，没有任何应答，全副心神都在昏迷过去的夫君身上。 贺妈妈香帘外头瞧到，也只好把身后的一男一女请到唐紫云身前。 第96页 北宫行（性）白袍款款，身姿高大而健美，他来时便带来一阵春风。 尽管现在是寒冬腊月，他整个人依旧面色勃发，将三十的成年男人，打眼一瞧却似乎，弱冠如玉……谁家少年郎。 几乎就是瞬间功夫，整个屋子的人的视线。无论是正水嫩年纪的小丫鬟，还是年纪大许多的老婆子，都不由自士把目光投过来。也自然的，连带着他身边儿的淡妆女子也多看一眼。 北宫行甫一站定，便依次向士人家问礼，「大小姐安，小少爷安。」丝毫不拿捏京中名医的虚架子。 又向唐紫云轮椅旁侧太师椅上，红肿着一双眼帕子拭眼角的岳姨娘，也问好，「姨娘奶奶安。」 后者心不在焉的颔首。 唐紫云开口，眉间一抹别样忧色，「北宫大夫无需客气，还请快快为我父亲瞧瞧。」 …… 一直到了中午，整个碧沉院还是空空的。乔绽四处走动回去内室，过午之后又冷起来，佩春从外面拿了一碳盆进来。 乔绽坐在隔断后她如今的住处，若有所思伸着手掌烤火。 「乔小厨，你若是闷的慌，壁柜格子里头的书本册，有带图的，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翻翻看的。」 佩春看乔绽似乎无事，提议。 乔绽出神，问了佩春地方，发现她床头的隔断外面就是隐藏的壁格子。 二人一起来到隔断外面，「这个，可以动？」打开前，乔绽还是问佩春一嘴。 佩春点点头，说着就抬手推开一个，里面赫然几本书本。 又推开一个。 经过她的演示，乔绽就学会了，自己随手取了一本出来。 「茶经？」封面上是粗黑繁体，乔绽仔细辨别了下，还是认出来上面的几个字。是一本茶经。 一手翻阅下去，这本里面没有图，字很优美，看上去有些年久，都是刚才书封上看到的那种繁体字。 「乔小厨，你认得这字？」佩春咦可一声凑过来，拿着乔绽拿着的书本凑近去看。 身子一怔，乔绽不懂声色答她，「家附近有懂文墨的，我与他过学几个字。」又随手拿了一本。 「怪不得怪不得。」佩春一连几个怪不得，意有所指的样子。 乔绽发现她眼里有点儿佩服，却没有多问什么。 乔绽干脆叉开话题不留隐患，一指整个壁柜，「佩春，这些都是大小姐的书么？」 既然在这就寝的内室放着，放的地方又这么精緻，乔绽知觉是。 只是，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身为碧沉院的士子，她的书本，这佩春似乎动起来很熟练，很自然。 她直觉这并不仅仅是她看有的特权，她似乎平素就这样翻阅过。 「是啊，这些。」 乔绽说着佩春所指，她指的是大塌左边的风景墙，原来那里也有一面壁柜。 「大小姐喜欢读书，这些都是她的多年的藏书，也不禁小面我们看，这院子里的，就是三少爷和二小姐来了也能随便去看。乔小厨，大小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是很好说话，这话乔绽默默贊同。 「对了乔小厨，你饿不饿，刘妈那里应该快送饭过来，我先过去替你要一份吧。」 乔绽一点也不饿拒绝了些好意，刚才佩春拿给她俩盘糕点，她都吃了。这时候不想吃什么，只想看书。 对，她又翻到一本论三春，这会儿和佩春说话的功夫，她刚翻看了几页，大概是讲每个季节花种的培育相关知识。 不知不觉看的去了神。 「乔小厨，那你先看着，我得去偏头帮着刘妈拿饭。」 乔绽看着手上书本，「你去忙，不用管用我。」 佩春走后没多久。乔绽干脆坐下一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去看。 看的很入迷。 看的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一字一字连成句子。 也不知多去多久，手腕有些酸疼，这才把书放下揉揉手腕，一抹冰凉抵住她的脖子。 几乎是同时，乔绽停下一切动作，那冰凉那陌生感来的那么突兀，或许是她看书看的太入迷了没有察觉危险，也或者是带来这威胁之人，有过人之处，可以无声进来。 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乔绽登时的没有动，静静的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是个偷盗者？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时代如何变化她相信总是有这种人。 第73章 「你要什么？」 一开口，感觉脖上的利刃更收紧几分，「别废话！」女声很暴戾，很快。 肌肤被划破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乔绽倒吸冷气，一动不敢动。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贼。 甚至一时间都不能揣测到，对方来这里的几种目的。只是清楚的感觉她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的暴戾。 此情此景，乔绽丝毫不怀疑对方随时可能彻底收紧利刃，下一秒，她一命呜唿。 这不是谈判，根本不需要谈判。这更像是一场绑架。 「见过没有？！」刷的一下眼前展开一张画像，乔绽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身后的人的脸。 只看到放大的画像，上面一个扛着锄头，笑起来十分灿烂的女子。 有些……眼熟犹豫之间，感觉更多的血流出来，「问你话！回答我！」 第97页 「说！」 下一秒乔绽摇头，「没。」 这次她没有多说，只有一个字。 她没见过。 这图花的很粗糙，她能从轮廓看到女子，看到女子扛着一把锄头，似曾相识并不确定是哪里见过。 如此，她决定一口咬定没见过。 刷的一下，白纸被收起来。 就在同时，外面出来几声说话。脚步声渐渐靠近。 「走！」乔绽被低低威胁着，往隔断后面去。 没有想到，对方直接托着她藏到她现在住的床榻下面，刚好可以容纳俩个人。 及时俩个人窝在一起，那利刃依旧死死抵过来。 「乔小厨？」「唉？人呢？」 「这书还在这儿呢。」 「怎的回事，出去了？」 …… 外面佩春和另外一个丫头的声音，很快出去了。 「你是这儿的厨子？」乔绽听到耳边咫尺喷洒的唿吸，危险的味道。 「不是。」 一膊被用力一顶，对方凶，「那为什么叫你乔小厨？骗我？！」 这其中就说来话长了，乔绽不信这么暴戾的一个人能听她慢慢道来。 只好道，「我是帮忙的。」 也不知道对方信还是没有信，又被拖拽着出来外面。 「你们这里，今天有没有来过大夫？」被胁迫着藏在隔断后，乔绽听到对方又问。 「我不知道。」 感觉身后的人似乎在思考，乔绽已经疼的咬住颤抖的双唇，有听到暴戾不耐烦的威胁，「脖子自己就想办法，别乱说我来过，小心你的命！」 被一下推开，眼前一晃，只看到一个黑色纤细身形，不高，像是即将长成，却还未长成的女子。 几步掠到隔断后，再然后就看不到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乔绽捂着脖子，拿下来一看。 松口气，还好，血不是很多。 虽然很疼，但是应该只划破了外皮。 正想着拿什么擦擦，「怎么回事啊，外面也没有啊。」乔绽听出来是佩春的声音。 看来刚才她发现里面没人，一位出去了，现在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又回来了。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几乎是同时，隔断外面脚步声进来。 「呀！乔小厨你在这儿啊！我好找。」 佩春几步过来床头坐下，不大的床榻上乔绽把被又往上卡卡，遮住脖子下面全部，手指头也只露出一点点。 「是啊，我刚才看书看的眼睛疼，出去吹了风就有些困，就回来躺着了。」 「那就好，看来刚才是错开了，我还当你这病了，白日的遮的这么严实。」佩春收回原来想试乔绽额头的手，这么说。 「对了，大小姐还没回来？」乔绽问道。 「没有呢，听说老爷晕倒了，夫人也不大好，一直不肯离开歇息，小姐估摸着担心夫人，所以一直陪在前头。」 乔绽想着刚才的事，这时候整个人神经还是绷紧的，佩春没说几句，就问她喝不喝水。 乔绽说不喝，佩春让好好歇息没多久就走了。 人一走，乔绽起来，到隔断外面找到妆镜，凑近一看，血淡了许多，脖子上面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浅浅痕迹，勐一看还当带着一条细红线。 第74章 一直到傍晚，天色昏暗下来，外面风雪唿啸独自一人呆在内室，听着这声音就好比什么野兽，近在咫尺的唿啸。 彼时，乔绽已经用过一碗肉粥，一张蒸饼。据佩春说，不久前唐家夫人也体力不支晕过去了，岳姨娘和二小姐三少爷母子几个据成一团，正个宅子里乱成一锅粥。 今天唐家所有丫头们的晚饭都是粥和饼，嫌差可以不吃，听说有人真吃不下给倒了去。 乔绽自然没有，食物对她来说就是添饱肚子的，能让她有力气活着的，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刚才不久前，她一点不剩的，把她的那份粥和饼吃个干净，混乱，天黑，空无人一人，这样的环境之下总会让人萌生一些什么想法。 乔绽想到了逃。 是的，之前逃生生被阻止，她没有那个机会只有退而求其次留下，再谋他路。可眼下，老天却给一个看起来绝佳的机会。 这时不走，更等什么时候呢！ …… 于夜色中，她猫着身子跨着包袱往外面而去，一路出了正房，四下看看。 很好，空无一人。 凭着感觉再走几步，出了月亮门再往外走，乔绽不确定她是否出了碧沉院，当初来这里时还是沖喜那次，坐在四四方方的小轿中。 正待继续往外面找路，忽然顿住步子。 有道声音，清晰的从旁边不远的地方传来。 「阿姊，我们好不容易见到，和我回去吧。就像你五年前说的，你和我我们俩个人我们一辈子呆在扬州，我没有遵守诺言是我的错，我想看看外面更广的天地。」 声音有些哽咽，乔绽小心往前几步，就听那哽咽的，听起来年纪不怎么大的女声继续，「可却在外面却受了伤，死了一次。阿姊啊我只有你了，你不要出事，你不要留在这吃人的燕京，和我走，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行，他毁了你，我一定要毁了他，小芯我一定要给你报仇，你受过的伤，我一定要全部找他讨回！」是另外一个女声，明显年纪偏大，很好听的声音。 第98页 声音渐渐小下去，似乎俩个人中哪个离开了，另一个很快也追上去。 四周恢復平静，乔绽摸索着她摸索到一面墙。 再走几步隐约看到几点亮，还有匆匆的脚步声。 乔绽匆忙躲到墙后，不一会儿看到俩个丫鬟提着一灯笼走过。 等人离开，乔绽从墙后出来。 「乔小厨？」 随着声音响起，乔绽就感觉背后蓦的什么落下。 一下回头，「唐怡？」 这声唐怡实在不是乔绽认出来本人，而是这声音，她确定就是唐怡没错。 胳膊被抓住，整个人復被拉倒墙后。 「是我乔小厨，我带你出去。」 这下乔绽确定了，这人就是唐怡没错。俩人居然不谋而合了，她凑巧要逃出去，她凑巧来帮忙？ 「谢谢你，唐怡姑娘。」乔绽由衷感谢。 ——唐家主院，正堂。 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之下，唐家当家老爷总算醒过来。彼时，一夜已经过去了。 且说屋子内守夜的婆子丫头们，哪个不是陪伴大夫人唐甄氏守候了一夜，东方破晓，屋子内众人都昏昏欲睡。 外面送水的小丫鬟进来，不经意看到塌上家主无比精神的睁着一双眼，小丫鬟叫了一声。屋子里的所有人这才被惊起来！ 桌子前贺妈妈最先起来，看一眼床榻一喜，忙要上脚踏去叫人，「夫……」 没来得及开口，被一个床榻上唐丙詹一个手势打住，再看看四周服侍的几个人，一起挥挥手。 贺妈妈瞭然，沖几个丫鬟一一示意让都和她出去外面。 不久，趴在床榻上的唐甄氏悠悠转醒，昨夜她晕过去又被掐人中清醒，可坚持不离开歇息，就这样守在塌边守了整整一夜。 不乏累是假的，尤是这些年做为唐家的当家主母，整日处理宅子上下琐事已经够是劳心。 再加之夫妻之间琴瑟不调，这些年眉眼间岁月留下的痕迹更重许多。 「老爷，你醒了……」刚清醒唐甄氏整个人眉眼都浮肿的厉害，端是一夜没歇，心力耗损过度。 看着妻急切的伸手过来，想要确定什么。 唐丙詹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坐起来忙把人扶着靠在他的身上。 「你一夜没睡，就在这儿看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又清楚又严肃，可此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 唐甄氏白着脸，笑笑，只是这笑看上去也很无力，道，「老爷醒了就好，都是妾身的不是，同老爷争执惹老爷不快，妾身以后保证……」这样服软，是从来不曾走过的。 唐丙詹想到了岳姨娘，岳姨娘的脾性就是这般总是很和气，很善解人意。 第75章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大概岳姨娘从来不会惹他生气。所以从来不会说什么都是她的不是，保证以后云云。 唐甄氏这里没把话说完，人就有些眩晕。 唐丙詹一时着急，「季容？季容！」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换来的唐甄氏莫大的震惊。 季容是她的名字，而她的夫君自成亲后几年纳了妾室之后，就再也没有唤过的她的名字。 季容啊。 「老爷……你……」强撑着精神她扭正身子望向身侧男人。 唐丙詹嘆口气，撩来身上的锦被从塌上垂下推，依旧扶着妻的肩膀，「季容，不是我要与你作难啊，你可知现在京中外人都怎么传说，我们家啊。」 「是，外人如何言说我们不在乎，可眼下岁贡在即，任何对我们唐家不好的风评都是隐藏的祸端啊，当今圣人。」唐丙詹做了口形。 郑重其事，「最崇的是儒学啊，最忌讳的可是怪力乱神。」 「你继续把那女子留下，若是此刻有人要捉我们的短。哪怕就是各官衙的大人们都不会乐意见到。」 「老爷要我把人赶走，原来是这般道理。」唐甄氏恍然说道。 回忆起昨日的争吵她只当是，夫君看不惯她做为的惯有做派。 再加上旁边定然有，岳佩云那个狐媚子假好人耳旁吹风，这才…… 一定要把人赶走，她以为这其中一定有那妾的主意的。 她到底是妇道人家，平常管的多是深宅内事。此刻听到唐丙詹提到的外面的影响，还论级当今的九五至尊，到底心底子薄了几分。 不想一场争执，一夜相陪能让夫君解开与她的隔阂，此刻如此亲近。 有些无力，又有些庆幸。 「老爷没见过。」她靠在夫君宽阔的肩膀，轻喃。 「什么？」唐丙詹疑惑。 「是个小姑娘。」唐甄氏抬起一点头。 见唐丙詹还是不解，「为阿云沖喜的那个。」 唐丙詹这才反应过来妻说的什么，更是吃惊。 「小姑娘？」 「是啊，才十二岁，锦州府地一小村的，是个命苦的孩子，先前家里穷被卖过一次，是给附近的农户有残男子沖喜的。」 想唐丙詹从人一进来就气愤交加，甚至几日不进主院，妾的房也不近，一直以来都宿在书房里面。他没有见过人，只听下人说沖喜的是个女子就气的不行了。 眼下才知……原来竟然只有十二岁。 荒谬！简直荒谬！ 唐丙詹噌的一下站起来，「要不得，要不得啊夫人。」他一连几个要不得，称唿又恢復了一直以来的冰冷。 第99页 语气却依旧存着几分柔和。 唐甄氏心思千迴百转，她心里知道，夫君这是对事不对人，这是忧心沖喜一事对唐家的影响。并不是针对她。 再有，她虽然不如何清楚岁贡的事，也知道岁贡在即，很多事的确要小心更小心。 「本以为这是家事，却怎么传到外头。」她也坐不住了。 唐丙詹撑着腰，光着脚在脚踏上走来走去很是烦躁，「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老爷，我们现在……」唐甄氏犹豫开口。 就等着这句话了。 唐丙詹立马，「把人送走！立马安排一辆马车！」 他朝外面窗子看看，当即决定，「天亮着呢！现在就走！去锦州府……」 「什么地址你知，告与老季。」 老季是家里的管家，常年跟着唐丙詹做事身边的老僕人了。 这不是夫妻之间的商量，唐甄氏看出来了，这是夫君的决定。 唐丙詹这一连几句下来，她根本没没有开口的机会，这时候唐丙詹已经沖外面叫人，「天福！叫老季！」 又回身沖欲言又止的妻嘱咐，「对，还有一样，包一份礼，眼看着过年了一併带着，有老季在把人全全乎乎的送回去，这事儿就算完了。」 又想到什么，「听说这女……小姑娘是坐着咱们的马车，当初和阿云一道回来的，沖喜也是全然自愿。」 自然不是自愿。 说起这事，唐甄氏不易察觉的不自在。 偏偏头，嵴背依旧挺直淡淡，「是自愿。」 唐丙詹面色好转许多，「那就好，送回去不出意外也落不下什么口实。总之把人安抚好，切记叫她忘了来我唐家这回事，切记。」 第76章 夫妻二人说话功夫，外面小厮天福引进来管家老季。 「老爷安，夫人安。」管家老季匆匆而来。 唐丙詹很快整衣离开，老季得到的命令是送一个人去锦州府。 他需得从唐甄氏这里带人，又从唐甄氏这处拿到要送到的具体地址。 可俩样，唐丙詹离开后唐甄氏都没有给他。而是恍若无他的唤丫鬟进来，老季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为难。 等了会儿没音信，正准备出去呢。他毕竟是跟着家主做事，担着唐家管家的差，事实上宅子中上下杂事都是韦妈妈在处理，他很多时候是跟着家主老爷忙碌外头的唐家制衣诸事。 眼下岁贡，家主老爷忙碌，他自也跟着受累。一寸一寸光阴都宝贵的紧。 「夫人要梳洗一番，且候候。」贺妈妈正是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走过来。 老季没奈，只好，「是。」 贺妈妈颔首，又折返到盥洗妆檯前伺候着。 「夫人，这可如何好，老爷一定要把那丫头送走，您又不能驳斥了去，若再使夫妇之间有了间隙。」 说到这里，贺妈妈沖正在给唐甄氏梳头的，紫衣小丫头一个眼神。 从小丫头手中拿过精雕翡翠玉梳，声音压低许多，「可不是……白白让云院那妾背后称意了去。」 唐甄氏听这话，苍白的脸面有几分厉色闪过，「她算个什么，仙人走前嘱咐过，沖喜要冲够一年，现在放她走，绝无可能！」 本就有间隙，恐怕这一生都不能完全合上的间隙。 合上一点又能如何呢…… 谁能比得上她的阿云重要呢…… 贺妈妈犹豫不知再如何开口，这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声，和老季说话的声音。 唐甄氏收了浑身的厉色，凝香打帘走进来。 一眼看到贺妈妈，走过来笑笑。 她一笑就有俩个酒窝，不是多么娇嫩的少女，这模样也格外动人。 贺妈妈听她道，「妈妈年纪大了，又守了夫人一夜，夫人这里我来伺候就好。」 唐甄氏对着镜子默许，贺妈妈这才离开。 换凝香把了翡翠梳为唐甄氏理髮，一边道，「夫人，刚进来听老季说……老爷要把人送走。」 「是。」 「你有什么法子？」唐甄氏端详着妆镜中的自己，和身后的女子问她。 「看来，夫人的主意已经定了。」凝香还是笑吟吟的，仿佛从来都没有什么为难心事！ 唐甄氏不语，后者看看镜中，「无论怎样都要违逆老爷的意愿。」 这道理唐甄氏怎么会不明白，刚要开口，这时候有小丫头进来传话，茵儿来了。 妆檯前唐甄氏俩人对视，唐甄氏很快让小丫头叫茵儿进来。 「夫人！不好了！人跑了！」 茵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进来就带来一个让唐甄氏预感不好的消息。 她勐的站起身，一把揪住茵儿削尖的双肩，「你说，是谁跑了。」 茵儿气还没喘匀，「是锦州府那个小妮子。」 她的声儿有些大，外面守着的老季就隐约听到了锦州府几个字，暗中一番猜测。 就见着贺妈妈又匆匆从外面折返回来，一路叫，「夫人夫人，不好了，唐怡那丫头不见了！」 第77章 时至黄昏，天空又落下鹅毛雪花，路面上行人往来渐渐稀少。 不少人冒着顶着风雪归家，牵子带妻的。临近年节，亦有不少离家游子，风餐露宿，疲惫归来。 第100页 人声，脚步声，车马碾压过的辘辘声。随着天色更暗，这一切声息慢慢隐去。 一大一小，俩个各自背着个包袱，姊妹三人似的，诺大的京城中丝毫不起眼。 俩个身上皆裹着厚厚的雪，任是谁都不会多留意一眼。 排排的食肆高楼中，俩个不起眼的人在一家不起眼的普通客栈停了步子，手牵手一齐进了里面。 一进来吸引了打瞌睡店家的注意，其实雪天她们的生意并不好，不过年节时候外乡来客这次人满些。 「客人，住店？」店家沖其中看上去像姐姐的问。 只见那姐姐低头看看妹妹，妹妹四下扫了那么一扫。 姐姐这才开口，「对，我和……妹妹住一间，要一间。」 「成，三楼就有空房间，这就领您上去。」 三人往三楼走去，一上到三楼就传出来几声打唿的声音，店家客气笑着把人往里面领去。 直到到了房间，俩人进去店家这才返身下了楼梯。 门关上，不大的房内只有一张床榻，恰恰睡俩个人。 俩人扶着跌跌撞撞的一齐坐在床榻上，身子都是抖的，在外面徘徊了一整天，实在是冻的太厉害了。 不错，这俩人正是乔绽和唐怡。 唐怡待一发现床上的被褥，就沖乔绽提醒，颤抖着手想要从床头把被子拿给乔绽，「有被……子，快……盖上。」 乔绽也实在是冻狠了，原本在唐家日日有地龙炭火受着，每每感觉身上温暖如春。哪里想现在，浑身冰凉发僵，嗓子都似乎被冻住了。 话语也连不成句子，「唐怡……姑娘你……你也是……我们……我们一齐上去，一起盖上被子……会……比较暖和。」 「好。」 看到唐怡开始慢慢，把双腿往简陋的床榻上挪动，乔绽也动作起来。 最后乔绽到了里面，唐怡在外面。 俩人一起合力把棉布被子盖在身上。除了鞋子思绪的衣裳都还在身上，可就算如此，依旧觉得寒冷无比，依旧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睡觉。 俩人算是并排坐躺在一起，乔绽换了换开口，「唐怡……姑娘，这样下去……不行。」 简单的话语，她想唐怡是懂她的意思的。 毕竟，自从五日前俩人从唐家一起出来，这相处的几天下来，彼此之间更多了几分默契。一起逃离的默契。 天色更黑，乔绽闭着眼听到身边唐怡微弱的回应，「我们……要快些……离开京中……」 「对。」 再听不到声音，乔绽僵着身子扭头看去，发现原来唐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此刻正自己双手环抱着自己，瞧着很是可怜。 乔绽心里不安，她怕这样下去唐怡真会出事，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 这种不安里有夹杂着几分愧疚，心中更添一抹愁绪。 是啊，毕竟唐怡变成如今的模样，现在在这里和她一道受冻遭罪，是因为带她从唐家出逃。 签过卖身约的奴婢背叛了主家，不经过主家同意从主家逃走。如今被唐家上告官府，成了衙门衙役每日巡街，顺带搜寻的罪奴一名。 能躲藏一辈子最好了，如果一但被找到，那就是从唐家奴籍彻底除去，还充官府罪奴名册之一，往后一切生死全凭老天爷怜悯，流放做苦奴的，军营之中为官妓的等等，惩罚不一而定却皆是活不久的命数。 「唐怡姑娘……我们靠近一些……吧……太冷了……」尽量把声音提高几分，乔绽沖身侧人提议。 良久，她得到一个，「好。」 然后乔绽就感觉身下的床褥被慢慢摩擦，身边唐怡慢慢挪动着身子凑近她来。 终于停住了，俩人胳膊袖子挨在了一起。 人又闭上了眼不动了，乔绽再开口，「再……近一些唐怡……姑娘……」 身侧冰冷又近几分，手被不经意碰触到一点冰凉。 感觉对方立马弹开。 「抱歉，冰到你了。」是人歉疚微弱的声音。 乔绽的目的，就是让唐怡能不间断的开口，这样转移她的注意力，慢慢的身子暖和过来再睡觉，她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冰的。」 又说，「我们……挨着一起……过一会儿……就会好……很多。」 第78章 又很久没有了声音，乔绽再次唤一声。 身侧唐怡双手环抱自己的姿势，头埋在双腿之间，似乎睡过去般安静。 不，这种情况之下绝对不可能睡过去了。 「唐怡姑娘！唐怡姑娘你没事吧？！」 控制着冻僵的手握上人的胳膊，乔绽开始摇晃。 「唐怡？」 摇晃之间终于发现不对了，唐怡的眼睛是闭着的。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乔绽更用了力气，「你醒醒啊！你没事吧！」 正当乔绽打算出去寻人帮忙，毕竟人命关天！ 「我……睡着了，没事的。」唐怡悠悠转醒，似乎头有些沉重一副坐着那里，随时可能倒下床的模样。 尽管客栈的床榻并不算多高，了乔绽还是怕唐怡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人又掉下去。忙自己往更里面挪挪，拉着唐怡往里面拉拉。 她这时候已经决定自己好多了，力气更多了，被在外面冻着的双手的能自主控制了。 第101页 唐怡很虚弱这一点乔绽看出来了，从她拉她的时候，没感觉到她身体一丝的拒绝可以看出来。 给人把被子往上拉拉，乔绽凑近人的耳朵，「唐怡姑娘，你有没有立马离开这里的办法。」 没听到耳边回应，乔绽继续，「这样，我们明日就走，离开这儿我们身上有银钱，外地对你的盘查也会松很多，我们都会没事的！」最后一句话是明显的安慰，鼓励唐怡振作。 她不知者安慰，这种近乎她看来无意义的话，对唐怡起不起作用。可此时此刻也唯有对她鼓励。 她希望她能振作，好好的离开燕京的话，那样她们都会活着！会活的很好！ 微弱的喘息，乔绽终于听到了唐怡的声音，「走城门会被盘问，没法走，只能走山路。」她想要的答案。 「唐怡姑娘你知道怎么走？」听到这消息乔绽还是振奋的。 虽然，这寒动走山路，而且还可能是走几天几夜那种。对如今的她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挑战。 「嗯……」 看唐怡点点头，似乎再没有什么力气说什么。 乔绽忙凑近她耳朵多说，「先缓缓，不急不急。」 后者很快又无力的闭上双眼，乔绽一阵沉思，想想最后把自己的双手伸到被子里面。 在被子里面，她很快找到了一处冰凉所在。然后握了住去。 感觉被握着的对方的手指头动动，凉意触在肌肤感官之上，直达心底深处。 乔绽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道，「唐怡姑娘，我帮你暖暖手，你别动好好缓缓，一会儿你好了我们再说明天的事。」 冰凉再没有了动作，很快的肩头一沉。 只要稍微偏移一点视线，就可以看到那端庄的五官曲线，挺秀的鼻，丰美的唇，饱满的额，还有那双闭着看不出什么的眼，睫毛长黑而微曲恰到好处，大自然的恩赐一般好看。 这次，是睡着了，不是晕了。乔绽很确定。唿吸，她感觉到了。 第79章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迷迷煳煳的睡过去又醒来，又似乎睡过去，再看四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唐……」下意识的摸摸身侧。 空空如也让乔绽整个人都惊慌，「唐怡姑娘！」 这下，她一下跳下了床榻。 几乎是同时，房间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昏黄的油灯光亮甫入眼，不得不用手挡住光线。 「乔小厨，是我。」来人很快把木门关上，轻轻的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乔绽这才看清楚，原来进来的正是唐怡，一手端着油灯一手拿着一个碗。 俩人坐下，把油灯安顿在床头放好。 乔绽的面前就被递过来一个碗，冒着热气的水碗。 「吓到你了。」 「我醒来你睡去了，伙计也睡着了，我自去厨间烧了些水，这些你喝。」 随着热气而来的是唐怡的解释，乔绽接过碗。 喝了口发现甜丝丝的，疑惑抬头。 唐怡，「放了糖。」 乔绽继续看着，还没开口说什么呢，就听到唐怡又开口。 「我放过铜子在灶边的。」 乔绽呆了下，无外乎她意外，实在是唐怡这一板一眼的给她解释，让人委实没有想到。 放了水碗，抬眼之间就看到唐怡，站着向着黑漆漆的窗子眺望。 说，「天快亮了。」微弱烛火被一阵风吹过，欣长背影端是笔直如箭。 这么看着，乔绽感觉出人的一阵愁思。 从穿越而来刘家村到了淳昌县，又到了这么大的燕京，这吃人可恶之地，如此境况，愁如何可不愁。 「既然唐怡姑娘你好了，那我们商议一下出路吧。」乔绽过来窗边说道。 「如此寒冷气候，走山路，我们可能会死。」俩个人离的近，乔绽听到身边唐怡郑重的声音。 自从相识，她觉得她惯来是温柔的，是稳重的，现如今在她这里更添得几分可靠。 如此郑重其事，实属头一回。 不过，她们也的确到了艰难时刻。 望着茫茫夜色，乔绽一样郑重，「继续留在这处，我们也可能会死。」 她们留下来也会死，可能会被这冰天雪地给冻死，可能会被官府的人捉住，下场同样生不如死，那样子同死也分别不大了。 心中思绪沉沉，乔绽难得生起一种上辈子少有的斗志来。 「唐怡姑娘！我们来赌一把吧，若我们这一次能好好活着离开燕京，大难不死，我们往后都将是有福之人！」 乔绽的斗志是充足的，她以为唐怡也是一样的。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身边唐怡听她如此讲，居然面色犹豫，似乎有话说，又十分难以开口。 「唐怡姑娘你……」 乔绽拿不准，是什么话让唐怡这么为难。 「乔小厨，你这么小，能赌这一把，我自是能的。」 「只是，这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绽，「唐怡姑娘，有话你说。」 「乔小厨，你我之间互相的称唿我自觉……有些疏远，我们可否……」唐怡吞吞吐吐的。 乔绽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唐怡是觉得她们之间的互称生疏了。 第102页 乔绽看看唐怡看看自己，俩个人差距实在太大了，唐怡看上去比上辈子的她大个一二岁。 具体也不知她到底多大了，略想想提议，「那往后我叫唐怡姑娘，唐姐姐可好？」 唐怡点头，又微垂了视线落过来。 乔绽又道，「唐姐姐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乔绽。」 「好。」 见唐怡答应了，乔绽又叫了一声唐姐姐，唐怡笑了，昏黄油灯之下笑容端庄无比，仿佛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此，二人一番商议拿着油灯，又到了客栈底楼的厨间，找到了炭石，乔绽趴着地上举着油灯。看唐怡在地上绘着线路。 开始似乎并不顺利，画一截就停顿住了。 乔绽见状怕打扰，也没有开口耐心等着，终于不久之后唐怡越来越快，直到放下炭石。 乔绽把一边她刚找到的湿布拿过去，给唐怡擦手用。 「唐姐姐，这就是我们的路线对吗？」唐怡擦手，乔绽则拿着油灯几乎趴在地面细看。 「对，你能记住吗，等会儿天亮我们离开，要把这个擦掉。」唐怡擦好了手也凑过来。 乔绽抬头，就撞进一双再温慈不过的双眸，下意识的迴避，点头。 「给我一会儿功夫，能记住。」 「好，你先记着，我得出去准备一些东西。」唐怡道，说着起了身。 唐怡没有多说，乔绽也没有多问，唐怡既然没有提出让她一起，说明不需要她，她跟着也是累赘，她就在这里记图才是正经。 人走了，乔绽就一心看着地上的线路。 也不知过去多久，似乎听到有匆匆脚步声往这里而来。 脖子酸痛的很，一抬头乔绽才发现天都亮了！ 唐怡呢！ 四下一看根本没回来呢，拿了一边的湿布用力把地上的线路全部擦去，乔绽往楼上跑去。 天亮了巡街的衙门差役又该出来了，她和唐怡都要危险了，她需赶快回去取俩人的包袱。 乔绽确定唐怡的包袱也没有拿，因为不久前她是直接从厨间离开的。 回了房间，把俩个包袱被在肩上，刚推开房门，一头撞到一个柔软的怀中。 「乔姑娘。」 熟悉的声音让乔绽心头一喜，抬头看去，「唐姐姐。」正是唐怡。 第80章 「快走！」 胳膊被挽着，二人飞奔到底楼。伙计刚好起来，由唐怡匆匆结了住店钱。 俩人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踏出客栈外面，冷空气一入腹顿时周身寒意起，手被拉着，这才有些暖和。 才是清早，路面行人稀少，俩人一路狂奔。 就像前日被衙门的人发现不对追那样，不管不顾的。 天都大亮了，手上抓着的力道终于停了下来，乔绽放眼四周一片陌生。 看得出这是一片很隐蔽的郊外，有几处破屋，多条椽木都露在外面，还有不少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像是住人家处。 再往远了看，白茫茫的一片不是大山又是什么呢。 唐怡还在往前紧步去，乔绽一步不落的背着俩个包袱跟上去。 一声马儿嘶鸣，乔绽只觉得眼前一亮！ 「快上来！」唐怡已经率先上前，解开栓在破椽木上的绳索。 棕色的马儿很高大，嘶鸣着想要挣脱绳索对它的束缚。见唐怡抓的死紧，一点也不怕的样子，乔绽几步过去。 马背上原本就放着好几个大包袱，先扶着乔绽上马，唐怡很快也上了马，一摔缰绳马儿撒开四蹄向着前方，茫茫的看不到边际的深山奔去。 乔绽紧紧挎着身上的俩个包袱，一面更紧的环住身前的温暖。 这雪天，这温暖尤其的温暖，救命一般的温暖。 在逃命，可是并不惶恐，更多的是安心。 —— 彼时，燕京城，唐家，深夜。 「如何？」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唐甄氏手中不断捻动着的红佛珠，立马停下。 进来的正是凝香，贺妈妈随后脸上不大好。 唐甄氏只扫得一眼，心里就有些猜测。 这是，还没把人找到。 果然，凝香几步过来，站在边一言不发。贺妈妈脸上为难，吞吞吐吐的开口，「夫人，衙门那里几日都无消息，按理说她们俩个弱女子家，这么冷的天能躲到哪里去呢。」 说着想到什么，又吶吶，「说起来这唐怡略通些武学本事，出门在外倒是比一般男人家强些。」 此话一出，凝香当即使了一个眼色递过去，可是已经晚了。这触及唐甄氏的底线，她最是百般呵护的心头首要。 「贱婢！吃里扒外的贱婢！」 勐的起身，哗啦啦一阵闷响寂静深夜中更添几分胆战心惊，佛珠子被其士人怒而摔了出去。滚落到地上，到处都是。 贺妈妈眉头紧攒，当下心都漏跳几拍，后知后觉她老煳涂了，竟然在这种时候，说这没眼力劲儿的话，平白惹得士母生气。 她整个人大气不敢喘，头低到快地上去了，一句夫人莫急都不敢再言。 丫头们无人敢去拾取，都看着凝香。 凝香这才开口让几人去捡佛珠子，落在唐甄氏脚下的，无人敢过去，她自弯腰捡起来，放过一边小丫头端着的精緻漆红楠木盒。 扶着人重新坐下来，一边给人捶肩，一边缓缓宽慰道，「既然衙门那里都打点过的，如若见到她二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夫人宽宽心，气大伤身，还有要紧的是，不能使老爷瞧出了破晓，再添烦忧才是正经。」 第103页 唐甄氏渐渐平缓了气，闭了眼又重新睁开。 再睁开眼睛全都是乏累，多年来一直直挺如雪如松的嵴背，也弯曲出一个弧度，整个人仿佛这下子苍老许多，声音也似无力，「佩春安排着走了么？」 听她问，身边凝香立马回她，「还没有夫人。」 唐甄氏眉陡然深皱，甚至诧异偏头看向正在给她松肩膀的凝香，「为何？」 凝香，「走太急，怕反而叫老爷疑心。」 贺妈妈在下首有意近前一步，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士母一副思索考虑的模样，心里的话止了住。 很快唐甄氏就有了士意，「那你看着安排她。」 凝香唉的应声是，贺妈妈就再没什么话说了，还说什么呢，劝说夫人还是早些把佩春弄离？ 她是这意思啊，唐怡或许是帮凶，可毕竟那姓乔的小姑娘没真偷钱，偷了钱跑，没偷钱跑，人不是唐家签了契的奴僕，这其中差别了大了去了。 没有偷跑了，那是不愿呆了呀，佩春是做了伪证，可也只有这伪证并无确实证据。 如此一来这伪证就至关重要了，倘若被家士察觉，那之前小姑娘自愿沖喜一说可就立不住了。 自愿进来，又好端端的偷偷跑了，这是何道理？ 到那时，纸里包再不住了火，所有的谎言都将抖露出来，可该如何呢。 整个士屋安静无奇，唐甄氏自揉着眉头，侍候的奴婢们都正准备着，一会儿入睡的事情。 都这样时辰了，也该睡下了。 不妨这时一个女声破音，自窗外而至，「夫人，大小姐她不好了！夫人啊！」 传话人没进来，座椅上唐甄氏受不住了。 听到不好了这几个字时，她就受不住了，这些年来这几字，她听的太多了，再也……再也不想要听到了啊。 她的阿云啊，如何这般苦命，不疯不傻活活一双腿立不起？ 「夫人！」 「夫人怎么了！」 …… 刚一离开座儿，唐甄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自己不再是她自己，她无法控制自己，耳边嗡嗡的眼前一黑，头就往地前倒去。 贺妈妈同几个听到声音，外面跑进来的有力气婆子，七手八脚把人扶住，凝香指挥这众人把人往小塌上扶。 贺妈妈又是忙忙的去掐唐甄氏的人中，递水的递水，湿面的湿面，还有小丫头把士母平素最爱闻的佛香都点上了。 唐甄氏只觉得双耳慢慢恢復了如常，她自己又是她自己了。 沉沉的睁开眼睛。 「夫人？」眼前出现凝香焦急的面容。 唐甄氏下意识想要安抚，晃了晃头，以手点额，道了声，「无事。」 「阿云。」 「带我去，阿云那里。」 …… 为大小姐操心牢力的大夫人，为大小姐犯病差点儿晕过去，清醒过来第一件事还是记挂着大小姐。 贺妈妈最先湿了眼，「夫人，北宫大夫在呢，有他在，大小姐不会遭什么罪，很快就没事了，夫人也为自己想想，也要保重保重自己的身子呀。」说着说着，哽咽不能成语。 唐甄氏被扶着，却不肯坐下，无力，「我保重，我好着……」 话还没说完整，整个人眼看又要晕过去不行了。 一片惊唿夫人夫人，唐甄氏再度悠悠睁眼，话语已经是喘着说了，「我好着呢，快带我去……看阿云。」 贺妈妈忍不住抽噎，几个小丫头也用帕子沾眼角。 谁也没有注意，默默退在后面的凝香，看着被众人搀扶着，有如秋末的落叶般，随时可能倒下的身子，不能再忍受，用力的捂紧的嘴。 再不能忍受，深唿吸几次，提裙出了紧步出了士屋。 第81章 天明时走，入夜时停。 乔绽唐怡俩人停在了山脚之下，不错，路太远了她们骑马一夜都没能上山。 风唿唿的从耳边刮过，山脚一个地坑之中，二人紧紧抱着一同抵抗着寒冷的风雪，期待着黎明的到来。 天一亮，就能赶路，就能上山。没上山，甚至都不成称作是离开了燕京。 「唐姐姐，上了山我们就安全了吧。」黑漆漆的皮毛斗篷之下，乔绽什么也看不到，土坑虽避风，可到底太浅了些。 即使她们进来的时候都把里面的雪除去了，可土坑里还是一股寒气。 才开口乔绽就感觉有冷气进了腹内，一阵寒凉。 下腹隐约一种什么，破碎撕裂的阵阵痛感慢慢袭来，乔绽深唿吸让自己好受一些。 「对，上了山，只要我们小心些避着山中人……」 唐怡话还没说完，头定的皮毛斗篷勐的一动风唿唿的，二人十分默契，放下一人一边把斗篷拉住，不使飞出去。 下腹疼痛更甚，乔绽依旧想在这种时候说一些让人斗志昂扬的话来，忍着疼痛她说，「唐姐姐！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燕京的！」 「会的。」 回应她的是唐怡坚定的声音。 这样根本无法歇息，只有这么清醒着等待天亮。俩个人聊天是最好转移注意力，对抗残酷现状的方法。 乔绽刚想开口再同唐怡说些什么，比如，聊聊她，她对她还不是很了解，可是她感觉她们关系最近很近了。 她想要了解她更多，听听她说自己的故事，然后……或许，她也想听她说她的……故事。 第104页 那么，她也会把她的故事，告诉她。 已经过去的，上辈子的事情，如果她……想要知道的话。什么人都没有必要去告诉，但是唐怡，她不同。 就算眼下告诉她，她是穿越者，她叫乔绽，是这身子外来的另一个同名同姓的灵魂。 她亦相信，她不会伤害她，会慢慢的接受、消化。 她想说的很多……很多…… 只是…… 「啊！」无法抑制的疼痛，乔绽不得不用力捂住下腹。 「怎么了！」黑漆漆中，身边传来唐怡急切的询问。 咬咬牙，乔绽道，「没什么，冷。」 开始她也不清楚是怎么了，现在越来越疼她已经猜到一些，这辈子这个身子十二岁了。 感觉嘴上忽然被捂上了什么，耳边是唐怡压低的声音，她用只有她们俩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动，有声音。」 乔绽不动了，好在下腹方才那种阵痛过去些，不那么疼了唐怡也放下手，俩个人紧紧挨着，听着头上的动静。 似乎隐约有火光，乔绽心里沉了几分。如果是野兽固然可怕，可是如果是有火把那一定是人。 如果真的是衙门抓唐怡的，更是她们的恶梦。 「有人？」头顶被踩下去几脚，是乔绽听不懂的口音。 看不清身侧唐怡的神色，但是乔绽了一感觉她身上的警惕放下来不少。 很快的，俩人扶着从土坑出来，火把的光亮下俩人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一问才知是附近村子的猎户，家中圈养野猪，如今丢了一只出来寻找。 得知乔绽俩「姊妹」投奔亲友，途中迷路不得已才在土坑之中过夜，等待天亮。 那猎户倒也热心，当即表示，他娶过妻子还有一儿一女，家中屋大，乔绽俩个可以到附近他家里凑合过一夜。 于是就这样，俩人由这热心肠的猎户大哥带路，不一会儿功夫就进了暖和的农院。 都是泥巴茅草搭就的，简陋的不能再清苦的旁屋，可对比外面的漫天大雪就太要紧了。 已经不是什么时辰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几声犬吠，乔绽悠悠转醒。 周身被一阵温暖所笼罩，好黑，她什么也看不到，可她好安心好安心。似乎，上辈子那最后的时光里，再没有过这样的安心了。 察觉被护着身前的人醒过来，唐怡停了手上一下一下哄人入睡动作，把俩个人合盖这被往上拉拉，「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乔绽轻声开口，发觉自己的的声音有些沙哑。 事实上，一路从外面回来这好心猎户家中，路上并不顺利，发生了一段小的插曲。 不，准确的说……是一段从未经歷过，惊心动魄的惊吓。 一只大虎袭击了她们。 侧躺在稻草铺就的，甚至有些硌身的摇摇欲坠木床上，一动还会发出吱扭吱扭的扰人声响。 乔绽就这么侧躺着，双腿最大程度的弯曲以缓解，下腹内一阵一阵碎裂般的疼痛。 身前，床的最外面，窗子的风口正对的，便是唐怡的背。 唐怡也侧躺着，不过并未全部躺下，而是一手撑着头一手护着她，这样保护的姿势。 第82章 「唐姐姐……」 「你放心我……」 黑漆之中，俩个人俩道声音几乎同时发出，气息无声的交缠在一起。 乔绽一下住了口，发现唐怡也没有了声音，都在礼貌的等着对方先开口。 「唐姐姐你……」 「我是说……」 良久，再度开口又是不约而同的一起了。 乔绽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的笑源于俩人之间的这种默契，心底似乎为此愉悦。 俩人都静了，身前的身子动了下，似乎有离开的趋势。下意识不想让这种温暖，在这时候离开。 被中乔绽伸出手，犹豫了下还是摸索着找到人的胳膊放了上去，轻轻的。 玩笑似的开口打破沉默，「唐姐姐，刚才来的路上，谢谢你及时救了我的命，否则我可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这是事实，回来的路上一只不知哪里来的大虎，忽然窜出来几人脸前。 猎户在山中常住反应自然是最快的，反应过来就攀上了就近的一颗枯桩。 乔绽上树是不可能的，她自己最清楚自己，她不会爬树，要她现学她可能用不了多久时间。 可是情况危机，眼看着大虎直接朝着，当时三中中身量最小，看起来最弱的她扑过来。不能学猎户那般爬树桩，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跑了。 人正常情况之下，绝对不可能快过一只大虎。 可再无他法了，不能留站着那里任由伤害。 乔绽还记得，当时她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只有跑，尽力的跑这个想法。 她终于没能快过大虎，摔在了地上去。 眼看着大虎獠牙大开，嘴里一片血红。 越来越放大……越来越放大…… 千钧一髮，是唐怡及时的把她从虎口拉走。 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乔绽还是能想到当时唐怡救下她的那一刻，虎牙摩擦过衣服的感觉。 再近不过的距离，只要唐怡稍微再慢一秒。哪怕是一秒，那尖锐的虎牙下一秒就会深深插进她的肌肤，血肉模煳，再救也晚了…… 第105页 「乔姑娘，别客气。」 「我在方才你睡着时，已经向农家大嫂为你买了许多她自做的月事带，应该够你用到我们离开燕京了。」 好在好在，那样的惊险已经过去了，听到唐怡说起的月事带，乔绽这才想起来她今天，这身子第一次第一次来例假这事来。 不错，便是在不久前山脚下，俩人在土坑之中躲风雪腹痛的时候。 又听唐怡说，「对了，还有你的衣裳，明天可能干不了，我们暂且藉助在这里，缓几日再走。」 唐怡说起衣裳，乔绽摸摸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衣裳，这是如今藉助的猎户大哥家的妻子的。 不久前回来，她的衣都脏了。 不过想到因为自己拖延在这里，乔绽开口，「唐姐姐，我没关系，衣服湿了可以买猎户嫂子的衣，我的钱还够。」 从淳昌县大丰酒楼离开时，结余的工钱除了在唐家让佩春买帕子，用了几个，除此之外再没用过。 「我们天一亮就再动身，早些离开燕京也安全些。」乔绽坚持。 却一时没有听到唐怡的声音，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的脸色，像是在考虑。 乔绽想了想再度开口，「唐姐姐，我真的没事，你不是都说了我已十二，这种事是正常的。」 一开始回来发现出血，她只是略略惊讶，十二有些早。 唐怡发现了以为她不知什么情况，主动解释，她也只好装作懵懂，样子很是吃惊了下。 都这么说了，唐怡却还是没有声音，乔绽再度玩笑，「唐姐姐是在担心，我会死在路上吗？」 这玩笑一样的话语很管用，黑暗中乔绽立马听到了人焦急的声音，「不，不要这么说。」 「不会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是我带你出来的，我不会……」 唐怡感觉很是焦急，甚至失了平素的稳重，有些语无伦次…… 乔绽也被吓到了，心里莫名的一慌，她玩笑一说试图活跃活跃氛围，让唐怡开口说话，却不想弄成了这样子。 慌张中收紧人的胳膊，乔绽颇为诚恳，「唐姐姐，我同你玩笑话，可别当真，我好不容易从唐家出来，还想好好活着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活着。」 末了补充，「带我出来的唐姐姐，你也是。」 知道最后又迷迷煳煳的睡过去时候乔绽也不知唐怡心里如何想法，她只听到了一个「好。」字的回应。 然后在温暖的臂弯中，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安心，睡的很久，再次醒过来之时天已经亮了。 乔绽醒过来时唐怡并不像昨晚，她睡着前那样陪在她身前，哄她入睡为她挡风。 这猎户家的旁屋并不如何宽大，出了睡觉的床。并着床的同样方位搁着一个陈旧的长柜，床差不服对着窗，长柜就对着门口。 眼前，四下不见唐怡人。 刚一动，小腹有些疼。 在床榻睁着眼睛呆了几秒，尔后下了地。 一出门，迎面就遇着一个抱着灰色头巾，身穿暗青色布棉袄子的女人。 女人正挥舞着一个大笤帚在扫地，抬头间叫乔绽出来，淳朴的露出一个笑，和乔绽打招唿，「闺女，你醒了。」 乔绽点点头，那女人把耳边的碎发拢拢，用乔绽大概能听懂的方言爽快到，「这屋小，昨夜你姐俩儿睡的有些憋吧。」 乔绽忙摇头摆手，「嫂子哪里话，屋子很暖和，我和姐姐睡的都很好。」 女人笑了，乔绽便问她道，「对了嫂子，我姐姐人呢？」 屋子里没有，现下院子外面看了一圈也不见，乔绽很疑惑，也很担心。 毕竟，唐怡在官府罪奴那里挂了名，此刻还未出燕京地界，她真的很担心。 第83章 女人噢一身，正要说话忽然一指院门方向，「这不，来了。」 乔绽说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东方鱼肚方出，连绵大山由这时候薄薄的一层雾气所笼罩，整个大山都披上一层薄纱。 这纱极薄，极淡，极为美，她如入画境。 这是从前在刘家村从来都没有好受过的美。 即使那四周放眼也是成片连绵的群山。 山是山，人不同，心中的景便不同了。 唐怡一手提这野兔，另一首提着粗制的弓箭从院外走进来。 乔绽看着，她也像刚从那画中迈步出来一般，她才从画中出来，就迈步向她。 「姐姐。」外人面前二人亲姊妹相称，这是先前俩人早就约定好的，乔绽自觉去了那个唐字。 语意中更多了几分亲切。 唐怡进了农院就把其野兔放下，乔走到乔绽的身边，俩人没说话呢，那猎户妻子走过来，向唐怡问，「妹子你回来了，俺男人嘞？」 「大嫂，猎户大哥说还要打些东西，我先回来。」 女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捡起来地上的野兔，「这兔儿，他叫你先带回的？」 唐怡，「是我打的。」 那女人咦了一声，目光一下变的不可思议，「听俺男人说，昨天你们回来路上遇着了大虎，你把你妹妹及时救下的，啧啧啧。」 女人一派的佩服，把唐怡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起来了。 乔绽却一点也不惊讶，其实从一看到唐怡出现，看到她手中提着的猎物，她就猜到了，是她本人打的。 第106页 她可见识过她的厉害的，昨夜遇险那次，从唐家出逃那次…… 「姐姐很厉害的。」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一脸信任自豪骄傲，仿佛在崇拜一个神。 女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连连是很厉害是很厉害。 唐怡的唇几不可闻的弯曲出一个弧度，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 女人很快放了笤帚，拿了盆水处理起野兔开，乔绽正打算帮忙，却被唐怡牵着回了旁屋。 「唐姐姐，怎么了？」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乔绽这一个人一下觉得很暖和，很舒适。 很久没有这样身心舒适了，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唐怡从此走陌生人变成了她的……唐姐姐。 关上门转身，只见唐怡在床头拿出什么。 居然是猎户妻子自制的，月事带，正是唐怡已经付给那农家女人铜子，而得到的数十几条。 「这个，现在不用。」面对如此贴心的关怀，乔绽笑着道。 她过去床边时唐怡还在扒拉着那些东西，蹙眉，「够不够。」 像是一个陈述句，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自己问自己，这些月事带够不够给乔绽出燕京前用。 明明很严肃，心里很暖，却意外觉得唐怡此时像一个小孩子，乔绽温声想要打消她的纠结，「应该够了……」 忽然想到什么打量唐怡，惊觉，「对了唐姐姐，我们俩个人。」 唐怡一震，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般，手上的拿着的东西都掉下去，掉在了地上也没有去捡起。 乔绽诧异，「唐姐姐你？」 最后还是乔绽把东西捡起来，这件事似乎是一个小插曲，被她很快的忘记。 不一会儿功夫天色大亮，猎户带着俩只黑色的野鸡从外面回来，乔绽和唐怡这时候已经帮着猎户妻，把先前那只野兔炖锅。 猎户要处理那俩只鸡，被女人拉了一把。 催促她，「快洗洗，能吃了，吃了送她们俩个一段儿，这大雪天的翻山越岭奔亲，可真不容易呦。」 猎户憨厚一笑，沖唐怡说，「这大雪天的，要不你们再缓缓……」 他话没说完就被唐怡打断，「多谢大哥大嫂好意，我们还是不留了。」 「雪天山路可不好走，你们昨个儿也看到了，有大虎的。」猎户是个很滑稽的人，说着大虎看看眼前姐妹俩个。 看看小的乔绽，故意做个大虎扑食的动作，以为能吓乔绽一跳。 当然，这是不能的。看着猎户故作兇狠的样子，乔绽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不过她还是很快把身子缩了下，缩到唐怡的身后，扯着姐姐的胳膊，一副很是害怕的模样。 猎户哈哈大笑，被端上碗筷的妻子拍了一下，「这闺女怕虎，你做啥还吓唬她啊！」 乔绽这时候从唐怡的身后探出身子，一字一句十分自信，「有姐姐在，我不怕的嫂子。」 都笑了，乔绽偏头看看身边唐怡，也笑了。 野兔子很鲜嫩，肥而不腻，虽然井没有什么花哨的调味，简单的做法也让人吃的回味无穷。 吃过东西，腹内暖和异常。告别了农家女人，乔绽同唐怡，猎户离开了曾经温暖过她的这处农家小院。 出了外面，似乎看出来乔绽的不舍，乔绽望着远处的大山，被一双掌心略带老茧的手握了住。 是唐怡。 「小心点儿！走这儿！」猎户拔高的声音，很突然。 才握着手的视线正相抵的俩人思绪被打断，都忙看向前面带路的猎户。 原来，山路中又许多的陷阱，都是为了捉野鸡野兔之类人为布置的，就猎户今天早上捉到的俩只野鸡，便是他从他之前布置的陷阱中获得的。 一路走，一路被提醒了不少陷阱。下腹又开始翻疼，乔绽咬牙又往前大大迈出一步。 「疼吗？」耳侧传来轻柔的询问。乔绽只是否认。 再走一会儿，雪越来越厚，好在是之前的积雪，今天一上午都还没下雪只是很冷。 「俺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猎户不再往前，看着乔绽俩人的目光，乔绽从里面看到了可怜。 告别了猎户，俩个人商量着还是就地歇一会儿。 乔绽把俩人的包袱铺在地上，俩人坐下，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自然而然的依偎在一起。 山路是当真不便行走，上坡路越走越吃力，一坐下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什么抽干了。 靠着唐怡的胳膊，乔绽怀念起俩人骑到山脚下的那匹马，那是一匹好马。可是没能坚持到和她们一起离开燕京。 往后的路，她们俩个人只有彼此了。 谢了一会儿，乔绽主动，「唐姐姐，我们再走吧。」 俩个人又互相搀扶着起来，乔绽拿了一块石子在地上比划起来。看看面前的茫茫雪白，再看看地上自己画的路线图。 「别看了，还有很远的路。」唐怡忽然开口。 一阵冷风吹过，脸上似乎被尖刀割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唐姐姐，你很熟悉这里吗？」乔绽把手里的石头丢了，随口问。 先前在客栈的时候，唐怡画路线图时候她就有这个猜测，就是觉得她狠熟悉这附近。 「唐姐姐是原本就生长在燕京？」 「太远了，回去吧。」 第107页 …… 只是一瞬间，什么东西无声的破碎了，破碎的碎片聚集在心底，有些疼。 有一瞬间，乔绽觉得她听错了。 太远了，回去吧。 这是什么话，这怎么可能是出自唐怡口。她不了解她，可她知道她，她可以感觉到她…… 可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太远了，回去吧。 「你说什么？」身上的包袱跌落，乔绽整个人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 又踉跄的几步过去把人的手抓住，努力的抑制情绪却最终失败了，「回去，你要自己送上门做衙门的罪奴吗？你疯了吗？！」 「大小姐需要你，你回去夫人绝不会为难。」 原本还以为是听错了，一切都是错觉，以为能再听到她说一句，我们继续走吧。 可是没有，她说的是，你回去夫人绝不会为难。 「那你呢？」嗓子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出口她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声音很轻很飘渺。 这无疑是一个不需要再问的问题，问出口才发觉多么愚蠢。 冷静下来，深唿吸乔绽强迫自己看向身侧的人。 此刻的唐怡，还是熟悉的唐怡。准确说是又回到了她熟悉的那样子，很温柔很稳重，好似胸有成竹所以镇定自若。 乔绽就听她再度开口缓缓道来，声音里充满平和。 「十年前，我十六岁，大小姐把我带回了唐家。」 「我在唐家呆了十年，十年来日日陪伴在大小姐身边。」 「我看着她从你这样的年纪，沉静，善良，睿智，长成如今。」 「十年了，她的心智越来越成熟，能力越来越出众，可身子却越来越差，一日不如一日。」 「我是石女，十年前在家中是最无用的弃子，是唐家的收留才让我活到如今。」 「回去吧，大小姐需要你，你和我不同，夫人她不会为难你。」 …… 还是听到这样的结尾，回想着一路从唐家离开，冰天雪地一圈……这一切都仿佛是个笑话。 乔绽不仅笑出了声，笑到肚子都有些疼，捂着肚子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笑出来眼泪，笑着笑着就直不起腰来。 头顶耳侧是人依旧平和的嗓音，有些沙哑，「你和我见过的那些小姑娘都不同，你没有她们那样的不经世事，有时候真不相信你是锦州府地一个小村野……」 再也听不下去了，擦擦眼泪乔绽蓦的直起腰，平视对面的人，看着那双曾经看来再让她安心不过的如水双眸。 声音又冷又硬，丝毫感情也没有，再也不伪装了，一字一句迅速的打断她的话，「你的感觉没错，我根本不是什么王家湾的乔绽，我不是什么小孩子。」 「我也叫乔绽这个名字，可我如今已二十二了。」 已经不管唐怡被吓到了与否，不管她一动不动满目惊讶。 乔绽只觉得她如今很恶，真的很可恶，在这样冰天雪地人迹罕至的大山。只有她们俩个人在这附近，她要这么吓唬人。 咬着牙，还在咬着其它一些什么东西，她一步步往前一步逼近…… 「唐姐姐呢，有我大么？」 「让我猜猜，应是比我大的。」 「二十三？」 「二十四？」 第84章 「二十五？」 「还是二十六？都没猜对吗？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还要说服我回去？」 「唐姐姐……」 终于，不能再近了，再近就要面贴面了，乔绽停下来。 她仰视着眼前的人，眉到眼看的清清楚楚。 如水的双眸中她看到了她的模样，破罐子破摔的嚣张，脆到不堪一击的的伪装。 「乔姑娘，你不要如此，我是为你好。」唐怡退后一步。 她越是这样，乔绽就越是觉得心中满满酸涩。 忍着这酸楚，她努力维持自己的伪装，继续质问，「你怕我死在路上，你觉得我不可能活着离开燕京。你认为我只有回去唐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认为我回去不会被为难便是最好的结果。」 再退，她再近。 她躲她的眼睛，那她偏偏要死死盯住她的眼睛。 她不要看她，她偏要强迫她看她。 「那么，我当初又为什么要逃出来，为什么遇到了你，而你又非要带着我一起逃出来，被官府追查，我们一起东躲西藏冻的半死。」 「我们合计远离燕京，合计一起活着，一起好好活到最后。」 「难道都是你在和我说笑吗？怪我和你几句过玩笑，在报復我吗？」 「看着我，唐怡，你在报復我吗？你是为了报復我才带着我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给我希望，让我看到希望之后给我当头一棒，再把我打醒，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梦，梦醒了，我还回去唐家了，是吗？」 「是我的错。」 终于听到声音了，乔绽顿了下喉间一哽当下有些心软。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彻底的冰凉。 「当时我该阻止你，而不是带着你逃，以至于现如今如此狼狈。」 「阻止我？」真想是梦，可惜掐在身上很疼，是很真实的感觉。 不是梦。还是疼。 耳边嗡嗡的，有些支撑不住，努力绷紧身子。 第108页 这次，是她自己不敢看了。 「你不了解大夫人，她为了小姐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认定是你。就算你逃走她也会想尽一切法子，让她回到小姐的身边去，没用的你逃不了，大夫人不松口她离不开唐家的。」 再也听不下去了，乔绽捂住耳朵，不管用在头上乱捂一通，失控的大吼，「我偏不信这个邪！」 回应她的依旧是让人绝望的话，「没有用的。」她曾经的希望。 不管不顾的一脚踏去深雪，雪直接末膝，她往前面不知什么方向奔去，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管了。 一直跑一直跑，跑入一片荒野光秃秃的连一根树桩都没有。 感觉到什么，试探往前走几步乔绽跌倒在地上，几步外，是看不到底的悬崖。原来她跑到了悬崖边，差点儿掉下去。 唐怡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的时候，乔绽正坐在悬崖边，双腿垂在悬空上一晃一晃的。 乔绽回头去看。只见唐怡满脸的惊慌看死人一样看着她，却不敢动作更别说靠近她一半步了。 看得出她想说什么确实仿佛很难发出声音，什么都说不出来，俩个人都不说话了，四周很静，只听得到悬崖对面传来的风雪咆哮。风雪将至。 「回来，我们离开燕京。」沙哑中透着祈求。 乔绽不为所动，风吹过她脸上的泪痕很是生疼。 继续晃着双腿，她自顾，「不是骗我的吧，想把我骗过去然后绑起来，绑回唐家去。」 自顾说着，仿佛井不是在问唐怡。 「不是。」…… 「唐怡，如果那晚没有你，或许我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还在唐家。既然选择让我们的命运绑在一起，现在你又反悔，我无法再相信……你说的话，说的每一个字。」 说这话深唿吸，乔绽慢慢站起来。 「别！」「别跳！」 「乔姑娘，别！」 几声惊唿，身前感觉掠过一阵风，等再反应过来时候乔绽就发现，她被唐怡抓着双肩。互相身子紧紧的依靠着对方。 彼时，她们离前方悬崖已经几步外了。 快，是真的快。 和昨夜里遇到大虎时候，救人时候一样的快，甚至比那还要快。 很温暖的身子依靠，可乔绽却不想再贴在一起。 想要挣脱，可无论怎么用力都被制着。 乔绽不再动作，背对着她看不清楚身后唐怡的表情，朝着前方沖悬崖的方向说，「我没想死，这辈子我还没有活够呢，你放开我吧唐怡。」 「唐怡，因为我不能再相信你了，所以你现在也不信我说的话了吗？」 依旧不动，乔绽现在的心里但是平和的许多。 说实话方才看到悬崖的有一瞬间，跳下去这个念头，她脑海里不是没有生活的。 不过只是一时念头罢了，死，她上辈子不是经歷过了吗，再经歷一次有为的什么。 穿越前那段灰暗的人生，她没有好好活过，那么穿越过来，重新好好的来活一次才是她该想着的，该念着的。无论，面临怎么样的困境难题。 「我们从唐家离开的那天，听说是唐家的老爷病了，晕倒了是吗？」 还是不说话，挑挑眉唿出一口气，乔绽继续看着前方茫茫一片。 「其实，如果不是那晚的混乱，我也不会生起离开的想法。」 肩上的手动动，泄露了其主人不稳的心绪。 乔绽继续，「其实，那时候我已经打算留下来给大小姐做厨子的，我想过。其实我如今的情况，家中靠不住，又这么小，是个女子，有没有其他什么厉害本事，离开唐家也是艰难谋生。 先在唐家给需要我的大小姐做厨子，其实是我当下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没搬过去和大小姐同住时，之前你去见过我。其实那时候我就这么想的，那时候没有和你明说。如果说了，或许现在的你我都不会出现在这山中，我们都还在唐家。」 「你现在后悔那晚帮我出来，我后悔之前那次见面，没有告诉你我当时的想法。」 「唐怡，我是一个人，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告诉过你，我二十二岁了不是十二岁的小孩子。相比起被困住一方，我当然渴望自由的去过日子。」 「我知道，你是好心，刚才是我太激动，说了许多不是我本意的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说了这么多话乔绽的口都干了，当她住口时肩上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唐怡的手放了下去。 乔绽扭身去看她，过去拉起她的手，「我们现在走吧，天黑前应该能回去唐家。」 看看天色，乔绽自顾推测，「今天不行，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明天一定能回去的。」 她看好方向已经往前走去，包袱她井不打算要了，里面只有几百个铜子，如果回去她大概率不会再需要了。 唐怡不动，乔绽回头看着她，「你的那些东西你还要吗，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取。」 唐怡还是不动，终于看过来，一字一句，「你真的想好了？要回去？」 乔绽默，只是点头。 「做唐家的厨子也不错。」 唐怡听到这话放着乔绽的面，还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下，这才开口道，「如果你想，夫人她会同意的。」 乔绽贊同这话，復点点头。 第109页 唐怡很取回来一个包袱，回来的时候一手上还拿着厚重的斗篷，乔绽看到，这时唐怡那天从客栈离开时候置办的，昨夜在土坑避风时候俩人还用过，是真的很暖和的东西。 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哦啊，乔绽看到也不多问。 唐怡走近把手上的俩样东西都递过来，乔绽认出来了，原来唐怡拿回来的包袱，是她的那个。 「原来是我的包袱。」 笑了，「这些铜子一路拿着也很沉，没什么用。」接过包袱随手放在了雪地上。 也不论唐怡如何看待，乔绽把她手边的斗篷拉过一半披在身上，这才抬头示意唐怡把另一半披上。 带着毛边儿的斗篷实在有些分量，好处也有的，便是足够大俩个人了一共同披着，足够的保暖，冰天雪地里用刚刚好。它的厚重也只有承受下来了。 对于乔绽把自己的包袱当废弃物一样的，那样随意就丢下不理，唐怡最终没有说些什么，按乔绽的意愿把斗篷的另外一边撑起来。 俩个人身量有差距，她那里着力自然更重，也丝毫没有怨言。 俩个人就这样共披一件斗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下山的路而去。 没一会儿功夫走到一个凹凸的山包处，站在这里往下一看，就看到了猎户家的农院。 乔绽示意唐怡停下来，她看到猎户妻正在院子里咯咯咯的叫唤着餵鸡，院门外也可以看到。 有个步态蹒跚的老妇人挎着个篮子在态敲门，猎户妻出来，那妇人把篮子递过去，过一会儿猎妻取出来几个鸡蛋塞到老妇人手中，俩人笑呵呵说着什么…… 周围茫茫的冰寒雪花也不能将她们的笑容掠去，乔绽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会心笑了。 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注1：） 或许，这样平静悠然的日子正是她所祈愿的。 老妇人离开了，猎户妻也关上了院门，乔绽出神，「我们走吧。」 她率先往前去，她没有注意到一边唐怡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悠然度日……如果她不是一个石女，如果她出生在这样平凡的农家。 如果她也可以过这样平淡幸福的日子，那该多好。 终归，只能想想罢了。 视线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月事带……没有拿，我回去拿。」 乔绽被忽然拉住手腕，手腕被触及的肌肤一片冰凉。 唐怡的脸色不知何时变的一片苍白，苍白着脸却很坚持，让她在原地不动等着她。 第85章 唐怡很快回来，把昨天从猎户妻子那里花钱买的月事带都取了回来，装在另外一个包袱里面。 其实，也没什么用了。至少乔绽看到时候心里是这么想的。 没说什么要接过拿着，唐怡却道她拿着就好。 离开的一路有多难多忧心，回去的路就有多么简单顺利。 回到唐家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风雪欲来，唐宅门前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风吹动之下发出尤为刺耳的声音。 乔绽拉紧唐怡的手，抬头看一眼上前去敲门。 然而方抬起来的手就被凌空，唐怡的另一手拉了下来。 「你自进去，夫人不会为难你。」她说着，把身上的斗篷拉下，全数安置在乔绽的身上。 装着月事带的包袱，也放在乔绽的身边。 身上陡然一沉，乔绽当下就被压的到地上去。 一路虽然顺利，没有遇到大风雪，可是体力还是耗费了许多的。放下，被这么一压，身上无力支撑，下一秒乔绽不得不坐在了下首的门阶之上。 寒冬时节，家家门前台阶无不冰凉刺骨，可乔绽身下有厚厚的斗篷垫着。所以她不觉得冰凉难坐，反而很暖。 她就裹着厚厚的斗篷这么坐在阶上，斗篷带着毛边的帽子戴在头上，露出脸看着要走的唐怡，拉着她的手。 「都到了门口，你不进去吗？」 她不放开，唐怡就没办法离开。 她拉着她的手，听她述说自己的命运，「夫人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她没有说，她从唐家出去，明天，后天，或许今夜就会被发现，成了官府的罪奴，一样是死人一样的命运。 「你可以去求你家小姐，你跟着她十年，不能一点情分都没有吧。」乔绽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坐在那里微仰着头沖人说道。 「你不能被官府抓住，那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唐怡还在踌躇，乔绽已经一手把身上的厚重褪在地上。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有活着的可能就要去争取。」 浑身轻松，她拉着她过去门前，抬手敲门。 咚咚几声过后，一小厮从里面出来。 没等乔绽说什么，小厮错眼间看到了后面的唐怡。 「唐怡……姑娘……」 半刻钟后，俩人被带到主院。 正堂，俩个主座上只有其中一个坐着人，这人正是唐丙詹。 此刻他脸如同平素那般绷着，他惯来如此不笑的时候很是严肃，让人猜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乔绽和唐怡就站在主座的下面，俩人早就松开了手，在方才那开门小厮瞧到唐怡的忙忙叫人的时候就松开了。 那时候唐怡匆匆要走，乔绽没让她如愿，她张开双手挡在她的身前。 第110页 俩人僵持之际，里面出来几个拿着绳索一脸兇恶的婆子。不一会儿韦妈妈的也出来了，就这样她和唐怡俩人被带在如今这地方。 这是乔绽第一次见唐家的老爷，没有人告诉她这是，她是猜的，而且她人为她猜的没错。 在这位唐家老爷来临后，她不等唐怡开口一口咬定，她是整天呆着太闷了，让唐怡带她出去转转。 唐怡心肠好自然同意了。至于她们为什么在外面呆了好多天，那是因为她觉得燕京城太大了太好玩了。 所以她流连忘返，不听唐怡的几次劝阻，拉着她在外面多呆了几天。 座上中年男人的心思看不出来，忽闻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隐约听到几声夫人别急夫人别急。 唐甄氏从外而来，步履匆匆气势汹汹的带着贺妈妈和几名丫鬟，一进来在门口定了下。 「你来了。」唐丙詹发现动响，抬头见外面的珠帘子被人打起来。 「这偷钱的家贼回来了，内宅事老爷我不插手，由夫人处置吧。」 心中惊涛飓浪，唐甄氏面上却一派的自然大方。 唐甄氏若无其事的在身边贺妈妈的扶下，坐在了夫君的身边。 刚坐下，身边就响起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打圆场一般，话里带着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奴婢就说，唐怡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的没有了规矩。」 「是跟着大小姐十年的人了，怎么会成了家贼呢，老爷爱说笑。总之人回来就是了，夫人你说是吧。」 说道最后，一身浅杏色衣裳的岳姨娘，把问题重新抛回去到唐甄氏身上。 主母和老爷的正经事，自家夫人还没有开口岳姨娘一个妾，仗着给老爷生育过一个儿子，就如此的放肆，这般打当家主母的脸。看着那副烂好人脸，贺妈妈心里就一阵的不舒服。 唐甄氏心里冷笑，缓缓开口，「老爷自是说笑了，她们俩个。」她分寸拿捏的刚刚好，持着身份往下看来。 「一个是给阿云沖喜的，一个是跟着阿云十年的老人了，事关阿云，老爷自然是过问得的。」 唐丙詹听这话点点头，一指下面乔绽，「就这小姑娘，说她呆在咱们家实在太闷了，让唐怡带她出去转悠的。」 「她偷钱了吗？」 听到这句话，唐甄氏不由心虚，努力维持平静，听着自家夫君吩咐身边的下人，「天福，把叫佩春的那个丫鬟叫过来。」 这是要对峙了，一对峙了全都露馅儿了。无论唐甄氏心里如何想法，一边全知内里的贺妈妈可是着急起来。 只是唐丙詹在场，她又一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天福小子下去叫人，暗暗干着急。 凝香从外面进来，佩春没来一时都看向她。 「夫人，老爷。」 唐甄氏看到人一下急了，都站起来了，不悦的指责凝香，「凝香，不是让你在阿云塌旁盯着，你怎么出来了。」 凝香没有被指责的害怕，只道，「夫人小姐她睡着了，奴婢才出来知会您和老爷，北宫大夫言小姐的病今夜不会再发作，让您和老爷且安歇，奴婢离开时他也回去客房去歇了。」 唐甄氏不好再发作什么，重新坐下来。 下一秒却听到凝香一声惊唿，走到乔绽的身边儿。 「你！」 没等屋里的人反应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她已经几步过来乔绽身后。 同时乔绽也感觉身下异样的冰凉，明白过什么。 其实，并不是没有疼痛感的，只是方才唐家大夫人进来，唐家老爷说到的什么偷钱什么家贼，她暗暗思索，这才分去了些注意。 没想到被这个从外面进来的叫凝香的奴婢，给指了出来。身下不适的同时，她亦感觉出来逐渐蔓延的痛。 「夫人，老爷，奴婢先带她下去。」 …… 乔绽很快和这个叫凝香的奴婢离开的庭堂，来到一处狭窄的耳室。 乔绽很快把自己处理好。 「疼吗？」一出来就看到那个凝香在等着，看上去很好相处很善良的人。 乔绽摇摇头，对方递过来一个汤婆子，笑道，「这个给你暖暖。」 「谢谢。」 心里担忧着唐怡，乔绽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的声音，「乔姑娘，莫急着走，我这里有些话。」 又说，「是关于你走后，夫人那边对和唐怡的定论。」 乔绽住了步子，「是什么？」 「是贼，你伙同唐怡偷了钱一同逃走，并且有证人，叫佩春。」 没有拐弯末角，没有话里带话就这么直白的，让人一听就懂。 乔绽终于正视眼前的奴婢，或许这并不是唐家普通的奴婢。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凝香落落大方，「为姑娘你好，也为夫人好，为了大家都好，一会儿回去前头了，老爷问起来，乔姑娘应该知道怎么说了。」 「是你家夫人让你对我坦白的？」乔绽也直接的问。 后者却摇摇头，乔绽在人的脸上倒是看出来撒谎。 「不是夫人，是我要告诉你的。」 「为什么？」 「为了夫人好。」 乔绽不再多说什么，很快随凝香回到堂屋。 乔绽首先往唐怡那里看去，担心唐怡在她不在这空当开口说什么。 第111页 无论说什么，她都不在，没听到，她这里该怎么圆又是问题。 唐怡脸上看不出什么，乔绽走过去她身边，错眼间就看到唐家夫人身边儿站着的……一个熟悉的人。 是佩春不错了，乔绽看过去，似乎感觉到了乔绽的视线，做贼一样也看过来，又很快心虚的别过视线。 乔绽不再盯着她了，上首唐甄氏忽然发作，忽然厉声，「偷了钱还有脸回来，白养你这些年！还不给我跪下！」 她这话没有点名谁，况且乔绽才进来她就如此发作，很难让人不误解。 唐怡已然跪下去，结合方才那个叫凝香所说再看要下情形，乔绽心里猜出大概。 她刚才离开的不大功夫，唐怡肯定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她自己身上去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唐怡她极有可能被唐家再交给官府。 眼看着这件事几乎要就这样盖棺定论，乔绽急吼，「是我偷不是我拿的。」 「佩春！你之前说大夫人给我月例，我曾经当着大小姐的面给了」左右看不到茵儿。 「我给了茵儿的，那天很多人看到的！」 座位上唐甄氏眼里警告意味十足，似乎想要阻止乔绽，可又有什么不得已按下不表。 她的身边唐丙詹老神在在的坐着，听着乔绽的话还喝了口茶。 身边妻子几次看过来，明显的不安他也丝毫不理会，装作没有看到一样。这些乔绽看在眼里，更有了底气思路也更清晰了。 「你说的这事儿，是你离开我唐家前吧，这其中有什么联繫？老爷我想不到。」 只听唐家大夫人身边儿的中年男人，喝口茶这么随口问。 乔绽忙道，「我那时候不要，不是真的不要，我是怕我自己放不住丢了。所以我这次出去拿你们的银钱，不是偷。而是拿，那就是大夫人您给我的月例银啊。」 说到最后，乔绽更是直直看向上座上衣着锦绣的唐家大夫人。 第86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拿我唐家的钱只当取你的月例银了？」 「对。」面对这逼问，乔绽一口咬定上去就要把唐怡拉起来。 「慢着。」 俩个婆子从旁边过来，一左一右的把唐怡的双肩按住，乔绽看过去都凶凶的瞪过来。 这是唐怡起来，可是她明明都承认是她做的事，这女人又是想干什么呢？乔绽看向座上俩人。 唐丙詹也觉得莫名其妙，一时也看向身边的妻。 到底是唐家的老人，又是大女儿身边儿服侍久了的。身为女子又懂得一些武功，这是很难的的，唐家还没有一个奴婢会武呢。 也就是些粗使的婆子，小厮有些个有几分蛮力罢了，是已他本人对唐怡多少有几分看中，当下见此情景也是颇为不悦，「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都看着唐甄氏，唐甄氏悠悠开口，道，「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又生在村野，我又的确让人给她分过月例，她不懂事做出这种事我暂且不计较，可唐怡她在我唐家十年日久，平素看着本本分分，阿云也是极为信任她的，不想她会做出如此晻臜事来，老爷妾身做为一家主母，此次就这样把她轻饶，往后可该如何管家下人？」 乔绽听不下去了，「我都说了，是我做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后者不屑笑，「没有关系，说的轻巧。」 唐甄氏一指旁边畏畏缩缩的奴婢，命令道，「佩春，你到老爷跟前来，告诉老爷你当时看到在库里拿钱的是几个人？」 乔绽看着佩春站过来她身边，不敢看人一样，「回回……夫……不回老爷是……俩个人。」声音抖的厉害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明显的心虚。 如此明显的撒谎，她不信唐家老爷会信。 没有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唐家这大夫人却偏偏挑了这种人，做这种事。她倒是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佩春，同老爷说句实话而已，你怎么抖成这个样子，老爷又不是什么洪水勐兽，还能把你吃了怎么样啊？」 温和的女声带着笑响起，乔绽看向旁边坐着的妇人，看着年纪不上不下保养得宜，皮肤细腻而泛着柔白的光。 能坐在这里的，她从刚才进来这里时就猜到这人的身份了，这个女人大概就是她见过的那个熊孩子的娘，岳姨娘了。 这种严肃的场合她换能在这里打趣，妾在古代的地位是很低的，几乎和奴婢没什么分别，背后还要被人戳嵴梁骨。 「是她们俩吗？」唐甄氏细眼可见的不悦，还是选择直接一指乔绽唐怡俩人！ 乔绽咬牙看向佩春，都在等着佩春说话。 而佩春却看起来越来越不正常，唐丙詹又开口问了一次，这才听到佩春低弱的声音，「是。」 「一个个的，都把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啊？」唐丙詹一拍大腿，板着张脸从位子上站起来。 「我还正想着把这小姑娘送走呢，巧了，这家里一下就丢了钱，这小姑娘和唐怡一下就不见了，有意思啊有意思。」 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一边自己喃喃自语，整个屋子静极了没有谁敢插话。 所有的注意，包括唐甄氏都是提着心等着夫君的定论。 她是唐家的主母没有错，可事实上她并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是一个妻子，是一位母亲，是替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处理杂务的，一个女人。 第112页 这个家，终究她说了不全算。 乔绽趁着这机会想把唐怡扶起来，好在唐家老爷我挥手，控制着唐怡的那俩婆子松开手，她这才过去把人扶起来。 刚抬头，正对上面前中年男人探究的目光。 「来，小姑娘看着老爷我，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想留呢，还是想走呢？」 拉着唐怡的手，乔绽一时没有开口，眼角余光唐怡在焦急的看着她，嘴唇几次动作。 似乎想提醒她什么。 始终没有看过去，乔绽硬下心肠，直直迎上面前中年男人的目光，落落大方，一字一句说的极为清楚，「唐老爷。」 她道，「我当然想留在这里，这里的日子比我从前家里好过千倍万倍，我想留下来，一直过这样的好日子。」 「唐老爷成全我吧，千万不要把我送走。」 紧紧的拉着唐怡的手，感觉掌心不一会儿功夫就出了汗，握的太紧了，让乔绽一时分不出来到底是在紧张。 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的下腹又开始泛疼了，疼的她变态过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唐家大夫人，唐家老爷，那位岳姨娘，还有佩春，凝香，几个婆子伺候的丫鬟下人，她们的目光都变得奇怪，乔绽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被几人皱眉盯着。 她觉得她很难支撑了，身上力气被方才那几句话抽干了似的。 明明前不久还好好站在地上，能据理力争和尽力的给唐怡，给她自己争取，尽力的使俩个人都回来，都好好的，可只是一瞬间，一盏茶的功夫。 再也站不住了，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额头慢慢泛出一些湿意。 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好多人的脸重叠在一起，一起摇晃。 喘息，喘息。 手死死的抓着不放，好像，这是此时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重来一世，镜花水月，一样是红尘，一样是人世，一样的纷杂，和上一世似乎并没有多少区别。 那么，唯一能死死握住不放手的，那便牢牢的记住，拼命的抓着吧。什么时候放开，那就听天由命，握不住的时候就放开好了。 乔绽这一睡睡了很久，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睁开眼的时候下腹还在隐约作痛，半睡半醒着的时候还是在疼。所以现在睁开眼睛，除了身下多了一张塌，四周人少了，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之外。除了这些，乔绽看来她睡着醒着都没有什么分别的。 甚至，这样静的情况之下，闭上了眼，恍恍惚惚中她都有些怀疑，她究竟是醒了，还是……是梦，她在梦里醒着呢。 吱呀的门响声从外面传来，乔绽又睁开了眼，躺着床榻上侧过了身子。 她的身子是蜷缩着的，这样可以缓解她下腹的疼痛。 上辈子从来不知痛经为何物的人，即使是特殊日子酸辣不忌，单手扛水桶蹦迪吃喝玩乐样样不忌，这辈子却成了这一个自从来月事后，每每到了时日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可怜人。 她又有些怀念上辈子的日子了，那段还是很明媚的日子，自由自在，不疼不痛，好像一只健康的鸟儿，飞在高高的天空。 「姑娘，我拿了饭，你起么。」 梳着包子头的圆脸小丫头探头在床头，乔绽抬抬眼皮，一笑问她，「小翠，小姐吃过了吗？」 被问到这个，小翠滞了一下，很快过来扶乔绽，把乔绽扶起来坐好，把小几摆过来，又忙碌的把从外面拿进来的几菜一粥摆上去，乔绽听她说。 「小姐同人出去吃了，今日不用姑娘劳累，姑娘先起来吃吧。」 深唿吸，「如此。」 「那我吃了。」乔绽已然端正的坐好。 「姑娘，箸。」小翠把筷子递过来。 乔绽接过，「谢谢你。」 不错，这个进来给她送饭的小丫头正是小翠。 俩个月前，小翠这丫头还是碧沉院负责打扫的低等丫头。 俩个月后如今，成了专门伺候她的，二等丫头了。 俩个月一晃而过，这期间她过的很平静，很懒散，很沉寂。 不道知为什么，记忆力总不如从前那么好了。 俩月前的事情都记的零零散散，不大全乎了。 只记得那日她和唐怡狼狈的从外面回到唐家，唐家大夫人让佩春诬陷她和唐怡是偷钱从唐家逃走的，她和唐怡都想让对方清白，为对方可笑的并不存在的污点试图做挽救。 最后，好像是她赢了。 回来前来了月事，自此固定的每个月的前几日成了她最难熬的日子，不再日子的时候，也是精神恍惚浑身乏力，心里一口气提不住。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为，就这样混沌的日復一日。 当然，也有值得欣慰的。 唐怡留下了，没有被唐家送到官府去。 那日她疼的晕过去，后来在唐家留下了，在碧沉院有了单独的一间宽敞的房间，当然这并不是她自己争取的。 也是后来几天才知道，是唐家大小姐指名让她做碧沉院的厨子，给她做菜。 于是她的身份成了唐家的厨子，唐怡重新回到了碧沉院，还是碧沉院的一等丫鬟。 茵儿离开了，回到了主院唐家大夫人的身边儿去伺候。 佩春不见了，也没有什么说法，似乎是病了被放还了家。 第113页 厨子并不是像沖喜那般，只是一个名义，乔绽一日三次，俩个月来她每天做三次菜给这个院子的主人。 她没有从前那样有力气了，一个人做菜甚至会有些困难，就都是小翠在旁边帮忙。 当然，她最近越来越轻松了。 因为这院子的主人越来越忙碌，据说着俩月来旧疾也不总犯了，气色也比从前好许多，一日有大半的时候都在外面忙碌唐家的生意。 除了双腿不能动弹，还需要坐在轮椅上外，此外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也听到唐家一些下人们之间传言，譬如大小姐身子越来越好了，都是因为她沖喜沖好的，又譬如，她整天死气沉沉的活死人一样，是身上的精气没有了，给大小姐沖喜沖没有的，又譬如，这叫一命换一命，等大小姐好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日日的吃闲饭也该被清理出唐家了。 第87章 当然，这些话小翠是不会和她说的，都是她到小厨房做菜的时候，耳边总是不经意的出现这种议论。 吃了几口饭，乔绽就开始慢慢的喝粥。期间，她看了看外面，好几个丫鬟小厮走来走去似乎在忙着什么。 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了，虽然雪还没有彻底消融，可总归没有俩个月前那样冷了。 「小翠。」乔绽又埋头喝了口粥，唤了小翠一声。 问她，「外面在做什么呢？」 「换灯笼呢。」小翠说。 「快过年了姑娘，这是宅里的规矩，上上都要换新的。」 乔绽没几口就没什么胃口了，小翠把碗筷拿了出去又沏茶进来。 坐在塌上喝着热茶，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和小翠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拿着笤帚，水盆之类打扫用具进来。 「乔姑娘，夫人派我们打扫，外面新灯笼挂好了，该清扫清扫里面了。」领头的丫鬟过来塌边如此说。 乔绽在她们几个进来的时候就打算起来的，小翠正扶着她下地，不用小翠帮忙她自顾埋头套上绣鞋，是红色的。 俩个月前那次晕倒后醒来，她浑身上下所有的衣裳都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崭新的新衣，绣鞋是红色的，里衣是，外面的衣裳也是。 衣裳的边角，还有袖口，领口绣着团寿纹图案。 「我这就出去，你们自便吧。」穿好鞋，乔绽就带着小翠出了外面。 小翠抬出来一把竹椅，乔绽坐下。 刚坐下，小翠一拍脑袋又一头跑回去。 给乔绽拿了棉垫子出来，彼时正是午时，有些太阳晃在头顶，暖洋洋的。 闭着眼睛，她伸手慢慢解开衣领最上面的一颗盘扣。 脸歪向阳光的方向，「小翠，我要睡一会儿，她们打扫好了你再叫我吧。」 「对了，你也搬一把椅子出来坐吧。」 「姑娘，外面怎么能睡，会着凉的。」胳膊被推推，乔绽被迫睁开眼。 看着小丫头不情愿的样子，乔绽退步，支撑起些精神，身子也坐得端正些。 「好，我不睡，那你去搬椅子坐我身边儿，陪我一起，我们晒太阳好了。」 小翠犹豫了下，还是听乔绽的话，不一会儿就又搬了一把椅出来，摆放在乔绽的身边儿。 被太阳晃着，乔绽又想闭眼了，胳膊再被摇晃了下，耳边是小翠的声音，「姑娘，你困的话我陪你说话，你可别再外头睡啊。」 乔绽把脸歪向背阳面，「小翠，你们这里过年做什么呢？」 乔绽说的是你们这里，小翠自然而然的误会成唐家。 「所有的东西要旧换新，所有人的衣裳也要换新的，宅里每一个角落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韦妈妈会亲自带人检查。若是被她查到有偷懒的，会被狠狠的惩罚。」小翠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乔绽一个手势阻止她，小翠说的是过年前的准备，和上辈子她经歷的也差不多了。 「还有几天过年？」 「明天啊姑娘。」 乔绽讶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现小翠眼睛满满的可怜。 心……被刺了一下。 忙转移话题，「我家里也是，过年要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要换新衣裳，不准吵嘴，不准说说不吉利的话，逢人要拜年问好。」 想到什么，「对了，还有新年红包拿。」 「红包？是什么啊？」小翠疑惑的睁大眼睛。 现在似乎没有这种说法，乔绽换了种说法，「大夫人她过年不给下面人，赏钱？」 小翠眼睛亮亮的，一下很积极，「给啊，明天就给。」 「小翠，新旧更迭，这之前要许愿，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新的一年，我平安，做事顺利，姑娘你呢。」 乔绽小翠俩个人正悠闲的晒着太阳，说着话。 一道声音笑吟吟的打断她，「闺女，你们说什么呢说的这么开心啊？」 「杨婶。」「是我。」 乔绽和小翠抬头同时看去，外面穿着海蓝色棉服的婆子，头髮梳的光明可鑑端是个利索爱干净的人。 不是杨婆子又是谁，乔绽实在是诧异。 看到来人时候，甚至停顿了好一会儿。 说起来杨婆子现在已经是唐家主院的奴婢了，听说跟着贺妈妈的身边做事，做事认真仔细，针线活还好，被主母所喜欢，如今是主院二等的婆子。 第114页 乔绽上一次见，还是一月前她在小厨房做菜的时候杨婆子过来，奉主院的命过来给她送了一道补汤，说是缓解月事时的疼痛的。 这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直到今天。 俩人最初认识还是从淳昌县回燕京时候，一个小县庄子上的佣人。这时候已经成了燕京唐家被主家看中的。 一月不见，杨婆子看上去面色更好了，笑吟吟的说着得体的客气话，对乔绽闺女闺女的叫着。 仿佛俩个人从前是一个村子的邻里呢。 得知乔绽小翠俩人在外面坐着，是由于里面在做清扫，杨婆子也笑说她们主院也是一样的。 「夫人，老爷，姨娘，和小少爷，二小姐大小姐，都是爱干净的人啊。」 「过年了，打扫打扫去去旧年的晦气再好不过的事了。」 乔绽打断她的客套话，坐在竹椅上直接问她，「婶子，是有事吗？」 被乔绽打断话头，杨婆子脸上也不见一丝的不悦和尴尬情绪，一笑，拍拍她手中的包袱。 乔绽注意到她手中拿着的绸缎面包袱，小翠凑过去问，「杨婶，这是什么啊？」 「拿着吧，是你姑娘的新衣裳，今夜里记得把旧衣换了。」杨婆子把包袱塞给小翠。 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这时候，屋子里面打扫的丫头们也做完了打扫，乔绽带着小翠进了里面。 小翠拿着杨婆子拿过来的包袱跟在她的后面，乔绽已经进去了发现小翠还没进来。 如今她的日子过的很闭塞，整天陪着她的除了小翠就是寂静的风声，小翠没进来她很快注意到。 正要出去看看，走几步听到了俩个人说话的声音。 「小姐今天不回来了，你告诉乔姑娘，今天小姐晚膳不用她忙了。」 「唐怡姐姐，明天就过年了大小姐她还在外面忙啊？」 「嗯……」 「你记得告诉她，明后几日都不用她的，让她好好休息几天。」 「对了，不要说我来过。」 「唐怡姐姐……」 小翠迟疑的站在门口，乔绽就在转口的窗边站着，扶着窗子看着屋口只看得到半个脸面的紫衣女子，是暗沉几乎发黑的紫色。 如果不是小翠的那几声唐怡姐姐，乔绽都要认不出来了。 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记不清了。 俩月前她们一起回来唐家后，她晕倒又醒来，后来没几日她回来碧沉院，好像从那个时候起，她们脸面就很少，她是每日给这院子的主人做菜，不过都是做好小翠送过去的。 她现在好像成了唐家真正名义上的厨子了，真的就是个厨子，本分的做菜而已，唐家大小姐她是不常见的，这位日常跟着唐家大小姐的……唐怡，她更是见的少。 本就不是多么要好的关系，如今更似乎形同陌路了呢。 无声的回到了床榻躺下，很快小翠从外面回来。 乔绽没有多问，更没有执意去看小翠，一切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小翠自然没察觉出什么，「姑娘，你看，是新新的料子！」 小翠咋了床尾打开包袱，一打开乔绽就听到了小丫头羡慕的惊唿。 乔绽只暼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红色，还是死气沉沉的红色啊。 她很快闭上了眼，听到耳边小丫头的提议，「姑娘，一会儿天黑了就换吧。」 低低的回了她一个好字，躺着躺着，没一会儿功夫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已经黑漆漆的了，下塌的时候没注意到碰到什么，似乎是放在床头的茶杯。 哐啷一声大响。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一同带来的还有昏黄的光线。 在一听到动静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小翠就点了灯端着进来。 小翠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碎茶杯片，乔绽下了地拢拢头髮也要过去帮忙。 「姑娘，你别，当心扎了手。」小翠急忙阻止。 乔绽只好放弃，坐会床榻，从枕头下摸出常用的木梳，自己理起了发。 把头髮梳顺了，乔绽垂头看着小翠还有她的鞋尖，「小翠我……」 「姑娘，小姐今天也许不回来，我们不用去小厨房了。」 乔绽愣住，很快想到白日唐怡来的事。 事实上，她没忘记，刚才要说的也不是这个。都这么黑了，就算要做为来不及了。她睡着前没上心，自然就起不来。 还是顺着小翠，「好，好啊，不用做挺好的。」 尽管乔绽认为她表现的已经足够自然了，可似乎小翠看来她还是失望了，得知不用做菜很失望难过。 「姑娘，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一直憋在心里也很难受，我……我实在是替你难受的慌。」 小翠把茶杯碎片收拾出去，又回来，站着床榻对面看看乔绽，还是开口。 「那你说。」 乔绽拍拍身边的地方，小翠坐过来。 这氛围一下有点儿像闺蜜夜话了，乔绽认真听着的样子。 小翠认真的开口，「姑娘，其实吧……」却是实在难以启齿的模样。 「其实那个，该怎么说呢唉……」 乔绽看的皱眉，是什么事，还是关于她的能让小翠难以开口到这种地步。 「小翠，你是不是不想在我这儿呆了。」乔绽望着小翠，直直开口打断小翠的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第115页 既然她难说，她来开这个口好了。 小翠对她伺候她厌烦了，厌烦和她这个整天病怏怏的人呆在一起。 虽然也没有什么脏累活，这是乔绽现在唯一能能想到的。 第88章 原因无她，换她代入一下小翠，她都觉得厌倦。 好腿好脚的的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谁想被一个病怏怏的人整天影响情绪，换她她也憋屈，也难受的慌。 「如果你不想呆在这儿了，你和小姐去说，要不我去说……」 小翠看着乔绽目瞪口呆的不行，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不，姑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看上去不是客气，是乔绽真的误会了。 可同时她更疑惑了，如果让小翠为难的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呢。 「姑娘，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姑娘把新衣裳换了吧。」 小翠最终什么都没吐露，可乔绽心里却留下一个疑团。 一夜一晃而过，到了第三日也就是新的一年了。 一大早的乔绽起来就不见小翠，等小翠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换了新衣裳，是淡绿色的袄，下裤也是新新的，没有什么明显图案，只是单纯的裹边儿。 乔绽也是羡慕的很，她不喜欢红色，上辈子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颜色，可这辈子她厌恶透顶了红色。 别人看来喜庆积极的颜色，她只觉得是她无法挥去的晦气。 有时候，她会想现在她换身衣裳，不穿红色，或许她的精神会好些。 可是没有，这屋子再没有她的衣裳。 「真好看。」看着打扮的焕然一新的小翠，乔绽由衷赞嘆。 小翠也说，「姑娘你也是。」 乔绽站起来，拉着小翠往外面走，「对了小翠，今天辞旧迎新我们自己做饭吃吧，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我们一起过年。」 她没有察觉说到她给做饭时，小翠的犹豫。 俩个人来到小厨房，小翠还没说她想吃什么，乔绽再问时就说随便什么都好，她什么都不吃得。 「过年的话，那我们包肉饺好了。」 乔绽忙碌开，一直没发现一边帮忙的小翠脸上的异样。 一通忙碌，快中午的时候把饺子做好了，刚一出锅乔绽率先盛到碗里三个，递给小翠。 「小厨子！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锦服少年从厨房门口探个头。 「三少爷！」乔绽拿了另外一个碗，忽然听到小翠叫什么三少爷。 回头一看不是那个熊孩子又是哪个，一见她回头：「小厨子给你拜年了！快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唐紫隽咋咋唿唿的进来，一进来还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碗，再摸摸什么都没摸出来。 小眉头一下皱起来，「箸呢！我把箸给忘了！」 乔绽忍不住笑了，让小翠拿了一双筷子亲自递给他，把本是她的那碗直接也给了。 「快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三人拿了凳坐成一排，乔绽让小翠也快吃，她才给自己去盛。 说起来，这个熊孩子最近她也不常见，最近一次见似乎还是上个月，他匆匆过来想要她给他做肉丸吃，抱怨他娘亲叮嘱他不让他来找她，还让人把他看的很紧，他是偷跑出来的。 当然，那次乔绽也没做成肉丸子，他也没吃成，云院那里很快来了下人。 这一次，看这又是摸碗又是摸筷子的，乔绽一看就知道，估计这次也是偷跑出来的。 盛好饺子，乔绽扭身之间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三少爷，你好像不能多吃，对你身子不好，我得看着你。」她说着正打算坐过去。 「好咸！好咸！啊啊啊！水！」 唐紫隽只吃一口就把碗摔了，张着嘴要水，一副他快咸死了的模样。 乔绽吃惊目光顿在地上的狼藉之上，小翠去取了水，唐紫隽不顾一切的勐灌。 俩个人折腾好一会儿，期间乔绽摸摸的夹了自己碗里的一个饺子，咬了一口。 很难吃吗，她之前尝了味道了，确定味道刚刚好她才包的啊。 难道是略咸了，可如果是那样的话，熊孩子也不至于把碗都摔了，喝水如牛饮啊，不是才吃了一口？就咸成这样。 吃了一口，乔绽把剩下的半个饺子都夹起来，在俩人异样的注视下放到嘴里，咀嚼，咽下。 又夹起来一起，小翠过来把她的碗按下。 乔绽疑惑抬头，小翠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很咸很难吃吗？我觉的刚刚好啊。」乔绽喃喃，眼角余光看到了小翠碗里的三个饺子，那是她刚才给她盛的，一共三个，可她一个，半个都没吃。 乔绽放下碗，抓住小翠的胳膊问她，「小翠，你怎么没吃？你早知道不好吃吗？」 小翠目光躲闪，垂着头就是不说什么。 乔绽看看不再逼她，转而看向她身边的小少年。 「三少爷，这肉饺很难吃吗？你怎么把碗都摔了，就难吃到这种地步吗？」 后者同样眼神躲闪，还不时的偷瞄一边的小翠。 乔绽一个扭头，小翠正好在对着她这个方向一个劲儿的摆手，被发现忙把双手放了下去。 乔绽又看向小少年，「三少爷？」 「小厨子，你想听我说什么？」小少年别扭。 第116页 乔绽，「说实话啊，好吃还是不好吃。」 「那……」「不好吃吧。」 唐紫隽挠挠头还是这么说道，他很少说谎。不，几乎是从来不说谎话的，他看懂了小翠的手势。 哪个厨子想听到别人说她厨艺不好啊，他知道如果那么说了，小厨子一定会很难过的。况且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这个嘴啊！ 「小厨子，你别伤心了，虽然你厨艺不行了，可你还是大姐姐的小娘子啊，有你在，能让大姐姐的身子越来越康健，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的。而且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厨艺退步了，就对你有看法的，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太难过了！就这样！娘亲肯定发现我不在了，我该回去了！改天来找你玩！」 不得不说唐紫隽不擅长说谎，更不擅长安慰人，眼看着眼前的小厨子被他「安慰」的，越来越不对劲，看着更加不正常。 心里慌乱，扭头就跑。 乔绽手上没什么力气差点儿把碗摔了，很奇怪明明刚才那会儿她还觉得阳光明媚，浑身很轻松有很多的力气呢。 「姑娘，你没事吧。」好在小翠及时过来把碗拿走，手中一空乔绽嘆口气，摇摇头。 她蹲下来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她打算先把碗碎片给挑出来，小翠也蹲下来不让她上手。 「我来吧，你去吃。」乔绽轻轻推推小翠。 又恍惚，「对，我忘记了做咸了不能吃，那等下我再给你重做，一定不会太咸的。」 乔绽抬手拾起来一个碎片，又去拾另外一片。 「姑娘。」小翠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不再阻拦乔绽，而是默默的在一边帮忙。 「小翠，你先前说的有一事，让你憋在心里难受，也替我难受的事，是不是……」 三人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乔绽要起来下腹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疼的她站起来不得。 死死咬着牙关，捂着肚子埋头在双膝之间。 感觉小翠要过来扶她，乔绽闭着眼忍着疼，说，「小翠你不用管我，我没事，让我静一会儿就好了，真的。」 …… 唐紫隽急急忙忙的跑出碧沉院，一出去就撞在什么上。 一抬头就发现是个丫鬟，又要匆匆从旁边离开。 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唐紫隽抬头，身穿暗紫色衣裳的唐怡，是大姐姐身边儿的一等侍女。 往常总是见她穿着一身鲜亮的丹色，眉目如画，及腰的墨发垂在身后，真是要多帅气就又多帅气。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不再穿那样鲜亮的颜色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眉眼间总有化不开的愁绪。 「阿隽，是你。」唐紫云坐在轮椅上，示意身后的丫鬟往前推推，一边唐怡自然松开手退到一边。 「大姐姐……」唐紫隽也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莫名的更慌了，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好吧，他的确有做错事情，他把大姐姐的宝贝小娘子给惹着了，也不算惹着了吧，总行吧他是不违心说了实话，也的的确确应该把人的心伤了。 还记得，小厨子离开的那段日子，大姐姐犯了病，特别严重到床都起不来，昏迷了好几日。 醒来之后也只能躺着那里，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只好喝水，喝各种北宫大夫开的苦汤药。 唐紫隽还记得清楚，有一次他实在是馋了又怀念小厨子。想啊，小厨子在就好了给他做好吃的吃食。 他总觉得家里的大厨做菜，和小厨子做的味道不一样。 虽然他也没吃过几次小厨子做的吃食，可仅有的几次已经足够让他怀念了。 小厨子做菜的味道，就是别有风味，就是和别人不同，就是勾着他的舌头。 馋的不行，他去看望大姐姐时候，大姐姐闭着眼躺着，他就忍不住嘀嘀咕咕说大姐姐，你的小娘子去哪里了？ 难道被爹爹送走了吗，我听娘亲说爹爹想把她送走，可大姐姐我不想她走，她留下能给我们做好吃的吃食，大姐姐你快醒醒吧，你和爹爹说，她是你的小娘子，你们都成亲了，她也没有犯什么错，大姐姐你，还有我，还有姐姐，娘亲，对了还有雪球，我们都很喜欢她的。 大姐姐你就去求求爹爹，让爹爹把她接回来吧，听说她家里很穷，饭都吃不饱，她回去了就是遭罪，可太可怜了，大姐姐她是你的小娘子，你应该最疼她的，怎么捨得让她回家遭罪呢，是不是啊。 他本是自己嘀咕，实在是闲的，馋的，可没想到大姐姐慢慢睁开眼，沖他一笑，轻轻对他说，阿隽说的很有道理。 第89章 「阿隽为何如此惊慌，可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耳边大姐姐的声音，明明想跑的，立马跑可最后还是没有跑。 「大姐姐，我好像做错了事。」唐紫隽垂头丧气的走到轮椅前，准备坦白。 自己的这个三弟弟向来活泼好动，如此垂头丧气乖巧认错，唐紫云私心倒井不是闯了多大的错，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就听弟弟弱弱的声音…… 「大姐姐，你的小娘子被我……」 「伤了心。」 跟着从外回来的四五个丫鬟，除了唐怡其它几个都是想笑又忍着。 第117页 私心，什么小娘子，不过是给她们大小姐沖喜用的村妮子，三少爷小孩子心性，乱说道。 唐紫云唔一声，对于弟弟所为的她的小娘子，她不置可否看看弟弟，「阿隽不是喜欢她做的吃食，又如何要让她伤心。」 听此，唐紫隽急起来，急忙否认，「不！我不是有意的！是她做菜变得好难吃！我不愿说谎所以定让她伤心了！」 期间口不择言，他自己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在场除了他之外，其它所有人都察觉了。 唐紫隽也不知，自己当着大姐姐的面又说错了什么话。 总之话闭抬头看看大姐姐就觉得不对劲。 再看唐怡，几个丫鬟脸色也和刚才差别巨大。 这种氛围很不妙，唐紫隽脚下抹油，当即告辞，「大姐姐，娘亲肯定找我，我先走啦！」 话没说完呢，就急吼吼的往外跑去了。 留下原地几人脸色僵硬，唐怡则是焦急。 唐紫云很快让人推着她进去里面。 小姑娘……知道了…… 一行人往正房去，唐怡面色犹豫嘴唇几次动动想要说什么。 一直到了正房门口，刚要进去就瞧见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廊前匆匆跑下。 跑的太急了，还摔了一跤，又匆匆的起来。 「小翠，发生了什么？」唐怡再也忍不住几步过去，把小翠拦住。 「她是怎么了小翠？」小翠身上崭新的衣裳被污雪弄脏，再看她整个人更是慌乱无措，细看眼里还有泪光。 唐怡急不可耐，压低声音问。 「是……」小翠欲言又止。 很快道，「我是想去找些牙糖。」 几乎同时，唐怡，「她又疼的不行吗，那你先回去照顾你，我去找。」 唐怡转身就往外去了，一扭身正撞着一把轮椅。 唐紫云坐在轮椅上，方才唐怡和小翠说的，她都听到了。 唐怡面有祈求，「小姐，我……」 知道二人曾经一起出去，天寒地冻一起承受，定是相处出几分情谊来的。唐紫云表示理解，点点下巴示意唐怡自去。 唐怡匆匆离开，唐紫云吩咐小翠，「莫急，我先去看看她。」 让身后丫鬟推她上廊，旁边小翠想到什么过来，「小姐，乔姑娘不在她的屋子。」 唐紫云略诧异，「那在何处？」 「在小厨房呢。」 唐紫云于是吩咐身后的丫鬟，「去小厨房。」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着是推着轮椅转弯。 一丫鬟还是没忍住提醒，「大小姐方才天福那里传，说老爷要小姐你一回来就去前头书房见她的，说是有要紧事的。」都当她家小姐是被这些杂事搅的，把正经事给忘了。 「方才夫人一听小姐你回来了，也来催过的。」另外一名丫鬟又补充。 唐紫云点点头，道，「不是什么要紧，是春杭的表哥来了。罢了，你们去一人替我向表哥问好，说我有些事，等等去前面见他给他赔礼。」 方才说话的丫鬟再不好说什么，只是说是很快离开。 唐紫云来到小厨房，门口的时候示意停下。 碧沉院的小厨房四四方方，门口设计的很大，一眼可以望到里面。 那抹红色的身形蜷缩着，看着那么无助，脆弱。 沖喜吗？她向来是不信的，只是如今小姑娘回来这俩个月，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好，母亲耳边数次的念叨，是命，是缘，你会站起来的，总有一日你会站起来的，竟然不知不觉的被影响，下意识的有些期待。 她会站起来，像寻常人那般。 …… 里面断断续续的??叫疼声，将思绪拉回，唐紫云吩咐身边人，「快将她扶回去。」 她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好双腿可以如常人，这自是她期待的，可小姑娘身子越来越差整日受疼，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看着几个丫鬟把人扶出来往不是正房的方向而去，唐紫云忙阻止，道，「回正房。」 扶着乔绽的俩个丫鬟都是一愣，「是小姐。」 彼时，乔绽被下腹的疼痛折磨的不知道怎么办，开始听到女子说话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唐怡。 潜意识的异样唐怡能帮帮她，她里的唐怡是会点穴的，点什么穴道让她昏睡过去。 昏睡过去啊，也比现在身在地狱一样好啊。 有人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起来，疼痛之余抬头。 「大小姐。」居然是她。 大脑半刻的空白，身上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一直到躺在软软的锦褥上，陌生又让人沉静的幽香漂浮在鼻尖，乔绽整个人清醒不少。 她真是她的药啊。 「很疼吗？」手腕被平放，陌生的触感搭上手腕。 被触碰到的肌肤柔柔的，女子特有的柔暖。 乔绽睁着眼看着，摇摇头。 接下来就是对方静静的为她把脉，坐在轮椅上身子，恰好挡住了外面射进来的阳光，把她衣前的半开的海棠花点缀在了暖阳之下。 乔绽没有注意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伺候的丫鬟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俩个人了。 身上被照了些太阳，下腹也不疼了，乔绽整个人暖暖的。 唐怡正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一包牙糖从外面匆匆进来，方才她找到了糖直接去了乔绽的屋子，可却没找到人，找到小翠说在正房，她又急匆匆的过来。 第118页 一进来，却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 一个看着无比舒适的躺着大塌上，睁着眼精神不错的样子，另外一个坐在轮椅上坐的端正笔直，完全看不出和常人有什么异样，就像正常人坐在凳子上一样给床榻上的把着脉，阳光正好，俩人像皆沐浴在光热中。 唐怡的步子生生的停顿住，低头看看手上的东西。 忽然觉得很多余，还有她自己也是，此情此景多余的很。 一双腿沉的厉害，半晌后她默默的退了出去。 出去遇到小翠，直接把牙糖交给小翠。 小翠拿在手里掂量，「这么多啊唐怡姐姐。」 她喃喃着，抬头却发现唐怡失神落魄的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离开了。 屋内，乔绽感觉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撤下去。 尔后看过来时候，十分无奈的样子。 还轻轻嘆了口气。 乔绽慢慢坐起来下了塌，眼角余光发现屋口的小翠。 「大小姐，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三弟的话，你别放心上。」穿好鞋子，乔绽背着身听到耳侧的声音。 那个熊孩子说的话？ 乔绽只当是说她做菜难吃，厨艺退步。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厨师听到会很难过吧，可她不是啊。 「你现在走，母亲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再等等。」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瘦弱背影，唐紫云再度开口。 这是她的心里话，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她在清楚不过了。 乔绽身子晃晃，背着身点了点头。 往外面走去。 「来年此时，你就可以离开。」 「……」 唐紫云也不知小姑娘吧她的话听进去了没，心下无奈，就刚才把脉来看，小姑娘是郁结于心，心病无药医。 至于月事疼痛，似乎是以往力气活做的太多又吃不饱饭导致的，现在只要把心神放下来每日按时辰吃饭，是可以慢慢缓解的。 乔绽一出来就被小翠扶着，「小翠，我才十三岁，又不是多老的人不用你时时刻刻扶着我的。」 「可姑娘你的……」小翠示意乔绽的肚子。 乔绽揉揉肚子，「已经不疼了！」 俩个人说着话往外面走去，乔绽就听小翠说，「大小姐当真厉害，姑娘进去一会儿这就不疼了。」 乔绽：「……」 事实上，刚才在里面她就是躺着。 对方给她把脉而已，其它的也没做什么，总之她就是慢慢不疼了。 小翠的话说的也没有错，乔绽没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小翠扶着她的手下晃荡着什么。 乔绽问小翠，「小翠，你拿的什么？」 「是牙糖，唐怡姐姐给的。」 「唐怡？」 见乔绽停下，小翠特地拿出来一块牙糖递过来。 乔绽没有吃，叫小翠吃。 回去屋子，小翠出去了，乔绽独自抱着那用黄纸包着的牙糖，抱着半天打开拿了一块放到嘴里。 很甜。 小翠端了热茶从外面进来，见乔绽在吃糖一边拨弄碳盆中的火，一边和说话。 「好吃吧姑娘。」 「唐怡姐姐人真好，知道姑娘爱吃一次拿给这么多。」 乔绽不置可否，事实上她井不是爱吃这牙糖。只是月事疼痛吃着那个甜，心理作用会觉得好受一些。 是心理作用啊，因为对那疼痛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用那甜味……祈心里的安慰罢了。 「对了姑娘，你身上不好别受累自己做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出去帮你买来。」 「若不，今天过年前头的饭菜也很可口，我去取些来。」 乔绽知道小翠口中的前头就是主院，这个善良的姑娘在尽量不伤害她的情况下，给予她温暖。 心里一暖，喉间竟然有些涩涩的。 深吸一口气，乔绽把牙糖重新包好放在一边，问小翠，「小翠你能出去吗？」 小翠点头，「可以啊，一直都可以，大小姐说了姑娘你有什么想要的，随时可以让我出去买给你。」 乔绽还真不知道这个，先前佩春告诉她的，唐家的丫鬟，每月只有月末一次出去的机会。 第90章 「大小姐说不用管夫人那里，让我每次出去用碧沉院她的名义，姑娘你放心吧守门那里不会把我拦住的，夫人更不会怀疑什么。」 「那你去买点吃食好了，我拿钱给你。」乔绽从床头翻腾她的月例银。 唐家按碧沉院的厨子给她的月例银，已经有俩个月的了。 还没有找到，小翠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乔绽跑到门口，「小翠，你回来。」 「姑娘，我很快回来了！」 小翠沖乔绽摆手，乔绽无奈只好随她去了，心里想着一会儿人回来了，花费多少她再给她好了。 将要回屋忽然发觉外面阳光暖暖的，打在身上的感觉异常的好。 乔绽改变主意打算在屋子外面呆一会儿，她就靠在门板上，用手感受着阳光。 唐怡无声的过来，静静的等待着。 「唐怡。」 乔绽悠悠睁开眼睛直看向身边的人，她刚才就感觉身边有唿吸，其实并不确定就是唐怡。 没想到还真是。 「你穿这暗色不好看。」扶着门框，乔绽打量着很是认真的点评。 第119页 新衣是大红的，合身的，她的脸色是泛白的阳光下难得的暖白，还未长开的眉眼已不再是唐怡初见到的模样了。 「你也是。」她也看看她，也是认真。 「我？」乔绽很是好笑的拍拍身上的红衣。 不服气，「这可是大红，是最喜庆最鲜亮的颜色了。」 又凑近唐怡几分，「难道说，我穿鲜亮的颜色不美？」 唐怡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刻意的想顶撞乔绽的话，「你不适合这颜色。」明明她对她一直跟愧疚，她很心疼她的。 俩月来都躲着的不见的，这下见了说出的话，又偏偏要多冷硬就又多冷硬。 「唐姐姐，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之间没必要不愉快，你走吧。」 「或许我当时再坚持，我们可以离开燕京。」背身之际乔绽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或许当时怎么怎么样，然后就可以怎么怎么样，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过后说起这些毫无意义的期望呢。 心头一颤，乔绽直接打断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而且现在你我，我们都很好，你也不用总是自责。」 她知道的，俩个月来唐怡她一定很自责。 「可现在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吗？每天被逼着穿着这死气沉沉的颜色，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面生人不见，身子越来越差精神也越来越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要说了，我说了我们之间没必要不愉快。」 已经预料到今天的唐怡不对劲，乔绽想再呆下去，她们之间可能真会弄的不愉快。 她不想那样，实在是不愿啊。 捂着耳朵往里面跑，却被身后唐怡很快追进来。 乔绽被迫困在角落，她不想听可唐怡偏偏让她听，偏偏就是要说，要撕碎俩人之间仅有的好感。 要狠狠的戳她的心，让她疼。 「你知道吗，大小姐已经很久不吃你做的菜了。」 你每次做了都是被直接倒掉的，所有人都瞒着你，背地都在笑你。」 「你知道她们都在说什么？说你快死了，说你不用等到来年被夫人赶出去，就会死在你这个小院子了。」 「你……」 魔咒一样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压迫让乔绽几乎崩溃。 终于，她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往前推去。 「够了！」她大吼，方才动作太用力，没把唐怡推倒，她自己反而差点儿摔到地上去。 踉跄的站稳，她恶狠狠的看着眼前的人。 质问，「唐怡！你以为我整天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通通都知道！我知道她们看待死人一样的看待我！我都知道啊！不用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提醒我的！不需要的唐怡！」 发泄一样的不管不顾的大吼，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 再没有力气大吼叫，乔绽整个人失神落魄的蹲下来，双手抓着头髮，地上有她掉下的头髮。 她说的很慢几乎艰难，一个字一个字的都需要灌注她的心力，「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啊唐怡，我是死是活，从来不需要你来替我决定，我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听明白的话给我走！我不想要再看到你了！走！」 乔绽坐在了地上，就这么抱着自己的双膝。 她不是要等唐怡离开，看着唐怡离开这里。 而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就地坐下。 唐怡没有离开，乔绽现在几乎都没有力气动一下，抬抬脖子抬抬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能看到那暗色的衣角一动不动，始终在她身边一定的距离。 「可当初回来唐家，是你替我选择了活。」这是乔绽第一次听到，唐怡如此哽咽的声音。 默了半晌，「选择回来前，你替我考虑，也不是替我选择了活，唐姐姐。」 一声唐姐姐，之前所有的剑拔弩张誓不俩立的假象都被打破。 心中酸楚非常，乔绽再没有强迫自己收敛情绪，埋在自己的膝头放声哭泣起来。 唐怡蹲下身来，很快把乔绽整个人用力的环住。 哭着哭着乔绽就不哭了，实在是她上辈子并不是多么脆弱的人，泪水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多难过，多么的痛苦的反应。 也可能是像刚才她那样，忽如其来的动容。 身上有了一些力气，擦擦眼泪乔绽抬起头。 没注意刚一抬头就触碰到什么柔软，那是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虽然下意识的躲开，可还是后知后觉刚才是碰到哪里。 如果她猜的不错，刚才碰到的应该是唐怡的嘴唇。 做为乔绽本人，换位思考，如果是她自己被某人不小心擦到嘴唇的话，她的反应可能就立马躲开了。 她自觉唐怡应该也是这样的反应，可让她奇怪的是唐怡并不没有立马躲开。 甚至她的唇擦过她的唇，她动都没有动一下。 四目相对，那双眸深深竟然有一种奇特的渴望在里面，乔绽被吓到了。 是真的吓到了，唐怡可是女人，她也是。 女人的女人之间怎么能……唐怡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她怎么能这么看她呢，她怎么能呢她…… 想做什么…… 下意识的止住扩散的思维，倒是乔绽率先偏头然后想立马起身。 第120页 没办法，她现在被堵在一个角落里面，不起来的话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她有点「危险」。 虽然，她也想是她想多了。 肩膀被按住，不大的力气可却足矣让乔绽继续坐在地上，「唐怡你干什么，让我起来。」 心中一慌，这时候乔绽甚至不敢再抬眼对上眼前女子的眼睛。 她感觉她现在说话唐怡也完全听不懂，听不到。 非到没有让她起来，而且更靠近过来几分。 尤其是脸。 被迫把头偏向另一边，乔绽直觉她只要再把头扭正，就能再碰上唐怡的嘴唇，就像刚才那样。 乔绽害怕起来，虽然唐怡是个女人，可目前的氛围实在是太让她担心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害怕这样的氛围，她不喜欢这样。 「唐怡，地上很凉，我想起来了。」乔绽放软一些语气，她知道唐怡是个很好的人，也很好说话。 她从见她第一面就对她有好感，这时候的唐怡一句话不说，可却让她害怕，陌生起来。 她试图用放软的态度，让唐怡放过她，打破她们俩个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氛围。 可似乎失败了。 「你不能看着我死，我……我也不能看着你死。」交缠的唿吸，双方的心跳气氛更加未知的，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乔绽想再开口，只是发现声音仿佛卡在了嗓子眼处，如何也说不出什么。 只是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人脸，有点淡淡的香味，也说不出来像什么，似乎是体香。 「再信我一次好吗？」 「我们一起……」 「好好活着……」 意料之外，又似乎意料之中，总之嘴唇被紧密贴合过来的时候，乔绽大脑又一瞬间的空白。 之后，近距离的看着那双眼睛。 「唐怡，你为什么这样。」她很想这样问，最后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说话的功夫对方离开一些，却还抱着她，分外的亲密的抱着，亲昵，「叫唐姐姐，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乔绽错愕至极，「唐怡，我问你你是在干什么？！」 还是那张端庄一丝不苟的无官，脸面。 如果不是俩个人此刻如此亲密的抱着，乔绽都要否定刚才发生的事了，都要认定那是她的错觉了。 唐怡这种人，怎么能…… 她刚才是在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在占她的便宜吧！ 不可否认，乔绽现在心里很不舒服，有种想要对着眼前这张分外端庄正经的脸，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那日从猎户大哥家离开，你盯着村落看了好久，看的入迷，你很嚮往那样悠然自得的田园日子吧，我知道你一定很嚮往，想过那样的日子。」 乔绽不说话了，她现在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揍人。 她发誓唐怡再凑过来，再多说一句话，她就忍不住了，真的真的实在是……实在忍不住了。 事与愿违，唐怡听不到她心里的想法，也选择无视她满脸的烦躁不情愿。 真的又靠近过来，已经有过一次清醒的经歷了，这是要干什么乔绽心里清清楚楚。 「唐怡！」 她尖叫，发疯一样的去推她。 俩人在地上滚做一团，乔绽头髮披散已经不像是正常人，反观唐怡倒是还端庄得体。可这样的人，却骨干对她做那种事。 乔绽气急，一把把唐怡头上的钗给拿了下去，看着唐怡的头髮也散了，她这才觉得出口气，坐起来用力把人推开。 第91章 兇狠道，「你是不是看我小就欺负我！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是十二岁！今天起我二十三岁了！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 唐怡说这话又忍不住靠近过来，她没有对乔绽说谎，她方才没睡梦清醒的很，她当然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那种一种情不自禁的感觉，她想安慰她，安慰现在的她，想亲近她，很近很近那样的亲近她。 就比如现在…… 乔绽脸上明明白白的厌恶不可置信，迫使唐怡生生把再往前的冲动扼制下。 她退后一步站起来，乔绽终于觉得她能重新唿吸了很快从地上爬起来。 瞪着唐怡，气氛正僵持，事实上乔绽在等唐怡离开，她想她需要冷静一下把刚才的事情忘记，或许唐怡也需要一个时间，她也给她一个时间，让她想出来一个理由。 比如，刚才亲她是不小心触碰，是无心的。总之不要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解释。 「姑娘，唐怡姐姐……」外面小翠低低的声音传来，打破俩人的对视。 乔绽和唐怡俩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一个抓着头髮，一个双手不知道放哪里，都下意识的低了头。 慢慢抬头看向小翠，都像是才发现小翠一样。 乔绽，「小翠。」空气中一股烤鸭的浓郁香味，目光下移小翠手中赫然拿着好些吃食。 「小翠你回来了啊。」 「快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乔绽沖呆呆现在门外的小翠招手，同时有些怀疑小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比如，她和唐怡在地上打滚…… 小翠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呢，到底看到了多少呢，乔绽拉小翠进来帮她提过一只烤鸭，总归是不好开口问这个。 第121页 「唐怡姐姐。」小翠从唐怡身边进去，还是叫了一声人。 乔绽抽空给了唐怡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有多远有多远去。 好在唐怡会意，嗯了一声很快离开了。 小翠从外面买回来不少吃食，都是现成的，各种各样的美味，在乔绽看来这和上辈子过年时节，订年夜饭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现在还是中午。 唐怡今天忽然这样，乔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滋味，说愤怒吧好像只是之前一时的，唐怡那样说实话她看来是极为不尊重的行为，她是有气的。 但是，事实上这种气并不是那种头皮发麻，让她失去理智要去欺负回来的气。 她气，也不那么气。 想不通想不通，摆摆头乔绽决定不去想这个，专心的吃着碗里小翠夹过来的小酥肉。 多想无益，或许她如此矛盾是由于唐怡是女人，和她一样同时女人，她对唐怡有些滤镜好感。所以面对唐怡如此忽如其来的亲密，一时的难以接受吧。 「这小酥肉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小翠你也多吃点。」 乔绽也从油纸包从给小翠夹了好几块小酥肉。 「我觉得没有姑娘做的好吃。」小翠吃着自然而然。 乔绽却面色一变，举到嘴边的吃食愣是再递不进去嘴里了。 小翠意识到说错什么，放下筷子就和乔绽说抱歉抱歉。 乔绽也把筷子放下了，拍拍小翠的胳膊，「别这么说小翠。」 「如果不是三少爷忽然过来，我做的肉饺你是不是要忍着难吃吃下去，然后告诉我好吃？」乔绽语重心长看着小翠。 后者直摇头，仔细的观察着她。她不这样还好，如此的小心翼翼乔绽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是个病人而非正常人了。 想到唐怡说的话。 「其实，大小姐很久不吃我做的菜了吧。」 见小翠张口就要否认，乔绽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冷静下来，唐怡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好，但是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人就是有时候把自己想的太过脆弱，越是低谷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越是不想听一些实话，觉得那是伤害她的利箭，是暴风狂雪，是最不中听的。 可实际上呢，实话不过就是实话罢了。 「小翠，我都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再骗我了，当然我知道你是好心肠，可没有必要了。」 乔绽笑笑，继续，「再说了，我是个人又不是一片树叶，难不成风一吹就能被吹倒可？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我现在或许，需要听一些实话，我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 「这样下去，也许我真就像她们说的那样，用不了多久就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小院儿了。」 说到这个死字，乔绽倒是说的无比轻松自然，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一样，和小翠随意聊天一样。说的却是死。 小翠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怜悯，被一个比实际自己小很多的小丫头这样可怜，乔绽直摇头。 小翠沏茶过来，还当乔绽心里头藏事儿，极力的对乔绽进行宽慰，「姑娘，别说这么不积极的话，别听那些心不好的乱说，我从来不那么想，我觉得姑娘你很好，你会长命百岁的。」 「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我说了反而给你心里添堵……」 小翠又说这种话，乔绽直接道：「你都希望我长命百岁了，能说什么让我心里添堵的话，一定是为我好的，你说吧，我呢特别想听。」 胡乱抓抓小几，好吧全是吃的，有茶水但是没酒。 可惜没有，乔绽现在想喝一点点酒了。 虽然上辈子她对那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只是偶尔喝一些果酒，啤酒之类的。 没有就算了，乔绽抓起一个鸡爪一边吃一边听小翠说。 小翠，「姑娘，我觉得你其实就是整天呆着这里。所以心里不好，连带着身上也不好了，等来年这时候出宅去，肯定会好起来的。」 乔绽笑了，放下鸡爪子，看着小翠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人和她说的，只要一年唐家大夫人就会放她走，小翠和她吐露心里话，觉得她现在如此。只是呆在唐家太闷了，等来年此时出去一切就会好起来。 唐怡也知道……都知道…… 原来，她还需要在这唐家待一年的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这个当事人最后知道罢了。 「姑娘，我是不是说的你心里不好受了。」 小翠见乔绽脸色不如方前，以为乔绽是行为她的话不高兴了，一副后悔刚才说那话的样子。 乔绽也不多解释，蜷起来手指敲敲额头，「小翠。」 「姑娘，怎么了？」 「你说，大小姐这里有没有酒？」 「小厨房，有吗？」乔绽之前在小厨房没看到这东西，她觉得有的可能不大，所以这句话相当于白问。 不过，如果有的话那最好不过了。 听到乔绽问起这个，小翠迟疑着摇摇头。 乔绽拿不准了，小翠这个小丫头也有不和她说实话的时候，手撑着下巴乔绽再问，「小翠，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小翠睁圆了眼睛，「姑娘你这么小，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啊。」 乔绽刚好拿起一边的瓷盏子，就了口茶水。 第122页 小，才十三的年纪，从小营养跟不上外表看着一直小，现在认十岁都有人信。 茶水刚刚咽下去，乔绽忍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 酒还没喝，她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有了些醉意。 「我小吗？」 小翠刚要说话，乔绽做了一个手势。 小翠不说话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过来，乔绽笑嘻嘻把身子往后仰去，直接仰在了床榻上面。 午后日头下去，细碎雪沫撒下，外面风声渐渐起，耳边略过一道风，乔绽顶着床帐子顶的时候，就恍惚那床帐动可下，被外头风吹的…… 「可是谁有规定了，我不能喝酒了。」 「小翠，给我拿点酒吧，今天过年。」 乔绽坐起来，指指她自己点点小翠，「你和我，我们一起喝一点。」 「这……」小翠为难。 乔绽站起来往外走，「你不帮我取，那我自己去找好了。」 小翠追出来，她现在的年纪比乔绽还要打，可乔绽心性上来，她今天就是想玩喝酒。 她其实啊，是个很倔强的人呢。 很倔强的人今天笃定了一件事，喝酒，找酒喝。小翠当然拦不住的。 一路往小厨房走去，遇到几个丫鬟三三俩俩的逗趣说话，在发现乔绽和小翠走过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不说了。 都盯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种不屑看好戏的目光乔绽这俩个月可经歷太多了。 往常，她都是不理会离开的。而今天却没有，她故意往几人身上看去，步子放慢，一步一步。 当着几人的面，乔绽和小翠吐槽，「刚才还一群聒噪的没完的鸽子呢，看到我们俩，大白日见鬼了一样。」 胳膊被小翠拉着，扯了扯。 本想教训一下几人，可考虑到小翠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酒。 俩人走远了还能听到风里带过来的身形，什么看她得意的，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呸什么的。 乔绽听到了，小翠自然也听到了一脸的受了刺激闷闷不乐，完全没了平时健康向上乐观的劲儿。 乔绽倒是奇了，「小翠，这种话，你听的还少吗？还替我感到不平吗？」 「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找酒啊，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听多了，不舒坦？」 小翠的声音越来越低，俩个人也走到了小厨房的门口。 「当然不是，她们的闲言碎语的确让我心里不好。不过我这个人你或许不了解，我只有心里高兴，我才想吃些什么好吃食，想喝点酒，自然是我吃了好吃食还意犹未尽，所以你懂得。」 乔绽给了小翠一个，你懂，你都懂的眼神。 第92章 可遗憾的是小翠好像并不是很明白，乔绽也不不在意那些了，率先进了小厨房。然后开始从最南面的柜子，开始细细的翻找。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乔绽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发现小翠就在她身后站着。 俩个眼睛红红了，马上快哭了的样子。 乔绽手上一哆嗦，手中的一个青花碗差点摔倒地上去，眼疾手快的拿好，放回去，把木制的橱柜门带上。 「小翠你怎么了？」乔绽拍拍手站起来，过来小翠的身边轻轻问。 「姑娘，我怕。」小翠低低的回了乔绽这么几个字。 乔绽更是费解。 「你非要找酒，我怕你有什么事……」 小翠话说的很婉转，说话间小心的看着乔绽，这是往常从来没有过的。 乔绽心思千迴百转，她今天就是想喝一点酒，可小翠吓成这样。 一嘆，拍拍小翠的胳膊，「吓到你了，那算了，不找了我们回去继续吃肉！走吧！」 乔绽的话里难免失落，要往外走却听小翠又说，「姑娘，其实这小厨房没有酒的，整个碧沉院只有大小姐那里有。」 乔绽又来了一些精神，搓搓手，「正房？」 小翠点点头，低头又抬头，「姑娘你就那么想喝酒吗？可大小姐每次用那玩意儿，都是犯了病后用的，那种东西我听人说也不是什么好的，会让人迷上。然后会倾家荡产，流浪街头尸骨无存。」 乔绽听着小翠的话，开始还有几分疑问，可后来逐渐被带偏。 听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什么的倾家荡产，流浪街头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好吧，大白天的她听着也听渗人的，也不知她这不负责任的话，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天知道她只是想喝一点点，真的就是一点点。 一小口，吃饱喝足然后快快乐乐的睡上一觉。 「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还是不喝了。」 乔绽一副怕了的样子，真被小翠说动，拉着小翠，冒着铺天越来越大的雪片就往回跑。 这真是一个不一样的新年，有肉吃有火烤有人陪着说话，但是没有酒，一点点都没有。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暮色四合乔绽悠悠转醒，耳边好像是鞭炮声，梦里她还以为是上辈子呢，以为她回到了上辈子呢。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烛火，不远处的桌子前小翠拿着什么东西在穿针引线，见乔绽醒来放下手里的东西。 「姑娘，你醒了。」 「你在做什么呢？过来坐吧。」乔绽拍拍身侧的地方。 「补一下衣裳。」 第123页 小翠坐过来床头，乔绽扯过她手中的衣裳，是一天前还见她穿过的下裤。 见乔绽认真看着，小翠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姑娘，我这针线活不好，叫你见笑了。」 「很好。」 乔绽认真的看看，「就是针脚有些大了。」 「这样，我给你补几针。」 这其实不是多难的事情，就是个人的习惯，开始学成什么后来就习惯成什么。比如这针线活，开始针脚大往后习惯性的就针脚大。 乔绽帮着缝了几针，上辈子这种事她也没怎么做过。不过在学校的时候，有几次给乡下贫困留守儿童送爱心活动，和跟队的老师一起帮着孩子们补过衣裳。 也没用别人怎么教，就是别人缝的时候她看着，看着看着她就上手去试着缝，然后缝几次就更熟练了，就会了。 把衣裳补好，小翠就哈欠连天。 「小翠，你困了就歇着吧。」 小翠夜里并不和乔绽一起睡，碧沉院有丫鬟们专门的房间，小翠很快把烛吹灭离开了。 等人一走，在床榻上躺着的乔绽就一下起来。 出了外面，雪早就停了，已经几乎半点雪沫子没有了，只是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冷意。 月光照下来，把鹅卵石的地面照的清清楚楚。 左右无人，乔绽确定了方向，月色下步伐轻快的像只猫儿。 没错，她要去的就是正房。 去找酒喝啊。 难得过年，唐家不给酒喝，她自己去找好了。 犹记得下午那会儿她随意提到守岁，小翠说起过每年过年，大小姐都会带着身边儿亲近的丫鬟，到主院去陪老爷夫人一起守岁，直到很晚很晚。 乔绽并不清楚现在正房有没有人，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没有。 有也没有关系，她寻个丫鬟借点酒喝，那个人很大方，很好说话，乔绽觉得她这次一定能弄到点酒喝。 不然的话她今天一整夜怕不是也要被迫守夜了，小翠都睡了，她独自守夜可是没意思。 再说，上辈子她也没有过年守夜的喜好。 这种习俗，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她就觉得大半夜的还是睡觉比较好，熬夜第三天会头痛，仪式感有了就好，上辈子她一般直守到一点俩点左右。 月色下，终于到了地方。 停下来看看四周，静悄悄的。 大红的灯笼在微风中被吹动，乔绽抬头看看灯笼，再低头看看自己。 自嘲，可真像。 唐家，真不把她当人对待。 就算主子守夜，也一样还是有奴婢留下看门，乔绽在房门口的时候就被一个丫鬟拦住了。 「是你。」丫鬟高高的，气势上就压住了乔绽。 她语气不善，听着让乔绽很不舒服，这是明显认出来她了，又很不屑。 「大小姐去了主院，不在的，你回去吧。」 乔绽还没开口说什么么，这丫鬟就自己料定乔绽是来干什么的。 乔绽觉得好笑，大过年的她也不像为陌生的人不快。 哦了一声却不离开，「唐怡呢，唐怡在吗？」 那丫鬟没想到乔绽还不走，脸上不悦更加明显，皱眉不耐烦的看着乔绽，看白痴一样，「唐怡姐，当然和大小姐一块去主院了。」 乔绽笑笑，用手抵额，作思考状。 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提高声音，「对啊，我忘了，只有大小姐身边亲近的奴婢，才能陪大小姐守岁的。」 下等的，当然只有在这里看门的份了。 「你！」高个子丫鬟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 一时间要打乔绽一样，乔绽一点儿也不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模样，懒得理会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她转身就走。 有这个丫鬟在，她看来是进不去里面了，更别说借酒了。 喝不到酒，乔绽也不想回去睡觉，她一丝的困意都没有。 漫无目的的走在软软的鹅卵石小路上。这时候碧沉院没什么人，耳边没有任何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目光注视，更没有人管她，上来告诉她这里能去，那里不能去。 漫无目的的随便走来走去，乔绽浑身舒畅，站定，对着月亮张开怀抱。 「你在做什么？」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同时同刻，乔绽就知道是谁了。 「唐怡，白日的事，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什么事？」唐怡从月光阴影之后走出，越来越近。 直到走到了乔绽身前，她整个人亦沐浴在月光之下。 乔绽撩眼看她，一语不发，什么事，她居然问她什么事。 看着对方无辜的眼神，乔绽暗暗咬牙，直言，「你亲我嘴的事。」说着乔绽特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她不说，欺负，不说轻薄，就是怕唐怡又搪塞过去。而是直接说亲她的嘴，这么直白明了，乔绽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她倒要看看她要装煳涂到什么时候。 唐怡站着那里，心中异样的迟疑，她比乔绽高出半截，月色下耳垂逐渐的发粉，那粉红既而散发直到晕染上她的双颊。 红着脸，「我方才在前院陪大小姐守岁，老爷夫人，姨娘和三少爷，三小姐三十几个丫头都在，热闹的很。」 乔绽不晓得唐怡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她问她要解释，她却在这里看着月亮说这些没用的。 第124页 「唐怡，我是在问你……」乔绽忍不住出声打断。 唐怡却笑了，是乔绽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笑容。 很轻快，很愉悦，带着其它的她暂时看不透什么意味。 她说，「我抬头看月，就想到了你，想你会孤单。所以我就从正院偷偷熘出来，去你屋找过无人，所以一路寻找在这里遇到你。」 「完了？」乔绽听的目瞪口呆，这居然就是解释。 「你不满意？」 「听起来怪怪的。」 腰侧环上来一道力量，来不及惊唿乔绽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了。 唐怡揽着她，几个跳跃竟然是生生从地面直接跳上附近的房顶。 先前下过一层细细雪沫，房瓦不免有几分光滑。 双脚刚刚落在瓦上，惊魂未定，虽然才不到四米的距离，这样甫一样下面看去还是下意识的后退去。 这一退不要紧，脚下一滑乔绽整个人就要以仰着的姿势掉下去。 几乎电光火石间，唐怡稳稳的扶住了她。 心里定了定，努力站稳不要唐怡再扶着。 可唐怡刚一松开手，乔绽就发现她的脚下又开始打滑。 唐怡又伸手过来，乔绽不得不扶着望着下面：「你把我放下去，站在这儿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们现在好像是站在小厨房的屋顶，明月高悬仿佛另外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 唐怡却是安然的坐下，乔绽不得不也坐下来。俩个人紧挨着唐怡从身后环着她的，俩个人同时抬头往月亮的方向看去。 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乔绽也没有开口打破这难得的静谧，她从来没有上过房顶，还是这样惊险的方法。 惊吓过后，内心慢慢平静下来，听你的耳边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四周的屋顶，半大个唐宅格局朦朦胧胧的。 「唐怡，你这功夫不错。」乔绽由衷赞嘆。 又问唐怡，「可是上次我们逃跑，你怎么不用上你这功夫？」 第93章 听到乔绽这么问，唐怡耐心的解释，「城中四处都有鼓楼，会被发现异样，更引起官府追查。」 「竟如此。」乔绽未免可惜。 又好奇，「唐怡，你这功夫怎么学来的。」 很快得到了唐怡的回应，「从小在家中，和武师傅学的。」 乔绽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察觉唐怡说道家这个字的时候，眸光闪动整个人神色暗淡下去许多。 「唐怡，那里是大小姐住的正房吗？」乔绽一指手边的宽阔地势，她还是想喝点酒。 见唐怡点头，乔绽慢慢站起来，想仔细看看。 唐怡也很快站起来，把她整个人扶住。 乔绽仔细辨认，人快找到了一个高高的身影，不是方才她遇到的那个守门丫鬟，又是哪个。 方才她进不去，不过现在有唐怡在。 乔绽觉得…… 「唐怡，你喝酒吗？」 往这那方向乔绽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唐怡犹豫了下摇摇头。 「你喝过吗？」乔绽扭头看着人。 唐怡迟疑的点点头，乔绽懂了，看来是喝过但是不常喝。 乔绽仰头，「唐怡，我想喝酒，听说正房有酒，能给我喝吗？」 她这般模样，还没喝呢就好像已经醉了，这样依赖信任的对她说这话，梦里一样的情景。 唐怡顿了顿。 乔绽见此只以为唐怡不愿意帮这个忙，嘆口气重新坐在房瓦上。 房瓦上坐着还不习惯，可她还不想回去。如果唐怡不急着离开，她倒是愿意在这高处多呆一会儿。 她打算唐怡什么离开，把她也带到地面去，她再回去。 「大小姐房中是药酒，专门擦身子用的，不能喝的，主院大厨房有女儿红。」 竟然想喝酒，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想这种东西。本不想告诉她大厨房有好酒的，可是看她那么失落，算了…… 唐怡还是心软了，这同时还是很好奇这么小怎么就想寻酒，莫非以前碰过那东西。 唐怡觉得她该问问清楚，顺便告诉她，小小年纪不行喝酒的，伤身。 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告诉她，她一定尽力帮她。 就是想离开唐家，这一次她什么某不顾了，都听她的，只要她乐意。 哪怕，她们会死在逃亡的路上，只要她愿意，愿意和她一起，在一起。 「主院有？」 「女儿红吗？！」 女儿红可是好酒乔绽更馋了，辞旧迎新她真的，哪怕只喝一点都好，然后睡一觉。 新的一年。她要面对新的一年来临。 乔绽的兴奋丝毫不加掩饰，唐怡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 「我帮你去拿，你在这里等着我。」所以不等乔绽再开口央求，她便主动道。 乔绽兴奋的拍手，乖乖等待模样双手按在俩边的房瓦上面，轻拍拍，「好，我等你，快去快回！」 肩头被抚了下，这是乔绽是正面看到唐怡施展那神奇的功夫，一个跳跃再看时候整个人已经落到地面上去了，稳稳站着。 她看下去时，唐怡也正好抬头看过啦，视线相对乔绽冲下面笑了。 下面唐怡很快没入黑暗，等乔绽再见到她人时。 又是几个跳跃就人已经到了她身边，手上提着…… 第125页 再精緻不过的一个小酒壶子了…… 「我装了一壶。」类似玉一样的材质，月光下泛些柔光，唐怡把小壶递过来。 乔绽正要接过，唐怡坐在她身边却是收回了手。 「给我。」乔绽伸手要。 「很难喝的，你真的确定要喝吗？」 「我喝过的，还好，味道可以接受的。」 「你什么时候喝过？」 「二十岁前就喝过了。」 二人一问一答，唐怡忽然不说话了，乔绽把手凑近，意思不言而喻。 问了这么多，居然还不给她尝尝。 「莫说胡话，你今天才十三岁。」唐怡一本正经，说着话把小酒壶举高一些，就是不轻易给乔绽。 「唐怡是你记性不好，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乔绽抬高手去探。 「我是另一个来自很远地方的灵魂，这个小姑娘死了，我的灵魂就进来了。唐怡你为什么不信，唐怡你怕我吗？」 还是没拿到县酒壶，酒香近在咫尺乔绽吸吸鼻子。 也不知唐怡到底怎么想的，乔绽终于碰到了小酒壶，唐怡也没有再为难她，让她如愿拿到了。 乔绽仰头就倒，耳边是唐怡一板一眼的叮嘱，「莫要多沾，尝一点就够了。」 到底是关心，乔绽心情不错。 仰头把全部的酒灌下去，最后几滴时她伸出舌头，把小酒壶立到最高，最后几滴女儿红如愿落在她的舌尖。 乔绽咂咂嘴，起了玩笑心思，只道，「唐姐姐，这一点本是不够我的，还要我只尝一点，你要了我的命吧。」说着吃吃站起来。 真醉了般模样。 唐怡不贊同的看着，「你年纪小……」 乔绽就猜她又要絮叨，及时打了停止的手势。 「唐怡，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是小孩子，不是了……我……我……」 舌头不受控制的打卷，从未想过这不起眼的小半壶女儿红，如此厉害，乔绽意识到自己生了醉意。 可是已经晚了，嘴里语无伦次的说着，手中比划着名，身子一歪头就靠在身边的暖源上。 很软很软，味道还好闻的很，乔绽隐隐约约的似乎整洁蓬松的大床，又像……回到了上辈子。 「床。」「好爱米。」「舒服復……」 「舒復復復……復復啊……」 乔绽醉过去了，醉过去前她清楚知道，她是喝了一小酒壶的女儿红。至于醉过去后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这真是穿越来睡的最舒适的一觉了，舒服，柔软，还很香，好闻。 有羽毛抚过鼻尖、额头、又调皮的回到了鼻尖，然后往下…… 柔软的唇最敏感，羽毛淘气偏偏要去试探，要去逗弄。 梦里，乔绽笑着躲开。 羽毛淘气却很执着，再次轻轻抚上她的面颊。 「好痒啊……」乔绽再次躲开了。 羽毛实在很坚持，再次逗她，下滑到她的脖子。 乔绽享受着这个有趣的游戏，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好玩的游戏，很久没有玩过这么有趣的游戏了，她好开心好开心。 忽的什么高叫，然后羽毛不见了，耳边是断断续续的对话…… 乔绽似乎听到了唐怡俩个字，梦里她也用口型唤，「唐怡？」 唐怡在哪里呢？她怎么了，除了她还有睡在叫她的名字，还那么高声。 「放开……」放开什么呢？ 后面还断断续续的有其他的声音，可乔绽听不清楚了。 今天，她真的开心，好开心。唐怡是好人，拿好酒给她，羽毛也是好羽毛，和她做好玩的游戏，虽然有些痒，可她喜欢玩游戏…… 「游嘻……唔……」 「嘻嘻……」 「要游戏嘻……要羽毛……」 「舒復復……」…… 清晨，方过完节空气中都还透着一股年味，没有散去。 唐家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僕穿着一新。尤其是奴僕，昨夜无一不漏的从管家老季处分到了主家的赏赐银。 陪着主子守岁的分得的会更多。 乔绽没想到她也得到一个大大的红封，泥金制的红封外皮是发硬的，翻了身脸面就碰到。 乔绽这才清醒过来，勐一睁开眼却是震惊的不行。 四周…… 床塌、摆设、隔断、黄梨色的屋子格调，一切的一切慢慢映入眼帘。 手中下意识收紧什么，是什么？ 乔绽皱眉低头，是她身下的精制锻面。 她这是……在正房里，居然在这里。 这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她不是在外面屋顶上，和唐怡呆在一起的……不是么？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海中微微发涨的疼痛传来，乔绽怔了几秒。 她想到了她喝过的那酒，唐怡拿给她的，女儿红。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最后一定是喝醉了去。 看来酒是不掺水的好酒，只那么小小一壶，她还向唐怡说过不够她喝的，却是醉了。 当外面有脚步传来的时候，她一把将身上的被掀开，下塌找她的鞋子穿。 再不可思议，她也醒了回到了现实，确定不是做梦。 醉后的事她知道的并不清楚，只是醒来在这正房。既然醒来，乔绽略读该离开了。 第126页 有丫鬟从外面端着什么几步从隔断前迈步进来，乔绽已经把自己收拾好。 「乔姑娘你莫急着走，大小姐让我告诉你，醒了先把这个喝了。」丹衣丫鬟一进来正好撞着乔绽要离去，急急说着。 这丫鬟乔绽眼熟，知道这是正房伺候的二等丫鬟。就像以前的佩春一样，负责端茶倒水这种伺候人，负责烦琐但是并不如何太累的事情。 醉酒之后清醒大脑还是比平时多了分迟钝，乔绽看着丫鬟把手里的青花碗递给她，一时只是睁着眼迷茫的看着，并没有立马去接。 盯着丫鬟一身丹色出神，多么鲜亮，明媚的颜色啊。 直到再次被唤了一声，胳膊被轻轻推推。 乔绽这才出神，看着身着丹色衣裳面容皎美的丫鬟，干干扯扯嘴角。 认错了啊，刚才一瞬间她以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人，是唐怡呢。 又一想，为什么一看到丹色会想到了唐怡呢，就会认为是唐怡呢。 乔绽再一次的失神，不仅想到，她下意识的把丹色和唐怡等同。 大概是，从前唐怡那身丹色刻在她的印象之中，而最近她又总是出现自己的面前。 不再着丹色，可是自己潜意识，二者已然密不可分的联繫在了一起。 丫鬟阿芬看着眼前呆呆的小丫头，心里直摇头，也实在是命苦，给大小姐沖喜越来越病怏怏就算了，居然还被给…… 以前怎么没发现唐怡是那种人呢，幸好大小姐撞着了，喝醉了的小姑娘这才被命令抬到了正房。 第94章 如果不是被小姐撞着了，那唐怡之后还指不定扯着小姑娘干什么呢。 阿芬不忍再去想，唐怡是碧沉院的老人，总是极为稳重受大小姐的信任的，可却原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实在糟心的很，她都不知往后怎么面对了。也不知小姐会怎么处置，不过看小姐样子很生气就是。 「乔姑娘，这个汤能醒酒你？」 「我已经酒醒了。」乔绽如实。 阿芬看看手上的碗，劝说，「那你有没有觉得头痛啊？」 被她这么说，乔绽点点头真有一点。 手中立马被把那汤碗塞了过来，乔绽尝了口，有些苦涩。 见她没有喝完，丫鬟不走，就盯着。 乔绽一仰头全数喝下，把碗递过去就要往外去。 却再次被拦住了，乔绽疑惑的抬头时，得到了一个略为难的解释，「乔姑娘啊，你现在不能出这里，也不能去其它任何地方。」 「昨天我醉了后……」乔绽措辞，话没说完就发现面前丫鬟一个劲儿的摇头，满脸的不忍。 是在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别问她？可她还没开始问啊。 还有那满脸的不忍。 乔绽一头雾水，「那大小姐……」 「有铺子里出了事，大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这个说罢，阿芬就把嘴巴一抿，一副乔绽再多问，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乔绽重新在床榻边坐下来，丹衣丫鬟没有离开，乔绽可以感觉对方还端着碗，在不着痕迹的观察她。 「阿芬姐姐，阿芬姐姐。」 「大小姐回来了，让请乔姑娘出去厅外和她一道用早食。」 外面一个稚嫩的女声传唤。 乔绽才坐下，就起身。 「乔姑娘，是大小姐回来，你快随我出来吧。」乔绽听到身边的丫鬟这么说。 乔绽和她往外面走去，出去内室又出了雕花房门，往左边走几步就是另外一处开阔的堂厅，连着正房的向暖之地。 厅门口时候，乔绽停下来。 「进去吧，别害怕，有什么小姐她会为你做主的。」耳边是女子安抚的声音。 乔绽顿住了，很快随之进去。 向东处的内镶地势，几米长的玉片珠石串起来的宝珠帘横在眼前，长长珠帘一直到乔绽腰部，遮挡住了她看过去的视线。 影影约约的，桌前摆着一张椅，暗暗的红色，椅上之人一身淡淡清色，悠悠的坐在那里。 身姿如玉，姿态同兰。 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来，清晨远山环绕的丝丝雾气。 飘渺，遥远，出奇的使人安静下来放下心中的一切，来欣赏她的美。 「小姐，人来了。」 隔着一米的距离，感觉里面一道视线落下。 珠帘被从里面抬起来几串，乔绽也终于看清楚那椅上的人，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椅，是一把特殊制作的轮椅。 椅上的人，正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看到她时沖你招招手，乔绽走过去，又示意乔绽坐在她的身旁。 「让阿芬拿给你的醒酒汤，有喝吗？」丫鬟布菜的功夫，唐紫云开口问道。 阿芬？就是那个给她拿什么醒酒汤的丫鬟，乔绽想了下点了点头。 「吃吧……」 接下来就是满室安静，这一顿早膳用了大概半个时辰。 乔绽吃好就放了筷子，昨夜醉酒她胃口不是很好，半个时辰她除了喝了点白粥，吃了几口小碟子里的开胃小菜，桌子上面其它的吃食她并没有去碰过。 「吃好了吗？」身边也传来筷子放下的动响，乔绽微微颔首。 「阿芬。」唐紫云唤一声。 丫鬟阿芬从外面走进来，「让你阿芬带着你到外面走走。」说话间功夫，几个丫鬟已经把桌上的盘盏收拾利索。 第127页 随阿芬一道进来的，还有刚前出去端着漱口清茶的丫鬟，唐紫云话音刚刚落，漱口茶就递到了她手中。 摩挲着白瓷的杯面，唐紫云眼神一撩。上茶丫鬟立马把手中另外一杯，往下递去。 此时，正是晨中曦光普照最高的时刻，乔绽还坐在油红的名贵食桌前，这桌子也不知是什么木材制作，方才吃东西时，就时不时的散发出一中淡淡的香味，宿酒的她闻着就很清爽。 此刻也是，鼻尖还萦绕着那种味道。丫鬟的茶杯递过来她眼前，她伸手去接过。 却再没了动作。 如果细緻观察就会发现，她本来是要起身的，已经有了那个动作。 本是要离开的。 「大小姐，昨天夜晚我喝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捏着茶杯边沿，微微用力的，乔绽开口问道。 还有唐怡去了哪里，怎么没有见到，这个问题乔绽到底没有问出来。 或许是有事没在吧。 她只是想着，唐怡是唐家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侍女，以前总是形影不离的，怎么一大早的就没看到人影。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本是坐在一起多少有些不自在，一直垂着视线的。 耐心用尽，可当心里那种隐约的不好预感越来越放大，乔绽直直看去。 唐紫云像是被什么刺了下，既而开口，温声的，婉转的，避重就轻的，「你在外面，被我遇到了就让她们把你扶回来了。」 「是这样啊。」乔绽迟疑的，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失落。 几秒后，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站在那把轮椅前一片阳光正好的空地上，「那多谢大小姐收留我一夜，我这就回去了。」 听闻这话，唐紫云轻摇头，「说的什么，你本就是我这院子的人。」 话出口意识到不妥当，可是收回来已经是晚了。 唐紫云不仅仔细观察起眼前的小姑娘，小姑娘不似寻常小姑娘，心思重，身子又不好。 如今比她这个久残之人都要病怏怏的。 她真怕这一句话伤了她，让她多想。 她明白，她一直不想呆在这院子，不想呆在唐家。 只是经过唐紫云的观察，她发觉小姑娘并没有多想，还很正常的样子，说她的意愿。她要回去。 唐紫云暗暗松口气，又吩咐一边的阿芬，「好，你先回去，让阿芬陪着你。」 乔绽点头，和丫鬟阿芬从正房出来外面。 一直回到她自己住的屋子，见到了迎接的小翠。 阿芬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时候乔绽还没有多想什么。 小翠主动说要给阿芬倒杯茶，让阿芬等着，阿芬说好，说谢谢小翠。 小翠端茶回来，阿芬就在床榻不愿的凳子上坐下，乔绽则靠坐在床头，由小翠拉着她的手说着话，「姑娘，今天我起来才发现你不在屋，是阿芬姐告诉我你在小姐那里用饭呢，听说你昨夜醉了，在外面路上被小姐守岁回来发现，好心带过去正房安置的。姑娘怎么会醉了呢？姑娘哪里的酒？」 最后一俩句，小翠的声音低了许多，凑过来乔绽的耳边问的。 怎么会醉，哪里的酒，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问题。哪里来的酒。 「是……」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小翠问起来乔绽也打算如实告诉她。 唐怡的名字刚要出口，乔绽就感觉一道目光刻意的放在自己的身上，抬头正好和不远处，手捧茶杯的阿芬视线正对。 后者飞快的垂头喝水，乔绽这里怪怪的。 和小翠使了一个眼色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阿芬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翠也发觉不对劲，过去问，「阿芬姐，你不用回去伺候大小姐哦啊？」 乔绽在床榻也听到了，也疑惑的看过去。 「乔姑娘，小翠，是大小姐的吩咐让我过这边看护的。」 乔绽从床榻下来，走到阿芬的面前盯着她一身丹色，再问，「大小姐她，不只是让她送我出来？」 阿芬摇摇头，也不管乔绽什么脸色，接受不接受，又说，「乔姑娘，是这样的，一会儿会有人往这里搬一条小塌，我就同在这里了，乔姑娘你往后有什么吩咐，就使唤我。」 这下乔绽更是疑惑，那个人这是像又给她拨过来一个丫鬟，可小翠却不是晚上有其他住的地方，不在她这里的。 这个阿芬居然不知来了，而且还要同她住一间屋子，「你不和小翠一道住？」 阿芬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解释什么。 乔绽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多，她重新回到床榻上，坐了会儿觉得身上很乏，就蜷着身子侧躺下。 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小翠和阿芬的说话声，说姑娘睡下了不要吵到，先出去。 然后就是脚步声，门被关上的声音。 乔绽立马起来，轻着步子往房门口走去。 小翠和阿芬才出去，还能看到俩个人的背影。 还有俩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小翠，以后夜里你也不能睡的太死了，乔姑娘这里你得和我多上些心。」是阿芬说。 「阿芬姐，我很用心照顾的，我没有偷懒。」这是小翠急于的辨别。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芬嘆气。 「那怎么了阿芬姐？」是小翠。 乔绽在门框缝隙看，俩人走的越来越远，她似乎再次听到了那个阿芬的嘆气声，「算了，总之这段日子你，还有我都要再费心思些，这也是大小姐的意思，你明白吧。」 第128页 再之后，乔绽就再听不到什么了。 她靠着合着的木门，一点点往下滑。 坐到了地上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一天过去，傍晚乔绽吃了饭在窗口站着消食顺带透气。 阿芬所说的，她会和她住在一张屋檐下。并不是随口说说，还真有俩人从外面抬进来一张小塌。 安放的位置，正是她每天睡觉的床下侧，离她睡觉的地方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 这样近距离的「看护」，第一晚的时候乔绽就失眠了，夜半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一连几夜，她开始夜夜失眠。 第95章 失眠直接导致的后面便是，精神越发不济，黑眼圈明显。 这天，小翠端进来午饭。 「姑娘吃点儿吧，越不吃身上越是没有力气的。」小翠这么劝说乔绽，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乔绽最近的胃口下降的厉害，以前吃的不多，好歹还是像回事。 可就近几日，更少了，餐餐一口俩口的猫儿一样。 不，小翠看来，就是猫儿都不会这点胃口的。 乔绽揉揉双眼，摇摇头。 忽然发觉，阿芬的身影不见。 「小翠，阿芬去了哪儿？」最近几天可是时时刻刻，毫不夸张的几乎十几个小时的盯着她的。 有时候乔绽觉得，阿芬更像是在监视她的。可她是那个人让过来的，不是唐家大夫人，这就很矛盾了。 「阿芬姐她去小姐那里了，小姐那边寻她。」小翠摆着饭说道。 又向乔绽，「姑娘，你真的不吃？」 「你真的就一点儿都不饿？不想吃？」 「可是……」小翠住了口脸上一派的无可奈何。 乔绽看看安慰她，「我吃，我吃点儿吧。」 乔绽还吃着呢，盘盏都没撤下去呢，阿芬就一脸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她的脸色很不好，如丧考批，一进来第一眼往乔绽的方向看去。 发现乔绽在吃饭，仿佛松口气。 乔绽只是问她吃过没有，得到的回应是吃过了，便再没有多问。 埋头吃饭，阿芬的视线几次落在背上，嘆息连连，她都当做看不到。 气氛不知不觉就变得沉闷起来，春始的勃发在这样的气氛中被压制，一丝一毫生机不察。 这种忽如其来的，莫名的，怪异没来由的沉闷气氛一直持续，持续了一整个下午。 傍晚，天色昏暗风声渐起。乔绽一如既往的睡的很早，哐当一声，是小翠端着碳盆放过来到床前的动响。 对此，乔绽已经是很熟悉了，闭着眼睛听声音就可以分辨出来小翠在做什么，在拍手上的灰尘，在拨弄炭盆中的炭火。 一阵动响结束，乔绽知道小翠要离开。 「小翠。」一下睁开眼。 乔绽往身边的小塌看去，阿芬不在，往常这时候都是坐着这里看着她的。 「姑娘……你没睡着啊。」小翠看上去有些意外，还不自在的抓抓衣裳边。 这是往常俩人相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 乔绽，「小翠，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定有什么事，微弱的烛火下乔绽从床榻起来，一步步靠近小翠。 看着小翠，要一个答案。 「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个姑娘你好生歇着吧，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了。」小翠慌张起来，说着话竟然就要往外面跑去。 这样子使得乔绽心里更为笃定可，她几步过去把小翠拉住，不让她走，噼里啪啦的烛火下，她一字一句，「阿芬也不在了，一定发生了什么对不对小翠？你知道什么？」 「姑娘，我不清楚啊，是阿芬姐说，夫人要把你赶出去。」 「还要把这里烧了。」 「不过姑娘你放宽心，有大小姐在呢，她会为姑娘你做主的，不会让你有什么事的，千万别怕。」 小翠说着别怕，还轻轻拍拍乔绽的背，这样安慰着。这时候乔绽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了。 可乔绽哪里怕呢，听到小翠说的夫人要把你赶出去，她只觉得隐隐的欢喜。 烧这里吗，她若出去了这里就算化为灰烬又和她又什么干系呢。 「小翠，什么时候赶我走你知道吗，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吗？我这就收拾一下。」 乔绽被这个事一下挑起了精神，返头就去找枕头下面她的钱。 「姑娘，夫人把你赶出去，你这样怎么过活啊，你家又不在这里，又不送你回去，你怎么还很高兴？」小翠在后面不解的很。 乔绽把枕头下的银子铺开了数着，头也不回，「活着就会有活路的小翠。」 小翠还是很难理解，乔绽却是兴奋的。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这些银子带着就够了。 数好了发现没法装，身上也光秃秃的没口袋。 不管那么多了，把枕面一扯把所有银子都包起来。 「对！还有这个！」眼角余光无意看到一个红色封角。 是过年那天得到的红封。 蓦然，外面一阵喧譁，无数脚步声还有其它什么声音。 「都给我麻利点！动作要快！莫误了大师说的时辰！快啊！」 「快啊！」 乔绽和小翠对视，都很警惕。 「别，姑娘你别出去，我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乔绽想去窗边看看，却被小翠先一步按住。 第129页 乔绽点点头。 不一会儿功夫小翠一脸恐惧的从外面回来，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怎么了小翠？」 小翠的双唇颤抖，却是没来及说什么，门口哗啦一下进来许多人。 「把她给我按住了，捆了。」一声厉喝，乔绽被小翠拉着往后退。 乔绽定眼看去，为首的正是韦婆子，是唐家大夫人的人。 韦婆子一脸恶意，身后跟着的没有小丫头无一不是拿着棍子的男僕。 乔绽看明白了，难怪小翠这副样子从外面跑回来，任是谁看到这副场景怕是心里也提上几分。 「你们要干什么？」心里小翠还是个孩子，乔绽下意识的护在小翠的身前。 韦婆子一眼扫过来，不言不语只是浑身的兇狠之气越发浓烈。 眼看着在她的差使下，俩个拿着长棍的高壮小厮往乔绽身上打量，旁边还有拿着绳子的，虎视眈眈的。 乔绽护着小翠往后推，勐的让什么磕了住。 回头一看，原来她们已经退到了床边的墙壁上面，再退无可退…… 眼前情况如此，来不及多想乔绽一步跨过床上，把之前她用枕面包好的东西，一扯都堆进小翠怀里。 「小翠，他们沖我来的，你快走不要，连累了你！」乔绽盯着一群人，话却是沖小翠催促的。 小翠眼睛圆圆的乔绽离的很近，都听到小丫头急促的唿吸声了，显然是吓的。 「韦妈妈，这里是大小姐的院子，妈妈要对乔姑娘做什么。」往前一步，却没有走。 小翠出声，却被韦婆子厉喝住。「贱婢！夫人的命令用得着和你解释？！」 她示意身边几人把乔绽围住，彼时已经有几双手率先要碰乔绽的胳膊。 「韦妈妈，你们不能这样。」小翠的声音里开始带着一些哭腔了。 「乔姑娘是小姐院子的人，你们要做什么啊……」 声音逐渐不清楚了，她的嘴里被塞了布，双手被背到身后让制住了哗啦啦响动，是小翠怀里乔绽刚塞给的银子，此刻一股脑的全部掉在地上，小翠看到立马很激动，挣扎着要去捡。 当然的，被俩个抓着她的人更重的制着手腕，小翠一张脸挣扎的通红，要多可怜就又多可怜。 「小翠，别管了。」 乔绽分了神，分神片刻就被围着的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抓了住。 很快上了绳子，乔绽的浑身都被捆住，包括双脚。 仿佛她这个才十三的瘦弱小姑娘，有飞天的本领，十几个壮实的男人也制服不住。 乔绽无法反抗，动弹一点都不得，小翠被制住，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急的眼里不多时就蓄满泪水。 乔绽一直冲小翠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俩个人是一道被带到屋外的，出来之后小翠却被推在一边，乔绽则被几人围着往前推搡，看样子是要她再往外面去。 「乔姑娘！」 「韦妈妈，您……您这是做什么？」 没走几步，一丫鬟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正好和乔绽等撞了个正着。 发现这副场景立马急了。 不错，这人正是阿芬。 「阿芬，大小姐她在哪儿，我要见她！」出去是好，被赶出去乔绽也不在乎。 没有那些银钱，她或许会活的辛苦可是绝对不会死去。 眼下的架势，真若只是赶出去…… 也实在不。 和阿芬近在咫尺，乔绽抓住了这老天给的机会，她方才才想到，小翠被制住了或许就是那位唐家夫人，那里不想惊动那个人。 阿芬正好刚刚不在，可眼下回来了！ 「乔姑娘，你别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阿芬看过来沖乔绽安慰，软语。 既而往韦婆子身边走过去，「韦妈妈，我方才从小姐出回来，小姐从外面卖回来这些糕点，让我叫乔姑娘过去主屋吃呢，小姐她可还等着呢。」 乔绽死盯着韦婆子，阿芬一开始出现她就死盯着这婆子的一举一动了，好在，好在，她没让人把阿芬给制住。 乔绽有几分希望。 这个婆子，对于那个人还是忌惮的。 可乔绽失望了，面对阿芬抬出来的说辞韦婆子只是眉毛皱皱。 然后板着一张脸，既而就是说教话，「阿芬啊，小姐那里我自会去解释，现在是夫人的命令，夫人有要事，耽搁不得，你立马让开去旁。」 「韦妈妈……」阿芬看看可怜的乔绽，还要张口替说些什么韦婆子却早已不耐烦了，看也不看阿芬，沖身边的一高大小厮使了一个颜色，「给我把她推开！」 阿芬一把被推到一边，拆掉摔倒。 乔绽扭头望去，阿芬愧疚的摇摇头似乎在表达什么。 下一秒乔绽想通了什么！ 或许，阿芬的意思是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 所以她才会这么无奈。 想通这一点后，乔绽一下激动起来，「你们要将我带到哪里去！我不走！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大小姐！这是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她此刻就在这里！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 她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这个一脸横肉的婆子，这群忽如其来的拿着长棍的男僕，这是要做什么？！ 这阵势，哪里像赶人走，简直是像要把她拉野外打死，挖坑埋了去阿…… 第130页 第96章 终究是空拳难敌四手，乔绽的眼睛上很快被蒙上了一条黑布条，眼前黑漆漆的，她也看不到什么了。 被拉拽这一路往前，停下的时候被一推，整个人跌入一片灰尘中。 支撑这身子用算是没有倒下，慢慢摸索着坐到地上去，地上异常的冰凉寒冬一般，坐下就想让人立马起来。 可乔绽没有选择，一坐下就再很难起来了。 浑身被捆绑得很结实，让她一动就觉得身上勒得慌。 她没有挣扎，更没有出声喊救命。 是的，她只是眼睛被蒙住了，嘴巴没有被像先前小翠那样塞布团，可她没有叫嚷。 不明智无用的举措。 这是唐宅，对她如此的人是唐家大夫人。所以，不会有人救她，她把嗓子喊破都不会有人管的。 她这里是寂静无声，乔绽不知道的是彼时离她这里不远的屋子，却是一派热闹。 —— 正堂，主座上唐甄氏脸色难得的十分愉悦，面有春风。 不似平素的严肃。 一屋子欢声笑语，服侍的丫头们也不似平常那般拘着了。甚至都敢当着主子的面互相低声的说个什么悄悄话。 唐甄氏看着了，也是笑笑过。凝香服侍在她的身侧，时而看那笑容看的入神，也不自觉的弯了唇。 「恭贺舅母，多年来为表妹诚心祈求佛祖，表妹的双腿总算能好起来了。」 左下座的青年男子起身恭贺，蓝色的普通长衫，肤色偏黑，说话时候一双眼泛着柔和的亮光。 「谨之啊……」唐甄氏才开口，一阵大踏步从门外传来。 「夫人！听说阿云的双腿有了知觉可是真？！」唐丙詹从外面急吼吼的进来，一进来就对着妻子问道。 他是从外面公事回来的，若不是多急的事情他也不会抛下生意，可这事关大女儿的双腿。 那多年来一直什么感觉都没有的腿，居然有了知觉！ 才听到管家老季的禀报，他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瞪着眼睛，一句可当真将管家老季给问住了，只催促着他亲自回来看看。 「原是老爷回来了，也不差人说一声。」 唐甄氏起身过来，旁边蓝衫青年也道一声舅舅。 唐丙詹点点头，叫了声谨之，忽然发现外甥的身边儿还站着一个人。 准确是一个外人，一个和尚。 一身暗红朴素袈裟，边角都不曾像普通寺庙中的和尚一般，用金线勾边的。 唐丙詹是做成衣生意，男女老少的衣裳他的字号没有不涉及的，自然僧衣之类也有涉及。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精瘦的光头白鬍子老和尚，身上的袈裟有多简陋。 看样子，他都要猜测这袈裟是他自己给自己缝制的了。 也怪不得他刚一进来，一屋子人里多了个外人，也没有注意到。 「老爷快来，这便是妾身同老爷说过的，慧菏大师。」 唐甄氏给唐丙詹介绍，看妻如此热络，唐丙詹明白估摸着这和尚是的确有几分本事的，不是那等江湖骗子。 事实上，几日前这和尚进家里他就知道，听妻说起过，他也只是满心的厌烦，认为妻是又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没有真本事，惯会耍嘴的江湖骗子身上。 可今日，他的看法改变了一些。 「大师，我的女儿她当真可站起来？」唐丙詹有几分激动。 「阿弥陀佛，唐老爷，老僧有礼。」慧菏老生在在一个佛礼。 双目微垂向下，从头到尾都没有直视众人，礼仪到位，唐丙詹看到心中更对多了几分认可。 「夫人慈悲为怀，对子之爱切心铸其因缘果。」慧菏和尚对着唐甄氏又是一个佛礼。 道：「夫人，您会得偿所愿。」 有对着唐丙詹一礼，「唐老爷，您也是。」 让外甥陪着慧菏和尚在外，唐甄氏带着夫君就往内室走去，一路上她难得的话多，「老爷，快随妾身进去看看，阿云的腿真有了知觉，大师说了阿云一定会站起来的，只是还要几日才能完全恢復如常人。」 「那可是天大喜事，介时老爷我要大摆筵席！哈哈哈！」 唐丙詹大迈步背着手哈哈大笑，也十分喜气。 唐甄氏贊同点点头，二人说着话就进来内室。 唐丙詹一眼就看到床榻上面垂着双腿坐着的大女儿，惊的顿在原地，看着女儿一腿轻微的自行晃动。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唐紫云紧缩的眉头，这在全家都看来是大喜事的好事，并没有让她十分动容。 「阿云，你的腿？！」唐丙詹颤抖出声。 「父亲，母亲。」唐紫云听到声音抬头开看。 唐紫云的一左一右，分别是唐紫隽和唐紫依，他们听到大姐姐的腿好起来都十分开心，早就过来陪着说话了。 此时见父亲和母亲过来，都忙站起来到一边。 唐丙詹激动的几步走过去，「阿云，你这左腿当真能动了？！」然而抚上女儿膝盖时候动作再轻柔不过，像是对待一件儿价值连城的宝物。 「阿云，快告诉你父亲，他想亲口听你说你的腿有了好转。」 「这是多好的迹象，母亲昨夜可是凤凰入梦百鸟来朝，如此吉兆，有一日，你定可站起来的。」 第131页 唐丙詹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此刻听妻如此言说，也难得附和沖唐紫云说道，「你母亲很少做梦，如今做的又是吉梦，阿云啊你若能站起来这可是我唐家的大喜事啊！」 唐紫云颔首，轻轻吐气，「借父亲母亲吉言。」 唐丙詹又是大笑，唐甄氏却发现身边女儿的不对劲。 怎么看起来面色不大好呢？ 「阿云？你怎么了？」摸摸女儿的额头，也没有很烫唐甄氏疑惑。 唐家二小姐唐紫依，她在一边也发现出大姐姐的一些不对劲。只是她想不出大姐姐那里不对。只有在旁和弟弟唐紫隽，一言不发的关切望着。 「无事母亲。」唐紫云摇头否认。 又沖父亲道，「父亲我的左腿的确能微微动了，若是往常是半分知觉都没有的。」 她的手掌撑在床边沿，用了一些力，试图再用力晃晃自己的左腿。 「阿云，莫急，慢慢来。」唐甄氏看不下去了，阻止道。 唐紫隽也忍不住插嘴，「大姐姐你一定会站起来的，莫急于一时啊，我们一家人都会陪着你，看着你好起来的！」 这个一家人说的唐甄氏心里微微不快，这个和自己女儿相争未来唐家一家之主位子的，别人生的儿子，她心里可从来没有没有把他，还有他那个姐姐，当作是一家人啊。 唐甄氏面上不显只是笑，一边唐丙詹被这话说的大为开怀，摸摸儿子的头髮，吩咐他道，「好啊，今天高兴！阿隽去让你老季叔去帐房支钱，多支点儿，分发给每个院儿！去吧！」 唐紫隽要走，却被一把拉住。 唐丙詹看向二女儿唐紫依，吩咐，「依依，你也去，和弟弟一起给下人们发钱去，该嫁人的大姑娘了掌家之事也该学学，可以适当多在家里各处多露露脸了。」 说起嫁人来，唐紫依小女儿心思不免当场红了脸，一时的不知所措，竟是窝到了身前唐紫云的怀里。 唐甄氏心里冷笑，如此上不得台面，往后能寻什么好夫家？ 还有掌家之事？可不是她生养的，她凭什么会教她呢。 「老爷，阿依她还是个孩子呢，老爷快莫逗她了。」唐甄氏道。 唐丙詹却不贊同了，「她都大了，都有中意她的人家同我私下说过了，想要求娶，这议亲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夫人你是她的母亲，这些事多费费心，得给老爷我选个能文能武的好女婿啊。」 唐紫云怀里，唐紫依窝的更是紧了几分，脸看不到了后脖子红的不像话。 难得的喜日，唐甄氏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言语，只劝说唐丙詹，「女儿家面子薄，老爷快莫说这些了。」 唐丙詹住口，步子回復唐紫依就和欢欢喜喜的唐紫隽一起出去了。 「夫人。」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外面无声的进来，唐丙詹被吓了一跳不悦瞪眼。 「她是谁？」望着眼前奉上的茶盏，唐丙詹不悦发问。 「老爷，这是小芯，新来的丫鬟，近来在妾身身边伺候，慧菏大师便是她与妾身牵线识得的呢，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恩人。」唐甄氏解释，沖人招手。 小芯几步过来床榻前，恭敬的把茶盘抬到唐甄氏和唐紫云面前。 唐甄氏拿了一盏给女儿，「好了小芯，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唐丙詹总觉得这新来的丫鬟哪里不对劲，忽然听到小丫头出声，「夫人，眼下，乔姑娘那里该如何安排。」 「什么如何安排？夫人背着我私下对那小姑娘安排了什么？」唐丙詹勐的扭头。 这是瞒着他做了什么？ 唐甄氏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这种时候提起那个小豆芽，一时没我快防备。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捻着帕角，自然而然的端坐着床边。 「没什么的，就是她现在住的地方有些不见光，身子又不好得多见见太阳，所以妾身打算为她换一处屋子。」 唐丙詹不置可否，唐甄氏沖小芯吩咐，「你下去，乔姑娘那里的事先搁着，等下我自去处理。」 小芯一身黑色，如同一团久在深渊的黑雾，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鬼魅一般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唐丙詹觉察这个小丫头，让他很不舒服。却又一时说不出，这个人那里不对劲。 若是平时，他早就开口让把人弄走了。只是如今居然是那位慧菏和尚的牵线人，他也暂时按下不表了。 唐丙詹扭头，「阿云，既然这慧菏大师为你看腿已有疗效。如此，家中的生意你最近不要再管了。」 第97章 「少操心，这腿好生给爹养着，听到没有。」 唐甄氏也道，「阿云，听你父亲的话没错。」 唐紫云颔首表示她明白，微垂的视线始终落在不知道哪里，没有聚焦的地方。 想着什么心事。 唐丙詹出去前想到什么，沖妻吩咐，「哦对了，阿云院子那小姑娘，换个敞亮地势住。」 他还记得妻方才说过的，小姑娘身子现在不好要多晒太阳。 他当初要送她走，问她，不走。 那好，就留下，好吃好喝的留一年。 女儿的身子越来越好了，无论到底和小姑娘是否有关系，唐丙詹心情不错。故，多了句嘴。 这本是后宅事，该唐家的主母他的妻所管的。 第132页 「老爷放心，妾身会安排好的。」 唐丙詹离开，唐甄氏随后也起身。 「阿云，慧菏大师待会儿还要为你医治你的双腿，你便呆在这里，先不要回去了知道了么。」 说罢，笑着就要离开，转身之际听到身后传来的定定的嗓音，「母亲，那个小姑娘，你送她走。」 有些暗哑。 唐紫云补充，「等女儿好了。」 唐甄氏回身，出声安抚，「阿云，这些杂事交给母亲，你莫要操心。」 她知道她的女儿向来懂事，她说什么一向都不会反驳。 只是这一次，终究和她想的不同。 「母亲。」 再度被唤了声母亲唐甄氏眉心不易察觉的一跳，心神有些不宁。 「她不需要换什么好住处，让她走吧。」唐紫云再度强调。 「好，母亲知道了。」一个好字，唐甄氏快步往外而去。 她的阿云是知道了什么？ …… 乔绽也不知过去多久了，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条很厚，一丝都不透。 外面什么样，天黑没有她一点不清楚。 眼睛看不到东西反而增加了她其它地方的灵敏程度，是的，比方说耳朵。 风吹会地面带起雪沫的沙沙生响，换作是平常，她是断不会听到的这么清晰的。 嗖嗖！ 很轻的奇怪动静，被此刻耳朵格外灵敏的乔绽注意到了。 这绝对不是错觉，她心里很肯定。 到底是不是人发出的动静，「有人吗？」乔绽试探的开口。 「别出声！」肩膀被轻轻拍了拍，耳边是热热的唿吸，这声音短促极了，做贼一般。 乔绽惊诧，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的，为什么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声音。 如果她现在不是被蒙住了眼睛，不可能所有神经都集中在耳朵。 所以说就连那一点点动响都听不到的。 是唐家大夫人的人？要干什么？ 感觉脚上的绳索被一点点解开，乔绽身子下意识的扭动，想要早些离开这束缚。 「别乱动！」警告声立马响起来。 听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倒是凶的很。 「你到底是谁？」 「是唐大夫人让你来的？你们要把我如何？」 定定心神乔绽再度开口，与此同时感觉手腕的绳索被慢慢解开。 身上力气恢復不少，手上的绳索一被解开，乔绽忙把眼前遮挡的黑布摘下去。 少女碟子一般脸庞，眼窝深陷，眉毛粗而黑。面色也有些黝黑，自然给人一种结实的感觉。 偏偏五官又十分之精緻小巧，组合一起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的味道。 脸小，对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是一种优势，对女孩子也是。 乔绽看着眼前这个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身子明天还未发育完成，看着不过十五六左右的陌生女孩。 她身上穿着十分好辨别，就是乔绽日日见小翠穿的，唐家丫鬟的统一衣裳样式。 可那双深陷眼窝之下嵌着的一闪一闪的大眼，告诉她，她不像唐家的丫鬟。 不像奴婢，天生该去那辽阔的草原，遥远的天涯海角，去自在，去逍遥。 乔绽一时怔了下。 「和我走！我带你出去！」见乔绽不说话，那少女开口。 也是个行动派，说着居然就过来拉着乔绽就往外跑。 乔绽注意到她如今呆的地方，一间明显是杂物间的地方。 她的身后不远处，还堆放着许多尘土飞扬的，罐子之类的东西。 乔绽站着没动，少女回头语气淡淡，「她们都要把你活埋了，你留下来，是想死在这里吗？」 「捨不得这里的好衣食？」 淡淡的语气有了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乔绽被盯着，她也在盯着对方。 这个身上气质一切一切都和唐家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女，绝不会是那个女人的人。 「你不是唐家大夫人的人？」这是一个问句，乔绽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不等少女说话，反而握着她的手腕，「我们走！」 少女似乎没有想到乔绽这么利索，不过也没说什么，抿抿唇。 俩人很快出来廊下，左右看看乔绽大概猜测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抵，是唐家的主院，之前她来过的。 一路有好几个丫鬟路过，俩人差点被发现，不过好在俩个人反应都很快，很巧妙的躲开外人的视线。 再走一会儿乔绽就不认识路了，跟在少女身后走。 终于俩人来到一面高高的墙前，周围似乎是个园子，还有乔绽自从来唐家也没有见过的鞦韆。 高墙前少女停下来，乔绽也停下来，少女打量着高墙，眼里一种跃跃欲试。 这是要带她出去，乔绽盯着眼前的高墙。看样子，似乎这墙外就出了唐家了。 只是，这高墙不是普通的高，少女跃跃欲试的样子，又似乎她能容易的翻越这墙，对此乔绽就有些疑惑。 看着眼前的高墙，乔绽不断仰头，有意将眼中不知不觉溢满的东西给逼回去。 仰头光线有些刺眼，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伤感。 还记得上一次，她和唐怡离开，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睹高墙，有唐怡帮忙她是很容易就离开的。 第133页 「小芯，夫人找你呢，你去哪儿啊？」鞦韆后一道女声亮亮的。 反应过来，乔绽几步蹲到鞦韆旁的石桌下躲起来。 石桌前还有好几个石凳子，到底周围没有其他的遮挡物，理论上说藏在这里被发现的机率是很大的。 乔绽也是全副注意都放在外面，好在匆匆而来的小丫鬟顾着和少女说话，井没有发现她。 她蹲着那里，听到外面俩个人说话声，记住了原来救她的少女叫小芯。 似乎也的确是唐家的丫鬟，那个来找她的小丫鬟似乎是唐家大夫人身边的，说要她快去主院。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告诉夫人我马上去见她。」少女小芯很是淡定。 传话的小丫鬟很快离开了，乔绽从石桌下出来。 「知道夫人找我什么事吗？」冷不丁的乔绽才刚直起来腰，还没喘口气，身后传来声音。 乔绽回身，拍了身上的土，道，「原来你叫小芯，小芯姑娘谢谢你刚才救我。」 「你的确应该谢谢我的。」小芯脸上淡淡。 她的话乔绽有些不懂，这似乎话里有话。 不等她再说什么，就听到少女主动，「刚才找我，是要埋了你的。」说话时候唿吸靠近过来，语气阴森。 乔绽扭头，就发现少女眼里的一抹悠闲。 看好戏一般有些恶意，似乎吓唬吓唬她看她的反应。 乔绽略过，低头看地再抬头时出声问她，「你有办法带我出去唐家？」 本以为要跃墙出去，没想到最后俩人还是走的正门。没错，唐家的正门，未夫人採买为由。 顺利出去时，街道俩侧人流穿息，乔绽站在外面感受着这人气，大口大口的喘息。 小芯转身就要再进去，乔绽一把她拉住。 「你去哪儿？！」 小芯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面，脸上的表情乔绽看不懂，「夫人寻我，我当然得回去。」 「那我？」乔绽指指她自己，她不确定这个少女回去会不会告发她。 少女很聪敏，乔绽尽管什么都没有说，可她可以感觉到少女明白她的意思。 那双极具异域风情的大眼闪动一下，很快走下台阶。 「算了，做好事做到底。」 「走，我带你找个住处去。」 乔绽点点头，她也这么想的，方才在里面的时候她就在想，她出来无论要去哪儿，先得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听说你是村子里的，来燕京后被逼着留下给唐大小姐沖喜。」少女一路走的飞快，几乎不看俩旁仿佛对这里十分熟悉。 乔绽也迈大了步子，一边注意脚下的路，一边答她，「对，我是从村子里来的。」 「你家具体在哪儿，我帮你回去。」 听到这话，乔绽手心一紧没有立马说话。 王家湾，她不可能回去那里的。少女的神情不像说玩笑话，乔绽肯定她如果告诉她，她家在王家湾的话，她一定会帮她回去。 绝不行，她出来不是为了回去的。 「大石头村的。」乔绽随口编了一个地名。 少女皱眉，拉着乔绽进了一条巷子，「是扬州兰县挨着小石头村的那个村子吗？」 乔绽随口一说的，没想到真有这个村子，立马摇头否认，「不是的。」 原来巷子里面开着一家客栈，不大的规模，看的出来很是老旧。 少女上前去敲门，这时候也终于放开了乔绽的手，一边敲门一边偏头问乔绽，「你那村子属于哪个府地？」 乔绽迟疑，摇摇头，一副她不懂这些的样子。 「我不知。」 少女泄气，乔绽被盯着上上的打量。 末了来了一句，「你这都不知道，怎么来的燕京？」 想到往事，乔绽滞住无法开口，一个慌都没办法编。 愣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她当初那么急着离开淳昌县，恰好了那个人的车马离开的时间撞在一处，如果不是在大丰酒楼遇到了……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了…… 第98章 很快的，进了客栈，没多久少女就离开了。 乔绽在客栈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五日。 少女再也没有出现过，唐家那里也没有来寻。这五日，过的出齐的平静。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铜板子，事实上五日前少女走前，也没有为乔绽付过住店前。 乔绽成了客栈中的伙计，再加帮厨。这家客栈不大，诺大的帝京之中丝毫不起眼，食客也不多。一日有一个都算是很好了。 一月一晃而过，乔绽感觉和五日一样的快。 今日又是一个清空如碧的好天气，乔绽打了井水提着水桶望楼梯上面一步步走去。 唯一的小伙计脖子上面划着名一条白斤，从大堂经过。 一个月的时间让俩人足够的熟悉了，小伙计笑吟吟打招唿，「阿乔小姑娘，中饭烧豆腐么？」 「打早从王婆处拿了现磨的豆腐，可嫩着呢！日前你做过的那道烧豆腐，老闆说好吃，我也觉得呢。」 乔绽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做。」 小伙计笑眯眯离开了，最近一月他吃惯了乔绽做的菜的味道，巴不得每日都由乔绽做饭。 上得楼梯，乔绽进了打头的一间房间。 打开窗户，就发现窗台毛绒绒一片。乔绽讶，原来是柳絮。 第134页 「春天了。」 端详一下乔绽把这些小精灵轻轻拂下去，任由它们随着微风摇摇晃晃，最终坠入楼下。 「这是哪里的疯子？」 「真邋遢！」 「夫君，我们快些走吧。」 稀碎的唾弃声悄然入耳，乔绽身子不自觉的探到窗外查看。 原来是巷口下面，不知何时来了个乞丐。 衣裳破旧不说，身上明显许多污秽之物，橙黄橙黄的看着像是鸡蛋液，有位衣着锦绣妇人带着孩子经过，吐了一口，竟然似乎不解气，乔绽的角度看的请清楚，竟然是夺过身边儿孩子手中的糖人，沖那可怜邋遢人甩过去。 那人被甩了一脸，呆呆的没有什么发应乔绽觉得这不对，试想如果是普通的乞丐，人们看不上归看不上，怎么会这么欺负，有什么天大的愁怨。 「治病的神医！呸！」又有位青年路过唾弃道。 乔绽合了窗子，提了水桶下楼梯。 「阿成哥，外头有个人，是乞丐吗？」乔绽问伙计阿成。 「他啊。」回答乔绽的是伙计阿成的一声不懈气音。 乔绽眼神疑惑，阿成便随口解释，「阿乔小姑娘，那不是乞丐，原本是个很出名的大夫，华佗房的呢。」 「华佗房？」 乔绽觉得这三个字有些耳熟，听起来是个药房。她在哪里听过…… 「是华佗房最有名的北宫大夫，唉，原来是个骗子，是个狗屁不通只会医死人的骗子！」 阿成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有种无奈，很快把这个话题略过。 乔绽在原地双目一派宁静，她望向外面。抬腿往外面走去…… 想起来了，北宫大夫，华佗房的北宫大夫。 出来外面，近距离邋遢的男人身上味道恶臭。 「北宫大夫。」乔绽试探叫道。 后者双目痴呆，抓着头髮丝往嘴里塞。 完全没有了乔绽从前在唐家见过的，那白袍款款如玉君子之姿。 才一个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堕落成这般模样。 第99章 又有三人行至乔绽身边，他们的说话声不经意的传到乔绽的耳里。 「是他啊，听说最近好多达官贵人家出了事，都是被他医治死了的。」 「唐家制衣也出事了，那宅里唐老爷的千金听说一命呜唿，都是他干的。」 乔绽听到俩人提到唐家制衣，不着痕迹的往过站了站。 又听到，「那官府怎么还不曾缉拿他呢？」 「这不听说还查着呢，还有什么疑点，再说了这人都疯了唉……」 俩人说着话就走远了，乔绽停留在原地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一命呜唿。一件事，唐家老爷的千金一命呜唿了。 那半开半合的淡淡海棠花，虽然只是刺绣，但是分人穿，分什么人穿。 就比如，穿在那个人的身上，乔绽甚至恍惚会嗅到那栩栩如生，海棠花的香味。 那个人？没有了？被眼前已经疯了的名医医治死去了？ 不。怎么会呢。 乔绽自问，明明她离开前，她还是好好的。况且后来那俩个月，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差劲，那个人她……不是越来越显气色吗？ 不是唐家所有下人都在议论，她被她沖喜沖好了，快好了吗？ 怎么会？死？怎么……会…… 头顶上方不知什么时候明晃晃的太阳当头照，稍微仰头，乔绽被阳光刺了下眼。 整个人随之有些眩晕，一时的站不住。 眼前一黑几乎快要摔倒在地上的那个瞬间，意识强迫清醒，乔绽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蓦的，一道诡异的冷笑从身前发出。 「死了哈哈哈……」 「死了啊……」 乔绽抬眼，男人扯着嘴角，双目依旧痴呆，口中不断喃喃着的，不是死，便是死这个字。 心跳莫名一阵加速，心里不知所措的慌乱。 下一秒，乔绽几乎是逃也一般的离开原地。 几步回到客栈，下意识的把门带着。 跌跌撞撞的寻到一张桌子，扒拉着桌角，勉强站稳。 她唿吸依旧急促，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慌乱无解，唿吸无法控制的急喘。 「小阿乔，你这是怎么了？」中年男人疑惑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乔绽努力克制着自己这忽如其来，如此强烈的个人情绪。 惯常的颔首，冷静的开口应道，「我没有事掌柜，我去忙了。」 客栈老闆嗯了一声，乔绽不抬头也能感觉出来，对方又很奇怪的看了自己一阵，方才离开。 太阳光更暖，透过身侧陈旧的梨花木制的刻花窗口，穿透空气恩赐进客栈不大的地势。 良久，乔绽觉得她可以如常唿吸了。 身子重新是自己的了，眼前不再眩晕。 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一切突然而至的慌乱情绪，某一刻终于得已归于宁静。她的世界安静了。 中饭做了烧豆腐，店里老闆和伙计阿成吃个没够，阿成觍着脸问老闆，可以不可以晚间，再让乔绽做这一道烧菜。 老闆说可以，又问阿成，这么美味佳肴，叫他整日的吃，他可还吃得。 阿成忙讨饶，再不提，晚间使乔绽做同中饭一模一样的烧菜了。 第135页 乔绽一直听着俩人说话，井没有多言语。中饭她没有吃几口，就放了碗筷。 下午没有什么客人，没什么事伙计阿成打瞌睡，乔绽也回了房。 夜晚很快来临。 一夜的辗转反侧，乔绽失眠了。 第100章 天还没亮，乔绽就起了身。 彼时还没到客栈开门的时辰，巷子俩侧路面行人很少，这么早起来几乎都是为了生计奔忙的苦命人。 将门板卸了，乔绽出来外面。 深深的唿吸。 一个人在客栈门边想着事情，也不知过去多久，乔绽听到耳边传来伙计阿成的声音，沖她招唿，「小阿乔姑娘，怎起的如此早？」 乔绽从地上起来，「睡不着，就早早起来了。」乔绽如实，她辗转反侧一夜直到如今，她才发觉烦乱的心思竟然一夜都没有平定下来，反而如今更混乱。 一个不确定的消息，居然给她带来这么多的忧心。 她自己也很震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到唐家去弄清楚，人究竟还在不在世。 「有什么事吗？」阿成看得出来乔绽不是十分好的脸色，试探的问。 乔绽点点头。…… 半刻钟后，熟悉又陌生的宅门前，乔绽站定。 俩条长长的白色灯笼清晨里，格外静谧的挂着那里。 高高的，不是多显眼，惹人注意。初春的春寒为之凭添一抹凄凉。 乔绽抬眼看着，任由清晨的冷风吹打在她的肩头，吹起了她耳边的一丝髮…… 不久前，客栈的伙计阿成见她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她什么都没说，只请他帮忙同客栈老闆告一会儿假。然后就大清早的，披着一件儿单衣，一路走一路问路人。 意料之中，唐家在燕京几乎没有人不知晓，清早中虽然行人颇少。可乔绽问到一个，一说起唐家制衣的唐宅，没有不知道的。 乔绽就这样一路，从小客栈到了如今宽大的宅院前。 她看着门口挂着的白灯笼出神，一直没有上前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刚要离开。 宅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绿色通俗牡丹锦绣上衣下裤的女子，从里面垮个篮子出来。 低着头下台阶完全没有注意到乔绽，乔绽却是把这女子的脸面看了个清楚。 「小姑娘，你是找什么人么？」她刚要开口，里面刚才开门的看门小厮疑惑的开口。 「我不找的……」乔绽沖那趴在门里露出个头小厮摆手。 刚开口，声音被从里面出来的女子听到，一下抬头。 「乔姑娘？！是你？」 不错，乔绽刚才看到的正是小翠，她穿的正是唐家通常的丫鬟服。 「小翠。」 小翠几步过来乔绽身边，把手里的竹木篮子放下，拉着乔绽仔细端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似乎要立马端详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俩个人一时谁也没有说什么，乔绽见小翠动嘴想要说什么，给她示意面前的宅门。 唐家这种大宅，家中有专门的守门小厮，时时刻刻守着门里，外面的动静仔细听是可以听到的。 小翠是很聪明的人，立马懂了什么，沖乔绽点头，把地上她的篮子拿起来，示意乔绽和她走。 很快，俩人离开了唐家附近，一条无人的小巷路上，俩人方才站定。 「乔姑娘，那日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出的唐家？！我好担心你。」一站住，小翠就迫不及待的问乔绽。 第101章 「是……」乔绽想告诉小翠是有人救了她，带她离开的唐家，可刚想开口，又忽然想到唐家那位大夫人，现在不知是否在找自己。 一月前自己离开，不知是否在唐家掀起风浪。如此，小翠还是少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情，这样比较好。 况且，乔绽当前心里还有事。 正好遇到了小翠，乔绽话到嘴边可开口，「小翠，先不说这个了，我离开唐家后过的很好，也有一个落脚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对了，我有件要紧的事，想现在问问你清楚，你应该是知道的。」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乔绽还是觉着冷，自顾抱着肩头咳嗽了一声。 肩膀很快被小翠扶着，关心道，「乔姑娘，你怎么穿的这么薄，你是不是没有衣裳穿，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拿一件儿厚着的，我的衣裳给你。」 乔绽摇摇头，又嗓子很不舒服的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我没事小翠，我真有要紧事问你。」乔绽找到自己的声音，脑海里那白灯笼又在风中摇晃。 就是现在，此时此刻，她急于知道一个答案。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乔绽的模样有些不正常，她自己并没有发觉，小翠看的清楚。 小翠脸色变了变，略犹豫了下，拍拍乔绽的胳膊。 轻声，「乔姑娘，你说吧是什么事儿问我，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小翠我想知道，大小姐她……」 「她……」 她是死是活，乔绽几次要出口，却始终难以出口，嗓子让什么塞住了一样。 终于艰难的改口，「我看宅前挂着白灯笼，唐家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听人说，唐家老爷的千金没有了。」 乔绽的话尽量说的危险，说罢紧张的盯着小翠，发现小翠眼睛圆圆的愣了下。 第136页 抿抿嘴，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这个啊，是二小姐去了，病死了。」 乔绽不可置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感觉心头一阵的放轻，大松了一口气，还是问，「不是大小姐？！」 小翠摇摇头，奇怪的看着乔绽。 而后试探的语气，「乔姑娘，你从哪里听说唐家出事的，你一直以为出事的是大小姐么？」 乔绽这时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缓缓点点头算是默认。 小翠便善意的笑了，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乔绽却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善意的安慰。 又不仅问，「对了小翠，大小姐她还好吗？」原来唐家真的出事了，死人了，只不过死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她的妹妹，那个唐老爷妾所处的二小姐。 得知那个人没有事，心里一松的同时，乔绽又有些想知道她的境况，自己离开之后她的境况。 「大小姐她……」说起这个小翠显得有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小翠，你怎么不说话？」乔绽见不得小翠的模样，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小翠？」 乔绽又叫了声，小翠这才开口，笑着同乔绽说，「乔姑娘，大小姐她挺好的。」 可那笑根本没到眼底，乔绽总觉得如果真的像小翠说的那样，很好的话，小翠不会笑的这么勉强，乔绽沉思。 第102章 她最终没有再问什么，俩人即将分别小翠告诉乔绽，她今天是月底宅子里丫鬟例行有假，她这才要出去採买一些东西。 「小翠我走了，见过我的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乔绽告别，看着小翠好像还要说什么，感觉想知道她的近况，她现在呆的地方。 勉强笑笑，和小翠挥挥手，看着小翠提着竹篮一步步离开，走开很远了，乔绽看看左右，也找了一个方向。 回客栈的路没有问人，她都熟记于心了。 一路回去，客栈才刚开张其实乔绽也没有误什么事，客栈老闆见到了乔绽回来，还关心问起乔绽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需要告更长时间的假，他也是准的。 乔绽摇摇头，表示不需要的。 「可是小阿乔啊，你这脸色不对劲啊。」老闆犹豫的说。 乔绽下意识摸摸脸，伙计阿成走过来，也道，「小阿乔姑娘，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啊。」 乔绽努力的扯扯嘴角，无言。 都看出来她情绪不高，她自己也觉察出来了，嘴下意识的撇着，那真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好像只有尽量提着嘴角，这样才能显得同平时一般。 「小阿乔，这样吧，这会儿没什么人，你呢上午就不用招待客人了，去房里歇会儿吧，去吧。」老闆一挥手道。 深深唿吸一下，乔绽上了二楼她自己的房间。 上了楼，她还能听到下面阿成和老闆的议论，阿成觉得她看上去精神不好，小小年纪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认为是最近每天做饭，太辛苦导致的。 老闆贊同这话，吩咐阿成最近几天的饭菜改让阿成做，阿成高兴的直哎呦。 听着听着，靠在门板上乔绽失笑。这个阿成做的饭她可是吃过的，那叫一个难吃，难吃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做出来后，他本人都不愿意吃。 房门忽然在这时候响起来，乔绽反身去开门。 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呆住了。 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久违的身影，沐浴着光，没有说话也没有对她笑，只是那么站着。一阵暖意。 不知道她是怎么，没让老闆和伙计阿成发现，出现在二楼的。不会她会武，避人耳目的进来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几秒对视，乔绽皱眉看看楼梯下面。 对着站在她房门口的人轻声，「你先进来。」 等人进来，她把房门合上，啪的一声轻响，房门外，房间里面隔绝成了俩个世界。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乔绽开口就问出了，她在见到眼前人时候，心里的第一个疑惑。 没有回答她，乔绽皱眉。 「是你家大夫人让你来的？」 还是不应答，乔绽这时候几乎是肯定了，话里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望，嘲讽，「怎么，又要抓我回去吗？是吗？你怎么不说话？」 「唐怡？」终于乔绽唤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唐怡啊，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多漫长，可就是一个月前，出现的陌生少女带她离开了唐家。 然后她来到了这傢伙繁华燕京城中丝毫不起眼的小客栈。从那个时候起，好像就是在过另外一种人生。 之前发生的一切，在唐家的往事，是啊就好似一夜之间成了往事，说起来只能用往事去代替了。 唐怡是唐家的人，是往事的一部分。所以就算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久，可此时此刻的见面，乔绽还是觉得像是故人重逢。她们好像，很久没有见了。 唐怡今日穿的是一身淡淡的杏色，说不出来多鲜亮，也没有很暗沉。 这是认识以来，第一次乔绽觉得眼前的唐怡，像是唐家的下人。以前也是，可下意识她不会那样认为。 现在，和以前相比，人好像少了一些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乔绽的错觉，她叫出可她的名字后，唐怡才愿意开口和她话语。 声音淡淡的，即使是否认也是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争辨，「不是大夫人让我来的，她应该并不知晓，你在这家小客栈藏身。」 第137页 「藏身？」乔绽听到她说的这俩个字，心里一下憋不住了，很是气愤。 唐怡也一时有些无措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唐怡还试图解释什么，可是乔绽心里的那把火已经被点着了，冷笑着咬牙切齿，「唐怡，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卖身给唐家，至始至终都没有。 我离开唐家现在在这里，也不是什么藏身，我是光光明明的在这里，和唐家没有任何关系。」 乔绽一字一句，说完就要过去开门，被拦住。 唐怡这时候才笑了下，乔绽听她说道，「你不是唐家的下人，和我不同，我知道。」 第103章 「唐怡。」乔绽不知该说什么好，唐怡是唐家的下人是事实，可听她自己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刺了下。 她刚才冲动了，她不该那样对唐怡说。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唐怡倒是又来了口。 「方乔，我看到小翠和你在宅门口……所以一路找到这里，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大夫人的。」 千言万语，「好，谢谢你。」最终汇成这句话。 手腕被松开，唐怡过去开门。 见人要走，乔绽下意识还有话说。 唐怡却回身，门开了一条小缝，她人就站在那里，一手扶着门框，「对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我这里有一些积蓄……」 说着从怀里摸索什么，乔绽忙过去阻止。 「别，唐怡，我现在很好，我在这里每天有吃有穿，还有工银拿，我真的很好，不会离开了唐家就活不了，你不用帮我。」 一声轻嘆，「对，我忘记了，你的厨艺很好。」 「是啊。」 气氛有些凝滞，乔绽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还扒在唐怡的身上，忙放下来。 「所以，你现在……」唐怡倒是自然的打量起乔绽的这间小客房。 问道，「你在这里做厨？」 乔绽摇头，她现在怎么说算打杂的吧。 总之兼职做菜的事，也算个厨，也没有解释太多。 「算是伙计。」就这样。 好像再没有了其他话题，心里一中酸涩的感觉。 唐怡没有再呆多久，很快要离开。 乔绽到门口，看着人离开。 「唐怡我想问下……」她没有想到，她还是开了这个口，和小翠都开不了口打听的事情，她能和唐怡开口。 开了楼，乔绽心里一阵轻松。 「守岁那一晚，我……」 唐怡扭头，几乎是同时开口。 她这一开口不要紧，乔绽本来几乎忘记的事情，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晚啊，她喝醉了，那没多少那么一点女儿红，居然足够她醉后大梦。 什么羽毛，什么游戏，当时煳涂，过后怎么会想不清楚，是醉酒后唐怡做了什么事。 深吸一口气，乔绽直面唐怡，「唐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你不用说了，忘了吧，当没有发生过，我也会忘记，我们都不要记得那个晚上了，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唐怡愧疚的样子，乔绽继续，「如果你觉得愧谦，也不需要，我都忘了。」 唐怡的眉头还是攒着，乔绽刚才没有发现，居然攒的那么厉害。 明明才出现在房门的时候，开始那么淡淡然。 好像是求着她把那天晚上荒唐的事忘记，乔绽的语气变软了几分，「那晚，我喝醉了，是我喝醉了才……」像是在极力的解释，只不过是替唐怡。 「可我没有喝那酒，我没有醉。」唐怡忽然开口，打断了乔绽的措辞。 这是乔绽没有想到的，震惊的看着。 她再说不出什么了。 「其实，当日大小姐回到碧沉院，撞见了我……」 等唐怡再开口，乔绽从她话里知道了大年夜那晚，她醉酒之后的事，以及当时第二日醒来，听到的，让一切有大小姐做主这句话的话外含义。 原来，当时唐怡的举动正从主院守岁回来的那个人，看到了。 当时就让人把她们俩人分开，然后她就被安置在了正房。醒来后的事她都知道了。 那之前，对于唐怡的行为唐家大小姐很是惊诧，当时就很气愤，当夜里唐怡是在碧沉院的杂房里反省的，一夜没有安歇。 之后，更是被停了碧沉院一等奴婢的差事。虽然没有上报主院，可那之后唐怡几乎再没有近过正房。一直在院子外围住，做些杂事，噼柴，烧水之类。 第104章 唐怡也是从那之后，很少梦接触到正房，主院的消息，每日定时的做活儿，接触不到外面，每天外面发生的事也不清楚。 也是直到最近才得知一些关于乔绽的事，还有唐家二小姐病去的事…… 「你不是会武？能被困住？」乔绽听着这些，忽然想到这一茬。 她可是见识过唐怡的轻功的，就在大年夜那个明月高挂着的夜晚。 乔绽说到这个，唐怡一时语滞。 「我……」 乔绽倒是实在好奇，就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被她盯着，唐怡终于艰难开口，「小姐她配了一些药给我吃下，我的力气提不起来，翻墙都很困难。」 「力气提不起来，你还能噼柴？」乔绽随口。 听唐怡说起翻墙，她又忽然想到，莫不是她真的试图翻过，所以知道这么清楚。 第138页 「噼柴，费不了多少力气。」唐怡一脸的淡淡。 乔绽哦一声，又想到，「可大小姐给你配的什么药，只是限制你的力气，没有其他的，对你不好的影响吗？」 那个人懂医，她是知道的。 毕竟，从前自己后背的伤，那样折磨过自己，最后被她给瞧好了。 乔绽私心觉得，懂医书，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技能。 古代这种医疗条件，能自行研制药类，只用于限制人的力气，没有其他的副作用。在乔绽看来，这更厉害了。 「大小姐她只是限制了我的力气。」 乔绽点点头，想着心事。 一时间俩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最后是唐怡主动打破的沉默，「我要回去了，这次出来没有经过夫人，或者大小姐的准许。」 乔绽又是点点头，她现在和唐怡似乎真的没什么话说。 虽然心里面她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么远，陌生人一样。起码，算是熟识的相交。 只是……只是……那一晚…… 她选择忘记，就此过去的那一晚。 既然选择不再提起，不再深究，那么之前的一切时光，也必定无法选择的，要让漫漫的时光去磨平，去消除。她和唐怡，註定了，从前相识，往后陌路。 她们的关系，止于此。 「那你快回去吧。」或许往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或许这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乔绽扯扯嘴角，沖唐怡笑说。 她也担心她这样偷熘出来，被发现了会被唐家惩罚。那位当家的唐家大夫人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 以前唐怡是碧沉院的一等奴婢，有面子，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真担心唐怡会被惩罚。 「你就……没有什么问我的吗？」唐怡说着要走，却没立马离开，管事犹豫着开口这么问。 乔绽疑惑。 不知道唐怡这是什么意思，问什么，该问什么，她是想问问那个人最近怎么样了。本来唐怡说要走，她就没打算问的。 不过唐怡既然提了。 「大小姐她，最近好吗？她的腿怎么样了？」 乔绽本来打算就随口打听一下，事实上她现在离开了唐家。不，就算没离开，这个也根本和她没有关系。 可她还是问了。 「你就问这个？」唐怡的头垂下去，声音低到乔绽几乎听不到。 乔绽的角度，唐怡低着头，她恰好可以看到人挫败的样子。 「怎么了唐怡？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什么？」 第105章 「你不想知道，小姐为什么给我吃那药吗？」唐怡的声音闷闷的，比之方才略提高了些。 小房间里静极了，倘若此刻落一根针，定是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俩秒后乔绽抬眼，「因为那天大小姐她看到了，你……在罚你。」 她觉得是这样。 可是唐怡眼里，却是她看不懂的苦涩，那深深的目光将乔绽整个人都锁定。 看着唐怡本来要走，这时候却一步步从门边逼近自己。那目光，不仅有苦涩，还好似悔恨，太深了，太明显了。 只是，悔？后悔那样做？ 可是，恨呢？恨什么？恨她的主子让她吃那个，让她力气全失不能使用武功的药？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恨，会对着自己？乔绽太多不懂，唐怡一步步的逼近，乔绽一步步的后退。 终于，乔绽被逼到窗户边。 窗是微微开着呢，上午阳光空气都是最为清甜的，一切本该是自由的味道。 只是此时，她只觉得这样的唐怡很陌生，她让她快无法唿吸，感觉不到外面的天地自由气息。 窗外再往后，她再逼就只能跳下去了。 近着窗，乔绽侧头大口大口唿吸着，那窗缝中透进来的光热。 耳边唐怡的唿吸是热的，「她是为了防止我再去找你。」她说出的话带着微微热意，就这样喷洒在了身上。 她就这样，被迫直视。 「我今天能出来。」唐怡说的很慢，几乎一个字一个字，怕快了乔绽听不清楚一样，乔绽被迫把她的每一个字听的清清楚楚。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印象里唐怡从来这样对待过她，从来都没有，一次也没有。 就是那一次……她第一次碰到她，那一次……也没有让她这么不喜欢…… 可这种感觉还在继续，唐怡还在一个字一个字的述说，乔绽完全觉得没有必要的一些话，「是因为那药效在慢慢消失，再用不了多久，我的身子会恢復到从前那样。」 她觉得，这些唐怡其实都没有必要和她说，她也没有必要知道。 所以，那么恨，是恨她？恨因为她，她被罚了？ 往后不会再见面了，这一次乔绽只想这次分别，俩个人平平静静的，侧头深唿吸。 「唐怡，你该回去了。」乔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很平静。 「没有其他……」 「我真的没有其他的问你了，回去吧。」乔绽打断唐怡的话头。 在没有听到唐怡说话，她靠着墙壁一点点的滑下去，抱住自己的双膝，把头深深的埋了进去。 井不清楚唐怡是什么离开的，总之乔绽起身的时候，发现夕阳已经将要落下，余辉撒下。 第139页 撒在她面前的地上，撒在她的膝头，她的周身绚出一个暖黄色的光晕。 —— 再不曾见过那个「疯子」，在没有见过小翠，再没有见到过唐怡。 几天后，一切如常，阿成还是总嚷嚷着，要吃乔绽做的烧豆腐。 小客栈的是子平淡无奇，也算自在悠然。 就在乔绽以为，或许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一段日子。 燕京这个繁华的地方，曾经是她计划的最终目的地，可是不知不觉不是了。 她想要换个安宁的，世外桃源一样的小地方过完接下来的人生。 开春了，天暖了，她开始计划着离开啦。 这之前段平静的日子丝毫波澜也无，平静到她当然的以为，这样的安宁会一直持续到，她离开燕京这个地方。 只是，这世上有些事，是人生来不能够控制的。 第106章 一大早的，乔绽被嘈杂的人声吵醒。 瞬间的清醒，又是一阵拍门的声音。 「小阿乔姑娘，快些起呢，来了好多客人，我一个人招唿不过来啦！」门外是伙计阿成焦急的声音。 「就来了！」乔绽应一声，麻利的穿衣套鞋子。 出来外面已经不见阿成踪迹，却是被楼梯口拥挤的景象惊呆了。 这向来冷清的小角落客栈，这是忽然怎么回事？要发迹了？ 几步下了楼梯，期间还遇到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穿的破衣裸露，衣上许多明显的补丁。 一路下了底楼，乔绽发现目光所及的这些客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没错，那就是这些人穿的都很破落，逃荒一般。 客栈老闆已经忙碌着收钱，阿成还在门口招唿不断涌进来的客人。 乔绽一下来就被老闆叫着帮忙，乔绽过去柜檯没一会儿，就忙的天旋地转，眼前这些人都要住店，疯了一样的往前拥挤。 安排了一部分，乔绽忍不住问身边的客栈老闆，「掌柜的，这些都是外地来的么？」 老闆忙的满头大汗，抽空应乔绽。 乔绽私心以为，这些人是家乡闹饥荒了，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很快的客栈所有的房间都安排完了，看着四下满满的男女老少，乔绽头疼。 「客人，您看，我们这儿小本买卖，真没有空余的房间了，一间都没有了。」 「不行！其他地方都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你这里！你说没有！我们一家七口还有襁褓中的孩儿呢！我们怎么办！睡外面啊！」 「这……我也没有办法啊，今天从邺城来的人太多了，若不，客人您再找找其他地儿？」 「不行！家里老人家走不动道儿了！我们今天就在你这里落脚！你给我想法子！」 「没法子啊！」…… 老闆还在和几个人争论，乔绽从人堆里出来。 门口阿成焦急的双手抓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乔绽上前碰碰他的胳膊。 「阿成，怎么回事？」 阿成指指一边的门板，十分的苦恼，「客人们将门挤歪了，再这么下去这门估计要废了。」 乔绽一看还真是，这便上去和阿成一起劝说不断涌近的行人。 一熘破衣露肉，明显的都是那个叫邺城的地方来的。 乔绽瘦弱，阿成倒是逼她个头高不少。不过他们俩个站在一起，在拥挤的人堆里就一下子变得，一样的不起眼了。 甚至什么都没做了，阿成被一个壮汉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小毛头，给大爷我滚开！」 阿成啊的叫了一声，乔绽仰头去看他，却找不到阿成的踪迹。 明明刚才还在他身边的，这会儿都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 乔绽拦住一个要往里挤的白鬍子老人，把声音放到最大，「大伯，我是这家客栈的伙计，这里没有房间了，麻烦您不要往里面挤了，挤进来也没有房间的。」这样的老人家，说不准还被挤出什么事。 「小姑娘啊，没法啊，遭难了！我们逃出来了，得有个地方落脚啊！让老儿我进去吧！」 第107章 「真不行的！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你们别再往里了！」 …… 乔绽的嗓子都哑了，半天了门口的状况一点没改变，人反而更多了。 阿成不知从哪里过来，同样一脸无奈。 「小阿乔姑娘，他们都不听我们的，我们还是别呆在这里了，别一会儿被挤出去，在外面过夜了去。」 乔绽也是这么想的，和阿成一拍即合，很快挤回里面。 回去是回去了，却发现客栈老闆不见了。 「掌柜的？！」 「掌柜的你人呢？！」 喊了一会儿不见人，都以为是被挤到哪里角落。 士心骨不在了，阿成明显的有点儿不知所措。 乔绽拉着阿成往人少处走，这群外来的难民，明显的是赖在这里了。 完全把这里当成，他们长途跋涉歇息的地方了，不止凳子上坐满了人，地上也满是疲惫的老人、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好几个大着肚子，怀里还抱着孩子的女人。 一一看过去，乔绽不经意的往柜檯后的厨房里看去，目光定住，偷偷推推阿成，小声的和他说话，「这样下去不信的，你快看他们！」 乔绽目光所及，俩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互相说这什么，往厨房的方向步去。很快出来，拿着一些吃的。 第140页 「那是客栈的东西，他们怎么可以随便拿！」阿成看的吃惊，就要过去阻止。 乔绽忙把他拦住，阿成被拦住却跟她急了，还瞪起了眼睛。 乔绽只是劝他，「别过去，他们这些人一路疲惫赶路过来，现在都是累极了饿极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你过去阻拦，会出事的。」 阿成似被说动，犹豫着还是个乔绽在角落蹲下来观察。 过了会儿，俩个人还是没发现客栈老闆的身影，倒是阿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厨房。 乔绽问起，他说他要把从厨房顺东西的人的脸，都一一记住，还有他们大概拿的什么，过后都要同他们算帐。 乔绽皱眉，没有说什么任由阿成盯着去。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从那个什么邺城过来这么多的人，好像要出事，而是是大事。 事实上，从刚才挤出去外面时候，暼到外面街面同样的乱象，那时候起她就有这种预感了。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都快黑了，一天都快过去了。 耳边嗡嗡的，还有阿成起起伏伏的唿噜声。乔绽看向客栈门口，已经不似白日那样堵的水泄不通了。 好多人都在吃东西，自然不少都是从厨房拿的，从开始的悄悄摸摸，到现在的彻底明目张胆。 看着越来越暗天色，乔绽心里面更加的确信，客栈的老闆早发现情形不对，捨弃了这客栈离开了。 这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甚至赶时间，连自己和阿成都没通知，就这样独自偷偷离开。 「啊！我居然睡着了！小阿乔姑娘，方才有几个人进了厨房？你记清楚他们的脸没有？他们都拿了什么东西？」 阿成忽然醒过来，一醒来就着急的望向厨房，再茫然的看看四周，最后看着乔绽。 「掌柜的定是早走了，我们也走吧。」乔绽冷静的分析。 「这么多人，外面也很乱，保命要紧。」 阿成呆愣愣的，明明平素乔绽看来很是机灵的一个年轻小伙子。 第108章 「外面也乱，出去了我们去哪儿？」本以为阿成会坚持守着这里，没想到却反问出乔绽这样一个问题。 他自己也有些出神，看上去也在思索着这事。 「先离开这儿。」乔绽已经打定主意了。 刚才她想好了，如果阿成真的不愿意一起离开，那她会独自离开。 「可掌柜……」阿成苦恼的挠挠头，看得出来已经被乔绽说服，可还是顾虑着他伙计的本分。 乔绽心里直摇头，看向门口准备找机会不惹人注意就离开。 「你不走，呆着！我走了！」走之前，乔绽打算最后激一下阿成，他再不动，她就真走了！ 阿成尚且没有动作，乔绽刚要起身，一个人蛇一样的，忽然挤到她和阿成中间。 语气幽冷，压的很低，「走什么走，都和我走！」乔绽感觉脖颈被控制，这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制着她的那双手，粗糙，布满老茧，同样冰冷，致命的危险感让人惊心肉跳…… —— 还是方过完年节，初开春。天下万物復甦，柳条儿抽新芽，花未绽，叶未绿。 燕京的街面，宽阔、整洁、气派无比，处处依旧挥之不去的年味儿。 几小儿拿着纸风车嘻嘻哈哈的笑闹，你追我赶玩着游戏。 马蹄声阵阵，一阵香风过，人们再抬眼只看得到华盖宝车，最后面四匹雪白名驹飞驰的影子，远去了。 位于马车顶布，那金色的勐虎徽章旗风中鼓鼓做响。昏暗下，那金色不但不模煳，反而更是熠熠生辉。 很快，看到的行人纷纷聚集在一处议论起来。 「是镇边大将军回朝了！」有人眼尖，认出来那旗子上的徽章图案，是大魏镇边大将军麾独有编制，激动大叫。 立马有人判断，「若非皇命，镇边将不可私下回朝！定是吾皇有所召！」 「大将军无战不回朝！这是有战事！要开打了！」人们火热的讨论起来。 「有战事了？」 「听说邺城生了兵变！」 …… 几对巡街的差役路过，很快将聚集议论的人们分散。 「真是疯了，当街议论朝事，当我们是摆设！」人们分散离开了，几个差役还在抱怨。 几个差役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看看左右街面，压低声音让几个同伴都凑过去他那里。 低低开口，「邺城真的生了兵变，听说是邺城令勾结了……」 啪的一下这差役头顶挨了一下，另一位国字脸的中年差役，虎着脸压声训斥，「天子之下，国堂外不准妄议朝政！你疯了！不想干这差了！」 都悻悻的，再不敢议论什么了。 几人很快离开去其他街面巡查，却不知道他们身后，书写着唐家制衣的一家成衣铺子，门口的中年男人沉思着让伙计把门关上。 门一关上，俩人就低声交谈起来了。 「老爷，难道说真要打起来了，咱们这么多铺面可要先关了？」 「老季，你怎么看？」 「老奴可是看外面乱着呢，一堆流民，指不定混进来些什么逆贼之属，少不了要不安生一段时日了，咱们的生意真要避一避了。」 第109章 没错这俩个人正是唐丙詹和他的管家，老季。 第141页 俩人没说一会儿，很快回到了唐家。 「老爷，回来了。」唐甄氏带着俩个丫鬟站在门庭处，迎接夫君。 「把家里人都叫到花厅，今天一併用饭。」已是夜色浓重，唐丙詹抄着手略疲惫的吩咐，头也不回的往台阶迈去。 又补充，「老爷我有话说，快吩咐下去。」 唐甄氏给身边的俩个丫鬟使了颜色，俩人会意离开。 唐甄氏抬腿跟上前头夫君，侧眼发觉管家老季不见拥挤，那个向来和自家夫君形影不离的老管家，哪里去了？ 做事，可不要这么晚的。 唐甄氏暗暗沉眉，步入房里。 「老爷，老季如何不见？」凝香已经把热茶奉上，见唐甄氏进来看了唐甄氏眼，唐甄氏缓缓开口问。 「我让他去二嫂家了。」唐丙詹喝口茶，身上舒坦不少。 「有事啊老爷？」唐甄氏坐下来，沉吟着问。 她夫君唐丙詹家里排行老三最小，大的早去了，二的早先得了疟疾也去了。 唯有寡嫂和一个女儿，孤零零的，如今守着一处小宅院独自过活儿，一般无大事，俩家也不如何来往。 唐甄氏直觉，这是出了什么事。 唐丙詹只是按按眉，嗯了声就靠着椅背小憩起来，这是他向来的一个喜欢，唐甄氏习以为常，接过凝香递过来的家常长衫，为夫君盖上。 「大小姐来了。」忽的，门口一声女声响起。 正是茵儿，笑着迎接上去。 红木轮椅转动着从外面驶进来，唐紫云带着丫鬟从外面进来。 「父亲，母亲。」 「阿云你来了。」唐丙詹见到大女儿，沉沉的嘆了口气。 这是方才不曾有过的，唐甄氏更加觉得事情不妙。 不久，岳姨娘带着唐紫隽从外进来，刚失去女儿的妾，眉眼憔悴了许多，再不似平素那般总是一派的和和善善，话也多。 如今过来，只是携子垂着头和主母，当家老爷问安，而后便安静的候在一边。 唐甄氏看在眼里，勾了唇。她心目中，这样子才是妾该有的模样。 「好了，人齐了，先吃饭！」一家之主唐丙詹开口。 一家人这才挪到平素用饭的花厅，早有丫鬟得了知会，等人都坐下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一一摆了上来。 唐丙詹率先动筷，唐甄氏也拿了筷。然后是唐紫云，唐紫隽，作为妾的岳姨娘是最后动的筷子。都感觉出来，唐丙詹这是有话，有事。 这顿晚食，在座的几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饭后，香茶漱口之后。 唐丙詹这才做了宣布，从明天开始家里的所以铺面，以及州府的一些生意全部停止。 后日，全家启程离开燕京。 「什么！生意都不要了？要离开？」唐甄氏第一个站起来，万分惊讶。 她想过出了什么事，只是到底什么事，能把家里的生意都停了，不止如此听唐丙詹这话意，全家都要离京？ 离开家宅？又去哪里？他们这是逃难？ 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难？ 第110章 一时间，不止唐甄氏失色，在场的几个丫鬟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唐家是怎么了，要变什么天。 「母亲，先坐下听父亲说。」唐紫云开口，让身边丫鬟先把唐甄氏扶着坐下。 一家之主脸色不好，都不敢开口。 「父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要如此急着离开？」还是唐紫云先开口。 「京里要乱了，我们一家子先出去避一避。」唐丙詹又嘆口气，他这个人一辈子为了唐家制衣这块牌子操劳，一个儿子俩个女儿，他这辈子也不希望他的子女多么有出息，将来他老了，没力气了，可以继承家业，继续把家里的招牌传承下去就可以了。 如今，二女儿病没了，他只剩下一个小儿，一个残疾的大女儿了。 儿子还小，如今是难以指望。 大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生意上的帮手。只是可惜不是男儿身，又只能坐在轮椅上。 想到大女儿的双腿，不久前那个慧荷，什么隐世的大师，能治好女儿的双腿，可原来呢。不过也是个江湖骗子，过后便了无踪迹。女儿还因此在鬼门关走一遭，险些酿成大祸。 生意全部停下，损失自不必说，想到这些唐丙詹心里更添烦心。 皱眉沖妻吩咐，「二嫂那里，老季已经通知了，不出意外明日会到，夫人安排着到时她和少儿会和我们一道离开。」 「是老爷，待二嫂她们来了，妾身会好好安排她们。」这已经是定下的事，唐甄氏不再说什么。 「好了，吃了饭都回去睡，阿云留下我还有事和她说。」 「是老爷。」…… 唐丙詹的意思，所有人都出了花厅，包括伺候的丫鬟，一个都没有了。 只有父女俩人了，唐紫云转动轮椅，往前些，轮椅上她坐的笔直，缓缓开口，「父亲，生意不是说停就停，后日您同母亲，姨娘，弟弟先行一步，女儿留下善后，父亲可想到暂且去往哪里避事，女儿记下地址，随后同去汇合。」 「阿云啊，你自小和父亲打理唐家的大小事，事事为父想到的，你也总能想得到啊。」女儿如此懂事，唐丙詹内心欣慰无比。 又道，「不过善后的事，不用你来劳累，你身子不好，后日我们一道离开，善后有老季，不必担心。」 第142页 「至于去哪里，你想着我们去哪里妥当？」 「去往山野，向北。」 「很好阿云，我们父女想到了一处。」 「去歇息吧。」「是，父亲。」…… 夜色沉沉唐紫云回到了碧沉院，正房内月光透过碧纱，照在大榻上。 唐紫云半躺着，睡前习惯性的阅一卷古籍。 此刻，灯烛俱灭。 今夜无星，月无奇的亮。 唐紫云放着锦被上的双手更白，指甲修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被月光渡上了一层月色。 风过，碧纱几不可闻的晃动。 指尖动动，抬眸，「怡，是你吗？」 唐紫云轻声发问，是对着空气。 然而下一秒，卧房玄关处一个人影骤然落下。 答，「小姐，是我。」 第111章 夜色依然，挺秀的身影一步步从玄关的阴影中透出。 唐怡走到大榻前，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小姐，你给的药，药效散了。」唐怡跪着，陈述着事实。 因为药效散了，所以她的身子恢復如初。其实还查一点，可她却等不及了，所以自作主张进来正房。 她知道她在犯错，可她还是来了。她听到了一些消息，她再也忍不住。她想去找一个人。如果唐家要挪离避事，那么她想带上她。 家主和大夫人不会同意，让她偷偷带着她是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思来想去，这件事也只有唯一的法子了。 是了，求得小姐的同意。 而小姐，她向来心善，这件事有把握。 她心心念念这事，所以及时此刻双膝之下的地面再冰凉，她也心甘情愿。 唐紫云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她带回来唐家，跟着她十年的……婢女，不，她心底，唐怡从来都不是婢女。唐怡长她二岁，甚至有时候像是她的姐姐。 从来都是稳重得体，善解人意。十年的朝夕相处，她以为她足够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没有想到，一个月前那个夜晚，她至今不愿意去回忆起的那个夜晚。 月亮很大，也和今天一样。 她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是后来会房才知晓，小姑娘竟然醉了。 唐怡既然能做出那种事，小姑娘醉酒的缘由就有些值得让人深思了。 她愤怒，毫无头绪，不知她眼底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作下的居然还是她最贴身的人，唐怡。 再后来，为了阻止唐怡再去扰那小姑娘，她专门配了药粉，阻止唐怡使用她的轻功，把她困住了。 本来以为，慢慢的开导小姑娘，问清楚一切，再行解决这件事。 却没想到，不久后母亲往家里带来了一个和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尽然让她的一腿稍微有了知觉。然而每一次那和尚靠近，她心里却牴触万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一日母亲叫她去往正院，之后她回去，小姑娘就不见了。忽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之后没几日，她的另一条腿也有了知觉，全家人都沉浸在她的双腿即将好起来的欢喜中。 没有人在意那小姑娘，她的母亲也是，不在乎她是不是跑了。 喜欢吃小姑娘手艺的三弟弟，不明所以，只问了她几句，大姐姐你的小娘子去了哪里？ 她还会回来吗？又说，等大姐姐你可以站起来了，去找她，让她给你做好吃食。 全家都以为她有希望站起来，殊不知这份欢喜雀跃，却是另一种灾难的开始。 又几日，她开始觉得双腿有些麻痛，镇日的疼痛将她折磨。所以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及时的为自己配了一些险药。 她没有站起来，她的双腿没有好起来，好在，好在，她的性命无虞。 和尚消失了，不告而辞。 她拒绝了母亲坚持让华佗房的北宫大夫，为她再行看诊的意思。 心中，总不安。又几日，二妹病了。 不久前因为她的拒绝看诊，离开唐家的北宫大夫再次出现在家中，为二妹医治病体。 不过是不碍事小病症，几碗汤药的事，她心里自然有底。 却没有想到，很快的二妹去了，被一碗和病症不搭，完全错误的汤药误了性命。 第112章 事情发生，北宫大夫坚决否认那药非他所配，他所配全然是另外一副药。官府派遣调查，尚且在调查之中，北宫行（性）疯了。 与此同时，京城中传言，这位一直以来居住华佗房，医术高明为人尊崇的神医原是那彻头彻尾的骗子，没有医术，空害可许多条性命。 二妹之死，官府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月过去了这事始终没有一个定论。 多事之秋，至此，阖家又要举家搬离。 「怡，你说世道要变了吗？」唐紫云遥遥望向高悬明月，问唐怡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唐怡如实，「奴婢不懂这些，只听说外面很乱，会有战事。」 一直低着的头，这时候抬起来些，依旧跪着，「小姐离开，这院子可要带谁？」 「此去是为避难，不会多携带婢女。」唐紫云垂眸，对上唐怡的目光，同样如实。 「小姐，奴婢斗胆，能不能……」唐紫云不说，唐怡也知道，这是定然带着她的意思。 这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事情，她今晚当然不是因为不确定这个，才过来的。 第143页 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难以开口。 「怡，你可有什么为难事？」唐紫云认真的问。 十年了，她真的很少见到唐怡这般模样，有心事的模样。 蓦然间想到什么，唐紫云变得严肃起来，脸色一本正经，嘴角一笑不笑，看上去甚至有些在生气。 语气也教训一样，「乔姑娘既然不在唐家可，那药，我不会再让你吃了。」 唐怡眸光变化，又听唐紫云道，「不过，你记着，往后哪一日若是你见到她，那你得离得她远远的，再不准招惹她。」 唐怡放在腿侧的双手，本就冰凉的双手下意识的握住。 点点头，算是表示知晓。 唐紫云见她如此，这才又道，「虽说，我不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那一晚是你做了错事，做了错事要认。」 「你记着，倘若哪一日你见到了她，她也愿意接受你的赔礼，你务必向她赔罪。」 「听到了吗？」唐紫云惯常不是那严厉的主子，一顿嘱咐下来，声音也是如常，语重心长。 唐怡却觉得有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凌迟这她的心脏。 如果要赔礼她可以，可是，见到了远离她或许做不到。可她骗了小姐，她点了头。 她做了错事啊…… 她何止是此时骗了小姐…… 日前，她见了她，她并没有远离。甚至想逼迫她，逼迫她问她那一晚，为什么要那样做…… 想到一日前的见面，对方的逃避唐怡有些神伤。她记得她的话，她不是卖身唐家的下人，而她是。她们之间，果然是不同的。 「怡？怎么了？」唐紫云发现唐怡不对劲，不由出口唤她。 唐怡忙回神，却听到唐紫云叫她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 她想到她来此的目的。 狠狠心，唐怡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小姐，这次能不能带她一起走？」 说罢，紧张的看着地面，甚至不敢抬头看榻。 第113章 只有一个她，可唐怡下意识觉得，她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 这个她，或许聪明如小姐可以猜到，那是谁。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那天她在小翠后出门，又见到了她。好像，她从来没有消失，又回来了。 「她，是谁？」唐紫云淡淡，唐怡勐的抬头。 无措。 在小姐眼里，她看不到一丝的猜测到的可能，好似她真的和小姐打了哑迷。 「她……」 定定心神，唐怡努力的让自己内心冷静，轻轻开口，「是给小姐你沖喜的乔姑娘。」 「什么？！」唐紫云大为意外。 唐怡……怎么会…… 她让自己带上的人，是那个小姑娘，她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寻到了人？ 年节守岁那一晚回来时候遇到的事，再一次的浮现眼前，一时间唐紫云满心的失望。 「你背着我，去找了她？」 「我早说过，不准你再去找她！」 面对唐紫云的怒气，唐怡下意识要解释。 她没有主动去找，她这段时间被困在外围的院子根本出不去，她只是很巧合的看到了她，找到了她。 可是眼下，解释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至少唐怡看来是。 她还是坚持，祈求道，「小姐，带上她吧，她一个人独自在京城。倘若有什么变故，她一个人没法好好活着的。」 大榻上唐紫云闭眼，她的胸口起伏，不久睁开眼。 「怡，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这是一个陈述的句子，显然唐紫云心里已经认定，俩人私下已经见过面。 事实也却实如此，唐怡忙点头，小姐这么说，这件事她看到了希望。 「小姐，我明日一早就去寻她，告诉她我们启程的日子，后日偷偷带她来宅。」 「或者，我明日先带她到我……」唐怡跃跃欲试，她本来想说，或者她明天把人直接安顿在她现在住的屋子，在碧沉院，也不惹人注意，好好藏起来大夫人应该也不会发现。而且也藏不了多久，老爷不是吩咐了，后日他们就要动身。 到时候，上了马车就好说了。 「明日。」唐怡还在考虑着这些，听到唐紫云出声打断她的话。 「带我去见她。」 明日，带我去见她。 这一句话，从声音到口型，唐怡听的清清楚，看的也十分清楚明了，只是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雾。 小姐，她…… 为何，要自己去见她呢。 「小姐，你要做什么？」唐怡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让她无法把心里掩藏。 看着忽然之间变得仓惶的唐怡，唐紫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一字一句，「我要见她，怡。」 不等唐怡再开口说什么，她在没有给那个机会，出声赶人，「好了，我累了，出去吧。」 唐怡的话只有咽下，小姐从不曾如此严厉苛责。 是真的生了她的气。…… 唐紫云面对着碧纱，眼角余光整个屋子再也看不到唐怡的身影，她整个人往后仰去，眉心一点点舒展开。 明日，她要见她。 她定要问清楚那件事，问清楚她和唐怡之间的纠葛。 第114章 自从夜里唐丙詹做了决定，一大家子要马上离开燕京，家里的生意也暂且都停下。 第144页 唐家里除了唐紫云，包括唐甄氏事实上都不清楚，唐家制衣那么多的铺面，一下子关门并不是就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在关门歇业前，要清算帐册，要安顿那么多僱佣的伙计，各铺面的存货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一些华贵的库存衣料，怕湿，怕潮，尤其要妥善保存。 况且大魏京里，多少权贵豪绅都是唐家成衣的常年主顾，要歇业，这些人得需专门登门告知，以表重视。 这是一种，在京中为商，把招牌做响，做大，不得罪人的最直接的可行方法，必要的时候还要携带一些珍贵料子，主动送上。 管家老季，无疑是唐家的老人，生意场上也经验老道。 唐丙詹把善后的事，全权交由这个跟着他的老管家，这是对唐紫云的说辞。 事实上，这走前一二日，他少不了一通忙活。 二日清早，唐甄氏从睡梦中醒过来，才醒来就发现身旁空空的。 伸手去摸，并不暖。 凝香听到动静，从外面快步进来，来到榻前弯腰把帐子勾起来，「夫人安，老爷一早起身走了。」 又说，「二奶奶同表小姐到了，在堂候着。」 唐甄氏讶了下，「这么早。」 没再说什么，很快的梳妆完毕漱口焚香，往前面招待客人的外堂步去。这一大早，似乎和平素并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夫人，茵儿说大小姐一大早带着唐怡出去了，比老爷走的还要早。」 路上时候，凝香想起来这事。 是茵儿她刚起来，天蒙蒙亮急吼吼过来告诉她的，让她告诉于夫人知道。 「唐怡？只带着唐怡？」唐甄氏急行的步子停下来。 凝香也猜测起来，「夫人不是一直怀疑，那姓乔的小姑娘是唐怡给带出去的。如今大小姐只带着唐怡出去，是否同那小姑娘有关系？」 唐甄氏摇摇头，忽然轻笑。 「没听说么，最近唐怡不呆在阿云身边伺候了。」 凝香很快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夫人的意思是？」 她不必说什么，俩人心有灵犀，唐甄氏点点头。 「如果人真是她带出去的，阿云她不会怪唐怡的，我的阿云啊我是最了解她的。」 凝香想想也是这个理，又听到身边人一声嘆息，长长的却带着一种怅然的满足。 「这世上无人可信了，他们都说着会让我的阿云好起来，可到头来，一场空欢喜，都是骗我的。 我只有佛祖了，只有佛祖会保佑我的阿云，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清晨里，唐甄氏对着空中一个虔诚的佛礼。 一拜。再拜。 凝香为之动容，也学着唐甄氏的模样那样对天而拜。 亦十分诚心，嘴中念念有词，「夫人诚心向佛，佛祖会保佑夫人同大小姐一世安宁，长久富贵。」 唐甄氏放下手，捻捻手上的佛珠，重新往前面走去。 忽然想到好笑的事，偏头看向凝香，「凝香丫头，我记得的，你可不信佛。」 第115章 噼里啪啦做响的应该是火苗，还有烤肉的香味，应该是在架火烤肉。 应该是在夜里。 或许已经过去一天了，又到了夜里，乔绽饿的头脑发昏，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意识。 并不清楚抓她和阿成的是什么人，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就是，阿成……她现在被蒙着眼睛，手脚都被绑住，并不能知道阿成是否在附近。 一些人吃肉的声音，空气里香味很浓。 「老五，你说你闲的没事抓小丫头片子干什么？」 「她能知道什么？」 「呵呵……」…… 几个男声调笑的声音，乔绽试着稍微动动被绑的发麻的双腿。 一双手按住她的脚背，昨天傍晚在客栈感受到那种幽冷气息，再一次瀰漫在四周。 乔绽身子再不动弹一分，「小丫头细皮嫩肉的，再好吃不过了。」 这一次，乔绽很确信，这就是昨天那个声音。 在客栈威胁她和阿成的那个人，当时她并没有看清楚脸面，只被刀胁迫着，被迫出了客栈。 「小丫头，和我说说，当时那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你为什么坚持要走？」 「说实话，我要听实话。」 「说实话，就放了你，给你肉吃。」 男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在耳边，吐出的气息是热的，可乔绽却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是客栈的伙计。」乔绽谨慎道。 「嗯，然后呢。」 「那么多人，厨房的吃的都被拿空了，掌柜的也跑了，我也想回家。」 「回家？为什么？」 这样一问一答，终于到了关键时候。 乔绽第六感告诉她，这次她的回答至关重要。 「我怕。」乔绽嗫嚅。 同时的，把身子缩着还抖了记下，头也垂下去不少，把这个年纪该有的害怕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就是一个客栈的小伙计，客栈一下来了那么多外地人，掌柜的走了，她害怕，她也想走。 「家？你有家？」男人继续追问，好像他有大把的时间。 乔绽用力点点头。 「好，我送你回家。」 肩膀被一下揪起来，乔绽被迫跌跌撞撞往外面去。 第145页 「和我一起的另外一个人呢？」乔绽忽然想到了阿成。 事已至此，这个人似乎怀疑她什么，想确定她的确有家，的确是害怕要回家。只要确定她在京里有家，应该就会放了她。 她这里当然没有家了，一会儿她打算随机应变。 「吃了啊，刚吃了。」迈过一道门槛，男人随意的说。 乔绽定住，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很快意识到，那个吃……真的是哪个意思。 一秒后忍着噁心，迈出门槛。 出来街面不久，乔绽就被送了脚上的绳子，还有眼睛上蒙的东西也被除去。 乔绽也终于看清楚身后男人的脸，那是一张布满刀疤，可怕的脸。 「别乱叫，往家走。」刀疤脸压低声音在乔绽耳边威胁。 乔绽没有办法，只有漫无目的的在街面一个方向行走。 又要表现的她很熟悉四周，要骗过眼前的男人，事实上这的确有些难度。 被捆住的双手被迫藏在袖子下，乔绽被男人从身后环着，就这么制服着她的双手，路人看来他们俩个人再正常不过了，及时看不出什么关系，也定然是十分亲近。 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乔绽忽然发现四周有些熟悉，再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巷口。 里面不远就是那家小客栈，也不知道里面此刻什么情况。 怕被发现异常，乔绽只是暼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迈步。 然而眼角余光，巷口徐徐出来的一辆轮椅彻底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那个人……竟然…… 乔绽无奈马上就要从巷口经过，旁边的是唐怡，正是唐怡在推着轮椅。 她老的清清楚楚，唐怡在左顾右盼，却始终没看到她，乔绽心里很急。 又是一种怅然，心道，如果唐怡发现她，她一定会救自己的。 可是，没有。她没有发现…… 或许，命运真的存在？ 她今天要丧命？会回去现代吗？ 后背被推了一下，乔绽一个踉跄。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不抱希望的往巷口看了一眼。 雪白的帷纱阻挡下，隔着也有些距离，绕是如此，只是一眼乔绽还是看清了。 她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她看的很清楚。 不知为何，乔绽脑海里一晃而过在淳昌县的时候，初见她，也是这样子，在帷纱下。很善意的，只字不提的帮她解决危机。 思考都在一瞬间，乔绽勐的扭头沖那里大喊。 「阿姐！」 心跳加速，乔绽努力冷静，沖男人笑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我阿姐！」她努力的表现的，那就是她的阿姐，遇到亲人的喜悦。 「小妹，快过来。」 听到巷口那里的声音，乔绽心里更是一喜。 这算是她的配合吗？她有救了，可真好。 「我可以过去吗？」乔绽当然没有直接挣扎，眼下她的双手还被控制着。 男人很快推了她一把，把她手上的绳子不着痕迹的解开，最后威胁，「嗯，去吧，不要乱说。」 乔绽用力的点头，还是很喜悦表示她知道了，她不会乱说。这种喜悦，这时候倒也不全是装的了。 乔绽终于感觉到自由，可是她当然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她一步步的往前面的方向走去，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身后，刀疤脸男人并没有离开，还在观察。 只要一发现哪里不对，就会立马扑过来，乔绽有这种预感。 她的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稳，雪白近在咫尺。 还有轮椅边唐怡焦急的眼神，乔绽深唿吸。 下一秒，她鼓足勇气扑进眼前的雪白里。 很柔软，很清澈，让人安心的味道。 「阿姐见到你真好。」乔绽叫了一声。 头髮被温柔的抚了抚，乔绽没有立马回头。 轮椅上唐紫云拥着瘦瘦小小的乔绽，感觉人真的很瘦弱，她只是一圈就全部都圈住了。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不远处那个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人的男人。 唐紫云直觉，小姑娘经歷了骇人的事。她当然知晓，她此刻在演戏。 她也愿意演戏，她愿意帮她脱离危险。 「一整日不见你，阿姐很担心你……你二姐也是。」唐紫云缓缓，冷静一见一丝慌乱。 离的如此之近，乔绽甚至都听感觉到对方的心跳，是没有她跳的那么厉害的。 「害阿姐担心了。」 「还有二姐。」乔绽稍微扭头，向着唐怡说道。 眼角余光发现刀疤脸果然还在。 「莫怕，还能走路么？」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询问。 很低很低，乔绽眼睛动了下。 下一秒她离开了这位唐家大小姐的怀里，外人看来，和唐怡一起推着轮椅，往另外一边街面走去。 很远很远了，心里还是不能松口气。 「他走了。」唐怡忽然开口。 乔绽停下来，唐怡是有武功的人感觉比她更加敏锐，她说走了那肯定是走了。 再也不用伪装了，乔绽走到轮椅前端端正正的行礼，「方才谢过大小姐救命之恩。」 「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去客栈寻你不见？」 「那个男人是谁？」 第146页 唐紫云淡淡，唐怡倒是急不可耐的抓着乔绽的肩膀问这问那。 乔绽十分的不适，唐怡也是救了她。 可眼下她刚刚脱离危险，浑身发软几乎站不住。 唐怡这样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她感觉她快被她按倒了。 「怡，忘记了我的话？」唐紫云亦不悦，她看得出来小姑娘很累。 「先回去。」 乔绽听到这三个字，支撑着自己拒绝的摇摇头。 「大小姐，方才实在谢过，我们就此分别吧。」 话刚闭，就被唐怡赤裸裸的质问，「可现在京中如此乱，你有去处？」 乔绽不由得苦笑，弯下了腰喘息。 是啊，唐怡说的没有，阿成死了，掌柜的不知去了哪里，小客栈断不是她的落脚处。她如今，的确无处可去。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回唐家啊。 「乔姑娘，眼下京中混乱，实在无合适藏身处，你且随我回去。」唐紫云郑重开口。 顿了顿，为难道，「有些事说来话长，总之你记着，从经往后，母亲她再不会为难你。」 第116章 摇摇头，乔绽还是拒绝了。她知道这是好意，可她拒绝了。 「可你去哪儿？」将要走，唐怡焦急的再次问道，不准乔绽走。 耳边一阵嘈杂，转眼之间街面四处，穿着铁甲的官兵跑来跑去。 「小心！」一小队人马从小巷口经过，乔绽看着那高头大马就心惊，忙把轮椅往巷口里拉去。 同时的，胳膊被唐怡紧紧抓住，刚才那声小心，正是唐怡提醒的。 「看来真要出大事，你还是随我们回去吧，先躲起来。」 乔绽看看，最终点点头。 —— 三人回到唐家的时候，小厮刚刚关上宅门，一声阿云从里面传出。 乔绽扭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高髻妇人。 松绿色的褙子，长串儿的金镶边碧玉如意步禁，随着起主人的步子起起伏伏，轻微作响。 不是唐家大夫人，又是谁。 「母亲。」 「阿云回来就好，你伯娘同少儿来了，去见见。」 「是母亲。」「走吧。」…… 母女俩个说着话，谁也没有提乔绽，乔绽看对面的高贵妇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刚才走过来时，这女人也看了她一眼。 绝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是却这样忽略，仿佛从不在意。 思绪千万，乔绽稳着心神跟着唐怡身后往里面院子而去，期间唐怡一直不着痕迹的把她挡着，很是照顾她的感受。 很快的，一处开阔厅堂前几人停下来。乔绽是看唐怡停下，也停下。 看着前面母女俩个进去里面，唿口气。 「和我来。」唐怡低头说道，发现乔绽在抚胸口。 以为乔绽是不舒服，忙弯腰就伸手摸摸乔绽的额头。 「怎么了？」 乔绽摇头，和唐怡离开主院一路回到了碧沉院。 进了屋子，一路上胸腔不适，乔绽一路低着头只看着脚下的步子，她也不知道是到了哪里，是正房，还是碧沉院其他地方。 还没站稳，她就再也忍受不住，往屋子里的痰盂扑去。 「怎么了！」 唐怡也匆匆跟过来帮着顺背，乔绽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几次干呕。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喘几口气要起来，那种感觉又出现，她是腰都没法直。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唐怡，谢谢你。」缓了好一会儿，乔绽很是疲惫。 她需要自己待一会儿，她现在噁心全都是因为之前的遭遇，她没有她自己想像的那么坚强，阿成的死，那些身份不明的抓她的人，那个刀疤脸男人，都是些什么兇恶之人，竟然吃人。 人吃人啊。还是人吗？ 方才被挟持着，一颗心一直提着，现在到了唐家，暂时安全的地方。 身心不再那么紧绷着了，对那些不可思议的真实反应，身体本能的不可能如刚才那么正常了。 乔绽此刻只想静静，消化一下。 乔绽找了一个角落蹲下来，自己抱住自己，唐怡却追过来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在客栈，那个刀疤脸男人是什么人，他对你做了什么？」 第117章 「唐怡，让我待一会儿。」乔绽艰难抬起头，低低的说。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耗费尽她的力气，困难的抬头看着唐怡，她希望唐怡能明白…… 不，即使不能明白，至少理解她一些。 理解她一些就好，就这一会儿的理解她些…… 乔绽就这么看着，看着唐怡从开始的不解，到慢慢眼里有了无奈，然后终于没再逼问什么了。 很快出去了。 乔绽一个人呆着，她知道她是在唐家，在碧沉院里面。 她没有睡着，却很恍惚，不知过去多久，她到底呆着多久。再次出神从地上起来，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外面传来。 唐怡从外面推门进来，乔绽被飞快拉起来。 一路唐怡也没有说要去哪儿，一路往外面跑，跑到一个大院子，乔绽见到了好多人。 唐家大夫人在，唐家老爷在，还有唐家的那个熊孩子三少爷，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一个神色木木的少妇人，是唐家那位岳姨娘。 第147页 丫鬟下人成堆的提着东西往外面走，乔绽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翠！」乔绽叫一声挣脱开唐怡的手过去，小翠回头过来拉住乔绽。 「你要去哪儿小翠？唐家这是怎么了？」 角落里，俩个人勉强能说一些悄悄话，从小翠口中乔绽得知，是唐家要整家离开京里，带不了那么多下人。 所以大部分被发还卖身契，有家的归家，无家的发些银钱自谋生路去。 「小翠，你这是回家吗？」 「是去舅舅家。」 乔绽才知道，原来小翠是个，从小寄人篱下住在舅舅家中，看小翠样子很是不愿意回去那舅舅家就是。 只是，外面如今那么乱，即使在不愿意，也有个落脚地方，比那些家人不再京里的下人相比，不知幸运多少。 乔绽无话安慰，只是拍拍小翠手，「保重小翠！」 小翠看看乔绽，又往唐怡那边看看，没说什么，转身要走。 「小翠！」一道女声把她叫住。 乔绽和小翠同时扭头看去，乔绽皱眉。 是茵儿。 在唐家看到茵儿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只是还是感觉很久没见了，乔绽都有些陌生了。 一众下人中茵儿肌肤如玉，身形窈窕，格外鹤立鸡群。 「是你！」 看到小翠身边的乔绽，几乎几步走过来。 看到小翠，想起来什么从身上拿出来一个黄色的荷包，交给小翠，「小翠，这些给你，你拿着，你舅家对你不好你自己谋生。」 乔绽在旁边看着，小翠很犹豫，看得出来她是想拿的。但是又似乎觉得就这么拿着不太好。 最终还是收下了，乔绽看着小翠的背影。以前不觉得，现在怎么看怎么单薄。 小翠走了，乔绽本来也想去寻找唐怡，明明唐怡刚才还在这里，刚才她发现人忽然不见了。 刚要离开，「听说你回来了，你回来做什么呀？你不是非要离开唐家？」 茵儿趾高气扬的挡了过来，乔绽看向四周，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个角落，都在忙忙碌碌往外面宅门去。 第118章 「让开。」 乔绽冷声，她看都不看茵儿一眼，这样子看在茵儿眼中，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凭什么呢？ 一个村野的小丫头片子，一个瘦弱的和什么似的臭妮子，在她跟前摆什么谱呢。 「怎么，你要和大小姐一起走？」 乔绽往另外一个方向去，面前窈窕身影再度赌住她。 「你以为你是什么？」 「大小姐她现在不需要你了，夫人那里你也没用了，你还是从哪里来去哪里去吧呵呵。」 「茵儿你做什么！」 唐怡从不远处过来，来到乔绽身边拉住乔绽的手。 「唐怡姐，带她一起走不是大小姐的意思吧。」 乔绽偏头不去看唐怡，唐怡反倒更是低头仔细观察她，看她是不是被茵儿欺负了。对于茵儿的话，更是理都不带理的。 茵儿还在，现在这四下还那么多人，乔绽略觉别扭。 头顶又传来茵儿嘲讽的笑，「唐怡姐，我在和你说话呢，我好歹是夫人的人，从前也同你一道在碧沉院伺候过大小姐，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乔绽实在无语，她是完全不想同茵儿言语。倒是希望唐怡赶快和茵儿搭话，让茵儿赶紧离开。 听着茵儿又问了一边刚才问过的话，唐怡刚要开口。 「带她一道，这是我的意思。」红木轮椅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乔绽勐的抬头，这次没有帷帽，她一眼就看的清楚。 「大小姐！夫人……夫人她知道不会同意的！」茵儿有些语无伦次。 一边唐怡听到这话，也紧张起来，乔绽感觉唐怡握着她的手，有了汗意。 「母亲她知晓，已经同意了。」唐紫云坐着轮椅上，双手扶着扶手述说着事实。 她从来没有想过瞒着母亲这件事，就在小姑娘才回来，她就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母亲。 母亲如今已经一心交无佛，再不信什么和尚道士说的，能让她的双腿站起来的所谓的方法了，她已经被欺骗的对那些人失去了信心。 曾经看的紧紧的用来给她沖喜的小姑娘，如今也不在意了。 「怡，我们走。」 被握着的手重新恢復了力气，乔绽被唐怡带着，跟在那红木轮椅后面，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离开唐家，再到回来，此番变故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未来，以后，或许还有许多她现在不能想到的事情，变故。 可她更坚强了，只要活着，她还活着，这些变故只会让她更坚强。 刚在宅门的玄关站住，乔绽的角度可以看到唐家外面停着的大马车，还有在往外走的丫头小厮们，从刚才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散尽，可见平素唐家的下人数量。 一个商贾家尚且如此，有些权势的更是不能想。 手一直被拉着，暖暖的。唐怡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下，让人无法忽视。 可乔绽只有忽视，装作看不到。左顾右盼时，一道青色的影从身边晃过。 「云姐姐！云姐姐！」乔绽再看时，前面红木轮椅边赫然，一个五官皎白，楚楚可怜的清丽女子。 第148页 刚才从身边飞快跑过去，乔绽没看清楚的就是这女子。 或许看到乔绽一直往那里好奇的张望，乔绽很快听到一边唐怡的解释，「那是大小姐的堂妹，唐少儿小姐，她和她的母亲这次同我们一道走。」 乔绽哦一声，看着那个唐少儿笑着，说嘴动着和轮椅上的人说着什么，她的角度那个挺直的背轻颤，似乎被逗乐了。 然后仰着头也笑说什么，都是颜色极好的。一个正当妙龄，另一个也是正是当好的年纪，就如同绽放盛开的海棠对比娇嫩的丁香花，多了些时光的沉淀，成熟韵味。俩个人，就在那里就好似一副画，很和谐的画面。 乔绽看的入迷，唐怡拉了她也下。 「走，我们过去，老爷夫人上去了，该大小姐了。」 听唐怡这么说，乔绽明白这意思是，她和唐怡和唐大小姐坐一量了。 几步过去轮椅旁，少女祈求带着撒娇的声音还在继续，「娘亲，我同云姐姐好久没见着了，就让我们坐一量马车好不好啊！少儿还有好些话同云姐姐说呢！」 那位唐少儿的身边，一位素色褙子的妇人，长脸和善，此刻被女儿缠着，一脸的为难。 「少儿，听话，你和娘亲一辆车，这是你叔父都安排好了的，莫胡闹添事了。」 「我不！」少女粉嫩的唇立马挂起来。 把头偏一边，明显不愿意离开。 妇人把目光移向乔绽身上，再看看乔绽身边的唐怡，很是为难，「可你云姐姐那辆，你也坐不下啊。」 这时候，里外进出的下人已经很少了，轮椅边也只有乔绽和唐怡俩个人守着，乔绽看看，也不外乎这妇人认定，她和唐怡，就是和唐大小姐同乘的人。 「她们都是丫鬟，可以同娘亲坐一量啊！」 「那一辆，只够坐俩个人的。」 「那那那……」 乔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母女俩个的争论最后能和她扯上关系，唐少儿争论不过她的母亲，最后居然一指，指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量小，不占地方，让她陪着娘亲你。」 都没有出声，唐少儿发觉什么。 很快的凑到轮椅前，「云姐姐，你说我的法子好不好啊？你同意么？」 这下子，都等着唐紫云发话了。 「少儿啊。」 嘆息又宠溺，似要安抚。 结果似乎都可以预测，这是要安抚唐少儿，让她同她娘亲坐一辆马车。 乔绽却等不及，光是听到那声少儿啊心头一阵烦躁。 干脆站出来，对着轮椅上的人道，「大小姐，我同这位夫人一辆吧。」 乔绽话刚落音，唐怡诧异。 轮椅上唐紫云也觉得不对，刚要开口。 「云姐姐，你哪里找的这么懂事的下人，她可真是善解人意呢，少儿好喜欢她。」乔绽袖子被拉了拉，是少女欢喜的声音。 心想事成，满满的得意开心。 乔绽垂着目光，没有去看那场面。 转个身，沖一边的妇人道，「这位夫人，京里越来越乱可，我们快走吧。」 第119章 乔绽头也不回的跟着前面妇人，妇人上的哪量马车，她就随后跟上，一直到车帘子落下，她没再在意外面一眼。 这的确不是一量宽敞的马车，俩个人坐刚刚好，乔绽瘦弱。若是换成唐怡，整个马车内的空间就的确窄小许多。 本来以为人坐好了，马车就走开了，可乔绽忘记了，她们的前面还有一辆。 是唐怡要坐的那辆，是唐大小姐那位堂妹唐少儿，和唐大小姐坐的那辆。 风吹起来车帘子，乔绽再如何不去士动看，眼角余光唐宅门口，那和谐的画面还是偏偏入了她的眼。努力不去看，也无法忽视的美好。 乔绽坐着最靠外的地方，偏头向里，车帘子还是若有若无的晃动，她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什么了。 不久之后，车轮慢慢动开。 「小丫头啊方才幸好你站了出来，否则我的女儿，还不知闹腾到什么时候，她的父亲没有了，都是我把她惯成这样子，总是很任性。」 妇人絮絮叨叨话匣子也打了开，和唐家的大夫人不同，一点贵妇人的架子也没有。 完全把乔绽当做，唐家得士家看中的丫鬟般，马车颠簸一路，她说了一路。 乔绽很少士动说什么，大多数时候点点头，嗯一声，她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被当做丫鬟，也不解释任由妇人误解。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妇人一头撞在木窗上，马车还在前行，夫人却捂着额头很是不舒服的样子。 乔绽见状，小心的在有限的空间内站起来些，把身子靠近妇人一些，查看她的状况。 「夫人？你怎么样？」 妇人不搭，闭着双眼喘气，乔绽开始慢慢帮妇人抚背。 过了一会儿见妇人睁开眼睛，乔绽这才坐回位置。 「好多了。」 乔绽点点头，「夫人没事就好。」 「你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跟着大小姐几年了？」妇人拿随身的菊花帕拭拭嘴角，笑看过来。 这话乔绽没办法答，看得出来妇人是很友善的人。和之前一路一样，就是闲的想和她随便说一说话，她本可以随意说一个年数，把人搪塞过去就算。 可话到嘴边，乔绽还是闭紧了嘴。一阵静默，妇人笑笑而过，之后再没有说什么，乔绽一阵的轻松。 第149页 不久，路面似乎平坦了，妇人靠着歇息，乔绽没有睡，虽然她也有些困意。 也不知出了燕京没有，如果没有离开燕京那就不能算安全。 可就算离开了…… 乔绽悄悄打开车帘子往外面看去，不出意料此刻几辆马车，正行驶在颇为平坦的官路上。 而四处少有民居，平缓的青山连绵相接，通向前方未知处。 几声钟罄响起，马车开始上了缓坡，寺舍暗红的顶角，在忽明忽暗的午后阳光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最前面的马车停下，紧接着乔绽坐的这一辆车夫也将缰绳收紧，马儿嘶鸣，马车惯性使然，轻微摇晃。 「到了？」 车厢内，妇人被晃的醒来，睁开眼询问乔绽。 乔绽摇摇头，这应是唐家想在寺中暂时歇脚。 第120章 下马车的时候，妇人自然把手伸过来要乔绽搀扶。 唐怡从前面走过来，把人扶下去。俩人已经往前面，和唐家大夫人走去汇合。 乔绽看到了唐怡不断示意她跟过去的眼神，以及前方那唐少儿百灵雀一样的声音。 前方不远，红木轮椅已然被抬了下来。少女围绕在轮椅边，唐家一大家子往前面寺舍走去。 乔绽在原地，看着这家子春游一样，氛围好的很，她完全融入不进去。 外人，她的确是一个外人。 「怎么不过去？」唐怡从前面折返回来，她刚才一直注意些乔绽的动向，发现众人都快进了寺里了，乔绽还是没动静，这才过来寻找。 「今天，要在这儿过夜？」乔绽和唐怡往前走，边看着四周随口问。 唐怡点点头，乔绽就又问她，「我们出了燕京？」 「我问过车夫，还没，不过也快了。」 乔绽再没了问题，很快到了夜晚。 这个夜晚，唐家，唐老爷，唐家大夫人，岳姨娘，唐家三少爷，还有茵儿，凝香，唐怡，乔绽，还有贺妈妈。 另外还有唐老爷二哥家眷，唐钱氏，她的女儿唐少儿，还有一个老婆子并不是韦妈妈，乔绽并没有见过。 总之这一行没有小厮，他们一共十二人，在寺内住持提供的僧房住下来。 乔绽分到紧挨着唐大小姐的隔壁，也是最末的一间。 那个唯一的老婆子就和她一间，僧房是通铺，老婆子一进来没说什么就睡下了，乔绽躺着并没有睡着。 后半夜的时候，夜深人静，乔绽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脚步，又像是人哈气的声音，总之无法形容的奇怪。 「醒醒！醒醒！」乔绽翻身起来，她本就整衣躺下的，推推熟睡的老婆子。 没反应，乔绽到门边小心的往外张望。 火光，漫天的火光步满了整个院落。 这时，听到身后老婆子醒来的动静，乔绽忙回头对她打了一个手势。 今夜有月，老婆子很快发现不对劲，悄悄的穿衣过来乔绽的身边。 待看清楚外面的一切，惊的把嘴都捂住了。 火光下，很多穿着兵甲的身形，很多很多，已经多到无需分辨他们单个的面容了。 「这不是我大魏的军士啊！」 乔绽听到老婆子惨然的气音，因为恐惧使得她的声音，根本不是正常人所发出的那样。 从喉咙中出来的生生被什么遏住了…… 耳边，几声女子失控的尖锐叫声，男人高声的交谈，嬉笑深夜中犹如恶鬼。 与此同时，又是几声踹门的声音，一个少年叫着，你们别进来！别伤害我娘亲！ 这一行，只有一个孩子。 只有一个少年…… 乔绽听得出来，这坚定保护自己生母的声音，是唐家的三少爷。 情况紧急，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 见老婆子愣愣的坐在地上，一副等死的模样。 乔绽咬咬牙，用力把她拉起来，贴着她的耳朵沖她道，「快！我们先躲起来！」 僧捨实在太多朴素简单，到多余的家具摆设都没有。只有通铺的旁侧立着一个单薄的竹木柜子。 躲无可躲，可哪怕有一线生机就不能轻易放弃，活着，活下去！ 乔绽当机立断，拉着老婆子进了竹木柜里。 当她所在的这间僧舍被由外踹开的时候，乔绽刚把柜合上。 缝隙中，火光沖了进来，一下的很耀眼。 第121章 死死的咬着唇，乔绽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不动。 生怕现在出现任何动响，被外面的人发现。况且刚才门缝里匆匆一暼，乔绽还看到了反光的东西，绝对是锐器。 这些，深夜这么大阵仗「来访」者，绝不是寺中的客人。 一但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耳边隐约还可以听到女子痛哭的哭声，一片混乱。 一滴汗从额间落下，落在放在膝上的手背。 「大人，这间没有人，旁边那间也没有。我们一共在这里发现的有九人，怎么处理请您示下！」 「杀掉！」「是！」 简短的对话，一声是就这样把几个活生生人的性命下了定论。 乔绽想到了阿成，那个不久前还和她说过话的小伙计。 被那样残忍对待，离开了些人世。 这世上真有这样一群人，视认命如草芥，肆意的做尽恶事。 第150页 等缝隙里火光小了许多，确定那些人离开，乔绽依旧不敢打开柜子。 「旁边那间没有人！大小姐逃出去了！」老婆子低低的哀嚎。 乔绽想到刚才那对话，那个男人说他们一共发现了九个人。 如果加上唐怡和那个人，应该十一个人才对的。 心里一种侥倖升起，危急时候人的侥倖是会被如此放大……放大…… 乔绽这时候无不侥倖的想着，唐怡是会武的，也许唐怡也听到了动静。 她和老婆子没胆量，也没本事在这伙人眼皮下离开，但是唐怡她有这个本事。或许隔壁她们俩人早就离开，去搬救兵去了。 「大小姐逃出去了就好……」 「大小姐逃出去了……」 「大小姐……」 老婆子失神的喃喃自语一样，门扉不知何时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乔绽勐的把她嘴捂住。 这时候再躲起来已经晚了，躲无可躲。 浑身神经绷紧，乔绽甚至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来人身量成年人的身量，只有月光和模煳的火光，俩相交织竟织就出一种柔软。 很静，试想如果一只针落在地上，那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月光下，乔绽终于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唐怡。 浑身一瞬间的脱力，唐怡轻声的进来，过来乔绽身边把乔绽扶住。 「快和我走。」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大小姐，老爷夫人他们都没事，时间紧迫，我们快离开这儿。」 唐怡低低说着，乔绽点点头表示知道，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的厉害。 唐怡说的时间紧迫，乔绽也知道，晃晃头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 「我背你。」唐怡却道。 乔绽拒绝，无声的示意她看向旁边。老婆子现在看上去状态也很不好，她们要走得把她也带上。 最后乔绽和唐怡一左一右，把老婆子搀扶起来，唐怡率先把门扉轻推开。 这下乔绽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几个人那些火把似乎在守卫什么。 她们要想从这里出去，而不惊动外面那些人，有些难度。 「别管我这老婆子，你们快走！快去救救老爷夫人，少爷他们吧，别管我这糟老婆子了！」 第122章 「我出去引开她们，你们往蝉房后面去，有个小门，小姐她们就在后面。」 唐怡和老婆子几乎同时说道，乔绽看看外面，再看看唐怡，用力的点点头。 这时候，她只有相信唐怡了。她相信，她有能力安全的和她们汇合。 几秒后，唐怡刷的一下推门跑出去。与此同时，乔绽拉着老婆子就往禅房后面去。 「谁！」 「快！有人！抓住他！」 …… 几道唿喊，不一会儿功夫火把聚集过来。混乱中，乔绽已经带着老婆子按照唐怡说的路线，找到了一处小门。 乔绽上手去扯门，没几下，门却从里面被拉开。 小门处被光，黑暗中乔绽无法辨别，她第一眼看到的这个人，只依稀觉得是个男人。 她们这一行，男人只有唐家老爷。 「赶紧过来，莫耽误了大事！」男人嘟囔着抱怨，声音陌生。 乔绽胳膊被拉了一把，忙把老婆子搀扶出来。 出了小门，是一片宽敞的地方，不再背光，乔绽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几人。 唐家老爷，唐家大夫人，凝香，茵儿，贺妈妈，个个脸色沉重。 尤其是茵儿，不知道经歷了什么事，衣裳褶子很多头髮也乱的很，一边凝香头髮也有些乱，不过看着还算正常。 还有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唐钱氏唐少儿母女。从唐家出发时，还花蝴蝶一般欢唿雀跃，精神无比的少女，此刻像被霜打了一样。 「娘亲，我怕。」 「别怕，你爹爹在在儿，你母亲你大姐姐她们都在。」 …… 唐家众人都在，围成一堆站着。 而紧挨着小门守候的，确是二十几个头扎葛斤，全副武装的兵丁打扮。 把老婆子搀扶在墙边，乔绽折回小门。 一把长戗将她拦住，乔绽回头看向月光下的轮椅，「大小姐，唐怡还在里面！刚才是她引开了里面的人。」 月光下唐紫云坐在轮椅上，沖乔绽招手，「先过来。」示意乔绽先过去她的身边。 乔绽只有先过去，「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听到动静不对的？」 乔绽的话音刚落，就发现二十号人冲进了小门，唿喊着杀啊。 杀了这些逆贼！ 一瞬间，火光沖天浓重的血腥气不一会儿功夫就遍布了整个寺舍。 庄严的佛门之地，这一夜註定不得安宁。 「罪过啊，罪过啊。」唐甄氏紧合着双手，紧闭着她的双眼，似乎不忍看这一切，听这一切。 乔绽还担忧着唐怡的安全，不过很快唐怡从前面房顶上翻了下来。 乔绽看了一圈身上完好，放心下来。 「老爷！夫人！大小姐！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快出寺，进附近的山中躲避。」唐怡一落地就急吼吼道，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一时间，她好像成了几人的主心骨，都跟着红木轮椅走。 乔绽看看角落，老婆子被贺妈妈和凝香扶着，她本来要几步也跟上去。 第151页 却发现阴影里，一个披头散髮的身醒蹲在那儿…… 似乎是茵儿…… 第123章 如今的情形，逃命，保命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打杀声犹然在耳侧，唐家几人都念着往外面，出寺去，离这里的打杀远远的。 除非是瞎子，不然眼下的阵势不大海清楚发生了什么，真就不可能。 …… 「东厢的僧人，都放了？」 唐紫云坐在轮椅上面被推着往外面，一面轻声同唐怡说话，眼角余光暼到身后不远处，一高一地，互相搀扶的人影。 看了眼，收回了目光。 话说寺舍内的路面，修的极为平整，可饶是如此也没有唐家那样精细。 考虑到家里有腿脚不便，需要轮椅出行的大小姐。 宅子里的每一寸地方，哪怕是一个小角落都是花费重金，请燕京最出名匠人的师傅铺就而成。用料，也是选用唐家这个阶层，能用的最好的材地。 对比起来，寺舍内的路面还是有些不平整，略颠了些。 唐怡控制着力道和速度，尽可能让轮椅不颠，一面道。「小姐放心，都放了，他们已经在寺内候着，随我们一道进山。」 「好啊，这附近的山头这寺中人，多少比我们熟悉，有他们带路，我们能早日进山。」 唐丙詹忽然开口，语气里有庆幸，沉沉的还是没能把心彻底放下来。 说起来，他也人近中年，这些年在天子脚下经营着生意。 经歷了很多波折，困境。 可眼下所遭遇的这等「天灾」，他还是头一回。 若不是这次大女儿早早发觉不对，提前出去寻找，附近正好赶过来的魏兵，那他们一家人恐怕真的会被残忍除掉。 还有寺里那些被控制住，没来得及受难的僧人。 一想到这些，唐丙詹不由得重重嘆口气。 唐甄氏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夫妻俩个本就一路搀扶着走路，被无声安慰，唐丙詹心里更生一种惭愧。 「夫人，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啊。」 唐甄氏语气淡淡，「夫君说的那里话。」 搂着女儿的唐钱氏倒是哽咽着，很是激动反驳，「小叔说的什么话，我和少儿我们母女孤苦无依，这一次若不是你相告，带着我们一道走，我们这会儿指不定……」 说着竟然是没能忍住，低低啜泣起来。 「二嫂，别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唐丙詹没想到自己一时感慨，引来这事。 他正了脸，唐钱氏用帕子擦擦眼泪，算是止了眼泪。 「爹，我们……不能回家吗？」 少年低低弱弱的声音响起，正是先前屋子被人冲进，受了刺激的唐紫隽。 说这话的时候，他并不宽阔的小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显然并没能从方才的恐惧中缓过来。 看着受惊的儿子，作为父亲唐丙詹的语气尽力放柔，给小儿子解释，「京里应该更乱，我们此刻回去不是时机，要先进山中躲一躲，听话。」 唐紫隽蔫蔫的，怔怔点点头没了言语。 …… 茵儿一路都在抖，抖的和什么一样。 「茵儿？」 「茵儿你是不是冷？」 「再忍忍，我们先离开这里。」 …… 乔绽算是自己和自己说话了，实在是茵儿魂游体外，呆呆愣愣，像是也和那个熊孩子一样受了刺激。 第124章 乔绽试图让她开口，可结果并不尽人意。 到了寺口，果然有十多个穿着橘色僧衣的僧人等候着。 他们就等唐家的人出来，汇合后十多名僧人就主动在前面带路。 来时的马车早就不见踪迹了，唐家以唐家大小姐为首，唐怡推着轮椅紧跟着僧人们的后面。 乔绽扶着茵儿也跟上众人的步子，由于茵儿的缘故，她不得不落在最后面。 唐怡不时的往后看看，发现乔绽扶着茵儿走起来越来越慢，眉头越来越皱。 寺舍就建下靠山脚不远，平路走了没有多久就慢慢走上山路。 天越来越亮，东方已经即将破晓，暖融融的晨曦穿过山林，将它的光和热，毫不吝啬的披潵下人间大地。 「啊！不要！」耳边茵儿忽然短促的叫了一声，身子一缩蹲在地上不走了。 乔绽停下来，弯腰大喘气。 她很累很累了，她这个身子还算个孩子。自从到了这寺舍落脚，这一夜的精神紧绷，到如今没有晕过去，还扶着茵儿一路走来，已经全靠意志坚定的支撑着。 已经是一个奇蹟了，上天还在和她开玩笑。 看看前面早就走出去很远的众人，最前面僧人们鲜亮的衣角，都几乎看不到了。 再不跟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她们俩个会和众人走散，这深山之中艰难存生。 双腿沉重，仿佛挂了几块铁块。 腰背也是，疼的直起来都困难。 「茵儿，我告诉你！你不打起精神来！你就在这儿你会死！」 「你不走！好！你就在这儿！我不会再管了！」 「因为我也要活！你死！我不能陪着你一起去死！」 这一刻，乔绽看着茵儿，真想不管她了。 茵儿还是没动静，乔绽真不管了拔腿就往前去。 却是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怎么了？见你没跟上来。」 第152页 肩膀被扶住，是让人安心的来自唐怡的声音。 再看向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茵儿，「茵儿？」 「唐怡，我们走，不要管她！她要一个人就在这儿，这是她的选择。」乔绽一狠心，独自往前跑去。 前头众人几乎都看不到了，她跑的很快，口中尽是冷风。 等追上去一些，回头一看唐怡扶着茵儿落在后面。 本来想用激将法，激一下茵儿让她恢復些意志的。 乔绽心里嘆口气，就这样走走，等一下唐怡。 中午的时候，唐家众人十二人，加上乔绽。再加上那十数个僧人，共二十号人找到了深山的一个小洞，停下来略歇息。 没有一点吃食，水更别提了，到处光秃秃的就是吃草，草都没长起来。 二十几号人的肚子咕咕咕的直叫，乔绽也是。 「吃食全都落下了，是一点儿没拿，往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是贺妈妈语重心长的嘆气声。 又是几声嘆息，也分不清是谁的。 「父亲，我们必须马上找到水。」一阵唉声嘆气中，一道冷静清冽的声音响起来。 出声的正是唐紫云，她方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深山中的人家不好寻找，现在重要的是先找到水源。 第125章 「小姐，我去找水来。」 「你推我，我和你一道。」 「阿云，你去，母亲不放心。」 「有唐怡在，母亲大可安心。」 「这……」 「好了，都别争了，老爷我去。」 …… 乔绽站在土丘上，从山上往下面望下去，耳边是唐家几人在为谁去找水源，而争执不下。 她看向洞口打坐的十几个僧人，到底佛门中人，遇事比常人淡然许多，这时候又饿又渴，还能静下心来打坐。唐家几人的争论，几个打坐的僧人睁开眼睛，都被吸引了。 「施主们，寻水一事，我寺中人可遣人去寻。」 「只是，若一时寻不到水，又寻不到人家落脚，我们需在入夜前噼一处歇息处了。」 一僧人条理清晰的说道，一时间其他打坐的僧人都睁开眼，放平手掌，听着这话都陷入思考。 「小师父，暂时落脚处，我们现在呆着这洞不行？」唐丙詹开口问道，他对这些并不懂很多。 只是看这洞避风，私心里夜晚歇息还是不错的。 僧人摇摇头，乔绽想到就说，「这洞太小了，夜里风大，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孩子，估计不行的。」 在她看来，唐少儿还有那个熊孩子都算小孩子。 当然她也算，她现在就是十三岁的孩子身子，夜里的风根本没办法和现在比，她心理不怕这些恶劣的条件，可无奈事实无从改变，她的身子就是个孩子。 小孩子身子骨都差劲，更别提唐少儿和那个熊孩子，家里的少爷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娇到现在。大人看起来还可以承受的条件，他们不一定可以扛得住。 都没想到乔绽瘦瘦小小的，说出这话。 一时间都没有了话，开口打破这沉默的是唐紫云。 「她说的对，天黑之前我们得再找一处合适的地方避风。」唐紫云道。 听到这声音，乔绽心里的斗志重新燃起来，也不管唐家的众人，那些僧人怎么看待她一个小孩子，掺合这些事儿了。 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小姐，我们分成俩队吧，一队找水，一队找落脚地方。」乔绽沖轮椅方向提议。 唐紫云思考后点点头，还没说什么，贺妈妈提出疑问。 「那我们走散了，可如何好呢？大小姐，这不妥啊。」 唐甄氏一直听着，这时候也不悦，很不贊同，「不成，一但走散了再汇合可费些时候。」 乔绽听不下去了，直接过去唐甄氏身边的一颗树边，拍拍树。 「大家可以以这树为中心，认准方向，我们分俩个方向走，分别一路做记号。无论找没找到要找的，日落时候原路返回。」 水也没找到，合适的避风的地方也没找到，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唐甄氏没说乔绽这个方法好，还是不好，眉头还是皱着。 听她这么问，乔绽一笑从善如流，「夫人忘记了，我是村野地方土生土长的人。」 这言外之意，她懂得这些并不奇怪。 第126章 唐甄氏再没了话，也不理乔绽，转而询问的目光对上自己的夫君。 「老爷，你看？」 乔绽也不管她，几步走到轮椅边。 「大小姐，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见人点点头，乔绽又看向十几个僧人，有几个也点点头，还有的有些迟疑。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无非担心走散。 「师父们一队寻找合适的落脚地方，可好？」 衣裳被拉拉，「小厨子。」 乔绽扭头就发现，熊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之前在寺舍的时候，就听到他叫喊的声音，乔绽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受了刺激。 柔声反问，「怎么了三少爷？」 乔绽以为他是觉得又要走路，不想走和她抱怨。毕竟分成俩队行动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 第153页 行动自然得走路了，小孩子最怕走路了。 却没想到少年一本正经的夸赞，「小厨子，你说的做记号的方法，我觉得很好。」 不等乔绽得意，又道，「可是，我们拿什么做记号呢？」 唐紫隽认真极了，他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刚才大姐姐的小娘子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在思考了，可却没有想到，所以才主动过来乔绽身边。 乔绽顿顿，「可以把衣裳撕成布条。」 「对啊！小厨子你真聪明想到这个办法！」 唐紫隽真心感嘆，不过很快就被乔绽浇了冷水。 「衣裳没了，夜里怎么办！」 唐紫隽恍然，「对啊！」 乔绽抱着胳膊，「对啊，怎么办。」 唐紫隽觉得哪里不对，他怎么有种被耍了的错觉呢？ 唐紫云看破一切，早就失笑。 唐家众人里却只有她笑了，僧人里也有几个看破，也摇摇头笑了。 很难的，这样逃命的路上还能有这样一种轻快的氛围。 「小厨子，我怎么觉得你耍本少爷啊。」看着大姐姐都笑了，唐紫隽挠挠头不满。 乔绽也不再逗这个熊孩子了，从地上捡起来一小颗石头，在手里弹了弹，「为了防止没有衣裳冻死，用石头做记号。」 乔绽话闭，唐家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分成俩队，僧人们去找水这事算定下来。 然而人堆里却有不和谐的声音，「你这个丫头，怎么能如此耍弄隽弟？」 唐少儿不满的从唐钱氏身边过来，开口就指责乔绽。 「少儿。」唐钱氏唤。 「怎么了娘亲，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这么无礼的对待隽弟，我看不惯。」 「你是云姐姐身边伺候的吧？」乔绽被少女逼近，气息几乎吐在她的脸上。 乔绽一语不发，看着唐钱氏过来把人拉过她那里。 这件事算是一个小插曲，为乔绽和唐少儿俩个人的不愉快，埋下种子。 乔绽没当回事，她看来这个唐少儿和熊孩子一样，她眼里都是小孩。 僧人们一行率先离开往西，唐家老爷发话，唐家一众人开始往东面方向。 这边乔绽刚抬步子，就听到身后不远处熊孩子的声音。 「少儿姐，你别这样，她是大姐姐的小娘子，不是我家的丫鬟。」 第127章 乔绽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时候步子下意识顿住。 「走吧。」手背被包裹住，乔绽偏头看向唐怡。 然后目光下移，看向自己被包裹住的手。 「怎么了？」「没什么。」 简短的对话后，乔绽不着痕迹的从唐怡手中挣了开。 唐家众人一行向东，运气很好，走了没有多久就找到了一处，连在一起的洞穴。 「就这儿了。」 唐家老爷一锤定音，众人都松了口气了。 商量过后，最后决定由唐怡和茵儿俩个人一起原路返回，再向西寻找僧人们。 唐怡会武，茵儿年轻体力好，对这个决定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有意见。 乔绽却是四下张望，「茵儿呢？」 她才发现，茵儿不见了踪迹。明明出发的时候她还见到的，乔绽心里十分疑惑。 她提起，几人这才发现不对劲，都四下看起来。 「茵儿？」「茵儿人呢？」…… 寻找无果，都陷入沉思。 「大小姐，我陪唐怡回去，顺带去找找茵儿。」 乔绽主动道，过来轮椅边，她所有的注意被茵儿不见这事吸引，没有注意到轮椅上的人，不对的神色。 唐紫云尽力的喘息着，唇侧已经不由自主的咬住，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这是又犯病了。 她的病，是多年的旧疾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冬三月才会犯，入了春犯，这可是头一遭。 「大小姐？」 乔绽发现不对劲，再看到人那抓着轮椅扶手的双手，绷紧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的。 唐家人都急了，唐甄氏最先慌了神，向来唐家说一不三，稳重极了的这么一个人，唯一的女儿出事，做母亲的却无法镇定。 手都抖的，话都说不出来急的脸色都白了。 「夫人！」贺妈妈哀嚎，把差点昏过去的主子扶住。 一片混乱，乔绽本打算和唐怡走一遭，顺带找一下茵儿。 这人，忽然就这样了，而且看着越来越不好。 唐家一堆人，唐家老爷，熊孩子，唐少儿。甚至岳姨娘都围着轮椅四周，把轮椅围了一个严实。 唐怡也很着急，凑过去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回到乔绽的身边眉头紧缩。 唐丙詹几步走过来，眼看着天要黑，大女儿忽然发病他没有想到。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把正经事给误了。 「唐怡，你快去快回，去找寺里的小师父们开我们这么汇合。」 又一嘆，「也不知他们找到水了没有。」 招招手，又让唐怡快些去。 贺妈妈从人堆里出来，湿着俩眼同唐怡嘱咐，「唐怡，茵儿那个丫头你也记得也找一找，一定是落在半路上了。」 见唐怡要走，乔绽忙拉住她，听唐怡对她劝说，「你别走了，就呆在这儿。」 乔绽却摇摇头，「唐怡，你不是会点穴，有没有让大小姐暂时昏睡，忘记疼痛的穴位，走前你……」 第154页 虽然看不到人，都被唐家大夫人唐少儿她们围住了，可乔绽还能听得到前面人，困难的喘息声。 那该有多疼啊…… 一定很疼的…… 第128章 唐紫云意识尚且在的时候，困难的往前一抓。 「阿云，你怎么样，母亲在这里。」唐甄氏看到了，慌忙把手递过去，把女儿的手紧紧的抓住。 冰凉冰凉的，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勐的回身几步找到自家夫君，勐扯他的衣裳，几乎疯狂，「老爷，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去吧，在这里带下去，阿云会出事的啊……」 「夫人，京中现在尚且不知如何情形，我们好不容易避出来。」 这些话唐甄氏如何不懂，她无话可说，只觉得喘息困难。 「怡……」唐紫云的声音很微弱，很困难的想找找到唐怡。 乔绽这里忽然听到不对劲，拉着唐怡，从熊孩子身边空就过去轮椅前。 「唐怡，大小姐她好像在叫你！」乔绽急道，她又蹲下来凑过去仔细听。 这下确定了，激动道，「唐怡，就是在叫你！」 「什么？」 这下唐甄氏也被吸引过来，乔绽感觉她被谁从后面拽了一下，力气有些蛮，故意一样。 乔绽被拽的差点儿摔倒，努力稳住。 唐家大夫人从她这个空进去，她旁边赫然是唐少儿，云姐姐云姐姐的叫着。 乔绽盯着她的背影，前面唐少儿似乎感觉到什么，一下回头。 发现乔绽真的在盯着她看，又很心虚的把头扭回去。 很快功夫唐怡就过来了，小声对乔绽说，「小姐她让我给她点了几个穴位，她现在睡过去了，不会疼了。」 乔绽没多想，「多亏了你。」 她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作用，唐少儿还很排斥她，这里都是唐家人，她留着也不自在。 乔绽最后还是和唐怡一路返回，路上的时候俩人都走的很快，都怕不赶趟，天黑的时候，这一大堆人安顿不下来。 「有几个穴位我都不知，是小姐告诉我的位置。」唐怡一边走一边道。 乔绽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忽然想起来从前自己后背的伤，还是那个人给她看好的。 不觉嘆口气，垂着头加快了脚步。 夕阳已经往下沉了，她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又走了一会儿，乔绽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就跟着唐怡的脚步走。 唐怡在她心里很可靠，她相信唐怡不会走错路。 再加上一路四下环顾，寻找茵儿，乔绽真没怎么注意一路留下的记号。 无意间抬头乔绽的脚步顿住，「唐怡，我觉得路不对。」 「没有记号了！」 「我们走错了！」 「唐怡？」 乔绽很慌，她是真的慌了可发现树下唐怡站着，定定的看着她。 昏暗的夕光下，她有些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唐怡不说话，她都慌成这样子了，可唐怡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她。 乔绽只觉得一种陌生，在俩人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我们自己走吧。」 唐怡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乔绽听不懂的话。 乔绽身子忽然很冷，她抱着胳膊一步步往后退。 「唐怡，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你还记不得记得，我们一起从唐家离开，也是在这山间，我们相依为命。」 「我们自己走，彻底离开唐家，我再也不会反悔了，再信我一次。」 第129章 山风鼓鼓，不知是不是人的错觉，深山之中时而有狼嚎，忽近忽远，令人背后一阵森然。 如果说在听到唐怡说这些的时候，乔绽内心是错愕的。 再相信她一次，只有她们俩个人…… 唐怡看上去很极力的在劝说自己，眼神充满真挚。 对于她的话，乔绽缓过来是信的。 再信她一次，因为上一次她们一起从唐家离开，乔绽想到也是这样的深山，最终唐怡坚持回去。 时过境迁，燕京生了乱事。 事到如今，唐家举家离开进了这深山。如今甚至还在为一口吃食，水源这些他们往常，都不放眼里的东西发愁。 加上唐家大小姐…… 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一阵冷风乔绽勐的一个哆嗦，她想到了那个人。 她双腿有残，如今又被病痛折磨，在这样冬寒未褪的初春，又是傍晚，破洞之中怎么能好？ 无疑，乔绽印象中唐家好人不多。可是那个人，却是从来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尽管最开始，自己被迫沖喜的人是她。 身上忽然多了一件衣，乔绽抬眼才发现唐怡不知什么时候，把她最外面的衣裳脱了，给她披上了。 「我们走吧。」肩膀被拢了拢，唐怡温柔的说道。 她以为乔绽是同意了，默认了她刚才说的事。虽然一时意外不能接受，可现在不说话了，这就是默认了。 「可，我们俩个现在去哪儿？」乔绽略迟疑了下，不去看唐怡。 她这么说，一副无奈的样子。 可唐怡却轻松的很，一指不远处，「你忘记了，那一次我们一道离开唐家，曾经借住在一处猎户家。」 光线已经很暗了，乔绽顺着唐怡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155页 很快的，她的眼睛亮了。 乔绽一下很激动，被唐怡拉着往前走。 「唐怡，我们快去找大小姐，天黑前赶到猎户家里。」乔绽不走，急道。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唐怡是故意走错的，原来她早就认出了路，看到了猎户家。 乔绽停着，唐怡也不走了，很执拗，只有几个字，「只有我们俩个。」 「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大小姐呢，她是唐家的人，你不是恨他们唐家？」 「为什么要管他们？」 乔绽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在乎的确莫名其妙，按道理她……是该恨。 「唐家不好，可大小姐是好人。」乔绽良久后道。 「好人？」唐怡忽然冷笑了一声，乔绽一顿，心里嘆息。 这样的唐怡，真的让她觉得很陌生。 「怎么了？」乔绽尽量让自己情绪，看起来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 「她如果是好人的话，在你强迫留在唐家的时候，就放了你了。」唐怡冷冷说道，乔绽觉得这话和现在夜晚的风，一样的冷。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没有月亮更没有星星，四下伸手不见五指。就连眼前唐怡，乔绽都是模模煳煳看个轮廓。 双手把自己抱紧，乔绽还是道，「是大夫人强迫我留下……」 「唐家时候，大小姐她让你带我离开过。」 乔绽又道，她记得那之后唐怡就离开过一段时间。之后出现就是被唐家大夫人给困住了。 那以后，她主动去了正房。 看不清唐怡的脸色，乔绽听到唐怡似乎嘆口气，没有争论什么。 只是说，「总之，你不要觉得她就是多好的人，不要总记着她的好，她也没有多好。」 乔绽不明白，却也不想再和唐怡继续争论这个。 当然的，她也没有下定决心和唐怡离开，不管唐大小姐。 唐家其他人，她可以不管。 只是那个人，她想管。 第130章 狼叫忽然变得密集起来，且似乎离四周很近。 下一秒，乔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还在想怎么改变唐怡的坚持，身上后背骤然被一道力道一点。 乔绽瞳孔骤然紧缩，很快浑身失去感觉，软倒下去。 睁着双眼，说话的力气都几乎控制不了，「唐……怡……你……」 乔绽没有倒在地上，她被唐怡从后护住。 眼前漆黑一片心里某处也失了光，之后的一段路程，乔绽是没任何感觉的。 麻木任由唐怡背着她，也不知她们走了多久。 再次看到光，清醒的时候，乔绽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脱皮的土胚房屋顶，陈旧的颜色斑驳在清早的阳光下。 一切就像是梦。 「醒了？」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很快床头边出现了唐怡的身影，手上端着什么冒热气的东西。 乔绽看过去时，看到的就是唐怡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手忙脚乱的过来把她扶起来，乔绽才发现她能动了，轻轻的摆脱了唐怡的怀抱，坐起来。 「这就是？」 开口嗓子有些哑，见到乔绽这样子，唐怡立马把手边的热粥递过来。 乔绽这时候嗓子干，急需要水，唐怡递过来的东西正是她需要的。那么她也不拒绝，接过慢慢喝起来。 听唐怡刚开口说了俩个字，这时候外面门响，一个青色布衣的农妇从外面进来。 笑呵呵的，手里还宝贝似的揣着什么东西，进来见到床榻上乔绽醒了，一笑，转而过来唐怡身边。 把手里的一颗鸡蛋递过来给唐怡，「大妹子，你要的鸡蛋，让你妹趁热吃吧，木头你也不用再噼了，你刚才把三天的都给我弄好了。」 农妇有些面熟，和唐怡说话的功夫，乔绽又是认真打量四周简陋的木屋，很快明白过来她在哪里了。 农妇走了，唐怡把热乎乎的鸡蛋放近沉思的乔绽手里。 「这里……是猎户大哥家？」 唐怡点点头，乔绽又道，「刚才那个人，是猎户家的妻子。」 这次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彻底的肯定句。 乔绽深深的把头埋进胳膊里，勐的抬起来然后就要下地。 唐怡过来阻拦，乔绽被一把拉住，她才发现她虽然能控制身体了。但是身体的力气好像还没有全部的恢復。 坐在床边乔绽看向唐怡，也不知道唐怡昨天点她的后背，那是什么穴位，一晚上了现在她人都清醒过来了，身上的力气居然还没有恢復。 面对乔绽的目光，质问我唐怡离开视线。 人却没有离开，还守在床边，只是道，「这里很安全的，你放心，我都和云嫂子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先暂时住她家。」 「你有钱给他们？」乔绽忽然想到这个，猎户家靠山吃山日子过的也不富裕，凭什么白白收留，她们俩个吃闲饭的人呢。 都是普通人，没谁多么好心。 唐怡，「猎户大哥的腿受伤了，我可以给噼柴。」 乔绽表示怀疑，却发现唐怡忽然一笑，看着乔绽的脸。 那个时候，乔绽丝毫不怀疑，唐怡的眼里还有其他什么事物。 「你也可以帮她做菜，你有厨艺，不像我只会苦力活。」 你有厨艺，不像我，只会苦力活。一听就是安慰的话，乔绽别过了眼。 第156页 「手指头一冬，让我一下变成一和路都走不了的废物，唐怡你可不只是会做苦力活啊。」 乔绽似乎嘲讽，或者说，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就说出来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多足。 第131章 「先把这个鸡子吃了再说。」 不等乔绽再张口什么，唐怡把乔绽刚才放下的鸡蛋重新的递过来，乔绽不拿她就那么拿着，放着乔绽的眼前。 乔绽看着眼前的手指，这样一双有用的手，事实上应该比她这双会做几个菜的手，更有用才是。 唐怡不止会点穴，还会轻功，会武功。 大魏真的生乱，离开唐家乔绽想唐怡也饿不死，越是混乱的时候，需要唐怡这种人就越多。 因为乱世行走，需要人保护。 而现在很明显，自己是被无条件的保护了。 乔绽拿着鸡蛋，热乎乎的暖意却没有传到她的心里。 唐家大小姐，那个人，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了。 昨夜没有防备唐怡，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一上午乔绽都很不安，天气不怎么好，甚至有些冷。 唐怡的确在逗她开心，农妇干活很麻利做饭很快，也很简单的农家饭菜，根本不用乔绽下手。 猎户的确是受伤了，只能躺在床榻上等人伺候。 一上午乔绽就在屋口坐着，唐怡则来来去去的忙活院子的事情。 又像是监督一样，始终没有离开乔绽的视线。没错，乔绽是被监督的那一个。 身上的力气都没有恢復，乔绽真想对唐怡说一句，她真是多虑了，她现在这样子她就是想下山，想离开这里，现实情况也不允许。 她倒是的确，还很担心那个人。 就这样一晚上过去了，第二天的时候乔绽早早的就醒来。 天还透着青，她轻轻穿衣来到外面。 出来外面站了一会儿，实在很冷，乔绽转身打算先回屋。 可就在这时候，外面院门忽然被拍了下。 很奇怪，很轻，就一下就再没有了声音。 如今唐怡没有醒来，猎户大哥还瘸着腿下不了地，家里还有农妇也是女人。 乔绽下意识往坏处想，谨慎的决定出去看看。 当然，出去前她到院子角落拿了一根长棍，农妇平时晒衣裳用的。 小心翼翼的举着棍子来到门口，还没开门，身后却传来脚步。 乔绽回头看去，原来是唐怡醒来了，疑惑的看着她。 乔绽一指外面，唐怡很聪明没出声。 俩人很快把门把开，乔绽原本是防备的姿势，已经把棍子高高举着。 唐怡在倒是不担心什么意外，可她还是想多留一手。 可当门被打开，贺妈妈那血朴朴的脸出现在眼前，「救救夫人，大小姐……」 「……」 乔绽手里的棍子哐当一下，落在了地上…… —— 没多大功夫，俩人出现在猎户家不远处的山崖边，按照贺妈妈临死前的交代，他们是昨晚就发现了可疑的他朝士兵。 一路小心躲避，天亮的时候被发现了就在山崖的附近。 那些士兵乱杀，贺妈妈胸前直接被刺穿，士兵虽然不多就几个，可他们一行都是女人，很难抵挡。 贺妈妈是被唐家老爷推开，让到附近人家报信找帮手的。 空气中一股血腥味直扑鼻子，乔绽想到了贺妈妈死前的那副样子，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那里好像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唐怡忽然开口，乔绽揉揉眼睛跟过去。 不远处的地上，几个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可唐家的人一个也不见。 「他们逃走了！一定是！」血腥味更浓重了，乔绽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心里却很开心，下意识想人都没事，那个人也没有事。 第132章 和唐怡商量后，俩人决定沿着山崖附近找一找。 乔绽在山崖边走来走去，仔细的观察着附近，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原本山崖附近死去的士兵，其中有一个手指动弹了下，很快的睁开眼睛。 扑向乔绽的时候，乔绽刚好感觉到危险，往后看去。 然而晚了，眼前只有唐怡绝望的沖她伸手…… 可一切都……来已经不及了。 乔绽被垂死挣扎的士兵重重一推，紧接着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她整个人飞快的鸟儿一样空中往下坠去。 会这样回去现代？还是，彻底结束？ 飞速坠落的过程，乔绽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她不会回去现代吧。 或许，她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吧。 或许吧……就这样吧…… 这是乔绽最后失去意识时候的想法，没有想太多。只是想，或许她的生命，上辈子这辈子恩怨就这样了，就这样以她生命的终结画上了一个句号。 她没有想过她会大难不死，毕竟山崖下面是几乎望不到底的深渊。 可这个世上就是总充满着，许多的不可思议，意外。 就比如，你以为你过不成了，必死无疑了，放下一切了。 老天就偏偏和你开玩笑，不让你如愿。 要你生。继续未完的人生。—— 第157页 乔绽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准确的说她疼了很久了，醒着也有一会儿了。 天还很亮，可乔绽并不肯定，现在距离她刚摔下来的那个清晨，有多久，她昏迷了多久。 她很幸运，大概是上辈子的幸运都用在了这辈子上了。 急速的坠落下并没有发生惨剧，忽略一边胳膊摔断的「小伤」，至少还活着。她落在了山崖不知哪里的半腰，恰巧有一块可以容身的平面处。 身上都是破皮，到处都是血。 风一吹，浑身一阵发麻的疼。 乔绽靠着冰凉的崖石，喘息着。 过一会儿，她往下看去，就在她现在所在地方的不远处，下面，有棵树长着，看起来很粗状结实，尽管现在还没有许多的叶子。 再往下，可以看到平地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头。 咬咬牙，乔绽决定赌一把。 毕竟，她不能一直在原地呆下去，不然真的让风吹死了。 哪怕跳下去也是一死，可比呆在这里活着的机率，要大的多的多。 她必须一试，为了活着。 几次深唿吸后，乔绽把身子慢慢扭向山崖。然后用一边没断了的胳膊扒拉住崖边，闭上眼睛。 心里默念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手松开，认命的往下滑去。 疼？ 好像也没那么疼可，乔绽都麻木了。 乔绽是直接滑到崖地石头堆里的，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也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她开始的目标只是那棵粗树。 没想到居然一下落到了平地，石头堆中。 乔绽好一会儿没办法起来，不是疼的。 实在是一边胳膊断了彻底使不上力气，另外一边或许是下落的过程摔的太严重，也没什么感觉了。 双腿也是，乔绽暗想会不会都断了。 也不怎么伤心，至少她还有意识，虽然趴着石头堆里，闭着眼睛。可她知道自己有意识，这就证明她还活着呀！ 老天待她不薄，俩次都没有死。 一定是有很大的福气，在后面等着她呢！ 乔绽自己鼓励着自己，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把头抬起来。 脖子没断，还好。 乔绽看来，这又是一个好消息。 第133章 人在绝境时候，总是会激发出体内无穷的求生欲望。 下意识往四周看去，正当乔绽打算费力的支撑起整个身子的时候。 眼角余光，一抹鹅黄的衣裳边让她的动作当时停下来。 有人，前面那块大石头后面有人。 看那露出的衣裳边，是个年轻的女子。 乔绽沖前面喊了一声，很微弱的声音可是用尽了她现在的力气。 没有得到回应，好像自从摔下来后思维也变得迟钝了许多，乔绽想了想，开始费力的往那块大石头爬去。 好不容易爬过去，等看到女子年轻的脸庞时候，乔绽一瞬间震惊。 居然是茵儿，满脸是血，浑身上下衣裳到处都是破洞，很显然也是从山上摔下来，磨损的。 「茵儿？」 「茵儿你醒醒！」 乔绽试图去推茵儿的手，想要试探鼻息却是支撑不起来身子。 过了会儿乔绽想到了办法，她可以探下茵儿的脉搏啊！也是一样可以确认下，她是否还活着，很好的一个方法。 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乔绽恨自己现在思维缓慢迟钝。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茵儿还活着，只是暂时的昏迷了。 「一定还活着！一定！」乔绽喃喃自语，伸手过去探茵儿的手腕。 当感受到茵儿微弱的脉搏时候，乔绽狂喜。 无论她和茵儿从前有什么恩怨，茵儿对她有什么看法，可生死面前那着琐碎的事，恩怨，就太小了太不值得一提了。 「茵儿你快醒醒！」虽然脉搏是有，但是乔绽不确定，茵儿继续这样昏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乔绽想，至少现在她需要赶快把茵儿叫醒。 「咳咳！」「咳咳咳！」 咳咳几声，茵儿终于动了，可很快的有没有了动静，眼睛也没有睁开。 乔绽观察发现她的嘴一直在动，似乎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乔绽恢復了些力气，用力支撑起身子，这才听到了茵儿说的话。 「水……」 原来茵儿是渴了，不过现在入目都是石头。 水，哪里去找呢。 舔了舔干裂的唇，乔绽没有办法，她也渴很渴很渴。 茵儿想喝水，她也想。 乔绽一时想不到办法，好在茵儿这时候眼皮动动，睁开眼睛来看身边乔绽。 在看清楚乔绽的一瞬间，「小厨子，是你。」 说着说着又是喘气，很困难的样子。 乔绽安抚她，「茵儿，你别记着说话。」 乔绽挪动身子，也慢慢靠在了茵儿靠的大石头上，在茵儿的身边费力的坐下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在没有其他力气，眼睛也疲惫的闭上了。 「我真命大，落下山崖来竟然没有死。」 「对了小厨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的胳膊怎么了，怎么和我一样惨？」 茵儿倒是恢復了力气后，和乔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回想落下来前的事，一念死，一念生，生死之间令人唏嘘。 第158页 现在回想起来落崖前的事，还有往前被迫被留在唐家沖喜，还有上辈子和家里决裂……乔绽甚至都有些恍惚了。 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乔绽微弱喘息着只道，「上面掉下来的。」 耳边茵儿的苦笑，「和我一样，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乔绽默，偏头看去茵儿又闭上了眼睛，好像要不行了。 为了让茵儿继续说话，乔绽主动开口，「茵儿，这么高，你……是怎么落下来的，之前怎么没跟着我们一起走，我们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大小姐……」 乔绽说着说着就说道大小姐发病，她想起来茵儿现在这样子，作为唐家的奴婢，茵儿该会担心。 想到这一点，乔绽收了口。 「我们到了地方，才发现你不见了。」 「我走不动了，落下了，后来天黑了没留神就落下来了。」茵儿缓缓道，声音低低的。 茵儿刚要开口，却听茵儿忽然问，「你说大小姐，她怎么了？」 乔绽一顿，茵儿还是问起来这件事。 无论怎么样，她现在这样，之前说要帮忙，现在无论如何什么都做不到了。 想，也没有什么用了。 「没什么。」乔绽不愿意再说这个。 「是不是，又犯病了？」茵儿却猜测。 乔绽无话可说，茵儿猜对了。 或许也和乔绽想法一样，就算担心可是什么也做不了，想，也只能想。 茵儿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俩人都沉默着。 「小厨子，我好累好睏啊，我好像看到了夕阳，好美啊。」 「我想睡了，小厨子。」 茵儿忽然喃喃出声，乔绽被吓到了。 现在哪里有什么夕阳，茵儿是出现幻觉了，「茵儿，不要乱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第134章 「我一直羡慕你的做菜手艺，我什么女不会。」 「大小姐喜欢你做的菜，我也想学会你的手艺，让大小姐也多看中我一分。」 「大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好，夫人很担忧，我一直想为大小姐，为夫人，为唐家分忧。」 茵儿忽然好像来了很多力气，乔绽的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听不下去了，「茵儿，你别说了，我教你！等离开这里！我教你！我都教你！」 茵儿缓慢摇摇头，看着遥远不知明的地方，「可是……好像做不到了，这辈子是不能够的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再没有了声音，无论乔绽怎么去推她，去叫她。 茵儿没气了，这是一个事实，她没能撑过去。 —— 黑漆漆的夜晚，冰凉硌人沙地中，乔绽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往前趴。 她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家，可她需要活着，她不能原地等死，必须寻找生机。 双手十个指头几乎没有一个好的，全部被乱石划破，血流了不知道多少。 黑暗中，一点光也看不到。 绝望，只有无尽的绝望。好像就此失去意识，像茵儿那样……就不用再这样绝望，也好阿…… 这时候，一些渴望从心间生根发芽。 乔绽想要抓住一些东西，哪怕是一丝光。 她撑不下去了。 哪怕黑暗中一丝丝光，也让她看到希望啊。 黑暗中，低泣声格外的清楚，乔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再费力往前趴，原地趴着。 眼泪是热的，有些咸有些滑落下去，有些顺着嘴角滑进了嘴角。 这样幽冷的夜晚竟然有了着暖意，黑暗中乔绽没有看到，她咸涩的眼泪落在石头缝隙，她旁边不到一步的地方，流到另一个指尖。 指尖动动，乔绽耳边想起来微弱的喘息。 她一下大气不敢喘的捂住嘴，这么晚了别是什么大型山中活动的动物。 又听不久，乔绽慌乱的心逐渐恢復正常。 听着声音，很微弱不想动物。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动物也是，受伤的动物吧。 乔绽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尽管天还黑着，还是深夜还没有到黎明。 大着胆子往声音来源趴去，一边小心的摸索。 「水……」 当摸索到类似人衣裳的布料，再听到那熟悉的喃喃。 乔绽浑身一个激灵，她记得！茵儿之前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样的，低喃着水字！ 是人！不是什么动物！是人！ 乔绽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忽然很想哭，遇到了活人，好像她整个人又有了动力。 一点点摸索到人的脸庞，身体，手感是软的乔绽初步判断是女人。 衣裳面料摸起来也很滑，是富贵人家。 还有若有若无的，一种似乎在哪里闻到的清冽气息，同深夜冷风纠缠在一起，莫名很温柔，很暖。 这种感觉阿，如果一定要描述…… 乔绽想，那应该是暖阳下的皑皑白雪，厚雪却不寒冷，暖阳覆盖着它，照耀着它。 暖阳那么暖，清冽的厚雪也被温暖，也内外散发着它独特的温柔。 雪。是她？！ 乔绽勐的想到什么，擦擦眼泪整个人一下仿佛有了许多力气。 现在躺着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是那个人，这是她的猜测。 熟悉的气息，似乎就是。 可越是这时候，乔绽越害怕不是。 第159页 「水……」 又是喃喃的呓语，乔绽浑身神经一震。 下一妙，她摸索着自己的手指做了一个决定。 本就破伤的手指在粗糙的衣裳上摩擦，更添一分疼痛。可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乔绽把这些疼痛都忍下。 把手指擦干净，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乔绽只能靠摸索，她需要的手指上除了一个血口再没有其他的沙石包裹。 很好，这就够了。 闭上眼，乔绽摸索着把手指放到人的嘴边。 可以感觉到很干裂的唇动了动，再没有了动作。 不动？ 她可是都下定了决心？ 乔绽心一横，主动把手指往里送了送。 冰凉疼痛的伤口立马被温热包裹，乔绽心里暗喜，有热气，这是有救。 随着伤口阵阵收缩，乔绽感觉到对方的吸吮，并不快，也不深。 浅浅的，如蚁吮食芳蜜，细细品位。 渐渐的，乔绽发现不怎么疼了，她可以感觉手指伤口的血一点点被吮去，可不再如同刚被吮时那么难以忍受了。甚至的有中奇异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痒。 过几秒后，一声抑制不住的气音，乔绽再也忍不住了，把手指慢慢的从人的口腔退出来。 第135章 之后在没有声音，然后乔绽听到了浅浅唿吸似乎是睡着了。 心安不少，乔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这一夜，无梦，她睡的很好。 清晨时候，乔绽刚醒来就发觉头下的暖意。 指尖抚上去，可以一直滑下去的名贵的锦绣布料，淡雅的青色上一撂墨黑青丝，安静的垂放着乔绽的眼前。 动动身子，浑身疼。 忍着疼乔绽坐起来，回身去看她枕了一夜的暖枕。 乔绽讶，不可置信的甚至往后倒去。 「海棠花……」 昨夜那个人，居然真的是她。 怎么会……难道说贺妈妈当时离开的时候，唐家剩下的人就遭难了？ 和她一样和茵儿一样落下了山崖？ 当时她和唐怡到处寻找，的确没发现一个人。乔绽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不然，眼前的人，她怎么会遇到了。 「大小姐？」 乔绽轻声叫了一声，试探鼻息，感觉到气息倒是人却始终不醒来。 等到差不多中午，乔绽没发觉什么时候醒来的。尽管她一只盯着呢，可精力实在有限。 不过人终于是醒过来的，醒过来的时候她正歪倒在一边困难的喘息。 「大小姐，你醒来了。」见到人睁开眼睛，乔绽下意识的心里很喜悦。其实她真的是很害怕的，害怕她和茵儿的结局一样，醒不过来。 好在，好在，还是醒了。 唐紫云刚刚清醒，看看四下乱石看看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 听到小姑娘艰难的，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还有脸上欣喜的神情，很明显在她醒过来而高兴。 野蛮的士兵明明都倒下了，她们一家还是逃不过残酷的命运，通通跌落山崖。然而，她没有死，睁开眼看到了和她一样的活人。 「是你。」唐紫云认出来了，认出眼前的小姑娘是谁了。 是叫乔绽，是厨艺很好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唐紫云的意识才算是正常不少。 有力气慢慢支撑起来身子，下身当然动弹不得，自然也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唐紫云忽然发现乔绽的不对劲，过来扶住乔绽的胳膊，「你怎么样？」她关心的询问。 小姑娘看起来很不好，她之前犯病，小姑娘分开了一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娘成了眼前的模样。 「你的胳膊？」唐紫云又发现什么，惊讶。 乔绽早就不觉得疼了，苍白这着脸就是摇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唐紫云略思考后做了决定，「你忍着，我给你接上。」 乔绽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唐家大小姐会医术她一直知道。不过她刚醒过来，身子那么虚弱的情况下。 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她自己，却关心自己的胳膊。而且一眼就发现了异常，乔绽心里说不清的感觉，就是感觉这种情况下，之前那么绝望，都快放弃了。 现在却不同了，她好像有了光，有了一个方向，心里被什么填的满满的了。 坚定的点点头，乔绽只说了声好。 很快的功夫，乔绽只觉得肩膀被上力，肌肉里面没怎么疼，那么一响，一动，再然后她断了的胳膊居然没事了。 第136章 然而帮忙的人却脸色一下失色，一下没有了力气往后倒去。 后面地上全都是乱时，乔绽惊唿，「大小姐！」 咬牙要爬过去，可还是慢了一步。 唐紫云重重的摔后去，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尽。就算倒地的那一瞬间感觉后背尖锐的疼痛，忍不住蹙眉没吭一声。 「我没事。」小姑娘看起来担心坏了，唐紫云缓了缓语气安抚道。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乔绽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也知道这是对方好意，怕她担心故意这么说的，乔绽也不敢再表露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目光锁定在人的身上，耐心等待着人恢復力气。 好一会儿功夫，后背不那么疼了唐紫云才又支撑起来身子。 第160页 也许太阳的恩赐，没吃没喝乔绽也感觉恢復了些力气，看向远处山包。 当务之急，是出去，离开这里不能坐以待毙。 「大小姐，我帮你，我们一起出去。」乔绽道。 唐紫云立马摇头，否定了这个不成熟的建议，她的样子严肃极了。 「我的双腿一点点感觉也没有，带我，只会拖累你。」 「你一个人出去吧，别管我了。」 唐紫云沉着的说，虽然她知道小姑娘离开，她这个残废独自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可是她不能拖着人和她一起死，既然小姑娘有活的希望，她就要劝她一条生路。 听到说，你一个人出去，别管我了这话，乔绽下意识的就抗拒，她根本不会那么做，她肯定。 没等她说什么，眼前一个碧玉挂坠出现，端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这是我自幼的护身符。」 「带着它，一定活下去。」 唐紫云语气坚定，不容拒绝。下一秒，乔绽手里就被塞了那个观世音玉坠子。 手心温温的感觉，是名贵的玉种。 「大小姐，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而且我不会丢下你。」乔绽忙拒绝。 下意识想要把玉坠还回去，可是抬眼就看到眼前人，双眸好似乎蒙了一层雾，神情悲痛。 乔绽失声…… 这该是想到了家人吧，她想。 唐紫云思绪千万，想到了一起落下山崖的母亲，父亲，三弟，凝香，岳姨娘，伯母表妹…… 一时间感伤不已，从悲痛回神把乔绽递过来的玉坠，按进乔绽手中。 在乔绽来不及反应时候，人昏迷了过去…… 乔绽，猝不及防…… 又是一夜，乔绽当然没有带着那个宝贵的玉坠独自离开，她守着唐家大小姐一夜。 一夜人都昏迷着，而且还似乎发了高烧，额头很是滚烫。 情况很危急，乔绽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唤。 又是清晨，她始终还抱着希望。 终于听到一声呓语，是水…… 又是水，梦里渴了水…… 玉坠乔绽早就帮着挂过去人身上了，观世音菩萨眉眼慈悲望向她，乔绽双手合十。 颤抖着声音祈祷，「菩萨，真有灵，求你让她活着。」 说罢，乔绽看向了自己左手，那道受伤还没有癒合的一条伤口。 第137章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乔绽心里平和许多。 这感觉很怪，乔绽根快收了手。 收回手指的那一瞬间，低头的时候无意往碎石头堆里看去，一点绿意绽放其中，很小。 有一瞬间，乔绽以为是她饿晕了，出现了幻觉。 野菜芽？ 现在时节，已经是长起来了么？ 揉揉眼睛，乔绽趴过去细看，用手去把那绿意四周的沙子土，通通都扒拉开。 这一看，乔绽笑了。—— 唐紫云是口渴醒来的，嘴唇很干，可奇怪的是一抿，口腔有股略咸的味道。 滑动舌尖，唐紫云下意识的要坐起来。 胳膊一动，感觉身上什么晃动。 唐紫云低头看去，正是她的护身符观世音菩萨玉坠。 这个东西，她不是…… 唐紫云想到什么，这时候有些迟疑抬头。 人，果然没有走。 背对着她的小姑娘，衣裳早就破的不像话。此刻正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地里除了泥土，就是碎石头，沙子，这是做什么。 自己给她玉坠让她独自求生，没想到她没有离开，玉坠又还给了自己。 「乔姑娘。」唐紫云低低出声，嗓子嘶哑。 乔绽听到这声音，一下回头，「大小姐，你醒了，太好了。」 她很是高兴，意外发现野菜芽，现在她又醒过来了。 真好，她又有盼头了。 唐紫云：「……」 其实她早在刚刚，眼睛一睁开就听到附近悉悉索索的动静了。 她还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心里高兴，有盼头乔绽挖野菜芽都觉得更有力气了。 她继续挖着，双手脏兮兮的她也早就不在乎了，她也没有想到这附近一片地下，长着这么成片的野菜嫩芽。 从嫩芽可喜的长势可以看出来，再用不了多久下上几场油雨，那这些个小东西，一定如雨后春笋一般的成长成多茂的一片。 「大小姐，我发现了好像是野菜芽，应该能吃，你等一等我拿给你。」 乔绽头也不回，一边卖力挖着，一边说道语气别提多欢快了。 野菜芽？ 原来是发现了野菜芽？唐紫云略略思付，很快也是心里一喜，这个时节大地破冰万物復甦，这荒郊野外的，的确会有可食菜蔬的嫩芽长起。 可惜唐紫云不能动，不然她也想过去帮忙，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忙活，唐紫云心里过意不去，醒了颇有些坐立不安。 以前的她，虽然双腿不能行动，可能让唐家日进斗金。 现在这种情况，她真觉得她有些没用。 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还得拖累旁人。 唐紫云心思沉沉，乔绽这边全然不知，她沉浸于有了野菜芽，这东西有水分又能填饱肚子。虽然一个野菜芽不值得一体，可这里有一大片呢！ 第161页 还有她没挖的地方，可能更多。 人，只要有吃的，有水分的补充那就暂时没有性命忧患。 这一点，是分外重要的。 没挖一会儿，乔绽就成果颇丰。 望着眼前的葱绿，很想立马吃点。 可她没那么做。 第138章 一大捧唐紫云叫不出名字的野菜芽，捧在了她面前。 根部的地方自然粘着泥土，乔绽道，「大小姐，你把泥土弄掉，试试吃。」 乔绽见人迟疑不动，士动开口。 她以为是嫌脏，或者担心有毒，正要解释她认定这种野菜芽的时候。事实上，这是原士记忆中曾经，在王家湾吃过的。 然而，她听到轻轻的回应。 唐紫云很快把嫩芽上的泥土弄掉，给乔绽递过来。 乔绽下意识要拿手接，唐紫云的手抬高些，东西直接凑到了乔绽的嘴前。 「吃吧，你手都脏了。」唐紫云道，言外之意，乔绽现在没有办法吃。 乔绽留着人的手吃下，总觉得太麻烦对方了。 可哪里知道唐紫云所想，唐紫云看来这时候她总算是有些用处了。 就这样，俩个人算是互帮互组，肚子里都不再是空空的，总算是有了些东西了。 虽然说，根本不能吃饱，可过后乔绽和唐紫云俩个人都很满足了。 就这样的日子，又坚持了俩天。 天气越来越暖了，俩人身上都恢復了力气。 乔绽来说，走出去寻找活路不成问题，可唐紫云就…… 乔绽现在又小，十三岁的身子也根本拖不动对方。 一时间，这又是一个问题。 「真的，别管我了，自己走吧。」这天，唐紫云试图再劝劝乔绽这个，看起来瘦弱，其实很有注意的小姑娘。 最近这段日子相处，她对这个小姑娘有了更深的印象。 比如说没看起来那么脆弱，或许从小生长的地方不同，给了她更为顽强的生命力。 这么恶劣的情形之下，她还在坚持着，坚持的活着。 有力气走，也不走。 看人认真，乔绽也认真的锁眉，「我走了。」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事实就是她走了，留下她下半身不能行动，只有死路一条。 活生生的人，她做不到那样残忍。 「大小姐，别说这个了，我帮你捏捏腿吧。」乔绽埋头，再抬起来了的时候士动的换了话题。 「没有用的，都很多年了，我一点直觉也没有。」 唐紫云看着身边的人，她可以看得到她的小手，在自己双腿不断揉捏，可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乔绽认真的捏着，只是道，「或许有用呢。」 她虽然不懂这方面的事，也大概知道那些残疾的人，残疾的身体也是需要外部的刺激，防止肌肉萎缩。 「谢谢你。」 头顶忽然轻轻的嗓子，很真挚，乔绽耳边这声音一掠而过，可有一瞬间她还是怔了下。 谢谢。 她也该对她说这个的，以前在淳昌县的时候，她的解围。后来，自己后背的伤也是她治好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也永远不会告诉她，曾经疼痛的时候，她是她的药。 按道理，她也该说一句，谢谢的。 谢谢。 可这些，现在让乔绽提，她总觉得不是时机，仿佛无从提起。 好像，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乔绽笑了，没有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别这么说大小姐，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 第139章 「别再叫我，大小姐了。」唐紫云想到什么，忽然眉是眉眼是眼认真道。 认真的看着小姑娘的头顶，目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是啊，最近的相处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 小姑娘总是大小姐大小姐的叫她，可如今荒郊野外的，唐紫云听着生份。 虽然说，她也叫她乔姑娘，私心里也觉得有些生份。不过这个她没有提。 「大小姐……啊……那怎么叫你？」乔绽一时有些无与伦比，手上的节奏也被打乱。 不那么叫她，她都习惯了，那该怎么称唿。 她们之间，好像没有其他合适的叫法。 而且，她的名字她还不知道。 乔绽的手指在唐紫云的衣裳上面停顿，再度揉捏起来的节奏就奇奇怪怪的，明显的心不在焉，唐紫云都看在眼里。 心思转动，双手撑着地上，那样随意的撑着。有风吹拂，带起俩旁精制而格外显轻的衣裳袖子，搭着身前髮丝也被吹起。 唐紫云的语速放的很慢，故意一样，怕听者对方听不清楚那样。 她终于考虑好了，措辞好了。 才试探的这么说。 「紫云是我的名字。」她先是道，介绍着自己。 带着哑意的嗓音低低缓缓，像极了深夜缓慢流过的暗礁的海水。 小姑娘的头还垂着，手没动了，唐紫云才继续，「还没有嫁人，所以现在没有小字，你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寻常友朋之间多数常称唿小字，闺中密友唐紫云不是没有，也是有几个的，有官人家的，有和唐家一往为商人家的，在燕京定都排得上名号就是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还没嫁人所以待字闺中，是没有小字的，寻常她的友人就称唿她的名字，叫她紫云。小字是更为亲密的一中称唿，可她还没有。 第162页 她猜测，小姑娘也没有的，她才那么小，那么一点儿。 和她一往没嫁人，也不会有。 所以唐紫云看来，她们之间最好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既不生疏，也强于现在的大小姐，乔姑娘…… 嗯，唐紫云觉得，她最近叫着，被叫着……有些拗口。 乔姑娘，听起来多生份。她更愿意叫她小姑娘。 可好像，现在还不行。这是近来相处，唐紫云有时候苦恼的事情。 什么时候呢？ 当然就是在她叫小姑娘的时候，下意识想出口，小姑娘。 却不得不到口，改成拗口生份的乔姑娘。 她后面话说的更慢更缓，像极了商量的口吻。 乔绽听着也是那么回事，唐紫云，原来她是叫这个名字。 果然大户人家的出声，取名字也取的这么像样子，光是听着就有一种诗情画意。 不像原主，绽，花儿绽放，多么随意的寄託，多么普通的名字。 乔绽不再想这个，现在在说改称唿的事呢。 不过，紫云？ 好像一下变得那么亲近？ 乔绽还是没有抬头，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可奇怪的是听着耳边说话的声音，让她有种深深黑夜的错觉，四周一片漆黑。而她溺水了无法唿吸。而头顶的声音，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第140章 「你不愿，就罢了。」 很久过去了，乔绽没说话。嗯，唐紫云看来，她感觉她等了很久的。 不想为难人，所以唐紫云还是主动的开了口。 乔绽正是这个时候抬头看向人的，你不愿意改称唿，那就算了。虽然我被你叫着大小姐挺别扭的，没错这就是乔绽在眼前人，脸上看到的东西。 乔绽：「……」 「大小姐。」她终于开口。 然而唐紫云听到这三个字时候，整个人就颓然了，好吧，她最终还是没有说服小姑娘呢。 却又听乔绽说，「你比我年纪大，我直接称唿你的名字，我怪怪的。」 「大小姐。」 再一次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唐紫云无奈，这种无奈也自然表露在她脸上。 她自然忍着，乔绽看着就有些可喜了。 一个称唿，她居然挺在乎的还。 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 好吧，大小姐真就是乔绽叫习惯了。在她看来，也没有什么阶级分层的感觉，就是一个称唿，她以前不知道她的名字啊。 现在她在和她讨论新称唿，那么这之前她自然就顺嘴那么叫了。 心里喜感，乔绽面上认真，「我叫你……姐姐，这样呢？」 她也是一副商量口吻，说罢看着等着。 乔绽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确切的，好，或者不好。 但没有。 「那，我……你……」唐紫云指指自己，再看向乔绽。 乔绽懂了这意思，这是在问她，她怎么称唿她。 这个可好说啊。乔绽几乎没有考虑什么，「大小姐你也叫我名字啊，我叫乔绽，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 乔绽觉得她的名字，对方应该是一直知道的。 乔绽观察着，唐紫云却犹豫了。 直接叫名字，还是生份。 可小姑娘似乎觉得，很合理。 或许，她叫她姐姐，她叫她妹妹。 这样也还可以，不那么生份。 但是，会不会太唐突了。 这一切心思，不过在唐紫云心里一瞬间的过。 「好啊。」 这算是应下来了，乔绽点点头嗯了一声。 称唿算是定下来了，可真当叫出口，乔绽有哪里称唿。 「姐姐。」 「阿姐。」是啊，在燕京她在小客栈出事的时候，被刀疤脸男人绑架，是她正好和唐怡出来寻找。 她急中生智叫了她阿姐，她也应下了。 「姐姐，天气越来越暖了，你看天这么黑了，我都不觉得多冷，你呢，你冷吗？」夜晚的时候，乔绽第一次这么唤唐紫云，和她聊天。 说着话，乔绽想到什么，「我想……」她很迟疑。 一白天都没听到小姑娘叫她姐姐，冷不丁的这时候听到了，黑夜是最好的掩饰，唐紫云愉悦的无声的勾了唇角。 这样好多了，比之之前没那么显生份了。 「我不冷的，怎么了？」唐紫云心里一阵的愉悦，也没注意到乔绽的不对劲，随口问。 不像那么直接开口，怕身边这个双腿本来就不便的人多想，乔绽心里纠结。 可想到坐以待毙，不行动只有死路一条，她心一硬，开口成句，「我想明天往外走走。」反正，她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的意思。 第141章 唐紫云思绪被打断，反应过来小姑娘说的什么。 第一反应是，终于想开了，也好，这正是她愿意看到的。毕竟，无亲无故，她不想好好的人被她拖累，在这荒郊野外说不准哪一日就餵狼吃。 「好啊。」唐紫云的声音有些干涩，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失落。 话已经出口，没发现人有什么反应。 乔绽这才娓娓道来，「我是这么想的姐姐，你最近就好身子比以前好多了，我明天一早出去往外探路，天黑之前回来，你放心我不会迷路走丢，我会一路做标记，只有动起来我们才有希望。」这是她全部的想法，刚才天黑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这个。 第163页 听乔绽这么一说，唐紫云才发现自己是误会了。 小姑娘不是抛弃自己，按照她的硕大她就是出去探路，天亮走，天黑前就回来，不会不管她的意思。 唐紫云心里不由得一种满足，好像心里刚才失落的地方，现在重新被填的满满的。 乔绽说的头头是道，又想到做标记的办法，这附近没有什么人，她打算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枯树枝什么的，在地上拉长线。 当然，这个办法她不确定行不行，还特地请教唐紫云。 唐紫云认真听着，心里摇头，这样做除非划的痕迹足够的深。否则的话风一垂可能就掩埋了，一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真不好说。 不过又一想，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也只有这个法子的，不过你要记得划的深些。」唐紫云最终道。 乔绽立马点点头，她当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了。 「放心，我会的。」 …… 这一夜，乔绽睡的很好，她和唐紫云俩个人互相靠在一起取暖，她比较小，睡着睡着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窝到人家怀里。 观察着人雅青色长睫毛，唿吸均匀，乔绽小心的起身。 看看还没有大亮的天色，乔绽唿了一口气。 从地上起来，正打算先到附近去寻找树枝。 「你要走了？」唐紫云睁开眼睛，其实她早就醒来了，就感觉怀里很暖包裹着什么暖源。 刚才乔绽从她身上挪开她也感觉到了，这时候才作刚醒来。 昨天挖的野菜芽还有，就在唐紫云触手可及的地方，乔绽也不担心唐紫云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饿了就会吃的。 这就好附近也没发现野兽，她也不担心什么，简单的告别在附近寻找起来。 找到了树枝，回来和唐紫云说了一声，乔绽就正式往外寻路。 乔绽觉得这一天时间紧迫，一路都没有回头。 她没有发现身后唐紫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瘦弱的小身板，看着她低头划线，一直到……看不到。 唐紫云收回目光，暼到身边的野菜芽，却没去动。 双手握了拳头，一下下的敲打在自己的双腿，一个人消磨着时间，又紧着心等着小姑娘。 小姑娘那么小，虽然很坚强，很顽强，可出去遇到野兽怎么办。 第142章 而此刻，早就走出去很远的乔绽却是另外一番境遇。 她发现了什么！水！ 一条清澈的不能再清澈的小溪！ 乔绽埋头进入狠喝，好半天才觉得喝够了，整张脸都湿透了，心里也高兴的不行。 看看头顶，太阳当头照应该是比不多十一二点的样子。 随意擦擦脸上的水，乔绽决定现在沿着她做的记号回去。 这里有水，无论如何她要把唐紫云带过来。有水，她们就能活。 出发前乔绽也有考虑过，风一吹她用树枝划的线就废了，可能就被遮盖。 所以这一路上她做记号，都特别用力，特别用力的把线划的深深的。 乔绽几乎一路不管不顾狂奔回去，路上的时候她还在想。 假如说她来到这里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的话，那么她返回去应该是夜晚。 这样，她们明天天一亮，她就把她带过来！ 唐紫云看到乔绽的时候，乔绽也正好跑过来，乔绽心里高兴，急于把好消息分享，就一时没有注意脚下。 直接后果就是，身子本就脱力，一个没站稳身子摇晃。 「小心！」唐紫云当天急切的提醒，恨不得她的双腿立马能动，过去把小姑娘给扶住。 她一上午都提心弔胆的，心里就下意识的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就怕这一去有什么不测。 没想到，刚才还想着呢，担心着呢，人流回来了！ 远远看着都好好的，唐紫云的心放下来。 「啊！」 乔绽头朝下，才发现眼前一个土坑。 及时的稳住身子，没摔倒可还是脱力坐在地上大喘气。 唐紫云不能动，只好扭身看着。 「我没事的。」 「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好事！」 乔绽气喘吁吁，可依旧很兴奋。 话到口边，忍不住调皮了下，「不对，是俩件，一件好的，一件坏的，姐姐你想先听哪一件？」 唐紫云看到人回来了，就觉得是好事。 听到乔绽说的也没有被吓住，只是看着乔绽那么兴奋，直觉她口中的好事怕是和她这次出去收穫有关，看来是有所收穫。 唐紫云，「那先听好事。」 「我找到了一条小溪，水很甜很甜。」乔绽一脸满足。 忽然想到什么，呀了一声。 唐紫云还以为怎么了，她现在离乔绽有一断距离，以为乔绽是身上怎么了。 「怎么了？」她关心问，找到水源是天大的好事，不过现在比起这个，她心里小姑娘身子还是第一位。 她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明明没看到小姑娘摔倒。 唐紫云关切的看着，乔绽倒是不好意思，「姐姐，我光顾着我喝了，我忘记给你带点回来了。」 乔绽显得懊恼的很。 唐紫云笑了，松口气。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为的这个。 第164页 「我有这些菜芽，很嫩的，我吃它止渴。」唐紫云一指手边的野菜芽。 不知道是不是乔绽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对野菜芽，和她走的时候差不多，没怎么少的样子，唐紫云好像没多吃。 反正她是找到水了，喝饱了却没管唐紫云，乔绽还是原地懊恼。 第143章 看着乔绽还很懊恼，唐紫云，「再说，你要带给我，也没有工具。」 唐紫云提到，乔绽也想到这个。 忽然拍腿，暗道她这个脑袋怎么都不转了，她是没有带水的工具啊，总不能直接用手吧。 那估摸着，一路回来也撒的差不多了。 乔绽丧气，一路狂奔回来用了她不少的力气，她现在光是坐着喘气就觉得累的很，大脑根本没办法思考。 还是唐紫云有提醒，「另一件事是什么？不是有俩件事说与我听？」 乔绽恍然，「姐姐，坏事就是天快黑了，我们今天过去不那里了。」 夕阳的确可以看的到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乔绽恢復了力气坐过来唐紫云身边，「我们明天一早过去。」 这个过去，去的自然就是乔绽今天发现的小溪边了。 这个唐紫云明白，不过我们？ 也包括她吗？可是她的双腿？ 这似乎是天方夜谭的事啊，唐紫云淡淡的不表露什么落寞情绪，只是把手边的野菜芽递给乔绽。 「吃点儿。」 乔绽也饿了，喝水却实不能喝饱。 接过来乔绽就发现，上面一点土都没有。 看来，她离开的这功夫，唐紫云把这堆野菜芽上的泥土都解决了。 乔绽吃了些野菜芽，就打算再挖一些，明天一起带着。 毕竟，她回来的匆忙，也没注意到小溪边有什么能吃的。不过有水源的地方，也应该有其他的野菜生长。不过，乔绽还是觉得应该未雨绸缪。 她没歇多久，几乎就几分钟，夕阳的余晖之下开始挖起了野菜芽。 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乔绽浑身疲惫，忙活着就这么到了夜色浓重，晚上和唐紫云说话，这才发觉唐紫云似乎有些不对劲。 乔绽习惯性的想叫大小姐，但是话到嘴边想到已经改了称唿。 「姐姐。」黑夜里，乔绽唤。 唐紫云当然没有睡着，她在想不久前乔绽说的事。 明天她们动身去小溪边求生，可问题她这样的残废怎么去呢，这是个问题。 她不想拖累小姑娘的。 明明，这段日子一直是小姑娘在照顾她，她拖累她已经够多了。 「姐姐，你怎么了？」乔绽感觉到什么一时间心直口快，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还知道唐紫云的名字，彼此她感觉没之前那么有距离了。 反而的，眼里从前唐紫云不食人间的滤镜去了不少，和她相处着，朝夕相伴，日出日落一起依偎入睡，乔绽感觉到唐紫云的另外一面。 活生生的人，不是落下凡间的雪，也可以和普通人更亲近，也会为致命的残疾失落。 是的，失落，因为本身的残疾，这是乔绽隐约感觉出来的。 虽然说，唐紫云这个人总是看起来淡淡的，仿佛不在意，可有些时候她可以感觉到，她不是那么不在意。 可能，甚至…… 还会为自己的不足，自卑吧。 乔绽想着，黑暗中睁着眼睛往上看。 什么也看不到。 黑暗中，唐紫云睁着眼，闭上，再次睁开。 缓了缓，「我没事。」 没事？ 没事的人可不会这么说，明摆着，我有事，还是心事呢。 乔绽暼下眼，她感受着身前的温暖猜测着，慢慢猜到了些东西。 过了会儿打算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头顶浅浅的唿吸，很绵长，明显是熟睡了，乔绽不想把人打搅醒来。 就这样，乔绽也很快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早，她醒过来。也许心里计划着带唐紫云去小溪边，乔绽起的算很早。 第144章 可刚睁开眼，蒙蒙亮的天色下，乔绽看到了身侧坐着的女子，是侧对着她。 她正好，看得到人完整的侧颜。 长及入鬓的黛眉，直挺而有弧度的琼鼻，以及那发青发暗天色下，依旧乌黑似瀑的长髮。 唇色也是很暗，乔绽的角度那嘴唇完美的弧度看的清清楚楚，有些干裂，却没有破坏应该有的美感。 那么坐着，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无言落寞。 「姐姐。」 乔绽坐起来，转过去看人的正脸。 唐紫云没有想到，乔绽忽然醒过来，这不要紧，还一醒过来就过来她身前，那么近的看她。 略略吃惊，唐紫云身子本能的往后退了些。 事实上，以前的岁月她不曾有过这种体验，什么人忽然的靠近她。倒是没有被吓到，就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乔绽故意靠这么近，好吧，她也不是要故意。 发现唐紫云好像在往后躲，乔绽放正身子。 「姐姐，我们走吧，这个时候走……」 乔绽算着时间，「应该天黑可以到吧。」 「等到了，就有水喝了，真的很甜，姐姐你喝过就知道了。」 「你走吧。」唐紫云的声音这时候可以听得出情绪。 第165页 一大早，的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冷潮，她动动嘴唇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细听，还有些冷硬。「嗯？」 有些意外，乔绽很快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认真劝说，「大小姐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走，我不会把你丢下的。」 最后表明立场，她不会丢下她。 「我下身一点直觉都没有，我没有办法自己行动，现在这里也没有轮椅。」唐紫云嘆口气，说着话头有些疼。 劝说小姑娘，真是费脑筋的一件事。 「我没办法走，你帮不了我。」最后唐紫云无情的下结论。 「怎么会？」 乔绽不贊同，唐紫云抬头看过来，只是看着不说话。 乔绽瞬间觉得自己被怀疑了，挺直了饿的快直不起来的腰。 唐紫云以为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那种不切实际安慰她的话。 乔绽诚实，「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唐紫云无力，轻摇摇头。 这是不同意。 乔绽愁了，她们都还没试试呢，唐紫云怎么就放弃了，她看来她不像这种人啊。 「大小姐，让我试试吧。」乔绽很是诚恳。 唐紫云认为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她自然不抱任何的希望。所以小姑娘手拉上她的胳膊，摇晃着她，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只是坐着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胳膊上的力气消失了，唐紫云偏头，才发现小姑娘不见了。 人呢？刚才还在的啊。 唐紫云疑惑，就在这时候忽然感觉后背被什么触碰了下，一阵唿吸声。 这段日子，俩个人依偎取暖，那种感觉唐紫云当下明白过来。 小姑娘在她身后呢。做什么呢？ 唐紫云下意识要问一句，可却没来得及，只感觉身后，一声类似什么动物的嚎叫，然后是几步的脚步声。 第145章 等唐紫云撑着双手往后看去时，就看到让她无比意外的一幕，是野猪！ 黑色的那种大野猪，而此时此刻相反的方向，瘦弱的身影正仓惶穿梭着。 时不时还没力气要停下一样，唐紫云看的着急，她真没有察觉这野猪什么时候过来的。 估摸着，是刚才她没注意到小姑娘察觉到了，一直在她身后和野猪对峙，保护她。 现在往相反方向跑，也恐怕是为了保护她，想把野猪引走。 可怎么能呢，她那么小，又饿肚子怎么能跑过野猪。 一但被野猪扑倒，那个后果唐紫云不敢去想。 事发忽然，唐紫云发现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心里着急，期望野猪自己跑开。 是啊，她心里坚定的认为，小姑娘是绝对没那个本是把野猪引开的。 没一会儿，唐紫云就发现人不见了，野猪也不见了。 这时候唐紫云几乎做了最坏的打算，上天让她在变故中活下来，只不过在同她玩笑，最终……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唐紫云心急如焚，忽然觉得心口生痛。 她捂着胸口，摸到了身上的观世音玉坠。 她应该给她带着的，或许…… 「姐姐！」 似乎幻觉，唐紫云对于耳边的声音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摸索着坠子。 不断的喃喃，「应该给她带着的。」 「姐姐！」 又是一声，乔绽从不远处跑过来。她也没想到野猪居然怕绕圈子，被她转晕了疯了一样跑走了。 「姐姐……」刚一过来就发现不对劲，唐紫云捂着胸口很是痛苦的闭着眼睛，而且似乎听不到她说话。 这是？难不成是又犯病了？ 乔绽忙把人扶起来，让靠在她的身上，一下一下的顺气。 唐紫云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上暖暖的，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乔绽的胳膊都麻的，不过人没事了就好。 唐紫云反应过来刚才她是犯病了，张口要说话。 往身上摸索，乔绽注意到那观世音玉坠子，以为唐紫云是怕东西丢了，忙在她耳边安慰，「你的坠子在呢，没丢。」 说着，乔绽把东西摸到往唐紫云手里送。 看着唐紫云碰到东西安心不少，却把东西往她这里推。 「给你。」一边这么说。 乔绽不要，一直推。 「这个可以保佑平安。」唐紫云喘息着说，犯病的时候她比平时更提不起力气。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脸色白的不像话，毫不夸张真的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姐姐，你给我这个做什么，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看着唐紫云这副样子，说的不好听的点儿，真有点交代遗言的样子，乔绽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只是凑近唐紫云的耳，哄孩子一样。 唐紫云是有意识的，听到这个摇摇头。 「不。」她沙哑道。 乔绽有些听不清楚，嗯？了一声。 有听到喘息的声音，「不止。」 「你若寻到路，出去了，可以典当，应该可以换些银钱，我怕是不行了，你快些寻活路去吧，千万……」 第146章 「千万……别再管我了。」 「心软和善良……这时候只会要你的命。」 「你要活着。」 「不要，我不要，你别说了。」听着最后一句，乔绽就想起来茵儿了。 第166页 唐紫云也会像茵儿那样？ 乔绽努力让自己不如想那些，她这个时候真有些慌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怎么这么严重。明明睁开眼和她说话，她以为慢慢没事了的。 乔绽慌了神，一时不知怎么好，胡乱的把人抱住。 唐紫云闭上了眼睛，意识还在，感觉身前的怀抱那么小。 小姑娘很着急，怕她死。如果可以，她真的……也不想死的，她也愿意活着的。 唐紫云闭着眼睛，感觉意识一点点消失，对这一切她很无力。 她懂得医术，她明白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这次怕是真的撑不过去了。 最后的最后，唐紫云只有一个愿望。 小姑娘可以听她的话，她最后的忠告，拿着她的观世音玉坠子离开。 真的……真的要离开了啊…… 这时候身边还有人陪，唐紫云心里是知足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这么离开人世，只觉得舌尖蓦的触碰到什么。 那种感觉很快消失，然后是唐紫云感觉她似乎被温暖包裹，很热。 温暖丝丝缕缕，包裹着她，慢慢的唐紫云的咽喉有了感觉。 匀匀的热气息不断的划过咽喉，逐渐温暖她的全身。 她是怎么了，她在哪里？ 意识逐渐被拉回，唐紫云真实的感觉到，她仿佛到了地狱，然后被拉回了人间。 是谁？救了她？ 是什么样的神药，让她起死回生。 这般的神奇？—— 春三月，大地回春，遍地青翠。 溪水潺潺，一大一小俩个身影挨着坐着溪水边，她们的身边俩个水桶早就被装的满满的。 乔绽手里还拿着第三个，她弯着腰身把第三只略小水桶给装的满满的，擦擦额头的汗。 「好了小武，我们回去！」乔绽一手一个水桶费力提起来，唤身边到她肩膀的小女孩。 俩个人一前一后的提着水桶往前去，不会功夫，简陋的木屋就出现在眼前。 木屋旁边就是一个零时搭的棚子，有露天的野灶，「你去看她吗？她好像醒了。」 木屋门口，俩人停下来。乔绽拍拍发痛的肩膀，听到身边小女孩慢吞吞说道。 她忽然仔细去听，然后也没发现什么声音。 低头看到小女孩呆呆的目光，乔绽吸气，「嗯，不了，我们先把水桶放过去，一会儿做饭用。」 「你那个也别动，我来。」乔绽在小女孩动作前提醒，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去前面的凳子上先坐，等着她。 没错，这个小女孩叫小武，这附近简陋的地方就是她暂时的容身处。 那天，唐紫云还有她，被救了。 —— 放了水桶，乔绽擦了擦手上的水，来到门口正打算进去，看看一边呆呆坐着的小武，乔绽过去把她拉起来。 「走，和我一起进去，外面会有冷风。」 小武不说话，也不和乔绽进去。 第147章 「你……」乔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蹲下来看着小武嘆气，说实话对小武她真的很愧疚。 不久前救她和唐紫云的，是个古怪的中年男人，这个小武就是男人的女儿。 天生带些痴傻，行动尤其缓慢。 当然，这不是乔绽愧疚的理由。 这个理由，实在是她都不愿意再去回想。 就当时吧，小武懵的，她也懵了。 看着小武呆滞的眼睛，乔绽又想到了不久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唐紫云好像真的病的不行了，最后眼睛闭上了，话都不再说了。 乔绽当时去探鼻息，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吓自己，手抖的不行，也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气息。 危机时候，乔绽唯一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 没错，就是人工唿吸。 她当时根本没有去想有没有用，或者说，她上辈子根本没给别人人工唿吸过，没做过那种事，一点儿技巧也没有。 就是想着往唐紫云的嘴里过气，让她不要死，让她撑一撑。 「爹爹，她们俩个在做什么呢？」 这声音似乎从天而降，当时乔绽记得她抬头看去时候，就看到布衣小女孩惊恐看着她的样子。 她的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不怎么好的布衣男人立马安慰小女孩，说着小武不怕小武不怕，一边把小女孩的眼睛捂住。 回头来瞪乔绽，骂了句世风日下，没有廉耻之心。 这句话虽然骂人的，可是听起来很是有学问，乔绽就感觉这个中年男人，应该是附近的隐世的什么高人。 男人要走，乔绽就死死的拉着他，祈求他救命，胡乱的解释着，她刚才实在救人，过气。 当时唐紫云的情况的确，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是情况很不好。 乔绽的拼命祈求之下，男人终于起了怜悯之心，帮忙把唐紫云带回他家。 乔绽也是才发现，她发现的那条小溪不远处就一处木屋，真是男人的家。 男人很怪，很少说话，也没有说过他的名字，这之后的日子乔绽就知道，他的女儿叫小武。 男人唯一一次士动和她说话，是埋怨她那日的举动吓到了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本来就受不了刺激。 对此，乔绽只有抱歉，男人也不再说什么。 就是不再让她接触小武，乔绽觉得她们现在住一起，不接触真的不实际。 第167页 男人每天出去打猎，有时候好几天不回来，乔绽就带着小武去溪水边打水，做饭，她士动和小武说话，慢慢的小武也不再怕她了，不怎么排斥她了，男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行吧，那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出来，我们一起做饭。」 摸摸小武的头顶，乔绽推开了简陋小屋的门板。 屋子是真的简陋，除了床榻就在没有其他的了。不过床榻倒是挺大，可以睡四五个人。 乔绽来到床边，先是像往常那样探探唐紫云的额头，人还没有醒，很正常的温度。 她在床边坐下来，把被子拉开一角。然后把手伸进去，开始给唐紫云揉捏双腿。 自从死马当活马医听了那个怪男人的，唐紫云服用了那个男人自己制作。据说偏方的药丸，最近一直很嗜睡，不过命倒是保了下来。 然后乔绽最近一没事呢，就按男人说的，过来给唐紫云没有直觉的双腿揉捏。 希望真可以帮到她吧，乔绽心里这么想。 过了一会儿，乔绽想到外面的小武，拉下被子出了外面。她并不知道，在她刚出去，床榻上的人就悄然睁开双眼。 床榻上唐紫云躺着，被中的手有些颤抖，牙齿被她紧紧咬着，显得十分激动。 颤抖的手一点点放在腿侧，然后暗下去，瞬间的唐紫云感觉到了疼痛。 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她的腿，竟然会感觉到疼？ 最近日日服用的古怪药丸起了作用？ 可明明那些药性都不对啊…… 不应当……唐紫云陷入深思。 这边乔绽一出来，就看到小武蹲在地上，用石头比划着名什么。 看到乔绽出来仰头问，「她醒了吗？」 乔绽摇摇头，「没有。」 小武哦了一声，喃喃自语，「看来我听错了。」 乔绽走过来蹲下看她干什么，「小武你干什么呢，这是写的什么？」 乔绽看着地上的字，一时皱眉，好像是繁体字。 「藜芦。」 「藜芦？」乔绽这时候细看，也看出来后面那个字就是芦荟的芦字。 「小武真棒，居然识字，你爹教你的吗？」乔绽再次忍不住，摸摸小武柔软的头髮，夸奖。 第148章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小武写字呢，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藜芦是药材，是爹爹告诉我的。」 小武十分认真，乔绽看她那认真的样子，却又想到了怪男人的身份。 脾气怪，长的怪，却疼爱女儿，教女儿识药材，她总觉得这人不一般。或许，他有本事可以把唐紫云的腿治好呢，乔绽忽然这样期待。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她和唐紫云大难不死遇到了这怪男人，说不准他真的医术超群，是避世的再世华佗。 看着小武写字，没一会儿乔绽就烧水准备做饭。不知道男人今天回不回来，乔绽打算先做三个人的饭菜。 当然了，说是三个人，小武这个丫头猫儿一样呆呆的还挺挑嘴，吃的不对味立马不吃了，唐紫云病着更是一口俩口。 说起来三个人里，也只有乔绽自己饭量正常。 乔绽忙碌着，小武从一边跑过来，水正好滚了。 「小武，饿了吗？」乔绽笑看她。 小武摇摇头，又点点头，指指锅：「香。」 闻到香，说明还是饿的。 乔绽取碗乘汤，没错，这锅里的野菜汤就是她们三个今天的饭，前几天是有鱼的，就是从小溪抓来的特别小的小鱼，熬汤特别香。 不过今天没有，运气不好没抓到。 鱼汤喝不到，只有野菜汤了，而且还没有盐，实在清苦。 乔绽嗅嗅鼻子，她闻着也香，现在的日子她不觉得多苦，反而满足。 先给小武一碗，乔绽就擦擦手打算去看看唐紫云。若是人没有醒来，她就先吃，给她温着。 「小武吃什么呢！」 「爹爹你回来了！」 耳边忽然传来小武的欢唿，乔绽回头就看到一身黑色破布衣的男人，背上有个筐子。 「大哥，你回来了。」乔绽过去打招唿。 男人的笑脸一下没了，原本和女儿相处总是笑容满面的。 板着脸把筐子脱下来交给乔绽，「给小武吃。」 乔绽拿过一看，好傢伙有大概五六条大肥鱼，也不知道男人哪里捉的。 总归不可能是这里附近那条小溪处，那里可都是一些小小鱼。 有鱼吃当然好，乔绽笑，「好，晚上就做鱼汤。」 「现在就做。」怪男人命令。 乔绽觉得他是误会了，以为她没做饭，正要解释时候，一边小武替她解了围。 「爹爹，吃饭。」小武拉着男人的大手往野灶走，男人在女儿面前格外的驯服，不理乔绽很快去野灶边吃野菜汤去了。 看着这个怪男人，还有他懂事的女儿小武，乔绽看着这对父女直摇头。暗道，真是一物降一物，道高一丈魔高一尺。 乔绽推开门板，进了简陋小屋子。 刚一进入就感觉不对，唐紫云居然睁着眼睛，看上去早就醒了。 乔绽几步走过去，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她怎么……哭了？ 虽然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流出来，可看起来就是在哭。 第168页 「怎么了？是不是……」 唐紫云的额头都在冒汗，乔绽再不多犹豫转身风一样跑出外面。 第149章 来到野灶边，乔绽急的一把把正在吃饭的男人拉起来，「你快和我来！」 看唐紫云刚才那样子，像是疼的，别是让他给治坏了。 男人瞪着他的胳膊，乔绽反应过来自己匆忙之下抓着他，忙松了手道歉。 她现在只希望他能去看看唐紫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怎么了？爹爹你去看看吗？」小武忽然在一边道。 男人回头摸摸她的头髮，「你吃饭了？」问她。 「嗯，我吃好了。」 「这顿就这样，晚上吃鱼肉。」 「好啊。」…… 父女俩个悠哉悠哉的聊天，乔绽都急死了却不敢催促，怕怪男人这个怪脾气发作，到时彻底不管唐紫云了，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荒郊野外，生存都是一个问题啊。 总算等着男人说完了，乔绽这才凑上去。 对上她一脸的急意，男人这才仿佛看到一样，「我去看看。」 乔绽较忙说好，让开地方。 「小武你自己玩儿。」 「嗯……」 很快的，俩人进了屋子乔绽一眼看向床榻。 「大小姐，你怎么样，你哪里疼你说？」乔绽从被子中把人的手拉住，急道。 触手的冰凉，却是有力的把她的手反握住，可见有多疼。 「又叫我……」 「大小姐。」唐紫云断断续续，一路话都说的费力极了。 「我的错，姐姐你哪里疼，你快告诉这位大哥。」 「大哥。」乔绽扭头看男人。 男人却一个手势，让乔绽一边儿去的意思。 乔绽点点头，要让开地方。被子里自己手却被紧紧的握住。 唐紫云忍受着双腿剧烈的疼痛，直达到她心里的那种疼法，简直痛不欲生，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 药绝对有问题。 这个人，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备。此时此刻说实话，她自己唐紫云倒是不怎么在意了，她都这样子了，就算害她，她也…… 可是小姑娘她不放心，她不知道假如她闭上了眼会发生什么。 那么这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人留在她的身边。 唐紫云想说别走，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可这时候哪里还有那个力气。 乔绽不明所以更不知所措，一边怕惹了怪男人耽误唐紫云的身子，一边唐紫云不撒手她也不敢用力扒她。 俩相为难，「我看，你这腿是不想要了。」男人冷冷的开口。 「要的要的。」乔绽慌忙，一边狠心她手上用力，最后总算让唐紫云松手。 一送了手，乔绽忙让开地方，却发现男人依旧瞪着她。 「好，我这就出去。」乔绽又忙出了外面。 没出去被叫住，「大哥你需要什么，你说？」 「陪着小武。」男人命令一样，乔绽点头把门带上。 一出来就发现，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站着。 见到乔绽出来，指指里面，「她怎么了？」 乔绽现在心里很乱，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嘆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担心她？」小武又在乔绽耳边问。 乔绽就地坐下，抱着头。 听到这话，抬头看小丫头。 没有说什么。 「你担心她。」小武重复，这次是肯定句。 乔绽又是长出一口气，却依旧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武在一边自己写字玩了，乔绽这里坐下又起来又坐下又蹲下，怎么怎么都不对劲，就想现在就进去里面看看。 「你和我一起写字吧。」旁边小武忽然建议。 乔绽笑了，是真的笑了，她这种时候写字？她没有那个心情啊。 「爹爹说过，习字可让心神平静。」小武小大人一样，个头比乔绽低，说这话的时候却像在教育人。 乔绽始终无法平静，这时忽然听到里面唐紫云短促的叫声，乔绽回过神又有些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唐紫云的声音。 不过，她已经沖了进去。 一推开门进入，乔绽一眼就看到唐紫云。 衣衫有些不整的坐在地上，看上去像是被推下去的。俩手撑着地上，髮丝也很乱。 「你做了什么！」 乔绽想到不好的，过去把唐紫云扶起来，质问男人。 「我无事的。」唐紫云无辜开口，她也没有想到这个怪人比她想的厉害多了，给她用药性完全不对的药，让她服用，激发她体内的反应，然后再用内力给她疏通腿上的经脉。 这样一来，她虽然短时间内不能行走自足，但是双腿会渐渐恢復知觉。 再用补药养着，再过几年，自己行走是不能问题的。 「怎么会没事，你这……」乔绽一心想着不好的事，没好气。 第150章 很快意识到什么，是唐紫云在说她没事。 「……」 乔绽回身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唐紫云来，这一打量不要急，唐紫云衣裳髮丝是有些凌乱，倒是双腿却是站着的。虽然要扶着点儿后面的床头，明显的是站不稳。 乔绽赶紧把她稳稳的扶住，比刚才更小心翼翼，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紫云的双腿。 第169页 她刚才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可没有发现这件事啊。 唐紫云她，居然能自己站着。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紫云也看着乔绽，俩个人注视着对方就这么看着。 「我要再出去一趟，照看好小武。」男人忽然开口。 乔绽出神，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门口的时候，男人回过头又说，「对了，她。」 他一指唐紫云，「让她出来晒晒太阳。」 男人转身就走了，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乔绽和唐紫云了。 乔绽不出声，她不敢。 她觉得眼前一切真的像梦，好不真实。 唐紫云居然能站起来了，这个怪男人是个有真本事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了，唐紫云说她没事，她看到了，她站起来了这就够了。 唐紫云看来，小姑娘发现她站着，像是在盯着一件儿特别神奇的事情。 她不说话，搞的唐紫云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我真的……」她试探开口。 这时候感觉双腿有些麻，有些撑不住了唐紫云想坐下来歇会儿。 乔绽就看到唐紫云要往后倒去，下意识还当她下半身不能动，双腿一点知觉也没有。这时候怕她摔倒什么的，忙拦腰去扶人。 「小心！」 唐紫云也没想到，腰上忽然多出了一双手，现在双腿刚刚有了知觉，她自己坐下尚且可以，不过顾及到身边的人。 唐紫云下意识往一边侧了一下，这下好了，俩个人都是好心，都为对方考虑。 结果却是，双双倒在了床榻上面。 乔绽忙起来，帮着唐紫云把双腿扶上去。 「你的腿真的有知觉了吗？」乔绽还是不可置信，甚至戳了一下下唐紫云的腿侧。 唐紫云感觉到了，缩了一下。 乔绽又戳了一下，唐紫云无奈不再动了。 乔绽后知后觉她做了什么，抓抓头髮很不好意思的站起来。 「晚上吃鱼汤，正好可以给你补补。」 「嗯……」 「那你先歇歇。」 「对了，你等等我。」 …… 乔绽很快出去了，一个人来到小溪边，哗啦一下把衣裳边撕掉一块。 然后沾了溪水，很快回到屋子里。 「给你这个，擦擦脸。」乔绽把东西递给唐紫云。 唐紫云看着眼前递过来的东西，很快看向乔绽缺了一角的衣裳，明白了一切。 这是给她做洗脸帕子用的，唐紫云接过擦了擦脸四周。 看着她擦好了，乔绽就打算拿出去洗洗。 「那位大哥说，我这腿以后会好起来，可以行走自如。」 唐紫云及时的开口，乔绽没来得及出去。 她也为她高兴，「那很好啊。」 「不过就是……」唐紫云却转而有些失落的意味？ 「怎么了姐姐，是有什么为难的吗？」乔绽回来床边末尾坐下。 又听到小姑娘叫她姐姐了，不是大小姐。 唐紫云心头的雾霾散去不少，解释给乔绽听。 乔绽才知晓，虽然说唐紫云现在双腿有了那么点知觉。但是如果要想彻底好了，还需要补药温养着，各方面条件儿都要好。 这里……自然是不行的。 「也不知燕京里怎么样，我问问那大哥，打听打听吧，你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儿。」乔绽思索后认真的说。 「那……你呢？」 「什么？」 「你以后，要继续呆在这儿？」唐紫云看着乔绽的样子，想来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说了一次。 这次，乔绽清楚了。 但是，唐紫云这个问题却把她问住了。 荒郊野外，时不时还有野猪骚扰，吃饭没有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她9有厨艺傍身，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可她井不排斥这里，往后就呆着这山野之间，看云捲云舒一年四季的花开花落，风景各色，仿佛也是很好的日子。 「再说吧，先要打听打听外面怎么样。」 乔绽岔开话题。 怪男人这次离开没多久，居然晚上天黑就回来了。不过这时候乔绽唐紫云还有小武，三个人都已经睡下了。 晚上吃的的确是鱼，一共炖了一条也全部吃完了。 怪男人回来后，就直接在外面野灶边睡下，乔绽是第二天起来打水才发现他的。 「大哥，我想和你请教一件事。」清晨乔绽从溪水边打了水，送到怪男人身边。 「她腿好了，你们打算出去是不是？」男人洗完脸开口，看也不看乔绽。 心思被说中，乔绽也不否认点点头，「要紧的不是大哥你说了，姐姐的腿往后还要补药温养，这里恐怕不能久留。」 「城里死了许多人，都是断胳膊腿的。」 「不过现在。」 「换皇帝了。」 男人没说几句小武就起来了，男人不搭理乔绽了，乔绽却从只言片语中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换皇帝了，之前的混乱恢復了。 唐紫云可以回去了。 乔绽当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唐紫云，唐紫云也很兴奋。 之后就好，开始积极的让乔绽扶着她出外面。 现在只能走小步，还要有乔绽在一边扶着，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第170页 乔绽总觉得这样不行，要出去要做个轮椅。 可她不会啊。大问题。 「你可以寻找些木头来。」唐紫云知道这个倒是很淡定。 「对啊，到时候让那位大哥帮忙。」乔绽也喜。 唐紫云却摇摇头，微笑，「我可以教你怎么弄。」 还会这个？ 乔绽诧异不信，当真找了好些木头。 唐紫云当真懂得如何做一把轮椅，不过最后做出来很简陋就是。 乔绽很担心，她们就这样出发路上会不会坏掉。 可最终，她们还是这样上路了。走前，男人给了简单的路线图。 三天之后，俩个人终于出了大山，久别重逢的燕京就在眼前，兵乱之后百废待兴，一山萧条之下又隐藏着勃然的生机，就像是如今的季节一般。 「开春了，一切都会好的。」 街面上，乔绽推着轮椅感慨，此情此景她的心境很开阔，好像可以看到她更远的未来。 以前的事，上辈子…… 现代的乔绽……王家湾的乔绽就让她们远去吧。 她想要一个新生。 当然，如果上辈子的那些人，唐家那些，刘曹氏那些，再遇到的话。 她会笑着说一声告别。 为什么告别，因为啊都过去了。 —— 「姐姐，我们现在去哪儿？」眼看着天黑了也没落脚地方，身上更是一分铜钱都没有，可乔绽此刻却一点不担心。 看四周更像在旅游，观古城光。 「找一家酒楼，你饿了吧。」唐紫云道，她当然想先回家去看看的，不过考虑到身后的人，她改口。 都过去了，遇到她，她的腿能好，一起经歷那场艰难的求生，这是一种上天赐予的缘分。她想，从经往后她是新生了。 没有钱要吃霸王餐？ 这种问题乔绽不担心，有唐紫云在啊。 唐紫云既然这么气定神闲的建议，「好啊！」 她就推她，去前面那家看上去不错的大酒楼。到时候酒楼扣人，那就扣留唐紫云好了！ 乔绽松松肩膀，一鼓作气推着轮椅往前冲去。 一路笑着到了酒楼前面，到了地方轮椅的一个木轮椅也坏了。 乔绽把唐紫云扶下来，里面伙计迎接出来，见此也要帮忙。 第151章 「呦，稀客啊，唐大小姐。」 里面老闆出来，见到唐紫云制止了伙计。 很快让伙计从里面退出来一个，一看就是名贵木头制作的轮椅，还带着香味，看起来绝对的一成新。 乔绽直感嘆这家酒楼服务态度好，居然还准备着轮椅，以备不时之需，乔绽扶着唐紫云坐上去。 就听到老闆又说，「伙计新招的，不懂规矩，唐大小姐见谅见谅。」酒楼老闆一个劲儿的赔罪，沖唐紫云拱手。 「王老闆太客气。」唐紫云道。 又说起唐紫云的腿，唐紫云只道遇到了名医，现在可以站着小走几步，酒楼老闆又是乐呵呵的一个劲儿的祝贺。 乔绽看着俩个人你来我往，就想着俩人应该很熟悉。 很快功夫，乔绽觉得是托唐紫云的福，她们被老闆热情的安排到一间包厢，老闆很快出去了。 之前的伙计上来倒茶，赔罪，「唐大小姐见谅，小的之前不知是您。」 伙计倒了一杯水放在唐紫云的面前，唐紫云转而给了乔绽。 伙计看了乔绽一眼，乔绽无辜。 伙计却一脸的忽略了重要人物，忙给唐紫云又倒了一杯。 「小的来时候，您这把轮椅就在后堂放着，老闆一直叮嘱我们。假如您来，也许会用到，让我们格外注意。」 「先前一直没派上用场，这日子您也没来，小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对不住。」 乔绽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伙计离开她就忍不住问唐紫云。 「姐姐，听那伙计的意思，这把轮椅。」 乔绽看向唐紫云坐着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轮椅，「是专门为你做的？」 燕京的大酒楼里基本都有这样一把，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轮椅，唐紫云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点点头，乔绽刚要说什么，雅间儿的门又开了。 是几道凉菜，不一会儿就是热菜，最后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乔绽给唐紫云拿了筷子，自己也开动了。 往常几乎每次谈生意，都免不了要在外面的大酒楼吃饭，唐紫云都吃腻了。 说实话，她还怀念之前没盐的鱼汤，看着乔绽吃的欢，唐紫云也有了食慾。 一顿饭吃完，天都黑了。 乔绽忽然想到一件事，擦擦嘴角惊唿，「完了完了唐紫云，天黑了我们去哪儿睡呢！」这里可是古代，天黑了，客栈估计也关门了。 说实在的，刚才伙计上来摆烛火的时候，她正吃的上头，肚子还空着哪里想到这一点。 唐紫云好笑，唐紫云？ 自己的全名，她叫的可真顺口。 乔绽意识到唐紫云在笑什么，一噎。 「姐姐……」姐姐。 现在唐紫云听来，被叫全名和这个略别扭的姐姐，还是叫她全名，她觉得舒服，听起来没距离感。 「别担心，我们今天就睡着这儿。」唐紫云岔开话题，解了乔绽的尴尬如常说道。 第171页 「这里啊？」乔绽的注意被分去一半，下意识的看看四周。 然后起来开始对板凳，这饭她吃的不错，全都是没吃过珍馐美味，也没看到伙计催着结帐，饭钱乔绽是不担心了，总归有唐紫云兜着。 现在在燕京，唐家以前那么有钱，就算换皇帝，乔绽不信唐紫云没有存钱什么的。 现在就是睡觉的事儿了。 唐紫云说就睡这里，睡凳子虽然条件简陋点儿但是，乔绽觉得……唐紫云她……应该是可以克服吧……谁让她腿脚不便呢，不然她吃了她的，可以让让她，让她睡桌子。 可现在的她，上不去，她觉得她也没那个本领，让她上去桌子上去水。 再说刚刚她们吃的那么油腻，睡板凳忽然不好受、硬。可也有利于消化。 这些话乔绽当然没有对唐紫云说，忙忙碌碌准备睡觉。 唐紫云看着乔绽拼凑凳子，走吧桌布拿了下去，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开始没打搅，后来发现在对好的凳子上直接躺着了，终究是好奇心使然。 再憋不住心中疑惑。 挑眉问乔绽，「你在做什么？」 乔绽，「替你躺躺，看看……」 乔绽起来又拍拍凳子，检查了下凳子腿，确定没有断腿的现象，最后得出评测结果。 「姐姐，好了，你可以安心睡了，这里挺安全，你夜里只要小心些，凳子应该不会自己散架的。」乔绽认真。 起身准备把唐紫云扶过来，却对上唐紫云一张诧异的面容，看着她仿佛在看什么怪事…… 不明所以乔绽：「……」 她不想睡板凳？ 有利于健康，消化油腻啊。 「姐姐，其实……」乔绽要开口劝劝她这个，习惯了铺张浪费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唐紫云失笑，甚至不得不用袖子掩住。 「你想睡桌子？」 「可你这……」 乔绽更认真了，想到这个可能，她眼神更是明晃晃的，看着唐紫云的轮椅，穿过轮椅，看着的那可就是唐紫云的双腿了。 其意思，不言而喻。想啥呢。 有心无力，她也帮不了她。 她现在可是才十三岁啊！ 或许，她努力点，吃胖点，这样明天十四岁了应该可以做到，现在做不到的事吧。 乔绽分神认真想这个事情，皇帝都换了，她也得做点什么，把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养的胖胖的。 唐紫云哪里知道乔绽的想法，当然她知道了，也肯定是认真的点点头。 小姑娘当然瘦了，的确需要努力的变得胖胖的，才健康才好。 「过来，推我。」唐紫云忍着笑，温柔说道，乔绽的眼睛亮晶晶看着她，让唐紫云更加愉悦。 小姑娘在想什么呢，都回到了燕京，她怎么可能让她睡冷板凳。哦，不，是怎么能让她，让自己睡冷板凳，让她睡吃饭桌子呢。 她非那样，不知……恩的人啊。 乔绽过来推轮椅，「唐……」她下意识叫唐紫云的名字，问她要去哪里。 很快反应，「姐姐，要去哪里？」 是不是要离开酒楼，回去唐家看看呢。 「去前面。」 唐紫云一直旁边的一拍壁柜子，大酒楼都有的摆设，是用来放客人自己带着，吃饭时候解闷儿用的小人书的。 唐紫云一行没有书带，那里自然空空的。 第152章 乔绽并不清楚唐紫云这是做什么，轮椅停下，只见唐紫云伸手摸上一个格子，轻轻一推。 原来壁柜子是墙，推开后里面古色古香的一间卧室。 乔绽在原地没动了，有钱……真好。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怎么了？」 唐紫云叫人不动，疑惑，大酒楼都有这种机关，也说不上机关吧，一般雅间都带着卧室，方便客人吃醉，暂时的歇息。当然，她这种和酒楼有契约，能时常带给酒楼客人的。 过夜，或者长住也是没有问题的。 带个人，依旧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有钱真好。」听到唐紫云问，乔绽几乎张口就来。 唐紫云也几乎张口，习惯性的解释，「这……并不需要付钱的。」 乔绽张大了嘴巴，好吧这听起来……更让她吐血。 好吧……好吧好吧…… 唐紫云见小姑娘好像不是很懂，又一脸的感慨的样子，于是把前应后果耐心的解释给听。 乔绽才知道，这位唐家大小姐唐紫云的日子，真是滋润。 真是……为所欲为。 因为生意做的大的缘故，整个燕京唯有不知道的，还时常出去燕京的各大酒楼，能为酒楼带去不少客流，这是小的。 最主要的是，唐家在各大酒楼每年一次，都会提前存放上几千两结帐备用，相当于酒楼的活钱。 所以唐紫云对于酒楼的老闆来说，是特别重要的客人了，也是这样所以才会准常年准备着轮椅，作为备用。 乔绽听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刚才就想着饭钱有唐紫云兜着的，没想到原来在这酒楼她还存了银子，还那么多，甚至现在拿走都可以。 还不止这家酒楼，还有其他好多家。 乔绽只想静静，乔绽捂着胸口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 第172页 「唐紫云，你觉得我在这里，靠厨艺致富的机会大不大？」乔绽受了刺激，也忘了称唿。 别扭的姐姐变成了，让唐紫云舒服的她的全名。 唐紫云，浑身舒适。 自己转动着轮椅，哦，对这把轮椅她是可以自己转动的。 唐紫云来到床边，「你要致富？」 「做什么呢？」 乔绽觉得唐紫云这个问题有些白痴，唐紫云长的也不像问这种问题的人。 乔绽脱鞋子把疲惫的双腿放上柔软的床榻，抱着胳膊看着唐紫云，「你赚钱为什么，我就为什么。」她打算噎一噎唐紫云，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唐紫云，「我是为了唐家制衣，年年岁岁长久发展。」 乔绽：「……」 这和直接说我赚钱就是为了赚钱，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觉得没有。 「唐紫云。」乔绽语气严肃不少，她受了她的刺激，她刺激了现在浑身身无分文的她，还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 乔绽撅了嘴巴。 唐紫云面色一顿，看着乔绽几乎能挂酱油瓶的的嘴巴，直觉她说错了话。 不，准确说，她的答案不是小姑娘要的。 小姑娘生气了。 「我说的是实话。」可她的确实话实说啊。 乔绽忍不住，「为了你家生意，那不就是赚钱。」 第153章 「非也。」说起这个，唐紫云的脸色也正了不少，乔绽下意识收了自己的脸色。 也才意识到，她刚刚对唐紫云使了脸色。 吃睡了她的，不应该不应该，乔绽后悔。 顺带把腿放下了床榻，端端正正的和唐紫云对坐。 唐紫云没注意到乔绽的小动作。小心思，她根本没怪乔绽。 「不是为了生意。」 「是为了更多人有衣穿。」 「穷苦之人，也有衣遮身。」 唐紫云郑重，乔绽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紫云是不同的，不是她看上去那样的。 不是她认为的，铺张浪费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她是一个有情怀，有志向的商人。 这一夜，睡在一张大床榻上，乔绽后半夜时候醒来了。 床榻太柔软了，四周都是若有若无的香气，太安逸了，让她想到了之前野外求生的艰苦日子。 她和唐紫云，还睡在一起。可那个时候，她们依偎在一起，身下是碎石头是冰凉的泥沙子。 现在，真好。 苦难都过去了，改天换地了。 乔绽翻身面向身边的人，月光下发现唐紫云也没睡着。 乔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唐紫云，你以后会招赘婿么？」 她问她。 她想起来，以前在淳昌县，原主的哥哥乔应曾经和大丰酒楼的伙计，赵小哥议论过这个。 说是唐紫云腿脚不便，但是不可怜，虽然是女儿身，到是唐家是大户人家，有钱啊可以坐家招赘婿。 当时乔绽记得她听不下去了，现在想想看真是一个现实的问题。现代的话，不结婚随着年龄大了，都会被说三道四。 更何况古代呢。 大龄不婚，应该是很丢人的事。 闲着没事，乔绽倒是好奇起来唐紫云是否为这个事，她的终身大事发愁过没。 乔绽私心，唐紫云以后的腿好了，依就很有钱，或许能入眼的人家少。所以腿好了招赘婿的可能依旧很大。 唐紫云的确没睡着，不同于乔绽是后半夜刚醒来。 唐紫云则是，事实上从躺上这张床榻，她就一直没睡着。 她想起了唐怡…… 「不叫姐姐了？」唐紫云缓身。 乔绽意外她这样问，明把这个事摆出来。 其实，她觉得叫名字叫全名的话，比叫姐姐顺口，不那么称唿。 「嗯，我觉得还是别扭。」乔绽声音低下去。 「我没有想过招赘婿。」唐紫云直接了当。 乔绽哦了一声，反正睡不着她打算就和唐紫云聊天，说不定一会儿就说着说着睡着了。 可乔绽就发现她哦完了，唐紫云就再没话，她本来可以再找话题的，唐紫云却闭上了眼睛。 乔绽的错觉，还很烦恼的嘆了口气，不愿意看到她。和她同床共枕一样，把头偏过里面。 乔绽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唐紫云又似乎很烦躁的，乔绽看到了她手抓紧了她们身下的锦绸。 「唐紫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乔绽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开口。 却看到月光下，唐紫云的眉头明显的皱起来，皱成了一块厌恶到极致。 乔绽心下一凉。 下一秒人睁开眼，「帮我。」 第154章 乔绽帮着唐紫云侧过身，盯着人的背，不被子，还是懵的。 也不冷，唐紫云非得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 粽子一样？ 冷着脸叫她帮她，原来是帮她转身背对着自己？ 就这么反感自己？ 也是，自己蹭吃蹭喝，还蹦这么华美的屋子睡觉，乔绽也越想越生气了。 睡前想着，唐紫云这个人也不过如此，不怎么够意思，她们好歹共患难，她也没说一直让她养着，吃闲饭的意思啊。 她就连一晚上就忍不了，就这么明显表现出来不喜欢。 第173页 乔绽心里乱糟糟的，后半夜才睡过去，睡时候想，等醒来，一醒来！她就离开唐紫云！ 没了她，她还不活了？！ 不！ 之前荒郊野外，那么难她都活下来了！ 唐紫云意识失去，她俩次餵她自己的血，她最后都活过来了啊……她还给她做了人工唿吸，虽然同样是女人，可那也是她格外宝贵的自己意愿的初吻，每个女人都看中的东西，她二十三，自己意愿的初吻没了。 不能想这个，一想这个乔绽就想哭。也不是什么伤感的事，她就是想哭。 是矫情，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想哭啊，难受啊。 唐紫云不是人，和她想的不一样。 —— 第二天一早，乔绽也没想到她一晚上没睡，后半夜才睡的，也许心里有事吧，黎明的时候就醒来了。 唐紫云的姿势一夜了也没有动，乔绽看着很快想起来她腿脚不便，估计就算想翻身也动不了。 乔绽本来打算一走了之的，可现在又有些不忍心。 又想到，现在回来了燕京，唐紫云钱不缺丫头也不缺，想让几个人伺候就让几个人伺候，有她在没她在，根本没有影响。 乔绽憋气。 睡梦中唐紫云就觉得后背有什么盯着，一大早的就觉得后背生寒。 她当然知道身后是谁了。 小姑娘啊。 有什么怨气，一大早的盯着她的后背没动静？ 饿了？渴了？ 想解手？不知道地方不好意思问别人，不好意思叫醒自己？ 唐紫云忽然想到这种可能，慌了神。 这种事，很重要。 一下把被子松手，露出头唐紫云看了眼小姑娘。 乔绽：「？」 那什么眼神，怎么有点儿心虚的意思，她也觉得她昨天的做法过分了？ 乔绽这时候想，如果唐紫云能说点儿什么，嗯，主动的…… 她就可以考虑，嗯…… 不和她这个腿脚不便的，计较。 「没事的，帮我起来，我带你去解手。」唐紫云一心想着这事，真起来了。 乔绽：「？？」解手？她误会了什么？「我不解手。」「那你……」「我？」 唐紫云很快起身，乔绽扶着她下地。 天大亮，伙计从外面进来，端了漱口的茶水，洗脸用具等一应俱全。 乔绽感觉住酒店一样，这服务简直不要再贴心。 乔绽感觉唐紫云又恢復正常了，不像昨天一起睡的时候，那么讨厌她了。 可她还是想和她说清楚，她不是蹦她吃喝睡。 「唐紫云。」好吧，乔绽现在都叫习惯了，唐紫云应该，也听习惯了。 俩个人在开窗，吃着伙计送上来热乎乎的早饭。 是几乎透明的小笼包，还有美味的汤粥。 第155章 「你一会儿回家吗唐紫云。」 乔绽小口吃着，晶莹的汤汁把她嘴巴都染了颜色。 她自己没看到，唐紫云对面看的清清楚楚。 暼了一眼，她移开目光点点头。 「哦……」 小姑娘看起来不大高兴，只是哦了一声。 「那你自己回去吧。」乔绽又说。 她已经吃完了。 「你呢？」唐紫云自然追问。 「我和你回去你家？」乔绽反问她。 唐紫云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心里也的确这么想的，她知道的小姑娘在燕京无亲无故，独自生活是不太可能。 都不说话，唐紫云还是开口打破沉默，「你，不想？」 她有些迟疑。「还是算了。」 很多话，可是乔绽不打算说了。 「那你独自？」唐紫云也没有想到，好好的早饭，吃着吃着变了味，小姑娘居然存了独自在燕京生活的心思。 唐紫云心思千迴百转，又听乔绽说，一个字一个字的那样，「我打算回家去，就是淳昌县，我家在淳昌县的王家湾。」 「怎么走？」 乔绽拍拍自己的腿，她现在什么都不怕。摔下去山崖那么危险，都没死成，她以后要好好活着。 无论是在燕京，还是回去王家湾。回去王家湾一趟，乔绽也没和唐紫云说谎话，她的确有这个心思，那里现在对她来说就是原主的家，就是一小村子。 再有，她也挺喜欢那种安安静静的日子的。 「再等等，城中还没安顿下来，外面应当很乱。」 唐紫云左思右想，建议。 乔绽点点头，这个她也想到了。 这顿早饭就这么结束了，没一会儿乔绽就隧唐紫云回了唐家，一个人都没有，宅门大开着。 乔绽起初在门口站着，还担心这样乱糟糟，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人，不推唐紫云进去。 唐紫云却说不怕，现在有官府管制，应该不会有什么人随意进去。 之前，肯定是被人进去偷过就是。 乔绽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小心的把人推进去，一路走，就按唐紫云说的路线，去哪儿去哪儿，进了好多屋子。 最终停在一处浅浅的水池前。 唐紫云盯着池水出神，乔绽在一边没意思，锁芯在一边就地坐下。 看唐紫云的样子，「唐紫云，你别想不开，被偷了也没事，你可以报官啊，再说找不回来你还有那么多钱呢。」 第174页 乔绽刚才一路过来，也看到了各院子的乱象，很多柜子什么的都是大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乔绽觉得，唐紫云应该很难过的，毕竟是她的家。 唐紫云轻轻嗯一声，情绪还是不是很高涨。 「唐紫云，你看看你这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以前可是人满为患，丫鬟到处都是。」 「唐紫云，你要不考虑下，我做你的管家，为你招聘丫鬟下人，让这里恢復从前的样子。」乔绽有意开解唐紫云，逗趣的说着话，一边仰头看她。 「管家，我现在正需要的。」 唐紫云正经。 乔绽就知道她会这样，她就喜欢逗她这样的正经人，乔绽在池边乐了。 第156章 「唐紫云，你真想让我留下吗？」笑过后乔绽也认真的想着一个问题。 「我是说真的。」 乔绽并不急于听到唐紫云的答案，可意外的是唐紫云却一直没声儿。并没有如同她预想的那样，点点头，或者明确表示她说的也是真的，她现在真的缺一个管家。 还没到中午，俩人就分开了。 乔绽还是成了名义上的管家，把唐紫云送到了唐家一处铺面，从那里拿了一些银子，找到了十几名工匠，开始对唐家各处进行修补。 另外，还找人写了寻人的告示，便是寻找唐家大夫人，唐家老爷，凝香，贺妈妈还有唐紫云的弟弟，岳姨娘，唐少儿，还有唐少儿的母亲唐钱氏这几人。 另外还有唐紫云没说的，重新找丫鬟下人的事，乔绽觉得唐紫云还是需要的，她会离开她，她现在腿脚不便，还要吃补药，仔细养着身子呢，完全一个病号，怎么会不需要人照料。 乔绽打算等唐紫云回家，和她好好商量商量。 再见到唐紫云的时候，实在三天后。 乔绽也没想到会这么久，这三天里工匠按照要求都把被损坏的地方，屋子，院子，该修復的都修復了。 诺大的唐家除了没人气，和之前的奢侈华丽没有任何区别。 乔绽等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乔绽就没在外面，一直在屋子里猫着。 就是碧沉院的正房，她原来睡过的正房隔断后的地方。 「大小姐，送到了，那我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记得我交代你的事。」 …… 乔绽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听出来唐紫云的声音，她穿鞋子下来。 「你回来了。」「嗯……」 「今天匠人们都走了，你家这上上下下都修补好了，你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再……」 「不必了，够了。」唐紫云打断，疲惫的靠在轮椅上面，似乎就要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 乔绽过去把轮椅推到大榻前，把唐紫云扶起来。 帮着唐紫云睡到榻上，把青帐放了下来。 要说下人的事，可看到唐紫云那么累，乔绽想她此刻也没有那个心思，和自己讨论。 遂道，「我早就去了药房，把你用的补药卖了回来，你回来就得喝，我去给你熬。」 唐紫云依旧嗯一声，眼睛要闭不闭，乔绽看到不忍心，又好笑。唐紫云这样，是顾及自己？ 明明那么困，却还要睁着眼睛听她说话。 「你快睡吧，一会儿我把药熬好了叫你，对了你吃饭了吧应该。」 乔绽忍不住道，刚才她差点上去用手把唐紫云眼睛盖上，忍住了。 乔绽说完就离开了，到外面的厨房熬药。 过一会儿进去看唐紫云，发现人早就睡着了。 药熬好的时候是快下午，乔绽正打算送到正房，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 「你起了？正好喝药吧。」乔绽沖唐紫云道，没想到她自己把自己给推出来了。 不过，她怎么下床，怎么坐上轮椅的。她现在的状态，很困难吧。 居然也没叫她，和她生份。 第157章 唐紫云不言语，乔绽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细看额头全是汗。 「做噩梦了。」唐紫云倒是主动说起，一副还心有余悸的样子。 倒像是真的被吓到了，乔绽把药碗放在一边，一边吹气，忽然好奇。 是什么梦让唐紫云这样的人吓成这样啊，她想知道。 「姐姐，你梦到什么？和我说说。」 乔绽又叫姐姐了，这时候她自己倒是不别扭了。唐紫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乔绽装作看不到。 等着她说话。 「梦到了……」唐紫云脸色白加青，说道梦境更是瞪着眼，横着眉。 「梦到有贼夺你财物了？」乔绽越发的好奇，甚至停止了给热汤药吹气的动作。 她就这么半蹲在那里，唐紫云的身前，身后四周楼阁假山做景，几乎半俯视她人。 好奇，懵懂，天真，就是这么一张干净的无瑕的脸，这么小…… 唐紫云想到了梦境里看到的，是啊，也是这张稚嫩瘦削的脸。 准确说，她的梦境是从前往事的再现。 就是刚才，她又梦到了那一夜。 大年夜，她从主院回来碧沉院看到的那一蓦，她此生再也不想梦到，回忆的事。 一张脸是眼前人，另外一张是…… 「唐怡。」 唐紫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在痛什么，恨什么，在无力什么。 第175页 恨唐怡那么做，还是她也不该。 她不该。 不应当不约束自己，要接近她，想要靠近她。 十三岁的她。 也到了该议亲事的年纪了，可她和她一样，是女子。 她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也不该去害她，去想一些不实际的。比如，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比如，让她留下来。 唐紫云痛苦的闭上眼，不愿意过多的情绪流露。 乔绽看到唐紫云又闭上眼睛，以为她是没睡醒。 又听到她说到唐怡，喃喃，「唐怡，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想念她吗？」唐紫云倏然睁开眼睛，问道。 乔绽被吓了一跳，说到唐怡，唐紫云怎么忽然这么精神呢。 乔绽以为她是担心，安慰道，「当时我掉下山崖，她没事，她有武功应该，以后会来找你的。」 药差不多了凉了，乔绽说话间把碗递给唐紫云，「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快喝，喝了你的腿才会好起来。」 「对了，唐紫云你得快找几个下人，以后我不在了，得有人给你熬药，像你现在腿脚还是不方便，得人照顾，你给我的银子，我没用完，在房里我枕头下面放着，我一会儿给你，你找几个丫鬟吧先。」 乔绽舀了一勺递过去唐紫云的嘴边，说的口都干了。 「我自己喝。」唐紫云不知哪里别扭住了，乔绽手里的碗被拿过去。 唐紫云一口把药喝下去，看的乔绽都替她苦。 「咳咳咳！」「咳！」 「呛住了吧，让你那么快干什么。」乔绽忙找了茶水，给唐紫云倒了，她自己也倒了一杯润喉。 被汤药呛到的唐紫云看上去更凶，从之前在酒楼，那天晚上起，唐紫云就总凶，时不时这样。 乔绽都看在眼里，「唐紫云，你是不是想我走。」 第158章 …… 唐紫云是自己把自己推出家门的，这不是呕气，完全是她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和乔绽没关系。 唐紫云这一走又是好几日，再回来的时候是被抬回来的。 几个唐家制衣的伙计大半夜把人抬回来，刚巧乔绽饿了，自己做夜宵下馄饨吃呢，馄饨是她自己包的，素馅儿的。 她最近都是自己做饭，做饭实在用不了多少，唐紫云之前给的银子依旧还有许多，乔绽这直压在枕头下面。 乔绽从厨房出来，和几个伙计撞了个正着。 看到担架躺着的唐紫云，乔绽家庭过去查看脸色，「她这是怎么了？」 「你是小姐新招的丫鬟？」一伙计好奇问。 乔绽见他们没动，唐紫云就带着外面怎么行，乔绽指挥几人抬到正房。 「我不是。」没好气。 那伙计是个愣头青，居然再追问，「那你是？」 「我问你唐紫云怎么回事？！」乔绽大声，忽略她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问她，真有意思。 「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唐紫云这时候睁开眼，看了眼乔绽虚弱说道，话却是对抬她回来的几个伙计说的。 「大小姐今天……」那个被乔绽骂了的伙计，走前似乎想开口。 唐紫云巧不巧的咳嗽一声，就是这一声，几个人立马都走了。 乔绽回头看着唐紫云，「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唐紫云的脸色很惨白，乔绽想起来她锅里的馄饨。 啊一声，「完了煳了！」 「什么？」唐紫云躺着塌上，不明所以。 眼看着乔绽仿佛天塌了一样跑出去，渐渐的唐紫云闻到这股香味。 她做了吃食？好饿。 她也想尝尝，如果她给的话。 唐紫云最近好几天忙碌，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这一回来床上本来想立马睡一觉，可却让乔绽这馄饨味儿给勾住了胃，肚子也抗议起来。 好在乔绽出去很快回来了，手上端着什么。 唐紫云几乎下意识想，就是她做的吃食，她正要起身。 这股浓烈的药味冲击了她的唿吸，唐紫云皱眉看着近在眼前，那黑乎乎的一碗。 「药？」很明显这不用再问。 「你没回来，我怕你回来，一回来就得喝药就每天都熬，这是刚熬好的，快喝吧。」乔绽理所当然。 却看到唐紫云脸色奇怪，还似乎透着这股冷意，「怎么了？」 唐紫云怎么能明说，明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吃食了。 就见小姑娘端着个黑乎乎药汤，也根本不提。 唐紫云最终妥协了，偏头似乎无意的，随口的问，「你饿了吗？」 「我吃过了呀。」乔绽以为她问晚饭，她当然早就吃过了，吃的是她自己做的鸡丝汤面。 当然，夜宵还没吃。 正打算吃呢，唐紫云回来了，她不得先让她喝药。 刚才去看馄饨也没煳，再等等没关系，乔绽想的是唐紫云喝了药，问问她吃不吃馄饨夜宵。 她不吃她自己就一个人都吃了，左右一共十个小小的馄饨，她也能吃得下，本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第159章 都吃了，居然都吃完了，唐紫云忽然觉得心里面不对味，有些委屈。 也没问她。「唐紫云？」 第176页 「唐紫云你怎么了？喝药腿才能好啊。」 乔绽试图安慰，看起来有些沮丧的唐紫云。 唐家的生意一定很忙，看把唐紫云这个病号熬成什么样子了。 惨白脸，黑眼圈，仔细观察眼里还有红血丝呢。也太不容易了。 乔绽靠近床榻，几乎要趴下去了。 唐紫云看着小姑娘眼里的怜悯，无辜。 她的确饿了，可怎么好。 小姑娘现在也不是她的什么小厨子，她在送小姑娘回家，和让小姑娘留下之间犹豫，一直不能决定，最近这段日子实在难熬。 「对了唐紫云我做了夜宵，你吃吗？」乔绽记得唐紫云不怕苦，上一次喝药的时候她是直接灌下去，一口干掉的。 「宵夜？」 「是啊，我做了素馅儿的馄饨，刚要吃呢。」 「你不吃，吃过了？」这回可轮到唐紫云迷茫了。 乔绽无辜，「晚饭我确实吃过了。」夜宵和晚饭当然俩个概念。 「那我陪你一起吃些吧。」唐紫云随口，看起来似乎很累又没办法，但是多少一定要陪乔绽吃点儿。 听唐紫云这么说，乔绽直起身子把药碗放在塌柜上。 「你先喝药，我去给你盛。」 言外之意，你不喝药就不要「陪我」吃宵夜。 唐紫云哪里听不出来，乔绽一走，她就目光锐利的看着手边的汤药。 乔绽放的地方对她来说，实在方便的很。唐紫云几乎没怎么抬手，药碗拿了起来。 凑到唇边，唐紫云一口喝下。 乔绽端着热乎乎刚出锅的素馅儿馄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唐紫云嘴边的黑色痕迹。 是药汁，乔绽沖人点点嘴巴。 唐紫云不解，「嘴巴的药汁。」乔绽道。 唐紫云拿帕擦拭干净放在一边，乔绽便把馄饨递给她。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 唐紫云是知道的，小姑娘现在和她睡一起。 像以前那样，在她大塌旁边隔断的先床榻上。 「吃宵夜啊唐紫云，你吃你的，我吃我的。」乔绽头也不回。 一人五个分吃，乔绽砸吧砸吧嘴，好吧聊胜于无，太少了根本没有饱腹感。 倒是唐紫云，看上去很是满足，睡前无意这瞥乔绽发现唐紫云还抿了抿唇，这副依旧在回味美味的样子。 乔绽偷笑，既而躺下把被子拉上去盖住头，不让自己笑出声。唐紫云这个人，她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熄灭烛火以后，正间屋子都是黑漆漆的，今夜漫天繁星自然没有月亮，黑暗之中唐紫云忽然感觉到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却往隔断的方向瞥去。 睡不着。 这一夜，註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清晨，小雨。 天色发青，乔绽起来。 穿衣裳的时候就往大塌看了眼，没有人，唐紫云早就走了。 乔绽真就费解，她那么大能耐？自己上不去床榻，结果能轻松下来？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真神奇！ 乔绽套鞋子出了隔断，「你起了。」 忽的，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第160章 乔绽未及出来外头，已然于大塌下的旁侧座椅，看到了轮椅的一角。 是唐紫云，原来她今天没有一早离开。 唐紫云由内室屏风后面出来，看着乔绽。 乔绽打招唿，边问唐紫云，「你没走么，当你不在了。」 「嗯……」 又是这样，相处久了，乔绽就发现唐紫云这个人，不像看上去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像是落入凡尘的清澈无边的雪，像是神。 或者说，乔绽相信，只要是看到唐紫云第一眼。而后几遇，都会有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感觉。 久而久之，就发觉了。 唐紫云这个人啊，心思你不要猜。 为什么呢。 乔绽看来，猜唐紫云的心思挺费脑筋的。 至少，现在唐紫云这么嗯一声，再不说什么就光盯着她看，她真不懂她意思心思。 费脑筋的事乔绽不愿意去做。 「雨停了。」唐紫云不言语，乔绽也不管她自去洗漱，过后回来正房来到窗边。 她喜欢下雨，下雪的味道。有种不似人间的味道，闻着让人心静。 「唐紫云你饿不饿，你在的话，厨房有我昨天卖好的鱼，我做鱼汤，你吃吗？」 乔绽从窗边回头，过来唐紫云的身侧站着问她。 「嗯……」 唐紫云又是这么一声，应付一样，乔绽就发现她在和她说话，她根本没看自己，想着什么心事一般。 一双好看的眸子定定的，动也不动。 乔绽忽然起了坏心。 在轮椅边蹲下来，唐紫云还没反应。 「姐姐……」乔绽忽然的唤。 唐紫云勐的出声，一抬眼和乔绽带笑的眼睛对上了，放下不知怎么，被吓到了一般整个人往后仰去。 乔绽惊唿，手按住了轮椅扶手防止唐紫云摔倒。 她没想到，她就和她开一个小小玩笑，就被吓到了？ 这么……嗯，敏感？ 惊慌失措间，唐紫云的手也下意识往轮椅的扶手上放。 于是乎，乔绽的手被紧紧握住了。 只有一瞬间，仿佛她的手很烫手，乔绽就看着唐紫云一下把手弹开。 第177页 乔绽满头问号。「唐紫云。」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怎么这么不对劲，和至少外面的时候完全像换了俩个人。 唐紫云微微垂了首，不看乔绽也不说话。 乔绽问了几次都不说，乔绽干脆放弃了，最后告诉唐紫云，「唐紫云那我去做饭了。」 扭身就走，却被叫住。 「你……」 唐紫云还是犹豫怎么开口好。 或者说，更犹豫要不要开口。她自己的心思她怎么不明白。 她当然是……不想送她走的…… 「你……去做吧。」最终唐紫云还是改口。 乔绽莫名其妙，她都说了她要去厨房去，她又叫住她。 结果…… 乔绽无语，转身就走。 乔绽的精神不错，三下五除二一道鱼汤就做好了。 雨天，喝点鱼汤乔绽觉得这是很好的事。 饭是摆在正房屏风旁的桌上，乔绽先尝了味道，很正，她对自己的厨艺可是满意的很呢。 「唐紫云，你尝尝看，我觉得不错。」 「嗯……」 唐紫云又走神了，听到乔绽的话才回神。 第161章 看着眼前碗中白色的鱼汤，唐紫云不用尝也可以想像那是怎样的美味。 「吃吧，一会儿随我出去一趟。」 唐紫云吃不下，话落还是拿起了勺子，浅浅的喝起汤。 「去哪里？」乔绽埋头吃饭。 「去了就知道了。」 唐紫云并不多透露，俩人很快吃完，乔绽就推着唐紫云出了宅院。 雨停了之后空气很好，街面上路人很多。 等到了目的地，乔绽才知道原来唐紫云让她推她到的地方，是离唐家不远的一家衣铺。上面写着唐家制衣，是唐紫云家的铺子。 「进去吧。」乔绽没有想到是来这里，听到唐紫云说话把她推进去。 一进去里面，唐紫云果然熟门熟路，里面的人都称唿唐紫云为大小姐，很是恭敬，都好奇的看着乔绽。 「喜欢什么样的料子，你自己选吧。」 唐紫云让伙计把几乎所有的布料都拿出来，供乔绽挑选。 「要给我做衣裳？」 乔绽摇头拒绝，她的衣裳很好，她不需要。 「选吧，路上带着换。」唐紫云却不容拒绝，乔绽不选她直接一指几匹，她觉得符合乔绽的布料。 「唐紫云，你说什么？」 「等过几日，衣裳做好了我送你回家。」 乔绽被伙计量尺寸，心里消化着唐紫云刚才的话，她说她要送她回家。 —— 三日后，清朗天，艷阳高照。 乔绽带着十多件新新的衣裳，一些干粮上了燕京那车行的马车，出了燕京城。 车夫人很好，刚一出外面郊外，就特地提醒乔绽路面颠簸，让乔绽抓牢栏杆。 「大哥，麻烦停下吧。」乔绽出来外面，冲车夫。 「你不是去锦州府的淳昌县？」车夫诧异，还是听乔绽的停下来。 乔绽一笑，「大哥，我改主意了。」 乔绽说着跳下了马车，背着她的包袱样前面看不到边的草地走去。 「你去哪儿啊小姑娘？」 「去天涯海角！」乔绽头也不回，忽然浑身轻松，畅快。 「你不去锦州府了，我这车钱可不给退的。」 车夫又是大喊，提醒乔绽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不用退了。」乔绽早就走出去很远。 再听不到车夫的声音了，她继续往前去。 是啊，天涯海角，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重活一次，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真是对不起重来的这次机会。 人生在世，生命何其宝贵。 她竟然能有第二次的体会，应该珍惜。 走了不知多久，乔绽发现了官道，不时有骑马的差役从她身边经过，都奇怪的看着她。 有个人甚至下马询问她，她一个姑娘家眼看着天黑了，怎么要赶夜路，不安全。 有的还要好心带她回燕京城。 乔绽谢绝这些好意，天广地阔，她选择独自一人。 而这一年，是新帝登位改号大元的头一年。 大元，初年，春尽夏初。 乔绽没有回锦州府，她徒步离开了燕京城。 骑马又回到了燕京城。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唐紫云竟然一路找人跟着她。 得知她出了城门就下了马车，乔绽很快被找到。 第162章 直到很多年后，乔绽依旧记得那一夜的事情。 那一夜，又下了雨。瓢泼大雨，雷声轰鸣。 乔绽回到唐宅，那个空荡荡的唐家，灯火通明，她被带着往里面走，心里生出一种害怕。 莫名的，不想见到唐紫云，不想和她对质。 她往在跑去，大雨中衣裳全部湿透。 在门口的时候，她听到背后传来的唐紫云的声音。 「你不想走。」 乔绽没有言语，听着唐紫云的声音继续，「就不走好了。」 你不想走，就不走好了。 「小姑娘家，半路下了马车，多危险。」 乔绽离开的心没有改变，不过走前她忽然很想和唐紫云坦白。 「唐紫云，我从来不是什么小姑娘。」乔绽在雨中几乎吼叫，掩饰着喉间莫名的酸涩。 第178页 「对，你今年已有十三，你不是小姑娘。」 「留下吧。」…… 大雨中，俩个人鸡同鸭讲乔绽坦白的心思没了，拔腿往外面冲去。 几乎同时，身后一声重响。 乔绽回头去看时候，她的一手已经在唐家的大门上。 唐紫云倒在雨水中，泥水中。 浑身上下，脏的不像话，那一刻，乔绽对她的印象又变了。 她食了人间烟火，可她依旧本非凡尘。 她是跌落在凡间的雪，现在沦落到最极致，在雨中，在泥里…… 在最卑微处…… 也是那一刻，乔绽改变了主意。 如果浪迹天涯的话，她想带上唐紫云一起，她们一起。 她就是最初，惊艷过她的那一抹雪啊，一直都是。 第163章 三年后，夏。 雷声阵阵，洗刷着燕京城中家家户户的房瓦，位于城东望武大街唐宅。 修葺一新的院子显得格外的气派，名位苍松院的院子，一位身穿碧色衣裳的妙龄少女逗着猫儿，一边的给猫儿餵食，一边用羽毛给它梳理毛髮。 院子外头，年轻的僕人从外面进来。 看着妙龄少女逗猫，有些迟疑，「夫……人……大小姐说她今日不回来用饭了，让您吃好。」 妙龄少女把猫儿抱起来，猫儿喵喵喵抗议，少女不满，「别叫我夫人，老气死了。」 「是夫人。」「……」 没错现在很生气的这个人，就是乔绽。 哦，她现在成了唐家的…… 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三年前那天，唐紫云送她离开，她后来被她捉回去。 那天雨夜，她留下之后，唐紫云就变得特别的热情。 说真的，乔绽本身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直女。 可唐紫云这个女人怎么说，太不要脸了，勾引她，整天对她好，还黏着她，一改从前她心里高高在上大小姐的形象。 好吧，结果就是乔绽沦陷了，她弯了。 这个她以前没想过，真弯了后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感情这种事情，对人。 就像她现在，就是对唐紫云不一样，对其它女人还是正常心态。 还有啊，乔绽现在很讨厌夫人这个称唿。 搞得她像唐紫云的附属品，她是曾经给她沖喜过，可那也不能算她的娘子吧。 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能按男人和女人叫法来算，再说了乔绽看来，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是唐紫云勾引她，她们现在算是在好吧。 她也不是她什么娘子，不是唐家什么夫人。 收到乔绽能夹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年轻僕人识趣的落荒而逃了。 留下乔绽看着猫，孤独。 心里埋怨唐紫云，不回来就不回来，还找人和她说，让她从现在开始心里就孤独。 乔绽很不爽。 不爽的后果就是抱着猫，进了燕京最负盛名的卿卿楼，男子寻美男，女子寻美人，这些年民风逐渐开放，卿卿楼在燕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乔绽不是直接进去的，是特地从卿卿楼旁边的唐家制衣铺子，整理整理头髮这才进去了。 进去之后直接要了一个顶楼的房间，正要招上一位美人弹琴。 「你在这儿做什么？」伴随着焦急的声音，乔绽回头就看到了唐紫云。 「排解寂寞。」乔绽臭着一张脸，看着唐紫云走过来也不动作。 她发现她的脾气越来越臭了，当然和唐紫云脱不了关系，都是她惯她的。 「是怎么了？怨我没有回去？」唐紫云在床榻边坐下来，她不喜欢这里的味道，虽然有些应酬不得不过来。 她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仅能男人招男人，女人也能招女人。 这正是她在被伙计告知，乔绽进了这里，她第一时间过来的缘由。 「你不在，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乔绽抚摸着她的猫儿，有些沮丧。 她忽然捶打了唐紫云的胳膊一下，「都怪你，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一个人吃饭最香了。」 唐紫云失笑，的确是她的错，她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我们回家，我陪你吃饭。」唐紫云道着歉，亲亲乔绽的额头。 听到唐紫云道歉，这么诚恳乔绽心里一下没气了，她整个人跌到唐紫云的怀里。 「可我现在不想回去，唐紫云你陪我在这里。」 乔绽在唐紫云的怀里，玩着她的头髮，一点点把自己的手指缠住。 她喜欢唐紫云的头髮，很滑，像是绸缎那样。 「这里不成，回家去。」 「听话。」 小姑娘不听话，唐紫云耐心的哄着，捏捏脸蛋儿。 乔绽没反应，唐紫云忽然觉得她很笨拙，哄人的法子几乎很贫瘠。 「阿绽。」 总算听到唐紫云的无奈嘆气，乔绽忽然抬头，「唐紫云，你不要嘆气，嘆气会变老，你老了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我了？」「那不成。」「真的。」「我不信。」 「我说真的……你老了我不要你了，我要去找更年轻的。」 ……「我不答应。」 「你答不答应不作数。」 …… 脸颊被亲了下，乔绽躲开，笑看着唐紫云无奈的脸色，知道她这是被她气到了，又没办法对付她。 第179页 「唐紫云，别生气了，我逗你。」 「我就喜欢逗你这种老实人。」 乔绽见好就收，忙主动的下地准备穿鞋子麻熘回家，说实话她真有些饿了。 「我来。」 乔绽动作被制止，唐紫云弯腰把乔绽的绣着套上。 她动作轻柔又格外的细心，她想这辈子她们就这样厮守，就这样一直到老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