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本没有教我如何读心跳》 第1页 《课本没有教我如何读心跳》作者：孔最/夏天看星星【cp完结+番外】 文案：蒋继今x向俞 * ☆二院系列四☆ 一《自由落体》失忆情敌爱上我 二《共济失调》成熟稳重老男人 三《浪漫理想》师兄是我理想型 * 他不想蒋叔叔半生辛苦垒起来的声名，因为和他的感情一夕崩塌，从此所有人提起蒋继今，都只关风月与艷情。 第1章 初见 七月末的清晨阳光微热，照在身上有些发痒，骑车带起的风吹走了起床的睏倦，向俞等过一个红绿灯，拐了个弯熟门熟路地进了二院门诊停车场。 去年他爸因为肺炎住院，在唿吸科住了一个多月才好，那时他在社区医院上班，费老大劲託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十一楼一张床位。 ……而今天他是来报到的，走到明亮开阔的门诊大楼，踏进门口的时候心情格外不一样。 二院是p市医疗条件最好、福利待遇最高的事业单位，去年他的专业没有岗位，只能先找了个地方边工作边备考。年初岗位刚出来时条件微妙，他没什么信心，没想到自己能高出第二名九分上岸——实力与运气并存，才从二十多个人里成功挤了进来。 毕竟先面试后笔试，任谁看了不说是个上好萝蔔坑。 六楼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他到时签了名字，刚坐下一会儿，又来的几个人迟了几分钟，人事科老师开腔道：「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以后病人怎么放心？科室怎么放心？领导怎么放心？我们医院p市排名第一，方方面面都不能懈怠……」 向俞连忙坐正了身体。 二院在p市名声好也不好，群众看病自然是首选，可人多看病难住院难，医生护士一忙起来脚不沾地，自然没办法面面俱到，于是被投诉是常事。 患者投诉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医生护士却要写报告写检讨上交卫健委，更怕说多做多错多，对患者不敢掉以轻心——防备心居多，何况有点本事的人多少会有点架子，外人看来免不了觉得高高在上。 人事科老师简单介绍了医院情况，重点强调了二院不仅医疗技术条件排名全市第一，工资待遇福利也是最好的，大家成为二院的一员，首先要有荣誉感。 向俞入职过一次，这么正经的场面还没遇到过，心里有点新奇。 「所以大家要有自己是医院一员的责任感，」人事科老师强调道，「只有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才能让医院越来越好。」 讲完话开始一个个交材料，有些人把原件复印件混在一起，弄得桌面乱糟糟。而向俞熟门熟路，原件和复印分开，材料按要求排序，得到了人事科老师的一句夸奖。 等全部交完材料，人事科开始分发合同书，一式两份让大家照着模板写。他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又听人事在说要自我介绍，然后从左手边第一个开始站起来一一发言。 「唿吸与危重症科，许清阳。」 「心血管内科，林舒颖。」 「泌尿外科，赵旭。」 …… 「小儿神经康復科，向俞。」 签完合同又交待了几句，人事科让大家各自回科室找主任，因为大儿科都在旧区，向俞不得不又骑着小毛驴跑了一趟。 九点多的太阳已经有些烫人了，他从未去过旧区，开着导航在市区绕了一大圈，五分钟的路愣是让他走了二十分钟。 怪笨的，他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 到了旧区向俞进了门诊大楼，先到导诊台问了医务部在哪里。导诊的护士告诉他往五楼走，他坐上电梯到了五楼，研究半天楼层平面图，然后摸到了医务部。 按照刚刚人事科给的联繫方式，他探头问了一句：「陈芳芳在吗？」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出声道：「这边，有什么事？」 「我是新来的职工，」他踏进门站好，「来办入职手续。」 陈芳芳替他办好了执业地点变更，诸多签字手续领着他一一找领导——到各个部门领导面前打个照面，让领导认识一下新人，也知道一下今年儿科新来了个研究生。 叶坚院长有事不在，他们便顺路去了办公室，恰好医务科和科教科科长都在。连思达和容闻良正在喝茶，见来人面生连思达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儿神经康復科今年新招的研究生，」陈芳芳递上入职表，「主任都在就一起签了，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容闻良看了向俞一眼，语带调笑面上却不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招人了，儿科康復这边搞得很红火啊。」 向俞被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陈芳芳替他打了圆场：「和主任的康復科比不了，大儿科刚开始发展，所以需要招兵买马嘛。」 退出办公室房间，陈芳芳跟他说了容科长有脾气、连科长不好惹，向俞勐点头表示同意。到副院长办公室时她又介绍到：「这是咱们今年新上的蒋院长，比刚刚两位还年轻，面试就是他负责的。」 向俞心里忍不住有点紧张。 因为面试当天他其实没有怎么准备，只在前一个晚上背了二十道题，结果押中了一道大题。因此他的回答几乎完美，在考官问他还有没有补充的时候，脑子一抽笑出了声。 第2页 他暗自希望院长没有记住自己，也没有记住他疑似「藐视考场」的行为。 一进门蒋院长正抬眼，向俞对上了他的视线，当时考场上距离太远，此时他才发现院长身形高大面容英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年纪三十有余而已。 这个时候医务部同事正好手机铃声响起，她出门接电话，留下他和领导面面相觑。 「你面试那天的表现不错，」院长身体稍往前倾，说着有些忍俊不禁，「性格也很……开朗？能在考场上如此沉着冷静，真是不简单。」 向俞忍不住脸红，张了张嘴想替自己辩解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社死行为。好在领导大人有大量，很快放过了这个话题：「今年刚毕业吗，研究生是在哪里读的？」 「q市人民医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导师是康復科的韩严主任。」 蒋院长挑了挑眉毛：「人民医院的儿童康復做得很好，你老师很厉害。」 恰逢陈芳芳接完电话回来，「院长也是你们科的，摘口罩让领导认识一下呀。」 向俞摘下口罩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有种朝气蓬勃的好看，院长也笑了笑：「嗯，带他去见主任吧。」 · 陈芳芳打过电话，知道了主任还在门诊，于是将向俞领到科室交给了护士长。 护士长姓陈，看起来还很年轻，将他的信息一一登记，然后告诉他主任安排他先跟着同组的主治医生，下个月开始独立做治疗。 「好的好的，」向俞乖乖点头，「阿长，我还没有工作服，是找谁申领呢？」 护士长回答道：「等我一会儿去弄，下午有了告诉你。」 小儿神经康復科从字面上来说，由儿科、神经内科和康復科组成，科室有儿科方向、神内方向还有康复方向的医生，向俞属于最后一个。而康復又分有西医与中医两种方向，他是针灸专业出身。 中医治疗组有两个主治医生，文姝斐是大向俞五届的同校学姐，上半年去了北京进修还没回来，另一个微胖身材、颇为严肃的男医生叫做白世嘉。 白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科室环境，因为病人多腾不出手，就叫了科秘先带他去科室其它地方看看。科秘去年刚进的科室，叫做赵灵暄，专业是神内方向，老叶院长的关门弟子。 向俞坐着等了一会儿，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皮肤白皙的男人出现在治疗室：「欢迎欢迎，我终于不是科室年纪最小的啦。」 向俞连忙介绍自己叫向俞，治癒的愈去掉心字底，读第四声。 刚刚蒋院长签字时读了第二声，要叫向俞小俞听起来像是「小鱼」，从领导口中说出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领导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虽然他老是在蒋院长面前社死但脑子还是好使的，很识趣地认领了对方新赐的「暱称」。 白医生直接叫他小向，然后告诉向俞最近他过几天他要去做儿童常见病影响因素筛查，有什么事可以先找赵灵暄。 「灵暄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应该很聊得来，」白世嘉面向他目光却看着赵灵暄，语气里带点讨好的调笑，「这几天还有在跟院长的门诊吗？」 赵灵暄反倒是坦坦荡荡，「院长最近去了省外开会，我又接了科秘的事情，没什么时间看到他呢。」 大概年龄真的会产生代沟，向俞自觉和白医生聊不上几句，倒是和赵灵暄颇有话题。他大向俞一岁和向俞是同届，一毕业就进了二院，而向俞等了小半年才有机会考进来。 「我们医院各方面还是不错的，」赵灵暄皮肤很白，单眼皮眼睛却很有神，「就是晋升压力大，好多事情你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上岸刚能松一口气，闻言向俞瞪大了眼睛：「这么吓人的吗？」 赵灵暄掰着手指头给他一一细数，「明年咱们就得准备主治考试了，我们医院这两年聘主治出了新规定，需要两篇一作文章，还需要当一年的住院总，申请住院总还得先轮转……」 综上所述，上岸只是进入了新的阶段，该努力还得继续努力。 向俞忍不住嘆了口气，大医院有大医院的竞争压力，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小庙妖风，到哪里……都有哪里要头疼的事情。 第2章 幸运值 ====================== 年初向俞妈妈替他去算了个命，老爷子手颤颤巍巍，翻了半天书给他算出个富贵命。说他一生顺遂但工作前期多遇小人，还说他今年必有正缘，只是看卦象有些奇怪，隐隐约约像是说他娶不如嫁。 「不准，」他听了有些不悦，「我一个大男人……」 妹妹向滢笑他：「怎么哥还有性别歧视吗，女孩子就非得嫁出去？我就不，就要留在家里继承家业哈哈哈！」 玩笑话当不得真，但他的确在工作上吃了不小的苦头。社区医院除了采核酸就是打疫苗，平时病人不多还算，而且离家近，其实是份还不错的工作。科室氛围却很是一般，科主任冯建忠脾气出了名的古怪，整天逮着人就骂，反而对向俞和颜悦色。 他将之归功于自己是研究生的缘故，毕竟医院不大，统共只有三个硕士学歷的医生。 冯建忠没让他在科室做治疗，带着他在门诊待了三个月。刚开始向俞做事不懂收敛锋芒，有些急性腰扭伤的病人，主任不在患者又疼得厉害，他就直接上手做了针刺。治疗结束病人夸他厉害，正巧遇上冯建忠回来他也没放在心上，下班后小护士才偷偷提醒，让他下次请示一下领导再动手。 第3页 「小关节紊乱而已，又不是什么难题，」向俞天真地回答道，「……病人还疼得那么难受。」 小护士嘆了口气：「我不懂难不难，但是这种疗效快的病人，主任都要留着自己做，病人夸我们没夸他，领导可能会不高兴。」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下午冯建忠的确没给他好脸色，临下班还抓着他一通教育，说年轻人不懂建设科室，一到点就想着下班回家。 ……不然呢？ 向俞很单纯，但也不傻，第二次就懂了不该出风头，果然主任被病人夸得眉开眼笑，提前让他们回家吃饭。 毕业不久的他慢慢学会了藏拙，可惜漂亮是藏不住的，小护士总说他是鸡窝里掉进了一只金凤凰，让他有机会就往上走，别把自己埋没在这里。 「哪里那么容易呢。」 三甲医院的岗位每年就那么几个，光是他们学校毕业的同学都有几十个，也不是他想就能成功的事情。 不过他留心了招聘公告，发现二院小儿神经康復科出了一个岗位，当即联繫了自己的大学同学宋辞。 宋辞是康復学院的，也是p市人，两人大一时参加社团活动认识，一直都还有联繫。而且宋辞是在二院读的研究生，导师貌似不仅是科教科科长，还是康復科主任。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寒暄几句后问了情况，宋辞答应替他问下，说一会儿有消息了给他回电话。 宋辞的回覆还没来，倒被冯建忠听到了他打听二院的事情，主任沉着脸问他是不是打算去考公，向俞红着脸承认了。 「你以为大医院有那么好考吗，」四十多岁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我说你都是为了你好，其他人烂泥扶不上墙，没救了我都懒得去说……」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那还要多谢了。 · 知道向俞有离职的心思后，冯建忠对他态度微妙，大概是想留他，不仅没有态度变差，还更喜欢带着他上门诊。 门诊病人量不多，两个人坐在诊室里相对无言，忽然主任拍了拍他的手，一脸语重心长：「小向啊，有个道理你现在要明白，一棵树长在树林里是根本看不见的，但是如果它长在草原上，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向俞垂着眼睫装乖，谁知冯建忠竟轻轻摩挲起手背来，他瞪大眼睛迅速抽出自己的手，男人面色不改道：「没有关系考不上二院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前思后想一个晚上，他毅然提出了辞职。 辞职也有一小段坎坷，主任谈话三次，副院长谈话两次，院长谈话一次，向俞才把离职表签完了字。 彼时他还前途未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二院，回家啃老是有很大压力的。 好在向干和陈丽锦都很支持他的选择，然后他忙着给大学室友当伴郎，又去p市见了宋辞一面，面试前一晚匆匆押题二十道，就上了考场。 面试当天向俞没怎么准备，候场的时候还遇到了同学陈奕文，见其他人或髮型帅气或面容精緻，心里越发虚了起来。考官来得很迟，等了大半个早上流程才到抽籤，医院索性给大家准备了午饭，告知大家下午开始。 二院的餐他是吃过的，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贵。他低头认真吃饭，旁边的陈奕文和其他人言笑晏晏，还一个个加了微信，笑着说以后可能都是同事，今天先认识一下。 向俞没敢有那样的想法，默默在心里把二十道题目背了一遍。 面试开始前所有人换上了白大褂，口罩帽子鞋套一戴，按现场抽籤的顺序一个个进了考场。向俞抽到了第二考室的第二个，心想成绩能是第二也不错。 结果比他想得好太多，晚上他早早入睡，陈奕文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是第一名，高出第二名九分，基本不用担心了。 他睡得有点懵，挂完电话才回味出对方的意思——面试成绩拉分这么多，背后关系硬得不得了吧。 向俞冤枉得很，不过确实也该被酸一酸，虽说大家都知道考试范围是三基，但谁能像他一样一字不差地说出答案……陈奕文为这个岗位准备了一年，还不如说因为人脉，太幸运是容易招人恨的。 宋辞第一时间发来贺电：「我们小鱼每一步都走得很好，才能拥有现在的成功！」 向俞心里百感交集，「不过小儿神经康復科和你们康復科是什么关系，分科出来的吗？」 宋辞认真解释，小儿神经康復科是从儿科独立出来的科室，和他老师的康復科不是一脉。主任儿内出身，是位脾气很好的女性，个子不高但颇有气质。 周一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主任。主任姓王，约莫五十岁，一见他倒没客气，直接问向俞的关系是找她的三位主任中哪一位。 猝不及防的直白问得他有点懵，老实摇头回答了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岗位本来有笔试后面取消了，向俞还以为是个萝蔔坑，没想过自己能这么顺利。 「……不可能，」主任挑了下眉，「没有关系进不了我们医院。」 向俞傻傻地抓了抓头髮：「可能我爸爸帮我问过……然后没告诉我？」 王主任笑了一声，「不过找我也没用，我连面试都没去呢，那么多层关卡我可没那本事一个一个打通。」 他没听出这句话其实是在安抚自己，心思不重只是乐天地想着自己还蛮厉害……居然能赢三个准备得如此充分的对手！ 第4页 · 主任又问了几句向俞的学校和导师，听到韩严的名字点了点头，「q市这一块做得比我们好，你要多把你老师的经验带回来。」 向俞乖乖点头。 正说话间白医生过来了，王主任肩部疼痛，要找他帮忙做个治疗。向俞站在一旁看着，顺嘴问了句情况，白医生回答：「主任肩颈酸痛，应该是颈椎间盘突出引起的。」 他抻着脑袋看了一眼，感觉不大像，大着胆子多嘴：「主任疼多久了，活动会受限吗？」 「四个多月了，」主任皱着眉头，一只手扶着慢慢抬起肩膀回答他，「只能抬到这么高。」 时间这么久大概率是粘连性炎症，他又上前简单做了查体，然后真诚地纠正道：「应该是肩周炎。」 闻言白世嘉愣了愣，忽然一拍脑袋回过神来，「还真是，久不做成人疼痛都生疏了，我都没往那方面想。」 主任的目光落在向俞身上，眉眼带笑，「韩主任还是厉害啊，大人小孩都做得那么好，容主任的成人康復不输你老师，咱们的小儿康復看来还得加加油。」 韩老师声名在外，他没有什么其他心思，只希望自己不要给老师丢脸。 主任的语气没有一开始那么生分了，熟络起来像个热心的长辈：「以后在科室里可以跟灵暄多学习，你们年龄差不多，人家不仅是领导的学生，做事还特别认真。」 「而且还是单身，性格温柔条件那么好，之前给他介绍很好的女孩子都没谈成，向俞要是个女孩倒可以追他试一试。」 向俞被惊得险些呛到自己，大概是年纪大的长辈都爱拉郎配，一上来就说这些怪突然的。 主任挑了挑眉，「向俞有对象了吗？」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也要抓紧了，科室里除了姝斐剩成老姑娘，就你们两个光棍啦。」 这句话听得向俞脸微微发烫。 从小到大追他的人不少，甚至有男有女，因为向俞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好相处。但朋友大多做不到最后，不是觉得向俞没把他们当唯一感情淡了，就是友情进行一半就要变质。 大概他的幸运值都点亮在事业上，因此感情方面几乎一潭死水。 这样冷淡而薄情的性子，他唯一的一段感情……是虚拟世界里草率而仓促的五个月网恋。 第3章 所谓缘分 ======================== 去年春节假期的时候，向俞在家陪小孩打游戏，认识了他的网恋对象「生姜鸡」。 生姜鸡操作很厉害，两个人都喜欢在晚上上线，于是加了微信约玩。而向俞菜得像个挂件，经常组队的队友笑生姜鸡带妹他也不恼，心安理得地被大腿带飞。 大腿人狠话不多，操作行云流水又漂亮，每天只需要向俞陪他聊聊天玩玩游戏，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开学后两人都忙，向俞为毕业论文焦头烂额，大腿说有工作，不过周末可以上线。 近一个月的相处让他对生姜鸡产生了巨大的兴趣，很好奇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于是开口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方面的？」 问完他又生出一丝后悔，毕竟两人素昧平生，只在虚拟世界产生了一点交集，涉及现实生活对对方而言可能有些冒犯。 「在医院工作，」大腿回答他，「平时比较忙。」 他的心跳得很快，忍不住高兴起来：「好巧，我是医学生，今年六月份毕业。」 对话框没有新消息，游戏里生姜鸡干脆利落地收掉人头，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他们的胜利。向俞正想夸两句对方好厉害，大腿的头像却很快暗了下来。 ……一阵莫名的失落感袭向了他。 只是想了解一点生姜鸡而已，没有想到他进了这一步，换来对方后退好几步。 忽然微信提示音响起： 「「姜」：要不要给我当老婆？」 「「姜」：我会一直带你上分」 向俞胸腔里咚咚直响，事态转变如此猝不及防，才知道大腿也是同行而已，怎么就要确定关系了……「好。」 但其实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朋友，大腿丝毫没有觉得老婆是男大学生有什么不对，还成天给他发小侄女的小学奥数题，问他会不会求他帮帮忙。 向俞觉得好笑：「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帮妹妹做一下？」 「再厉害的人都会有短板，」大腿理直气壮地反驳，「而且五年级数学题真的很难。」 五年级数学题的确不容易，不过向俞一向数学成绩好，做起来倒不是什么难事。难倒他的是论文，有几个地方怎么都理不清逻辑，没办法掩藏学术垃圾的本质。 他在上线时把这件烦心事和生姜鸡说了，没想到对方直接要他把论文发过来，说自己可以找人帮忙看一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向俞发了一份过去，第二天找了师兄师姐讨论，得到了一点修改意见。晚上刚打开笔记本准备开工的时候，生姜鸡发了一份修改稿过来：「副教授看过了，你照着改就行，应该没问题。」 他点开文档一看，修改意见写得很详细，好几处重要错误都标了出来。向俞既感动又惊喜，「你好厉害啊。」 「正好认识跟老婆同专业的人，」大腿云淡风轻地说道，「学习上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了都可以找我！」 第5页 过家家一样的恋人关系，却作出这样郑重的承诺，切实为他解决了人生难题，向俞顿觉安全感爆棚。 · 春招岗位公布，向俞想回p市工作，发现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只有离家不远的社区医院。 跟生姜鸡聊到毕业即失业，意外发现对方也是p市人，他忍不住心生期待：「毕业仪式结束我就回家了，等我回去可以见个面吗？」 生姜鸡回答：「好，那老婆可不可以先给我看看照片？」 这个要求很合理，向俞挑了一张自然的照片，很快对方也发来一张生活照，图片虽然不甚高清，但能看出生姜鸡是个大帅逼。 「老公好帅！！！」 「是吧，」生姜鸡得意的样子好幼稚，可他戴上了滤镜只觉得好可爱，「我也觉得。」 谈到p市对方建议他应该考虑二院，向俞不是不知道，他爸托人问了今年不收他这个专业，只能轻嘆一口气：「没有岗位呀，只能先去我家附近的社区医院蹲着了。」 谁知晚上生姜鸡给他发微信，说社区医院的康復科主任，也就是向俞的未来领导，脾气有点怪怪的，名声不太好。 ……他老公说得没错，冯建忠不仅脾气不行人品也不行。 可最后的对话停在毕业礼物上，生姜鸡送了他一块金镶玉同心锁，说是家传的宝贝专门用来送老婆，之后再也没有了联繫。 网际网路上的痕迹真的很容易抹去，只要对方不再上线，就好像生姜鸡不曾存在，和他的感情也不曾存在一样。 动了真心的向俞难过了好一阵子。 好在前半年过得再不容易，考上二院以后也好过了。 二院离家太远，他在附近租了个房子，平时骑电动车上下班，五分钟的路程极方便。大儿科各个科室还没完全分开，因此康復科不需要独立值班，对他来说每天准时上下班就行。 刚上班一周多，正好医院最近开始申报省课题，赵灵暄问他有没有想法。 向俞想起读研时，科室老师为了省课题争得头破血流，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于是推辞：「其他人应该也想报吧，我先不急。」 没想到小赵同学十分热心，「有想法的话就写呀，其他人应该都不写的。」 怎么会，课题和职称评定息息相关，科室里除了他们两个人都准备升副高了，而且都没有课题傍身，应该都很需要这个机会。 向俞压低声音把他的想法如实告诉了对方。 没想到小赵反而笑了一下，「大家是都很急，但是都忙都懒得写……主任都给我下指标要出两个课题了，就咱们俩是小朋友，这任务肯定得完成，而且没人帮我们。」 他想起被师兄师姐压榨的苦命日子，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发了一句牢骚：「以前我给师兄师姐写课题，现在还要继续做枪手啊啊啊。」 「你可以用自己的帐号报，」小赵趴在他的旁边，「看看需要啥我为你全力以赴。」 凑近时对方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放大的脸白而清秀挺耐看，向俞转过脸与他面对面，距离不超过十厘米：「去找几个大腿好不好，我感觉光靠咱们俩应该成不了事。」 不知为何赵灵暄的脸开始发烫，因为皮肤白红起来特别明显，「我下周开始要去急诊轮转了，写的话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这两天我可以去问问院长，看能不能挂个名给咱们的课题增光。」 「这个也很重要，其他的交给我吧，」向俞拍了拍他的背，「申报人要重量级一点比较好，你和我去报大概率上不了的。」 小赵坐直身体，「这事就交给我去办，你先写着等我的好消息！」 · 向俞初来乍到又没有背景，深知要拿课题难如登天。二院关系网纵横交错，领导班子才经过一次大换血，也不知道谁是该抱紧的大腿。 好在有小赵。 第二天赵灵暄告诉他事情成了，不过大腿看了设计路线图，要直接拿他的课题申报，问向俞愿不愿意。 果然有人脉好办事，这还有什么不愿意，他师兄师姐都是直接让他干「黑活」呢。 不过这位不是小赵同学的老师，而是副院长蒋继今。老叶院长已经退休，该有的都有了，不值得费力再拿个课题为履歷添一笔。蒋继今初上位权未稳，送上门一个课题，不拿白不拿。 向俞这样想着，又往标书上敲了一笔。 为了写课题他连续一周没有睡好觉，周末更是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腿抽筋，甚想去做个马杀鸡。 而小赵同学在急诊轮转也不好过，经常只能深夜或者凌晨给他回消息。向俞也不太忍心折腾他，能自己想办法的都自己解决了，有些内部材料或者需要版权的量表才让他替自己找齐。 「最后一份材料存在门诊电脑里，」赵灵暄给向俞回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打游戏，「我明天拷下来了发给你。」 小赵真的好认真，向俞都忍不住感嘆。 第二天帮患儿家属开医嘱的时候，赵灵暄发来了材料，家属看到了小赵的名字，夸了一句性格好对病人耐心医术也高明，不知以后要便宜谁家姑娘。 向俞点点头认同，「我们赵医生的确很吃香，就是眼光应该蛮高哈哈哈。」 家属点点头：「我说认识个教育局上班的姑娘，长得也漂亮，他大概是没看上，推辞说自己已经遇到喜欢的人了……向医生，赵医生有女朋友吗？」 第6页 他也愣了一下：「没听说啊，可能最近刚谈上的吧。」 很快到了收尾阶段，赵灵暄把用得上的东西事无巨细地发来，他开始往里上传各种材料。因为申报用的是院长的帐号，所以蒋继今所有的履歷和证件被他看得一干二净。 各类头衔和奖项将简介栏填得满满当当，而院长本人今年四十二而已，作为主任和副教授都算得上年轻。新官上任所以需要科研项目，大概率会为这个课题出力，所以向俞这一次误打误撞，算得上天时地利。 第4章 领导 ==================== 提交成功的那一刻向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告诉小赵申请书都弄好了，接下来成不成就靠大腿和运气。 赵灵暄说：「其他科室的课题都做分子和基因，咱们的课题可能有点不够高大上，胜在设计合理可行性强，希望能上。」 他今年的运气可能都在上岸这件事上了，因此并不抱很大信心。偶尔翻相册时点到还未删掉的课题材料，鬼使神差地看半天蒋继今的履歷和照片，心里忍不住暗暗计算自己达到这个高度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二院从来不缺人才，近几年博士浓度越来越高，研究生几乎遍地都是。向俞今年二十八岁，工作两年聘主治，又要五年才能升副高，再要五年到正高，期间还要考上教师证然后升教授。每一步走起来都不那么容易，他感觉两眼一黑想躺平做咸鱼。 好在一周后有了个不错的消息，小赵告诉他课题经过初选，上了医院推荐名额，已经送到省里了。 不过蒋继今要见他。 向俞有些忐忑，不知领导找他有什么事。 副院长办公室在门诊大楼，他坐电梯上了五楼，就看见赵灵暄在门口向他招手。蒋院长在门诊还有病人，赵灵暄说了两句在急诊轮转的辛苦，还说课题能成都是向俞的功劳。 他不敢居功，在二院这么多人才竞争的地方，没有院长的原因他绝对不信。他正在跟小赵咬耳朵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蒋继今来了，脑袋好像被轻轻拍了一下。 「院，院长，」一向伶牙俐齿的向俞结巴了一下，「……早上好。」 蒋院长轻轻点了下头，眼角微微带着笑意，侧身让他们进门。和他的青涩笨拙不同，小赵显然对和领导相处这件事很上道，一进办公室便主动烧水泡茶，将领导和他都安排得妥妥噹噹。 和蒋继今面对面坐着的向俞有些侷促，领导不开口他连大气都不敢出，院长倒是愣了一下：「是叫……」 「……向俞。」他连忙补充道，心里庆幸领导已经忘了自己，忘了面试时的社死现场。 蒋院长问了几句他的上班情况，还问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课题，向俞一一回答了。对方又问开始工作了有没有什么困难，他微微怔了怔，说自己的学分系统好像一直用不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蒋继今皱了下眉：「我也不清楚，问一下科教科吧。」 容科长自然不会亲自过问这种小事，底下的小姐姐说这块的负责人是薛时雨，向俞去了科教科两趟人都不在。 院长一个电话打给了容闻良，寒暄两句后提了一下向俞的事情，很快他便收到了薛时雨的好友添加申请。 ……果然领导的电话比他跑一趟有用十倍。 接着院长轻轻笑了一声，说现在课题刚过初选，后面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上，但应该还会需要不少材料。话音未落他举起了手机，向俞一头雾水地盯着蒋继今，小赵在一旁小声提醒：「……微信。」 向俞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 蒋继今又抿着嘴笑了一下，他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出了洋相，然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有让领导主动扫码的道理。院长大概没有见过像他这么木的小朋友，毕竟能进二院的几乎个个都是人精——譬如小赵，而他简单得大概蒋继今只用眼睛就能看透。 · 不一会儿院长的手机铃声响起，赵灵暄示意向俞可以走了，两个人打了个招唿退出办公室，小赵贴心地带上了门。 「院长问你有没有遇到难题，你怎么问了件我都能解决的小事，多浪费机会呀，」小赵朝向俞挥了挥手，「不过没事，我先回急诊科了，后面课题还有什么需要补的材料院长可能会直接找你，还会有机会的。」 ……并不很想要。 和领导相处是需要脑子的，他感觉自己不太擅长这件事。 向俞回到科室，忙了一会儿准备点外卖吃午餐，忽然发现领导给自己发来了一条消息。锁屏显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图片，他点开之前有点紧张，点开之后立马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问向俞会不会画画，有份小学生作业难倒了他。 饶是院长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他不仅会画画，作为业余爱好还画得很是不错。 「会的，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蒋继今发来了一段语音，点开时却听到了稚嫩的童声：「我想要大圣！哥哥你会画吗？」 听起来像是十岁左右的小朋友，片刻小朋友又补了一个要求，「要像游戏里面那么帅的！」 这让向俞忍不住想到了他的帅逼大腿，生姜鸡最喜欢用的角色也是孙悟空，他还笑过对方的取向简直和小学生一模一样。 「可以的，」他给院长回復道，「大概周末可以吗？」 第7页 蒋继今的回答很简洁，「好的。」 一周结束向俞终于有时间闲下来，赵灵暄正好夜休，问他周五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吃个饭。他想到要帮蒋继今画小学生作业，只能说自己已经和别人有约，有机会下次再约时间。 小赵语气有些惋惜，「我们这个职业就是这样，过一阵子估计你要岗前培训，还要忙转正的事情，可能又没时间了。」 话是这样没错，还有他下意识不想和同事太过亲近的缘故。走得太近容易滋生太多感情，工作时免不了会不自觉代入，就没办法做到事事不偏不倚了。 向俞按照小朋友的要求画了他最喜欢的角色，因为生姜鸡的缘故，他对这个角色也有特殊感情，所以完成度很高。只可惜他的生姜鸡再也不会回来了，陪他度过最难熬时光的人，只留下一张模煳的侧脸照，茫茫人海中都未必认得出来。 他把画拍了照发给蒋继今，「院长看下可以吗，不喜欢的地方还可以再改改^_^」 领导没有立刻回復他，不一会儿一个五位数的工作短号打了过来，向俞正纳闷这个时候是饭点，哪位同事会给他打电话，没想到接起来一听竟是蒋继今。 ·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蒋继今的声音有些低哑，「……小蒋想请你吃饭。」 向俞刚打算开口委婉推辞，又被对方接二连三迅速安排完：「小朋友也想马上拿到画，如果可以的话半个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接你，定位给我。」 领导不容置喙的语气把他堵得一懵一懵， 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按对方的要求发了地址，发完后深深为自己的条件反射懊恼——也不能领导说什么就什么呀！让院长请吃饭像话吗！让院长来接自己像话吗！ 他速速沖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把画精心包好然后下了楼，约莫两分钟的时间，蒋继今来了电话：「黑色迈巴赫，打双闪，看到了吗？」 向俞看到了蒋继今的车，走过去坐进后座，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看他：「小俞？」 被一个小朋友这么叫怪不好意思的，院长都改口了，向俞笑眼弯弯地纠正道：「你好，我叫向俞，第四声，不是小鱼哦。」 「蒋惟均，」院长发了话，「叫哥哥。」 小蒋扁了扁嘴，然后靠近坐在他的手边：「小鱼哥哥，你画得好好啊，我都捨不得拿去交作业了，我爸爸是不是很坏，自己不会画就让你画，当领导的都这副德性……」 自来熟的语气听得他哭笑不得，顾不上再纠正一次发音，不过院长也没有阻止儿子的童言无忌，任由小孩子在向俞面前诋毁自己。他把画递给对方，小朋友打开看了十分高兴，抱着他的手很是亲昵，「哥哥好厉害，我太喜欢了呜呜。」 蒋继今带他们去吃了家常菜，包厢里很安静，服务员上菜也快。不知怎地小朋友一直想跟他亲近，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然后撒娇要他帮忙夹菜。 「蒋均均，不要老是黏着哥哥，」蒋继今皱着眉头，「你这样哥哥都吃不了饭。」 原本氛围颇为严肃，因为有了小朋友他倒觉得轻松一点：「没事没事，我可以的。」 听见父亲嫌弃自己的话，小朋友嘴噘得老高，「爸爸，我喜欢小鱼哥哥，小鱼哥哥也喜欢我，你不要因为没人喜欢就眼红。」 ……这说的什么话呀，向俞听得又是好笑又臊得慌。 蒋继今放下筷子，幽幽说了一句：「不要自作多情。」 眼看气氛有些微妙，半天不敢跟领导对视的向俞连忙打圆场，「这个鱼很好吃，蒋院长尝一尝吧。」 可能是有点累，吃完饭小朋友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向俞抱着人坐进车里，蒋继今道歉说本来是想感谢他，没想到反而让他替自己带了一晚上的小孩。 向俞回答自己很喜欢均均，没有关系。 「他妈妈从小不在他身边，我又一直很忙，」蒋院长轻轻嘆了口气，「所以遇到喜欢的人，就会一直黏着。」 听闻院长离异没想到确实如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领导，脑袋一热把此刻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是均均的好朋友，以后会陪着他的。」 蒋继今轻轻笑了一声，月光下散发出成熟男人独有的温柔狡黠，「就算是你一时冲动，我也把这个承诺记下了。」 向俞耳尖发烫：「您放心，作数的。」 第5章 小朋友 ====================== 周一上班的时候，入院病人多了些，向俞和赵灵暄一起忙到一点才叫了外卖一起吃饭。 小赵同学一直对他很照顾，入职的每个注意事项都交代得很清楚，每次科室活动都贴心地叫上他，帮他尽快融入科室。 十点多的时候，人事科在群里通知新入职的职工要进行岗前培训，下班前他又接到医务部的电话，因为秋冬之交流感频发，要调向俞去发热门诊帮忙。赵灵暄在一旁听到，教他说这周要进行岗前培训，所有大领导都会参加，这是不能缺席的。 他按照赵灵暄的话回答了，挂完电话有点好奇：「岗前培训都是什么内容啊？」 「你就当放个假，」小赵把桌面稍微整理了下，「院史啦，院感啦，科研诚信消防知识……差不多都那些。」 从头到尾要三天时间，手头的病人他拜託给了白世嘉，周三早上就去了新区会议室报到。 第8页 岗前培训第一节 是叶院长上的课，向俞之前从不知道二院有百年歷史，更不知道它经歷多少风霜，这一堂课上得集体荣誉感极强。 课间休息他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遇见了来上课的蒋继今，「院长好。」 蒋继今问道：「来上课？」 他乖乖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厅，整个阶梯会议厅大约二十排，向俞坐在第十排最中间的位置，蒋继今一直往前走到台上，在向俞的镜头里慢慢缩小到了大约只有半厘米，却依稀看得出几分英气俊朗。 蒋院长很官方地念着ppt，然后谈及医院与p大在未来的合作方向，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座位席，然后轻轻停顿了一下。 「你们之中会有人未来也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他眉眼微微带笑，语气温和，「希望你们能把二院建设得更好。」 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向俞，好像又不是，这句话像是对着向俞说的一样，他不禁脸颊发热。 结束会议已经临近十一点半，向俞正要点餐了回科室吃，却几乎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小赵同学发来的，「今天难得结束得早，天气又有点冷，我请你吃火锅吧，庆祝你入职！」 一条是领导发来的，「中午有空吗？我临时有台急诊手术，订了位置但不能陪小朋友吃饭。」 向俞犹豫片刻，告诉小赵中午吃火锅太匆忙，下午的课开始得早，不如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准备给领导回信时，餐厅定位已经发了过来。 就这么笃定他会随叫随到吗？ ……好吧，他会。 谁叫他一时冲动说自己是小蒋的好朋友，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说话算话。 蒋继今有独属于领导的自信，直接把小蒋的联繫方式发了过来，其他什么也没多说。 · 到餐厅时小朋友已经坐在包厢里，正要用小天才电话手錶给向俞打电话，见他来了特别高兴，「小鱼哥哥！」 领导儿子喜欢自己真是件奇妙的事情，他光靠一幅画居然就俘获了小朋友的芳心：「均均你好，院长临时接了一台急诊手术，没有时间过来，我来陪你吃饭啦。」 蒋小朋友大概是习惯了父亲的爽约，脸上并没有看出半分不高兴，反而热情地向他介绍道：「这家餐厅很好吃的，我爸爸不吃饭没关系，反正他天天有人请吃饭。」 小蒋今年十岁，却有超出年龄的成熟和老成，大概父母早早离异的缘故，让他小小年纪不得不独自面对复杂的大人世界。 为了照顾小朋友，院长点的菜偏清淡酸甜口，正好合向俞不能吃辣的口味。他给小蒋细心地剥蟹壳剔腿肉，还叮嘱他吃多吃青菜，营养均衡不能挑食，不然长不高。 「我每天都有喝牛奶，」小朋友两腮鼓鼓囊囊，好像一只小仓鼠，「蒋继今说喝了能长高，我以后一定会比他厉害比他高的！」 闻言他忍俊不禁：「嗯嗯，均均会比爸爸还高还厉害的。」 吃完饭向俞带着小朋友回到了医院，手术没有结束，蒋继今还在手术台上，他进不去院长办公室，只好把小朋友带到自己的休息室。 小蒋好奇地到处摸摸看看，躺在小床上也不安分：「小鱼哥哥，你平时就在这里上班吗？」 「对啊，」向俞回答道，「我和院长一样都是二院的医生，不过院长是好像是危重症方向的，我是康复方向的。」 小朋友精力旺盛的时候是真的很旺盛，叽叽喳喳像只好动的小鸟，一直问个不停说个不停。不过精力也很容易用光，一点多的时候就靠在向俞的怀里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得像只猫咪，欢快地打起了小唿噜。 他守着手机等蒋继今的电话不敢睡着，直到快两点蒋继今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睡吗。 向俞回答小蒋在睡。 大约十几分钟后，蒋继今到了休息室，环顾一圈后微微皱眉：「你们护士长安排的房间吗，怎么只有这么一张摺叠床？」 天啊，小蒋只是休息一个中午而已，不用这么挑剔的领导！ 他轻声回答就中午休息一下所以没弄得那么麻烦，生怕把怀里的小朋友惊醒，不料蒋继今俯身直接叫醒儿子：「好了，跟哥哥说再见，打扰哥哥一中午了，现在回家。」 蒋均均迷迷煳煳抱着他不愿意松手：「小鱼哥哥，我不想跟你分开……」 小小年纪整得怪肉麻的，他想笑但是忍住了：「均均再见，下次再一起玩哦。」 可能是有起床气，蒋均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撅着小嘴带着点哭腔，「说好了还有下次哦，你答应我了，我是小朋友会当真的……」 如此情形让向俞不禁心软，捏了捏小朋友的脸蛋保证道：「嗯，你想哥哥的时候就给哥哥打电话，我咻的一下就出现，好不好？」 「你又不是孙悟空，」蒋均均小朋友破涕为笑，「爸爸老是不放假，你什么时候放假呀？」 他看了蒋继今一眼，有些为难，「领导都没休息我怎么能休息……」 蒋大院长终于开了金口：「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周末爸爸在家陪你。」 · 又混过了一下午的培训课程，赵灵暄给向俞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楼下等他，一会儿骑车载他一起去火锅店。 火锅店有自助火锅和烧烤盘，没有领导的相处果然轻松不少。他和小赵边吃边聊，谈到共同喜欢的球队，谈到护士们的吐槽，还谈到医院里的一些桃色八卦。 第9页 「中午蒋院长轮值急诊科，护士小姐姐都很兴奋，」赵灵暄给他烤了个生蚝，「大家私底下都叫院长『蒋帅』，离婚也影响不了的高人气，真是羡慕。」 向俞想到均均面前冷脸的蒋继今，夹起一块油条泡进汤底：「不用羡慕啊，你也很帅。」 赵灵暄皮肤白，红了脸特别明显，他忍不住又调戏了一句，「小赵同学，你这么不禁逗，还怎么追喜欢的女孩子呀？」 「……你就得意吧，」赵灵暄收回烤好的生蚝，「我等着看你动了心害臊的时候。」 这句话让他想到了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前夫在p市工作，又认识二院的副教授，很难说不是二院的人。这些天擦肩而过的那么多同事里，不知道有没有他喜欢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伤感：「今年你可能看不到笑话了，刚刚受了情伤，目前以事业为重。」 赵灵暄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咱们医院这么多漂亮小妹妹都还没对象呢，你又长得这么好看……」 长得好看不还是被人甩了，向俞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啤酒，「说得对！今年我必遇正缘，烂桃花都走开！」 身旁的赵灵暄又给他倒满，两个人碰了杯：「考上主治！早日脱单！」 聊七聊八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多，将近九点赵灵暄才骑着电动车送他回家。路程并不算远，只是有点堵车，他们有说有笑聊着天，最后送到了小区楼下。 他的酒量一般，喝几杯就容易上头，一路回来吹了风，站在路灯下脸红得要命。 「小心看着脚下……」赵灵暄有点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上去了再走。」 向俞扶着墙，「让我缓缓就好了，脑子是醒的，就是有点晕。」 小赵抿着嘴笑：「要知道你这么菜，刚刚就点饮料了，下次吃饭给你换果汁。」 闻言他作势要打人，谁知脚下不稳，张牙舞爪扑过去最后变成投怀送抱。赵灵暄稳稳地将他接住，他刚要抬头说话，嘴唇却不小心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别动……向俞。」 他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何况赵灵暄手臂收紧，抱得有些过分用力了。 「好，我已经站稳了，你先松开一下……」 对方放开了手，却握住了他的腕：「我的心跳很快，还有点紧张……向俞，我在犹豫要不要马上表白……」 向俞靠着墙站稳，他把小赵当成了革命战友，丝毫没有往其他方面考虑，这突如其然的发展让他不知所措：「我知道了，你不要说，晚上我们喝了酒脑子都有点不清醒……」 赵灵暄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不，我很清醒，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尽早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 第6章 桃色事故 ======================== 冰凉的吻封住了他的唇，向俞并不感到牴触，直到对方的舌头试图探进来，才有了一点微弱的挣扎。 而一向温柔的赵灵暄难得强硬了一次，搂紧他的腰贴向自己，在他的口腔扫荡一圈后贴着他的额头喘气：「抱歉，我有点太冲动了……」 向俞红着脸用手抵在对方的胸口，「让我考虑一下，我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接受，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路灯下小赵的脸像打了一层柔光，温柔而好看：「向俞，我喜欢你，但你不要太有负担。如果最后不成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目送赵灵暄离开以后，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对方的心跳让掌心发烫，吹了一会儿风才让全身的热度降了下来。 虽然网恋对象是个男人，但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同性。成年人的恋爱不止是感情结合，还有更进一步的性关系，他不知道能接受到哪个地步。 ……自己只是叶公好也说不定。 第二天科教科上课，他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尴尬场景，一旁的许清阳见他魂不守舍有点好奇：「你在想什么呢课也不听？」 向俞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抬眼正好对上讲台上容闻良的眼神，顿时有些心虚不已。 许清阳用肘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这么怕容主任？」 他摇了摇头：「容科长气场太强大了。」 许清阳挑眉笑了一下，一脸深藏功与名，「容主任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他也是性情中人，都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好几年了。」 容主任……不是宋辞的导师吗！ 难道就是因为容闻良对学生下手，所以宋辞才不愿意留在二院？向俞一时有些脑子转不过来，「我同学是他的学生，没听说过……」 「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许清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同一届，一起在二院规培的宋辞？」 这么巧的，向俞点点头回答：「是啊，他说他老师很有人格魅力对他很好的，根本不是那种、那种人吧。」 许清阳笑而不语，他忽然明白了些东西：「不……不是吧？」 「宋辞的硕士论文是省优秀毕业论文，容科长啊是真的很有本事，眼光好教得也好。」 他受到的冲击不小，对于这句话一时不知如何去接。他见到的容闻良，分明气场十足不怒自威；而宋辞朋友圈里的伴侣，倒是温柔体贴甚好拿捏的样子。 第10页 不过他并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消化片刻后也跟着许清阳八卦：「容主任表面上看着怪严肃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这么精彩。」 「当时听说宋辞的导师对他可好，同届又有好几个漂亮姑娘想追他，嫉妒死我了，」许清阳不禁感慨，「都以为他要留在二院呢，谁知道抛下亲老师跑了，后面不知怎么又修成正果了。」 向俞忍不住脑补了一大段情深，深感宋辞属实牛啊牛，忽然觉得自己为表白头疼真是弱爆了。 · 科室大多数同事结了婚有小孩，周末发起了一个秋游活动，都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怎么好好玩一玩。向俞对此类家庭活动敬谢不敏，见有好几个人没去便默默潜水不说话。 他本打算在家睡觉，看一天的电影不出门，谁知领导发消息问他周末有没有安排。 ……这要怎么回答啊啊啊。 「周末和小蒋出门野营，他想邀请你一起。」 原来不是科室活动，向俞松了一口气，「好呀好呀，我需要准备什么？」 蒋继今回答道：「不用，家里有野营车，阿姨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吧，万恶的资本主义。 星期六一早他起床洗了个澡，快十点时蒋均均给他打了电话，说再一会儿就到了，叫他准备下楼。 下了楼看见小朋友朝他挥手：「小鱼哥哥，这里这里！」 可能是院长难得有空陪儿子，小蒋昨天晚上兴奋得跟他通了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今天穿上了最喜欢的衣服，坐在车上戴着渔夫帽格外可爱，牵着向俞的手对驾驶座上的蒋继今说道：「爸爸！我好开心啊！」 蒋继今换下了平时里沉闷的西装革履，一身家居服看起来添了不少亲切感：「因为爸爸还是因为哥哥？」 这是什么鬼问题，领导怎么还吃起他的醋来了，向俞连忙说：「院长好不容易抽得出时间，昨天均均已经高兴一晚上了。」 小朋友对大人间的对话毫不在意，只顾着剥了颗糖拿给他：「小鱼哥哥，这个糖很好吃！」 向俞接过糖咬了一小口，低声哄蒋均均：「也给爸爸尝一下呀，院长开车多辛苦。」 「不要，」蒋均均拒绝道，「爸爸是大人了，大人不用吃糖。」 他听得有点好笑，「哥哥也是大人呢。」 小蒋有些别扭：「……小鱼哥哥不一样。」 露营的地方选在江畔，可以採摘水果自助烤肉，晚上还有音乐和烟花表演。小朋友一下车就撒开了欢，拉着向俞的手爬爬树下下水，跑跑跳跳好不快活。 一下午过得很快，蒋继今开始准备烤架和炭，他跟均均在一旁帮忙。把阿姨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出来后小朋友坐等投喂，他想做点什么发现领导弄得有条不紊，自己只能添乱。 「院长好厉害，」向俞真诚地赞嘆，「我都帮不上一点忙。」 蒋继今将烤好的一盘肉递给他：「占用你的休息时间已经很不好了，怎么能让你辛苦呢，均均老是要麻烦你。」 他接过道：「不麻烦的，均均这么可爱，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嘛。」 再说领导欠一份人情，怎么算他都不会吃亏。 「均均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我要多谢你，」蒋继今给肋排翻了个面，「不用老是把我当领导，出来玩别拘束。」 明明已经很不客气了，向俞扬眉一笑，「那就劳烦院长帮我烤个鸡腿……九分熟加椒盐粉不要辣！」 ·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沙滩上开始了篝火晚会，有人在弹吉他唱歌，好几个女孩拉着手跳舞。向俞正抱着小蒋边看边拍手，忽然感觉脖子和手臂好像被小虫子叮了一口。 「院长，你抱下均均，」他抬手把小朋友抱了起来，「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闻言蒋继今随之起身，「我看看。」 均均被一旁的小姐姐接过手，他跟着蒋继今回车上看了一眼，症状不像是蚊虫叮咬，倒更像是过敏。 蒋继今皱着眉：「有没有过敏史？」 「……对芒果过敏，」向俞翻开领子看了一眼，红疹连成一大片，忍不住有点委屈，「今天没有吃水果啊。」 闻言蒋继今嘆了口气：「我的错，阿姨准备的蛋糕里加了芒果。」 然后他抬手捏起向俞的下巴，凑近在颈侧看了看，「起了不少皮疹，身上会痒吗？」 这么一说向俞才感觉到背部、大腿后侧细密的痒意，本来以为是一两个蚊子包，没想到馋了一下嘴这么倒霉：「会，好像也有点低烧。」 「车上有药膏，你先坐一下。」 「背包里有氯雷他定，」他挠了下后颈，痒意起来了好崩溃，「帮我倒杯水……」 片刻后蒋继今端着水给他吃了药，还把药膏递给他。向俞的身上都在发热，冰凉的药膏涂上去缓解了不少痒意，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 深色床单衬得人皮肤白皙，蒋继今看着向俞咬着衣服下角，吃力地涂小腹上的红疹，忽然心下一动：「衣服脱了……我来吧。」 向俞身上没多少肉，薄腰一片给了他不盈一握的恍惚感，他用棉签蘸了药膏，在皮疹处轻轻画圈，「会好点吗？」 「……会，」对方的声音闷闷的，「好多了。」 休息半小时后，向俞身上的红疹开始消退，烟火表演也开始了。三个人坐在江边看烟花升起绽放，蒋均均靠在向俞的怀里一脸开心，火光照得向俞的眉眼温柔又漂亮。 第11页 「累了吗？」 「……困，」向俞的眼角有一点水光，「我吃氯雷他定会嗜睡，还好明天不用上班。」 他伸手抱过儿子站起身：「先去睡吧。」 蒋均均差不多也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把小朋友安顿好过去的时候，向俞唿吸平稳，已经睡得很熟了。 蒋继今想起自己顺路去送夜宵时，正好遇到赵灵暄吻他的画面。那一刻的向俞好像也是现在这样，安静脆弱、无力反抗，勾着人去亲他的模样。 他像检验、评估一件商品般，耐心而仔细地看过向俞身体的每一处，皮肤上只剩下一点红痕了。他又抬手摸了摸向俞的脸颊，向俞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过敏药的副作用让向俞睡得很沉，蒋继今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吻一下他。尝一下那个吻是什么感觉，什么味道…… 「爸爸，」穿着睡衣的蒋均均掀开帐篷，目光落在他摩挲向俞嘴唇的拇指上，「……你喜欢小鱼哥哥吗？」 第7章 不确定 ====================== 他没有否认自己对向俞的好感。 谁知蒋均均眼睛一亮，接着语出惊人：「那我可以让小鱼给我当老婆吗？」 蒋继今不免对儿子的话感到奇怪，「为什么想让向俞给你当老婆？」 「因为……小鱼本来就是我的老婆啊！」 小孩子不知轻重，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他挑了下眉：「爸爸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老婆了，而且向俞看起来好像也不知道这件事。」 蒋惟均同学一脸委屈却又义正辞严：「都怪你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本来我和小鱼七月份要面基的！你害我对他失信了！」 ……敢情还是网恋。 他停下手里轻薄的动作，拿出备用手机认真看起了儿子的网恋记录。 蒋惟均五岁时他和关雅莹离了婚，小小年纪遭此变故却很懂事，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基本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地方。直到五年级下学期，他当小学老师的同学私下告诉他，儿子可能存在早恋倾向。 九岁十岁的小孩，要恋未免也太早，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蒋均均开始攒零花钱，要知道小蒋同学在物慾上从来没有不被满足的时候，他不清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儿子需要产生一笔近万的开销。 一是好奇，二是关心，他发现蒋均均给人买过奶茶、订过外卖，还准备见面时订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 挺会谈啊。 于是当下没收了儿子的手机。 如今看着蒋均均学大人说话，哄人的功夫不知哪里学来的，竟能把读了二十年书、第一考进二院的向俞骗到手。一大一小相差十八岁，游戏里的感情如此不牢靠，居然都当了真。 这件事加深了他对向俞第一眼的刻板印象——漂亮小孩总是喜欢犯蠢，不是做事呆，就是感情呆。 蒋均均试图撒娇来讨价还价，「爸爸，可不可以嘛……」 「不可以，不过……」蒋继今话锋一转，顶了下腮肉玩笑道，「给爸爸当老婆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蒋均均连忙点头：「那也可以！小鱼是我们家的就可以！」 童言无忌可也是真不像话，向俞要是醒着，听了估计会想打人。 「但是很可惜……」他戳了戳儿子的脸蛋，一脸遗憾地打破他的幻想，「你老婆已经有新对象了。」 闻言蒋均均挤眉弄眼立马要哭：「不要不要……想想办法呀爸爸，我要小鱼要小鱼！要小鱼哥哥陪我呜呜呜……」 蒋继今伸出食指贴在儿子的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不要吵到他了，爸爸答应你，回去睡觉了。」 「爸爸，」蒋均均抱住他的手，「你要努力呀，小鱼很多人喜欢的。」 这他倒是清楚得很。 撬人墙角这种事还是头一回，既然决定做了就没有失败的道理。蒋继今把儿子抱进被窝，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向俞的帐篷。 「同一起跑线才公平，」他低头封住向俞的柔软的唇，含住舌尖吮了片刻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口，「……晚安。」 · 氯雷他定的副作用让向俞睡到了十点才醒，蒋继今替他遗憾错过了日出，不过正好赶上了採摘结束。 「草莓和橘子都还不错，柿子有点涩，」蒋院长点评了一句，「阿姨在家准备好午饭了，吃完你把水果带回去。」 去领导家里吃饭……？ 向俞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蒋均均就拉住了他的手：「孙阿姨做饭可好吃了，爸爸还让她做了小鱼哥哥喜欢的菜！」 这下更不好推辞了，他胡乱点了点头说好，在车上迷迷煳煳又睡了一会儿，睁眼已经到了地方。 湖边别墅离市区不远，环境优美加上地段好，房价是他不敢想像得高。小朋友拉着他的手一路兴奋，详细介绍这里介绍那里，好像他是即将入住的新嫁娘一样。 「你说这么多小俞哪里记得住，」蒋继今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以后常来自然就记住了。」 一次他都手忙脚乱了……还常来啊？ 「不过小俞有空应该要约会吧，你不能老是霸占哥哥的休息时间。」 他本想顺势应下，好为以后的推辞做铺垫，谁知蒋均均小朋友脸一皱眼看着要伤心，向俞连忙安慰道：「没，我还没有约会的对象呢。」 第12页 蒋继今的语气有些意外：「哦……看起来应该有不少人追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吗？」 「不知道……」他歪头笑了笑，「可能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吧。」 饭桌上小蒋也爱说话，跟他有说不完的亲热劲儿，反而把蒋继今晾在一边。离开时又主动把几篮子水果装进后备箱，眼巴巴地问他下次有空什么时候。 「这学期报了绘画课和网球课，」蒋继今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小俞有周末你可没有。」 蒋均均一脸哀怨：「……爸爸！」 听了这话向俞忍俊不禁，「院长好严格，游戏都给小朋友每周三小时呢，均均成绩那么好，可以适当玩一玩啦。」 蒋继今挑眉笑了一下：「看在小俞哥哥的面子上，晚上先不用上课。」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群，耳畔慢慢安静下来，他才意识到只有自己和领导两个人。除了第一次见面的短暂相处，其他时候似乎都有第三个人在场，向俞生出一点无所适从。 车上放着古典音乐，蒋继今专心地开着车，他透过车窗反光偷偷看身旁的男人，看他英俊的眉眼横在高挺的鼻樑上，看他微抿着唇角透露出一丝笑意。 他不禁奇怪起来，很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在笑自己。 「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看，」蒋继今在红灯前踩下剎车，目不斜视却足以让人羞意丛生，「我不介意。」 被点破的向俞涨红了脸，直到下了车耳朵还在发烫：「……院长再见。」 蒋继今语带笑意：「向俞，明天见。」 · 周末被蒋家父子占去了全部心思，周一见到赵灵暄时，向俞才迟钝地想起自己答应对方考虑一下的话。 小赵并没有急着要回復，打招唿的语气和往常一样，还问他周末玩得开不开心。 他正要回答时，勐地想起对方应该问的是科室活动，话到嘴边连忙改口：「科室秋游我没去。」 赵灵暄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很多人一起玩。向俞压低声音回答也不是，就是感觉和大家还不太熟，有点像加班。 午休的时候小赵发来消息，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医院后门有家老店周年庆做活动，两个人可以打折。 他一个字一个字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个「好的」表情包。 下班的时候赵灵暄骑车载他，九月初天气还热，不小心贴到黏黏腻腻，连带气氛也暧昧起来，向俞心中暗道不妙。下了车小赵很自然地牵过他的手上楼，小包厢里不大，他忍不住有点紧张。 「别紧张，」赵灵暄笑了笑，替他倒了一杯果汁，「在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答应了就会做吗，向俞心里好别扭。 他喜欢和小赵当朋友的感觉，科室里聊得来的人也只有小赵一个，再进一步到恋人关系，真的不知道是好是坏。 「目前的程度我可以接受，但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他犹豫片刻，盯着赵灵暄的眼睛脑子一热，「能不能先让我试一试？」 赵灵暄被他逗笑，「向俞，明明你脑子那么好使，怎么有时候又真的很呆。」 犹如平静湖面投入了一块石头，这句话一下子破开了他们之间的尴尬氛围，向俞一脸正色：「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不是那种喜欢……所以对你表达的好感很认真。就算最后我接受不了，也不是接受不了你，可能只是接受不了亲密关系。」 这句话让赵灵暄收起了笑意，认真握住了他的手：「你这样让我有点不忍心，却也更不想让给别人……向俞，能让我亲你吗？」 他瞪圆眼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先吃饭，我好饿。」 虽然是拒绝之意，但小赵听出其中的余地，一场饭老老实实，向俞吃得也算开心。吃完他们绕着医院附近的公园散步，江边夜景灯火阑珊，晚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赵灵暄侧过脸又问，试一试亲亲？ 他勉强点了下头，然后对方温热的唇轻轻贴了上来。 「闭上眼睛试一试，」赵灵暄捧着他的脸颊，动作很温柔，「清醒地、仔细地辨别一下，小赵到底可不可以……」 向俞微微仰头，闭上眼感受越来越热的唇舌，被侵占的不适微妙地抵抗着，却被滑腻的舌尖慢慢顶开，狡猾地探了进去。 对方的心跳声如擂鼓，滚烫的唿吸微促，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另一个男人温柔的侧脸。 心不在焉缓解了部分牴触情绪，吻持续的时间有些漫长，结束时赵灵暄抱着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脑袋，却说只有五分钟。 ……明明感觉坚持了很久的。 第8章 及时止损 ======================== 周三下午例行周会，蒋继今带着笔和笔记本上十七楼，在电梯里遇到了科教科科长容闻良。 上个月他完成了全市儿童常见病影响因素的筛查，这个项目原定康復科来做，能这么顺利地拿过来，还要多亏容主任大度。 「今天的重点估计是职工心理健康，」他先开了个话头，「去年招了个心理学教授，看来还是不大够啊。」 容闻良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听说是急诊科有个护士跳楼了。」 他嘆了口气：「周六晚上的事情，还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 第13页 急诊科工作强度一向偏大，小护士也算能吃苦，不过有红斑狼疮病史，当时正值发作期，又被护士长调到发热门诊，一下子绷不住了。 电梯到了十七楼，两个人一起踏进会议厅，顺势都坐在了前两排。不一会儿近两百号中高层干部差不多到齐，院长叶坚开始了讲话。 二院全院共有两千多名员工，临床医护人员仅一千余，行政冗余问题一直很明显。自老院长卸任后，叶坚上任便开始要求临床主任兼顾行政职务，停止招聘行政方面人员，对各个部门进行精简化。 虽然不少主任颇有微词，但蒋继今对这件事很贊同。去年因为疫情医院亏损，差点发不出年终奖，医务科顶着压力给大家发了三万六。事后连思达在他面前骂娘，他才知道医院白养着一大批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自然容易出事。叶院长点到了心理健康问题，讲完喝水的间隙，容闻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大概是位重要人物，容主任看了一眼，难得立刻回復了过去。 去年老叶院长和蔡副院长一起退下来的时候，市里加大了对康复方面的投入，康书记本来是要推容闻良上去的。只是不知什么事情消磨了容主任的斗志，从一个工作狂、野心家，变成了如今到点打卡准时回家的模样。 康復科的容主任不要，自然要给小儿康復。 王如祉栽培他多年，原计划退休后让他接科主任，没想到蒋继今摇身一变副院长，直接成了自己的领导。 叶院长的部分说完，他整了整手里的材料，上台讲了和p大医学院合作的进展。 项目的重点是儿童孤独症和口腔疾病，明年一月开设专家门诊，因此小儿神经康復科和口腔科今年都是医院关注的重点。市里在大力推进康復建设，残联新任董事长第一站就到了他的小儿神经康復科，蒋副院长头上的压力也很大。 说完下来时容闻良问了句，你们科新来的研究生怎么样？ 「挺聪明的，性格也乖，」蒋继今手里的笔转了一圈，「怎么容主任还关心起我的人了？」 容闻良听出点意思来，抿着嘴微微一笑：「我爱人的朋友，感情好像不错。」 听闻容主任新娶小娇妻，看来刚刚是老婆问话了，他亦笑道：「看在容主任的面子上，我可要好好关照了。」 · 例会结束时他还有文件需要找叶坚拿，到院长办公室时发现赵灵暄已经在里头了。 小赵做事认真又机灵，叶青瑾的关门弟子，任谁看了不说前途无量，见他进来立马拉了把椅子给他，殷勤地说了声「蒋院长」。他点了点头，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院长桌上，很快找到了需要的那份文件。 不一会儿叶坚推门进来，把文件递给他后说起医务部反馈上来的意见，要他回去再和王主任好好谈一谈。 「国家稽核政策是改变不了的，这一点不是我当领导或者你当领导能解决的，」叶院长食指指节叩了叩桌面，「病人有意见的话科室想办法，科主任要动脑筋换个思路，让护士长好好去沟通。」 蒋继今点点头，说：「但是科室的难处也有，院部还是要理解一下，住院总量虽然没有增长，但门诊收入大幅提高，王主任也很不容易了，这点小赵应该很清楚。」 赵灵暄附和了几句，叶坚听后没说什么，又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年底要进行省级区域医疗中心检查，你和闻良的两个康復科都要上心，他那儿我是不担心，你那边场地仪器还有不足的地方，尽快都要补上。」 王主任都安排人做得差不多了，他顺着夸了小赵：「提到这个我得说一句，小赵材料做得很好，一个能顶三个，真不愧是老叶院长的学生。」 「小赵做事是认真，不然也不敢给你们科室，」叶坚笑着回答道，「上次说在追人呢，现在什么情况？」 赵灵暄脸皮薄，说到这个马上红了脸：「应该快了……到时候带人给叶老师看看。」 闻言蒋继今心里咯噔一下。 他记得向俞说还没有，也知道向俞的纯情与青涩，想立刻打个电话问清楚，却发现自己一点立场都没有。 ……晚了吗？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赵灵暄笑得有些害羞，十多年的职场经验让蒋继今很快冷静下来——如果向俞还没动心，那么一切都来得及；如果向俞为别人动了心，那么他就要尽早出手及时止损……哪怕激进一点也没关系。 他本想缓一点慢一点的，毕竟自己年长且有蒋均均，比起别人胜算实在不大，需要步步为营从长计议。 他忘了向俞的出现那么高调亮眼，漂亮小孩很难不被人惦记。 「……我也等着，咱们科应该很快就剩一个单身了。」 有且仅有一个，他保证那个人不会是向俞。 小赵笑眼盈盈地说谢谢蒋院长，他受了这一句谢，心里说了句小朋友对不住了。 有些事情能让，有些事情脸皮不要也不能让，何况认真计较起来，蒋均均已经先一步替他占了座。 ……毕竟羊毛都是从他身上薅来的，蒋继今自觉没有什么不对。 · 周五赵灵暄约向俞一起过周末，打球吃饭看电影，甚至安排的还是夜场。 一整天向俞都在为这场即将更进一步的约会犹豫不决，直到一条意外的消息跳了出来：「老婆！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 第14页 ——他那凉透八百年的前任，挑他要出墙的时候诈尸了。 向俞捏着手机看了一分钟，脑子里快速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得出生姜鸡果然和二院离不开关系，离他可能还很近很近的结论。 他和赵灵暄的事情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下定决心放弃上一段儿戏般的感情，和喜欢他的对他好的人试一试，也才不久前的事情……前夫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我还没答应，」向俞按下心头怒火不提，耐着性子回復道，「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生姜鸡着急忙慌地解释给他听：「小鱼老婆，我对你撒了谎，我没有三十岁，突然下线是因为准备考试。」 ……ok的，向俞想，年上变其实有迹可循，对方虽然是大腿，但大多时候真的不如向俞成熟。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考试很重要，我爸管我管得严，把我手机没收了我登不上微信。」 ……考研吗，可能还是他的学弟，人生大事那是挺重要的，向俞能理解。 接着他开始以退为进：「我年纪小，老婆不会嫌弃我吧？」 ……这语气像是真的小，向俞心里有些罪恶感，自己当初不会是找了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吧？ 他没办法对小朋友生气，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现在是自由状态吗，能不能出来和我见一面？」 生姜鸡回答得很快：「明天是周末，但是早上要去上网球课，下午要去学画画，只有晚上有时间见你……」 还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呢。 他给赵灵暄打了个电话，同意周末的约会安排，但时间要缩短并且往前推，准备白天吃饱喝足了，晚上去收拾前夫正好。生姜鸡这回学聪明了，还给他留了个电话号码，万一又被抓包还能有个联繫方式。 难得两个人都周末休息，赵灵暄精心准备的约会很不错，可惜向俞满门心思都在见前夫上。吃饭的时候他话不多，赵灵暄一直贴心地找话题，问他是不是累了。 向俞捏了捏他的手，「不是，晚上有点私事要解决，先不告诉你，你不要介意。」 小赵点点头没有多问，像只乖巧听话的大狗，让他烦躁的情绪平和了不少。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午后场的电影院里没什么人，他在黑暗中试着主动吻了身旁的人，赵灵暄有些激动还很开心，但向俞却平静得有些失望——他的确没有喜欢上别人，生姜鸡一出现，就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不论怎么样，他决定先去解决一下前夫。 临近约好的时间他和赵灵暄分别，然后独自一人坐公交去了生姜鸡发来的餐厅地址。暮色慢慢笼罩了整座城市，不同方向的人都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只有他怀抱心事重重，去见藏在心里几近腐朽的那个人。 向俞坐在定好的位置上，十分钟后没有等到一米八八的帅逼负心汉，却等来了蒋均均和蒋继今。 第9章 父之过 ====================== 「你们的交往记录我看过了，」蒋继今一坐下便先发制人，「的确是蒋惟均不对，我代他向你道歉。」 ……看、看过了？座位上的向俞顿感恍惚——人生好无常啊！ 他对着小学鸡叫老公求带，早亲亲晚贴贴中午要抱抱，这么羞耻的东西是发到十岁小朋友的手里就算了，蒋继今还认真研究了一遍？！ 「我也有过错，一是当初以为他早恋，贸然切断你们之间的联繫给你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二是无意中提供了照片礼物和金钱，让他有资本一步步引诱你落入陷阱；三……子不教父之过，平日里我对小蒋疏于关心，这件事情发现得太晚了。」 领导态度端正，甚至算得上放下身段，十分低微。 而「前夫」完完全全是个坑爹货，用亲爹十年前的照片泡他，用亲爹给的零花钱为他买礼物，现在东窗事发，还用亲爹的领导身份和权力地位来给自己撑场面，好叫向俞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误会一场，」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好在及时发现及时止损，「游戏上的事情作不得数，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谁知蒋均均同学眼睛红红：「不行不行不行！小鱼你说不嫌弃我年纪小的！」 他是不那么在乎年龄差……但是谁能接受男朋友因为五年级期末考断联啊！！！何况向俞对虚假前夫是真的付出过感情的，此时此刻尤为不能接受，理智让他勉强挤出了个微笑：「均均，哥哥大你十八岁……」 没当他爸不错了，还想要他陪小孩过家家？ 但可恶的是蒋均均真的很会拿捏他，向俞话音未落他就双眼湿漉漉地哭起来，好似他才是那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蒋继今把小朋友搂在怀里，「回去打一顿就老实了。」 闻言小蒋哭得更加稀里哗啦，向俞想到他从小没人陪，想到他找自己当老婆的初衷很单纯，因为他答应会一直陪着他。 于是忍不住心软，他哄道：「均均，哥哥还是哥哥，有空还陪你玩好不好？」 「不好，」蒋均均瘪着嘴眼泪汪汪，「你都不叫我老公了。」 「……」 对着十岁的小朋友，对着小朋友他爹兼领导，谁能叫得出口啊！ 最后陪着小朋友回了家，一路安抚蒋均均终于在他怀里睡着，向俞松了口气，然后和领导面面相觑又不知该说什么。 第15页 他抱着小蒋坐在后座，摸着小朋友的头发动作温柔，「总算知道均均喜欢和我玩的原因了，不论怎么样……至少这段感情还是很真挚的。」 「有个问题我不太明白……你们没有见过面，相处时间也不算长，单凭照片就能喜欢上一个人吗？」蒋继今转了个弯，问道。 网恋多常见的流程啊，虽然好骗但他不服气：「可是真的很帅！均均对我也是真的很好，在毕业论文上帮了我很多！」 「……承蒙喜欢，」蒋继今一扬眉，语气云淡风轻，「你比照片更好看。」 气鼓鼓的向俞被一下子灭了气焰，只剩一点火星烧在脸上，绯红又滚烫。 · 周一交班王如祉要求大家提前半小时，说是院领导要来科室开会。 向俞乖乖早到，找了个角落坐着。人渐渐来齐，一个还不认识的比他年长些的女人进来，跟每个人热情地打了招唿，经过他面前时笑了笑：「你一定就是向俞吧，我是文姝斐。」 「姝斐学姐好，」他点点头也笑了下，「我是向俞。」 很快叶坚院长、吴湄水副院长、医务部连思达和蒋继今陆续进了会议室，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了科室最近在院病人数量下降的事情。 因为重点发展小儿神经康復，科室不少地方享受特殊待遇，全院上下眼睛都盯着。去年科室各方面收入表现亮眼，结果今年上半年新的医保政策一出台，住院时间限制、住院金额限制，科室没有提前做好预案，这两个月的病人量大幅度缩水。 「一样都是康復科，一样的医保政策，闻良那边就没出现这个问题，」叶坚敲了敲桌面强调道，「他在前年就开始了和下级医院的合作，政策出来的时候模式已经运转得很好了，王主任你的目光不如他看得远。」 吴湄水副院长接过话头：「现在是还有比你们收入差的科室，但你们一整科室养着多少人？今年新来了个研究生，下半年还要再招个治疗师，分到每个人头上的能有多少？大家要为自己的饭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面对新的政策应该怎么做。」 蒋继今在一旁做着笔记，王主任替大家说了话：「我们科室才独立出来几年，不比容主任家大业大的，而且住院病人虽然减少，但慢慢转化为门诊收入了，加起来应该是没有损失多少的，这一点请领导也看一下，科室不是没有在努力，放任病人流失。」 「医务部这边处理投诉，有部分是关于你们科室的，这里我要提一句，王主任可以记一下，」连思达主任说，「服务态度不够好，治疗安排次数过少，治疗内容重复单一，这些都是小儿神经康復科的重点问题。」 会议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领导离开后科室关起门来，王如祉和蒋继今又说了几句。 「大家都很努力，但科室的问题也是存在的，」蒋继今翻了翻刚刚的笔记，「而且政策不可更改，让院部去挑战医保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他又语气轻松地补充道：「科室年创收一千万的话，我们在医院的声音会被重视，只是很可惜……现在还没有。」 王主任笑了笑，缓和了不少气氛，「咱们科室发展到现在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啊比不上容主任的远见和魄力，但是一步一步都是在往前走。」 蒋院长合上笔记本，「好，这周姝斐刚进修回来，可以做个简短的汇报，看看其他医院是怎么运转的；我们在科室久了『当局者迷』，向俞刚进来，到时候也可以说一说对科室的印象。王主任还有什么要说吗？」 旁观神仙打架的向俞突然被点名，下意识瞪大眼睛看向了蒋继今。领导正侧脸和主任说话，王主任摇了摇头，护士长告诉大家可以散会了，他只好跟着人出了会议室。 · 一早上忙完快十一点，赵灵暄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向俞下意识逃避对方的攻势，于是婉拒说自己点了外卖。 同一治疗室里白医生的病人已经做完了，先去食堂打包饭菜。他刚点开外卖软体，又来了几个要做针刺的病人，刚下了几根针，蒋继今推门进来出现在了眼前。 他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含煳地打了个招唿：「院长好。」 「你忙你的，」蒋继今环顾了一圈朝他说，「我来看看。」 不愿意扎针的小朋友哭得厉害，向俞眼疾手快，没两下扎好了一个。后面两三个宝宝还小反应不过来，哭起来的时候已经都扎上了。 不知什么时候王主任也进来了，他开口喊了声「主任好」，蒋继今侧过脸跟王如祉商量：「这间治疗室空间是大点，现在两三个人站着没觉得，病人多点两个医生加上家属——我们的患者情况特殊，一个家属都算少的，爸爸妈妈加上爷爷奶奶根本没地方落脚，对面不是还有两间治疗室么？」 王主任解释道：「对面一间留着做个训室，还有一间护士长说留给护士休息用。」 「四楼都是治疗区，护士没有值班要什么休息室，」他难得见蒋院长这么有领导腔调，「治疗室给向俞一间，不用大，床、柜子和桌子放得下就行。」 领导的话十分管用，蒋继今抬脚刚走，主任交待了护士长，中午就把治疗室给他布置了出来。比起白医生他毕竟是后来的，治疗室里没什么地方放东西不说，有个人看着总束手束脚。现在也给他单独安排了治疗室，房间虽然不大，但一个人待着自在多了。 第16页 新换的治疗床用来午休正好，比小摺叠床躺着舒坦不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给蒋院长说声谢谢。谁知刚发消息说了句治疗室安排好了，蒋继今就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安排好就行，我还和王主任说了，冬天快到了天气冷，记得叫护士长拿床被子给你，」蒋继今温声道，「……没有向你邀功的意思，护士长做事我不大放心，所以问问你。」 领导居然替他想到了这么细枝末节的地方，向俞心里好感动：「不用不用，我自己有枕头被子什么的……谢谢院长。」 蒋继今的声音很温柔，「一点小事，我没教好蒋均均，对你好是应该的。」 他轻声道：「都过去了，本来就没什么……我没关系的。」 「好，那你好好休息。」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不知怎么胸腔里的心跳有点过速，脸和耳朵也开始发烫。 ……蒋院长多好啊，怎么有人不要呢？ 第10章 虚名 ===================== 下班前赵灵暄又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向俞的心里有些不怎么想去。但谁让他之前主动给过一次对方错误的信号，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于是决定给小赵一个正式回復。 结束时他下楼到了病房，赵灵暄还在和一位病人家属交待事情，见到他来弯了弯眼，「很快就好，等我一下。」 向俞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同事，看到他来打了个招唿，问他是不是等小赵一起吃饭，「你们俩年纪一样吧，共同话题也多。」 「是啊，」他笑了笑，「入职好多事都是灵暄教我的。」 大约十分钟后，赵灵暄回了办公室，把手头需要注意的病人交接给了值班医生：「22床癫痫控制得不大好，主任今天刚换了药，晚上关注一下。」 值班的医生点点头：「知道了，快下班吧，向俞都等急了。」 语气调侃得好像他是小赵女朋友一样，赵灵暄把白大褂换了下来，然后两个人一起从楼梯走了下去。 医院后门有家店牛蛙做得很好，赵灵暄点了一份大锅，等饭的间隙他开了口：「其实今天我有话想跟你说。」 对面的男人像是迴避什么似的，「我有预感……但还是先吃吧，不然我怕一会儿听完吃不下饭要犯低血糖了。」 虽然是玩笑话，但向俞忍不住心生愧疚感，他给对方夹了好几次菜，赵灵暄被他逗笑：「我开玩笑的，你好好吃。」 牛蛙做得很入味，米饭也带着一点香甜，吃到一半赵灵暄却语气微涩，「是不是周六晚上发生什么了。」 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他去见的前夫是蒋均均。但他决定说前任最近来复合，说自己还是放不下对方，所以对不起了。 「没事儿，确实是我在后，」小赵乐观开朗，知道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没有「明明是我先」，这样会比较不遗憾。」 听了他的话，向俞心里酸酸涩涩。 赵灵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遇到你的时候，我老有种不赶紧抓住，以后可能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的感觉，所以表白很冲动，追求也很莽撞……不过我不后悔。」 他不觉得自己有对方形容的这么好，小赵一定会遇到比他更体贴、更温暖的人，向俞认真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之前的话没有改变，做朋友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的，不过做情侣的话可能不合适，亲密关系下的我性格有点糟糕……我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 闻言赵灵暄忍不住笑了一声，「哪里糟糕了，很可爱的。」 说开以后他觉得不那么别扭了，像是憋闷的房间终于打开一扇能透气的窗，原来说不出口的一些话很自然地说出来了：「你适合聪明点的，野心家与野心家的完美组合，一起努力一起进步多好！我太呆了又懒，只会拖你后腿。」 「谁能天天努力都不偷懒啊，」赵灵暄反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这形象怎么了，多好啊。 向俞点了点头，赵灵暄摇摇头：「……你真呆。」 · 三个月试用期很快过去，转正后向俞忙着交各项材料，经常往行政楼跑，一来二去竟然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宋辞。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八卦，一时有点难以想像他和伴侣站在一起是什么模样。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宋辞说他能考进来真厉害，他回答主要是运气好，不然二院这关系网织起来的地方，想也不敢想能这么顺利。 宋辞眨了眨眼揶揄道：「你是蒋院长心尖上的人，怕什么呢？」 这话听得向俞莫名其妙，「……冤枉！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我这是不知替谁担了个虚名。」 「我老师……师门聚餐听说的，」宋辞顿了顿，「课题挂名主要参与者，也没被安排到什么连上一周不休息、乱七八糟的地方轮转，这还不赶紧好好谢谢院长。」 说起来多少是受了领导关照，正好容闻良出来，他主动问候了一句：「容主任好！」 容闻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宋辞，宋辞解释道：「我们是大学同学。」 闻言容主任若有所思，递给他一份文件，「这个带给蒋院长吧，有个地方需要他签字。」 「院长一般不在科室……」 第17页 容闻良微微一笑，「你会见到他的。」 向俞没明白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蒋继今的电话。蒋院长最近因为科室和院里的事情忙得见不到人，大概是劳累过度的缘故，今天早上一觉睡起来落枕了。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他看了下才十点，「可能还要一会儿。」 要做针刺的病人一个接一个，哭的闹的小朋友的声音混成一片，领导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没发现。 等家属抱着小朋友都出去了，蒋继今对他说道：「排了这么久的队，是不是轮到我了？」 向俞笑得有点不好意思，「院长干嘛不去找容主任，一直梗着脖子多难受啊。」 「不是大问题，」蒋继今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让我找你就行。」 难怪。 他用酒精棉球消了毒，在蒋继今左手后溪穴扎了一针，然后让他慢慢开始活动。刚开始还有点不大敢动弹，很快蒋继今便发现脖子似乎不那么僵硬了，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向医生，厉害啊。」 向俞抿着唇，眉眼弯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巧，后溪穴疼痛感强，这个时候您的注意力不在颈部了，可以通过自我活动解除局部肌肉痉挛，脖子自然就松开了，有点针刺麻醉的意思。」 蒋继今站了起来，「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一点小事……」 「还要谢谢你帮我写的课题，」院长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向俞扶着他的手动了动针，「均均也来，但这次是以我个人的名义。」 他扬眉看着蒋继今，眼梢嘴角都是笑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秋末冬初夜晚带着寒意，市区不好找停车位，蒋继今转了一会儿才停好了车。蒋均均说想吃牛排，他们进店找了个座位坐下，小朋友主动拿着小碟子去盛了水果和零食。 蒋继今扫了二维码点单，抬眼问他：「想吃什么？」 向俞对吃一向不讲究：「我都行，院长看着点吧。」 不一会儿上了薯条鸡翅和玉米甜汤，他蘸了酱餵给撒娇的蒋均均，发现隔着一道薄板有个小孩在看，于是取笑道：「均均，小弟弟在看你这么大了还要哥哥餵。」 蒋均均小朋友并不大方，用手挡住那条缝，「他在看你！小鱼是我们家的不许他看。」 大人们笑得乐不可支，小朋友扁着嘴生闷气：「爸爸！你也笑！」 「做得好，爸爸奖励你一块鸡翅。」 蒋均均接过鸡翅，向俞替他把牛排切好，开着玩笑道：「现在就这么小气，以后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受得了呀。」 吃过晚餐他们到医院附近的公园散步，聊到最近的病人往私人机构流失，聊到医保政策对公立医院的严查，末了聊到科室同事，领导还关心了一下他们的感情生活：「你好像一直和小赵走得很近？听他说在追人，不知道成了没有。」 向俞顿了一下，有些欲盖弥彰：「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不是很顺利……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感觉的吧。」 蒋均均在不远处往江面扔石头，石块在水上跳了好几下，惊跑了一片喧譁的秋虫。 蒋继今又问，「那你呢？」 他垂眸抿唇看江水悠悠，轻轻回答道：「我……我还不急，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呢。」 对方没有说话了。 不一会儿蒋均均玩累了，径直扑向他的怀里，抱着腻腻歪歪不愿意撒手。 「……回家了，」蒋继今轻轻拍了拍小朋友的脑袋，「跟向俞哥哥说再见。」 小朋友撒着娇：「能不能把小鱼哥哥带回家啊爸爸。」 「现在还不行，」蒋院长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哥哥明天要上班。」 向俞拿出一张湿巾替蒋均均擦手：「均均这么黏人的呀，是不是院长最近又忙工作没有陪你啦？」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告状，蒋均均扁起嘴委屈巴巴，「爸爸明明答应我会努力的！这么久了一点进步也没有！」 蒋继今从他手里把儿子接过来，坐到车上时小朋友的嘴巴还能挂个小油瓶。他朝父子俩挥了挥手，「院长多抽一点时间陪均均嘛，人家都怪你没有进步了。」 「他大概更希望我能尽快把他看中的人带回家，」蒋继今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浅薄的撩拨意味，「……我正在努力。」 对方说的话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蒋继今的眼睛里、嘴巴里、身体里似乎发出了暧昧的丝线，稍不注意就一圈一圈缠住了他，然后立刻生根发芽。 脑中随即响起了不妙的警报，但心跳声如轰鸣掩盖了周围一切声响，向俞什么也没有发觉。 第11章 心动谬误 ========================= 蒋继今的话虽然没有给向俞造成很大影响，但那一晚上的暧昧氛围久久未散，反刍、回味得出的结论，无一不和他的心虚有关。 ……领导是很帅，还很有个人魅力。 但这不是他幻想跟蒋继今在一起是什么感觉的理由啊啊啊！ 第一波病人差不多针完，病人家属跟他说了再见，忽然主任给他打来电话，说蒋院长查房的时候人不舒服，现在要到治疗室休息。 「你给蒋院长拉个心电图，然后准备一点糖水，」主任贴心地温声吩咐，「昨天站了一整天手术台，晚上有应酬还喝了点酒，人又不是铁打的。」 第18页 护士长给了他仓库的钥匙，他把心电图机推回来时，蒋继今已经闭着眼躺在床上养神。向俞轻手轻脚地推着心电图机走进去，做好其他准备后轻轻喊了一声「院长」，告诉他主任让自己给他做个心电图。 蒋继今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在他面前开始脱上衣，接着慢条斯理地解衬衫纽扣，最后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肌。整个过程其实很短暂，但他忘记移开视线，目不转睛看得心跳加速，耳尖忍不住发红髮烫。 酒精被均匀涂抹在心脏周围，他动作迅速，仪器很快平稳地吐出了一张心电图。蒋继今自己取下导联，平静地开口问道：「结果怎么样？」 正常窦性心律，st段轻度改变，向俞如实告诉了他。 谁知领导语气平淡，却抛出一个难题，「如果此时此刻我动了心，你也看得出来吗？」 这样暧昧的话语，让空气慢慢变得黏稠，向俞垂下眼睫，「我不会……课本没有教我如何读心跳。」 「那今天见到了，」蒋继今整理好自己，「应该很典型。」 暧昧开始在空气里沸腾，他被看不见的丝线缠得不知所措，只能疑惑地看向对方——眼下的情形让人迷茫，他想要一个答案。 然后蒋继今握住了他的手。 ……蒋继今为什么要握他的手？ 接着蒋继今站了起来，然后那张英俊的脸越靠越近，他的脑袋似乎宕了机，直到微凉的唇贴上了嘴角——原来蒋继今是要亲他。 吻不过片刻对方便离开了他的唇，蒋继今低声问他，「讨厌吗？」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喜欢吗？」 向俞后知后觉地摸了下嘴角，脸红得好像个被轻薄的小姑娘。 大约是欺他反应迟钝，蒋继今轻笑了一声，径直含住他的唇吮了一会儿，然后勾着他的舌头纠缠。让人酸软的感觉席捲而上，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眼睫慢慢变得潮湿，所有感官都被迫集中在这个吻上。 蒋继今的动作并不激烈，唇瓣的研磨耐心且温柔，舌尖的试探得寸才进尺，温烫的唿吸若有若无……他完完全全被诱惑了。 结束时向俞有些狼狈，唿吸微促嘴唇红润，蒋继今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唇：「多谢你，现在我好多了。」 · 领导大家不敢打扰，于是都把消息发到了向俞这里，问他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他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蒋继今居然在治疗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 ……明明感觉没多久的！ 对方离开时他还未回神，反应过来后心乱如麻，蒋继今居然对他动了心……向俞捂着脸难以置信。 一整天的班都上得心神恍惚，晚上辗转反侧又烦又躁，索性起来沖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刺激着全身的感官，他简单粗暴地纾解着多余的精力，却好像总是差一点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吻，他难耐地靠着冰凉的墙壁喘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蜷着脚趾发泄了出来。 隐秘的快乐掩藏在层层伪装之下，最直白的欲望被挑明，他剥开心脏发现了自己藏在最深处的贪图与得意。 心里生出一丝罪恶感，但水流很快将痕迹沖刷干净，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向俞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乱人心神的罪魁祸首打来了电话：「……在做什么？」 「洗完澡准备睡觉，」他心虚地擦干头髮，未褪尽的情热蒸得他耳根发烫，「院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蒋继今轻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事才能找你，现在你知道了，没有藉口也想给你打电话。」 什么呀。 向俞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知道自己有很多想要也有很多不想要，也不知道想要的该不该要、不想要的能不能不要，「……我还没办法立刻消化这一切。」 「把我当成一个追求你的普通男人，」蒋继今在电话另一头温声道，「喜欢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吗，喜欢我吻你的感觉吗？」 不说他和他的隐约暧昧，这一层身份和蒋继今对他的好意，向俞怎么说得出口不喜欢：「……院长。」 这一声像是对他们之间身份的提醒，更像是相差太多太远拒绝不了的讨饶，蒋继今嘆了一口气，没有继续为难他，「我知道了，早点休息。」 电话随即被挂断，向俞的心却好像缺了一个口，那里唿唿地漏着风，颳得胸腔不住地生疼。他把自己闷在枕头里，原本模煳的答案越来越清晰——他喜欢的。 所以会捨不得，所以会有后悔，可他不能不推开蒋继今。他和蒋继今相差十四岁，十四年跨过的不止是时间，还有无法重合的人事和感情。走到一起需要付出大量爱意和过人勇气，更会招致无端猜测与诸多恶意，他浅薄的喜欢并不足以抹平这一切。 他可以尊敬蒋继今，可以崇拜蒋继今，可以羡慕蒋继今；却不可以爱他，损他的高风亮节，害他的前程似锦，伤他的美誉清名。 更何况……我连这些都没有。向俞心有戚戚。 · 周末宋辞约他打球，汗水连带着负面情绪一起蒸发，整个人轻松了不少。简单冲过澡两个人打算一起去看新上的电影，他却接到了蒋均均的电话，说蒋继今周末不在家，家里只有阿姨，问向俞能不能陪陪他。 第19页 「蒋院长家的小朋友，」他徵求了一下宋辞的意见，「多一张儿童票？」 好心肠的宋辞自然不会拒绝，开车过去接蒋均均格外热情，还送了一份小蛋糕当见面礼。 蒋均均见到向俞时眉开眼笑，瞄见驾驶座上年轻帅气的宋辞却立马耷拉下了嘴：「小鱼哥哥，他是你的对象吗？」 他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的宋辞不嫌添乱，「是啊，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周末约会哦！」 蒋均均扁着嘴，看向他一脸委屈巴巴，向俞连忙否认：「不是……你别听哥哥瞎说，宋哥哥家里那位出差出去了，所以他才来和我搭伙吃饭。」 电影是个科幻片，小朋友坐在两个人中间，他小声地给蒋均均解释剧情，宋辞时不时投餵两颗爆米花。小蛋糕化解了之前的不愉快，结束时小蒋已经把不高兴全都抛在了脑后，牢牢牵着宋辞的手，还主动餵他吃了一颗糖葫芦。 他们挑了个日本料理餐厅，坐着等上菜的间隙，宋辞逗小朋友道：「爸爸怎么不找个人照顾我们均均呀？」 「爸爸找小鱼了，可是小鱼不要我爸爸，」蒋均均童言无忌什么话都往外蹦，向俞要捂他的嘴都来不及，「他嫌蒋继今年纪大，要和别人在一起了呜呜呜。」 「……哇哦，」闻言宋辞瞪大了眼睛，「蒋院长可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领导。」 向俞不知该作何表情：「重点是……」 「重点是你不喜欢，对吗？」 他没有回答宋辞的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用杯沿遮掩嘴角的心虚。 菜一道一道上来，桌子很快摆满。泡菜巴沙鱼酸辣可口，酱烤五花肉肥而不腻，天妇罗炸寿司鲜香，海草螺肉土豆沙拉章鱼小丸子，都是小朋友喜欢的口味。蒋均均吃了两口仍不死心，脑袋凑过来小声说道：「小鱼不喜欢的地方我可以让爸爸改，能不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啊？」 谁知宋辞耳尖得很，夹了一块秋刀鱼肉塞进蒋均均嘴里：「这是爸爸和哥哥的事情，让爸爸自己来，小朋友不用替大人操心。」 蒋均均一汪泪水迅速积满眼眶，眨眼啪嗒掉了一串泪珠子，「……可是我想要小鱼的爱。」 这话说得宋辞想笑，蒋院长缓兵之计，派来的小前锋厉害得不行，果然向俞听了忍不住心软，抱着小朋友哄了半天。他见状心下瞭然：「向俞你完了，一个蒋均均你都招架不住，我看蒋院长用直钩都能把你钓回家。」 向俞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极其坚定：「他是领导！还是个大我十四岁的男人！」 「你看起来像在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爱上他，如果真的决定拒绝的话……」宋辞歪了歪头，「不要像现在这样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你会整理不清自己的感情。」 宋辞说得很对。 可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事情，不是他想就能停止得了、放下得了的。 第12章 赌约 ===================== 走出餐厅他仍陷在沉闷的情绪里，宋辞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对他说：「找你玩是想放松的，结果把你弄得这么郁闷，我的错……带你去个消遣的好地方。」 向俞不明就里，到了地方才知道宋辞说的腐败之处是个什么地方。 「上周有人给领导送的，」宋辞晃了晃手里的会员卡，「我师兄说这里环境不错，泡的花茶很好喝。」 服务生将他们领到包厢，他牵着蒋均均的手：「……领导同意你来这样的地方吗？」 宋辞回答得理直气壮，「领导有人伺候我又没有，出来消费一下怎么了。」 很快几个穿着制服的姑娘推门进来，推拿拔罐刮痧项目一应俱全，向俞别别扭扭地趴在软床上，不放心地看着一旁的蒋均均。小朋友倒是适应良好，一边和漂亮小姐姐聊天一边享受，还主动问自己前两天跑步腿酸能不能按一按。 宋辞枕着自己的手臂，转头看他：「你对蒋院长是什么感觉？」 「……敬重有，感激有，」好感难分种类，向俞说不清楚自己的心，「可能喜欢也有吧。」 闻言宋辞一针见血：「但两个人都只是点到为止，还不到让你头脑发热的地步。」 他承认：「是。」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容主任对你呢？」 宋辞眨了眨眼，脸上添了几分不易发觉的羞色：「挑明之前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之后也是……但在喜欢这件事上不会吝啬了。」 容闻良的厉害全院皆知，但近两年面上低调了不少，众人捕风捉影不知容太太是何许人。他们婚姻的知情者是少数，虽然捨弃了一些伸手可及的地位和权力，却在一定范围内为宋辞避开了流言与恶语。 蒋继今和容闻良一样是野心家，只不过容主任愿意为了宋辞放下，而蒋院长身处漩涡中心，向俞稍一靠近便会被波及。 「没人比得上你老师，」什么都为宋辞想到了，什么都为宋辞做到了，他不禁感嘆，「所以我不能不理智。」 宋辞忍下了让话题继续围绕容闻良的冲动，认真地对他提议：「最近少和领导接触，老容说蒋院长不简单……你应付不了的。」 这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事情，医院里已经有人将向俞划入蒋院长麾下，借着领导余威他免受不少磋磨，难道要和蒋继今翻脸么。 第20页 一旁的蒋均均不知什么时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打了个呵欠又趴在了床上，宋辞笑着问：「均均，姐姐按得舒不舒服？」 蒋均均点了点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结束啊？」 「……困了是吗，」向俞把人抱了起来，「我给司机叔叔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家睡觉。」 蒋均均揉了揉眼睛，看着他问：「那你呢？」 一旁的宋辞插了句嘴：「哥哥接下来还有项目，不过不适合小朋友哦。」 小朋友听了不乐意，「不嘛不嘛，我不困，我也要参加！」 · 酒过半巡，蒋继今翻出手机准备联繫代驾，却发现蒋均均发来一张图片，向俞和一个年轻男人并排躺着，地点像是某富丽堂皇养生会所。亲儿子还贴心地替他刺探到疑似情敌姓宋，好像和容闻良有点关系。 接到他的电话时容闻良还在s市，对他这个时候找人感到奇怪：「什么事？」 「你老婆领着向俞去打野食，」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容主任家风颇为松泛，要把我的人也带坏了。」 容闻良嗤笑了一声，然后反问他：「年纪小爱玩多正常，宋辞怎么玩我都放心，倒是你……一个科室里的小朋友，有什么不放心？」 蒋继今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我是提了，人家没答应。」 最后容主任大度地帮蒋继今打了这个电话，宋辞带着人正泡温泉呢，接到电话说了好一会儿，腻腻歪歪听得向俞快受不了。 他给自己和蒋均均倒了杯花茶，等宋辞终于捨得挂电话了揶揄道：「爱情的魔力真可怕，钢铁直男居然都用上了夹子音。」 宋辞坦坦荡荡，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不知道蒋院长怎么查岗查到老容头上了，说我带人家老婆孩子到不正经的地方。」 向俞立马红透了脸，蒋均均装模作样地说：「爸爸自己不带我们出来玩，又不让别人带我们玩！」 「是啊，」宋辞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就仗着小鱼哥哥性子软欺负他，但宋哥哥才不怕呢。」 「……啊？」蒋均均懵懵懂懂。 宋辞揽住向俞的肩，「是你小鱼哥哥的领导，又不是我的领导，没有在二院上班，所以我是法外之徒。」 逻辑绕得小朋友脑袋发昏，只记得不能让两个人独处一室，直缠着向俞要跟他回家。宋辞直觉自己不看紧点儿鱼就很快要咬钩，可容老师说回家了视频，他心猿意马之际还不忘给向俞留了个激将法：「赌你三个月之内就得给人当后妈，一千块。」 向俞感觉自己被看轻了，语气忿忿：「我赌不会，两千块！」 话虽如此，看到蒋继今的车停在小区楼下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七上八下。他把蒋均均交到了蒋继今的手里，转身要走时被拉住了手腕。 「我有句话要问，」蒋继今沉声道，「占用你两分钟。」 蒋均均自觉钻进车里等爸爸，蒋继今进一步他退一步，直堵到楼道口退无可退。 「院长想问什么？」 「向俞……」凑近时男人身上的酒气很明显，蒋继今的吐息沉重而冰凉，「如果早十年遇到，你会不会选我？」 这个问题其实早有答案。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在不知什么时候，心里的天平已经倾斜得不成样子，换做是谁都只在另一边无辜俯视，向俞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看见脚底。 ——蒋继今在他心里，无需与他人作比。 他微微仰头，放纵自己亲了一下蒋继今，「我选过一次……好可惜，没有机会了。」 · 大概以退为进起了效果，蒋继今像是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连带蒋均均也不再时时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这是向俞想要的结果，却不太能高兴得起来。 他照常上班下班，年末科室聚餐时蒋继今不在，赵灵暄也没来。 白世嘉提到今天是赵灵暄值班，众人笑小赵没有口福，隔壁桌的护士补充道：「下班前看见值班室里有人陪他吃饭呢，人家有艷福。」 向俞真心为赵灵暄感到高兴，可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上过两道菜蒋继今推门而入，一来便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人怪他迟来了将近半个小时。王如祉穿着一身湖绿旗袍，他夸主任身材窈窕风采照人；连思达刚挂断电话，他贊科长爱岗敬业学习榜样。 这些话很快又被回赠给蒋继今。慢慢很多人围了上去，领导面前人人都会说好听的话，只有向俞木讷而格格不入，像是蒋继今一身人情世故里唯一的愚蠢印记。 「……向俞，」主任喊了声他的名字，「过来给领导敬杯酒，让领导认认人。」 他呆愣愣地走了过去，像个提线木偶般笑着举杯又喝下，王如祉一个个介绍：「连科长，今年的研究生向俞；曾主任，今年我们科的新人，向俞……蒋院长。」 领导都给面子地喝了一口，唯有蒋继今仅举杯示了意，向俞一口饮尽时还没有碰杯子的意思。匀给他的时间有限，不一会儿人群把他挤开，蒋继今周围又都是顺耳的声音了。 这样也好，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因为都是科里自己人，大家喝得有些上头，一个个都要来灌向俞一杯酒。向俞给面子地全喝了，醉意上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觉得心里卸下石头似的轻松快活。 第21页 宴尽宾客散，他撑着一一道了别，然后在酒店门口慢吞吞地准备叫车。谁知刚点开打车软体，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了眼前，他嘀咕道：「我还没……」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听到蒋继今温柔的声音，说小俞听话，开门上车。 好啊，他弯了弯眼睛，这一定不是蒋继今吧，蒋大院长是会给他脸色看的，这个司机师傅不仅长得合他心意，还很好心。 「你看起来很难过，为什么？」 树的影子被一盏盏路灯向后抛去，向俞看着车窗里自己的脸，皱成一团实在不算好看：「有人不喝我敬的酒。」 这个晚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却只记得这件，蒋继今嘆了口气，「你不要他，又何必在乎他喝不喝这一杯。」 不答应他又不是不喜欢他，向俞趴在车窗上指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月亮是不能摘的，他要照着那么多人，不能拥有只是我的遗憾……他只要一直挂在天上，发光发亮就好了。」 蒋继今停下了车。 他们之间的主动权看似在向俞手上，其实全部取决于蒋继今。他本想暂且搁置一下感情的，因为向俞说没有机会了；可是向俞居然这样喜欢他，为失去他这样难过——同样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竟见不得向俞这样伤心。 第13章 情与欲 ======================= 密云停于其上，遮住了月亮的光，周围静谧而昏暗。 「没有你以为的高高在上，我只是俗人一个，」他用力捉住了向俞的手腕，将人禁锢在座位上，「喜欢年轻漂亮的肉体，见到第一眼就想像过你在床上的样子。」 酒精麻痹得神经再迟钝，向俞也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蒋继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有种被惊吓到的呆愣感。 年长的男人心生不忍，他只抬手抱了抱对方，然后松开准备说句好好睡一觉。谁知向俞收紧了手臂，温烫的唿吸洒在他的心口：「……能不能不放手？」 蒋继今像在狭窄的山路上般进退两难，向俞拦在车灯前，随时有翻下山崖坠入深渊的危险，而造成这一切的来源是他的心软和纵容。 二十岁时动心和四十岁时动心同样是冒险，却有不一样的代价，少年一无所有向来不缺从头开始的勇气，成熟男人拥有太多——得失需锱铢必较进退该如履薄冰，每一步都牵扯利益和精心算计。 向俞有资本一次又一次试错，可他容错率为零，只要一次就可能万劫不復。 蒋继今松开了手。 车子在隐秘的昏暗中继续前行，夜色倚在窗边，比往常更浓烈。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蒋继今停下了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向俞的眼里泛着一层水光。 「……留着一会儿哭，」蒋继今抬手抹去他的泪意，「均均的爷爷奶奶今天在家，只好委屈你在酒店一晚了。」 向俞不明就里，直到蒋继今在前台开了一个大床房，拿着房卡领他进了房间，然后脱下了一件外套。他坐在床上眼尾还有余红，一脸疑惑不解：「我现在没事了，你还不走吗？」 蒋继今没有回答，只是坐到他旁边，看他回復完赵灵暄聚餐结束的消息，侧身抽走他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因为这个动作对方几乎环着他，向俞更不明白了，皱着眉问道，「院长打算做什么？」 蒋继今微微偏头，触上了他的唇。 酒精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气息很快变粗，向俞不自觉仰起下颌，却被吻得更深。对方的手掌隔着衬衫抚摸他的身体，但很快便不满足此，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皮肤，一瞬间他绷紧了神经。 「我的机会已经用完了，」蒋继今的声音温柔到有点过分，「……要用你的机会吗？」 随着唿吸身体很快放松下来，向俞将手伸进蒋继今的衣服下摆，指尖划过后背，像是默许更像是催促。他光滑白腻的皮肤在灯下泛着光，明亮的眼睛此刻瀰漫着一层薄雾。 「现在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了。」连心脏都被剥得赤.裸的不适感，向俞轻吸了一下鼻子，他交出了唯一的筹码，蒋继今想怎么对他就能怎么对他。 蒋继今捧着他的脸吻他的眼睛：「嗯……好乖。」 · 后背贴上滚烫的胸膛，向俞下意识蜷了一下。他好奇想看时被捂住了眼：「别看，会怕。」 好像怕就能逃过一劫似的。 …… 回神时他还在蒋继今的怀里，以占有所有物的姿势被牢牢圈着。比起做.爱事后的温存更为美妙，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快，向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喜欢和我做吗？」蒋继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将他的泪吻干净。 他轻轻点了下头，微醺时理智出逃，每句话都坦诚可爱，「……主要是喜欢你。」 蒋继今吻他潮湿的肩窝，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你喜欢我的样子叫人爱不释手。」 他躺在床上有些失神，浑身的汗珠亮晶晶的，眼神却涣散而迷离着，一副被蹂.躏惨了的模样。 比想像还要让他心动，皮肉相贴的亲密美妙得令人赞嘆，蒋继今把人搂在怀里，不住地抚摸轻吻。 向俞昏昏沉沉地闭着眼，酒精的作用让他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贪恋温暖的体温，任由对方做什么都没有半分反抗。 第22页 · 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已是深冬但向俞是被热醒的。 酒店的白色大床虽然柔软，但睡得人有些腰酸，感官清醒的第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枕边还有其他人留下的余温。 下一刻蒋继今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昨夜缠绵的记忆随之回笼，他感到一阵疼痛和晕眩。 「腿疼不疼？」 向俞愣了愣，反应过来时蒋继今已经掀开被子，握着他的膝弯仔细查看。他挣了下，被子滑落露出一身或深或浅的痕迹—— 明明只是摸摸蹭蹭什么也没多做，这也太夸张了。 「你怎么是这样的呀。」他摸了摸锁骨上的牙印，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蒋继今没有说话，只是抬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向俞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妨食指和中指挤进了口腔，他不明白蒋继今是什么意思，轻咬着手指用眼神询问对方。 男人的语气里有浓重的欲望，「……含着。」 他听话地松开牙齿，下一刻蒋继今压着他的舌根搅弄，舌头被迫追卷缠绕。向俞张着口承受手指的侵略，不一会儿下颌发酸，他用鼻音哼哼唧唧求饶，眼神示意对方停手，蒋继今才停下了动作。 「……我收回之前过于保守的退让，」蒋继今用湿巾擦拭沾满口水的手指，不知怎么有点色气，「既然你终究会属于我，我应该尽早行使我的权利。」 这算是自负吗，闻言向俞觉得有点好笑，明明单方面要喊停的人不是他——更何况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算不上，只是隔了好几级的工作关系，当初要不是赵灵暄好心引荐，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向俞用被子遮住身体，一件件穿回衣服：「我也要工作的，临床不比行政，不是每时每刻都有空。」 蒋继今坐到床前，伸手替他将纽扣一粒粒系好，「和赵灵暄都说清了吗？」 虽然早和小赵退回到朋友关系，但对方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神情过分可恶，于是向俞嘴硬道：「为什么要放弃，灵暄很好，我愿意接受他。」 料到昨夜的坦诚可爱是暂时作用，并且大概率随着酒精已经代谢，蒋继今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然后云淡风轻道：「那我必须正视自己只能做外遇这件事了，你什么时候打算跟我偷情？」 向俞被他的话惊到，连声反驳：「胡说什么呀，我什么都没答应……」 蒋继今握住他的腿弯抬起，忽然俯身在腿根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水痕暧昧不清的牙印，然后勾着唇重复他的话：「嗯……你是什么都没答应。」 什么都没答应，但什么都允许蒋继今做了，向俞整张脸红透，感觉自己根本玩不过老男人，只能先举白旗：「工作和感情你能划清界限吗，我也好小赵也好，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医院里的关系……」 蒋继今皮笑肉不笑：「不好说，毕竟我是领导，有时候做事也看心情。」 ……向俞决定把这段「地下情」瞒得死死的。 第14章 疾病证明 ========================= 蒋领导虽然对向俞大放厥词，但其实整天上班开会，并没有多少风花雪月的精力和时间。 倒是小蒋事事将他放在心上，接他放学时第一句话便是关心蒋继今的感情进度：「爸爸说你答应和他试一试了，对不对？」 他牵起蒋均均的手，认真回答道：「不论爸爸和哥哥的关系如何，均均和我永远是好朋友，不会被其他事情影响的。」 「爸爸是爸爸，」蒋均均握着他的食指，轻轻地晃啊晃，「小鱼和我是小鱼和我。」 「嗯呢。」 向俞带着小朋友去餐厅吃饭，菜刚上齐蒋继今就到了，拉开蒋均均左手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七点零五分，迟了一个半小时多。他边给蒋均均剥虾边说：「门诊病人多到领导都拖班，我还提前十五分钟就跑了，真不好意思。」 「有人照顾才敢拖班，」蒋继今先喝了口汤，「病房病人不多么？」 向俞餵了小朋友一口，「家长带着孩子都不喜欢拖太晚。」 何况这样的家庭多数会再要一个，天天往医院跑已经失去了一个劳动力，怎么能再套牢一个照顾家里，自然是尽快做完所有项目赶紧回家。 吃过饭大人们带着小朋友散步，临近新年街上节日氛围浓厚，路过娃娃机时向俞瞥了一眼，蒋继今忽然发问：「想玩吗？」 「没……」 「想！」 看着蒋均均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向俞改了口：「试一试吧？」 蒋继今直接扫码付了十块钱，蒋均均握住摇柄，调整方向后按下按钮，居然一次就抓到了个草莓熊。他拍手替小朋友叫好，「哇哦，均均真厉害。」 蒋均均拿到草莓熊后递给他：「给小鱼，喜欢哪个我还能再抓！」 向俞对娃娃并不感冒，但很是捧小蒋的场，指着离洞口最近看起来最容易抓的鲨鱼娃娃，「试试这个呢。」 后面几次就没那么好运了，蒋均均有些气馁，他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已经很棒啦。」 蒋均均本想对蒋继今撒娇，没想到爸爸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主动帮他又付了十块钱。他刚要开口说谢谢爸爸，谁知蒋继今把他抱到一旁：「……我来。」 第23页 前几次蒋继今抓了空，最后两次手感和运气不错，不仅把向俞指定的鲨鱼娃娃抓了上来，还抓到了一只史迪仔。 娃娃最后都到了向俞怀里，他抱着胜利品满头雾水……明明一开始对娃娃最不感兴趣的人是他啊。 回家的路上蒋均均在他的怀里睡着，下车时他动作极轻蹑手蹑脚，还是弄醒了小朋友。蒋均均紧紧抱着他的手不肯放，问什么时候小鱼可以一起回家。 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他，好在蒋继今出声道：「爸爸还在试用期，你要耐心一点。」 蒋均均勉勉强强松了手，要他亲了一下脸颊才说小鱼晚安。 向俞下了车，挥手正要说再见，蒋继今指了指自己，「没有我的份吗？」 他忍不住脸红，不过还是在对方的唇上迅速落下一个吻：「……晚安。」 · 很快是元旦假期，向俞有些犯懒，没出门在床上睡了一天。晚上五点多的时候，蒋继今给他发了地址，约他七点见面。 ……酒店？ 他的心里对邀约将信将疑，但还是稍微有点在意，用上了喜欢的香水。到酒店门口正好遇到同事，向俞心虚地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先打了个招唿——想入非非实在不该，晚上是药代请吃饭。 跟着同事进了门，他的视线正好对上蒋继今，对方正举杯笑意盈盈，看到向俞眼里笑意更深：「我们科今年新来的小朋友到了，主任们还没见过吧？」 借着话头向俞一一向几位大主任问好，谁知蒋继今又道：「小俞还没对象呢，主任要是有好姑娘可以介绍一下。」 他不知老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二院十七楼那几把椅子不是普通人可以坐得，领导心眼又多又圆滑，向俞根本猜不透他有什么意图。 这次的产品是最新研究的奶粉，适合过敏体质的婴儿。上菜前蒋继今先讲了十几分钟的课，人模人样学识渊博，向俞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讲完课领导坐在席中，侃侃而谈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而他坐在角落里，和对方好像离得很远很远……并不。 手机里蒋继今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今天很不一样」 「用了香水吗？我喜欢这个味道」 「等下怎么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向俞将手机倒扣在桌上，任由提示音叮铃叮铃响。 对于他这样的小朋友来说，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而对于领导们来说，更像是互相试探摸底以权衡医院决策和科室安排。 这不是向俞能明白透的，和他也没多大关系，索性懒得去听。正好喜欢的菜停在面前，他专心吃自己的，丝毫不在意某人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身上多少次。 临近十点终于结束了，蒋继今让人把没怎么动的几道菜打包给值夜班的同事，一一安排完除向俞以外的人。向俞因为他的微信在地下车库等他，他来时提了一袋东西，向俞坐上副驾驶打开一看，正是刚刚自己扒拉的那道菜。 向俞忍不住揶揄：「院长好生小气，就给人吃剩菜？」 蒋继今并不生气，先侧身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会儿，然后勾起嘴角，「要不是看你很喜欢，你见过吃完还打包的领导吗？」 见过，向俞那小肚鸡肠的前领导。但拿他和蒋继今相比实在侮辱蒋继今，向俞摇了摇头把人从脑袋里晃掉，然后打开了车窗，想把因为亲吻发烫的脸吹得凉些。 到了租房的小区附近，蒋继今停在了坏掉的路灯下，他正要下车，却被握住了手腕，「就这么走掉么？」 「不是要让主任们给我介绍对象吗，看我傻瓜一样期待约会是不是很得意，」他语气自嘲，「感觉我还是适合单纯的女孩，一根筋的脑袋消受不起您这样的。」 「不是要我在医院里划清界限……」闻言蒋继今轻笑了一声，「喜欢直白的也不是不可以。」 向俞还在气闷，对方已经附耳上来，「我想做，车里骑x还是上楼后→你选一个。」 · 「我没做过……」他绞着手指面露难色，「你说的我都不会。」 蒋继今引着向俞坐到自己的腿上，「没关系，我告诉你。」 他温热而柔软的吻落在向俞的锁骨，落在向俞的胸前，在他的吻和抚摸之下，向俞从唇角到指尖都开始微微发烫，只能伏在他的肩上嘤嘤细喘。 「用点手段追你很容易，但我希望你能接受最真实的蒋继今。」 切，向俞在心里暗暗吐槽，不就是年纪大了懒得装？ 但不得不说蒋院长的吻技很好，向俞一边忍不住回应他的亲吻，一边被握住了手。感觉到欲望越来越烫手时，老男人咬住他的唇肉，准备更进一步。 向俞按住他作乱的手，眼含媚意地笑了一下，老男人很容易就上钩，只虚虚地环着他的腰。他趁此机会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咬牙切齿地对着蒋继今的胯下比了个中指：「回家自己撸去吧！」 他才不要事事都被动，不清不楚的时候就被吃干抹净；也不要老男人在感情和欲望里占据主动权，被勾引被看透被牵着鼻子走。况且明明没有那么喜欢，就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所有物肆意撩拨。 向俞关上门平復心跳，蒋继今的电话跟着到来，他听到他低沉发哑的声音，「小鱼。」 「……干嘛。」 「不干，」蒋大院长语调平静，「你的菜落在车上了，自己下来拿还是我送上去？」 第24页 他虚张声势：「不要了，您自己留着吃吧。」 「九楼第几间？」 电话里电梯到达的声音和门外传来的重合在一起，向俞心里重重跳了一下，「院长报復心这么重，特地上来追杀我？」 蒋继今隔着门笑了一声，「怕什么，关雅莹是因为性生活不和谐跟我离婚的，四十岁的老男人应该怕你才对。」 把领导关在门口的确不像话，向俞开门看了一眼，蒋继今气势不再已然偃旗息鼓。看来是银样蜡枪头，他放下了戒备心，接过菜弯腰给人拿了一双拖鞋，「从上次来看，我记得症状不像站不起来，难道是站得不够久……找申主任看过了吗？」 申主任是二院生殖科最好的医生，蒋继今的症状看起来应该……何止是不严重，戳在他的后腰上存在感极强。 向俞好想把手里的拖鞋煳到老男人脸上。 「申主任说是心理问题，」蒋继今的动作不再收敛，「劝我家有麟儿事业尚可……可以想开一点。」 他被打横抱到了床上，气鼓鼓地用脚踩对方支棱起来的那啥：「我不信！」 蒋继今一把抽出自己的皮带，随后欺身而上，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身下，「乖，等下给你看疾病证明。」 第15章 捉姦 ===================== 这一次没有喝酒，向俞双手撑着床面，不想轻易认输倒下。蒋继今含住他的唇肉，舌尖划开唇缝后立刻挤了进去，细緻地舔他的齿列与上颚，温柔而亲密地吮吻他的舌头。 他目眩神迷地轻喘着，喉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腰肢不知不觉软了下去。蒋继今亲他的颈侧，亲他的胸口，亲他的小腹，舌头从上而下舔遍全身，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吃掉了。然后蒋继今翻了个面继续亲，他趴在枕头上想挣扎，却被叼住唇吻得全身酥麻。 …… 向俞趴在枕头上喘气，蒋继今用嘴给他餵了一点水，手机铃声适时响了起来。不知哪个主任打来电话，过两天可能要医保检查，问他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市政府欠了我们医院两千多万，欠了一院八千多万，」蒋继今拨弄着他的嘴唇，「还是不可能的，估计医保几次检查就会把帐直接抹平，倒不用这么担心。」 主任又说了几句话，向俞隔着电话线听不清楚，一心只想把身上的东西擦掉，蒋继今潦草答完挂了电话，状作好心要帮他，结果抹得身上到处都是。 他气得骂人：「不会弄就别弄，全身都是你的味道！」 蒋继今并不生气，抬眉笑了一下，「……那我帮你洗。」 洗完澡回到床上已经快十二点，蒋继今还没有走的意思。他被抱在怀里看朋友圈，看着大家发年终总结髮新年期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新年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睡到了蒋继今。 · 零点时蒋均均发来新年祝福，向俞心里一片柔软，蒋继今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看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给小前夫回復。 发完他放下手机，转身回抱男人，「均均明明年纪还小，怎么这么有心呢。」 蒋继今捏着他的腰：「……说说看？」 毕业前他因为论文忙得焦头烂额，是小前夫陪着他鼓励他，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甚至帮他改了几处重要错误，让他顺利通过答辩，安安心心毕了业。 「可能是找了人帮忙，不过对我来说真的很帮助很大，」向俞把玩枕着的蒋继今的手指，「而且毕业礼物我也好喜欢……」 小前夫送了向俞一块金镶玉同心锁，说是家传的宝贝，专门用来送老婆。 老男人点了根烟，「你的论文是不是做的韦氏量表？」 向俞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他又道：「同心锁是他妈还回来的，我放在书房桌子抽屉里一直没锁，被他拿去献殷勤……难怪找不到了。」 可还有之前的那个岗位，帮他打听了科室环境和领导，提醒过主任怪怪的脾气不好。 「你以为小兔崽子怎么知道冯建忠的，」蒋继今掐了一把向俞的腿肉，「……活该你疼，受了我多少好处，早晚都得是我的。」 向俞夹紧他的手，说不是蒋均均院长也不会替一个不认识的人做这些，所以还是该归功于亲儿子。蒋继今就势摩挲他的腿心，「好，功劳归他……你归我。」 他被弄得还难受，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拒绝贴上来的蒋继今。对方没有强行要来，只是吮向俞的舌尖：「下周我要去s市开会，蒋均均的礼物周五会到，是他讨了好久的乐高积木……今年生日正好是周末，你去家里陪他吧。」 哪有这样的亲爹，向俞被弄得又烫又痒，不知什么时候蒋继今重新挤了进去，酸软酥麻，哼唧两声都不能，他感觉明天见不了人了。 第二天早上，蒋继今站在床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重新变得衣冠楚楚，而他浑身上下都是显眼的吻痕，连下床都要费好一番劲儿。 向俞忍不住要骂人，蒋继今在他张口之前亲了他一下，「改天找申主任复诊，争取下次表现更好。」 ……并不想有下一次。 蒋大院长不知在厨房捣腾什么，他找了一套睡衣随意穿上，踩着拖鞋站在洗手间里刷牙，双腿总是忍不住发软。吐掉了嘴里的最后一口水，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宋辞的名字。 第25页 这个时候打电话…… 「起床了没！上门给你送海鲜，不介意的话老容一起上来啦。」 「……」 介意！蒋继今这尊大佛还在他的小庙里！ · 宋辞停车一向磨蹭，容闻良耐着性子等了片刻，无意间看见不远处有辆黑色迈巴赫——车牌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蒋继今的车。 「你上次说和向俞有个约定……」 「我赌他三个月内就会被蒋院长拿下，」宋辞打开后备箱，把一箱子海鲜抱了出来，「我押一千块，他还逞强抬价两千。」 容闻良挑了下眉：「辛苦了一早上，等下要进屋讨口热茶。」 宋辞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里有话，只当是老容对他待向俞的不同介怀，上赶着解释道：「向俞性格好又努力，是我难得还说得上话的同学，现在离得这么近有空了我想找他玩，你不要为难人家。」 「我至于和一个小孩置气么。」 容闻良找到电梯摁下按键，然后给宋辞搭了把手，对方扁了扁嘴：「人家第一次听到容主任的名字，可是吓得一句话不敢多问呢。」 闻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可有靠山给撑腰了。」 到九楼的时候宋辞找到门牌号按了门铃，向俞不知在磨蹭什么，好一会儿才来开门，而且穿着令人费解……在家围个围巾是干嘛？ 向俞说话都有点不自然，他不知道身上的外套和围巾是不是把痕迹都遮住了，也不知道洗手间里的蒋继今得待多久，宋辞带着容科长大驾光临，他这间小屋哪里容得下啊。 他接过宋辞手里的东西，「……容主任好。」 「你好，」容闻良跟着宋辞进了门，「这里条件不错，离医院也近，一个月房租贵不贵？」 向俞把东西往厨房一放，倒了两杯水出来：「一个月一千五，水电物业房东全包。」 宋辞坐在容闻良身旁，接过两杯水递给身旁的人，关心了他一句：「你们科最近挺忙吧，我看你累得走路都不利索了，腰疼吗？」 ……都怪蒋继今，他硬着头皮开始胡说八道，「昨天打扫了一晚上卫生，不小心摔一跤了。」 「看起来有点严重啊，」宋辞一脸真挚，「老师看看需不需要拍个片子？」 容主任喝了一口热水，语气意味不明：「让你们蒋院长少欺负小朋友就行，累成这样他不心疼会有别人心疼的。」 犀利睿智的目光让向俞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他不禁心虚不已。 坐了一会儿两人就离开了，这回换容闻良开车回家，上车第一句就是两千快主动送上门了。宋辞奇怪：「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老师又知道了？」 容闻良摸了下他的手，「手这么冰。」 他扯了扯容闻良的衣角，语气撒娇似的挠得人心痒：「我太笨了不会，老师教教我嘛。」 「大白天的教这个，不好吧。」 「有什么……」忽然宋辞反应过来，耳根都要发烫，「步态评估吗，老师眼睛好毒。」 又不是没见过，容闻良心里笑道，只是宋辞受伺候惯了如今娇气起来，大概早忘了合不拢腿是什么滋味。 第16章 生日礼 ======================= 关上门向俞才松了一口气，蒋继今开门看着他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怕什么，容主任又不是什么洪水勐兽。」 他把和宋辞的赌约说了，但更主要的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和蒋继今睡——毕竟他们之间什么都还算不上，自己肯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轻易着了对方的道。 蒋继今不置可否，从厨房端出了两碗粥和蛋羹，「新年第一天，一起吃口热粥了我再走。」 向俞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乖乖吃了，吃完老男人收拾了碗筷让他好好休息，说下周再见。他乖乖点头，蒋继今捏了捏他的后颈：「美色好使，脑子要更好使才行……一操.你就迷迷煳煳的，一点儿不像聪明会考试能做事的向俞。」 「……那你就少操。」向俞义正辞严。 「不行，」蒋继今亲了他一口，「大病初癒，可不得好好做『康復训练』。」 他才不信蒋继今的随口胡诌。 周一上班的时候，科教科安排了新的研究生过来轮转，一问居然是宋辞的小师弟。 不过师弟还小没见过师娘，只知道容主任不好说话，一到科室就有活要干，兢兢业业不敢违背师命半分。 终于也轮到向俞深藏功与名的时候了，他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容主任没那么可怕的，跟你亲爱的宋师兄搞好关系就行，不过也别搞得太好……」 小黄跟向俞很聊得来，谈到宋辞，谈到谢燃，还谈到了蒋继今。学校里有个女学生追蒋教授追得很勐，长得漂亮不说还很有胆量，下了课还借问问题缠着人不放。 向俞嗤之以鼻，「小姑娘图什么呀。」 老男人做领导的经过事，脸皮厚架子还大，想要的直接上手，甚少说情话哄人。作为当事者向俞深受其害，什么潜规则的甜头都还没尝到，就被领导得手了。 「那可是蒋院长，」小黄一看就是领导会喜欢的类型，「这么年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临床又厉害……」 可作为家人来说太差了，向俞忍不住腹诽，工作排在第一位，小蒋一礼拜都见不到他几次——他也是。 第26页 小赵牵个手亲个嘴都约会请吃饭，说了好多浪漫的话促进感情升温，蒋大院长什么成本都没投入，随随便便就把向俞带上了床，还给他安排带孩子的周末任务。 向俞心有忿忿，咬牙切齿地给领导造谣：「可他离过婚还有小孩，听说也有在申主任那里挂过号……」 小黄愣住了，没想到能聊出这么劲爆的八卦，「我以为申主任就给外科的叶老师看过呢，没想到……当领导是不是容易压力大啊？」 向俞刚进二院半年多，不认识外科的叶辛，一心只想狠狠给老男人泼脏水：「当领导能有什么压力，能使唤手下做事还能仗势欺人。」 大概是偶像形象崩塌，小黄有些失落，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容主任就不一样了，厉害又会体贴人，你遇到了个好老师。」 · 周五下班时向俞收到蒋继今发来的取件码，拿到了小前夫的生日礼物。接蒋均均放学的时候他坐在后座，抱着礼物一路都很高兴。 「爸爸晚上回来，」向俞问小朋友，「今天哥哥请你吃大餐，想吃什么呀？」 蒋均均报了个餐厅名，他一搜人均消费上千，咬了咬牙骑着小电驴带着小前夫进去了。小蒋喜欢这里的招牌菜，为了划算向俞点了情侣套餐，附赠一首小提琴曲。 忽略这是个情侣套餐，餐品很好氛围也很好，向俞拍了个合照发给蒋继今，然后美滋滋地陪小蒋喝果汁品音乐。 正和蒋均均聊游戏聊得开心，忽然有个长发女人出现在他们的餐桌旁，小前夫眼睛一亮：「妈妈！」 向俞不禁浑身皮一紧，一时不知开口说什么。 「不跟妈妈介绍一下吗，」美丽的女人眉眼带笑，「爸爸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跟哥哥吃饭？」 他刚想解释一下自己是个幸运小下属，被领导託付了陪小蒋过生日的重任，谁知蒋均均童言无忌坦坦荡荡：「小鱼陪我过生日！情侣套餐爸爸来了就不够吃了！」 关雅莹秀眉轻蹙，向俞连忙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不是……院长最近出差，让我负责接送一下均均，明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我带他来吃个饭……」 「蒋继今还是老样子，现在当了领导架子更大了，」关雅莹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让底下小朋友加班替他带孩子，这事也做得出来。」 虽然向俞也爱吐槽蒋继今，但听别人说他不是，心里微妙地有些不舒服，加上说他的人还是曾与他步入婚姻孕育孩子的前妻……相较之下自己好像见不得光，也没有身份为他辩驳。 「不是为了院长才跟均均玩的，」向俞心里有些酸涩，不过还是让自己笑得尽量好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哦。」 关女士又为他们加了份饭后甜点：「明天要不要跟妈妈叔叔还有弟弟妹妹一起过生日？你在爸爸心里还是比不上工作重要呢。」 蒋均均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拒绝了他妈妈，「爸爸说我表现得好的话，明天他就让小鱼陪我，还能留下来过夜，我马上就能用他的身份证跟小鱼打一整天的游戏了。」 小朋友一周只有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关女士明白这是多大的诱惑，没有将自己被儿子新朋友比下去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摸了摸小蒋的脑袋嘆了口气：「蒋继今怎么还放纵你打游戏呢，都怪妈妈没有时间陪你，不然你一定会比现在更棒的……」 他大概能看出一点关女士和蒋继今分道扬镳的原因，心里为小蒋深深嘆了口气。 吃完饭向俞送蒋均均回家，陪他拆乐高积木时看到书桌上的全家福，一瞬间心口生出些许刺痛感。 照片里的女人依偎在丈夫怀里，抱着她可爱的孩子，哪怕「家」如今分崩离析，曾经的幸福快乐也绝非作假。 · 他怀着一点小小的私心，带着歉意和愧疚问蒋均均，为什么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谁知蒋均均靠在他的怀里，光顾着礼物脸上根本没有伤心之色：「妈妈说爸爸没时间陪他，所以她要把蒋继今换掉，而且叔叔很健康……」 健康算是什么理由啊，难不成蒋继今是真的不行？ 「……不会再让她有生病的小孩。」 一句简单的话却包含太多信息量，剎那心头涌上诸多复杂情绪，向俞说不出话来。 小朋友兴致勃勃地开始搭积木，他收拾了拆下来的包装纸，顺手倒了个垃圾。客厅阳台正对湖边，他吹了一会儿晚风，多余情感被吹散不少，心里才好受了些。 这时蒋继今打来了电话。 「烛光晚餐比打包剩菜浪漫多了，有人挺会选地方，」 蒋继今语气泛酸，片刻后大概回过神来，「……今晚小赵上急诊一线班，跟哪个野男人去吃的？」 向俞看着单纯快乐的无辜小蒋，突然心里生出无尽爱怜——长大了可千万不要像他爹，心眼子密密麻麻又多又小。 「和我的小寿星，还见到了……」向俞顿了顿，又道，「你前妻。」 「……是吗，」闻言蒋院长语气缓了缓，很快转移了话题，「我半个小时到家，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他打算跟领导交接完就回家，于是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蒋继今却说：「均均说答应好了要带你上分，没能及时做到很遗憾，期待了很久重新一起玩，不留下来吗？」 第27页 「那是明天的承诺，今天晚上我先回家……」 「和均均吃情侣套餐，不和我一起吃个夜宵？」 这话说得向俞脸红耳热，他的耳根子软得要命，对直白的讨要总是招架不了，蒋继今似乎对此很清楚，拿捏他简直得心应手——但又太霸道，强硬拒绝了他提出的炸鸡烧烤，只顾自己带了份养生煲。 向俞看着一罐的羊骨山药和枸杞，打算跟小前夫分享儿童套餐，拒绝蒋继今的居心叵测：「我吃完就回家，那什么……你想都不要想。」 蒋继今语气高深，一脸不置可否，「我是为你好。」 而蒋均均很乐意跟他一起吃吃玩玩，眼看夜色已深，他决定起身离开，蒋继今送他出了别墅。 「车停在哪里？」 他掏出电动车钥匙，「停车场，你不用再送了，我走两步……」 蒋继今拉住了他的手，从身后将他抱进了怀里。向俞心跳好快，不自觉对着老男人发出娇嗔：「干嘛呀。」 微凉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廓，语气却软得好像在低声下气：「……亲一下。」 「就亲一下？」 「只是想确定你的心还在不在，」蒋继今温热的唿吸擦过他的侧颈，对自己的患得患失承认得很干脆，「我在害怕，害怕我的过去影响你对我的喜欢。」 一晚上的不淡定都有了答案，向俞捧着蒋继今的脸，乖顺地吻上了他的唇，任由对方磨人地亲了许久。分开时他被撩拨得气息紊乱，但意识和理智都很清醒：「就亲一下？那顶着我不放做什么。」 「……能不能做？」 野战都能说得出口，想必老男人是疯了，他用食指抵住挺起的灼热前端，命令它立刻乖乖躺下睡觉，不然连明天的菜单都要取消。 蒋继今松了手，「路上注意安全……明天见。」 第17章 过往 ===================== 生日原本是要在家里过的，可惜蒋均均运气不好——一早起来亲爹给他穿袜子，袜子里藏了只蜜蜂，把他的脚底给蛰了。 向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出门，蒋均均在电话里呜呜直哭，听起来好不可怜。蒋院长抱着亲儿子来急诊，众人都如临大敌，加上小朋友说头晕胸闷，当即就安排进了vip病房。 「小儿外科病人量看来不多，」蒋继今嘆了口气，「薅羊毛都薅到我头上来了。」 他剥了个橘子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蒋均均，另一半准备递给蒋继今：「观察一两天看看也没关系，反正是周末不耽误上学。」 蒋继今挑眉看了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耽误我做康復……」 向俞眼疾手快，直接把橘子塞进对方嘴里，堵住了唿之欲出的虎狼之词。 ……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个吗！ 快十二点的时候，蒋继今出门买小朋友指名要吃的全家桶。他到茶水间接热水时，听到隔壁值班室里两个护士在聊天，字里行间提及蒋大院长，不禁竖起了耳朵。 ——「听说第一个小孩没了，所以这个才这么紧张吧，我记得哥哥好像是白血病，用了弟弟的脐带血也没救回来。」 ——「那得多伤心啊……难怪蜜蜂蛰一下也要住院，不过当年蒋院长也还年轻，他老婆怎么没再要一个呢？」 ——「这就和十几年前的事情有关了，那时候院长刚进医院，老婆还在实习，两个人算是学校里的金童玉女般配得很。谁成想院长忙于工作被学弟趁虚而入，他警告对方后消停了，没想到孩子出事的时候两个人还有联繫，所以最终还是分开了。」 向俞愣了一下神，没有注意热水已经漫出杯子，烫到手背迅速红了一片。 回到病房的时候蒋继今已经回来了，不仅带回了全家桶，还有一个小生日蛋糕。蒋均均正在看喜欢的电视节目，见他推门进来坐下，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爸爸，学着电视里的人说话：「我们一家。」 听到他的话向俞心里酸酸涩涩，他和蒋继今之间的关系连大人都无法定位，蒋均均却接受并认可了他们的亲密。 蒋继今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轻声问：「脚还疼不疼？」 蒋均均摇了摇头，「不疼了爸爸，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 「睡个午觉起来看看，」蒋继今替他摆好床上饭桌，「没事的话晚上回家。」 「……不想睡觉，」蒋均均摊开手心讨要自己的手机，「我想和小鱼一起玩。」 「那爸爸呢？」 小朋友指了指一旁的床：「爸爸可以去睡觉，或者看我们玩。」 向俞勾着唇掏出一对蓝牙耳机，「爸爸不懂这种小孩子和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晚上陪你要熬不住的。」 蒋继今没有计较他们的玩笑，拆开小蛋糕插上一根蜡烛然后点上，蒋均均闭上眼认真许愿，片刻后吹灭了蜡烛。 人总是喜欢对易逝之物许愿，他想，蒋继今是个抓得住的愿望吗。 · 虽然说要玩，但一早上的折腾还是让父子俩短了精神，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蒋均均很快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把小朋友放在床上，起身看见蒋继今也合上了眼。 向俞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宋辞给他发来一大段聊天记录，让他看完给自己打电话。 第28页 他囫囵看了一遍，被其中某些字眼刺激得心脏砰砰直跳，捏着手机出了病房，到安静的楼道里拨通了号码。 「……我看完了，」他摸了摸手背上烫到的地方，已经不那么疼了，「中午才给你发的消息，果然四年人脉网不可小觑。」 「蒋院长的事情老容总是不肯多说，」宋辞的语气有些抱怨，「不过好在有渐渐，沈主任对亲儿子不会保留，就都告诉我了。」 外科病房正对着街道，向俞看着来往的车辆与行人，心中一片彷徨：「你说，如果对方回头的话……」 「向俞，你有多喜欢他？」 「喜欢到非他不可，还是换成别人也没差？」 他没办法回答。 同样没办法回答的，还有他在蒋继今心里有多少分量，比不比得上曾经的海誓山盟，比不比得上孩子的生身母亲。 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输得一塌煳涂。 「……我大概做不到容忍感情有第三者插足，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选择原谅。」 宋辞说：「可能爱就是包容吧，蒋院长……大智慧。」 向俞哽了哽，「两夫妻要互相理解，他们做到了。」 「为了两千块，你要争气点。」 「多谢，有空请你的渐渐一起吃饭。」 挂断电话他长嘆了一口气，回到病房的时候阳光斜照进来，他轻轻拉上了窗帘，坐在沙发上逐字逐句重新看了一遍聊天记录。 「渐渐：当年蒋院长还年轻，为爱警告实习生后和老婆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现在二院都不知道毕业多少实习生了」 「渐渐：「不要再纠缠我女朋友，不然让你毕不了业」」 「猫和老鼠十级学者：居然是八面玲珑的蒋院长说的话，谁都有为爱痴狂的时候啊」 「渐渐：本来蒋院长心疼妻子没打算再要一个的，哥哥查出问题才要的弟弟，谁知道弟弟出生没两年，发现他老婆和学弟一直有联繫」 「渐渐：学弟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为了离蒋院长老婆近一点，考上了他老婆的医院，每天上下班陪着，那两年蒋院长正在忙工作和晋升」 「猫和老鼠十级学者：事业有了，老婆儿子没了11111」 「猫和老鼠十级学者：不过应该是努力挽回过，毕竟五年前才离的婚」 「渐渐：弟弟本来的名字是蒋均均，挺随便的样子，后来改惟均可能表达了蒋院长的心境吧，「惟有均均」了」 「渐渐：1111111」 旁观者言语中拼凑出来的蒋继今，年轻有为家庭美满，若不是儿子突发恶疾，不会有第三者的可乘之机。任谁都看得出他对妻子一往情深，多年相恋直至踏入婚姻殿堂，即便对方转投他人怀抱，也一直保持单身，独自照顾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忍不住去想，关雅莹的现任丈夫该有多好，能让一个被深爱的女人头也不回地抛下孩子和蒋继今。 · 一觉起来蒋均均更想回家了，蒋继今亲自检查了一遍，终于决定打道回府。 阿姨接到消息提前做好了一桌子菜，蒋均均洗过手拉着他坐到自己旁边，开开心心地讨论着游戏。 「晚上有个课要听，我在书房你们自己玩，」蒋继今对向俞说道，「结束了一起吃夜宵，阿姨做好放在冰箱里，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当初向俞幻想过很多次前夫是如何意气风发，如何英俊帅气，眼下亲眼见到他的小学鸡大腿如何操作，心中忍不住无限感慨。 玩得累了的时候将近十点，蒋继今已经听完了课，拿来一盘水果和几袋零食放在他们面前。因为睡了午觉蒋均均还很精神，兴致勃勃地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明天再玩吧，」蒋继今忽然说道，「现在是睡觉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蒋均均听话地上交了手机，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晚安然后上了楼——明明之前约好要通宵的。虽然有点疑惑，但他仍笑眼弯弯，主动向卧室的方向走去，蒋继今从后面搂住了他。 向俞乖乖坐在床上，仰起脸给蒋继今亲，蒋继今温柔地将他的舌头纳入口腔，只是唇齿摩擦却能带来极大的快感。 唾液从唇角流出，他推了对方一把，红着脸擦自己的嘴角：「我还没给均均礼物呢。」 「……不急，」蒋继今将他压在床上，单手解开两人的衣物，「他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 第18章 爱有余地 ========================= 结束的时候蒋继今抱着他继续温存，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向俞看到宋辞的名字挣扎着起了身。 「嗯，是我，」腿根凉凉黏黏，身后的目光却是滚烫的，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你说。」 宋辞的语气有点八卦：「叶老师这边听到了个小道消息，蒋继今不是找申主任看着玩的，可能听着会觉得好假……蒋均均小朋友，其实是试管来的。」 向俞微微一怔，不禁有些迷煳了。 「外人视角都是雾里看花，只有当事者冷暖自知，」宋辞轻轻嘆息一声，「蒋院长心思太多，旁的我管不了，只怕你会吃亏。」 他定了定神，轻轻说了一句：「不会的，我有数。」 …… 最后一次是在床上做的，向俞趴在蒋继今的胸口，听他不紧不慢强而有力的心跳。 第29页 「比起你轻浮的漂亮，我更喜欢你的脑子，」男人的手在他的臀尖捏了捏，「有时候聪明得有点性感，有时候又呆傻得……不操不行。」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做爱。 真是风一吹就散的脆弱爱情，他闷声道：「我更喜欢只有一张照片的你，你儿子比你会谈恋爱。」 「我答应了均均帮他实现生日愿望，」蒋继今含住他的舌头亲吻，「……他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 眼泪好像控制不住地流得更多了，向俞咬着唇问：「你是为了均均才爱我的吗？」 男人享受着他的脆弱和驯从，用不容分享的语气回答：「他本来想让你当妈，我没同意……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 蒋继今的心里很大，大到可以装下二院的宏伟蓝图甚至整个p市儿童康復的未来；蒋继今的心里也很小，小到完完整整密不透风只够给向俞一个人。 他好像要把眼泪哭干净了。 · 留在身体里的东西费了一会儿功夫，向俞洗完澡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穿着蒋继今的睡衣，带着礼物上楼准备放在蒋均均床头，发现小朋友还没有睡。 他坐在床边摸了摸蒋均均的头髮，轻声问他怎么不睡觉。蒋均均回答爸爸说过了零点愿望就会实现，所以他不捨得睡觉。 向俞想到蒋继今的话，将信将疑：「能告诉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想和小鱼有分不开的关系，」蒋均均伏在他的膝上，几乎贴着他的小腹，「……不能当老婆，可以当我的妈妈吗？」 这样天真可爱的话，让他感觉身体里精*浇过的地方开始发烫，肚子里暖融融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他看着蒋均均的发旋，轻轻解释道：「哥哥当不了妈妈，再说……均均有妈妈呀。」 小朋友有点难过，也有点着急，「爸爸总是在忙，妈妈有叔叔和弟弟妹妹……我是为了哥哥出生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开好久……爸爸把我交给阿姨，妈妈从来不来看我……」 「如果我是你的小孩就好了，你不会丢下我，会只对我好，我想做在爱意和期待里降落的小孩。」 说着说着小声呜咽起来，泪水打湿了向俞的一小片衣角。 心脏像泡了柠檬水般酸涩难当，他小心地顺着蒋均均的背，温柔地哄道：「爸爸很爱你的，大家都喜欢均均。」 蒋均均抬起泪眼，「那你陪我好不好，爸爸是大人，你不要哄爸爸睡觉了。」 「……好。」 他像以前陪生姜鸡说话一样，把小朋友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讲着最近的故事。很快过了零点，蒋均均撑不住合上眼皮，轻轻打起了小唿噜。 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朝蒋继今嘘了一声，然后把小朋友轻轻放进被窝里。 「你能不能多疼疼均均，这么懂事又听话……」向俞关上门，小声埋怨了一句，「要是我们家的小朋友，早被宠到没边了。」 蒋继今扶上他的腰：「都捨得这个时候把你让出来这么久，还不疼他吗？」 「……」 夜已经深了，但已经过了困点，两个人都有些睡不着。蒋继今和他分享了一杯红酒，就着零星灯火说起了蒋均均小时候的事情。 他和关雅莹的婚姻才三年就出了问题，不是因为别人插足，也不是因为性格不合，单纯是柴米油盐消磨光了所有年少时的爱意。蒋继今总是很忙，刚进入医院的医生什么都要冲在前线，值班门诊还有科室大小材料，没匀出多少留给家庭的时间。 关雅莹也一样地忙，第一个孩子的出生没有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在他因为支援离家一年时达到顶点——她只是需要一点陪伴的时间，甚至坦白这一年里有了新的蓝颜知己。 离婚顺其自然地被妻子提出，孩子却在这个时候晕倒，发现了白血病。 再多嫌隙也被作为父母的爱意抹平，脐带血成了首选，两个人达成共识暂息风波。但他失去了对关雅莹的情与欲，做不到和情不投意不合的人再创造一个爱情结晶。 最后只能求助于申铭。 「这件事坚定了他妈妈离婚的决心，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我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唯一可怜的是均均。 哥哥的离世带走了母亲对父亲的所有感情，他的存在证明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尽头。 「三岁的时候他妈妈已经不常在身边了，」蒋继今的语气带着一些寂寥，「每次见面均均总要妈妈留下一件贴身衣物，直到下一次再见都抱着宝贝衣服不肯放手……」 向俞鼻尖发酸，心底一片柔软。 · 清晨天色还未亮，生物钟让他六点多就睁开了眼。枕边的男人还在睡，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调低亮度，看了一会儿消息轻轻翻身，蒋继今便醒了。 「……还早，」他摁灭屏幕，「再睡会儿？」 蒋继今回答：「年纪大了觉少，差不多要起来了。」 向俞多磨蹭了片刻，起床时早餐已经准备好，蒋均均也起来了。 小孩见到他显然很高兴，大声向他问好：「小鱼早！」 他弯了弯眼睛，「你也早。」 原本周日是有课要上的，亲爹念在生日的份上，特批了两天游戏时间。吃早餐时蒋均均坐到向俞的身边，向俞盛了粥慢慢餵他，蒋继今蹙着眉挑刺：「过完生日都十岁了，还要人这么伺候你吗？」 第30页 蒋均均缩了缩脑袋没有说话，倒是向俞听了白他一眼，且颇有微词，「也没见您少让我伺候。」 「看来我在这个家里快没话语权了，」蒋继今拿起纸巾自己擦了嘴，「昨天晚上那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昨天晚上说得太多，向俞装傻不知道是哪一句：「……您还是说了算的。」 天气晴朗，冬日阳光正好，蒋继今在书房看书备课，他陪着小朋友晒了会太阳。两个人盪着鞦韆十分惬意，蒋均均抱着他的手臂，问他有多喜欢爸爸。 向俞想了想，认真回答：「哪怕没有人看好，也想谈一下试试。」 蒋均均一脸紧张：「只和爸爸谈一下吗？」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握住蒋均均的手，「如果可以，就一直谈下去……但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预料的。不是想要就能得到，不是喜欢就能永远在一起，人生不会事事都如意。」 「但是可以努力，」小朋友语气认真，「只要爸爸够努力，小鱼和他在一起就不辛苦。」 这样的话从十岁的蒋均均口中说出，竟让向俞无法反驳。在一起不是难事，走下去才有荆棘与坎坷，他怀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头，并没有多少能和蒋继今到最后的信心。 ……毕竟两个男人要怎么白头，连法律都不知如何规定。 十点多蒋继今给阿姨打电话点菜，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向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我回家吃，下午要送我妹回学校，差不多得走了。」 送完人回来，父子俩对着一桌子菜都有些意兴阑珊。 向俞有自己的家人，他们可以理解。蒋均均咬着筷子问：「爸爸，我们没有见过小鱼的家人……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啊？」 是有点。年纪大还有个小拖油瓶，竞争市场上的确非常不吃香。 好在有点权势和美色，向俞对此很是受用，蒋继今夹了块鸡腿放进他碗里，「……爸爸继续努力。」 第19章 名分 ===================== 除夕临近，科室病人开始陆陆续续出院，向俞的时间多了起来。 年底蒋院长事情多，蒋均均放了寒假天天跟着他，向滢来医院找他时看到小拖油瓶，还以为他什么时候领了个孩子养。 「领导家的小朋友，」向俞含煳解释道，「游戏里不小心认识的。」 蒋均均乖巧问候：「漂亮姐姐好！」 向滢今年大四，读的市场营销专业，下学期开始回p市实习。她见小朋友嘴甜，笑得合不拢嘴，「你叫什么名字呀，这么可爱又这么会说话，是谁家的小宝贝？」 「我叫蒋惟均，」小蒋一把抱住向俞的腰，语气和动作都黏黏煳煳，「是小鱼家的！」 闻言向滢噗嗤一笑：「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生的？」 「别胡说八道带坏小孩子，」他收拾了一下桌面，快到下班时间准备提前一会儿走，「……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们俩去吃饭。」 两个小孩都想吃火锅，于是决定去吃海底捞。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桌上向滢刨根问底，几乎要把「姦情」从小朋友嘴里问出来。好在东西上来得及时，阻止了话题滑向危险边缘，暖气热得向俞冒了点汗。 「这么说你爸爸是我哥的领导，」向滢把烫好的虾滑捞进蒋均均碗里，笑得眉眼弯弯，「那我要多多谄媚你一下，你要在院长面前替哥哥多多美言哦。」 蒋均均小大人似的点点头：「爸爸会好好照顾小鱼的，姐姐也要替爸爸多多说好话，爸爸会努力表现得更好。」 他拿起一张纸巾替蒋均均擦了擦嘴，让他们别顾着说话，向滢这才不继续逗小孩，转而问起他的感情：「哥，妈说最近让你去相亲，你去见人家了吗？」 向俞咬着块娃娃菜没回答，向滢老妈子一样热心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介绍嘛，好几个朋友看到你的照片想要微信我都没给……二十到三十的姐姐妹妹都有哦！」 「……不急，」他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用杯沿掩饰嘴角的心虚，「我还想先干两年工作。」 「都快三十了还不急？！」 他幽幽看了亲妹妹一眼：「我没结婚你也可以先嫁，不过你男朋友还太幼稚，爸妈估计不会同意。」 咋咋唿唿的向滢终于有了点害羞的样子，别扭地打住了话题开始老实吃饭。 向滢男朋友是她的学弟，小一岁恋爱脑十足，说话做事有点孩子气，什么事情都是向滢拿主意。虽说听话乖巧脾气好是加分点，但向俞觉得男孩子还是得有点主见，遇到事情能稳住，不然怎么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呢。 一旁的蒋均均听了问他：「小鱼哥哥也要结婚吗？」 他刚想和小朋友好好解释一下，向滢打断道：「每个人都要结婚的，哥哥年纪大了该找老婆啦，然后生一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宝宝！」 · 晚上蒋继今来接儿子的时候，蒋均均情绪有点不对，不过在向俞面前表现得不明显。分别的时候小蒋要到了一个晚安吻，当着妹妹的面他不得不端庄，只矜持地说了声「多谢」然后驱车回家。 后视镜里向俞还在目送，他打了个方向盘，车开出小区在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开口关心了儿子一句：「今天玩得不开心吗？」 车窗外下起了一点小雪，路灯照出蒋均均的一本正经，「爸爸，你什么时候和小鱼结婚？」 第31页 蒋继今微微一愣。 心动是一时激情，荷尔蒙促进性吸引，交配顺理成章；套牢对方一辈子却是个不小的难题。想到曾经牵手承诺一生一世的人，今天带着和现任丈夫的孩子挂他的门诊……对和向俞的感情也不敢轻易自负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爸爸和小鱼才认识半年，刚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就算爸爸想要名分，小鱼也不一定愿意给。」 蒋均均扁了扁嘴，「爸爸不够努力，小鱼会和别人结婚的！」 因为父母离异的缘故，蒋均均有超出同龄儿童的老成持重，也会利用小孩子的身份撒娇达成目的，不知是不是随他的缘故，还有些圆滑和世故。但终究是个十岁的孩子，遇到心仪的东西只知一心争取，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他想了想，答应道：「爸爸不会让小鱼和别人结婚，不过这件事要循序渐进。」 小蒋同学勉强接受这个说法，还是一脸兴致缺缺。他换了个话题，「你妈妈今天带着你弟弟来看感冒，小朋友已经三岁了，长得挺像他爸爸的。」 「高速火箭赛车吗？」 闻言蒋继今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嗯。」 带着一点大孩子对小孩子太过幼稚的嫌弃，蒋均均对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评价道：「从他闹着要改名叫高速火箭赛车这件事来看，智商也挺像他爸爸的。」 他被亲儿子这句话逗笑，忽然又生出了一点信心。 次日到q市参加会议，正好遇到了人民医院康復科韩严主任。二院体量虽然比人民医院大些，康復科水平也是省内数一数二，但儿童康復这块儿刚起步，发展远不如韩严带的科室。见面时他与韩主任寒暄了两句，本打算谘询一下儿童智力评估系统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先提到了自己的学生。 「蒋院长，」韩严握了握他的手，「我有个学生叫向俞，在你们医院小儿康復科上班，可要麻烦你照顾一下咯。」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向俞脸红的模样，蒋继今不禁笑了笑，「是韩主任的高徒为科室注入新鲜血液，促进我们科室发展了。」 韩严挥了下手：「哪里的话！蒋院长这么年轻有为，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向俞跟着你才是他的福气。」 ……倒不是，蒋继今在心里默默否认，向俞肯跟着他是他和蒋均均的福气。 · 年前最后一周没什么病人，向俞和同事轮班，只需要上半天。 父母开始替他张罗相亲的事情，为此他很是头疼。下午宋辞抱着一只英短三花来找他，说是和老容出门几天，要把咪咪託付给他。猫粮猫砂猫笼子猫零食猫玩具都有，就是小猫咪还没绝育，最近可能到了发情期，会比较闹人一点。 「咪咪被人弃养过，所以很亲人，」宋辞抱着喵喵叫的小母猫，「就是疫苗还没打全，所以做不了绝育，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之前宋辞发的朋友圈里，猫咪瘦瘦小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眼下他接过小猫手里一沉，不禁感嘆宋辞真是会养。 「两三天就回来了，老容也有事不能走太久。」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他嘆了口气：「这两天要被我妈抓去相亲，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他的话宋辞勾起嘴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诶，那蒋院长没有意见要传达的吗？」 向俞摸了摸小猫脑袋：「目前对我爸我妈主要採取绥靖政策，见个面吃饭顺他们的意，我不进一步发展的话什么事也不会有。蒋继今……蒋院长大人有大量，会体谅我的难处吧。」 宋辞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不过被容主任的电话打断了。挂了电话宋辞拍了下他的肩，「当领导的老男人吃鱼可不吐骨头的，有些事情提前报备了就是小事，秋后算起帐来都是大事。」 他咽了口唾沫，「……知道了。」 刚把猫咪安顿好，小赵给他打来电话，说后天晚上有个饭局，小儿康復科里王主任只叫了他们俩和文姝斐三个人，问他要不要去。领导看重小朋友哪敢不领情，自然一口应下。 陈丽锦给他安排明天晚上和姑娘吃饭，年前没有几天是不需要应酬的，向俞顿觉有些疲惫。 午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将近六点，他犹豫着点外卖还是泡方便面解决晚餐，蒋继今发了条消息，邀请他一起吃饭。 「就我和你，」蒋大院长严谨地补充道，「小朋友在爷爷家。」 好不容易有时间单独见面，向俞不禁有些雀跃，心里的快乐在看到蒋继今的那一刻满满溢了出来。他想自己应该是很喜欢蒋继今的，喜欢到不想旁生枝节伤害二人之间的感情，喜欢到今晚所有的记忆都开始模煳，只有亲吻和触碰的那一刻无比清晰。 他们在别墅的阳台上一起喝了半瓶酒，然后男人在长椅上耐心地吻他，没有半分强硬和心急。向俞抓皱了他的衬衫，眼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水气，「去里面好不好？阳台有点冷。」 蒋继今牵着他的手走进房间，暖风融融情意绵绵，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别的事情都可以不必多想。 天花板上的吊灯开始晃动，意识迷离前他咬着蒋继今的肩，「嗯……不要留痕迹，后天科室要吃饭的……」 潦草做完一次，蒋继今没有继续折腾他。他躺在对方的怀里，用温软的吻弥补一点点努力，笨拙却很主动。没有进去的爽利，却有可爱的味道，蒋继今在他的胸前咬了一口，「想你好久了，年假不要放太长……早点来见我。」 第32页 第20章 危机感 ======================= 早上快下班的时候，向俞接到陈丽锦的电话，叫他动作麻利一点，不要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他匆匆结束手上的事情，骑车到了订好的餐厅，带着一身僕僕风尘开门进了包厢。 见他这副模样陈丽锦急道：「哎呀怎么这样就来了，也不换身衣服好好收拾一下！」 本来他也没存被看上的心思，自然越随意越好，「我就是这个样子嘛，天天上班没空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你就是懒，」向滢一眼戳穿，「我还闻到过你用木质香水呢。」 向俞摸了摸鼻子，刚在座位上坐下，洪阿姨就带着她的女儿推门而入，两位多年好友立刻热络地寒暄起来。 「这是洪阿姨的女儿乐宁，」陈丽锦乐呵呵地把两人安排在相邻的座位，「学法律专业的，比你小一岁今年刚毕业。」 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向俞，现在在二院小儿神经康復科工作。」 乐宁长相甜美妆容精緻，笑起来眉眼弯弯清丽可人，「上个月正好接触了和二院有关的一个案子，有个小朋友在教室里突发心肌炎，你们副院长带着人现场抢救了两个小时。」 他听蒋继今提过一嘴，却不知道如此曲折：「好像是挺麻烦的。救护车本来不打算拉回来，但是怕给小朋友留下阴影，教育局卫健委都到现场了，让送到医院又按了半小时……才八岁，真是可惜了。」 共同话题让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不至于尴尬，加上向滢这个自来熟话唠，相亲气氛意外地和谐。回家以后他妈问他对乐宁是什么想法，向俞老老实实回答：「我和乐宁挺合得来的，但是没有那种感觉……我们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陈丽锦皱着眉：「怎么没有感觉啊？我看你们就是刚认识，过年正好有空你多和人家培养培养，感情不就出来了吗！」 虽然到了他这个年纪，闪婚的例子不在少数，但他和乐宁之间绝无可能。不说他心里有蒋继今，对方这样出色的条件，未必看得上普普通通的他。 「妈，我刚读完书从学校毕业，去年出了爸的事情，」向俞捏着手机掌心出了一层薄汗，「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您先别急让我歇一歇吧。」 母亲盯了他一眼，最后无奈地嘆了口气。 见状他又道：「实在想操心可以管管向滢，明年就回来实习了，她那个小老弟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原本在一旁看他笑话，忽然被推出来当挡箭牌，向滢有苦难言：「妈！我和他只是谈恋爱，最后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再说哥马上二十九了，小老弟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呀。」 陈丽锦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儿子，最后觉得哪个都不省心，「你小舅舅都抱上孙子了，我想听声奶奶，还不如在家养个狗教它说话来得快呢！」 「……奶奶。」 兄妹俩异口同声，陈丽锦气不打一处来，一人脑门上给了一记爆栗。 · 虽说是参加会议，但与会人员都是认识的老朋友，容闻良只当是提前放假，带着宋辞去了隔壁市。 冬日温泉酒店是个好去处，宋辞前两年和沈时渐一起来过，环境清幽服务周到，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容闻良和几位主任吃饭去了，他在房间里跟向俞视频，咪咪在对方怀里蹭来蹭去，看得他快心疼坏了。 「发情期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宋辞看向俞轻轻地拍着猫主动撅起的、湿淋淋的小屁股，碰一下咪咪一阵颤抖，敏感到不可思议，「等最后一针疫苗打完，时间一到我就带她去噶掉。」 向俞的语气有点无奈：「就现在，感觉我像在做什么擦边直播。」 闻言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关心道：「对了，相亲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方面露难色，然后轻轻嘆息一声：「是我妈的多年老同学的女儿，两家人都乐见其成，希望美女看不上我，这样事情就好解决了。」 「你们聊得来吗？」 「对方是学法的，正好接触了上个月突发心肌炎的官司，」向俞挠了挠猫咪的后颈，「……所以聊得还挺好的就是，不过我和我妈说了不打算谈。」 「那个可能跟流感有点关系，小朋友还是个试管婴儿，」宋辞忍不住惋惜，「家里应该很看重，学校估计要赔不少钱。」 话音刚落房间门开了，老容带着一点酒气回来，见他还在聊天径直去了洗手间。出来时他已经结束了和向俞的视频，顺手把毛巾递过去，问容闻良一会儿要不要去泡温泉。 老容没有回答，反问他晚上吃了什么。 「酒店的自助晚餐，有个汤还不错。」他一边准备泳衣一边回答道。 容闻良擦干了头髮，打开柜门拿出两件浴袍，问了句刚刚在聊些什么，语气漫不经心。宋辞想了想，老老实实把向俞去相亲的事情告诉了容闻良。 容老师轻轻挑了下眉：「蒋院长做事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太过泰然反而不够真诚，看来要给他一点危机感才行。」 的确如此。 要不是容闻良提及，他根本想不到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已经暗度陈仓。即便有人捕风捉影，最多说几句蒋大院长风流多情，而向俞或许会得到一些不公平的另眼相看，却也没有人敢动他半分。 第33页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蒋继今能给向俞的有什么？或许有的青眼以待，或许有的特殊关照，而这份感情明明会给向俞带来更多无端揣测与恶意中伤。 作为旁观者的身份，宋辞想不明白。闻言他有点担心，「告诉蒋院长了万一他们吵架，我不就成了罪魁祸首吗老师？」 「吵架说明两个人之间本身存在问题，蒋院长对向俞过于势在必得……」容闻良捏了下他的腰，「发现问题不立刻解决只会越堆积越麻烦，不如在小矛盾变成大矛盾前处理掉，嗯？」 虽然哪里有点不对，但宋辞习惯性认为容老师有道理，便乖乖换上浴袍，跟着容闻良乘电梯下了楼。 · 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宋辞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告诉蒋继今有些不妥。 容闻良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觉得现在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一段地……地下情？ 宋辞很难给这段关系下定义，向俞似乎只是抱着谈个恋爱的想法，并不在意能和蒋继今能走多远——而蒋继今规划好了包括向俞的未来，却没有告诉对方该往哪个方向。 他摇摇头，容闻良笑了笑，「年长者没有给出足够的安全感，向俞自然对蒋继今没有信心，所以一个认为他们是将要携手一生的伴侣，另一个大概只觉得能谈多久算多久。信任需要一点点建起来，为了一时平和隐瞒实情，其实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十余年光阴留下的距离与隔阂，是要花很长时间来抹平。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宋辞往热水里下沉了一些，「就跟向俞以为自己不会答应所以相亲不是大事一样，我也从来没有告诉你的打算。」 容闻良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哪个不长眼的狂蜂浪蝶盯上了他的小朋友？ 往事尘封已久，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宋辞在热水里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轻声问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实习那会儿选导师的时候？」 「……嗯？」 宋辞轻轻吸了吸鼻子：「那个想报你但是最后放弃的女孩子，其实很喜欢你，到现在还心心念念没有选你。」 路过容闻良的人不计其数，大多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模煳，但若连接近他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在他的心里留下影子呢。 他握住了宋辞的手，「只记得你心之所向不在我这里，旁的不重要的不记得了。」 大概是泡得久了有些头昏脑胀，宋辞起身坐在池边，「她加遍师兄师姐的微信，为了选你做足了功课，你还答应过她可以跟你的门诊……实习的时候你都不让我跟。我发每一条和你相关的朋友圈她都会评论，后来我都不捨得发了她还讨，索性就再也不发了。」 「每个人都能从我的朋友圈里看出来，研究生三年我过得充实又快乐，但是她因为被同门排挤过得并不开心，每次她留下后悔没有坚持最初选择的评论，就好像是我偷走了她的三年一样……」 本以为小朋友是脸皮薄，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他才在宋辞的朋友圈里没有姓名。容闻良从热水里站了起来，用浴巾将宋辞包裹起来：「……真是好险，命运把你送到身边的每一步都不容出错，但我如此幸运迎来了恰好的你。」 听到他的话宋辞垂下眼眸，灯光在细密的带着水珠的睫毛上凝成一片暗黄，害羞的颜色和初见时一分不差。 他亲了亲宋辞的唇角：「很高兴又发现了你对我的独占欲，所以坦白并不是一件坏事，对不对？」 宋辞搂住他的肩，轻轻嘆息一声。 第21章 度量 ===================== 聚餐是王主任发起的，向俞来时赵灵暄已经到了，他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和同科室的文姝斐挨着。不一会儿人差不多到齐，王如祉开始讲课，医药代表殷勤地忙前忙后，然后让众人一一扫码签到。 课件不多花不了多长时间，不一会儿菜上来了，大家开始吃饭聊天，席间谈到了蒋继今，向俞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继今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王主任喜欢吃烤鸭，正搭了张面皮在手心，往里加大葱和鸭肉，「喊他来吃饭也不来，好久没见他们家小朋友了。」闻言赵灵暄若有所思，说道：「感觉蒋院长最近好像有情况。」 听到他的话向俞头皮微微发麻，把头埋得更深了。好在小赵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蒋院长在准备一些比较私人的材料……好像只有结婚这样的事情才用得上。」 王主任也露出一点八卦的表情，「继今这是又一春吶，见过是什么人没？」 「我哪里知道呀，」赵灵暄抿嘴笑了笑，「就是做材料的时候看到了一眼。」 听到他的话向俞稍微松了口气，但也对蒋继今最近在忙些什么存下了疑问。席间其乐融融，距离除夕已经没两天了，王如祉一边说着今年的科室成果，一边祝大家过个好年，所有人以茶代酒举杯碰了一下。 结束时大家一起在楼道口等电梯，向俞低头拿手机看时间的间隙电梯门打开，一抬眼居然遇到了乐宁。 「……好巧，」乐宁弯了弯眼，笑意盈盈，「我们很有缘分。」 美女主动搭话自然引起关注，他微微一愣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赵灵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调侃：「不介绍一下吗？」 第34页 「我妈好朋友的女儿，学法的大美女，」向俞顿了顿，又向乐宁解释道，「今天晚上科室聚餐，真是很巧。」 年长些的譬如王如祉，见状便在一旁打趣：「看来科室很快有好事将近啊，看看你和灵暄谁动作快了。」 电梯里空间不大，向俞站在乐宁身旁，外人看来亲密而般配。他不好驳主任的面子，直到走出酒店门口，众人散去后忙向乐宁道歉，「主任他们误会了，所以开咱们俩的玩笑，真是不好意思。」 美丽优雅的女人大方得体，轻轻将散开的鬓髮别在耳后：「也不算误会……毕竟我们是以婚姻为目的结识的，互相之间并非没有好感，家里又都看好，可能性很大，不是吗？」 事情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向俞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时乐宁已经拦下了计程车。他替对方打开车后门，乐宁坐进去笑着朝他挥手准备告别，他脑子一热也跟着坐了进去。 「……女孩子喝了酒不要一个人回家，」面对乐宁疑惑的眼神，他温声解释道，「我也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乐宁轻轻靠在车窗上，眉头舒展，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原来我蛮排斥相亲的，认为父母之命是很封建的做法，现在忽然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 盐粒般的雪花落在车窗上，窗外街道挂满了红色灯笼，洋溢着浓厚的新年氛围，四处一派喜气洋洋。 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萦绕在鼻尖，不刺鼻甚至有些好闻。向俞看着美丽的女孩，想到自己优柔寡断且莽撞，答应了相亲造成误会，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感，「我哪里配得上你这么优秀的人，都是我妈太心急乱点鸳鸯谱。」 「配不配得上由我说了算，」乐宁歪了下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我们试一试的话，好像也不是坏事？」 这句话堵得他一时不知所措，路口红灯亮起，向俞咽了口唾沫，然后鼓起勇气开了口：「抱歉，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其实我喜欢的……是同性。」 乐宁睁大了眼睛，「啊……」 「……对不起。」 路灯透过车窗忽明忽暗，照在乐宁漂亮的面庞上，秀丽的眉头又紧紧蹙在了一起。他屏住唿吸等待对方的审判，谁知片刻后乐宁轻笑一声，「你不喜欢我直说没什么，大可不必用这种藉口来搪塞，反而容易激起我的挑战欲。」 到小区楼下后，两个人都下了车。向俞把人送到楼梯口时，乐宁忽然转身搭上他的肩，冰凉的吻猝不及防地封住了他的唇。舌尖尝到了一点酒精的苦涩，反应过来后他将对方推开压在墙上，乐宁狡黠的眼神里却写满了得意。 他的语气认真又掺了些无奈：「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乐宁用手圈住他的肩，「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说明你至少是一个双性恋……试过和女人谈恋爱吗？」 从欣赏的角度来说，乐宁的确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异性，她美丽而聪明，柔软的身体可以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得体的谈吐能够满足男人对妻子所有的幻想，哪怕向俞心里满满当当装着另一个人，也不会不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好感。 他别过脸，干巴巴地回答：「我有男朋友。」 这句话让乐宁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而后不慌不忙道：「你的那一位恐怕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并没有把这段恋情告知陈阿姨，陈阿姨才会催着你和我见面。」 ——男朋友便罢了，还大他十四岁，他要怎么对父母开口？ 「所以呀……」趁他不注意乐宁又亲了一口，「和我在一起不就好了？」 向俞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势，连忙把人推进楼梯口，一把关上防盗门才安心，「我配不上你啊漂亮妹妹，你是天上的云朵我是地上的泥土，我们是云泥之别啊云泥之别！」 隔着防盗门，乐宁被他的话逗笑：「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怎么办呢向俞哥哥？」 ……他只能落荒而逃。 · 医院今年最后一次周会，叶坚院长在台上总结一年工作，蒋继今挑着重点记了些。快结束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瞥见向俞的名字于是点开，对方说科室病人不多，明天开始提前放假。 报备是个好习惯，他盘算着能初几把人从家里拐出来，身旁的容闻良拍了下他的肩：「一会儿喝杯茶。」 容科长相邀必不能不给面子，叶坚说完话众人鼓掌，掌声慢慢停下后两人一起下了楼梯。 来容主任办公室的次数不多，进门后蒋继今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电脑显示器的摆件上。那是一个棕色的小老鼠，看起来很像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jerry。 见他被吸引了注意力，容闻良解释了一句：「我爱人年纪小，就喜欢这种小玩意儿，也给我配了一套。」 啧，明明不是堂而皇之的炫耀，蒋继今回味过来却有点牙酸。都是年轻小朋友来着，怎么他们家的这个没这么爱给他打标籤呢？ 水壶里的水慢慢开始沸腾，容闻良将水倒入茶壶没过茶叶，茶叶泡开后倒掉重新倒水，片刻后给他倒了一杯。 「有件事完全是出于朋友立场，」容主任不紧不慢地开了口，「……相亲的事情，小向和你说了吗？」 他愣了一下，虽然有点难堪但面上不显，端起茶杯遮掩唇角向下泄露的情绪：「哦，这个倒没听他提过。」 第35页 容闻良自己也喝了一口，「我对宋辞是为了一辈子才戳破那层窗户纸，所以很快下定决心用了手段把人套牢。他只知道捧给我一颗心，其余什么也没想过，越是这样我越想他得到更多……毕竟还小，有些东西别人教不如我来给。」 「是啊，」蒋继今尝到了一点茶香，垂下眼眸神情隐晦不明，「毕竟还小。」 年轻是多好的资本，做错事可以轻易被原谅，有误会自己也愿意给他找藉口，真是一败涂地的老男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容主任，我知道你的意思……有机会真要见见小宋。」 「见了面估计要跟你讨红包，」容闻良笑着摇了摇头，「也替我谢谢向俞，辛苦他帮忙照顾发情期的猫。」 多亏容主任这句话，蒋继今找到了一个谈话的切入点。他像所有无理取闹的男人一样，在小年夜给年轻的恋人打去了电话，质问他是否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与其他异性有染。 向俞的心虚欲盖弥彰，蒋继今却不知道自己希望从对方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承认因为顶不住父母压力，所以去和女方见了面？ ——还是选择隐瞒这一段插曲，若无其事地继续和他谈下去？ 「我……」 终究他还是留了情，「容主任要谢谢你替他照顾猫，一把年纪只有这么个千金，宝贝得不行呢。」 这一页将会揭过，他是个成熟男人，他胸怀宽广，他包容另一半……并不。 不知谁往科室群里发了一张照片，向俞和一位漂亮姑娘坐在一辆车上亲密同行。众人起闹聚餐当日所见，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蒋继今立刻意识到自己不仅无法容忍，更是小肚鸡肠——这一页翻不了篇了。 第22章 除夕夜 ======================= 科室群的调侃向俞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可蒋继今的过分平静像山雨欲来，他惶惶等待对方的怒火，却一直没有来临。 ……所以蒋院长真的大智慧，如此胸襟让他心生羞愧，于是决定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主动给蒋继今打了个电话，语调微微上扬：「在做什么呀？」 「明天去我爸我妈那儿吃饭，准备一点带回去的东西。」 看起来貌似不是很生气，他小心试探：「群里的照片你看到了吗？」 「……嗯。」 对方的声音分辨不出情绪，向俞心中忐忑，「那是我妈朋友的女儿，晚上喝了酒又一个人，我就送她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说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语声柔柔口吻带着点儿求饶意味：「是我不对，我妈和洪阿姨想撮合我们两个，大家也喜欢起闹开玩笑……都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你还年轻，也容易讨人喜欢，我能理解，」蒋继今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寂寥，「均均在爷爷家过寒假，过了元宵才回来……」 向俞看了一眼医院挂号系统，蒋大院长初四就有门诊，老父亲还得一个人独守空房许久。他怀着一点内疚感，自觉提议道：「春节档电影有一部评价很不错，你有时间一起去看吗？」 「……有，」蒋继今回答得很快，「就初二吧。」 很快是除夕夜，陈丽锦买了许多大家爱吃的东西，在电视春晚的背景音里，一道道菜摆满了大桌子。今年一家平安，向俞的工作也稳定下来，向滢年纪还小，需要操心的只有儿子的人生大事。 「哥最近感觉谈恋爱了，晚上一直在看手机，」向滢向父母举报，作势要夺他的手机，「是不是和乐宁姐在聊天？」 和蒋继今聊到一半的向俞立刻按灭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不是，我和乐宁只是朋友，你们别多想。」 向干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菜，听到他的话插了一句：「你妈说人姑娘对你印象挺好的，怎么你不喜欢吗？」 晚会小品也开始明里暗里催婚，新时代的优秀青年要为生育率努力，生儿育女孝顺父母是头等任务。他夹了块椒盐鲍鱼，「乐宁很好……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原本陈丽锦对儿子的消极态度颇有微词，眼下听到他心有所属才如此，顿觉也非坏事：「哎呀有喜欢的人早说呀，妈就不用替你操这么多心了，什么时候领回家让妈瞧一眼？」 瞧完可能得操更多心了，他默不作声地又往嘴里塞了根春卷。陈丽锦见状知道又撬不开他的嘴了，自己也拿了只螃蟹开始剥壳，「马上又大一岁了，还要妈妈照顾到什么时候呀。」 「……妈你都没嫌弃向滢老呆在家里，」向俞喝了口汤，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以前读书不在家把我当块宝，现在回家工作就把我当根草。」 闻言陈丽锦忍俊不禁，笑完便揭过了原来的话题。 · 刚吃完年夜饭，科室群里有人在发红包，向俞跟着发了几句祝福语。 对话框已经许久没有新消息，蒋继今见对方不再回復便收起了手机。蒋均均正在卖乖换红包，他的父亲蒋智伟乐呵呵地掏出一个厚实的红包，摸着小孙子的脑袋不住夸奖。 几个哥哥姐姐没有蒋均均受宠，得到的不如排行最小的弟弟多。 比起他大哥二姐家的孩子，蒋均均的确更为出色机灵，也更嘴甜会讨长辈欢心。加上小小年纪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因为试管来的两三岁时身体差，爷爷奶奶都心肝宝贝似的疼着。 第36页 席间大嫂杨叶说起他的感情状况，提起自己有个表妹未婚，因为读书年纪放得大了些，高学歷性格文静，比他小十岁也算眉清目秀，问他要不要见一面。 倒是好心，蒋继今还未开口，反而蒋均均耳尖听着了，反应挺大，「不要不要不要！我爸爸有小鱼了，小鱼会和他结婚的！」 他的母亲冯晓雯牵住小孙子的手，一脸慈爱地问道：「那宝贝喜不喜欢爸爸的女朋友？要是不喜欢，奶奶就不许她做你的妈妈。」 「奶奶——」蒋均均拉长了声音撒娇然后告状，「我喜欢小鱼，爸爸都不抓紧让他当我的妈妈！」 于是冯晓雯对他一阵数落，说他成天让保姆照顾儿子，骂他年纪大了不收心，再放几年哪里还有好姑娘愿意跟他。 话音刚落，蒋继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小鱼年纪不大，我也没有再要个孩子的打算，这些你们都能接受的话，明年他就能回来一起吃饭。」 因为第一个孩子的缘故，冯晓雯希望他能再要个孩子弥补遗憾。蒋继源家是两个女儿，蒋继娇的儿子成绩又太差，只有蒋均均从小聪明懂事，可一个孩子总显得孤孤单单的。等均均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剩下蒋继今孤家寡人，做母亲的想想心里都难受得不行。 「这些都是其次……」冯晓雯抱着宝贝孙子，「你和均均喜欢才要紧。」 他点了点头。 其实父母早已管不动他，他真正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但蒋继今希望和向俞的感情和和美美，起码自己这边不能出了差错，让对方选择他有太大压力。 吃过年夜饭几个孩子凑在一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烟花和仙女棒，栓好了院子里的金毛要开始玩。 蒋均均兴趣缺缺，他鼓励了一句，「去玩吧，爸爸给你拍个视频发给小鱼。」 「要拍得帅一点哦，」臭屁小孩抓起几根手持烟花晃了晃，「……把小鱼迷得神魂颠倒的那种。」 这可能有点难度。 不过蒋继今还是认真地摆弄了镜头，儿子憨态可掬，烟火灿烂氛围感十足。蒋均均对着镜头说，小鱼新年快乐，希望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和我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蒋继今笑了笑，在镜头后说了句我也是。 · 看到视频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向俞点开视频，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声作响，他看完小朋友的祝福回了个电话，小蒋已经睡着了。 「明天要起来拜年，」蒋继今的声音很轻，「就让他早点睡了。」 他躲进被窝里，隔开节日的喧闹，忍不住也压低了嗓音：「领导不应该在家里等别人上门吗，怎么还要拖家带口早起呀？」 对方的回答带着笑意，传到耳朵里酥酥麻麻，「……领导上面还有领导呢。」 据他所知蒋继今的父亲之前在卫健委工作，大概是省里的人脉，不过向俞素来不爱多打听这些。他订好了电影票，下午的场次可以睡个懒觉，看完晚上一起吃个饭，还能亲热一小会儿了再回家。 父母乐见他多出门和朋友玩，及时回家没有夜不归宿不会被盘问，计划很理想。 「初七初八正好是周末，科室多放了两天假，但我可以提前过来，」向俞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我上班没空好了，不然我妈老要拉着我去应酬。」 蒋继今同意了他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片刻的安静有些突兀，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想到后天就要见面，又不愿意现在就把话说完——他们有大半天时间能够消磨，可以慢慢来。 新年第一天自然是忙碌的，爷爷奶奶家去了一趟，这边喝了茶那边吃了饭，不知不觉一天就在闲聊和八卦中过去了。 七大姑八大姨见过一轮，晚上还有陈丽锦的姐妹聚会。不出意外他和乐宁又见了面，妈妈们一桌吃饭忆往昔，小辈们也凑成一桌几个人打起了牌。 向俞对纸牌类游戏并不擅长，乐宁却一直针对他，把他杀得落花流水。输到最后只能求饶，美女挑眉朝他笑了一下，「那向俞哥哥就请我吃顿饭吧。」 是得把话说清楚，还要跟人家好好道个歉，他答应下来：「多谢美女高抬贵手。」 众人见状一通起闹，陈丽锦知道儿子的心思，大概是和洪阿姨解释过了，两个人的表现还算淡定。乐宁大大方方丝毫不慌，反而是他闹了个大红脸，被笑是心里有鬼。 到十点多饭局才散，回到家向俞累得倒头就睡，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意动弹。一晚上没顾得上看手机，一一回復了所有祝福后，他看着置顶和蒋继今的对话框，忽然发现对方换了个头像。 原来是领导专用风景图，现在却换成了蒋均均的照片。 烟火烂漫温暖，眉眼间有和蒋继今相似的疏离，但上扬的唇角削弱了这份冷淡，那句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好像还在耳畔。 「喜欢」吸引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在一起，互相在意彼此；它让对方变成不一样的存在，像是生命里多出的一抹阳光。「陪伴」往往伴随着相识的快乐和离别的痛苦，而这是只有两个人共享的一个秘密。 ……他想蒋继今了。 第23章 小惩大诫 ========================= 原本想睡到自然醒，但第二天向俞还是早早醒了过来，赖了会儿床后去洗了澡。吃过午餐他换了身衣服，下楼前和陈丽锦报备出门，陈丽锦见他神色间掩藏不住的雀跃，问了句：「……和你对象约会啊？」 第37页 向俞耳尖泛红，点了下头，「我带了钥匙，可能会晚不用等我。」 出了小区便看到蒋继今的车，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对着心上人笑眼弯弯：「蒋叔叔，新年好。」 昨天被人叫了一天的叔叔，乍然之间被向俞这么叫了一声，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蒋继今递给他一杯咖啡，「……向小朋友，系好安全带，我们要出发了。」 电影上座率不错，前半部分基本坐满，他订的座位偏后，周围没什么人。黑暗中蒋继今牵着他的手，偶尔小声跟他讨论几句剧情，向俞咬着吸管点头。到了高.潮部分有些煽情，他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蒋继今搂住他吻了下他的头髮。 「我是不是还很……」向俞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形容，「很容易感情用事？遇到一点点事情就控制不住情绪。」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若不是容易心软，怎么会轻易着了他的道。蒋继今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顺势回答他：「是啊，不过你还小，欠缺一点果决和魄力很正常。」 散场后已经快六点，两个人去了一家向俞标记的南洋料理店。南瓜焗饭香甜软糯，加入海鲜口感更为丰富，青柠蒸鲈鱼吃起来很是清爽，香茅烤鸡焦香四溢牛仔骨肉质鲜嫩，环境也让人感到舒适。 边吃边聊快两个小时，离开餐厅时向俞有些不舍，坐进车里才八点多，还不大想和蒋继今分开。 老男人和他交换完一个深长的吻，作势就要送他回家，他按下对方握方向盘的右手：「蒋叔叔，想要亲亲。」 蒋继今抬起另一只手，用拇指摩挲他的嘴唇，眼里带着笑意，「不是亲过了么。」 第一次主动求欢还被婉拒，向俞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反观对方依旧风度翩翩进退有度，得不到更想要了：「不够……想要那个。」 不知什么时候右手落到了他的腰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哪个？」 「抱……」 他听见蒋继今轻笑了一声，「那小朋友就不能准时回家了。」 向俞挠了下老男人的手心：「晚一点也没关系……」 因为是临时计划，蒋继今就近选了一家旅馆开房，进了房间布置梦幻，各种东西齐全，他才意识是情.趣酒店。老男人并不在意，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先去洗澡。 浴室也被设计得浪漫，随手可以拿到需要的东西，向俞红着脸匆匆准备完，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发现蒋继今正在看电影。 屏幕里的女人一丝不挂，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从背后抱住蒋继今，把下巴搭在肩上看了一会儿，听到对方问：「好看吗？」 · 他随口回答道：「好看。」 谁知老男人没有下一步动作，从沙发旁的桌子上抽出了一张小卡片，「那我给你叫个外卖。」 向俞有些发懵，反应过来时蒋继今已经拨出了电话，他立刻摇头拒绝说不要。对方却捏了捏他的后颈，「这些不能让我起反应，但你对女人还有感觉，不如试一试更刺激的？」 「不想，我只要你，」他的心里开始发慌，「蒋叔叔，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门口已经有人敲门，他跪坐在蒋继今的腿上，情急之下抓皱了老男人的衬衫：「我不该答应相亲的，还和对方见面……」 「还有呢？」 向俞想亲蒋继今，可对方对他的吻无动于衷，他不禁染上了一点哭腔，「不小心被亲到了两次……」 「所以今天晚上的亲亲没有了。」 他在蒋继今的怀里拼命摇头，老男人却没有一丝动容，任由他眼里泛起水光，然后轻轻地拨开他细碎的额发。 明明动作如此温柔，对他的处刑却如此残忍。向俞仰头轻咬他最敏感的喉结，试图挑起对方的情.欲，蒋继今不仅毫无反应，还将他抱下了自己的腿。 「这是你输给宋辞的赌资，」老男人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放在他的掌心合上他的手指，「拿给门口的小妹妹，跟她说辛苦跑一趟，服务已经完成了。」 向俞红着眼照老男人说的做了，回来时蒋继今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向俞，我只有一次机会，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完完全全得到你，」他用指背轻轻抚摸着向俞的脸，「……你的好心，你的热心，你的用心，你的同情心，一点都不要分给其他人。」 他的心眼太小，容不下太多东西，也熨贴不了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是惩罚吗？」向俞含着泪问。 蒋继今没有回答。 …… 他情怯、胆颤，老男人却丝毫没有怜惜。 痛感沿着神经蔓延开来，片刻后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向上探去，蒋继今侧脸避开了这个触摸，他的手顿在原本能碰到这片温润皮肤的位置。 向俞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欢愉像是幻觉，蒋继今的唿吸近在咫尺，他半阖着眼睛，心口似乎被整个世界碾过。 明明这样难过，身体却做不出一点反抗。向俞疲惫地陷在柔软的床里，眼睛几乎找不到焦距。 他有些莫名的晕眩，无意瞥过墙上的钟，发现时针已经和分针重合。 「……零点了，」眼泪让向俞的眼睫湿漉漉的，「已经过了「今天晚上」，我可以得到亲亲了。」 第38页 · 其实还没有。 不过蒋继今已经达到目的了。他从向俞身上得到的太多，反而过分在意没有得到的部分，一些泛滥的好意，一些多余的心软。 「我不喜欢冷战，好给别人可趁之机，」他吻了吻向俞的唇，「如果从你这里受到了一点委屈……我会自己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讨回来。」 唇上的酥麻蔓延到了心底，向俞忍不住发出柔软缠绵的声音，他从背后贴着向俞，手从腹部摸上去，轻声问：「还做吗？」 对方抓住他的手，迟钝而有些迷煳地答应了一声。 蒋继今亲吻他颈侧渗出的汗水，连带他的不安一起吞吃入腹，也并不打算多说些什么。一些破碎的、已经过去的、没有意义的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满足的不满足的，快乐的不快乐的，他都不大记得了。 「还有力气吗？」 他摇了摇头。 彻底陷入昏睡之前，蒋继今抱他到浴室里洗澡，向俞只记得最后的亲吻温热而潮湿。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干燥而清爽，蒋继今的身体温暖地贴着他。他摸出手机想看时间，第一眼就被向滢轰炸般的信息吓到。身旁的男人动了动，搭在他腰上的手稍一使力，他就重新落入对方的怀里。 「七点多的时候有个电话，」蒋继今吻了下他的眼睛，「……我说你还在睡，晚点给她回电话。」 「……」 要死了。 他开始觉得头痛，浑身上下都酸软乏力，更不想去解决麻烦了。 「你能不能回个电话解释一下，说是临时叫我加班，毕竟领导任性又不需要理由。」 蒋继今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和领导睡在一起是什么好事吗？」 向俞自暴自弃地埋首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唿吸着对方身上木质的气味，语声沉闷：「我可能要被赶出家门了。」 「……不会的。」 蒋继今轻笑了一声，胸腔震动，直达他的心底。 第24章 心烧 ===================== 吃过早餐后向俞先给向滢回了个电话，一接起来被对方揶揄道：「哥，还和嫂子在一起呢。」 「什么嫂子……」他顿了顿，「你和妈说了没？」 「哈，妈一早上都眉开眼笑，以为自己快抱上孙子了，我怕说了把她的心脏病吓出来。」 闻言向俞有些发愁，蒋继今迟早要见人的，成天这么搞地下情也不是个事情。他语气讨好：「我的好妹妹，帮我煳弄一下，我先避避风头了再回家。」 「新出的ipad air附赠一副air pods，」向滢趁火打劫，「我是学生还有教育优惠，可以给你省一点哦！」 短短二十四小时内出血近五千，他不禁有些肉疼，试用期只有一半工资，好不容易开始领奖金又有一小笔年终奖，为了男人掏空一大半。肇事者却浑然不觉，笑着问他今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去可能会被我妈追杀，能不能去你家睡个午觉，」向俞抬手搂住蒋继今的脖子，语气有些黏黏煳煳，「腰好酸腿好疼……再也不用那种姿势了。」 老男人虚环着他的腰，「阿姨还没上班，家里只有速冻水饺。」 他用脑袋蹭了蹭对方的侧颈：「蒋叔叔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一晚上的折腾实在累人，向俞在车上困得迷迷煳煳，回到别墅进了门几乎是沾床就睡。蒋继今拿出一套柔软的睡衣，轻手轻脚地打算替人换下，解开扣子露出白腻皮肤时，或深或浅的痕迹刺激着他的视觉和神经。 他抚过那些印记，昨夜的记忆翻涌上来，「小鱼，明天有事吗？」 「应该没有……」 蒋继今俯身吻了吻对方的唇，手掌游移到小腹，目的明显地按了下：「再留一个晚上吧。」 意识很是睏倦，生理快感已被调动，向俞捨不得拒绝，很快让老男人得了逞。结果一早上在床上没能睡着，蒋继今给他换上睡衣，下床时双腿还在发软。 洗手时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的乌青，忽然觉得蒋继今精力旺盛到可怕，十四年的年龄差不知道体现在哪里——周末不用休息，平时可以加班，假期能在床上连着干。 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问题：十多年里老男人怎么解决，总不能都是自娱自乐吧。 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小朋友不在，正好可以谈一点成年人的话题。他咬了一口饺子，是他喜欢的香菇猪肉馅，「蒋叔叔，离你有过其他人吗？」 听到他的话蒋继今蘸醋的动作一顿，神色间有些迟疑，不过很快恢復了自然：「你确定要知道么？」 早点了解早点脱敏，等他爱得不可自拔才知道，可能会……心痛到无法唿吸吧？向俞这样想着，轻轻点了下头。 蒋继今没有隐瞒：「有。」 意料之中。胸口有些发闷，不过他能接受，「男的女的？」 蒋继今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都有。」 意料……之外。他又问：「几个？」 「记不清了，」蒋继今握住他的手指，「大概两只手吧。」 向俞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只能瞪了他一眼，「……你好随便。」 · 蒋继今知道这是个过不去的坎，索性起身把人扣在怀里，向俞来不及逃，被他抱在腿上餵了口汤。 第39页 「……抱歉，」他摸了摸心上人的头髮，「刚离婚那会儿还有点心理障碍，两三年内换了五六个人，后来几年才有了个固定伴侣。」 向俞听不下去了，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别过脸不愿意面对蒋继今。蒋继今却不让他逃避，掰过他的脸细细亲吻，哪怕对方闭着嘴不肯张开，也执着地吸吮着他的唇肉。 「所以你对我……」向俞捂住蒋继今的嘴，稍微推离了些，「根本就是练多了熟能生巧。」 他招架不住的那些撩拨，他听了心烧的那些情话，甚至连蒋均均，都可能是为他设计好的易攻点。 「不是。」 蒋继今趴在向俞的肩窝上，灼热的唿吸仿佛一遍又一遍地烫下烙印。他的身份和地位摆在眼前，根本无须这样用心、低声下气、使出浑身解数地追求一个人。 向俞不再牴触他的吻，也可能是累了，由着他在胸骨窝里舔吻。 「所有人都劝我找个人照顾孩子，我也尝试过几次，但是始终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 「刚在学校上课那会儿还年轻，一个学弟缠得紧，还算聊得来谈过一阵子……后来找了个教数学的男老师。」 「难怪你儿子数学天天考一百，」向俞靠着他的肩，右手捂住了眼睛，「现在还有学生喜欢蒋教授呢……」 他吻了吻向俞的手背，继续坦白：「我跟他在一起三年多，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何况均均不排斥，是有过这辈子就那样下去的想法。」 怀里的人挣扎着要从他的腿上下去，蒋继今收紧了手臂，轻声哄了句小鱼乖。 「看来蒋大院长也不难追，」向俞的语气有些别扭，「原本以为我有一半，其实只是十几分之一。」 他贴着向俞的后颈，「要是早点遇到，你未必会选择当年的蒋继今，骄傲自负、独断专行、不解风情……是分手后他们给我的一致评价。现在的蒋继今才有足够的阅歷和资本，匹配你毫无保留的真心。」 向俞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瞳仁看不出情绪：「不要亲我了。」 蒋继今心里一紧，他想过对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一切，却没有想到向俞会因此抗拒他。他开始后悔自信过了头，也太得意忘形，向俞不愿意听的时候就该停下来。 脑子里瞬间浮现许多念头，但他不知道哪种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下意识地选择示弱：「小鱼，我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 向俞扁了扁嘴，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嫌弃，「你的嘴好油，再亲下去我得用洗洁精洗澡了。」 「……」蒋继今头一次在口头上落了下风。 · 吃过午饭，两个人还是安安静静地一起睡了午觉。 一个小时多蒋继今便醒了，向俞躺在他的身边闭着眼，一副由他为所欲为的模样。他也知道不该这么重欲，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向俞已经快要过载。可人在他怀里，再过好几天才能这样亲近，于是决定再弄一次。 午后的昏昏欲睡让向俞睏倦得几乎失去意识，只能软在他的怀里，被进入也只是用鼻音不满地哼了两声。 蒋继今心里满是怜爱，动作却没有犹豫。中途他的吻终于扰得对方睡不下去，向俞的起床气也可爱：「……你是不是要干死我啊！蒋继今！生活作风太不行了！」 他埋头只是苦干，向俞越骂越不像话了，「蒋继今……你是老王八！」 之前还顾着面子呢，现在敢借着由头泄愤，也不是坏事。而且这话说得确实不错，前妻给他戴绿帽子，前任把他当成长期饭票——别人都是宾馆他是家，别人走肾走心他走微信支付宝。 「蒋继今呜……蒋叔叔呜呜……别弄我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松动，蒋继今停了下来，「他们教我越是不要就越要给，不够主动太冷淡会被甩的。」 向俞眼尾泛红，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眼睛：「我不想听你和别人的这种事，你要是再说……我也说。」 他的话让蒋继今微微一愣，要用吻堵住接下来的话也来不及，「我第一次就和人舌吻了……」 「别说了，」蒋继今清楚得很，他亲眼目睹向俞困在别人的怀里低眉含羞，当时心下微动，「……现在我嫉妒得要命。」 向俞用食指戳他的胸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和那么多人……我只有你一个。」 蒋继今搂紧了怀里的人，片刻后起身不知去了哪里，枕边余温还未散尽时重新躺了下来。 向俞合着眼唿吸均匀，真是被折腾坏了，他做出决定的短短间隙，竟又沉沉睡入梦境。 ……想让人一辈子躺在他的床上，蒋继今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 睁眼时已近黄昏，向俞惊讶于自己居然在别人家里睡得这么死，刚抬手要揉眼睛时，发现无名指上被套上了一枚戒指。 刚醒来的脑子有点迟钝，欣赏了片刻还给出了评价：「蒋继今，这个戒指蛮好看的，但是款式有点过于简单了，怎么什么花纹都没有呀……你说是不是？」 蒋继今黑着脸，「不喜欢就摘了。」 「……哦，」要拿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脑子清醒了，忽然回味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是给我的吗？」 蒋继今伸手向他要，脸色不虞：「不是。」 他扬眉一笑，不管先前还在和老男人使小性子，直接把手背到身后，「就是！」 第40页 对方抬手捏了一下他的后颈，语重心长：「给我老婆准备的，戴上以后就不可以摘下来，可能被人造谣生事，也可能因此被父母责骂……你还要不要？」 落日透过玻璃斜斜地照了进来，指尖跳跃着瑰丽的金色光芒，向俞弯了弯眼，「……要。」 第25章 恋爱脑 ======================= 再留一天向俞是不敢的，他打电话回家，跟爹妈说了要回家吃晚饭。蒋继今开车送他到楼下，他亲了对方一口，试图打消老男人路上忽然生出的上门见家长的想法：「蒋叔叔，年后再说好不好？」 他怕勐药太过，他爹的身子骨会受不了。 蒋继今捏了捏他的脸颊，「怕你夜不归宿被骂，毕竟主要责任人是我。」 「我爸自己还打一晚上麻将呢，」向俞找到了一点底气，「我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到时候见面不至于骂人。」 少不了的事情蒋继今不指望，但流程已经提前走上，每一步他都希望能尽早尽量稳妥：「那下次见面只能先瞒着你爸爸妈妈，把户口簿偷出来了。」 从小没干过几件坏事的向俞缩了缩脖子，「嗯……嗯。」 「再亲一下。」 难得见蒋继今如此腻歪，亲完他依依不捨地上了楼，却没想到一进门向滢就给他使眼色，但动作太过抽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向滢放弃了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爸刚刚在阳台看见你和嫂子了，还叫妈一起看你们亲嘴。」 「……」 要死要死要死！ 话音刚落向干拿了碗筷出来，陈丽锦端出最后一道汤，「愣着干什么，洗手了过来吃饭。」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可怕，向俞食不下咽，低头捡碗里的米粒，亲爹看不下去先开了口：「有空带人回家一趟，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吧？」 丑媳妇算不上，主要那是他的领导，他解释不清两个人的关系。 「呵，我看就你儿子上赶着，」陈丽锦冷嘲热讽，「那男的年纪多大？家里什么背景？有其他兄弟姐妹没有？」 向俞不敢说话，他感觉每个答案都可能是他妈的雷点。蒋继今在他心里天下第一好，在旁人看来就是个二婚离异带小孩的老男人，不看性别条件也不算好，何况性别是最大阻碍。 「……大我一点，是我们医院领导，家庭情况不大清楚。」 「那你这算是什么，被潜规则了吗？」 什么话呀，听得他气鼓鼓的，一点好处都没捞到，怎么算是潜规则呢！ 陈丽锦越说越火大：「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多伤风败俗！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检点吗！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个毛病，在一起多久了？你是怎么跟他搞在一起的？」 「就……医院里认识的，」向俞小声回答，「上个月。」 听到时间不长，妈妈稍微松了口气，面色也缓了下来，「小俞，时间这么短感情也不深，不如找个藉口把他甩了，男人有什么好的？妈妈给你介绍好姑娘。」 感情深不深不知道……蒋继今射得太深了，昨天晚上又弄得狠，他坐在木椅上不大舒服。向滢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当着父母的面给他发了条微信。 「哥。。。」 「你是不是在外面做0？」 看完向俞更不舒服了，捏着手机咬牙切齿：「……少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黄文！！！」 · 吃完饭他怏怏地回了房间，趴在床上给蒋继今发消息，说姦情不小心暴露了，让对方做好被棒打鸳鸯的打算。 之前蒋继今不爱陪他打字，都是领导做派直接回电话，谈了以后反而喜欢上了众目睽睽之下打字调情。很快他得到了回復，老男人说避风港随时为他开放，还问他被说得厉不厉害。 向俞正在想怎么回復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唿：「……哥！嫂子是不是均均爸爸！」 「进别人房间能不能先敲门，」他坐起身捂着胸口，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一惊一乍的吓死你哥了。」 向滢挑了下眉，「我看到备註了……蒋叔叔加爱心啧啧啧，均均姓蒋爸爸是院长，所以你不仅给人当老婆，还给人当后妈！」 「……」 「不过我不会歧视你的，」向滢抱住他的手臂，探头看两人的聊天记录，「蒋叔叔看起来有点茶……哥你怎么被老男人吃得死死的？」 ……不知道。 回想起来桩桩件件都是愿者上钩，蒋继今给过他退路，是他心不甘情不愿又缠上了人家。 他认真反省了一下：「我是不是太恋爱脑了？」 向滢点了点头。 可恋爱真的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和蒋继今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都是甜蜜的，很难不让人沦陷其中。 他轻轻嘆了口气。 第二天向滢有同学聚会，晚上估计会喝点酒，结束后向俞要接她回家，索性约了乐宁在同一个地方吃饭。 一见面乐宁的眼神有些古怪，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道：「阿姨昨天一晚上没睡着，电话里差点哭了……原来你不是在骗我。」 听别人说起自己母亲的伤心，向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以为自己可以让过程温和一点，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晚餐吃得颇为愉悦，乐宁和他挺聊得来，是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将近十点的时候向滢的聚会结束，他打了一辆车先送乐宁，然后才和妹妹一起回家。 第41页 车上向滢话多得很，一直拉着乐宁的手喊嫂子，被向俞弹了下脑门才反应过来，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忘了嫂子是男的了……乐宁姐！我哥是隐藏许久的omega，平日里最爱装b，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不如考虑一下我？我比我哥年轻，还比我哥唧唧大……」 司机师傅一脸惊恐，向俞也无地自容：「我妹喝醉了口无遮拦，不好意思了。」 他决定回家就删光向滢云盘里那些命名为各科学习材料的txt，都要进社会的人了，成天脑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她这样多可爱啊，天真烂漫的年纪真好，」乐宁拍了拍向滢的脑袋，「既然男人的癖好能成为艺术，女人也不必为自己的喜好羞耻。」 对方的豁达让他生出一丝钦佩，他一直缺少争取的勇敢，也缺少拒绝的果断，每一次选择似乎都需要别人推着他往前。 向俞想，或许他可以不那么保守，迈出第一步试试。 · 于是蒋继今接到电话，向小朋友谦虚地问，您经验丰富遇的人和事也多，要是遇到家长不同意该怎么办？ 话里分明有话，什么叫经验丰富遇的人和事也多，蒋继今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回门是来不及了，明天破五迎财神，去你家里吃顿饺子，记得帮我准备块软一点的跪垫。」 「……干嘛？」 「我一向能屈能伸，」他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语气云淡风轻，「要能光明正大把你带回家，拜你妈妈这座庙也不吃亏。」 有些地方的确是他想得不够妥当，私定终身是二十岁时做的事，四十岁还不能替老婆搞定丈母娘，他就配不上向俞一片赤忱之心了。 蒋继今琢磨了片刻，当即想到了耿介。唿吸科主任耿介是他的同学，更是去年向干的主治医生，他打算让老同学卖他个人情，陪他随访一下病号。 接到电话时耿介正在陪孩子吃饭，听到他有所求，立马一口应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要不要我准备点东西陪你去见老丈人？」 「你能来就是最大的面子，全市支气管镜数你做得最早也最好，」蒋继今轻声笑道，「老丈人几次手术都是在你手上，捡回一条命不说，现在恢復得也好，都把你当大恩人呢。」 耿介主任连连谦虚，「蒋院长才是我的大恩人，上次那批两千万的手术设备，要不是您拍板签了字担下来，整个唿吸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看安排什么时间？我这两天没上门诊也没手术，都有空。」 他给向俞打了个招唿，第二天早上亲自去接耿主任，提着一堆养肺养身体的好东西上了门。 向俞父母没有认出他这个「姦夫」，看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把人迎进门，烧水倒茶端果盘甜点。陈丽锦握着耿主任的手热泪盈眶，「要不是主任，我们家老头子现在哪能站在这里啊，早埋土里发芽了。」 耿介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向滢，拍了拍蒋继今的大腿，「我们蒋院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做人做事都是没话说的，配您的孩子……年纪是大了点，但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知道疼人哇！」 不知情的向滢莫名其妙，成功登堂入室的蒋继今面色泰然，顺手把东西提到桌面上：「不知道向俞有没有和您二位提过我，我是真心想和他过日子，是我先动了念头动了手，若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向我来，不要为难他。」 向干和陈丽锦面面相觑，救命恩人当说客，他们不好对蒋继今发作，只能瞪了儿子一眼要他给个说法。 向俞想笑又不敢，只能忍着：「耿主任，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我是小儿神经康復科的向俞……去年还是病人家属，今年考进来啦。」 误会了的耿主任没反应过来，笑眯眯地握了下他的手，「所以啊，都是缘分哪！」 第26章 收买 ===================== 本来是要留下吃个饭，中途耿介接了个电话，病房有个患者病情突然加重，蒋继今只能先将耿主任送回了医院。 向俞把人送下楼，蒋继今说很快回来。回到家里陈丽锦没给他好脸色，向滢搂住他的肩幸灾乐祸：「嫂子还找外援呢，一会儿看妈给不给他好果子吃。」 倒是向干反应不大，向俞把蒋继今带来的东西收拾了，一一交代爸爸怎么吃。向干经歷过生死坦然许多，父子俩坐在客厅里，他爸嘆了口气：「爸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但你要是真喜欢……那也没办法。」 他有点鼻尖发酸，忍不住拉长音调撒娇道：「爸——」 「你读的书多也聪明，肯定比我们厉害，小俞喜欢什么爸爸不会拦着你，」老父亲语重心长，「但是呢，咱们这里还是比较传统的地方，你要跟他在一起会吃苦头的。」 软刀子割心，向俞没有办法反驳，绞着手指不说话，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饺子已经下了锅，他妈终于得空来训人，食指在他脑门上戳了戳：「你爸就靠抱孙子的念头撑过来的，你倒好跟个男人在一起，年纪那么大都能叫叔叔了！」 「……妈，」向俞语气放软，抱住陈丽锦的腰，「其实有个现成的，您愿意认他就能叫您。」 一时半会儿他妈妈没反应过来，向滢小声提醒了句，陈丽锦气不打一处来，时隔十多年狠狠揍了他的屁股一下：「还有个拖油瓶吶？你真是争气啊向俞！」 第42页 向俞被这一下打得有点懵，但也不敢大声，委委屈屈地抱着不放，「妈……」 向滢在一旁探出个脑袋，自告奋勇：「妈，那我去把门锁了，等下蒋院长来了就大声跟他说，『永远别想进我们家的门』！」 「丢不丢人，等下邻居都听到了，」闻言陈丽锦拍了下他的手，向俞识趣地松开，「我又不傻去做那个坏人，等你被老男人抛弃了…… 陈丽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该不该去给人做小老婆！」 战火稍事停息，锅上蒸的饺子开始冒气，蒋继今已经在回程的路上。陈丽锦正在起锅装盘，向俞钻进厨房殷勤打下手，明知故问：「妈，要拿几副筷子呀？」 他妈翻了个白眼，「把你妈那份都给你的老叔叔吃，我已经气饱了！」 知道这是不打算来硬的了，他得了便宜便卖乖，收拾了桌子摆好碗盘，在自己右手边给蒋继今留了个位置。 「哥，你在我心里的硬汉形象稀碎了，」向滢在他对面坐下，一脸嫌弃的表情，「……好给，发嗲的声音有点噁心。」 ……且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完全遗传爹妈，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佳选择。 下一刻门铃声响起，向俞亲手给蒋继今开了门，然后弯了弯眼：「蒋叔叔，跪垫大概用不上……你的碗筷已经添好了。」 · 蒋继今坐下后饭桌上一片安静，向干低头吃饺子，陈丽锦只作没看见。氛围尴尬得向俞不知如何开口，蒋继今在桌下捏了捏他的腕让他不用担心。 吃到一半他给蒋继今盛了碗汤，陈丽锦冷笑一声，「现在就要人伺候，再过十年是不是该端屎端尿了？」 心上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向俞有些心疼：「……妈！」 「这就受不了了？」 「人家都给你带了那么多礼物，干嘛这么说他啊。」 「我哪里说错了，大你十四岁是假的吗，」陈丽锦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反正现在傍到大款了，听不下去可以离家出走。」 向俞没有遗传到妈妈的厉害嘴皮子，蹙着眉扁了扁嘴，蒋继今扣住他的手：「你妈妈说的都是气话——哪里有赶你到我身边，这种我求之不得的好事？」 听了蒋继今的话，陈丽锦的脸色变了变，这才没有继续发难。 吃完向俞自觉收拾碗筷清空桌面，趁人都在，蒋继今拿出一袋文件，一样一样摆在了向干和陈丽锦的面前。 「这个是我现在住的别墅，离市区不远，为了上班方便买的。」 「这套是一中附近的学区房，我儿子明年上初中，给他上学准备的。」 「这是我投资的一家酒店，生意还可以，每年都能有不错的分红。」 「这是……」 桌面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蒋继今把身份证和户口簿放在最中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想让向俞成为我的意定监护人。」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胶着。 片刻的沉默后，向干缓缓开了口：「这对向俞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原本成竹在胸的蒋继今微微一怔，他想说某种程度上给了向俞处决他的权力，这些可以保障向俞在他死后获得利益，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现在你喜欢向俞，可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但你对他的感情会永远不变吗？这些都是凭你一时意愿，要是你又不喜欢他了呢，那我们小俞付出那么多时间和感情跟你在一起，最后他得到了什么？」 「一时殷勤不难，明年可能你就不会来了，」向干慢慢地，重重地嘆了口气，「我不反对你们，但也不会认同。」 向干的话每一个字都在为他着想，向俞做不出违背父亲心意的举动，可他也爱蒋继今，这种为难让人心如寒灰。 蒋继今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只是紧紧攥着向俞的手：「只要您肯让我进门，明年后年再过十年……我都会来。」 承诺重时如千钧，轻时也虚无缥缈，向干摆了摆手，「我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知道呢，向俞都这么大了，非要和你在一起我也管不住，唉。」 话虽如此，走的时候蒋继今也没空着手，一小箱向干亲手腌制的嫩笋，还有几个陈丽锦塞给他的袋子，装了半个后备箱。 向俞送他下了楼，屋外下起一点小雪。他拉着手搂住对方的腰，亲了亲向俞的脸颊，「革命尚未成功……」 抱了片刻便分开，向俞眉眼带笑：「同志仍需努力。」 · 初七本来向俞是要去找蒋继今的，但前年做了心脏支架手术的外婆突发不适，一家人着急忙慌地把人送到了二院。 蒋继今的电话打来时他正在急诊办理手续，「外婆突然血压升高心脏不舒服，因为放过支架所以直接送医院了。」 「不急，心内科是谁在值班？」 「我不认识……旁边有个癫痫发作的病人，还没空出手来看我们这边。」 「直接坐电梯上十楼病房，」蒋继今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他仓惶的情绪安定了许多，「我给陈靖打电话，你过去找何敏为就行。」 陈靖是心内科主任，何敏为是陈主任手下最得力的医师，今年刚晋副高拿下了个省科技厅的课题。他按蒋继今说的一一照做，外婆顺利地住进了心内科病房。 第43页 陈丽锦感慨在不在二院工作差好多，上次单单一个床位就等了两天，这回终于能放点心了。 闻言向俞没有说话，这时陈靖主任过来看病人，一见面先问了句：「你是蒋院长的什么人？继今院长交代又交代，非常上心啊。」 「主任好，我是小儿神经康復科的，」向俞耳根发烫，「……和院长同个科室。」 陈主任没有多说什么，寒暄两句后去了其他病房，不一会儿又来了个护士，开始确认姓名床号准备给外婆抽血。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蒋叔叔。 他跟陈丽锦说出去接个电话，走出病房接通听到蒋继今的声音：「在电梯了，要不要过来接我一下？」 ……当然要。 病房里一堆人看着，他们没有进去，两个人在偏角的窗台前分享了同一杯咖啡。 蒋继今问起情况，向俞有点无语：「你肯定想不到，每天在微信群抢红包抢到血压上升，看直播买东西买到血压上升，还不吃医生开的药，只吃保健品。」 他忍住笑评价道：「外婆的老年生活还蛮丰富……放支架不吃药很危险。」 「是啊，」向俞摇了摇头，「太牛了。」 这么一来最后两天假期也没有了。蒋继今想抱抱向俞，这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会来，但他忍下了靠近的冲动，只是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向俞的指尖微凉，他看着小朋友眼下的乌青，忍不住有些心疼：「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照顾病人会很累。」 对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抓着他的手在嘴边呵了口气，短暂地握了片刻很快又松开，「最累的事情你已经帮我做了，蒋叔叔。」 他抬手摸了摸向俞的脑袋：「那很好……遇到事情解决不了、有问题不知道怎么办，就给领导打电话。现在你有我了，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知道么？」 向俞乖乖点头。 蒋继今盯了半分钟，最后决定为自己讨一个奖励当作补偿，于是还是把人拉进怀里，低头留下一个温暖的吻。 第27章 糖衣炮弹 ========================= 好在这一次的情况不算严重，做过造影看了下不需要再放支架，住了一周多陈主任就安排外婆出院了。 之前总是向俞四处奔波，这一次不那么辛苦，陈丽锦都看在眼里。周末回家吃晚饭时，他妈妈说了一句：「这次麻烦蒋院长了，主任每天都过来关心你外婆，老人家难得肯听医生的话。」 向俞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扒拉碗里的饭，「礼尚往来嘛……我还老替他带儿子呢。」 「……有人照顾挺好的，」陈丽锦嘆了一口气，往他碗里夹了一只大虾，「明天元宵节，问问他还有小朋友喜欢什么馅儿的汤圆。」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向俞自然明白母亲的用意。蒋叔叔的收买意在细水长流，也许他的父母没有办法接受横空出现、要将儿子夺去的陌生人，但却不会排斥一个位高权重、爱他护他照顾他的前辈密友。 他先问了蒋继今，而后蒋继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儿子。蒋均均一听要去向俞家里见人，立马要爸爸带他回家，哪怕爷爷家还有他喜欢的大狗小金毛，也催了一遍又一遍。 「爸爸！我的头髮好长了还没剪，好像个小女孩，会不会来不及让小鱼家里人看到我帅气的样子啊！」 蒋继今因为儿子如临大敌的模样哭笑不得，「没关系，一进门你就喊爷爷奶奶，大概能成功一半。」 一回家蒋均均便翻箱倒柜地搭配衣服，新买的西装加皮鞋，贝雷帽和领结，架势宛如第二天要见丈母娘。 蒋继今抱着手臂看他手忙脚乱，好笑地建议道：「明天只是去吃顿饭而已，何况小鱼爸爸妈妈容易心软，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家怎么会心疼你把小鱼让给你呢？」 听了他的话蒋均均放下手里的香水，「爸爸，你说得很对。」 结果第二天小蒋同学穿了一套去年的衣服，过分朴素不说，还短手短脚一看就不合身。 「……我们家也不是明天就吃不起饭了，」蒋继今揉了揉眉心，略一沉思，「要不穿你妈妈给买的那套吧。」 关雅莹给蒋均均买的新年衣服很孩子气，和弟弟的是同一款式，太幼稚了一看就是小屁孩，蒋均均不大喜欢。不过爸爸这么说了他就听爸爸的话，只是换上以后照镜子，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大聪明。 「走吧，」他递过去一个袋子，「这么多年第一次吃手工做的汤圆，要好好对小鱼的妈妈说谢谢哦。」 袋子里是血压计和血氧仪，车上还有一套吸氧器和制氧机，向俞爸爸心肺功能不好，近两年新冠流感需要提高警惕，他习惯做到有备无患。 蒋均均点了点头，又问：「爸爸，那小鱼愿意和你结婚了吗？」 蒋继今轻轻挑了一下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这件事还要小鱼爸爸妈妈同意，所以今天晚上你要好好表现，争取给爸爸加分。」 蒋均均捏了捏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我会的！」 · 刚到向俞家门口，蒋均均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隔着门板喊了句「小鱼我们到啦」。来开门的不是向俞，而是向俞的妹妹向滢，蒋均均高兴地叫了声「漂亮姐姐新年好」。 向滢将他们迎了进来，「均均好像长高了一点是不是？」 第44页 「……两厘米，」蒋均均伸出手比了个二，然后对客厅里的陌生老人大声问候，「爷爷好！」 五十多岁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事，走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你是均均嘛，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啦？」 蒋均均张开手臂抱了抱对方，「我十一岁了，上六年级。」 接着他松开手，把满手东西的蒋继今推到身前：「爷爷，爸爸说你心肺功能不好，这个吸氧机很好用的，我小时候做雾化也是用这个！」 向干下意识要拒绝，向俞正好从厨房里出来，蒋均均立马丢下大人奔向他的哥哥：「小鱼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见状蒋继今把东西放在角落里，对向干说道：「以后我还要多带小朋友来蹭饭，您这么客气我可不敢再来了。」 蒋均均坐在向俞的旁边，大人问什么说什么，乖巧机灵的模样很快收穫了向俞爸妈的喜爱。向俞帮他盛了一碗菜，这才发现小朋友穿了一套和平时风格不大一致的衣服。 于是他问道：「最近……喜欢上了奥特曼吗？」 蒋均均扁了扁嘴，显然有些不高兴，「我才不喜欢，是高速火箭赛车喜欢。」 见向俞一脸疑惑不解，蒋继今补充说明：「他妈妈的第二个小孩，一直想改名叫「高速火箭赛车」。」 「哦，所以买了一样的？」 「她每年都要买一套新衣服给我，」蒋均均越说越郁闷，嘴角往下垂了好几度，「可我已经长大了，早就过了和高速火箭赛车喜好一样的年纪了。」 向俞想安慰小朋友，于是碰了碰他的胸口，无意间触发了开关：「奥特曼也帅……均均看，眼睛还会发光，好厉害啊！」 桌上众人跟着一起闹小朋友，蒋均均马上高兴了起来，「是嘛……还挺好玩的。」 吃过饭蒋继今教向俞和向滢如何使用仪器，蒋均均在沙发上陪向干看西游记，两个人聊得可起劲。蒋均均从小就喜欢齐天大圣，九九八十一难倒背如流，各类神仙妖怪技能信手拈来，跟西游记忠实爱好者向干一拍即合。 离开时小朋友恋恋不捨，握着陈丽锦的手眼巴巴地，问下次自己还能不能再来。 陈丽锦的心都要融化了，抱了抱蒋均均，答应他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来。目送父子俩下楼后，她忍不住嘆了口气，「要真是小俞的孩子就好了。」 向滢搂住她的肩：「妈，只想要儿子不想要老子吧，蒋院长做了这么多，送来好几波糖衣炮弹，还是比不上均均的一句「奶奶」哈哈。」 「你懂什么，要是你哥指望不上了……」陈丽锦白了没个正形的女儿一眼，「你就得给我抓紧一点，成天疯疯癫癫的像什么话。」 · 二月份白医生因为职称需要，要去基层下乡半年，科室里少了个同事，手头上的病人多了，比起去年向俞变得忙碌了不少。 下班前蒋均均给他打电话，说爸爸临时有事不能来接他，问向俞晚上要不要住家里。小朋友只有一个人在家，而且明天蹭个车来医院很方便，他想了想答应了，不一会儿就在学校门口接到了人。 「阿姨已经做好饭了，」蒋均均爬上他的小毛驴后座，把手伸进他的羽绒服口袋里，抱住他坐好，「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又要喝酒应酬到很晚。」 科室里没听说有什么活动，大概是医院里的事情，这个他有渠道可以稍微打听一下。他发消息问宋辞容主任晚上什么时候回家，得到的回覆却是已经在路上了。 ……私人行程？ 蒋继今没有提前说，也没有告诉他和谁见面。饭桌上的菜是蒋继今的口味，阿姨也不知道蒋继今不回来。吃过晚餐他带着蒋均均洗澡，蒋均均写完作业还一起看了会电视。九点过半的时候小朋友开始犯困，他陪蒋均均回房间睡觉，给他读了鲁滨孙漂流记。 读到一半的时候小朋友已经睡着了，蒋继今还没有回来。 他给蒋继今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声有些嘈杂，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向俞有些担心：「你好，蒋继今不在吗？」 「继今有点醉了，」对面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像是大他几岁，「正好你说下地址，我可以送他回家。」 向俞报完地址挂断了电话，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谈到蒋继今时的亲密语气，侵入社交距离的感情深度，他知道不该小肚鸡肠计较这些，却还是压不下往上冒的惆怅情绪。 锅上的解酒汤开始沸腾，他关了火倒成一小碗，门铃声便响了。打开门是扶着墙的蒋继今，还有身后约摸三十五六岁的清秀男人。 他沉默地接过蒋继今，听对方介绍自己是蒋继今的学弟，以前蒋继今还不住这里，然后对方又问，「……你是？」 木香味在鼻尖若有似无，向俞想到宋辞的玩笑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麻烦你这么晚送我舅舅回来。」 怀里的蒋继今抬头，似乎想解释什么，他把人往后一带，「改天让舅舅请你吃饭，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 对方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要的，」向俞拉了一下男人的袖子又放开，「……您的香水很好闻。」 男人笑了一下，「那就辛苦你照顾好舅舅，我先走了。」 第45页 蹭到的木质调香和蒋继今常用的味道很像，向俞扶着蒋继今坐下，平静地看着他喝完了一小碗热汤，心里却天人交战。 ——蒋继今所赠的糖衣泡弹里，究竟裹着对他什么样的感情？ 第28章 坦白 ===================== 蒋继今沖完澡回到房间，向俞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伸手探进对方的睡衣下摆，却被捉住了手。 「不做什么……就抱抱你。」 怀里的人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和平常不大一样。明明应酬和酒精已经让他的精神疲累，也接受了向俞的拒绝并作出承诺，但止步于此，蒋继今有些意犹未尽。 他的唇贴上对方的后颈，向俞往前躲了一下，蒋继今搂住他的腰追了上去：「小鱼，让我亲一下。」 向俞在蒋继今怀里转了个方向，面对面时神色别扭，「……你每次都要喝这么晚吗？」 之前是，这次也是，还和疑似前任在一起。 老男人在摸他的大腿，眼神迷离醉意朦胧还贼心不死：「有些应酬推不掉，有些事情就得在酒桌上说。」 他本想问刚刚送蒋继今回来的人是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借题发挥：「今天是什么事情？」 蒋继今皱了下眉，他知道老男人准备找一个堂皇的藉口，心里的刺拔不掉还扎得更深，索性翻身过去不想看那张明明英俊帅气，此刻却分外可恶的脸。 「这样就不可爱了，小鱼。」 ……好大的架子。 向俞不擅口舌之争，却很会冷战，大约被他冷淡的模样刺激到，老男人不知哪条神经不对劲，手指强行探进他的腿心却不往里，只是来回拨弄着。 他咬着唇在心里骂人，蒋继今还火上浇油：「要不要老公疼你？」 居高临下的自尊心，自以为是的掌控欲，老男人的劣根性暴露无遗。宋辞的话很对，有些事情提前报备都是小事，被发现了还不承认就是大事——不是只适用于他一个人。 向俞怒从心头起，直接翻身下床穿起了衣服。蒋大院长有些发懵，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捉住他的手腕：「很晚了，你要去哪？」 向俞一口气把拉链拉到下巴，一眼也没看蒋继今，「……回家。」 蒋继今没有松开手，沉着脸语气也重：「今天怎么了，你从来不这样闹脾气。」 「我原也不是什么好性子，」训话般的口吻让人更加难受，他用另一只手打算剥开对方铁钳般的手指，「你现在发现还来得及，可以尽早换一个合得来的。」 老男人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他知道向俞是在跟他闹别扭，气头上专爱往痛处戳——对方年轻气盛可以理解，他不能也用气话伤老婆的心。 但头脑还昏昏沉沉，蒋继今没办法理出头绪来，他只好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你要跟我说……你不说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再犯，骂我也没关系，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但是，绝对不能拿分手开玩笑。」 对方不为所动。 蒋继今的心颤了颤。 向俞牵着他布下的线走向他，是他吃准了对方的心软和坦荡，却忘记向俞其实心性坚韧，聪明且事事有主见，怎么会看不穿他想敷衍过去的意图。 没有直接戳穿是不想各自难堪，试探、言其他都是给他留了一个台阶，他却自视甚高没有顺着下。 · 他攥紧向俞的手，将胀痛的脑袋轻轻抵在对方柔软的小腹上：「头疼得厉害……给我治好了再走吧。」 向俞板着脸，不想被老男人看出一丝一毫心软的迹象：「吃颗止疼药就行，而且现在手上也没有针。」 蒋继今拉着他的手放在太阳穴上，胀痛的神经一下一下地跳动。当下他犹豫了，决定大度一次替老男人缓解疼痛时，蒋继今搂住他的腰将他抱起离地，丢在床上后欺身而上。 「……蒋继今！」 「好好听我的话，」蒋继今拉开外套的拉链，单腿别进他两腿之间，将他完完全全困在身下，「不许再说分开，连想都不可以。」 他咬了下唇肉，然后赌气说道：「大领导可以管我的工作，但是管不了我的感情，谁知道我会不会有倦怠期呢。」 「为什么生我的气？」 向俞别开脸不说话。 蒋继今又问：「为什么生气？」 向俞不想回答。 老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他一口咬在对方的肩上，舌尖尝到一点铁锈味时，眼眶和鼻尖都开始发涩。 「你老是这样……」 蒋继今亲他的眼睫，「怎么不好了，告诉我。」 他一下一下用力推老男人的胸口：「当领导了不起，年纪大了不起，前任多了不起……我喜欢的是想像里的蒋继今，不喜欢现在的这个人。」 所以向俞很在意，做不到像蒋继今一样云淡风轻；他的心眼其实很小，容不下那么多蒋继今的过往和曾经。 他没办法……没办法当作不存在。 他会为自己无法参与的部分难受，会为蒋继今对别人的爱意痛苦，哪怕已经消散殆尽，也像一根刺扎在心里。然后为此情绪不对面目可憎，为此株连蔓引所有事情，变成另一个狰狞的、讨厌的自己。 「向俞。」 「刚刚送我回来的人叫吴若可，」蒋继今把他搂得更紧，「……肿瘤内科副主任，小我两届的大学室友。」 第46页 「……」 靠。 他嘴硬：「那也应该提前说一下，均均等了你好久。」 蒋继今亲了亲他的唇，「他是q市人，当初投奔我来了这里，最近动了回去的念头……除非我给他介绍个对象，让他在这里成家。」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的喜好跟我很像，辛苦一晚上刚拉好的皮条，你说我是你舅舅……过不了两天他就会跟我要你的电话。」 向俞闭上眼睛想装死。 「是不是以为他是我的谁，所以吃醋得这么厉害，」他听到蒋继今轻笑了一声，温热的吻落在脸颊像开了朵湿润的花，「好不容易把你套牢，怎么捨得让你因为我的过去伤心。」 睡衣还是被解开了纽扣，他又在蒋继今面前连心都是赤裸裸的了。 · 奇怪的心情发泄后所剩无几，胸口饱满酸胀，向俞随口问着过去，蒋继今事无巨细地坦白。 学弟已经出国深造，当初不过是看上他的皮囊，集邮般将他当作禁慾款挑中；三年多的那段感情更像个笑话，数学老师逻辑缜密思虑周全，脚踏几只船都不在话下。 「共同点大概有两个，一是我没有尽力去维持感情，二是蒋均均都不喜欢他们。」 向俞换了个姿势，枕在他的臂弯上：「均均不喜欢顶替妈妈位置的人吧？」 「但他很喜欢你，」蒋继今撩了撩他的头髮，语气忽然酸熘熘起来，「你倒是很会跟他谈。」 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别转移话题，你老是喜欢用这一招煳弄人……不是要我说吗，我现在都告诉你。」 蒋继今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就是这样游刃有余的感觉最可恶，好像什么事情都在老男人的掌控之中，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全部被算计得清清楚楚。 顿了顿，向俞深吸一口气，「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猜不透你心里的想法，哪怕离你这么近，也看不清你的心。每天在做些什么、要见哪些人，你离我太远，我一点都不知道，明明我们……」 是这样亲密的关系。 蒋继今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然后用了点力将他的脑袋压向自己，肆意掠夺他口腔里的空气。 「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想得到什么都可以要……我已经是你的了。」 向俞看向对方的眼底，深黑色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模样，除此之外别与其他。 他问，为什么是他。 如果「生姜鸡」遇到的不是「糖醋鱼」，没有和蒋均均机缘巧合下的交集，蒋继今会付出如此努力吗。 如果没有赵灵暄牵上那条线，他们之间是不是止步于去年七月的初见，永远是互不相关的平行线。 他想知道蒋继今心里的度量衡，关于喜欢的标准在哪里。 老男人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他的唇，如实回答他：「见色起意。」 向俞蹙眉，「……色衰爱弛？」 「冰雪聪明。」 「……山外有山。」 蒋继今又道：「敏而好学，善解人意……」 他忍不住打断，「背成语大全干嘛呀，没有一点真心话。」 老男人抱着他轻轻翻身，埋头在他的肩窝里着迷地吸了一口，「……还有软玉温香。」 勉强算是，向俞涨红了脸：「现在我还有点上进心，过两年你说的这些在我身上可能都看不见了。」 「要相信心上人的眼光，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蒋继今握住他的手指亲了一下，「……不要在我身上有上进心，得到你已经够了，再多我会开始贪心。」 这句话很是熨贴，他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之心，「可以说说看，万一对我来说很容易呢？」 老男人附耳低言，向俞听明白后忍不住皱眉：「……你好变态。」 「我是你的长辈、你的领导，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对等关系，有些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克制这些欲望并不容易。」 蒋继今敛去眉间玩笑之意，正色道：「所以，不要再纵容我了。」 第29章 不自禁 ======================= 不知是不是宿醉的缘故，次日醒来后蒋继今有些鼻塞，看完一早上的病人头也痛了起来。 「应该是着凉了，」向俞嘆了口气，「昨天晚上非要折腾……蒋叔叔你几岁了。」 跟吴若可喝了一晚上不说，还逮着向俞胡闹了几回，第二天早起送蒋均均上学，身体的确容易吃不消。 不过老男人没有半分羞耻心，交过底更不要脸了起来：「老婆不着家，飢一顿饱一顿的，好不容易抱在怀里了，能忍得住光看着不吃吗？」 这是什么浑话，他替蒋继今臊得慌：「……至于么蒋院长。」 「至于，房子的租约到什么时候？」 当时只和房东谈了半年，月底就到期了，向俞正在犹豫接下来要继续住下去，还是家里开车来回：「就这几天。」 蒋继今拉着他的手指，语气平淡，「搬过来住吧。」 脑子里闪过许多婉拒的理由，久处未必不会生厌，被发现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但对上蒋继今平静的眼神，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老男人捏住他的下巴，蜻蜓点水般啄吻，这样的攻势向俞一如既往撑不住，快要失力时被对方搂进了怀里。 「这周还是下周？」 第47页 他试图挣扎：「房子还没打扫，我要整理一下……」 「让阿姨去吧，」蒋继今扶着他的腰，「把你贴身的东西带过来就行。」 向俞把额头靠在对方的肩上，「……这周吧。」 关于这件事最高兴的是蒋均均，爸爸的其他行动虚无缥缈，只有小鱼进了家门才有实感。但看到他只拉着一个箱子，又有点紧张：「就这些东西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除了衣服和日用品，有些东西也没带的必要——总不能把小冰箱、置物架这些东西放进蒋叔叔的别墅吧。 蒋继今替他回答：「还有，剩下的东西阿姨来就行。」 蒋均均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那小鱼就住我隔壁好啦，这样我每天晚上……」 「不用，」蒋继今无情打断，「小鱼跟爸爸住。」 这样每天找小鱼还要经过爸爸，蒋均均不同意：「爸爸，别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为什么小鱼没有？」 「因为爸爸每天都要跟小鱼……」 「爸爸的房间够大，」向俞连忙开口打断，「阿姨多打扫一个房间很辛苦的。」 这样的说辞勉强哄好了小朋友。 衣帽间里一面是蒋继今颜色单调的西装和衬衫，一面是蒋均均五颜六色的童装，他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了特意空出来的中间。别墅很大，第一次来的时候蒋均均说，要是多一个人住就好了。 他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 ……怎么跟蒋继今走到一起的呢。 回想起来每个细节都很清晰，向俞惊讶于自己的记忆力，但也许一开始蒋继今就是不一样的，所以每次出现在他眼前，所有其他都模煳成了背景。 · 第一个晚上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明天是周五，小朋友要上课大人要上班，蒋继今问周末是不是打算回家，他点了下头。 没想到老男人顺势提出两天太久，和风细雨地来，肯定不让他难受。向俞对此无大所谓，蒋叔叔要做也不是不行，只是不想麻烦：「你戴套……」 蒋继今满足了他的要求。 半个小时后向俞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蒋继今用热毛巾替他擦洗，随后搂着人柔声细语：「累不累？」 向俞蜷在他的怀里轻轻哼声，然后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肩窝。 巨大的餍足感盈满胸腔，和以往不一样的体验让他感到新奇而轻快。曾经的感情回忆起来充斥着利益、欺骗甚至背叛，再完美的情人都有他无法满足的一己私慾，于是两人的关系很快走到了尽头。 但眼前的人不一样。 向俞像是一株自由生长的野百合，思想独立心性坚韧，只要爱意灌溉，毋需多余的庇护和怜惜，就可以不断生根发芽。 「要不要买辆车你自己开？」 「……不要。」 「嫌麻烦？」 「市区太堵，还不如两个轮子快。」 「我最近有个课题准备发论文，数据给你写篇文章出来，一作给你要不要？」 「……不要。」 「今年科室有个评优名额……」 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盯着他皱起了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哪敢。 越不要他越想给而已，蒋继今想成为鱼离不开的水，还要做好风凭藉力，送他上青云。他亲了亲向俞的唇角：「对你老公没有半点要求吗？」 向俞略一沉思，然后直言不讳，「少到科室开会，耽误我下班了。」 「……」 结果第二天向俞起迟了，在蒋继今怀里醒来习惯性按掉闹钟，多睡了十五分钟睁开眼已然七点二十。送完蒋均均再到医院险些来不及，踏进科室的时候他顺着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总有人眼尖，早上忙完以后有个护士来找他签字，顺嘴问了一句，「向俞，早上你坐蒋院长车来的吗？」 他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半路车坏了……院长正巧看见，才大发善心捎我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护士姐姐笑了笑，「还以为蒋院长和你有点关系呢。」 是有，不过好像有点见不得人。他咽了口唾沫，迅速签完字后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也希望真的有，不过很可惜没有。」 午饭是在餐厅一起吃的，他把被人看见的事情说给蒋继今听，虽然解释有些勉强，好歹煳弄过去了，再有下次可没那么容易说清楚。 向俞吃了一口菜：「如果有人问，蒋叔叔要怎么回答？」 「没有多少人会当面问我的私生活，」蒋大院长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敢问的大约能看出来，不会自讨没趣。」 所以只有他有这个烦恼。 蒋继今见他发愁，忍不住笑道：「按你上次跟吴主任说的……我不介意当你的舅舅。」 「……」 · 吴主任那边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下午人过来科室找蒋继今，正好撞见了向俞。 他下意识想躲，不料对方是个大嗓门：「这是蒋院长家的小朋友嘛，不是说好了要跟舅舅一起请我吃饭认识一下的吗？」 这下半个科室都误会了，估计不久也会在医院里传开，向俞硬着头皮笑了一下，「吴主任是来找蒋院长嘛，他现在在楼下查房……」 「不用了，」吴若可拍了拍他的肩，「我在你这里等他忙完就行。」 第48页 不要在这里引人注目啊主任，他绞尽脑汁想话推辞，正好赵灵暄过来找他问病人的事情，向俞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吴主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可能不太方便，您可以到主任办公室先喝口茶……」 谁知小赵平时脑袋灵光，这会儿却没接收到他发出的赶客信号：「没关系的，吴主任有事可以先谈，我就是问一下九床新开的医嘱是什么情况。」 「九床一直存在便秘问题，之前做过肠造影提示乙状结肠冗长，」向俞稍稍平復了心情，认真解释道，「针刺的时候查体觉得尾骨附近不大对劲，做了肛门指检怀疑尾骨有问题，所以想看一下什么情况。」 小赵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但是骨盆正侧位片提交不了，可能开得不太对，具体得问一下影像科。」 听了他们的话，一旁的吴若可忽然开口：「要看尾骨的话得开骶尾骨正侧位，但是这种情况最好开个核磁，骨头要看，神经、肌肉还有韧带更得看一下。」 向俞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赵灵暄已经出声道：「我跟家属谈一下话，把主任考虑的情况告诉家属。」 话音刚落人已经出门了，吴主任语气调侃，「叶院长的学生是机灵点，看来蒋院长不够对你尽心啊。」 这话听得他面红耳赤，小赵人缘好做事灵活，的确是他比不上的，向俞默默认下对方的评价，就是被牵连的蒋继今有点无辜。 他低头收拾东西，很快蒋继今查完房，两个人在主任办公室不知谈了什么事情，快一个小时才结束。 临走前吴若可看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向俞正要低头问好时，蒋继今接到了影像科的电话。电话内容不长，但蒋继今很快变了脸色，神情有些凝重起来。 「九床的结果出来了，不太好，」蒋继今对他说道，「s2椎体部分残留，其余骶尾骨缺如。」 胸口像是被撞了一下，向俞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蒋继今握住他的手指：「小朋友做了两年多的康復，医生治疗师都没发现，你意识到问题还检查出来了……做得很好，小鱼。」 骶尾骨的解剖结构和功能作用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向俞顾不上旁的话，身体重心下意识往对方靠了靠：「是不是有点严重啊……」 蒋继今扶住了他的肩，「很罕见，所以我可能得谘询一下韩严主任，你帮我先联繫一下？」 缓过来些的向俞意识到他们的姿势太过亲密，后退半步后点了点头：「嗯。」 ……他好像有点失态了。 第30章 宣之于口 ========================= 周末向俞回了家，因为九床小朋友的事有些心神不宁。他查阅了很多资料，也问过韩老师，最后发现这个情况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无力感涌上心头时精神倦怠，看到他这个样子向干有点担心问了下，他把情况如实说了，陈丽锦却建议他多和蒋继今谈谈。 「医院里的事情他经歷得多，」母亲握了握他的手，「要不然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这话感觉奇怪，他虽然有点感性，但还不至于什么事情都要依赖蒋继今：「不要了，我能自己消化，而且快三十岁了又不是才十三……」 闻言陈丽锦气得拍了下他的掌心：「那找老男人干嘛用，图他年纪大，图他玩得花吗？！」 「……」 他向蒋叔叔索取更多的是情绪价值，蒋继今的爱并不负担，他有能力回应，被对方需要的感觉很快乐，向俞乐于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给予。何况他有稳定的工作、喜欢的爱好，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独自离开和别人重新组建，他有些捨不得。 陈丽锦替他点开通讯录，「不好意思我可以替你打。」 他语气哀怨：「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吗？」 「爸爸妈妈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向干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你在家你妈就得给你做饭，耽误她和她的老姐妹出门了。」 他妈还补了一句：「成家了有事就找你老公，妈也不能给你赖一辈子。」 接到电话的蒋继今很是积极，不过片刻就驱车赶来。向俞被迫打包东西出门，手上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玉米棒，路上还是想不通自己怎么忽然失宠，最后得出结论：「……我妈一定是更年期到了。」 听了他的话蒋继今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替陈丽锦解释了一句，「你妈想开解你，但是对医院的事情不清楚，所以把你让给我两天。」 提起九床的小朋友，向俞的确有些伤神，蒋叔叔和韩老师的看法是支具矫正配合训练，再多的话就要去更上面的地方谘询了。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路口遇到红灯，蒋继今停下车问他，是不是觉得有点自责？ 向俞点头，其实这不是他的问题，在他手上发现了就觉得好难过。 「人类医学发展至今，没有突破的地方还有很多，」蒋继今温声道，「所以医生并不是神明，能为患者解决所有病痛。」 他明白这个道理，但总忍不住要为小朋友感到伤情。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运动和认知功能都恢復得很好，能走路跑跳乖巧听话，会说话唱歌活泼开朗，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从康復科毕业了。 骶尾骨的缺失仿佛将这个好不容易获得新生的小朋友又打入了地狱。 第49页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驶上马路，蒋继今嘆了口气：「我实习时第一个科室是肿瘤科，第一天报到就遇上病人撑不下去，家属将人带回家准备后事，病床从我眼前推过时给我的震撼是很大的……后来看得多了，慢慢就麻木了。」 向俞吸了下鼻子：「我是不是不够理性？」 「患者需要你的感性，」蒋继今回答他，「只是这样精神消耗大，会很累的。」 · 一进门遇到上完网球课的蒋均均，看见向俞回家眉开眼笑，若不是一身汗都想扑过来。 阿姨做了一大桌子菜，菜色丰富得向俞有点诧异：「准备这么多吃得完吗？」 「晚上吴主任和教育局的朋友过来吃饭，」蒋继今换了身家居服，「……忘记跟你说了。」 他怔了一下，随即吐槽道：「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做媒吗？」 倒也不是，就是怕吴若可定不下来，蒋继今拍了下他的屁股：「要是不想跟他们见面，就让阿姨准备个小桌子，你和均均到楼上单独吃。」 向俞点了点头，不过耐不住八卦之心，准备跟蒋均均在阳台偷看吴主任和他的未来伴侣。 七点多的时候阿姨把菜端到楼上，楼下开始有人声，向俞瞄了一眼，看到吴主任先进了门，身后的男人一个面容艷丽一个气质淡雅。 「你说爸爸打算给吴叔叔介绍的是哪个哥哥？」 蒋均均转了转眼珠子，然后回答：「可能两个都是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多，楼下应该是结束了的样子，孙阿姨上来叫他们吃水果。他和蒋均均一起下了楼，晚餐已经结束了，只剩吴若可和蒋继今在客厅喝茶。 向俞主动打了个招唿，「吴主任。」 「去年才进医院的吧？」 他笑着点了下头，然后低头拿了几颗草莓餵蒋均均。 吴若可不由地感嘆道，「继今动作未免太快，现在医院里都说蒋院长是你舅舅……我算是做了件不太坏的事？」 蒋继今替他回答：「误打误撞，不过对小鱼会好点。」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蒋继今和他之间总要有个理由堵悠悠众口，虽然是薄薄一层窗户纸，也好过漫无边际的揣测和谣言。 其实医院里成双入对的人不在少数，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大家也没那么多时间关注他人私生活，除非…… 「上周后勤部的方琴来我这里看过，」吴若可喝了口茶，「肺腺癌晚期，挺可惜的。」 向俞不大认识，蒋均均却起了兴致：「是不是到医院撕渣男衣服的阿姨……她老公好像是感染科的！」 「蒋惟均，」蒋继今轻轻叩了叩桌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吴若可挑了挑眉，「郑靖和前妻一直是丁克，最近倒是带了人到产科做检查，七个月……那时候还没和方琴离婚呢。」 向俞听得眉头紧皱：「啊……人渣。」 果然周一上班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蒋院长和他那点子无关紧要的花边反而无人在意了。唯有赵灵暄深觉不对，在他面前一副想问又不大好意思的模样。 他怕人憋坏了，索性主动开口：「你想问就问吧，我不介意。」 小赵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的网恋对象不会是蒋……」 「蒋院长的儿子，」向俞捂着脸深感丢人，「当初没有告诉你，因为实在说不出口。」 · 「所以蒋院长对你特别，是因为你是他的……儿媳？」 「……不是，」向俞自认为确定关系后，蒋叔叔的好处没有多少落到他头上，「蒋继今有对我很好吗？」 细数起来似乎也没有特别超过的，要不是听说这次的传闻，赵灵暄也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毕竟是他带向俞到蒋院长面前，两个人一开始互不相识，却在不知什么时候越过他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赵灵暄诚实地摇了摇头。 向俞深吸一口气：「……我和蒋继今在一起了。」 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花了大约两分钟时间，才把这件荒诞的事消化完。 「蒋院长……子债父偿？」 真不愧是小赵，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他抿了抿唇：「嗯。」 想想哪里不对，但好像又顺理成章，赵灵暄挠了挠头，「蒋院长最近戴了婚戒，我还以为……没想到……」 他双手合十，态度诚恳：「这件事……」 「我不会说出去的，」小赵手指在嘴边作拉链状划了一下，「咱们俩之间不用说这个。」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向俞不是不能承受压力，只是他希望风雨能来得晚些更晚些，没有就最好了。 他不想蒋叔叔半生辛苦垒起来的声名，因为和他的感情一夕崩塌，从此所有人提起蒋继今，都只关风月与艷情。 缓了片刻后，赵灵暄感慨万千：「那你一定很喜欢蒋院长，毕竟柏拉图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去的，大家对你们应该不会有很大偏见。」 ……不是，大家对蒋继今到底有什么误会啊？ 心头的疑问无法消散，他登上副院长权限的帐号，翻开生殖科的病歷，看到蒋继今的诊断上赫然写着功能障碍。全院都看得到的东西，所以大家风闻蒋院长的桃色故事……只会心生怜悯肃然起敬？ 真相只有老男人自己知道。 第50页 他弄不明白，只好直接问蒋继今。 蒋叔叔正投入呢，语声里情慾浓重：「我不是说过离婚不久有点心理障碍，对女人不行找申铭，他说可以试试男人，后来证明也是勉强。我从来不会逃避这件事，一直在寻求积极的治疗方式，没有人对我戴有色眼镜。」 谁敢对领导戴有色眼镜啊，等着被领导穿小鞋吗！ 「不过可以藉助一些特殊方式获得快感。」 向俞想起之前老男人说的，心里不禁感到害怕，下意识往前爬想逃，被蒋继今捉住脚踝重新拖到身下。 他挣扎道：「我不跟你玩那个……」 什么柏拉图啊，明明很重口！ 老男人一脸抖s，掐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鼻尖，「不用那些东西，你都乖得让我情难自禁，小鱼。」 向俞想说他真的没有特殊癖好，上床你情我愿他又不是很会，对方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因为他喜欢蒋继今而已。 蒋继今的动作缓了下来，与他耳鬓厮磨：「你自由丰盈的心治癒了我……承蒙喜欢。」 浮沉之中他抱紧了心上人，「不用客气。」 第31章 溺爱 ===================== 不知是不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蒋继今润物细无声的持续「腐化」之下，向俞父母对老男人的态度松软了不少，清明节送青团端午节送粽子，蒋均均接过东西嘴甜得很，一声声喊得陈丽锦喜笑颜开。 「……你太宠着他了，」蒋继今看不下去向俞的溺爱行为，「最近好像又在游戏里充大款，可能是背着你找了新欢。 这件事向俞是知情的，因为小朋友的游戏搭子换了人，是他们六年一班的美女小班长。上回期中考他替蒋继今去开家长会，两个人在他眼皮底下勾搭，蒋均均操作起来明明行云流水，却在小姑娘面前装不会。 「我每天不怎么玩，都在看书上补习班，」小蒋同学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不知跟谁学的，「不像你成绩好，打游戏也厉害。」 当时他还以蒋均均的名义请元气小美女喝奶茶，拜託班长照顾一下因为体质不好所以体育不好的娇弱小蒋。 向俞不无心虚：「是他们班成绩最好的同学，就周末玩一小会儿，人家带着均均共同学习，最近数学老师还夸均均有进步呢。」 蒋继今管不动这一大一小，何况向俞还不少包庇徇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开始准备升初中了，你最近有时间多盯着点，不然心都玩野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 周五上班时向俞刚忙完，治疗室里此起彼伏的哭声中微信老在响，点开一看科室群里赫然是几条蒋继今发给他的消息： ［p市实验小学六年级语文知识竞赛卷.jpg］ 「本周作业建议：1、熟读课文，完成课后练习。2、按要求写句子。3、完成段落品析。每天看书半小时」 「亲爱的，交给你了」 除开领导的八卦群里疯狂讨论，一是蒋院长不知什么时候有了第二春，二是再一本正经的领导对着爱人也会腻歪，三男人果然都是撒手掌柜，孩子作业都要老婆看。 时间是半小时前，撤回完完全全来不及了，但没人敢当面取笑领导。他私聊了一句过去，提醒蒋大院长不要再有什么虎狼之词，蒋继今回復了一个「嗯」。 正好这时赵灵暄在群里发了一堆通知，没两下就把蒋继今的消息顶了上去，很快大家被医院的事情吸引注意力，便没有人在意蒋继今的那些八卦绯闻了。 ……难怪人家能当科秘呢。 下午有个自闭症小朋友的家长来做治疗，门诊单子开得不对，向俞刚想问是哪个主任没弄好，没想到家属吐槽道：「蒋继今改了两次还不对，护士直接叫我过来让你们开，向医生，可要麻烦你了。」 还好找的是他，向俞安抚了下家属情绪，登上蒋院长帐号直接修改了医嘱。换作其他人要么家属平白多挂一次号，要么打回去让领导修改——谁都没那个胆子。 快下班的时候他先去接蒋均均，蒋继今开车过来的时候他提起这件事，批评他作为科室最大领导，居然连诊疗项目都开不清楚。 蒋继今拧着眉，「……看来的确是年纪大了。」 这么说话可让向俞心疼了，他立马改口：「我把医嘱都做成模板，下次你可以按病种直接点，就不会弄混了。」 后座的蒋均均一听见，有样学样地说道：「小鱼太宠着爸爸了，他一个院长给人开医嘱还开不好，应该好好检讨一下！」 「……」 向俞扶了下额头，看来他得好好整顿一下家风了。 -------------------- 正文完 —————— 接下来是jjj视角 ==================== # 番外 ==================== 第32章 1 ================== 面试安排在六月下旬，人事科给蒋继今打过电话又确认了一遍，告诉他时间定在这周六。 小儿神经康復科今年只招一个，岗位却有二十多人报名，虽说竞争激烈，可面试时的表现却并没有能让他满意的。听说有几个熟人给王如祉打过招唿，因为都是推託不了的关系，王主任索性不参加面试，全权交到了他的手里。 午后的空气有些沉闷，他喝了口茶缓解嗓子的干哑，下一个进来的面试者先鞠了个躬问好，然后坐到了指定位置上开始看题准备。 第51页 他以为又是个什么都不会，说一大堆答案都是胡编乱造的小朋友，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几乎都答了上来。 蒋继今抬起眼皮：「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小朋友不知怎么笑了一声，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老师再见。」 ……不出意外就是这个小朋友了。 再见果然是入职第一天，医务部把人带到他面前时，他终于能看清小朋友的乖巧模样。唇红齿白眉眼弯弯，笑意沾染得他也勾起了嘴角。 周末有人约他出来，蒋继今没什么兴趣，送完蒋均均上课，对方不死心地又发来一堆语音，撒娇叫他蒋叔叔。 「不做到最后也可以，想和蒋叔叔一起睡觉。」 他待人一向冷淡，一个月也约不了几回，很快对方发来酒店地址，还对镜拍了张衬衫加短裙的照片。思及于淼的省心和听话，蒋继今心下一动，于是答应了下来。 小宠物四肢着地，塌着腰昂起头，轻巧地爬到他的腿边，搭着他的膝盖露出纤长的脖颈。蒋继今给小宠物戴上项圈，锁住对方作为人的部分，却释放出象徵着欲望的另一部分。 大概是今晚蒋继今过于好说话，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较往日温和了点，于淼便大着胆子侧头舔了对方的手腕。见对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伏在腿间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 他很喜欢蒋继今，但也知道对方几乎不会动情，尽力取悦直到下颌发酸时，男人的手忽然覆上他的脑袋，温柔地唤了他一声「小鱼」。 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他知道对方一定很喜欢今天的惊喜，仰着头准备接受自己的奖励——但蒋继今没有继续下去。 明明已经有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反应，于淼吞了吞口水语声卑微：「求求主人，小猫想要，给小猫吃吧……」 蒋继今只是摸了摸他的耳垂，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笑起来比较好看。」 他弯了弯眼，却只换来一声轻轻的嘆息。剪裁精緻的衬衫和长裤包裹着高大的身躯，蒋继今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于淼无端地有些心慌。 「……抱歉，」蒋继今站起身，「晚上没什么心情，房费我来付，你好好休息吧。」 某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向俞笑意盈盈的模样，他为自己感到荒唐，下一秒却又忍不住想，那样的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情态。 一定很漂亮吧。 第33章 2 ================== 好在新来的小朋友接触不到他，蒋继今脑子里这点绮念偶尔冒出，不多时便可以消散。 但向俞却很优秀，才来不久名字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小赵有意向他介绍，他想，见一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天约在办公室，他在门诊处理完病人，到时看见两个年轻人交头接耳，看起来颇为亲密。 蒋继今心里生出一丝名为「嫉妒」的酸涩感——来源于衬托下的年龄差与混乱感情，但很快被他压下。他抬手摸了下向俞的脑袋，对方像只受惊的猫咪般全身戒备起来：「……院长。」 他尽可能释放出善意，虽然并不打算伸手……最后还是要到了对方的微信。 中午接了蒋均均一起吃饭，结束时儿子还在扒饭，他点开向俞的朋友圈浏览，一条一条翻阅消磨时间，却对向俞更感兴趣了。 蒋均均吃不下去了，探头想跟他讨价还价不吃蔬菜时，瞄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爸爸！」蒋均均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可怜，「我能不能认识一下这个哥哥？」 屏幕里是向俞和别人的答辩合照，眉眼带笑煞是好看，他踌躇片刻，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不会有人拒绝领导递出的橄榄枝，蒋继今想，哪怕跟对方多亲近些也好呢，即便只是朋友，也好过疏离的上下级关系。 利用蒋均均的身份和喜欢，他果然靠近了向俞一些。儿子的好感来得莫名其妙又汹涌，像是他心里不谙世事的幼兽，黏黏煳煳的占有欲不加掩饰，完完全全映射了他的所有心思。 相似的喜欢让蒋继今万分苦恼。 两份感情都尚在冒芽，既然没有可能，他认为不该放任才对。蒋均均可怜巴巴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蒋均均可以，蒋继今不可以。 向俞未必喜欢男人，何况他长了对方十余岁，带着蒋均均，还有诸多其他感情留下的印记。 所以一开场他就会出局。 悲哀的情绪持续到目睹向俞被人压在路灯下亲吻，作为父亲他本想顺路给人送点夜宵，好给蒋均均多多积攒好感的。 年轻的男人将向俞拥在怀里，感情生涩却很热烈，蒋继今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 像个变态的偷窥狂一样，他自嘲道，却无法将向俞乖巧脆弱的模样从脑海里抹去。 他约吴若可出来喝了点闷酒，对方一眼看出他为情所困：「……老房子着火啦？」 蒋继今面上依旧无甚表情，「还行吧，有点遗憾罢了，还算不上动真感情。」 「你一向身段高得很，现在就能牵动蒋大院长的情绪，」吴若可自顾自倒满一杯，「人要是愿意给个机会，你还不得上赶着啊？」 啧。 要是有机会的话…… 他一口饮尽杯中残酒，「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哪来时间跟你在这儿喝酒。」 第52页 问完吴若可拍桌大笑：「想破脑袋可劲儿追是吧哈哈哈！」 蒋继今不为所动，又点了一杯酒。 「……别惦记得不到的了，」吴若可拍了拍他的肩，「斜对面有个小孩一直在看你呢，有没有兴趣？」 他淡淡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蒋均均应该快写完作业了，我得回去给他检查一遍，去年成绩有点下滑，今年得抓一抓。」 第34章 3 ================== 他是个不太合格的父亲。 幸运的是蒋均均聪明健康，因为试管出生体质偏弱些，阿姨也把孩子照顾得很好，几乎用不上他操心。 唯一头疼的事情是早恋，不过也被他扼杀在摇篮里了。 周末答应了陪儿子出门野营，不知为何蒋均均想邀请向俞，他是不愿拉下脸去问的，毕竟对方已有所属，无用的好感只会增加两个人的负担。但耐不住小蒋软磨硬泡：「……爸爸！你不给我一个妈妈，还不能给我哥哥吗？」 蒋继今嘆了口气。 好在向俞一口答应了下来，蒋均均高兴坏了，作为父亲他有些吃味，还没到娶老婆的年纪，已经把其他人看得比爸爸还重要了。 但蒋均均一贯能给他带来惊喜—— 「「姜」：老婆，照片很好看 「像鱼」：角度挑得好而已，本人很一般 「姜」：［照片］ 「像鱼」：老公好帅！！！ 「姜」：是吧，我也觉得 …… 「像鱼」：老公好多天没有上线了 「像鱼」：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像鱼」：我要回p市了，你在哪里呢」 向俞并非没有喜欢他的可能，也许会更喜欢他也说不定。蒋继今这样想着，内心的欲望在黑暗中慢慢放大。指尖的触感似乎还在，向俞的睡颜很安静，因为氯雷他定的副作用，对他的吻几乎毫无反应。 ……怎么这么呆，他摩挲着向俞的唇，认不出十年后的心上人也就罢了，还掉进蒋均均的甜蜜陷阱里。 第二天蒋均均还黏着人不放，站在家长的立场上，蒋继今告诉儿子向俞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还有对象还要约会。 谁知向俞当场否认，他心下一动，所以他和赵灵暄真正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而且自己可能有一点优势……向俞似乎对这张脸颇有好感。 可小赵在努力赶进度，一点点打开向俞心门的计划实在太过缓慢，大概需要下一剂勐药才能起死回生。蒋继今当机立断，告诉蒋均均为父处境堪忧，需要儿子重操旧业来改变局势。 「爸爸，小鱼很好我很喜欢他，」蒋均均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把他让给你，你要比我对他更好才可以。」 他对每一段感情的态度并不随便，只是最后都不欢而散，不知蒋均均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阴影。四十有余的年纪，早想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他郑重承诺小朋友：「你给小鱼的爸爸都会给，你给不了小鱼的爸爸也会给。」 蒋均均扁了扁嘴，伸出小拇指，「……拉勾。」 「拉勾，」蒋继今哭笑不得，「爸爸保证。」 于是时隔近一年，向俞收到了正牌初恋的回音，蒋继今一个字一个字输进对话框，消息发送完把手机还给了蒋均均。 「「姜」：我在p市，我们可以见面了 「姜」：抱歉，断联不是故意的」 蒋均均看了一眼忍不住嫌弃：「爸爸，最重要的话你都没说。」 他挑了下眉。 蒋均均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很快补上：「老婆！你不能和别人在一起！」 第35章 4 ================== 以网恋受害者的身份见面，向俞显然有些发懵，明白过来情况后更是一脸尴尬，恨不得把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极力想撇清所有关系。 但蒋继今怎么会容许这样的情形发生，他要向俞的方寸大乱，还有这段感情的藕断丝连。 「不用觉得有什么，」他握住对方动作僵硬的手指，「蒋均均做错了，他不该欺骗你；我也做错了，放任他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向俞还没消化过来这一切，心绪被他牵着一步步往里走：「所以我喜欢的是谁呢，那张照片上的人……」 蒋继今松开他的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十年前的我，蒋均均还没出生的时候。」 向俞的眼里泛起一点水光，目光温柔地在他的脸上摩挲，似乎努力寻找着什么。十年前的蒋继今与十年后渐渐重合，不知对方想像中的爱人，是否在他身上落到了实处。 他用拇指轻轻替对方拭去泪意，「抱歉，让你失望了。」 向俞摇了摇头，然后垂下眼睫：「误会一场……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很喜欢他吗？」他想知道。 向俞微微一怔，不会说谎的眼神已经提前泄露了心里话：「喜欢啊。」 意外的坦诚在他心里激起一层涟漪，他预想一步步勾引向俞承认，眼下对方没有一丝难为情，他的心里却已兵荒马乱。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不是假的，熬不过去时的关心和帮助也不是假的，还有……」 向俞抬起眼皮认真地看他，情怯片刻后坚定地开了口：「你也不是假的。」 只是晚了十年而已。 第53页 情绪平復下来后，向俞才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有些亲密——他的手搭在向俞的椅子扶手上，几乎是一个半抱的姿势。对方不着痕迹地退出他的怀抱，蒋继今本该收回手。 可怎么……会这样捨不得。 他抬手摸了摸向俞的头髮，对方轻轻瑟缩了一下，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院长，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的情绪，刚刚我有些失态，您对我那么温柔，连话都说得很轻……现在我好多了。」 哪里好了。 得到的喜欢化为泡沫，心上人早不是十年前的模样，甚至还是向俞怪罪不了的人。憋闷和委屈都无处倾泻，唯一破开心防被他窥见的，只有直白而浓烈的真心与爱意。 罪魁祸首抱着人哭哭啼啼，蒋继今觉得戏有点过头了，没想到向俞真的吃这一套，哄着小朋友说自己待他的心不会变，有时间还是会陪他一起玩。 不会变是谎话，但蒋均均的眼泪是真的，因为他感觉到了向俞的难过，他不希望向俞难过，他可以把真的蒋继今给向俞……如果向俞不嫌弃的话。 「蒋均均没做到的我来负责，」他捏了捏向俞的掌心，「……乖一点，有什么事情都要跟我说。」 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向俞点了点头。 他有向俞幻想里的过期爱意……想得到向俞完整的心。 蒋继今看着向俞懵懂地坠入圈套，也清醒地看着自己沉陷其中。 第36章 5 ================== 蒋继今开始不动声色地追求向俞。 他不知道向俞的想像和现实差距多少，用了自己的方式向对方示好，或明或暗的，若即若离的，但都落了空。 ……他们之间有一层纸，戳破之前向俞大概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和领导还有什么值得往下走的剧情。 周三查房时突然心悸胸闷，王如祉立马安排房间让他休息，还贴心地叫来了向俞。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向俞站在他的面前，耳尖泛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样的眼神捕获了蒋继今。 他知道向俞的心里有他，只是太过离经叛道，对方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 于是他吻了向俞，准确无误地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动了心。而向俞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乖乖地任他尝够味道，没有半点反抗。 「……顶到我了，蒋院长。」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久违的情、欲却一起冒了头：「抱歉，但是我有一点过分的想法……」 指尖游移在温烫的滑腻肌肤上，向俞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蒋继今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做了。他不知道对向俞来说这样会不会太过冒进，晚上再打电话时，对方果然像蜗牛一样缩回了壳里。 进度让蒋均均很不满意，冒用身份的儿子都能把人追到手，正牌蒋继今居然连连碰壁。 差别在哪里呢？ 「小鱼知道我需要陪伴，但是不知道爸爸喜欢他什么，所以没有安全感吧？」 向俞对蒋继今的喜欢流于浅薄，所以对他并无所求；而蒋继今的情感需求不止于此——他想要一心一意的注视，想要自己的爱有回音，甚至想要这份感情长长久久。 所以他在向俞心里的分量，输给了无法重合的十四年，输给了顺遂坦途前程似锦。 要放弃却心有不甘。于是他问向俞，如果早十年遇到，他会被选择吗？ 向俞的眼睛不会说谎，明明喜欢欲盖弥彰，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也对。 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向俞有权利选择更鲜活、容易的生活，和蒋继今在一起不仅要面对流言蜚语，还要承受许多莫名的压力……会很辛苦。 他应该给向俞不选择自己的机会。 年末科室聚餐，因为一台手术他迟到了半小时，中午没什么胃口，应酬未完晚饭入不了肚，胃开始隐隐作痛。 一落座便有人陆陆续续来敬酒，蒋院长举杯一一示意，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但有一个小朋友，为此难过得醉了酒，被人拐上车也浑然不觉，控诉他不喝自己敬的酒：「连杯子都不和我碰一下……我还喜欢他呢……这样拒绝好让人伤心啊……」 这样的情绪感染到了蒋继今，他亦心有戚戚。先告白的他其实是自私的，强迫对方走出安全范围内的暧昧，直面他的感情和欲望，然后又让小朋友的心受伤。 蒋继今不忍让向俞为难，决定将坏人做到底：「给你十秒钟做心理准备，十，九……三，二，一，我要趁人之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