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青梅》 第1页 [gl百合] 《半路青梅》作者:言它【完结+番外】 简介: 双视角第一人称,两女孩的成长故事。 百合文 白欣(温柔慢热t)x 夏凉(乐观直爽p) 「我总觉得一切都很简单,一些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像太阳每天会升起来一样,我会和白欣一起上下学,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精灵世纪》,一起变高,一起长大。」———夏凉 「旁边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洗脚按摩店』,吵闹的,充斥着三教九流的「垃圾街」都已经不见,只有丁香公寓还温柔而沉默地伫立在这夏夜的风里。 我看着它,在酒精上脑的恍惚里,有一瞬间我觉得它这样执拗地立在这,是在等我。」 ———白欣 第1章 夏凉 part1 我叫夏凉,夏天的夏,凉风的凉。 非严格意义上来讲,白欣是我的青梅。如果严格一点,应该算半个。 我两从出生到小学前都住在丁香公寓。丁香指的是教师,丁香公寓其实就是专门建给莲塘区教职工住的公寓。 我的妈妈和白欣的妈妈是同一所学校的老师。 小区里的孩子不多,白欣跟我又刚巧是同年生的,自然能玩到一块。在我模煳的印象里,四五岁年纪的白欣有些害羞,不太爱说话。倒是我那时候淘气得狠,天天在旁边公园的野草地里乱蹦跶。 那是个早春的大晴天,那阵子电视里都在放功夫片,我看片里的大侠运轻功能在林间穿梭自如,心生嚮往,于是我爱上了爬树。 爬树其实不是容易的事,特别对于那时才四岁手脚都短的我来说,我试了公园里所有的树,终于找到了棵容易爬的,那是棵老樱桃树,生得矮胖,底盘很稳。我用了大约十分钟终于坐上了它的枝头,欣赏了把高处的风景。当我沉浸完了我的大侠梦后,我意识到一个严肃的现实问题,我好像下不去了······ 那根枝丫离地大概超过了一米半,我坐在树枝上往下望,实在是有些怕。我大概在树上呆了半个多小时,那时约莫是一点多钟,虽不到夏天,一直被太阳晒着头还是有些晕。而我又是乘着我爸午睡时间偷跑出来,估摸着他还得要一会才能发现我不见了,回去还少不得挨顿板子。正在我又慌又累,有些想哭的时候,我碰到了白欣和她的妈妈白薇兰,我瞬间哭不出来了,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我几乎看呆了。 白薇兰无疑是美的,那个时候的她身材窈窕,皮肤白皙,波浪形的捲髮随风摆动,在那个没什么人化妆的,涂着艷丽的唇彩,整个人都显得仙气飘飘。 「你是梁老师家的孩子吧,怎么爬这么高啊。」白薇兰仰头看我,睁大了她漂亮的眼睛,紧接着不认同的皱眉,「太危险了,快下来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下不来了。」 白薇兰松开了牵着白欣的手,向我伸来,抓住了我的一只脚踝:「你跳一下,阿姨接着你。」 我突觉得救,立马向下压低上半身,挪动着弹跳了下,一下子落入了一个带着茉莉花香的怀抱里。到今天,我其实已经记不得白薇兰当年的样子了,她更像是变成了一个美的符号,在我甚至还不懂什么是审美的童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包括捲髮和茉莉的香味,都成了日后我审美里的加分项。 那天白薇兰把我送回家的时候,跟我爸老夏简单描述了下事情经过。我爸连连向她道谢,后来吃饭的时候又顺带着跟我妈提了嘴。两人在饭桌上似乎是聊了白家的情况,我没怎么留意,只知道白欣她爸似乎是不太在家的。我妈最后似乎是说了句「可怜见」什么的,第二天白欣就到了我家,跟我一块跟着老夏学起了认字。 第2章 夏凉 part2 我爸老夏是个给杂志和报纸供稿的作家,是个好相与的,那时候职工宿舍里,要是谁家有孩子且没人在家烧中午饭,都会拜託我爸照看一二。所以我对家里的热闹也习以为常,对家里多个人我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相反的我有些高兴。一来是有了玩伴不会这么无聊,二来是她是那个漂亮的白阿姨的孩子,我对她爱屋及乌,有着天然的好感。 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眉眼都没长开,其实看不出什么美丑,但白欣她从小白到大,是那种大人一看就会喜欢的干净孩子。我看得出来我爸也很喜欢她,她来的第一天就他就去厨房准备了他的拿手菜——板栗烧鸭。 「看不看书?」白欣看起来有些侷促,我想了想拿出我最喜欢的连环画书出来想跟她分享。 「我还不认识字。」白欣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不认识。」我大言不惭,「没事的,这是图画书。」 说着我拉她进我的房间,把书摊开在床上,那是一本《梦》连环画,我打开中间一页,指着书页上的尤二姐道:「看,一个美女。」 接着又往后翻几页,再指着妙玉:「看,又一个美女。这本书里还有很多,很好看的。」 白欣明显被我说动,跟我一块翻回第一页,数起了美女。我们时不时交谈,争论,哪个角色画得更好看。到底是天真的孩童,渐渐地我能感受到白欣紧绷的情绪像是冰雪融化一般消失不见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欣周内会天天来我家报到,我们分享图画书,一起看dvd。她也时常会带些衣服和文具过来,都是双人份的,同款不同色,还总是让我先选。 第2页 我一般会选红色,因为我知道白欣喜欢蓝色。她经常穿一件蓝色的衣服,她对蓝色很执着。但有两次我心血来潮,又或许是被白欣带着也有些喜欢上了蓝色,挑走了套装里的蓝色的文具,她也没有跟我闹过不愉快,只是会略显沉默一阵子。 我那时候是个吵闹的性子,她不跟我讲话,我就在她面前自问自答地逗她开口。 现在想来,大抵是白薇兰授意过白欣,让她不要与我争抢。白欣到底是比我成熟一些。 第3章 夏凉 part3 后来我们又一起上了幼儿园,童年的日子漫长却无忧无虑地过着,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个小插曲。 我俩的幼儿园离家很近,通常都是在家供稿的老夏来接我们放学,但那天老夏被出版社叫去签合同了,我俩就在幼儿园等着各自的妈妈下班。那天是白阿姨先下的班,她说我的妈妈还在批卷子,跟她打了招唿叫她把我俩一块带回去。那是个礼拜五,四点多的阳光依旧明媚,白阿姨还在小店给我俩买了小零食,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 那人个子比街上的大多数人都高了一截,并且穿了身板正笔挺的西装,在我们这块教工含量偏高的地界上,很少有这么正式的穿着。 「你来干什么?」白阿姨似乎是不太高兴,语气有些不善。 那人皱眉,看了眼我和白欣,最后目光落在了白欣身上:「这是…那个孩子吗?薇兰,当初这么大个事你应该跟我商量下,你这样也太任性了…」 白阿姨重重「呵」了一声,讽刺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任性,你是会为了这个孩子放弃仕途啊?你巴结你老丈人都来不及,可不是要千方百计地不让她出生……」 那男人低喝了声,扔出个重磅炸弹:「薇兰,这到底也是我的孩子,在你眼里我是个畜生吗?」 我完全没捋清发生了什么,但直觉这气氛不太对。我甚至能感觉到白欣在发抖,不由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顺势侧挡在了她身前。 白阿姨却显得格外平静:「这是我白薇兰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选举的会议公告已经出来了,现在是你的关键时期吧。这边人多口杂的,副区还是别再来了。」 那男人四下望了眼,大概是穿着实在惹眼,的确是已经引起了小规模的路人围观。他整理了下西装,收敛了神色,只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看着白薇兰道:「我还会再来的。」说罢离开了闹街。 说实话凭藉那时候我还尚是个孩童的智商,并不知道大人们打的什么机锋,但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我却好似窥破了事件的一角——那个男人的眼睛跟白欣生得有些像,狭长上挑的凤眼,像极了《红楼梦》连环画本里的美人。 后面的回家路,白阿姨很沉默,甚至算得上失魂落魄,没顾得上再牵着我们过马路,只是在前面幽魂似的飘着,天蓝色碎花裙被风吹得像朵支离破碎的花。 在白阿姨身后,我和白欣的手紧紧地牵了一路。 我还记白欣的手很凉,我安慰着她,不断地念着:「马上就到家了·······」 第4章 夏凉 part4 幼儿园里的女生们没那么喜欢我,因为我那时候太淘,整日在外面疯跑,皮肤也晒成了小麦色。那群爱穿主裙,自诩淑女的女孩子们,极看不惯我这个样子,于是我的名字几乎出现在每天的「不跟谁好名单里」。 但说实话我不在乎,比起她们的扮家家酒游戏,我确实更喜欢跟男孩子去操场上玩「老鹰捉小鸡」。 反观白欣,却是很受那些女孩子们欢迎的。可能是因为她白到发光的皮肤自带忧郁的贵族气质,反正那时她在女生堆里的人气就旺得可见一斑。 即便如此,每每到自由活动时间,她却是跟我一样去的操场,从不呆在教室里扮家家酒。 其实白欣运动神经并不好,每次都会头两个被抓住。被抓住后的孩子要在操场旁边坐着,白欣几乎是在操场上有了个专属位置。操场上日头毒辣,我很奇怪白欣为什么要加入这么没参与感的游戏。 后来我去问她为什么。她笑着说,跟她们玩没意思,不如跟你玩。这句话无疑对我很是受用,我那时看《水浒》电视剧,满脑子的兄弟义气。我一刻就想好了,我要跟白欣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总觉得一辈子很短,而未来很长。 那时候的我真心觉得,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那么要好。直到那天,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丁香小区。 那天照例是老夏接的我俩,按惯例我俩轮流去对方家一起看《精灵世纪》,今天我是要去白欣家的。 那部动画片的内容我现在已经全忘了,但我还记得它的片尾曲,在没有听歌识曲的年代我并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但白欣会唱,她的声音空灵,我总觉得她唱得比原版的更好。现在想来白欣的音乐天赋,在那个时候就初现端倪,而我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以至于很久以后,当我挤在人群里听她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心里又骄傲又难过。就好像原本藏了多年的宝贝被放进了博物馆展览,明知道她值得,却还是怅然若失。 我们走到楼底下却是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嚷。老小区的楼梯拐角都是不封窗的,她就站在门口骂,语速很快,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仔细听却是听到了被那声音盖住了的白阿姨的声音。 第3页 我还没反应过来白欣已是一阵风地冲上了楼,我从没见白欣跑得这么快过,我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沖老夏喊:「快回去叫我妈妈过来。」 老夏可不会吵架,而我妈吵起架来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每次都能把老夏噎到说出不话来。 我追着白欣上了楼,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套装裙踩着高跟的女人站在白欣家门口正跟白薇兰对峙着。她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凌厉的眼风扫过我俩,聚焦在了白欣的脸上,先是一愣,紧接着皱着眉向白欣走来。 「你要干什么?」刚还无比平静的白薇兰突然提高了声音,冲过来拽住那女人伸向白欣的手。 「我要干什么?白薇兰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存在吗,你也不想想当年蒋铭建是怎么上赶着巴结着我老子的,他为了能进我们家门可是做了不少交代,还打了保票说会把你这头处理好。当时听说你什么都没要就走了,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你还生下了这么个小孽障。为这么个男人生孩子,我可是高看你了。」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我还来不及消化,就已条件反射地伸手将白欣往下拉下了两个台阶。 「这是我的孩子,跟什么你们家有什么关系?我们娘两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们有什么资格三番五次来打扰」白薇兰眼睛里像是淬了冰渣子,我从没见过她这样,「蒋铭建这么个人渣,我倒是庆幸没嫁给他。怎么,你们自己没孩子,要闹到我们家门口来?」 「你…」那身穿套裙的女人略显激动,还待再讲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做什么在孩子面前吵?」音打我身后响起,是我妈来了。说实话,我妈沉下脸的时候,有种很肃杀的气场。她在学校里教的生物科学,因为太过严厉还被学生取了冷血师太的外号。 「夏凉,你带欣欣去我们家里看电视去。」 我得令,拉着白欣下了楼。有我妈在,总不会叫白阿姨吃亏的。一路上我心都跳得很快,本想说两句俏皮话缓解气氛,可看着白欣一直脸色苍白地抿着唇,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俩并肩坐在沙发上,食不知味地看完了今天的《精灵世纪》,悠扬的片尾曲在客厅里迴荡着,白欣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电视里一起唱。 那天白欣走的时候,我心中突然涌上种不好的预感,我叫住了,跟她说:「明天幼儿园见。」 白欣没说话,但对我点了点头。我像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保证,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的第一个笑,又对她说了一遍:「明天见!」 第二天,白欣食言了,她并没有来幼儿园。 我想她或许是病了,一回到小区,我就想着去她家看她。结果她家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工人在一趟趟把她家里的东西往小区门口的卡车上搬。我问指挥着工人搬运的白阿姨白欣在哪,她告诉我白欣在卡车上。 我想小区大门口跑去,她就坐在卡车的副驾上,我仰头喊她:「白欣,白欣!」 她看向我,眼神有些难过,她说:「夏凉,我和我妈妈要搬走了。」 我问她要搬到哪里去。她摇头告诉我她不知道。 我本还想再问问她,我们还能再见面吗?但是我已经问不出口了,我哭了。 我总觉得一切都很简单,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像太阳每天会升起来一样,我会和白欣一起上下学,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精灵世纪》,一起变高,一起长大。 约定好的未来在这刻戛然而止,就像火车脱轨一般,我突然被巨大的引力甩向了悲伤。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歷离别。 后来老夏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人生会经歷一次又一次的离别。我突然感到很疲惫,头一次萌生了快点长大的想法,我的童年好像也在这场眼泪里戛然而止了。 -------------------- 下一章会进入白欣的视角,还是第一人称但是白欣的part,第一次在这个平台写,大家有想法可以留言跟我互动哦~ 第5章 白欣 part1 「白欣」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在临产期的时候给我取的。正值春日里,她看着医院外的草木欣欣向荣,觉得是个好兆头,希望这个「欣」字,能给我带来好运。 弗洛伊德说过:「好的童年治癒一生,不好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癒。」 我觉得这是个悖论,因为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能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童年是好还是坏。 反正我不能。 后来我又想了想,这大概要归功于夏凉,她的存在,于我的童年是一剂良药。 我很早就发现了,我的家庭构成有些不同,我没有父亲,但说实话这个角色的缺席并没有给我的童年带来什么巨大的影响。反而是从我血缘意义上的生父介入的那天起,我的生活才开始风起云涌。 那天在街上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他那身笔挺板正的西装在这淳朴的地界上扎眼得狠,像是故意作秀似的,不看见也难。他这一现身可给这片地方增加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风言风语从那天后多了起来。 最开始是大人说,后来那些人家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在背地里切切私语。那个年纪的孩子还有些天真和无知,其实对大人说的话也一知半解,不过是有样学样的疏远我。而我在人际交往上好像天生少些神经,平时也不太爱跟人搭话,本来就不亲近的关系,也就谈不上什么疏远排挤。 第4页 而我唯一在意的只有夏凉的,如果她也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像别人那样地疏远我······那我该怎么办? 在某天幼儿园吃午饭的时候,吴小胖坐到了我和夏凉的对面,他那会儿是个狗都嫌的破小孩,极爱惹是生非。他一在我面前坐下,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吃了没几口,就开始挤眉弄眼地找夏凉搭腔:「夏凉,你知道什么是小三吗?」 夏凉眼皮都不抬,呛了回去:「阿拉伯数字,咋,都大班了你还不认识?」 旁边几个小孩哈哈笑成一片,吴小胖被她这么一噎,自觉有些丢面子,立马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给自己声辩:「谁不认识数字了!我是说白欣,白欣他妈是······」 他喊得响,四下不少孩子回了头。我冷着脸刚准备站起来,却是听旁边夏凉「恍当」一声摔了勺子,大声道:「吴小胖,食不言你知不知道?这饭不够你吃是吧?我的给你。」 说着夏凉一把将自己盘子里的饭全倒进了对面吴小胖盘子里。一下子吴小胖盘子的东西全混合在了一起,样子十分噁心,他气急了冲过来就要推夏凉。夏凉小时候因为看了太多武侠电视剧,且那个年纪男女体格差异并不明显,所以一度很热衷于「打架斗殴」,打服了小区里很多男孩子。这次看着吴小胖过来她也不躲,直接正面迎击者跟他扭打在了一起。 我乘着老师还没来,一边拉着偏架,一边「不小心」撞翻了吴小胖的餐盘,导致盘子里的汤汁泼了出来,淋了吴小胖满头满脸。吴小胖一下子有些懵了,待反应过来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最后这个打架事件,在回家后老夏的一顿训斥中收了尾。 而经此一役,我也晓得了夏凉早就听到过了那些关于我家的闲话。但她和老夏还有梁阿姨,什么都没有过问过,还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我,予我和我的母亲以帮助。 在很多年后,我在物理课本里看到了个词,叫能量守恆。 我想或许人所需要的情感也有一个定式。而夏家对我的关怀和偏爱,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我父爱缺失的空白,让我的情感恆定了。 第6章 白欣 part2 丁香公寓是我待过的最纯净的地方。 自从冯莉娜这个女人出现在丁香公寓后,我和母亲从丁香公寓搬了出去,租住在「垃圾街」附近老村民自建的房子里。 不好的记忆会在时间里被混淆,这是大脑趋利避害的一种自我保护。 再回想那段时候,在我脑海中已是跟垃圾街的环境一样的浑浊。但那窄小得只剩一线天光的巷子,被私拉乱接的电线切成碎块的天空,却成了我的梦魇,伴随着那压抑而窒息感觉,让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 我妈妈白薇兰却似乎没有被环境所影响,即使在这样子的环境里,她依旧每天将自己收拾得体面,早早地出门把我送到学前班,然后再去学校教书。 我不太跟她表达我的情绪,但她却看得出我的低落,这时候她总会笑着安慰我:「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现在想来,她其实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但即使我们退避三舍,冯莉娜还是找到了噁心我们的法子,她去校长室举报了我妈妈,说我妈妈私生活混乱。 这件事情我是很多年之后才听我外婆提起。 而我对那天晚上的印象,只有我起夜时她房间里还亮着的灯,和她在窗边,瘦削的背影。 其实我的母亲真的是很美的女人。当年为了生我,她跟我外婆关系一度闹的很僵。后来关系缓和了,我外婆就会时常在我面前念叨些我妈妈的往事。从她口中我也知道了,我的母亲一直是莲塘区数一数二的美人,且不论这中间夸大的成分,美丽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这「武器」我的母亲只正经用过这么一次,结果很奏效。 几天后我们又搬家了,这一次我们搬进了桂市最豪华地段的小洋房。 我有了「父亲」,和一个便宜哥哥。我的继父林秋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不太说话,但对我们母女两不算差。值得一提的是他是桂市的教育局长,这一次无论是冯莉娜还是蒋铭建都再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在这栋三层结构的小洋房里,我第一次拥有大而明亮的独立卧室。但不知怎么的,我总是会想起夏凉在丁香公寓那小小一间的卧室,好像哪里也比不上那方天地。 在我继父的安排下,我去了z市一所私立学校就读小学,那是一所打着精英教育旗号的小学。精不精英的我不知道,但这学校昂贵的学费,倒是让它聚集了不少z市的二代们,我想这才是它的办学初衷。 这所学校的各种活动层出不穷,确实是方便了各种二代们扩大交友圈。 「嗨,白欣,你不是林叔叔的女儿吗,你为什么姓白?」 我的被动是天生的,而在经歷了「垃圾街」那段时间,我变得更加懒得开口说话,有些时候是不想,有些时候是不知道说什么,太过频繁的交流会让我侷促。而我侷促后的唯一表现就是面瘫。开学第一天,我用词简短地打发走了几个社交达人后,班里同学接受了我的高冷设定。加之我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看着教室里的同学,我时常会有种在冷眼旁观的抽离感。 我时常望着教室外面发呆,那段时间我经常会想起夏凉。 第5页 夏凉其实是很少见的积极派,她总有会冒出很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天马行空的,还敢想敢做。在她身边的时候我从不会觉得无聊。 我想起幼儿园她被蒋婷婷她们几个女生排挤的时候,跟我说的那句:「因为我太黑了,她们不喜欢我。」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她是个正义感的直肠子,从不把事情往坏里想。蒋婷婷她们排挤她,无非是因为老师总表扬她画的画好看而产生了嫉妒心。嫉妒是条毒蛇,就像冯莉娜对我妈做的那些事一样,蒋婷婷无非是想用她们觉得会让人难受的方式对待夏凉。 可夏凉偏偏是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性格,成天开开心心的,一次都没让她们得逞过。 我看着空中呈现鱼鳞状的云朵,不由出神。 夏凉她这活泼的性子到了小学里应该已经交了不少朋友了。 第7章 白欣 part3 转眼六年,日子千篇一律,偏生圣清还是九年一贯制的。虽是重新分了班,但来来去去还是那些人。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无聊下去,直到初二那年唐鹤生转了进来。 他来报导那天,引起了班里不小的骚动。班里女生七嘴八舌地热议着,差不多扒干净了他的家底。 他背后的唐家是做咖啡买卖起家的,到如今几乎掌管着华国整个的咖啡进出口。他的母亲是拿过国际大奖的着名女钢琴家陆悠怀,常年在世界各地演出。而他之所以在这么个时间点才转进圣音,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此前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在国外,最近才又回到华国定居。 简单来讲,他的家世背景够洋气,加上他确实生得好看。在少男少女都逐渐开始春心萌动的青葱岁月里,他很快地收穫了一大票追求对象。 我会跟他产生交集,倒并不是对他产生了什么旁的心思。或者可以说如果那时候我俩只要有一方对另一方有什么旁的心思,那我们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多年的狐朋狗友。 白薇兰曾跟我说过,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哭,还因为没有哭吐不出羊水。我住了半个月的保温箱,但无论怎么检查,我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所以她最后得出结论:我是反应慢。 我从没把她这句玩笑话当过真,但反观我目前度过的人生。我在情感上的反应好像真的慢了不止一拍。在同班女生开始看言情,拥有许多少女心思和目标的时候。我的内心却依然不起一丝波澜。 我那时候没有想过,为何自己常对感情持有自暴自弃式的悲观态度。但再回过头来看,大约是因为,在尚且不知道何为爱情的年纪里,我就已见到了它最坏,最丑恶的一面——不忠,嫉妒,盲目和权衡利弊。 唐鹤生是在某节音乐课下课时候叫住的我。 他问我:「白欣,你对乐队感兴趣吗?」 我那时对乐队的了解还很浅薄,只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他也不尴尬笑着继续说道:「我观察你好几节音乐课了,你很有音乐天赋,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乐队当主唱。」 其实我有听班里同学说起过,唐鹤生在招人搞乐队,还准备在元旦晚会的时候搞个演出。唐鹤生虽是刚转来,但他的人气很旺。加上他音乐神童的名号,但凡会点乐器的同学,都会跑他面前去毛遂自荐一番。 平常若遇到什么晚会,什么活动,我都避之不及,但这一次我却鬼使神差答应了下来。 撇去唐鹤生对我发出邀请时看起来很真诚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那段时间我家里气氛有些紧张。我的那个便宜哥哥林辉,好像在外面惹了点事,现在被禁足关在了家里,搞得现在家庭氛围有些紧张。我刚好想寻个由头在学校里多待点时间,听唐鹤生的意思,乐队会在放学后训练,这正合我意。 那天放学,唐鹤生就带我去里学校新盖的音乐教室,我问他:「你们是怎么借到学校音乐教室的?」 唐鹤生挑眉:「这几间教室都是我爸捐的,要一间过来怎么了。」 我嘴角一抽,也难怪他能在这个半路不接的时间点转进圣清。 音乐教室里已经有了两个人在,高一些的一个男生我之前没有见过,估计是初中才在圣清的。另一个我见过但不熟,是隔壁班的邹桀。 邹桀看到我皱了皱眉:「怎么是个女生,还是林局的女儿,你不至于吧唐鹤生,你怎么也跟那群势利眼似的捧起臭脚了。」 我会知道邹桀的名字,也是因为他那出了名的嘴,直白得很,得罪了不少。我不讨厌直接的人,但他这句话里的看轻,还是让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了。 唐鹤生也有些无语住了:「邹桀你闭嘴吧。」 他说着拿起了靠墙的一把吉他,转头问我:「平时听谁的歌多点?」 虽然早在上小学时候家里就配了电脑,但我很少自己找歌听,更多是广播里放的一些,时下流行的歌,我听到了喜欢的,才会记下歌名回去下。 我大概猜到了他要干什么:「周杰伦。」 他轻笑了下,调试了下吉他,很快弹了段前奏,是《黑色幽默》。 他边弹边说:「直接进副歌吧,数三下你加人声。三——二——一。」 我一边跟着唐鹤生的吉他声唱着,一边看见邹桀露出了略微有些吃惊的表情,另一边不知道姓名的男生则是带了些微笑模样地看向我和唐鹤生。 第6页 一段唱完,唐鹤生轮了两下指,把刚刚那段旋律抬高了八度又弹了遍。这次我没等他喊「三二一」直接跟了进去。 其实那段高八度的副歌我唱的并没有把握,但想着方才邹桀轻视的目光,我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拳,硬顶着把那高音唱满了。 没想着邹桀在我唱完后,甚至是有些激动地给我鼓起了掌。他这不计前嫌的速度,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他似乎也没传闻中那么桀骜,好像······还有点楞。 唐鹤生放下吉他,挂上了有些得意的表情。说真的我之前从没觉得唐鹤生有班里女生说的那么好看,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五官有些精緻,微笑比较标准。但这会儿他那精緻的五官做出除微笑外的表情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少年的俏皮感露了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舒展,更爽朗了。 「真音能唱到a5,音准也不错,这还是在没受过训练的情况下。」说着他又笑眯眯地回头看向那个高个子男生,「更难得的是这音色,老沈你怎么看?」 对面那个子高些的那个男生也鼓了个很有礼貌的观众掌,突然被q到,他思考了下开口:「像淬了冰的烈酒,低音甘醇,高音清冽。」 虽是句奉承话,但他这形容词用的太美,让人心下很是偎贴。 唐鹤生清了清嗓子:「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白欣就是我们的新主唱了。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沈瑾月,我们乐队的鼓手。」 被点到的高个子男生,向我点头:「幸会。」 「邹桀,我们的贝斯。」 邹桀挠了挠头似乎才反应过来,在为刚才的出言不逊而不好意思:「以后多多指教了。」 接着唐鹤生转向我,露出个爽朗的微笑:「我是moon的队长,负责的部分是吉他,欢迎你的加入白欣。」 -------------------- 存稿快发完了,昨天有姐妹给了些意见,我把视角转换的地方修改了下。其实我写双视角的初衷是想主要描写下,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白欣的一些成长感悟,和她乐队里可爱的朋友们。夏凉的初中可能过的相对平凡,但白欣会在初中经歷音乐启蒙,和发现自己性向的不同(这个过程可能不太美好)。 我的笔力有限,但我会努力去写写看。 虽然有尝试过加快节奏,但后来又觉得有些东西不能略写,因为人的感情不会无缘无故的,故事也要讲究因果,所以还有两三章才会进入重逢的高中部分哦。 大家有什么想法也欢迎留言跟我讨论,大家宝贵的意见才是我写文的动力呀~ 第8章 白欣 part4 现在想来加入moon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在那间音乐教室里,我拥有了在圣清这几年里,最放松的一段时光。 我找到了除蓝色之外,能喜欢的东西——音乐。 闲暇之余,唐鹤生和邹桀也会轮流教我弹吉他。邹桀是先学的吉他后来才转的贝斯,而唐鹤生在音乐世家长大,拿手的乐器就有好几样。沈瑾月虽然话少,对音乐的品味却极好,他常在教室里放他近期听到的好歌,也偶尔会在我练习吉他的时候用鼓棒帮我打拍子。 心情好的时候看谁都是顺眼的,连偶尔回到家,在客厅撞见不太待见我的林辉,都没有那么令人讨厌了。 好时光总是流逝飞速。 元旦晚会当天,唐鹤生请了给他妈妈化过舞台妆的专业化妆师给我们化妆做造型。 晚会当天家长是可以来圣清礼堂观演的,我的妈妈白薇兰在刚听说我要上台表演的时候就很是激动。可能是我这几年对集体活动的不热衷,反而衬得这次的主动格外稀奇。 她一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套休闲西装配短裙的表演服,还给她自己也新添了条深蓝长裙。 那天她在家里试穿了那条长裙,在那深蓝缎子的印衬下,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雪白光洁。 这些年她在我继父的提挈下,进了学校德育处,后又因故升了副校长,气质变得更加沉稳的同时,我也很难再在她脸上看到,幼时常见的那种真心实意的笑容。 岁月催会侵蚀美丽的事物,也会篡改记忆。白薇兰在我小时候那频频被人赞颂的美丽,在我的脑海中本已有些模煳。但在这一刻,看着她身着蓝裙笑意缱绻,我却仿佛梦回丁香公寓。或许我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希望,能够成为她的骄傲了。 化妆师是下午来的,有表演的同学有权不上下午的课,我们一早就在音乐教室候着了。 我们三个的造型都还算简单,只有邹桀突发奇想,想做个能竖起来的沖天发。化妆师便先给他梳了头。 虽说已排练了无数遍,我那有些钝的神经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这倒不是因为一会儿要面对圣清的满校师生,怕出错出糗,只单纯因为一会儿白薇兰要来。 我从没在她面前进行过什么正式演出,我最怕不过是她失望。 唐鹤生走到我身边,按了按我的肩膀:「别紧张白欣,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我这时才发现,他和沈瑾月都已经把演出服换上了,帅气的休闲西装,被他们穿出了朝气蓬勃的时尚感。我点头,去了旁边卫生间换衣服。 或许是因为紧张,我有些心不在焉,而在穿外套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这衣服不太对。 这外套上粘了东西,我的头髮被粘住了。 第7页 一时间我心绪杂乱,分明我昨天在家还看过衣服没有问题,是谁做这种恶作剧?他的目的是什么?早上的体育课,我直接把袋子放在了教室,任何人都可以趁这个时候动手脚,这要排查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因为衣服跟头髮粘在了一起,我手一动就会扯住头皮,我只好架着肩膀走回音乐教室。唐鹤生本还在打趣邹桀的新髮型,一见我这个样子进来,先是一愣,紧接着皱着眉走过来看我头髮:「这是怎么弄的?这衣领上怎么会粘这么多口香糖?」 我本以为是被涂了什么胶水,一听是口香糖我顿时感到胃里一阵噁心:「不知道,还能弄开吗。」 沈瑾月闻言也皱着眉走了过来,握着我一小撮头髮尝试把它们从口香糖上拉下来,他这一扯,疼的我「嘶」地倒吸了口凉气。见我这样,他也不敢再用劲:「这弄不下来。」 正给邹桀画着眉毛的化妆师姐姐听见我们这边动静也停了手走了过来:「哎呦,这口香糖粘住头髮是最难弄下来的了,这只能剪掉了。」 「哪个孙子啊,这么缺德,欺负到我欣姐头上来了。」邹桀骂骂咧咧地嚷了一嗓子,「这事迟早给他还回去。」 「好了,安静点。」唐鹤很认真地看向我,「白欣,我知道对女生来讲换髮型不是小事,剪不剪这事得你说了算,不想剪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这一刻我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唐鹤生的绅士风度,他确实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傢伙。 「剪了吧,还能长的。」 我对髮型并没有什么执着,之前也只是为了方便打理,才一直留的齐肩发。我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事给大家添堵,影响演出,也更不想让做下这件事的人得逞。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往我衣服上粘口香糖,大约都是希望我能在台上出纰漏的,我偏不想让他如愿。 这样想着,刚才的紧张和不安,竟是如同潮水般退尽,渐渐归于了平静。 化妆师姐姐边把我的头髮修到了露出耳垂的位置,边轻轻「呀」了一声:「你的脸型真好。」 唐鹤生在一旁看着,突然出声道:「打点髮蜡试试?」 「你是说往后梳成背头的样式吗?」化妆师姐姐上下打量了下,似是觉得可行,点了下头,「可以试试。」 打上髮蜡后,我的头髮被向后固定住,露出了耳朵。 「我去,白欣你这也太帅了吧。」邹桀嘟囔着,「早知道我也梳这个髮型了。」 「白欣脸可比你窄多了,你梳这个可不一定好看。」唐鹤生又开始跟他互损。 化妆师姐姐开始给我上妆,沈瑾月方才尝试着拯救我的外套,现在却沉默地把它放下了,看来是无果。 待化妆师替我抹上最后一笔唇彩,我向他开口道:「没事的沈哥,外套就不穿了。」 「嗯,一会儿别紧张,你能唱的很好。」沈瑾月虽然沉默寡言,却十分会照顾人。 我点头朝他展颜一笑:「我知道了。」 「哇,欣姐,你可别放电了,这样我要爱了。」邹桀倒是好心态,依然没心没肺地贫着嘴。 我戳戳他的沖天头:「就你会说话。」 因为唐鹤生的缘故,我们是第一个登台的开场节目。 站在台上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台下人声如浪,我却好似隔岸观火,只有背后的音乐是唯一的真实。一声一声,击中耳膜,浸透灵魂。 唐鹤生以一段炫技的电子琴开了场,邹桀的贝斯紧跟其后。在沈瑾月的鼓声加入后,台下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在这尖叫声中,我平稳地唱出第一段: 「我骄傲的破坏,我痛恨的平凡, 才想起那些是我最爱……」 身后鼓点渐响,我踩着鼓点摇摆。周围分明吵闹,我却觉得安静,安静到只剩下那鼓点和胸腔里的跳动的心脏。 「让盛夏去贪玩 把残酷的未来, 狂放到光年外…」 跟随着一句句「我不转弯」,渐渐拔高音调。我又想起唐鹤生选歌的时候说的:「这首歌适合你,够倔。」 「盛夏的一场狂欢,来到了光年之外, 长大难道是人必经的溃烂?」 丁香公寓,垃圾街,林家空旷到冷清的客厅······无数的画面纷飞,一瞬间,我好像想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唱完最后一个比任何练习时候都完美的高音,我的目光越过人群,在一片黑暗中,我仿佛有锁定到那一袭模煳的深蓝色衣裙。隔的太远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大脑自己想像出来的画面。 我对着她,向天空虚一扬手。 那真空的状态随着音乐的停滞而渐渐撤离,剎那间,现场的掌声以一种山唿海啸般的姿态将我们包围。 -------------------- 到这一章存稿就发完了,后面会是两至三天一更。社畜白天要上班,会尽量保证更新速度。 第9章 白欣 part5 下台后,唐鹤生拉住我提醒道:「我们陪你去查下监控,看看那个口香糖是谁放的。」 我点头跟他道谢。 我原本也是准备下台后去弄清楚的。上台前的候场时间紧,我怕提这茬让大家分心。 可能是因为共同完成了一场演出,再听到唐鹤生主动提起这件事,心里溢满了被照顾的温暖与感激。 第8页 保安最开始并不同意给我们看录像,说是没有任课老师的签字,学生不能随意调取录像。 我本打算作罢,一旁的沈靳月确是递上了个方盒子,对着保安开口道:「哥,通融一下,我们就在这里看完,不做别的。」 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包烟,全英文的包装,是国内不常见的牌子。 一旁的唐鹤生不贊同似的皱了皱眉,却也顾及着情况紧急,没有多说什么。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偶尔会出现在沈瑾月身上的味道原来是菸草味。 保安大哥接了烟,到底还是放我们进了监控室。 们四人在监控室把体育课时间的教室监控看了两遍,别说动我座位上的袋子,整个教室都没有人进来过。 邹桀挠了挠头问我:「这没人啊,不会是课间趁你去卫生间的时候弄的吧。」 我想了想:「不太可能,我拿到的时候西装是叠好放在盒子里的,如果是课间,时间应该不够。而且教室这么多人,他这不是个小动静,总会被人发现的。」 突然间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在我来学校前,袋子是直接放在林家客厅的,如果不是在学校动手,那会方便的多。 看完演出,林秋深的专职司机小刘开车把我和我妈妈接回了家。 上车前白薇兰还问我怎么把头髮剪了,我说是化妆师建议的,这样比较好看。她不疑有他,没有再多问,还顺带夸赞了我的新髮型。 看得出来我妈妈白薇兰今天很开心,在车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在我唱歌时候录下的视频。自己看也就算了,还不忘跟一旁的司机小刘分享,搞得我很是害臊。 到了家,白薇兰还兴致高涨的说要下两碗面,做点夜宵。 我躺在沙发上等她,说实话一整天神经紧绷到现在,我确实有些累了,本已快要在沙发上睡着。但因为「口香糖事件」我又不得不在半睡半醒之际多留个心眼,仅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有真的睡过去。 迷迷煳煳之际,我听见了下楼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是被有意放轻了,在慢慢向我走来,最后停在了沙发跟前。厨房还不时传来「叮叮砰砰」的声响,来的人定不是白薇兰。 虽然闭着眼,我还是心头却生出了某种预感,来人正站在沙发前对我上下打量。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甚至,还有些令人作呕。 我强忍不适,继续装睡。这段时间林秋深都在出差,这个时间点负责做饭和打扫的保姆阿姨也已经回家了,来人只可能是这段时间都被关在家里没去上学的林辉——他也极有可能是在我表演服外套上粘口香糖的罪魁祸首。 家里必然不会安装监控,这个事便很难找到证据。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放松警惕,等他自己露出马脚。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我倒想看看他会干什么。 林辉在沙发边来回踱了两步,似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大概过了有一分钟左右,他似是认定我已经睡着了,向我伸出了手。 他似是以一种赏玩战利品的姿态触摸了我的头髮,那冰凉的手擦过了我的颈项,一阵黏腻噁心的触感。他嗤了一声,用极轻的声音念了一句「婊/子养的。」 我再也装不下去,跟着胃里翻腾的噁心感一起涌上来的是无法压制的怒火。我一把掐住他的手,将他往后推去。 他始料未及,被我推得一趔趄撞到了身后茶几上,茶几被他撞得向后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啦」声,他的眼镜也应声而落砸碎在了地上。 「怎么了?」白薇兰从厨房快步走出来。 我没说话,我没有办法对着白薇兰的眼睛复述出林辉那充满恶意的话语。 林辉又嗤笑一声,捡起摔碎在地上的眼镜,他仰着头俯视我,笑得玩味,那眼神像极了某种两栖动物,阴冷刁滑。除了轻视外,我还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贪婪和垂涎。 似是料定了我不会说什么,他撞过我的肩膀,重新上了楼。 噁心······比起林辉表露出来的恶意,他眼神里的兽慾更让我感到恶寒。 我在白薇兰担忧的目光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她堪称拿手的阳春面。一上楼,我就去洗了澡,我反覆揉搓着颈项,直至把皮肤搓出了泛红的印子。 心脏在突突跳动,我像是起了应激反应的猫,全部毛孔都在发出排斥的讯号。 我不是真的拿林辉没有办法。 我的继父林秋深只知道林辉是跟狐朋狗友飙车,过失撞坏二十多米绿化带。要是他知道林辉那天是在家里磕了致|幻剂后才出的门,那绝不会仅仅是让林辉在家禁足这么简单。 林辉他们几个高中生,还是未成年人,牵扯进违|禁品买卖这种事闹大了,林秋深市教育局长的位置都会难保。 更不用说他们还就是在林家嗑的药。 那天林辉约了他的狐朋狗友在家中客厅里尝试了新型致|幻剂「邮票」,动静闹得很大。我趁他们神智不清时候在楼上偷录了视频,还在他们出门后捡走了一片「邮票」的包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本只是留一手,没想到真会有把这视频发出去的一天。林秋深是个严以律己的人,不仅是律己,对我对林辉都一向讲究赏罚分明。兹事体大,他定不会轻放。 我打开床头柜,取出了那片深紫色的塑料包装。将手机里的视频和包装照片一起传给了林秋深后,我靠着床头柜坐到了地上。 第9页 心脏仍在狂跳,这阵心悸却不是因为林辉。 我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像是有什么被我刻意忽略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被撕裂,露出他狰狞的内核,让我不得不去正式它——我讨厌异性的触碰。 在初一班上风靡言情小说的时候,也曾有一两本做工粗糙的地摊小说流传到我手中。在避孕|套的gg都没有办法在大众媒体里传播的年代里,青春期女生的性启蒙多来自这类地摊小说本。 那天我读着同桌塞过来的话本,那些艷俗赤|裸的,描绘男欢女爱的文字,并没能让我面红耳赤得肾上腺素激增。相反的,我感到胃部痉挛,升起了怪异的不适感。 我将话本还给同桌的时候,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反常,我对她说:「这个写得太啰嗦了,看不进去。」 那时候我没有往深里想过,今天再看,很明显的,我有些不正常。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情况,是不是跟从小家中男性角色的缺失有关,我对我身边的男生并不会产生想法,甚至在生理上,我是排斥的。 我有些麻木地靠着床头柜抱着膝坐着,整个人像是坠在迷雾之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跟谁去倾诉。 黑暗笼罩着房间,我快被这如有实质的黑暗压得喘不过气。 -------------------- 这章磨了好久,其实还不是特别满意,估计后面还会修一下。后面会点,咱毕竟不是疼痛文学哈,不搞这么沉重的。 第10章 白欣 part6 「怎么心不在焉的,同一个地方弹错四次了。」唐鹤生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没怎么睡好。」我敷衍过去,揉了揉太阳穴。 「刚听你吉他声音不对,我给你紧下弦。」说着唐鹤生伸手来够我吉他的琴颈,我却条件反射似的在他手指碰到我手背之前躲了一下。 唐鹤生愣了一下,我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恼地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有点不在状态。」 空气静默了一瞬,正当我有些尴尬准备找个藉口先回去的时候,唐鹤生却是又开了口,声音带了点笑:「白欣,你没谈过恋爱吧。」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有些烦躁,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你谈过?」 唐鹤生没有在学校里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过,他又天天泡在音乐教室里玩音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在谈恋爱的状态。 「有啊,我跟我妈在德国住的时候,我们邻居家的小男孩追过我。」唐鹤生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乐。 我却是被段这信息量爆炸的话给沖得脑子有些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喜欢男的?」 唐鹤生依然在乐:「是啊,我是gay,不用这么震惊吧。」 我依然有些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是······」 「变成gay?那我可能娘胎里就是了。」唐鹤生看我的反应,笑得直打癫,「白欣你土不土啊,这在国外是很普遍的,在很多国家同性都是可以结成合法伴侣的。」 我看了看在场的沈瑾月,却是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跟我一样茫然的神色,看来他是知道这件事的。我翻了唐鹤生个白眼:「就你洋气,德国小男孩······你这早恋还挺早?」 「puppy love可不能简单得翻译成早恋,青涩到不参一丝杂质的情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可贵?」唐鹤生说着露出了贱兮兮的表情,「我都分享我的故事了,你也来说说呗,是谁让你这么烦恼呢白欣?你总不能是暗恋我吧?」 唐鹤生说的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我心头的沉重,但我依然不准备说出林辉的事。 有些烦心事说出来或许会更好,但有些事说了也只是徒增别人的烦恼。圣母如唐鹤生,总是把别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都重,我实在珍惜这段友谊,并不想让他一起烦恼。 我开玩笑般地回他:「我可不会暗恋男生。」 今天邹桀去了篮球场,没来音乐教室。沈瑾月像是给我两留出谈话似的,走到了音乐教室最远的一个窗口,倚着窗背对着我们站着。 他时常会站在那个位置,我突然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就跟了过去,走近了我才发现他指尖的明灭,他是在对着窗外抽菸。 突发奇想的,我对着他道:「能给我一根吗。」 他看向我,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小姑娘还是不要学抽菸的好。」 我像是突然想抬槓,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凭什么男生可以女生就不行?」 他勾了下嘴角,露出个很浅的笑,伸手把烟盒和火机递给了我:「点火时候要吸一口,小心呛着。」 意料之中的,我还是呛到了,一时间辛辣的菸草味不断冲击着鼻腔咽喉,我咳了半晌,浑身血液都像是冲上了天灵盖,很短暂的,大脑放空了。 「烟抽多了坏嗓子。」沈瑾月到底还是提醒了一句。 我点头,却依然没将手中那只烟浪费。 尼古丁只需要七秒就可以通过血脑屏障,它的刺激会让大脑更加清醒,我想我那辗转一夜过热了的大脑,现在需要这种清醒。 一回到家,做饭的阿姨就对我道:「林先生在书房等你。」 我不做他想抬腿就上了二楼,路过林辉的房间时我只看到他房门紧闭着,倒是没听着什么声音。我敲门里面传来林秋深沉稳的声音:「进来。」 第10页 我开门进去,却发现地上躺着许多碎片,看样式是之浅摆放在书桌上的青瓷笔筒,我记得这玩意不便宜,看来我来之前这里是发生了场恶战。 林秋深坐在书桌后,单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着,整个人显露出了一种少见的颓唐。 我走到书桌前站定,向他道:「父亲。」 他抬眼看我,疲态难掩:「林辉在家这段时间,我已经联繫办好了他的护照和签证。他跟那些纨绔混得越发不像样子,是该出去吃点苦头了。倒是小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给我发那天晚上的视频,是不是林辉在家欺负你了?」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对他说:「下个学期我想申请住校。」 他嘆了口气:「林辉以前也是乖巧的性子,到底是他妈妈去世给他打击太大了·····罢了,你去休息吧,住校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应了声退出了书房。 半个月后林辉出了国,再之后初中的日子也就无波无澜的过完了。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邹桀邀请我们去他家里的度假酒店玩了七天。 那是他家新开的一家酒店,包下了莲塘区附近小扶山的半个山头建的。 在那待到第三天,我们已经把度假酒店里的项目都玩了个遍。邹桀提议我们下山去找个馆子吃点不一样的。 就这样,在这个风暖微醺的夜里,我再一次来到了阔别九年的莲塘区。 我们几个都是未成年,在度假酒店这几天,都不被允许点酒。现在下了山了,邹桀和唐鹤生欢唿雀跃地着,一头扎进苍蝇小馆里要了几扎啤酒。 那天,除了没有碰酒的沈瑾月,我们三个都喝得有些多。 我们在街上游荡着,不知怎么地就路过丁香公寓。 那时候莲塘区大规模改建,丁香公寓四周都拆成了平地。拆到丁香公寓时却是因为公寓人口过密,拆迁补贴一家家地给实在费钱而搁置了。丁香公寓就这样孤零零地立在了一片拆空了的废墟里。 旁边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洗脚按摩店」,吵闹的充斥着三教九流的「垃圾街」都已经不见,只有丁香公寓还温柔而沉默地伫立在这夏夜的风里。 我看着它,在酒精上脑的恍惚里,有一瞬间我觉得它这样执拗地立在这,是在等我。 朦朦胧胧,我又想起了唐鹤生说的那句——「青涩到不参一丝杂质的情感,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可贵?」 -------------------- 顺便让欣欣觉醒了下女性意识~下一章就见面了!下一章视角会切回小天使夏凉的part~ 第11章 夏凉 part5 在白欣她们家搬离离丁香公寓没多久后,老夏出版的文学作品在文学小圈里火了一小把。 家里平白多了一大笔存款,却没有个会理财的,我爸妈一商量,用那钱买了套新房,我们一家也就搬到了舒适的新住宅区。 小学初中流水地过完了,我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但市面上的漫画杂志,什么《知音漫客》,《漫友》,《飒漫画》······却是一期不落得被我买了个大满贯。 到了初三,梁女士拿着我模考的分数左算右算,进桂城前八所重高都是无望,无奈放我去学了美术。 不负众望的,我拿到了桂城九中美术班的直通车票,从此我欢天喜地,头也不回地半只脚踏进了艺术的大门。 老夏年轻时候也是个玩胶片的文青,手头宽裕了后,也跟风买了套那年最新款的单眼相机。但相机刚买回来,他就忙于第三本作品的影视剧改编,再没心思研究,这台单反就这么顺势传到了我手里。 高一那年我加入了九中的摄影社,苦苦钻研一年,技术已是小成,渐渐地也可以跟着摄影社的其他学姐学长去外面接点小单,赚点外快。 高一那年暑假,一个全由高中生创办的「free音乐节」横空出世,在桂城高中生圈里小爆了一把,400来张门票分分钟被抢光。我们九中摄影社却是接了两个「free音乐节」的摄影席位。我和我们摄影社的社长陈楚光,会在音乐节当天一块去现场做摄影记录。 去之前陈楚光在qq上给我发了表演乐队的名单,说是名单,上面却是只有乐队名和来自的学校,并没有详细介绍乐队里都有谁。 我瞟了一眼,看到第一支乐队是英彩高中来的,名字是「moon」。 英彩高中是前八所里最特别的一所,特别就特别在他有一个传说中花钱就能进的「特色班」。这就像是一个明摆着的后门,这个「特色班」里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而且大部分都是民办的圣清初中里升上来的。几乎就是把圣清的学生再筛了一遍,留下了「豪」的。 我转手回了陈楚光一个表情包。 夏日凉:#猫咪敬礼# 夏日凉:「这个音乐节是英彩的人出钱办的?」 楚光光:#捂嘴笑# 楚光光:「他们出的大头。」 这倒是意料之内······ 我当时只觉得这个活能一边听别人表演一边拍照,是个难得的好差事,倒是没想过老天还给我安排了另一个更大的惊喜。 「free音乐节」当天,我和陈楚光先是在排队进场口抓拍当天来的个性观众。 虽说都是高中生,消息灵通还能抢得到票的,无疑都是学校里的潮流咖。 第11页 到了高中,一些女生已经逐渐开始有了自我审美意识,会在家里跟着教学视频偷偷学习化妆了。平时在学校里不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违纪,这会儿放了假,却是都好生收拾了一番。 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样都是美的,一张张满是胶原蛋白的脸,稍一收拾就成了风景。 喧闹的人群中不时传出我俩快门的「咔嚓」声,陈楚光喜欢把好看的姑娘叫出来拍单人,我却更喜欢她们隐匿在人群中的状态。或蹲或立,待在人群中的时候,人会有一种安全的松弛感,我更欣赏那种真实的状态。 观众陆续就坐,我和陈楚光也入了场,进口处有工作人员分发纸质手环,还会在每人手臂上盖个章,这章在明亮的环境里并不显色,到了内场灯光一暗,却是显出了一个萤光的「free」,别说还挺别致的。 舞台是观众席两边上人的设计,没有后台。陈楚光负责拍舞台正面,我就在舞台侧边找了个能照清楚人的好位置站着。 音乐节开场,主持人简单的在台上嘻嘻哈哈几句,待他一句: 「有请我们的第一支乐队,来自英彩的『moon』上场!」话音刚落,整个舞台就熄了灯,只留有楼梯两侧的指引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一个分明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麻烦借过一下。」 那是个好听的女声,带着种难以言说的磁性。莫名的,我觉得耳朵有些痒。黑暗的过场环境里,我并看不清她的脸,只隐约看见她手里拿了乐器,看来是「moon」的乐队成员。 「抱歉。」我忙侧身给她让出道。 「没事。」她和其他几个队友从我身边经过,意外的,我闻到了阵许久不曾闻见过的茉莉香味。 就在我还在质疑自己的大脑皮层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的时候,舞台的上亮起了几束聚光灯,照清了台上乐队四个人的全貌。 不得不说这是只总体颜值很高的乐队,灯才刚亮起来,台下就爆发出了一声声尖叫。还没开唱,这只乐队就已经在视觉上搅动了全场的荷尔蒙。 背后的观众席沸腾了,大概是英彩的学生起了头,一时间观众席喊什么的都有。「moon」,「一路向北」,「唐鹤生」······声浪之高,我都怀疑是请了托。 在如浪潮般的人声中很突然地,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我愣住了。 我听见有人喊了「白欣」。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有种如坠梦中的不真实感。 台上站在乐队最前面的,是一个几乎可以用帅气来形容的女生。她身影欣长,简单的黑色背心配短裙硬是被她穿出了种冷清的高级感。她右耳的耳环在聚光灯下闪烁,打了髮胶的短髮被固定在耳后,露出了她流畅的下颚线和削尖的下巴。那淡淡的烟燻妆画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有种易碎的哥特感。 是她吗?我架起相机,将焦距拉远,妄图从她脸上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她低头将电吉他插上电,对着话筒玩笑道:「还没唱就这么热情,别人都要以为我们请託了。」 抬头,一双凤眼微弯,像极了《红楼梦》里的美人。 台上的人是白欣。 分别十年之久,我还依稀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只因我们曾是最亲近的青梅。 但当她现在就站在离我十几米远的聚光灯下时,却已是一种我完全没有见过的姿态,肆意而美艷的,轻易就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一阵难言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这一切都太突然。 就好像是一个长时间幻境的破碎,突然之间的要我去接受我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四周并不安静,我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 这个全高中生的音乐节是有原型的,是青春的回忆了~让欣欣在「free音乐节」唱一首《一路向北》也是我写这篇文的初心之一呀! 第12章 夏凉 part6 白欣在台上自然熟稔地开口介绍完了自己的队友,对着台下道:「感谢今天为我们捧场来的各位朋友,今天的第一首歌暖个场,最近很火的《一路向北》,带给大家。」 吉他和鼓声同时奏响,是最近火到不行,令人熟悉的旋律。 白欣边弹着吉他边开了口,她唱低音时的声音厚重中带着点慵懒的沙哑感,我对音乐仅一知半解,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性感。 「······我一路向北, 离开有你的季节。 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 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音乐会的场地在桂城附中,这边有着桂城高校里最好的舞檯灯光和音响设备。我就站在音响边的位置上,只觉得她的声音在一次次地跟我的心脏共振,整颗心像被浸在了温水里。我愣神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拿着相机,我慌忙架起相机去锁定她的位置。她被舞台金色的光束照耀着,整个人都在在闪闪发光。 「······我加速超越, 却甩不掉仅仅跟随得伤悲,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我忘记了那天自己到底按了多少下快门,只知道过了很久以后,哪怕我在无数个ktv里听过了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唱不同版本的《一路向北》,都再没有人能够唱得像那天白欣这样,叫我难过。 第12页 一首歌下来,已是有许多人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挤到了舞台前,我站着的地方开始变得拥挤,我不得不顺着人潮往中心涌去。很突然的我感觉肩膀被拍了下,回头我看到了跟我九中同班的李诺言正一脸惊喜地看着我。 场上的「moon」已经开始了第二首歌的演唱,《summertime sadness》一首性感的英文歌。我们离音响很近,李诺言不得不附在我耳边跟我说话:「你怎么也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向她晃了晃手上的相机,示意她自己是来拍照的,她明了的点了点头,就挤到了我旁边跟我一块站着听歌。 这首歌很适合白欣,几乎可以说是将她声音的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诺言附耳对我说道:「moon的鼓手好帅啊,我们学校咋没这种帅哥。」 我吐槽她:「我们学校一半都是美术班,男女比例一比三,打个球都不够凑数,哪那么多要求。」 李诺言撇撇嘴:「但这个主唱也很帅啊,我们学校这么多女生也没这种类型的。」 听她说白欣,我有些好奇:「什么类型?」 她思考下笑了起来:「还记得你那组被放到九中墙上的打球照片不?就是那种放网上会被叫老公的类型,但她跟你是不同款的,你会阳光些,她更有神秘感,也更……嗯,怎么说呢,性感?」 我被李诺言这句话噎了下,觉得脑子有些乱,便没再回她话,只端着相机继续拍照。 演唱进入了高潮部分,白欣慵懒的嗓音像是蜜酒,又像是在演出厅内织就了细细密密的网。 「honey im on fire i feel it everywhere, nothin scares me anymore, kiss me hard before you go, summertime sadness……」 李诺言明显也吃她这套,有些激动的抓我衣袖:「我的天啊,这也太蛊了,我中枪了,这主唱英语不错啊,英文歌唱起来毫无违和感啊。」 我查看相机里存储里已拍的照片确定数量,却发现我没怎么拍场上别的人,懊恼的抓了抓头髮,随口回她:「她妈妈是英语老师,英语好也正常。」 李诺言瞪大了眼睛看我:「你怎么知道?哎不是…夏凉你这不够意思,咋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你还认识这么牛逼的人?连人家妈妈干啥的都知道,你两这…很熟啊?」 我端起相机对着乐队的其他成员按着快门,嘟囔了句:「都是小时候的事…很久没见了。」 「感情你两还是髮小?好傢伙…」李诺言一脸谄媚地过来挽我手,「好夏凉,你问你的主唱发小,给我要个鼓手的微信呗。」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也才想起自己连个白欣的联繫方式都没有。 一会儿要去加她个微信吗?这个想法一冒头,我的心就忐忑了起来,我有些下意识地用指甲掐起了手心。 我不确定白欣是否还记得,我和她仅有的那点小时候的交情。那段岁月虽然无知无畏,但我自认待她真诚,也算得上交心。 而如今,我们断联的时间都已超过了我们在一起的岁月。我对她的这十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打的耳洞,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的吉他。 白欣她无疑是成长迅速的。 我甚至可以预估到,想在她演出完下台后问她要微信的人应当不在少数。英彩,乐队…她已经在这十年里甩开了我太大一截… 顶着个「青梅」的名头,我跟台下的别人又有何不同,或许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我把自己掌心掐了又掐,一时觉得有些落寞。 「moon」一共准备了三首歌,三首唱完后他们在一片掌声和欢唿里下了台。在黑暗的过场环境里,我努力用目光搜寻着他们的方位,却是看见舞台一侧的一扇后门开合了一下,漏出了点室外的光亮。 他们应该是出去了。 鬼使神差的,我给陈楚光发了个消息让他帮我顶下位置,就朝着他们走的方向走了过去。 推开那扇后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扑面而来的光亮给闪了下。 有许多人都乘着换乐队调音连结新乐器的档口来外面换口气,所以这会儿子游荡在室外的人并不少。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白欣他们。他们队那个长得挺精緻俊俏的队长和穿着有些狂野的贝斯手是正面对着我的,他两正靠着表演厅外的柱子喝水。 白欣和那个鼓手是背着的,我走近两步看清了他们的动作。 他们在抽菸。 我愣了下,停下了脚步。 抽菸这种违禁的事,我们美术班的同学也少没干过,但我并没有想到白欣会抽菸。 她好像是真的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就在我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的档口上,我听见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夏凉!你今天也来了啊!」 来人喊的有些响了,我看见白欣的动作顿了下。 她转过了身来,我们的目光就这样对上了。 -------------------- 这章的夏凉想沖又不敢沖,一直在发蒙。 白欣跟夏凉的tp之分不会特别明显,硬要说的话,两个人应该都是更偏向于中间值的h。个人感觉女生之间其实不太拘泥于型号。 第13章 夏凉 part7 我看见白欣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正想着要不要俗套地以「好久不见」开个场。 第13页 肩膀却是被人搭了下,我一转身看见了两个窈窕的身影。 是九中高我一届的两个学姐,姚蔓婷和何璐。 九中是所以一半文化班一半美术班为办学特色的高校。也不知是不是多年被浓厚的艺术氛围薰陶,姑娘们大都颜值与气质俱佳。桂城也多年流传着「九中出美人」的这么一个说法。 而姚蔓婷和何璐,硬是在美女众多的九中里,以美貌杀出了重围。一跃成为了九中现在的两大校花。虽都是美人,两人却也是美出了各自的风格。 文化班的姚蔓婷,是个有着清纯初恋脸的温柔姑娘。而美术班的何璐则更加婀娜些,是个气质超群的高冷美人。 她两本身关系就不错,又都是九中摄影社的常客——时不时就会被请来当模特,久而久之的,我便也与这两学姐相熟了。这会儿正笑眯眯地搭着我肩膀的正是姚蔓婷,我把眼神从白欣身上错开,跟姚曼婷打招唿道:「哎,学姐你也在啊。」 姚蔓婷笑眯眯地对我道:「你是跟陈楚光一块来做音乐节摄影的吧?有空帮我两跟moon的队员们合个影吗?」 「你们认识呀。」我有些欣喜地看了看姚曼婷,又扭头向白欣,有中间人介绍,这场会面一下子就自然起来,倒是让我舒了口气。 白欣似乎是看了眼我手中的相机,弯起眼睛对我露出个好看的笑,用拿烟的手指了指一旁moon的贝斯手。 我顺势看过去,就看见那个穿着有些狂野的贝斯手在笑着向姚曼婷打招唿,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一瞬间我不知咋的就联想到了楼下邻居养的哈士奇······ 姚曼婷搭着我的肩膀挨个给我介绍道:「这是moon的队长唐鹤生,贝斯手邹桀,还有鼓手大哥沈瑾月。你跟白欣是不是认识?我就不多介绍啦。」 说完她又点点我:「夏凉是我们九中摄影社的扛把子,我微博置顶的那组照片就是夏凉给我拍的。她上个月给何璐拍的一组写真也在网上小爆了一把,很厉害的!」 何璐也非常配合地出声贊了几句,她两这一唱一和给我整了个大脸红。期间我还眼尖地发现白欣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个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唿,邹桀却是突然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道:「哎我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九中那个投三分很准的8号?」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投球的姿势。我仔细一打量才发现邹桀看上去是有些眼熟,他今天也涂了粉底化了修饰的妆容,看起来跟球场上不顾形象的模样出入很大,倒也不能怪我拍了半天都没发现:「啊,你是英彩男篮的。」 「嗯嗯。」他顿时点头如捣蒜,「我们打过友谊赛的。你们学校男篮不咋滴,女篮还是有些水平的。下礼拜我们和附中的比赛是在你们学校打,到时候要来给我捧场啊。」 他说后半段的时候眼睛直盯着姚曼婷,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随口应着好,举起了相机道:「现在太阳顶光了照得人不好看,我们去那边拍吧。」 拍完了姚曼婷要的合照,四周围着的人却是多了起来,大胆一些的还直接问起了我能不能帮他们也拍一张。我看着几乎快成了旅游景点这地界,有些头大。我本有着拍完后再和白欣多说两句的念头,陈楚光却已是在微信上催我回去了。 我无奈只好一边好言推辞着还想叫我帮忙拍照的路人,一边跟姚曼婷她们say bye。就在我着急忙慌地收拾傢伙准备再进场的时候,有人很轻地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头却意外地看见了白欣微笑着的脸,她挑眉看我:「方便加个微信吗,发小?」 「我也加个你吧,方便传照片。」一旁的邹桀见状也凑了上了。 「哦好,我回去发你们照片。」 结果我这一加,就加上了moon的所有人,也包括那个李诺言想要的鼓手微信,看着这些个微信我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不由得在心里感谢起了今天一次又一次给我开了后门的老天爷。 白欣的微信名是个简单的「xin」,头像是一片空白。 「一会儿这边结束了要不要去唱k?邹桀应该会叫上你学姐。」 说实话,我觉得很难有人能对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不,我承应了下来。 音乐会的后半程过得很快,在音乐和即将到来活动的双重刺激下,我的大脑一直处在兴奋状态,完美的跟完了全场。 他们直接在拉了个唱k群,唐鹤生在微信里发了个:「结束后附中北门集合打车。」 我如约背着摄影包到了北门口,跟他们几人一块打车。 我们几个女生坐的一辆车,等车时候我才注意到身边的白欣竟是比我还高了这么点。 明明因为打球的缘故,我在女生中一直算是个子高的。没成想单是身高这块还是让白欣超了过去。 大概是察觉了我的目光,白欣微微侧头看过来:「怎么了?」 我用手比划了下自己的头顶:「你咋这么高,你不会平时还练游泳吧?」 她被我给逗笑了,想了会儿道:「可能是遗传。」 我印象中的白薇兰也仅是跟我妈妈差不多高,而我现在已经比梁女士要高上几厘米了,这个「遗传」到底是遗传的谁,也不用再做他想。我不知她如今的忌讳,便只是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第14页 白欣定了银马门的纯k,这是桂城唯一一家以出名的ktv,桂城人民戏称它为「纯k大大饭店」。虽然很多唱k发烧友认为ktv有点餐服务很鸡肋,但这服务在有些音痴,通常只在ktv当氛围组的我看来却十分友好。 下午持续四小时的拍摄下来,我早已飢肠辘辘。跟姚曼婷她们进门就去了点歌台不同的,我一进门就找了个光比较好的角落翻开了菜谱。 我正看得起劲,忽听见一旁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只指头伸过来点了点菜谱上的一道「小虾泡饭」:「这个比较好吃。」 我转头就看见了白欣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睫毛很长,被ktv顶光的射灯照得,在脸上投下了一片浓密的阴影。 「哦,好······」我看着那块阴影随着她眼睛的眨动而轻颤着,不合时宜的想到了春日里纷飞的蝴蝶,「你经常来这片吗?」 「嗯,我继父的房子就在这附近。」白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了ktv的座椅里。 银马门是桂城最中心的地界,寸土寸金。我曾听梁女士在饭桌上提起过白阿姨结婚了,夫家是个有些势力的。我虽不知其中门道,但听起来应该不只是有些势力这么简单······ 我斟酌着开口:「那你进英彩······呃,是······」 她笑着接过我的话头:「特色班,买进去的,我成绩不好。你呢,你们家现在搬到哪了?」 「莲湖新区的蓝月湾······你怎么知道我搬走了?」我眨了眨眼睛。 她耸肩:「猜的,丁香公寓那块搞城建拆迁了嘛。」 说着她把手伸进了衣服口袋掏了一会儿又顿住了:「介意我在这抽一根吗?」 我摇头,我对菸草的味道并不那么敏感。 一旁的何璐刚和姚曼婷唱完了首浪漫的小情歌,就在白欣点菸的这档口上,她突然凑近了问我:「能借过一下吗?」 我不明所以地侧身让了她,她从我和白欣身边经过,在白欣的另一边坐在了。她把一缕长发撩至耳后,红唇轻起,有些娇俏地对着白欣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白欣将烟盒递了过去,她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对着白欣眨眨眼:「能帮我点上吗?」 「啪嗒」一声轻响,打火机的火苗摇曳着照亮了何璐娇媚的容颜,何璐伸出来挡风的手轻轻搭在了白欣握着火机的手上。 从摄影角度来讲,这是个很有质感的画面。但不知怎么,我直觉这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我想起了李诺言评价白欣的那句「神秘感」。我给何璐拍过一组情绪片,她身上有种超凡脱俗的「轻愁」气质,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这和李诺言所说的,白欣身上的神秘感是不是一种东西,但这一刻我觉得,我出现在这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时间是很残忍的东西,我几乎难以再在白欣身上再找到当年那个害羞而寡言的小姑娘的影子,或许我们已经在时间的象限走散太久了······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没趣,纯k的上菜速度也太慢了,长时间拍摄的疲惫劲泛了上来,我想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我起身往门边走去,突然听见邹桀嚷嚷了句:「《霞光》是谁点的?这啥歌啊······我去咋是个动画片的mv?」 我的手指刚碰到门把手,突然之间听到了熟悉的前奏,紧接着我听见了白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话筒给我。」 我有些震惊地转过身去,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是《精灵世纪》那老旧的,在现在看来制作地相当拙劣的画面。 白欣的歌声迴荡在包厢里,她的声音空灵,唱得比原版更好。 「展开透明翅膀飞出天窗, 找寻一个最美丽的希望, 每当天空泛起彩色霞光, 带着回忆和梦想一起飞翔······」 -------------------- 因为太好说话被动开启社牛的夏凉哈哈哈, 夏凉只是个神经大条的颜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4章 夏凉 part8 回到家,我打开了电脑挑片。 滑鼠滚动向前翻去,停在了一张白欣的半身人像上。 灯光,构图,氛围,一切都恰到好处。画面中的白欣眼眸低垂,睫毛被灯光照成了透亮的金色。我没忍住点了点滑鼠,将它设成了桌面背景。 夜色渐浓,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了白天附中的室内会场,但场内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我和白欣。 我站在台下,仰视着坐在舞台边缘的白欣。 她向我伸出手,笑得很好看,她说:「来我这边吧。」 这个梦意义不明,它或许指向了什么,我不敢深想。 高一升高二这年的暑假,随着音乐节的结束也进入了尾声。 桂城高中的篮球联赛,按惯例都会安排在暑假比完预赛和初赛。等到了开学的第一周,往往是最激烈的篮球联赛四强争霸。 充满汗水和力量感的篮球赛,倒也像是给尚处在假期状态回不过神的高中生们,注入了一剂兴奋剂。 九中女篮的教练楚鸿是个精神头很足的女人,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对我们队的训练也极为严格。 开学第一天,她就跟我们各个班的班主任打了招唿,要去了我们女篮队这几人半个下午的课程,去球场做体能恢復练习。 第15页 刚开学的校园,还沉浸在突然收假的懒散氛围里,整个操场安静到只剩下了楚鸿的哨声。也不知是炎热天气的影响,还是生理期的临近,这几天的楚鸿格外地不近人情。 「加速,太慢了,今年贵庚啊腿脚不好使?」 「夏凉,暑假玩疯了?有没有运动过?」 接连训了三天,礼拜四的变速跑加腰腹核心一套下来,我们女篮的所有队员都毫不顾忌形象的跟死狗一样瘫在了操场树荫底下,叫苦不迭。 楚鸿又吹了声哨:「休息一小时,一小时后到篮球场集合看男篮的比赛。」 说完楚鸿就一边拿纸巾擦着汗,一边端着水杯先回了办公室,徒留我们女篮的人在操场上瘫着。 我大口喘着粗气,努力调整气息,用供氧有些不足的大脑思索了下,转头问一旁的郑晶晶:「今天男篮是不是英彩打十四中?」 郑晶晶是打中锋的,之前是国家三级游泳运动员。因为我们那届桂城的游泳特长生保送名额被关系户占了好几个轮不到,无奈半路转了篮球。结果因为个子生得高,打中锋稳得很,被楚鸿相中走篮球保送来了九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高太高,重心容易不稳,郑晶晶最怕的训练就是变速跑,今天更是被楚鸿训得灰头土脸,正败狗样地坐在一旁,大口往嘴里灌着水:「是啊,怎么,有你认识的?」 我点头,喝了口水道:「我去沖个澡。」 郑晶晶纳闷道:「等会儿说不定还练控球,你这么早去洗澡干嘛?」 似是思索了会儿她蹦跶了起来,跟上了我:「是不是一会儿有帅哥要来?好啊夏凉,你也知道注意形象了。」 我无语地拍开她搭在我肩上的爪子,懒得回答她的贫嘴:「爪子伸开,一手的灰。」 九中从上三届开始,要求学生全部住校。别的不说,校内的住宿环境很不错,配套设施也都是新建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那个年代里桂城最好的宿舍楼。 在寝室洗完澡后整个人确实清爽了不少,桂城九月的傍晚,秋老虎还没走,天气依然有些闷热。 想着用吹风机吹完头髮难免又要流汗,我便没有吹头髮,任由它披散着晾干。看了眼表,楚鸿给的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便匆匆套了件t恤赶往篮球场。 我走得匆忙,却是在通往篮球场的大路上听见了有人喊自己,还来不及转头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就被贴到了脸上。 我被冰得眯起了一只眼,回头看去,身后站着提着一袋子饮料的白欣,贴在我脸上的是一罐子冰可乐。 九中地处城郊,背靠着座小山,绿化又做得极好,一到傍晚大路面上几乎见不到人,九中学生更喜欢在教学楼和画室楼后面的小花园里遛弯。这个节骨眼上,这条宽阔的大路几乎看不到旁的人。 白欣背后,桂城夏天特有的粉红色晚霞,铺满了天空。她笑得眉眼弯弯问我:「可乐喝吗?」 我把尚有些潮湿的头髮别到耳后,接过那罐冰了我一下的可乐:「谢谢······你是来看篮球赛的吗?」 「嗯,给邹桀捧场来了。」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塑胶袋,袋子里全是刚从小卖部冰柜里拿出来的冰饮,「说起来,你们学校篮球场是这个方向吗?」 白欣问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不难想像她路痴又犯了。她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走了半年才记住从幼儿园到丁香公寓的路。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也要去,一块走吧。」 白欣提的那袋子看着挺沉,白欣的手很明显得被勒红了。我一边拉开拉环抿了口冰可乐,一边用下巴点了点她手中的袋子,:「很重吧?我跟你一起拎吧。」 白欣有些疑惑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那表情一看就是没明白我说的一起拎是什么。 我伸手,从她的手边轻轻擦过,分走了她手中袋子的一边:「一人一边,这样省力点。」 抬头,正对上她的目光,她依然笑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在有些暗的光线里,亮的透光,我突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走吧,快开始打了。」 鼻腔里是桂城夏季傍晚有些潮湿的空气,可乐的气泡在口腔里攀升,「噗嗒」,「噗嗒」像是谁心跳的节奏。我跟白欣就这样安静地提着袋子走在九中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大路上,短暂地被晚霞染了一头瑰丽的粉色渐层。 一到篮球场,我就见着了站在门口位置穿着人字拖啃冰棍的郑晶晶,我走上前去拍她:「你怎么换拖鞋了,楚鸿走了?」 「是啊,群消息没看啊。楚鸿本来还想叫你通知大家,结果你先走了。刚李翼纯在群里通知了,楚鸿有事先走了,今天不用练了。」说着她瞅了眼我身后的白欣,「这不是你们班的吧,好像没在九中见过,但咋有点眼熟呢?」 「我发小白欣,音乐节那条朋友圈还记得不,你还点赞了。」我提醒她道。 「哦哦,是那个主唱。难怪眼熟,来看比赛的吧,英彩的还是十四中的?」 「英彩的,17号是我的朋友。」说着白欣很自然地从袋子里掏出瓶冰水递给了郑晶晶。 走远两步我回头问她:「这不是给你们学校球队准备的吗,会不会不够分。」 白欣笑道:「没事,我往多了买的。」 我又想起了她现在住的是银马门,不由嘟囔了句:「豪气。」 第16页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我,半晌才轻飘飘补了句:「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朋友。」 在我还有些为她的话愣神的时候,她已经自然地接过了我手里的袋子,去给英彩男蓝的队员们发水了。 -------------------- 恶补了下篮球知识,不出意外下章夏凉打球 第15章 夏凉 part9 大概是邹桀上场的关系,moon的其他两个成员唐鹤生和沈瑾月也来了九中。比赛过了半的时候,姚曼婷和何璐才姗姗来迟地给英彩加油。 大约是见到了女神,邹桀后半场打得尤其的勇,进了两个三分球,一改英彩前半场颓势,最终以24比19的比分结束了比赛。 为了防止学生铺张浪费,九中的饭卡是有消费上限的,一天最多只能刷50到块。 英彩的比赛结束后我和郑晶晶,在食堂刷爆了两张饭卡,请了moon乐队几人和英彩男篮的几个成员吃夜宵。 九中的食堂在桂城排得上三强,夜宵品类多而丰富,其中以爆汁藤椒鸡排最为抢手。通常都是晚自习结束前,食堂窗口前就已排满了各班派出抢鸡排的「代购」。 最近是篮球联赛的特殊时期,我们女篮便是有了逃自习的免死金牌,在抢饭大军抵达之前买到了一铁盆的鸡排和炸串。 「你们周五就打五中了是不?」邹桀明显还沉浸在赢得比赛的喜悦中,满满的兴致高涨。 我啃着鸡排点头:「是呢,我们四强第一场对得是五中。」 邹桀思索下道:「五中打球偏稳,对付快节奏的攻击应该会比较头疼。」 郑晶晶自信地点头加入了话题,:「五中其实还好,三中才是劲敌啊。」 三中招的体育特长生多,整支女篮球队的成员都是市级运动员,是这次高校联赛里让人头疼万分的存在。 在座的有篮球队男生纷纷加入议论起了各校打球的风格,话题转着转着又变成了英彩的八卦。 「甭说了,英彩校花肯定是咱欣姐。就今天欣姐这水送的,以后到哪我都当欣姐的舔狗。」穿11号球服的大高个嚷嚷了一嗓子,惹得一桌子人哄堂大笑。坐在我旁边的白欣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白眼。 「哎,别说,九中美女才是真的多啊。这地杰人灵的,刚球场边上那两女生简直了,特别是瘦高那个,气质脱俗。叫啥来着······哎对何璐!」 邹桀小声顶了一句:「胡说,明明姚曼婷更好看。」 我很敏感得发现,在说到何璐名字时,坐在对面一直安静吃炒粉的唐鹤生抬起头来,笑眯眯地朝白欣挑了挑眉。我看不懂他的小表情。 闲聊间第一节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食堂里突然逐渐热闹了起来,随着学生的涌入,食堂窗口逐渐排起了长队。不一会吵嚷的人群前头就传出了食堂,洪钟般响亮的喊声:「鸡排没了,别排了!」 长队渐渐散了,我看见了同班的董英也失落地随着散开的队伍向食堂外走去,不由地出声叫住了她:「董英!」 见她转头,我拿了起桌上串着鸡排的签子递给她:「我们这有多的,你拿个去吧。」 她跟我道谢,正准备伸手接过,我身后却是响起一句「这么胖还吃宵夜…」 声音不大,却是正好能够被我听明白的音量,我身边的董英大概也是听见了的,手臂一僵往后缩了回去。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还没有分清英彩男篮的几人都是谁,但我确定那就是在坐其中一人的声音。 我拉住董英,将签子塞进她手中,转身不悦道:「英子是我们美术班专业成绩最好的女生,女生又不是只有外表有价值的。」 我撂下这一句,餐桌上沉默了几秒,氛围很明显的尴尬了起来。 就在我突觉无趣,想找个藉口先走的时候,白欣站了起来。她搭住我的肩膀对我说:「我吃饱了,一起出去走走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不知是不是我看错,我甚至在她脸上读出了一丝喜悦。我点头跟她并肩走出食堂,出门前听见了身后,邹桀的声音在骂人:「赵xx,你傻逼吧······」 「去操场吗?」我和白欣漫无目的地走在九中的小花园里。 「好啊。」白欣应了声,脚步轻快,还哼起了小曲,看来我并没看错,她是真的心情不错。 我有些莫名:「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她看向我,那双比常人颜色要浅些的眸子在九中并没有多亮堂的路灯底下熠熠生辉:「因为我发现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夏凉。」 我愣了下:「什么?」 她很突然地伸手揉了把我的头髮:「护犊子的正义感。」 我被她说的心下复杂,就好像这么些年过去,自己的原地踏步被她识破了似的:「很莽撞吧,我容易上头······」 「没什么不好的,你有很多朋友不是吗?」 她哼着小曲,向前走着,夏夜的微风拂过小路两边的榆树,叶片沙沙。 我突然不确定,白欣方才的话里是否有着羡慕的成分。她的朋友不多吗?漂亮的,歌声好听的,神秘却温柔的白欣,她的舞台下站着那么多为她尖叫倾倒的男女,那些如果都不能够算作朋友。她眼中朋友的定义又是什么呢?她又是如何定义我的呢? 思考的有些入神,我跟她之间落下了点距离。我快走两步搭上她的肩膀,问她:「白欣,下礼拜来看我打球吗?」 第17页 「哪一场?」 「礼拜五和三中的比赛,四强的最后一场,地点在三中······」说到一半,我有些语塞,甚至想停下来抽自己一下。 就这么突然地邀请白欣实在是莽撞了,先不说三中实力强劲到时候打不过的丢人,单是三中学校这个位置在城西北郊区就尴尬的不行。 英彩和九中的位置都偏城南,要是白欣从英彩出发到三中,光是路上就要花一个半小时,比赛时间又是下午四点,那她这观个赛就得请一下午的假······我虽不清楚英彩的请假制度,但这也太没必要······ 「啊我开玩笑······」 「好啊。」 我跟她同时开了口,说完又尴尬沉默地对视了两秒,她「噗嗤」一声笑了:「我会来看的夏凉。」 虫鸣声声,夏夜的余热让我攒着的手心出了些汗。我揉了揉鼻子,不由想着,现在这个还会为一句简单的承诺而高兴的自己,可真没出息啊…… -------------------- 写着写着长了,球下章打? 第16章 夏凉 part10 我们和五中,十五中的两场比赛,没出什么意外的打完了。正如邹桀,郑晶晶所言,这两所学校球风都偏保守,在九中偏快攻的进攻节奏下,防守疲态难掩,倒底是败给了我们。 三中是我们这场桂城篮球联赛的最后一站,它也极有可能是我们几个高二球员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场大型比赛。可以说,我们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赢得这个第一了。 九中歷史上还没有哪支女篮打进过决赛的,楚鸿特向学校批了辆大巴接送我们。楚鸿从午饭点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嘱咐我们别吃刺激性食物,别喝太冰的,别一会儿比赛了闹肚子,看得出来楚鸿也有些紧张。 到了三中后,我们去卫生间换上了球服,我像往常一样把头髮盘好,套上运动髮带,出来的时候在卫生间门口碰到了个穿着三中2号球服的生面孔。来人生了双狐狸眼,皮肤黝黑,被宽大球服衬得有些瘦小。 我们之前也和三中打过友谊赛,三中几个队员基本都见过,但这人我确实是没什么印象,我用胳膊肘捅捅堪称篮球「百晓生」的郑晶晶问她:「哎,那个人是谁啊?」 郑晶晶回头看了眼:「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三中的替补啊?好像也是打小前的。哎,感觉好像还在别的地方见过······怪眼熟的。」 「哦。」我点头,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在候场的时候,我在球场周围的散落聚集的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如约而至的白欣。她见我看来,向我笑眯眯地招了下手,薄唇轻启。远远的我读出了她的唇语,她在对我说:「加油。」 不知怎的,我突然就觉得,只要是有白欣在的地方,连天气都爽朗不少,老天真是垂怜好看的人。我笑着向她挥舞了下拳头,走进了场内。 等到了双方队员按场内定位排成两排面对面鞠躬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面站着的竟然是在卫生间门口碰到的那个穿2号球服女生。我有些惊讶,之前三中的小前锋一直是舒黎,她是跟我一届的市二级运动员,按理说这场她不可能不上场。 我不由的有些好奇,开口问对面的2号:「哎,舒黎今天不上吗?」 「她手坏了。」她回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敏感的发现在她说这话时,站在她身边的三中6号大前锋皱了下眉头。 友好仪式结束后,我们分开站位,就在这时郑晶晶拉了我一下,她皱着眉用很低的声音对我说:「夏凉,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在野球场见过她,她那时候叫的绰号『灰狐狸』。她······打球小动作有点多,你小心点。」 我拍拍她肩膀让她放心。 裁判一声哨响,球赛开始了,郑晶晶和对面6号同时跳球,我方抢到了第一个球。 郑晶晶快速出手将球给到李翼纯,李翼纯借掩护突破对面防守后把球传给我。我借着赵敏掩护接球,带球直冲篮下,一套快速的手枪打法,拿下了这场开门红的两分。 三中也不甘示弱地夺了篮板,进行了一轮进攻拿下一球。 这场比赛我们双方的实力相当,几乎是你一球我一球的在打,比分咬得很紧。满场来回的跑,在这紧张局势下,我能明显感觉到脸上的汗都在顺着鬓角往下流。 虽是周五,楚鸿还是叫来了一支拉拉队,理由是他场作战使其不能输。直到这时候我才能明显感觉到楚鸿的良苦用心,至少在每次进球的时候能听到欢唿和打气的声音,对于士气确实是一种鼓舞。 第二节 快结束的时候,我在三分线外接到球,身边防守不多,我正装备起跳,却是感觉大臂被撞了一下。这一球出手的球角度偏了,只堪堪砸在篮板上。 裁判并没有吹哨,我不由皱眉看向方才防我的2号,她的站位是个视觉死角。她见我瞪她,倒是不觉心虚,还朝我挑了下眉,转身去追球,我不由有些恼火。 一声哨响,第二节 比赛结束。我们和三中打成了14:14平。 第二节 比赛结束时,白欣给我们球队队员们都送了水。在一熘「白欣人美心善」的赞美里,只有我还在为刚才没投进的三分气闷,频频走神。 白欣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在状态:「怎么了?」 第18页 「三中那个2号刚撞了我一下。」我闷闷道。 「她撞你了?」一旁正喝水的郑晶晶听见这话似乎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也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我还想你怎么今天三分失了准头了,正规比赛还玩野球的这套,这灰狐狸太不要脸了。」 白欣看向三中那头,脸色冷了下来。白欣平日跟我说话,总是带着笑的,我还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收起笑意的嘴角抿成了道锋利的线,现在的白欣看起来冷酷而危险。 我慌忙反向安慰:「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会儿注意点她就行,还能打回来的。」 一旁的郑晶晶也拍了拍我肩膀:「一会儿我来防她。」 第三节 结束比分打成了22:19,三中的罚球没有进。 到了第四节 我明显感觉三中策略变了。只要我一进三分线,「灰狐狸」就盯着我防守,我顾及她的小动作,却又甩不开她,几次攻击被打断,我心中压着的火气逐渐攀升。 又一次在三分线边撞见「灰狐狸」后,我已做好心理准备,不再去突破,直接起跳投了三分。我看着篮球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落入篮筐,是个完美的空心球。 心下才生出些喜悦,我却在整个人即将落地的瞬间,发现了异常。我脚下并非平地,我被人垫脚了。重心失衡,我整个人向后倒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神经传导是需要时间的,钻心的疼痛在大脑安静了几秒后才从腕骨处翻涌上来。铺天盖地,其他的感官像是被暂时性的封闭了,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疼痛。 -------------------- 还没修,先这样吧嘿嘿嘿 第17章 夏凉 part11 「哎!观众不能随便进场地!你站住!」 正值我天旋地转之际我听见裁判的哨声刺耳的响起,紧接着是白欣冷冰冰的骂声:「裁判得吹犯规,你吹了吗?」 又一声哨响:「暂停,医护人员!」 这一段记忆有些混乱,我不记得具体是谁把我扶坐起来,楚鸿和校医的轮流检查完我的伤处,郑晶晶在我身后破口大骂。 我的脚腕传来阵阵痛感,跟疼痛同时涌上来的是一阵阵难言的沮丧,意识却像是飘出身体一般抽离而空白,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法再上场了。比赛还剩半节,而这半节将与我无关,我没想过在这场我高中生涯最后的大赛里,我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仓皇离场。一切都太快,快到我说不出半个不字。 校医打开药箱给我冷敷喷药,楚鸿皱眉,心疼难掩:「要去医院看看才能知道有没有骨折······夏凉,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我听见一旁不被允许入场的白欣语速极快地喊着:「我带她去,还有半场赛没比,教练你走不了。」 楚鸿看向她:「你······」 「我是夏凉发小,英彩高中的,我朋友在附近有认识的医院,我会送夏凉去的。」 白欣和楚鸿很快地结束了交涉,白欣被允许进场,她蹲下来把我胳膊架在她肩膀上问我:「还能走吗?」 我有些浑噩地点头,身后我的队友们帮忙搀扶,白欣也稍用了些力把我扶起来。我的右脚疼得使不上力,在白欣搀扶下艰难走下球场。 三中校医找同学帮忙去校医室拿来了把轮椅,白欣推着我走出了球场,边脚步急促地走着边拨了个电话:「喂,沈哥。夏凉崴到脚了······嗯,我们现在去你家城北的那家医院······好,谢谢。」 她的语气熟稔,仅从这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断电话那头应该是沈瑾月。 白欣叫的车很快到了,我撑着她的肩膀借力在后座做好,她替我关好车门后从另一边上车,车子开始缓慢行驶。许是见我这一路意外的话少,她拍我肩膀问我:「很疼吗?」 我垂眸摇了摇头:「还好。」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用拇指搓揉着我的指骨:「我们聊天吧,转移下注意力。」 此时车窗外的太阳西垂,一场浩浩荡荡的日落吞没了整个桂城,红橙黑的色块随着汽车的移动交替变换着,光与暗交错成了泾渭分明的块面。 黄昏是一天中白色与黑色中间的那段不确定的灰,也是人的情绪和精神最容易产生波动的时刻。迎着那轮金黄缓缓落下,我思绪繁杂,讷讷的不知如何开口。 白欣倒也不介意,自顾自说了起来,从老夏的拿手菜板栗烧鸭,回忆到了小时候我不肯好好剪指甲,说自己要练九阴白骨爪······自重逢后我还从没听她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她的声音不疾不徐,飘散在从驾驶座开逢的车窗口吹进的风里。窗外的太阳落得只剩下了一道圆弧的亮边。 我出声叫她:「白欣······」 「嗯?」她看向我,在逐渐变暗的光线里,我看见她那修至耳际的发被风吹的仰起。 我问她:「你还记得小时候那些总爱扯你辫子的男生吗?」 「嗯,送上门来给你练手的,都被你打跑了。」 「是啊小时候我总跟那些男生打架,我从不怕他们,因为那时候我不觉得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只要我敢上就总有赢的时候。」我看着自己肿起的脚踝,苦笑道,「发育之后的,男生跟女生是没法同场竞技的。」 有些话它在任何场合出现都显得不合时宜,我从不向别人展示这懦弱的一面。或许是今天的日落让我变得格外矫情,又或许是白欣提起那段久远的小时候的语调温柔而缱绻。那些压在心里多年的积怨,就这么轻易的倾泻而出。 第19页 「六年级的科学老师跟我们说,青春期的发育是特殊而美妙的过程,我觉得这有点讽刺。小时候我觉得『男』『女』的区分界限形同虚设,可进入青春期后我才发现这是鸿沟,好像越来越多的事在强调男女有别。看着身边的男生开始抽条,变壮,无论是扳手腕还是跑步,我都再没可能赢过他们。我有时候会想,凭什么呢?明明最开始是一样的,我为什么是个女生?好多女生喜欢去看男生打球,但我一点都不喜欢看男篮,每次看到男生打球时候的力量和速度我都好不甘心,我好·····」 我的语速在变快,就在我反应过来自己有些难以抑制地过激了时,白欣的手搭上了我的头顶:「夏凉,你很好。」 我双手掩住脸,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是真的有些后悔叫白欣来看球了,这或许是我最不想让她看到的一面。我尚不清楚自己对白欣倒底抱有怎样的想法,但我清楚的知道她是特别的。 她似是轻嘆了口气,靠过来将我整个人环抱了住。我的眉骨抵在了她的肩窝上,淡淡的茉莉香味钻进鼻腔,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她说:「你不用跟任何人去比。」 这温柔的宽慰让我无地自容,眼泪不争气的跌落了下来。我听见白欣又轻轻嘆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顶。太阳整个的落了下去,路边的街灯照进了车里,明晃晃的。 我轻轻喊她:「白欣。」 「嗯?」 「好希望能回到小时候啊。」 「嗯。」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才听见她轻轻的呢喃飘散在夜风里,「回不去了,我们只有现在了……」 我们到时,沈瑾月已在北山医院的大厅里等了。见我们来,他把原本放在脚边轮椅往前一推:「请。」 从他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我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在冷幽默。 他在我背后推着轮椅:「打过招唿了,直接去二楼骨/科。」 骨/科医生开开单让我去放射科拍片,沈瑾月被他他家里人叫去了楼上院长室。x光片的结果要一个小时后才能拿,我跟白欣就坐在放射科厚重的门外等着。 许是因为方才真情流露地丢了脸,我觉得自己和白欣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些。于是大着胆子问出了压在心上好久的问题:「白欣,能跟我说说,你离开丁香公寓之后的事吗?」 白欣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在等x光片的这一小时里,白欣讲了很多,关于冯莉娜,关于垃圾街,关于林秋深和林辉父子,关于白薇兰,关于乐队……她讲到不顺心的事时像个冷静的旁观者,我却听得有些心疼。手不自觉的在背后攥成拳,紧了紧。 在这一刻,我像是突然萌生了个念头:我希望她能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如果是我有的,我希望我能给她。 医生诊断是我右脚是轻微骨裂,给我打了石膏。右手在倒地时撑地的扭伤,已被三中校医处理妥当,只要这几日继续喷药就行。在医院前台结清医药费后,我举着拐杖跟白欣走向医院大门口。 「白欣,今天谢谢你陪我来医院。」 她低着头划弄着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体:「没事,你这两天注意医嘱,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嗯。」现在是晚上七点多,到了我家的饭点。刚老夏已来了电话催我回去吃饭,这会儿说到吃的我确实有些饿了。我正想问问白欣饿了没,就听见她肚子叫了一声,在医院广场这静谧环境下,这一声显得尤为清晰。她尴尬地挠了挠脸。 接下来的对话变得顺理成章,我笑着问她:「白欣,想不想来我家吃晚饭?」 -------------------- 夏凉是狮子座。酝酿情绪好难,下段是白欣的part了? 第18章 白欣 part7 在走到蓝月湾的电梯口时,我有些紧张。 夏家于我,一直是一隅安逸的所在。即使时隔多年,那飘荡着食物香气的厨房,栽种着简单花草,日晒充沛的小阳台,依然清晰印刻在我的脑海之中。 我没有告诉夏凉,我曾回去过丁香公寓。 初中毕业那个暑假,从邹桀家度假酒店回来后,我一人坐车回到过莲湖区。 四点多的光景,我在白欣家那栋楼下不抱什么希望地徘徊良久,果然是没有见到我记忆中会在这个点下楼买菜的老夏。后来我看见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提着东西进了夏家原本的房子,我想他们家果然是搬走了,还好本身也没抱什么希望。本就是一时冲动,我并没有想好开场白。 电梯升到八楼,夏凉在家门口的指纹锁上录指纹。我有些紧张地背过手去,在身后捻了捻手指。 我那时候尚且不知心中为何会有那异样的情绪,直到后来在大学的观影课上看了一本叫《客途秋恨》的老电影,才想明白。夏家是我那十年间时常怀念的梦,站在了夏家的门口那刻,我是在怕,怕它变得太多,让怀念成了空梦。 门打开了,暖黄的灯光倾洒出来,隐约能闻见屋里饭菜的香味。 还没脱下围裙的老夏絮絮叨叨地走到了门口:「怎么这么晚……哎呦,你怎么举拐杖了?脚咋了,怎么还打上石膏了?你这……」 夏凉开口打断了他的絮叨:「打球摔了,医生都给我看过了。爸,你看看谁来了?」 夏凉说着侧过身,让我一整个得被暖黄的灯光笼罩住。 第20页 「夏叔好。」我故作镇定打招唿,把双手背在身后,不想被人察觉自己的紧张。 老夏伸脖子看了过来,似乎是愣了下:「是……欣欣吗?都这么高了,很久没来了啊,快进来坐。」 他在围裙上擦手,接过我俩的书包和拐杖,接着又转向夏凉数落道:「来客人也不提前说,菜都没好好准备。」 梁阿姨走到门口来扶夏凉,老夏张罗着落座开饭。 餐桌上樑阿姨她伸筷子往我碗里夹鸡翅,细框镜片后的那双眼慈蔼地眯起来,「多吃点啊,你这瘦的。」 入口,是熟悉的味道,像是唤醒了味蕾久远的记忆。我突然有种错觉,自己饿了很久的错觉。 晚饭后夏凉带我参观了他们的这套新房。夏家现在的这套房比以前要大了许多,简欧风的装潢,简单而。客厅展示柜上放了许多相框,里面装着夏家在各地合影留念的全家福。 老夏年轻时候是个爱拍照的文青,在夏凉才刚会走路的时候他就给夏凉拍了一整本的相册的照片,那本相册我小时候在夏凉家看过好几遍。在我发现自己家庭的构成中父亲这一角色缺席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过嚮往父亲,而这嚮往的原型全部都直接基于老夏。虽然后来现实给了我响亮的一耳光,那份羡慕却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泯灭。 看得出来,这些相框里的照片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张张看过去,几乎能够窥探到夏凉整个的成长轨迹。 夏凉倒也不扭捏,指着一张笑得缺了两颗门牙的照片:「换牙时候的黑歷史。」 我勾起嘴角笑了,夏家的氛围一点都没变。 「去我房间打电脑吗?」夏凉眨巴着她那双黑熘熘的大眼睛看我,她有双很有灵气的眼睛,总会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小鹿斑比。 嗯,小鹿。每每看她在运动场上的矫健身姿,我总能联想到蹦蹦跳跳的小鹿。 我点头说好,我是真的对她的房间有些好奇。她之前那间堆满了小人书的房间,一直是我记忆中的乐园。摄影,篮球,这十年间她有了很多新的爱好。我很想知道,十年后的夏凉房间里会有什么呢? 「啪嗒」一声灯亮了,被收拾得齐整的房间露出了它的全貌,整个房间里最醒目的,是分层磊满了漫画杂志和出版刊物的书柜,和它旁侧的照片墙,是书柜旁一整块的照片墙。 照片并没有排列成特定的形状,密集却随意地钉排在墙上的小木板上。其中大部分的写真人像,和景物空镜应该都是夏凉的手笔。也有一些自拍合影,篮球队的,出游的,照片里的夏凉笑容真挚而灿烂,围绕在她身边的是有许多同样笑得开怀的面孔。 「这就是邹桀说的那组,在网上人气很高的写真吗?」我指着墙上一张何璐的照片问她,照片中的何璐穿着一身墨蓝旗袍,斜倚着一扇古朴的窗,氛围和人物相互衬托,确实是一张极为搭调的照片。 「是呢,何璐很上相,真是个大美人。」她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我的目光从那一张张相片上扫过,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 没有人会不喜欢夏凉,就像没有人会拒绝太阳。 心头闪过了些许复杂。如果只是单纯的围绕,那空气好像太拥挤了。我想要的,或许是那个特别的位置,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这个机会······ 我淡淡开口想揭过这一茬:「是你拍得好。」 「哦对了,正好音乐节的照片还没打,我现在打一份,刚好你可以挑几张走。」说着夏凉打开了电脑。 在她电脑桌面亮起来的一瞬,我愣了一下,电脑前的夏凉好似也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动作一滞。 我看清了那张被用作桌面的照片,那是我的肖像。 这照片是free音乐节的时候拍的,或许是灯光氛围烘托,又或许是角度的微妙,我竟在看到的头一瞬,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我自己。 那时候的我尚不清楚抓拍也是门精妙的技术,而夏凉与此道,有着极强的悟性——她极擅长捕捉事物瞬间的状态。 「呃,我觉得这张抓拍得挺好的。」夏凉半侧过头回了一句后,埋头捣鼓起了放在一旁的相片印表机。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跳愉悦的加了速。虽然我不知把照片设成桌面,是不是只是夏凉的另一个小习惯,也不知她更换桌面的频率。但这像是个什么隐喻,就好似窥破了上天送到我面前的一丝机会般。我将手指背在身后捻了捻,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夏凉的小印表机开始运作起来,发出「嗡嗡」响声,我走到她身后,看她熟悉练地将照片分装成两小信封,拿记号笔标上日期。 「这袋给你。」夏凉将一个信封拿起在我面前晃了晃,「音乐节的照片。」 我接过信封,发现她的目光在不经意地躲闪,心情一下子成了汽水中的气泡,悠悠然地向上飘起:「我可以再拿张别的走吗?」 夏凉:「?」 我指了指照片墙上钉着那张,她在球场上的单人照:「这张能给我吗?」 第19章 白欣 part8 秋老虎还没走,一到下课空调边上总是会围有一群体温过热的男生。唐鹤生本坐在后两排,被这么一挡,吹不着风,热得拿课本对着领口勐扇风。我靠着他的桌子侧坐着玩手机:「换个方向扇,给我也来点风。」 第21页 沈瑾月在这个档口上,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把还冒着冷气的几罐冰可乐和甜牛奶摆到了唐鹤生课桌上,看了眼旁边桌睡死的邹桀:「上节你们什么课?」 唐鹤生打开甜牛奶勐嘬一口:「歷史。」 沈瑾月是我们乐队里唯一一个凭成绩考进英彩的,且进的还是理科重点1班。1班离我们特长10班有两条走廊远,他却几乎是每天雷打不动地会来我们特长班教室报导,还时常带点小零食。 早些时候班里人不知道我们几个人一块玩乐队,也传出过些流言,什么「沈瑾月对我求而不得…」;「我和唐鹤生、沈瑾月恋爱大三角…」 传到最后,我甚至被动摘得了英彩第一渣的桂冠······虽说经歷了高一的元旦汇演后提起这茬的人少了,但每每想起总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唐鹤生嘬着牛奶,斜斜睨过来了一眼:「你最近…心情不错?」 「嗯?」我刷着朋友圈,正好翻到了夏凉新发的一条,配图应该是画室一角。动了动手指,给那条点上了个小红心,再抬头却是对上了唐鹤生玩味而审视的目光。 只见他停了扇风的动作,微微眯起眼,漏出了个八卦的笑来:「白欣,你这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我被他说的一愣,不知怎么就下意识地按熄了手机屏幕:「······没有的事。」 「哎呦,你紧张什么。」说着他隔着桌子倾身靠过来,「谁啊,不会是九中那个何璐吧?」 我无语的看着他:「都说了,没有······」 「不是何璐。」沈瑾月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俩都看向了他,只见他嘴角稍扬起了个弧度,不明显,但多年相处下来,也知道他这是笑了,还带了点挪揄的意味。 我没想到沈瑾月竟这么敏锐,正有些心虚发愣。唐鹤生却是「嗷」地嚎了一嗓子,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勾住沈瑾月的脖子疯狂摇晃:「好啊,你们有小秘密没告诉我!快说是谁!」 这阵动静实在是大,吵醒了一旁睡得正酣的邹桀。他皱着眉,一脸懵地揉着太阳穴抬起脸来:「你们吵啥呢?」 唐鹤生见他醒了,直接掉换目标戏精上身一般朝着邹桀假哭:「小桀啊,白欣他两有小秘密不告诉咱两啊,咱两被排挤啦!」 「欣姐?」邹桀脸上还带了点刚睡醒的迷茫,被唐鹤生摇了一会儿像是突然回魂了似的对我道,「对了欣姐,林辉回来了,这你知道吗?」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我摇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晚上,你爸…林叔叔跟他来了我家饭店。」 邹桀他们都是走读,只有我申请了英彩的宿舍。昨天是礼拜三,我没有回去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 说实话,听到了林辉回来的消息,我并过多的惊讶。林辉已三年不曾回过国,如今回来一趟,也是合情合理。 米国的暑假格外的长,林叔叔也曾在饭桌上提过好几次:「这么长的暑假也不晓得回来,心都玩野了。」 说这些话时的林叔叔,坐在饭桌的另一头,双鬓已是微白,深锁的眉头里少了几分威严。成了这烟火尘世里最寻常的,思念着儿子的寻常父亲。 毕竟是父子,我虽能理解林叔叔,但对于林辉,我依然觉得膈应。 致幻剂那件事,想必林辉也已经知道了是我告发的。一想到这茬,我就有些烦—也不知道这次回去林辉能整出什么么蛾子来。 这么些来,我还没碰到过旁的什么人,能比林辉更能整么蛾子的。 什么书包里放虫,撕几页课本那都是他玩烂了的。我还记得七岁那年我刚搬进林家,他装模作样地给我送了个洋娃娃,结果那娃娃半夜鬼叫,双眼放光,给我吓得一个礼拜都开灯睡。十岁那会儿他从保姆那知道了我甲鱼过敏,情亲自下厨做了碗甲鱼汤泡饭,在第二天把我的饭盒和他的换了,导致我差点休克。 「甲鱼汤」那件事闹得很大,白薇兰听到医生说要是晚点送医,后果不堪设想的时候几乎是崩溃了。事后林秋深狠狠教育了林辉一顿,又单独带我出去吃了顿法餐。在饭桌上,林秋生送了我一只刚问世不久的苹果手机,跟我道歉。又说了许多类似于「林辉五六岁时候他妈妈就走了,自己那几年忙于政务,对他疏于管教云云…」的体己话。 他说得掏心掏肺,一句句落进我耳里却是击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林辉就是个天生的坏胚。我也曾想在自身找原因,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从那之后我却幡然醒悟,林辉不过是个自己不爽了就不想让别人好过的疯批。 几年下来,我和他之间维持着,他不主动招惹,我两就相安无事的关系。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还真不知道这次回来他会不会再抽疯。 大课间就十五分钟,沈瑾月踩着点回了教室。唐鹤生有些纠结地拿笔帽戳了戳我:「你周末要是不想回去,要不去我家住两天?」 我转过头去对他笑笑:「没事。」 转眼到了礼拜五,小刘的车给我拿往常一样停在了校门口。我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了副驾驶座上坐了人,他似是听见了开门声,侧过了脸来,是林辉。 他抬眼看过来,嘴角勾起,细框的眼镜的边角闪着冷而硬的光:「好久不见啊,白欣妹妹。」 第22页 第20章 白欣 part9 「小林刚跟朋友爬完山,我想着顺路就接上了。」司机小刘也转过头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 我点点头,塞上耳机没再说什么。林辉也只当没有我这个人在,跟一旁司机畅聊着在米国的见闻。 到了家,我先一步下了车,正准备背着包上二楼,却是被客厅里坐着的林秋深给叫了住:「欣欣,饭快好了,先吃了再上去。」 他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我不好拂他面子,抓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到底还是点了头,收回了刚踏上楼的那一步。 刚把书包在沙发上放下,母亲就跟在做饭阿姨后面,从厨房里端着盆白嫩的鱼汤出来了:「菜都好了,快坐下吧。」 我和林辉,分别在桌子两头落了座,白薇兰拿小碗给我们分乘好鱼汤。林秋深对着林辉道:「尝尝,你阿姨的拿手菜,特地为你下的厨。」 林辉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敷衍道:「谢谢阿姨,但这几年都没吃过淡水鱼了,我忘了怎么挑肌间刺了。」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他一个白眼,接过母亲手里的汤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席间我和白薇兰都没怎么说话,只有林秋深不时和林辉对话两句,没营养的对话,听得我索然无味,草草吃完,便起身离了席。 我背着包刚上到二楼,却是听见背后楼梯又传来阵脚步声。我懒得去管跟上来的是谁,刚拉开卧室房门准备进去,房门确是被另一只手给抵住了。 「你干什么?」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来人是林辉,我并不想离他太近,登时离开门,戒备地一抱手,退后了两步。 「哟,当年不还躲楼梯上拍我吗,这么有本事,你怕我干什么?」林辉倚着门,笑得像是条吐着杏子的毒蛇。 「我怕你什么?林辉,你要点脸吧。不要想着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是你们自己吸了致幻剂,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妈没教过你?」 话一出口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对面林辉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心里暗道不好。邹桀整天「他妈的」挂在嘴边,给他传染了一下子没收住,这回可真的是触了林辉逆鳞了。 「我······」 正准备开口辩,林辉却是冷笑了一声,收回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直了身体,阴测测道:「我在国外这几年,你过得很不错吧?学了吉他、小提琴,玩了乐队,也交了朋友。」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正思索着好像有些不对劲,他却是冷笑着自己抛出了下半句:「你音乐节的那套照片拍得不错啊?」 我瞬间明白了他干了什么,既惊又怒:「你进了我的房间,还动了我的东西?」 「怎么住了几年还真以为这里是你家了?这套房子有一半是我妈的,一个房间算什么?你也配提她?」林辉哼笑着,跟多年前一样,在走前用肩膀狠狠撞了我一下,又在我耳边留下了一句让我瞬间入坠冰窟的话。 他说:「你床头放着谁的照片来着?啊,九中女篮8号,很好记的数字,长得也是周斌喜欢的类型。」 周斌是和林辉一道的狐朋狗友之一,他老子是桂城警署的头。致幻剂车祸事件他也有一份,能把车祸这事压下来,他爸出了不少力。想必后来林秋生跟他老子通过气,把致幻剂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他定是也给我记了笔帐。 周斌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青春期的男生难免对性产生好奇,偶尔讲些荤段子,无可厚非。而周斌,虽长得周正英武,却是个几乎是把荤段子融入了血液里的混帐,无时不刻不散发着油腻猥琐的气息。听见这个名字被放在夏凉边上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林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我僵直地立在走廊里,当情绪超负荷上涌时,大脑像是临时罢工了一般的混乱。这一刻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到了大脑,太阳穴突突地疼,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去摸烟。 他翻了我的东西,他看见了那张照片······他什么意思?他们,会不会去找夏凉麻烦? 我点上烟进门,深深吸进一口。不知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尼古丁却不再似以往一般能安抚情绪。 张爱玲有一句话:「人生是一袭华丽的旗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人人都需要一张皮,因为没有人会想去给旁的什么人展示自己那点日常的鸡零狗碎。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在意。有些时候,我能猜到林辉的在想什么。在他眼中,我和白薇兰都只是攀附上了林家这颗大树的菟丝子,靠着吸食主体的养分来壮大自己的力量。 而这一点,我没有办法反驳。 不知是否是受林秋深教育的方式影响,我虽极度厌烦林辉,却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我们的思维逻辑很相像。正因为相像,才能精准踩到对方痛脚。他是仗着家事软饭硬吃的纨绔子弟,我又何尝不是寄生大树的菟丝子? 无论是圣清还是英彩特色班,学费都比普通学校高上一大截。为了让我顺利进入英彩特色班,林秋深和白薇兰前前后后又请了不少桂城小提琴名家来做我的私教老师。或许林辉那些刺耳的话并没有说错,我现在所拥有的大部分,都是林家给予的,甚至我的朋友,也是在林家给我的跳板上所结识的······我是既得利益者,无法在这时惺惺作态去假清高。 第23页 由实心水曲柳制成的木门,如今却形同虚设。我狠踹了一脚房门,厚实的门板发出声沉闷的低响。我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呆立片刻,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夏凉拨去了微信电话。 铃声响过三声后,手机里传来夏凉的声音:「喂,白欣?」 很奇怪,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我心头那股躁闷情绪平静了些许。背靠着门,我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喂,听得到吗?」夏凉像是边问话边换了个环境,电话那头传来的电视机声小了些。 我清了清嗓子找回声音:「餵······你现在在家里吗?」 「嗯,是呢,在看电视。」 她答得自然,沉默片刻我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外面的人专门跑到你们学校来找你吗?」 「嗯?没有啊。不是学校的人,保安不会放进来的吧?」她奇怪道,「为什么会这么问?是碰到啥事了吗?」 犹豫了下,我还是决定略去我和林辉的纠葛那些复杂又倒灶的纠葛,我不太能准确说出那是个什么心理,是不想在她面前露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只撒了个谎道:「嗯,我们学校最近有社会人士混进来找小姑娘麻烦,都在城南,怕你们学校也有,就想着来问你一下?」 「啊,还有这种事,保安不管吗?」夏凉像是信了我的说辞,认真的问。 「呃,他们给保安递烟了吧,总是有办法的。」我搪塞两句,随即又正色道,「总之碰到什么陌生人要小心些,很危险的。」 夏凉那头乖乖「哦」了一声:「那你也要小心。」 -------------------- 在补断更,明天还会有更新 第21章 白欣 part10 和夏凉通话后,我镇定了一些,整理思路,拖出了柜子里的行李箱,打包起私人物品。 全部整理完后,我给唐鹤生去了个电话,他那头接得很快,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顿问:「喂喂,咋了欣欣?林辉那孙子怎么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我可能要搬出来一段时间······」 我尚在斟词酌句,唐鹤生却是提前抢过了话头:「害,早说了让你直接上我家住。林辉那孙子又给你找不痛快了吧?上次我们过去的那间公寓你还记得不?上次我生日你们来过的那个,现在给我改成琴房了,日常都是空着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也别老觉得不好意思白欣,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大家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有些事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好多问······但真的你别老这么见外,我们都是真心的帮你,先打个车去吧,我把邹桀和沈瑾月也叫上,就当是去那开party了,庆祝你搬出来。」 方才还惶惶的心,像是被浇了杯温水。我在床边地板上坐下,伸出一只手虚掩住了脸,我对着电话那头认真而珍重地道:「谢谢。」 唐鹤生借我暂住的房公寓,虽冠了琴房的名头,娱乐设施却装了个大满贯。 林辉仅知道夏凉是九中的,料想他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摸到人家地址,上门找茬。林秋深在餐桌上有问过林辉的开学时间,他只会在国内呆一个礼拜,也就是说,只要确保这一个礼拜他不去九中找夏凉麻烦。 我便也暂时安下心来,在琴房公寓和他们三人里打了两天的游戏。 期间邹桀问了我不下十遍,送女生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姚蔓婷的生日就在下个月,料想他是准备表现一下,获取女神芳心。见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跑去跟唐鹤生取经,也不知他两说了些什么。在那之后的邹桀信心满满,仿佛生日会上就能将九中文化班校花一举拿下,脱离我们的单身行列。 转眼又是周三,我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上午的语言课都没听进脑子,只手在课桌底下频频翻看手机消息。 由于英彩的特色班,走的是出国和艺考的路子,一礼拜安排了两个下午给学生自行安排专业课。 我跟唐鹤生分别准备走小提琴和钢琴专业,周三下午会去同一个机构上私教课。正提着琴盒往保安室走,天却越来越阴。九月就像个脾气古怪的美人,阴晴不定的天,来势汹汹的云。 分明几分钟前还在教室听见了前排女抱怨太晒,转眼乌云已密密麻麻地铺过来,摩擦间尽是压抑而沉闷的雷声。我心里的焦躁感更甚,扯开了点领子不断扇风:「今天好闷啊。」 唐鹤生在后边懒散道:「嗯,雷暴了来着,今年这天也是怪了。」 正听着,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扫过一眼。是林辉发来的消息,发的是张图片,拍的是阴云密布下的九中的大门。 被压抑许久的雷,似是终于冲破了厚重的乌云,锋利的白光闪过,「轰隆隆」一声巨响。 心脏像是被高高吊起,我将手中的琴盒胡乱塞到唐鹤生手里,转身便向大门口冲去:「帮我请个假,我今天不去上课了。」 「哎!大下雨天的你去哪啊!我去,疯了不成······」 我冲到大门口拦了辆的士:「师傅,去九中!」 途中我点开微信对话框,给夏凉发了两条消息,却都没有收到回復。带着异种电离子的两朵云在天空中激烈碰撞对流,两败俱伤。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重量,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 九中占地面积大,学生被要求全部住宿,我到的时候已是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放学时间。九中校长附庸风雅做了极多的绿化,是桂城唯一一所教学楼里有修荷塘的学校。大路小路弯弯绕绕,我找了两三个同学问路,才找到夏凉所在的14班教室。外面是瓢泼的大雨,教室里坐了好些被大雨困在教学楼的学生,但夏凉却并不在教室。林辉把她叫走了吗?夏凉脚受了伤,有碰上这样的天气,她会去哪? 第24页 就在我心急如焚,皱着眉在窗外张望的时候,一个女生在我背后「咦」了一声。 我转头,身后站着个穿着九中校服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我正疑惑,想着自己好像并没见过她,她却是惊喜地开了口。 「你是白欣吗?free音乐节上的那个。」 我点头:「你好同学,你知道夏凉在哪吗?」 她指了一个方向:「刚刚往寝室那边的走廊走了。」 我道完谢后便向着她指的方向跑去。 九中的走廊成回字形,平直的迴廊圈住了中间的一方又一方的池塘。我跑过最后一个转角,看到了举着拐杖的夏凉。教学楼到寝室之间有段没有棚顶的路,夏凉正靠着廊柱,艰难地开伞,脚边还放着一把热水壶。 「夏凉!」方才跑的急,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夏凉诧异地转过身来,我弯下腰撑着膝盖调整了下唿吸。廊外雨声嘈杂,塘里荷花叶乱颤,积水从廊顶落下,成了天然雨帘。 「白欣?你怎么来了,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我见走廊那头仅她一人站着,也有些懵,林辉走了?还是没有找到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走上前去帮她撑开伞,又拎起了地上的热水瓶:「我请假了,你脚都受伤了怎么还自己拎水瓶,你的室友呢?」 夏凉笑了笑:「雨太大了,不好老麻烦别人。」 我撑着伞,掩住夏凉向寝室走去:「你怎么不回我微信?」 「啊,你给我发消息了?我手机没电了,下午放讲台底下充电忘了拿出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眨巴了下眼睛,「你给我发什么了?」 我观察她神色,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就是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碰到什么之前没见过,明显是不是九中的人。」 她思索了下:「有哎,刚有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向我问路。」 我心下警觉:「他跟你说了什么?」 许是我突然表情凝重,夏凉迟疑了一下:「…就是问路,他问九中的荷花塘在哪…白欣,你认识这个人是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我们已走到了九中寝室门口,我甩去伞上水珠,迟疑片刻,对她开口道:「嗯,那是我继父的儿子,我户口本上的哥。」 短暂的沉默,周围只剩下了「唰唰」雨声。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学校里这么多监控,就算是住宿也有老师在,林辉必不可能在这对夏凉不利,林辉给我发照片,可能多少报了点戏弄的心态,或许就是想看到我心急火燎的来回折腾。而白薇兰给我请的小提琴私教老师也极为难请,是个傲气清高规矩极多的,这一次我临时放鸽子,想必惹的得人家不高兴了。回去难免还要跟白薇兰一块去给人家登门道歉······ 我捏了捏鼻樑,疲惫地想着,还真是着了他的道了。一边却又庆幸起来:还好,他没找夏凉麻烦。 「他翻了你给我的照片,包括我问你要的那张,他······很喜欢给人找不痛快,我怕他找你麻烦。」 夏凉没有多说什么,轻轻勾住我的手:「能帮我把水瓶提上楼吗?」 在楼梯上夏凉转过身来面向我认真道:「白欣,你今天能为了我跑这一趟我真的很感动。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你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在学校里有老师有同学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下次就不要这种天跑出来了,雷暴天外出真的很危险。这么大的雷你不害怕的吗?」 我被她噎了一下,刚还有些拧巴的氛围,被她这跳脱的脑迴路一拐,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有些哭笑不得:「哦。」 顿了一下,她又道:「还有,无论别人做了什么,这都不是你的错白欣。所以别老皱着眉头了。」 说着她突袭似的,伸手在我眉心弹了一下。我猝不及防,捂住额头惊愕地瞪了她一眼。 她却是笑了起来:「这不是好多了,别整天苦大仇深的。」 -------------------- 后悔断更就是说,最近公司也很多事,呜呜 第22章 白欣 part 11 林辉回美国后,日子又回归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唯一的小高潮就是姚曼婷的18岁生日会了。 邹桀为了给姚曼婷过一场难忘的生日会,掏了大半压岁钱包下了自家酒店的草坪开party,连给九中那边的邀请函都是镶嵌金边的。期间还拉了我们三给他打配合,准备小节目。 夏凉也收到了姚曼婷的生日会邀请函,她在微信上用狂轰滥炸的表情包表达了对我们「资本主义」奢靡风气的不齿,顺嘴提了一句不知道那天该穿啥。我算了算时间,夏凉也该拆石膏了,于是我跟夏凉约好了周六白天一块去医院拆石膏再顺道逛街。 逛街这项活动想要组起来,多少需要一点女性朋友。然而不知道咋的,很多会主动跟我交流的女生说话总让我感觉有哪里怪怪的。还有一些个小姑娘跟我聊个没几句就会突然脸红扭捏······这种情况在高中后愈演愈烈,所以我身边的女性朋友一直比较稀缺,也就极少会去逛街。 一到商业街,在我尚有些摸不着北的时候,夏凉却是轻车熟路,拉着我目的性极强的逛了几家。她似乎被这一段时间的石膏给憋狠了,脚步轻快地几近起飞。这倒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是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旺盛的精力······ 最后我们在一家西海岸风的店里各买了一条裙子。 第25页 逛完街吃完饭正好两点多钟,距离晚上到生日会还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邹桀即时来了电话,催促我提前到酒店彩排。 挂了电话,我看见对面坐着的夏凉满脸写着八卦。 「彩排?邹桀要干嘛啊。」 我单手支脸笑着看她:「表白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眼神似乎闪了一下,:「哇塞,可以啊,你们准备啥了,能剧透不?」 「先保密一下,你要跟我一块先过去嘛?邹桀叫了化妆师,可以帮忙弄造型。」 夏凉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 到了酒店,邹桀在大门口心急火燎的接车:「走走,我们去草地排练去。」 看邹桀这样,我就知道他是紧张了:「等下先,我先带夏凉去找下化妆师。」 「夏凉也来了?让小王带一下路好了。姚曼婷五点就会来,你的小提琴我都叫跑腿给你拿来了,你先跟我排练去!」说着邹桀招唿起了一旁的酒店门童给夏凉带路,我则跟着他去了一旁草坪会场。 我到时唐鹤生和沈瑾月正在草坪白色遮阳棚下喝着冰饮,见我来了还不忘调侃两句:「跟谁约会呢来这么晚?」 我挪揄地沖他们挑挑眉:「快点开始吧,排两遍还得收拾换衣服呢。」 姚曼婷喜欢简·奥斯丁的小说,更是把05年那版的《傲慢与偏见》看了五六遍,这次邹桀把party举办地选在草坪,多用白色装饰装点场地,把一套「欧洲风情」整得还挺像这么回事。又叫了我们几个拿西洋乐器陪他敲锣打鼓的「卖艺」,不可谓不用心。 他还在策划时,我也曾对他的做法表示过异议,我说:「人家小姑娘18岁生日你搞这么大阵仗,就算人家不跟你好,也得记你一辈子。这也太坏了。」 他笑:「没想这么多,就想让她开心。她要是能记得18岁时候有个人会努力让她开心,那未来她再找,也总不至于找比我差的。」 从某种意义上,我很佩服邹桀,甚至还有些羡慕。现在再回头去看,我们人生中会遇到的每一个人,多少都在对我们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被他的勇敢和真挚所折服的这一刻,他那殉道士一般的感情观多少也对我产生了影响。 两遍排练下来,差不多把话筒,音响,扩音器都调试了一遍,我正要收琴,却听见一旁唐鹤生吹了声口哨,我转头却见他笑着在看草坪的另一头:「来了个美女,我猜是来找你的白欣。」 我转过身去,草坪那头那身一个浅橘色吊带裙的倩影,正缓步向我们的帐篷走来。我认出了那条裙子,是刚才我和夏凉逛街时挑中的。 来人是夏凉,我看着她越走越近,却在无意识间微微屏住了唿吸。平日里她常穿的不是宽大的校服就是一些偏运动的t恤,那些无所谓男款女款的衣服,往往会主动引导着人去忽视性徵差异。而她现在穿着的这条吊带,虽是最简单的收身的款,却把她那因常年运动而匀称修长的身材包裹着,勾勒出了引人遐想的线条。 夏凉那平日里总是束成马尾的头髮,被化妆师散下来拉直披在肩头。以修容为主的简单妆容,干净且不落俗,让她有种朝气而活泼的个人气质。她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有种健康的光泽感。不知为何,我想到了狩猎女神,充满野性的力量美。 她走近了,随着她眼睛的眨动,我能看见她睫毛上小小的细闪,她笑对我们道:「化妆师姐姐催你们换衣服呢。」 唐鹤生有些惊讶地挑眉:「夏凉?好傢伙你身材真好,你们以前那个小区是专出美女吗?」 我轻咳一声,下意识插到他两中间把人挡在身后:「快去换衣服了。」 转眼到了六点,姚曼婷和她邀请的九中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了。 邹桀指导姚曼婷摇开了一瓶香槟,生日会开始了。 常规的生日快乐歌唱完后,姚曼婷给大家分好了蛋糕。姚曼婷今天穿了珠光面料的纯白连衣裙,青春明媚。 吃完蛋糕和自助餐,唐鹤生带着大家在草地上围坐下来,玩起了小姐牌的喝酒游戏。 这游戏由唐鹤生发牌,一副扑克剔除大小王,每张牌都有各自的玩法和罚酒机制,其中抽到2号牌的人最为倒霉。因为2号是「小姐牌」,场上无论谁被罚酒抽到小姐牌的人都要跟着被罚。直到下一张2号牌出现才能「卸任」。 唐鹤生一圈牌发下来,大家多多少少都喝了点,第三圈发到夏凉的时候,唐鹤生不怀好意地挑了下眉:「夏凉,小姐牌。」 在周围一阵起闹声里,夏凉撇着嘴接过了那张2号牌。结果又发了两圈场上都没出现下一张2号牌,夏凉就这样跟罚了两圈。这场party邹桀准备了果味调酒和香槟,虽然调饮度数不高,但这一杯接一杯铺下去,多少有些过量。就在身旁夏凉又一次无奈地端起酒杯时,我扣住了她的手腕:「别喝了。」 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我对着唐鹤生晃了晃:「这半杯我替她喝。」 「替别人喝,得翻倍哦。」唐鹤生笑得眯起了双眼,像只狡诈的狐狸。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手中两张8号「厕所牌」放在了面前的野餐垫上:「我要去卫生间,夏凉跟我一块。」 唐鹤生耸耸肩,似在怪我扫兴:「去吧。」 我拉起一旁的夏凉,走上了酒店二楼。夏凉刚一口气喝了七八杯,面上虽不显,只眼周看上去红了些,但走了几步后我还是发现了她和平常不太一样。 第26页 她显得······有些兴奋。 大概离开了party上众人的视野后,她突然开始脚步轻快地蹦蹦跳跳,还哼起了小曲。我听了一会儿问她:「你在哼什么歌?」 「林宥嘉的《突然想起你》。」 「······」 这一刻我才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上次夏凉在ktv没有点歌,这乐感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她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艷丽的鱼尾裙摆在微微盪起,在空中划了个圆,她突然用一种很认真地眼神打量我:「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 我有些好笑,我现在穿的也是下午逛街时买的吊带裙,简洁的款式,香槟金色的丝质面料:「对啊,你挑的。」 「嗯,我眼光真好。」她笑弯了双眼,眼底卧蚕上的细闪被灯光晕开,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酒意上头。 她面对着我,在走廊上倒退着往后走:「你们的惊喜节目呢?」 我上前两步扶助她的肩膀,把她翻过面去:「要等十二点敲钟。别这么走,小心摔了。」 她突然笑了两声,像是以为我在跟她玩什么游戏,直接仰着,靠在了我身上。透过薄薄的丝绸裙子,她那明显偏高的体温传导过来,有些燎人。 她仰着头枕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我微侧过头去,是个冲击力有些强的视角。她嘴上的唇蜜,和胸前起伏着的线条几乎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她的头髮搔痒着我的颈项和胸口。 脑内像是有烟花炸开,四周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发疯。 疯了,这个世界好像疯了。 我突然间有一种冲动,想要让她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不然我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想要去尝尝,那唇蜜下的柔软······ 我这头正天人交战,夏凉却像是毫无所觉似的又开了口,声音轻的像是在嘆息,但因为靠的太近,我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到每一个字。 她说:「你是月亮。」 -------------------- 三千字!诚意满满!快夸我 第23章 白欣 part 12 夏凉去了洗手间,在等她的间隙里我点了支烟。 很奇怪的,根本不会跳舞的我,在这一刻却突然很想起舞。这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只想偷支玫瑰的小偷却意外得到了一个吻。我的心完全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 执芙酒店在搭建初期参考了许多西欧古堡的设计,就连洗手间对面,都建造了个圆拱小露台。下方培植的藤蔓花木,沿着墙体攀爬,已是半包裹住了露台。 我将上半身探出露台,夜风带着晚香玉的花香吹散了我唿出的烟圈,扬起了我脸侧的髮丝,温柔得让人心醉。 我尚在回味着,身后却是响起了高更鞋的「哒哒」声。闻声转头,看清了来人是何璐。 何璐今天穿了条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烫成了波浪的长髮海浪一般披散在肩上,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的撩人气息。 她见我转头,却是诧异道:「你在笑什么?」 仅她一提点,我才察觉自己方才脸上一直挂着笑,顿时敛了神色:「大家一块儿出来玩,不得开心些?」 她走到我旁边,挑着眉上下打量一番:「我看未必是因为『大家』。」 说着她向我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我会意地递上烟盒和打火机,她抽出了一根点上,唿出一口后又看向我佯装嘆气道:「真的不考虑我吗?你可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说实话,这些年下来,我也遇到过些,对我怀揣异样情愫的女生。多了后,也大概能够从一些言行举止上摸索出来些头绪。从何璐偶尔的一些神态举动中,我多少也能猜到,她是同道中人,并且她也许对我有些意思。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这一记直球着实让我不知如何开口应答。咬着滤嘴我沉默了一下回了个:「嗯。」 何璐却「噗」一声笑了:「不是吧白欣?你比我想得纯情多了,这在圈里可少见······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感觉额角青筋跳了跳,这个进展多少让我有些状况外,我闭上嘴忽视了她的这个问题。 她却是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之前还以为你是老手,没想到啊,你还在第一步。我们这个圈,分分合合都是很快的,都是女生没有谁要为谁负责,也多的是露水情缘。但有一条······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拉子们最忌讳的就是强掰直女。」 我已经预感到了她要说什么,我闭了闭眼不是很想让她再说下去了。何璐却没有看我的表情,依然继续着她的话题,她的声音闷闷,多少带了些倾诉发泄的意味,这倒让我无法说出打断话。 「乘着青春年少多的是想玩玩的人,可等青春不再了,多方压力压下来又有几个人能顶得住不过回原来生活的。直女选择可比我们多,毕竟是大环境里的少数群体,何苦让别人受罪。短时间的消遣不好吗?相处的时间越久,沉默成本越高,再想回头可就难了。」说着,她又望着我出神。她像是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人,我虽被她看得闷烦,却也实在没有心情去安慰或者做点什么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了道口子,风从那口子里细细密密吹进来,待反应过来时手脚都有些冰凉。 我尚在走神,何璐却很突然地搭上我的手臂向我靠近,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一扫刚才的失意模样,嘴角含笑地凑到了我耳边低声道:「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第27页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走了,正莫名其妙之际,我听见了身后的洗手台传来水声。夏凉不知是什么从卫生间出来了,正在洗手台洗手。 我掐了烟上前扶她:「怎么进去这么久,身体不舒服吗?」 夏凉点头:「有点晕,多待了一会儿。」 我正准备再多问她两句,问她是不是看到了何璐。提包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看见来电显示是邹桀,按下通话键,他那特意压低的声音在话筒里听起来着急忙慌的:「白欣,你去哪了?你快回来,要敲钟了。还有······夏凉在你旁边吗,我想拜託她帮忙录像······」 我无语:「你们刚才这么灌她,现在还想着让人家帮忙录像?」 挂了电话,我转头对夏凉道:「我们下去吧,可以看看我们准备的『杂技』。」 姚曼婷的生日选在了今天单纯因为今天是周六,而她真正的生日日期是29号的明天。我们下去时,party的前半场已经结束,一些家里有门禁的同学也已陆陆续续离开了。邹桀选在零点的时候演出也考虑进了这点——他怕人一多了起闹,让姚曼婷下不来台。 执芙酒店拷贝了英国大本钟的钟声,每到日间的整点,都会放出录好的原声整点报时。但日常过了晚上六点,就不会再响钟,这次的夜钟也是邹桀特地安排的。 十一点五十五,邹桀还是说服了夏凉帮忙录像和「引路」。 我们抄起了各自的「傢伙」,在没有开灯的草地上等着。 邹桀看着手錶倒计时,十二点整,夏凉扛着摄像机跟姚曼婷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执芙酒店的顶层响起了钟声了。 唐鹤生拉动手风琴,随着前奏的响起,邹桀他们搭建了一早上的简易小舞台亮起了灯光。邹桀站在了c位,拨动了手里的琴弦,随着吉他的加入,我很明显地看见姚曼婷微微睁大了眼睛。 邹桀选的歌是《大笨钟》。他跟着音乐开口唱,声音欢快跳跃。 「你说我比大笨钟还笨要怎么比······」 由于长年玩乐器,邹桀的音乐底子打得扎实,音准很不错,声音也干净,唯一逊色的是他先天的音域窄,有些高音上不去。 带到歌曲进入副歌部分,我拉动琴弓,小提琴的声音倾泻而出,替稍邹桀打了个掩护,拉满了副歌的高音部分。 「我从未爱过你 怎么会想念你? 发什么神经 有理说不清 只是脑袋还不清醒…… 其实还爱着你 其实还想你……」 站在我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这场生日会女主角在不远处羞红的脸颊。我猜想着邹桀这一把可能稳了,他的良苦用心用心十有八九能得到回应。 一曲唱完,天边炸开了朵朵的烟火,一点一点如流星反向逐月,毫无保留地燃烧至力竭,再炸开自己的胸膛,映亮了天幕。花团锦簇之下,我有狠狠被邹桀这小子感动到。转过头,我看向了端着承重录像机,微笑着仰望着天空的夏凉。烟火炸开的亮光,映着她的笑容忽明忽灭。 说实在的,我很羡慕邹桀,比起单纯地追到自己喜欢的人,我更羡慕他的勇敢和自由。 勇敢和真诚是他天然的底色,而自由是整个邹家资本给他的底气。 这段时间,林辉的那些话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认真疏理了我和林家之间的总总,我终归是向现实低头,承认了自己的拾人牙慧。我讨厌林辉,也讨厌柔顺依附的自己。那些从前我很少会去想的未来,但在这几天里,已有了些朦胧的规划。要想把自己从林辉的阴影下剥离出来,我需要跟林家做一个割席。 林辉说的没错,何璐也是对的。一段简单的恋爱关系并没有这么难。只要乘着短暂的好感,狠·准·快地出手,就可以拥有缠绵一段时间的权利。即时现在不是个好的时机,但如果我喜欢上的是旁的什么人,这也不算太难。 人并不是朝生暮死的动物,总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比起浪费时间,人更怕孤独。 但当这角色代入进夏凉,这一切都不同了。夏凉并不是旁的什么人,我想要的也并不是她一朝一夕的陪伴。如果可以,我想要她的眼睛永远只注视着我;如果不行,那我也希望能保留住最初的那份真挚美好,至少还能出现在她的眼中。 生日会之后,九中的高二美术班安排了为期一个月的外出写生。下放的写生地点是勉强通网但信号极差的南边小水乡村庄,我跟夏凉的微信消息就这样因着时空差,逐渐变少。 有趣的瞬间,会在脑海里不断被拉长放慢。无趣的时间却过得飞快。 高二最终在无聊的琐碎里宣告了终结,进入高三后,我拒绝了在高一时白薇兰和林秋深就定好的出国留学的计划,转战了国内艺校。 唐鹤生起初知道这事时很是震惊,一番长谈之后,还是嘆息着接受了我不想软饭硬吃的说法。说真的我捨不得乐队的朋友们,他们几乎承包了我整个少年时期的快乐记忆。但如果就这么接受林家的安排,我或许一辈子都难以偿还林家,也再难逃开林辉的阴影。 在没有什么选择权利的青少年时期,离别总是来得很轻易。但人生是很长的,等到了拥有稳定基础的下一阶段,我想我一定还能再跟他们并肩通行。 不用上语言课程后,我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在何璐的推荐下,我开始在「蜂芒」驻唱兼职。 第28页 高三那年的寒假,我看见夏凉在朋友圈发了和摄影社学姐在隔壁海市综合艺术学校门口的合影。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直觉——她或许会报考这个学校。 我查了海市综合艺术招生简章,报考了这所学校。 -------------------- 补断更好痛苦,下一章是夏凉视角的大学篇了 第24章 夏凉 part12 「gg策划与创意课」下课已是晚上六点多。 临近下课时候,李诺言给我发微信说自己姨妈痛叫我帮忙带饭。 我和李诺言现都就读于海艺的影视编导系。考虑到每个地区生活习性和宗教口味差异,海艺的宿舍是按地域分配的。于是在海艺,我和高中同班的李诺言被顺理成章地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海艺的食堂菜色毫无特色可言,只有这学期,一食堂新招的西北大厨做的地方面食算得上新鲜。我去的时候一食堂窗口已排起了长队。 在食堂打包了两份油泼面,刚踏进寝室,却是看见了说自己姨妈痛得要死要活的某人,在床上神气活现地大唿小叫。 「夏凉,这背影是白欣吧?她又上学校论坛告白墙了。」海艺的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的设计,此刻李诺言正扒拉着上铺的栏杆探出头来对我摇晃手机。 我接过手机看了眼,拍得是白欣背着吉他排队的背影,照片中的她微侧着头,漏出了小半张脸,背景是离海艺音乐学院更近的二食堂,发布时间是几分钟前。我把那份面放在了李诺言的书桌上:「你不是说姨妈疼吗?我看你现在还挺精神啊。」 李诺言哭丧着脸从床上爬下来:「是真疼,这不是又刷到你发小了吗,想着拿下来给你也看一眼。」 我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拿着李诺言的手机点进帖子看了眼,发帖人叫:「铃儿响叮噹猫」。 「铃儿响叮噹猫」:天吶,刚在二食堂看到一个好美的学姐,背着吉他应该是音乐学院的吧?好飒好美好想要她微信! 「冰皮月饼」:楼上新生吧?(吃瓜表情)表白墙常客了,指路音乐学院,管弦乐系大二白欣,新的学生会文体部长,(微博连结#@%¥······ 「大裤衩」:还以为是谁,咋又是白欣,现在学长都没有市场了吗? 「懒懒」:啊啊我也在食堂看到了!同新生礼貌求问,学姐长这么美真的是直的吗,有女朋友吗? 「青青头上草」:楼上问题没什么逻辑······没有通说过有女朋友,别的帖子在「锋芒」上拍到过她,估计不直······ 「懒懒」:嗷嗷,是我想的那个「锋芒」吗?啊啊啊求指路······ 「青青头上草」:(连结@¥5······ 看到这,我一边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问道:「『锋芒』是什么地方?」 李诺言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我刚查了是附近的les bar,还是连锁的,我们桂城也有。夏凉,你真不知道你发小是弯的?」 我头也没抬地把面拌匀:「哦。」 「哈,你这啥反应?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好啊夏凉,藏这么深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呜呜呜。连我不吃葱花都记不住,这碗里咋这么多葱啊呜呜呜。」 我嘆了口气,把李诺言的那碗拿过来,任劳任怨地挑起了里面的葱花:「这是人家私事,我跟她也······没那么熟······」 有时候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轨道,轨道交集在该相遇的地方相遇,交集结束后,也会按着原轨往不同的地方前行。 在姚曼婷生日会后,我和白欣的交集就渐渐少了。也是在那一天,我才对白欣的性向有了些许的概念。 我看到了何璐跟她在露台上靠得极近,姿势亲密,何璐还在她脸颊上留了一个吻。 后来我也想过我看到的这个吻,或许多多少少有些视觉错觉的成分在。但在看到的那瞬间,我着实是心里震了下,震惊之余,心下还涌上了股难言的酸楚。 可以很诚实地说,那时候的我没怎么见过世面,对「gay」和「les」都没有特别多的概念。 我虽就读于美术高中,但在不宣扬过度个性的一整个高中时期,就算曾听说过某某学姐可能是t的八卦传闻,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群体。 所以在知道白欣可能是les的时候,我有些懵逼。那天回去后我试图去回忆起一些细节,我发现,白欣会喜欢女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一个人无论喜欢谁,都不该影响到别人对她个人的评价。 但这却为我剖析自己的行为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角,我发现自己的一些反常举动,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很突然得我就明白了白欣对于我的特殊意义。 但有些时候过于清醒并不见得是好事。 没有发觉自己心意的时候,我跟白欣是朋友,我可以像对旁的人一样,去对她报以好意。但是发现了这些后,我却突然胆怯了,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再回她微信时,我越发地珍词着句起来。 再后来,在高二去洪山村写生的大巴上,坐我在我旁边的李诺言突然八卦兮兮地凑过来跟我说:「我发现了何璐学姐的一个惊天八卦。」 她说:「我刚意外翻到了何璐学姐前女友的微博,是一个乐队的鼓手。何璐喜欢女生哎,难怪陈楚光追她这么久她都无动于衷。」 第29页 我怔愣着接过李诺言的手机,手机界面停留在一个叫「ckcat_柔」的个人帐号首页,翻看照片,我看见帐号主人是一个头髮剃得极短的女生,瘦削,高挑,打了唇钉。 相册里的照片多拍摄于夜晚,背景时常有炫目的射灯,我猜测可能拍摄于酒吧一类的场所。在一些合照里,那个女生的神情总是淡淡的,这个神情让我莫名感到有些熟悉······ 再往下翻,我看见了她和何璐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人姿势亲密,几乎是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们关系的不寻常。再往下翻,甚至有一张她们在夕阳下接吻的照片······ 我将手机屏幕朝下反扣在了腿上,心脏不知为何剧烈地跳动起来。 李诺言见我这反吓了一跳:「你咋了?」 「没事,有点晕车······」我伸手捏了捏鼻樑,「她们分手了?」 「是啊,好像暑假就分手了,这个『柔』好像是被甩的······但她应该还喜欢何璐,你看她最近发的微博,看着好深情。」 我脑子有些乱,点开她最近发的一条,没有文字,配的是王家卫《春光乍现》里的截图。 何宝荣在一片模煳的黄色光影里问着:「我们能不能从头来过。」 -------------------- 你完蛋啦,你坠入爱河了~ 晚点上还有一更 第25章 夏凉 part13 想当初我在海艺录取名单上看见白欣的名字时,几乎以为是有人跟她同名同姓了,因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跟我上同一所大学。对此感到震惊的倒也不只我一人,李诺言在入学报到看到白欣时也惊讶了很久。毕竟英彩特长班,几乎可以算个特色国际班。原因无他,有钱又有特长的二代们,随随便便出个国回来,毕业文凭看起来高大上,还能练一口流利口语。何乐而不为? 那时候我本想着在微信上问她一问,消息打了一半,我却扫见了我们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过年时候的拜年简讯,一瞬间剩下半节的消息就打不下去了,只好作罢。 我敲了几下自己的后脑勺,很多时候我拿不准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我总觉得我现在一面对白欣就很矛盾,其实只是半年没有联络而已······我和郑晶晶也不常发微信,但只要我叫打球,她还是一叫就会出来······ 我像是在等,等白欣自己开口给我一个位置,朋友,发小或者别的什么,只要她给我安排好了,我就可以在她安排的位置上安分守己,然后友谊地久天长。我一边等着,一边却又希望她不要告诉我,这样我还能抓着那点渺茫的希望窃喜······ 我仰头望着两旁的行道树嘆了口气,说真的,我不太喜欢现在这个优柔寡断的自己。 海艺学生会的迎新活动就在这周三,虽只是学生会成员们私底下的聚餐。但作为新一任的宣传部长,我是必须要当场的。相对的,作为新一任学生会文体部长的白欣也一定会来。 白欣因在大一的军训文艺汇演上,跟音乐系另一个男生双人弹唱了一首《缘分一道桥》,一战成名。我们那一届的新生,就算报不出来海艺校长的名字,也都知道音乐系有个叫白欣的,长得好看,弹电吉他的样子帅得惨绝人寰。 在搭档文体部,参与组织各类学校活动的这一年里,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次。 我每每端着相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做活动记录的时候,台下总有成批的观众为她尖叫发疯。只有跟在她身边这么一场场看下去的时候,才能真正理解到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叫个人魅力的东西。这种东西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反正它在白欣身上是被用到了淋漓尽致,男女通杀。 统一六点半在校门口集合后,我们一行十多人一块浩浩荡荡地过了马路,去了定好的烧烤店。 我招唿着宣传部的新生们落座,邱宇坐在了我的右边,一个叫阿雪的新生正想着坐到我左边。我身旁的椅子却是被另一只手拉开了。我循声望去,看见了白欣带着礼貌微笑的脸:「不好意思,这个位置能让给我吗?」 我眼看着阿雪在她注视下红了耳朵点头跑去了邱宇另一边,内心不由得嘆气:又是一个被白欣杀到的少女······ 白欣坐下后,帮我用热水烫了碗筷和酒杯:「最近几次活动都没见你,你们系课业很忙吗?」 我看着她用热水烫碗筷时翻飞的手指,满脑子都是昨天那个帖子里白欣在『锋芒』暗红色灯光下的照片:「嗯,是有点,教授抓得严。」 主席黎哥是个会来事的东北汉子,组织着大家几杯酒下去,一些胆大的新生,也主动开口提问耍宝,场上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话题转了几轮不知怎么地就落到了白欣头上。一个刚自我介绍叫「球球」的女生眨巴着眼睛开了口:「白欣学姐,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的性取向呀?」 虽说艺术类院校普遍都比较开放,弯得也不少,许多同性恋人也都会大大方方地在校园里牵手散步。但像这样在十几人的大圆桌上直接问性取向,多少还是有些令人尴尬。 这破小孩也太唐突了······我正想着开口说句玩笑话把这一茬带过去,一旁的白欣却是开了口:「我喜欢女生呀。」 白欣之前从没有公开地在我面前说起过自己的性取向,虽然我早就已经猜到,但突然间听她亲口承认,我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调笑,耳朵好似被突然烫了一下。 第30页 「啊!果然啊,学姐这么有魅力的人,就是应该造福下女性同胞呜呜呜。」 「什么啊,男性就不是同胞了?男生也应该被造福啊!」 因着她一句话,桌上几人又七嘴八舌地闹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余光里我觉得白欣好像笑着往我这看了一眼。 又有学妹在问:「那学姐你是不是经常去『锋芒』啊?那边好玩吗?我还从来没去过拉吧呢!那边低消好像还挺贵的······」 「嗯,经常去。但不是去消费的,是去兼职驻唱的。你们要是下次想去,我跟老闆打声招唿,给你们吧檯留个位置,不算你低消。」 刚踏进大学校门的新生,对原本禁忌刺激的项目,都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听白欣这么说,对面几个小姑娘一下子欢唿雀跃起来,纷纷喊着谢谢学姐。 有人在后面喊着:「择日不如撞,能不能今天去啊!」 白欣思索了下:「『锋芒』那边男生不让进的哎,而且黎哥后面有没有安排活动啊?」 会长黎木摆手:「没事,我刚还在想ktv的包厢会不会定小了。这样也好,你们想去酒吧的女生就跟白欣走,反正『锋芒』离这也不远,剩下的哥们就跟我唱歌去。你们几个女生过去了注意安全,夏凉白欣,你们把人看好了,手机保持联繫,又很么事叫我们。」 我刚在啃鸡翅,听见那头自动把我给算上了,也没做他想,刚听白欣说在那驻唱,我确实还挺想去看一看。 在去锋芒的路上,我在心里默念多遍:今天可千万不能喝多 -------------------- 终于补完断更了,1w5真是要了我这个打工人的老命呜呜呜。这两篇打得很急,后面会再修一下。大家看到虫了可以踢踢我【敬礼 第26章 夏凉 part14 在踏进锋芒的那瞬间,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有实质的「音乐」。 这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强节奏的鼓点在昏暗的环境下入侵了人所有的感官,墙在传导,脚底的地面也在随着音波震动。射灯闪着令人炫目的光,纸片在空中乱飞,这里的一切都在调动着人的肾上腺激素。 我看到几个学妹瞪大了眼睛兴奋难掩地交头接耳。在这样的环境里,连说话也只能贴着别人的耳朵,要很用力的喊才能让第三个人听到。 我感受到一旁的白欣揽了我一下,她贴着我耳朵说了句:「这边来。」 很近,我的耳朵能完整捕捉到她说话之间唿出的气流。我抬头看她,四周很暗,但她的眼睛却亮着。在射灯流转的光芒下,她的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表情松散自在,我能感受到她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唿吸间,我似乎也被这鼓点点燃。我像是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不同,这里或许藏着白欣的另一面,只要再靠近些,就能窥探一二。 白欣带着我们到了吧檯。站在吧檯里的调酒师是个把头髮在脑后扎了个小揪的年轻人。穿着露腰的短款背心工装裤,裸露出的小腹和手臂上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还纹着些设计感很强的纹身。一眼看过去,我竟是无法快速分辨她的性别。 其实不只是她,即时在进来前就已经知道在场的全部都是女生,在看到一些过于中性的女生时我仍然会智商下限地发蒙。 白欣和那个调酒师撞了下手,又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我看见那个调酒师向我们这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停留得格外久。随后她冲着白欣一点头,动手调起了酒。 dj在台上调动着全场的氛围,动感十足的音乐,让人忍不住想跟着摇摆晃动。白欣在我身旁坐下,阿雪拉着其他的学妹凑到了我两耳边大声道:「学姐,网上说舞池那有蹦床,我们去跳舞啦!」 我正想着会不会不安全,准备抬手拦一下,却是被白欣拉住了手臂,她挥手示意她们去,专头对我说道:「没事的,我跟山猫说过了,她会找人看着,不会让她们出事的。」 「山猫?」 「嗯就是你面前的调酒师,这家『锋芒』的老闆。」 离吧檯最近的卡座里,突然传来一整起闹,声音挺响,把音乐都盖了过去。我抬头看到卡座沙发上的两个女生在接吻,其中坐着的那个还在抚摸半跪在沙发上那人的大腿······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看下去,勐地转头,却正对上了白欣似笑非笑的脸。 「呃······她们······」 「她们是情侣,常客了。」说着她打开了手机的电筒朝那桌闪了几下,一个头髮用抓夹随意盘在脑后的女生,留意到电筒的光,转过了头,看清了是白欣,便笑着沖我们打招唿。另一个红髮的女生则拿了她们桌上的香槟走了过来。 白欣给我介绍:「这是haley,建筑设计师。这是洛奇,是刚拿证的实习律师。」 红髮的haley沖我一点头,拔开了香槟塞子,随即她冲着吧檯喊道:「山猫,来几个杯子!」 那个花臂调酒师白她一眼:「忙着呢,自己拿。」 一旁的洛奇轻车熟路地拿了杯子给我们分好酒,在碰杯时,haley向我努嘴:「怎么就介绍我们,她呢?你的小情人?」 白欣没有看我,只低头喝了口酒:「是我发小,夏凉。」 虽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但就这么听到白欣说出来,我还是不免心塞。 第31页 「哦,发小。」洛奇玩味似的,重复了遍她的话,眼珠子滴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小!难得,为这多年情谊,这杯酒也得干了。」haley兴致勃勃地劝起了酒,我真的怀疑,不管白欣把我说成什么,她都会用这句话让我把酒喝了······ 她两就这么在吧檯坐了下来,拉我们玩起了骰子,我没怎么玩过这种喝酒游戏,但似乎运气不错,只喝了几杯。反观白欣,几乎是每三把输两把,直接喝下去了半瓶又余。haley越玩越兴奋,大有不让我们干完这一瓶不打算走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只玻璃罩子被推到了我面前,玻璃罩子里缭绕着白色的烟雾,我眨巴着眼睛迷茫地看向面前的调酒师。 她也在看我,她的鼻樑生得高而窄,衬得她那双眼更显深邃:「这杯送给你,『重庆森林』。」 说着她打开了玻璃罩,白雾向四周翻涌着散开,露出了里面花型的高脚杯,在迷幻的灯光下,像是进行了一场小魔术。 我能闻到白雾夹杂着的柴火味,恍然它名字里的「森林」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杯调饮显得格外别出心裁,我笑着向她道谢,举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带着苔香的酸甜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 山猫端一旁的另一只酒杯,和我手中的高脚杯碰了一下,她杯中的橙黄酒液层层渐变,宛若日出,看得我心嘆神奇。想起我手上的酒叫「重庆森林」,我不由地问她:「你这杯叫什么?」 「龙舌兰日出。」山猫抿了口杯中金黄的酒液。她直白地看向我,把杯子举到了我面前:「想尝尝吗?」 还不待我有所动作,白欣却是把山猫的杯子推了回去:「太烈了,你喝这杯都够呛了。」 白欣说这句话时语气不太好,我被她这一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什么叫我喝这杯够呛?」 她却是根本没看我,只皱眉瞪着山猫:「什么意思?」 山猫沖她挑眉,似有揶揄:「不是髮小吗?」 白欣没说话,一旁的洛奇却是笑盈盈地又要和我碰杯:「烈酒配辣妹。咱再走一个,发小。」 白欣突然出手要夺我手中酒杯:「别喝了,度数太高了,你酒量……」 不待她说完,我拿着杯子一躲,直接在她面前「咕咚咕咚」几口干了杯。冰凉却辛辣的酒液滑过到我的喉咙,我咽地太快,几乎是都没尝出那酒的味道。 直到今天我都难以解释闷掉那杯酒时的复杂心情。现在想来,赌气的成分居多。我其实是很好面子一个人,白欣这样当面说我没酒量,实在是有些下面子。再者洛奇和haley一句句的「发小」把我点着了,眼看着她们跟白欣打着些个我不知道的哑谜,就这么给我定了性了。我心下忍不住想翻白眼:谁想当狗屁的髮小? 其实在放下酒杯后,我看着白欣那冷得能结出冰渣子的眼神时,我有些后悔了。 学校里的许多人总说白欣冷到高不可攀,可说实话她从没怎么冷过我,我也不曾见她真的生气。但现在我想她是真的有些生气,就这么被她看着,我心底有些发虚。 一旁的haley却是跟看猴似得,饶有兴味,还不嫌事大地「啪啪」拍起了手:「白欣,你这发小挺能的啊······」 不待她说完,白欣直接站了起来,我见她要走,心下着急,拉住了她的手。 酒精的后劲就是在这时候涌上来的,人在八分醉的时候其实还是拥有大部分意识的,只是部分的感官会被酒精给放得无限大。正如现在,我忽觉音乐好吵,音响里的女人高亢地尖叫,刺激着我的耳膜。 但即便在上头的时候,我还是记得旁边有人在,会下意识地维持下面子。 我拉着她的手收紧,面上强撑着附到白欣耳边对她道:「我们去舞池找阿雪她们吧。」 她的脸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反应,此刻就算她有什么反应,我也不会记得,我努力让大脑运转着,几乎是跟飘似地,拉着她在一片酒光食色里向前走去。 舞池里已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跟着dj的音乐狂乱地挥手起舞。或浓或淡的香水味和烟味夹杂,视线所及处,所有东西都在跳动。人与人之间贴得很近,却又保持着暧昧的距离。 在酒精完全侵上大脑的这一刻,我已经完全忘了我此趟目的,脚底下的蹦床在晃,我忽觉自己是漂浮在海上的帆船,无意识地跟着摇摆。恍惚间,我感觉肩膀被人按住,我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白欣。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舞池镭射灯的闪烁下,明明灭灭,看看不真切,她嘴唇张合,声音像是从云端传过来的,她说:「夏凉,你醉了。」 我沖她笑着张开手臂,我说:「没有。」 双手交叠环住了她的脖子,我看着错愕的表情从她脸上闪过。 我想我是有些上头,但这里的大多数人都醉着,我想她不该这么清醒的。这时候清醒,有些不合时宜,我摇晃着她,想让她也跟着一起跳舞。 随着她垂眼的动作,她的睫毛抖动了下,我看见她笑了,她说:「夏凉,你是气氛组吗。」 她似是嘆了口气,伸手环上了我的腰。 镭射大灯闪动的频率加快了,酒吧上空漂浮的巨大的气球爆裂开来,随着人群中爆发出的兴奋尖叫,气球里的彩条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 第32页 最喜欢写这种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剧情了哈哈。这次标籤填错了,又要一周才能申榜呜呜,老榜单绝缘体了 第27章 夏凉 part15 那天晚上再后来的一切,都像梦一样,飘飘浮浮。零星的片段记忆闪过,但我却记不真切。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太阳光给晃醒的。 太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明晃晃的,我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脑内是一片平静的空白。 正常人在喝断片的第二天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房间里,多半会恐慌一下,但我却大概知道这是那了。熟悉的茉莉花味充盈着整个房间,枕头上,被子上。我深唿吸了下,感觉自己被这种味道给包围了。 其实宿醉后的感觉是空的。人是空的,轻飘飘像是在天上,思维也是放空的,想什么都会慢半拍。 眼前的房间并不大,却布置得简洁温馨。阳光将树影投射在天花板上,地上,摇摇晃晃,金白一片。门外有吉他的声音,应该是白欣在弹琴。 我缓缓坐起身来,却突然感觉不太对,僵坐片刻后确认了,自己身上只穿了套内衣······ 我一直觉得裸睡没啥不好的,特别赶上天热,根本穿不住睡衣。就算是在寝室,把遮光帘子一拉,脱光裹个被子睡也是常有的。但现在我真的很想给养成了这个破习惯的自己来两拳。 我赤脚踩上床边的地毯,在房间里搜寻着自己昨天穿来的裙子。搜索一圈无果,却是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见了一套摺叠好的干净衣服。 白t恤,卡其色运动裤,被放在了极为显眼的位置。好像特意给我准备的,我把衣服套上,干净的皂香萦绕着我的鼻尖。深唿吸一下,我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沙发上坐着的果然是抱着吉他的白欣,她听见我出来,向我微微抬头:「起来了?先去洗个澡吧,一会儿外卖就到了。浴室在那边。」 我点头,向着白欣指的玻璃门走去,顺带着打量了一下了番这间房子。这是个单身公寓式的小户型,一室一厅,开放式厨房,有卫生间和阳台。此刻我一眼扫到了刚寻寻觅觅半天无果的裙子,此刻它正彩旗一样地在阳台上迎风招展着。旁边还挂着白昨天穿的衬衫和牛仔裤,不难猜到是白欣早上起来把衣服洗了。 「啊对了内衣······要是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换我的,浴室那边我放了新的。」白欣说这句话时背对着我,还在拨弄手里的吉他。 「啊······好。」我有些尴尬,但说实话,我现在身上都是一股子菸酒发酵的味道,却是很需要清洗和干净的衣物。 洗完澡后,我在放浴巾的架子上看到了白欣说的那套内衣,刚白欣虽说了是新的,我却万万没想到是一套连包装都没拆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拆开内衣包装,看到里面镶着粉色蕾丝边的内衣裤时,我脑子顿时如火山喷发一般,「轰」得一团乱麻。 都是新世纪的大好青年,再没吃过猪肉也都见过猪跑。大家多少都是在手机上转发过腰细腿长维密天使场照的人,自是知道这个牌子的内核是什么。蕾丝,薄纱,充满女人味的标志性事物,欲盖弥彰的性暗示,这套内衣实在是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我虽记不得,也不大愿意去回忆,但昨天······自己似乎······确实做出了许多让人误会的尴尬之举。但要是白欣真的是看出来了什么,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又算什么啊···· 看着浴室镜子里映射着的,此刻正面红耳赤自己,我尴尬地掩面在地上蹲了片刻。心里不断给自己打强心剂:不可能,是我想多了,这就是白欣自己没穿过的衣服······这才几点根本不可能出趟门再回来······ 拆了标牌把衣服穿上,我却是又有了新的发现,这内衣我穿着实在是有点紧······ 拉开门,外面的茶几上已摆好了几个开着盖的塑料盒,都是些清粥小菜。白欣坐在地毯上,已然是在等我的架势。 「宿醉吃太油的容易吐,来喝点粥。」 我在她身旁地毯上盘腿坐下,就着咸菜默默地喝了两口。她却是又道:「你咋脸这么红,大夏天你用多烫得水洗澡啊? 」 我尴尬地咬牙切齿:「你要心疼这水费我付给你。」 她乐了:「哟,这么有骨气。你昨天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我······我做什么了?」 白欣把手机点开调到相册:「你自己看。」 待我看清视频拍的是什么时,我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摄像头是对着的是海市的古城墙,海市的酒吧街就在城墙的南边,进去之前我还感嘆过这古代的边防真是厉害,这墙都过了这么多年还这么「结棍」。 而视频里的我,正手脚并用地扒在那墙上往上爬,这时候已是上了一米有余······ 白欣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似乎还在笑:「别爬了,等会儿摔了。」 只听视频里的我执拗地回应:「不会,我至少能上个五米。」 到这我已是再看不下去,抱头躺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我发出了一声哀嚎:「白欣你要不把我鲨了吧。」 白欣笑着关了手机:「没事,也没几个人看到,12点多黎哥他们就来把几个新人都接去ktv唱歌了。」 海艺的宿舍晚上十一点就会关门,关门后总是要找地方通宵的,一般这种时候,ktv和海底捞都是首选。 第33页 我抱着头继续在地毯上装死,白欣走到客厅的復古小冰箱前问我:「喝点啥不,冰箱里有果汁和牛奶。」 我坐起来看着白欣打开冰箱,里面除了果汁牛奶和啤酒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 我不由地好奇:「你出来住多久了?」 她倒了两杯牛奶走到开放式厨房那块加热:「我大一就搬出来了,我不太习惯跟······太多人一起住。」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着昨夜酒吧还清醒时见着的那些暧昧调情的场面,我大概猜到了白欣为什么不住寝室。 「你出来住这么久了,这冰箱咋还是空的,平时不自己做饭吗?」 白欣背靠着洗手台,百叶窗里泄漏出来的阳光像是给她勾了层金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消瘦,她说:「哦,我试过一次,锅子起火了,油溅得我都不敢靠近灶台两米。」 「······那你怎么不盖锅盖子。」 她惊奇地瞪大了眼:「这不会把盖子烧了吗?」 聊到这,我也大致确认了白欣是真的不会做饭。再一想,我从前也没怎么见过白阿姨做饭。想起小时候白欣每次来我家,在餐桌边眨巴着眼等老夏上菜的那个又羞涩又乖巧的样子,我突然就觉着有些揪心。 轻咳一声,我对着她道:「那什么,你们管弦乐系礼拜四下午什么课啊。」 她想了想:「思想政治的大课,去不去都行的,你呢?」 「哦,我也差不多······那什么,一会儿去超市吗?我给你做顿晚餐吧,答谢你昨天收留我,顺便抵了水电费······」 我越说越心虚。其实编导系周四下午上的是美术史,美术史老师是个留着八撇胡的先进分子,最爱抠细节,就算我昨天在失智前给李诺言发了消息让她帮我答到,被揭穿的概率也有八成。而我也算不上有什么厨艺,只不过是在家时常帮老夏打下手,看出了点心得。 这不是个好主意,我也没搞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可能是这个房间太让人安逸了,也可能是这一刻的白欣跟我记忆中的那个总是在餐桌边端正坐着的小孩重叠了。鬼使神差地,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但当看到白欣眼里流露出了抹算得上欣喜的神采时,我却又觉着这个主意也不赖。 -------------------- 上周末感冒了,一码字就头晕。明天继续更新哈~ 第28章 夏凉 part16 逛超市,可能是最快的一项拉近距离感的活动。 没有门槛,就算只是漫无目的地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也不会被人打扰。看着玲琅满目的商品被分门别类地码放整齐,本身就是个很解压的事。要是有人同行,找寻商品也能聊一路,一圈逛下来,你也能了解同行人的大致口味。 我将上半身压实在购物车上,单腿蹬着车轮滑,一旁的白欣正在挑青椒,见状伸手拦住了我的车头:「别乱滑,要撞货架了。」 这倒是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我和白欣都是最期待每周五逛超市的。即使家里规定了,每次来超市都只能给自己挑三样东西。去超市的路上我们依然兴奋得像两只小雀。 白欣手里的清单是我方才边手机查菜谱边写的,让我震惊的是白欣家里缺油少酱的,几乎是除了锅啥也没有。 我们走到酱料区,面对着不同牌子的各种调料,白欣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我在她注视下,硬着头皮拿起一瓶海天:「就这个吧,我记得老夏好像用的是这个。」 白欣指了指上下两排:「都是酱油,为什么价格会差这多?」 「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们资本主义都买东西不看价格呢。」 白欣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谁是资本主义啊,我现在可是从家里搬出来的贫农,学费房租都靠兼职。」 我愣了一下,白欣说的这些我确实是不知道。回想起高中时候白欣只言片语提起过的往事,我猜测从家里搬出来,多少有些和她那个继父家的「哥哥」合不来的原因在。 再想起白欣那间收拾地齐整干净的屋子,我心生佩服。 正想着,我不过大脑地开了口:「那你还买的起维秘的内衣,你这兼职挣挺多啊······」 话音刚落,一旁路过的戴眼镜的大妈突然回了头,眼神怪异地将我俩扫射了一番。 白欣似被口水呛到,咳到面红,我拍她背给她顺气,她缓了过来幽幽开口:「那是我妈买的,不是我的风格才一直没穿。」 白欣眼风扫过来,那双漂亮的凤眼危险地眯了眯,里面似还有别的什么情愫在翻涌,我被她看得心脏一突,胡乱答了个「哦」撇开了眼去。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一整疯狂乱震,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来,看见是李诺言发来的消息: 「诺亚方舟」:你在哪??? 「诺亚方舟」:咆哮·jpg 「夏日凉」:我在超市,咋了,美术史点名了? 「诺亚方舟」:我靠?我靠我靠我靠真的是你??? 我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正准备问一句什么叫真的是我?字还没打完,她那头却是率先丢过来了个连结。 我点进去一看,是学校论坛里的一个新帖子,标题上写着巨大的几个字: 不懂就问,音乐系女神这是交女朋友了? 「esdjkj」:刚在租住的小区里碰到音乐系的白欣学姐了! 第34页 这个小区离学校近,房租也适中,住在这的同校同学还挺多的。 才知道原来学姐也住这个小区! 刚才是在电梯口碰见的,她身边还有一个女生。 也很高,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挺开朗的,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不错。 是女朋友吗???是女朋友吧!! 偷偷拍了背影,我觉得好配啊啊啊啊 「照片」「照片」 「冰皮月饼」:楼上别yy好吧,就没听说过白欣有女朋友。朋友中午来串个门也很正常好吧······ 「丝瓜拌饭」:好傢伙,旁边那女生腿部线条真好看,练过吧? 「列文虎克3号」:这女生身上穿的这件t恤白欣是不是也有一件? 「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啥意思?情侣装,搞到真的了? 「列文虎克2号」:啊对对,白欣上次公益汇演的时候上台穿的是不是就是这件?我找到照片了。「图片」 「小窝瓜」:卧槽···不是吧不是吧,会不会更本就是同一件啊?大中午同一个屋出来,还穿着对方衣服,啧啧啧啧这多少有点jq 「esdjkj」:啊啊啊啊,这是女朋友吧!是吧!就问二楼脸疼不疼! 「今日小雪」:避谣一下,昨天是学生会迎新,大家都在外面苟了一晚上。白欣旁边的女生是新的宣传部长夏凉,她们是髮小关系来着。 「懒懒」:这是哪门子闢谣,大家都苟在外面,为啥就她俩是从楼里一起出来的。还是髮小,认识的真早。我失恋了呜呜呜 「青青头上草」:最新情报,有人看到两人在逛超市,这是在谈吧?这是在谈吧!「图片」「图片」 ······ 看到这,我一把按熄了手机屏幕,心情复杂地看了白欣一眼。 一旁的白欣正拿着包速冻水饺在看生产日期:「?」 我一言难尽:「你平时看学校论坛吗?」 「偶尔吧,怎么?又有人爆我照片了?」白欣将手中饺子扔进购物车中,转过脸来沖我挑了挑眉。白欣的鼻樑生的细窄,整个鼻骨是应该放进整容模版的标准高度。配上那双凤眼,本会稍显冷感,但只要她稍做些表情,整张脸就都如大地春回一般云销雨霁,灵动地勾人。 我不由在心里「啧」了声,她果然是知道自己很有魅力的,真是持靓行兇······ 看着李诺言发过来的大段感嘆号和问号,我头皮发麻地回了个:「晚上回来再说!」把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结完帐,我们两人提着袋子回了白欣的住处。 在厨房,我俩分别打开手机调到菜谱,按着菜谱处理起了食材。 简单的家常菜,话梅小排,小炒肉,丝瓜蛋汤。因为流程不熟悉,曲曲折折,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全部出锅。 看着茶机上卖相还算尚佳的菜品,我满意地拿手机照了张相。一旁的白欣刷着锅,见状扭过头来道:「照片也给我发一份。」 我点头用微信给白欣发了过去,顺带着打开朋友圈,把这次做的菜和隔着百叶窗拍到的橘色夕阳一起勾选上,发了条朋友圈。 白欣夹起块排骨,尝了一口,随即笑眼弯弯地沖我点头:「好吃的。」 「是吗?」我被她夸地受用,也夹起一块尝了口,「还行,好像还是我爸做得好些。」 「很不错了,都好久没吃到这种家常菜了。」不知是不是灯光作用,此刻的白欣眼睛亮晶晶的,竟也多了些孩童般的稚气。 朋友圈的小红点显示多了十几条消息的,我一点进去就看见李诺言的留言。 「诺亚方舟」:还在鬼混?还不速速回来!! 第29章 夏凉 part17 吃完饭后白欣坚持要送我回宿舍,我嫌她这样来回的太麻烦,好言相劝让她别送了。 她却话风一转说自己也是顺道的,是课本落在了教学楼要去拿。 我将信将疑,便由了她送。 又是一个闷热的九月,海市虽名里带海,却不是沿海城市,空气较桂城更为干燥。 学校前的马路两旁,榆树被路灯拉出了斑驳的光影。夜晚的街道很安静,夜宵小摊飘出阵阵食物的香味。 行至半路,我看到李诺言发来了车票班次,想起来再过两天便要放国庆的假了。转头我问一旁的白欣:「你国庆回桂城吗?」 她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时,她转过脸来,看向了我:「我回的。」 说真的,每当这么被她注视着,我都觉得她浅色的瞳仁里好像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这像是一种犯规的被动技能,波光流转间,我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被她爱着的…… 转眼间已走到了女寝楼下,我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谢谢你送我。」 再抬眼,却发现她还是那样注视着我,眼神沉静却温柔,她看着我说:「我会回桂城的,有活动记得叫我。」 说完她向我挥了挥手,我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这其实都算不上是个邀约,但她的那一眼,却让我心底却涌起了一个念头。这念头像是颗落入柴堆的星子,让我险些当场开口叫住她。就突然地很想问问她……问什么呢?问她会不会觉得这两天的时间格外漫长?问她会不会觉得今晚的风凉爽舒适?问她会不会觉得…就这样子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第35页 看着她沿着寝室门口的林荫路走远,并没有回头,我又突然地有这么些失落。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时,我几乎是被自己吓了一跳。摸了摸后脖子,转身我抬腿向楼上走去,这么患得患失可真不像我。 一打开寝室门,李诺言几乎是飞身扑下了床,以乳燕投林之态,向我扑过来嗷得一嗓子叫开了:「好啊夏凉,你光鬼混就算了,还把『姦夫』的衣服给出穿回来了.还不快老实交代,你跟白欣怎么回事?」 「啊······就是帖子里说的那样,昨天学生会聚餐,在『锋芒』喝了点酒,然后······然后门禁了,就去她家住了一晚上。」 李诺言两眼一眯:「帖子里还说其他人都在外面,就你俩在她家,这也是真的吧?你真没背着我偷偷恋爱?还不快如实招来。」 这时同在寝室里,刚一直敷着面膜刷剧没讲话的刘沐探出了头来:「夏凉跟谁谈恋爱?白欣不也女的吗?夏凉你有这种嗜好,不能够吧?」 刘沐这人,有些以自我为中心,偏生嘴上还没有个把门的,一张破嘴专爱挑些别人不爱听的说,惹人厌的很,在我们系人缘并不好。她这一开口,我又有些上火了。 李诺言抢先我一步开了口:「管你什么事,看你的剧去。」 刘沐似是被她这一句给顶得更激动了:「哟,我跟夏凉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怎么,你不在乎室友搞同性恋,我还不能替我和佳佳问问了?」 「问什么?」我看着她黑色面膜下充血了般紫红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我真的是,也不会飢不择食吧?」 她面膜下裸露出来的皮肤,一下子涨得更红了,刚开口说了个:「你······」 一旁的季佳佳就摔了书本,季佳佳一推眼镜转过脸来:「吵什么吵,烦死了!」 刘沐见寝室里没人向着她,自讨没趣地哼了声,去洗手台洗脸去了。 待着她走远,李诺言才转过头来继续对我小声道:「所以你们在一起了没有?」 我没成想她问得如此直接,一下子把我喜不喜欢女生这茬都给直接省略了,我干脆地摇了摇头。 她恨铁不成钢地一咬牙:「你们晚上不都睡一块儿了,这没确定关系?」 我顿感尴尬,这才想起来个一直被我给忽视的问题:我没有问白欣昨天我们是怎么睡的。 白欣那套屋里可是只有一张床······ 我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大概是被李诺言看了个遍,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对她没意思倒还好说,这要是有意思······你们逛超市的照片爆出来后,追她的那些男男女女可都是快在网上把你信息扒完了。」 「???」 「你发小人气很高,你不会不知道吧?」 「也不是不知道······」我讷讷。 「要我说,你要是对人家有意思就利用发小身份先赶紧地试探试探,看看人家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啥的。我就点到这了,你自己看这办。」说完李诺言高人一般地爬梯子回了床上,空留我一人原地凌乱。 洗漱完躺在床上,我在一片黑的环境里刷着手机。点开朋友圈,手指漫无目的地往下滑,却是看见白欣在九点多时候也发了一条,配图有一张是我发给她的今天做的菜。 在她的那条朋友圈下面,我看见同学会的共同好友们已经评论刷屏了······我正想往下看看大家都说了啥,手机顶部跳出了弹窗,是白欣的消息。 「bx」:你动车票买好了吗? 我敲击屏幕打字回她。 「夏日凉」:买好了呢,是这一班 「夏日凉」:车票截图·jpg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发来了条。 「bx」:你这班车没有座了。 我的车票是李诺言一块带抢的,国庆期间的动车票都抢手,虽然多少也算是预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心下还是难免失落。我正准备找个表情包发过去,白欣那边却是抢先我一步发来了一条。 「bx」:没事,桂城见。 「bx」:可爱小狗·gif 看着屏幕上摇头晃脑的小狗,我勾了勾嘴角,回过去一个猫咪錶情后按熄了手机屏。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中,我望着着窗帘顶部发呆,一件件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想到李诺言刚才说的「试探」。 怎么试探呢?白欣……有喜欢的人了吗? 学生会里,应该是没有的……没见她对谁有什么不同。那昨天的「锋芒」里会有吗? 一想起昨天「锋芒」里那些穿着大胆身材惹火的女生,我就有些脸红。不得不承认,「锋芒」里的美女含量确实很高。白欣既然在锋芒兼职,那她定是已把那儿各式各样的女生都见了个遍了,所以她有喜欢的吗?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想起刚才回寝室路上白欣看过来的眼神,我心下又是一动,或许我……也还有机会? 国庆当天,我前脚刚挤出桂城的高铁站,后脚郑晶晶的电话就火速打了过来。除了约我打球外,还附赠了一个兼职消息。 是银马门那条街上的「日暮里」小酒馆,今天晚上要搞活动,在招活动摄影。这家小酒馆是郑晶晶球场认识的朋友开的,没有锋芒这么闹腾,是个带点club性质的音乐酒吧。我之前也去跟过几次他们的活动,老闆人不错,工资结的也爽快,几乎没多做思考我就答应了下来。 第36页 郑晶晶给我拉进了晚上的工作群聊,我一进去,去时看见里面一片愁云惨澹。窥屏了一会儿,我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原本安排今天晚上来驻唱的一个网红,临时鸽了老闆,老闆现在正为这事发愁。桂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能唱歌的人多,有驻唱经验的却少。今天晚上还有些定了卡的人是那个网红的粉丝,听说人不来已经吵着要退卡了,要是找不到个更厉害的驻唱,这波活动多半是白瞎了。 看到了这,鬼使神差似的,我默默点开了我和白欣的微信对话框。 -------------------- 估计离在一起还有三四章。我的宗旨是:校园文绝不写学习片段,哈哈哈哈 第30章 夏凉 part18 九点十多分,我在酒吧找好了位置架三脚架,换上大光圈的镜头,调节相机iso参数。 「日暮里」的老闆树熊,在我身边欲言又止地来回踱步了几轮,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你那个朋友真的行吗,压得住场子吗?」 鸽了树熊的那个网红,原本是被安排着唱开场的,后面的两个驻唱又都赶不过来第一场。遇上这种事,也不怪他急。 我沖他笑笑:「我没见过比她颱风更正,更能压得住场子的了。」 白欣在九点半的样子背着电吉他进了「日暮里」,在门口扫视一圈,终究是目光锁定了我,笑着沖我挥了挥手。 她今天化了妆,也换了耳环。银色细线从她耳朵垂下来,尾端坠着颗水滴型的小钻。那钻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闪,配上她上挑起的眼线,撩人得很。 她跟树熊简单聊了几句后,上台连接乐器。我听见旁边卡座上的人在切切私语。 「这是谁啊?不是说今天是xx来驻唱的吗?」 「营销发朋友圈说了xx今天不来了······」 「啊,那这是谁啊?来刷脸的吗?」 白欣的舞台离我这边的卡座并不近,虽知道她定是听不到这些的,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沖那桌人翻了个白眼。 伴奏声响起,白欣唱得第一首,是那个没来的网红原定要唱的曲目,我下午翻看了那人的帐号,这首也是他某音放首页第一条的成名曲,《残酷月光》。 那个网红的唱歌视频我也看了,他的音色是不错,跟原唱也很接近,但唱腔却有些做作。 白欣毕竟也是音乐学院出来的,那声线一亮出来,就知道她辅修的声乐也下了功夫。通透得跟日光下的玻璃似的,轻薄中又带了点磨砂质感。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见过海洋, 我以为的遗忘, 原来躺在你手上······」 四周光线昏暗,我只能通过相机显示屏确认舞台的成像画面,透过显示屏我感觉自己的目光跟白欣对上了,心跳好似漏了一拍,我按下了快门。 「夏凉。」 郑晶晶拍了我一下,我转身,她递过来了瓶起开了瓶盖的1664:「你这发小还挺能唱的,不愧是音乐系的哈。」 郑晶晶以体育生的身份被桂大录入后,常在银马门酒吧街这一片混迹,现在已隐隐有从「篮球八卦通」发展为「桂城啥都通」的迹象。 「哎,你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女的没?」 我顺着郑晶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一个穿着ot风衬衫的女人,带着副有些蝴蝶型的眼镜坐在吧檯一侧。 我纳闷:「她怎么了吗?看着还挺商务的。」 「那是树熊的表姐宁姐,说是整个桂城最厉害的经纪人都不为过。最近很火的那个选秀节目里高位出道的小花,就是她手下的艺人。」郑晶晶咂了口酒,「她不常来,看这样子好像对你发小还挺感兴趣的?」 看着宁姐束髮的背影,我讷讷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学了编导专业后,影视和gg在我面前逐渐褪下了「神话」的外衣。 但「明星」对于普通人来讲依旧太过遥远,就像是活在荧幕那头另一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的一群人,跟平凡琐碎的日常不再有交集。 我向舞台上看去,白欣拨动琴弦,带着迷幻色彩的音乐倾泻而出,她要唱第二首歌了。这首歌明显更适合她,她演奏的状态也更加舒适延展。这是首我没听过的歌,慵懒而魅惑,是她极为擅长的领域。 「后座的位置不够,想留给你, 我可以站立靠前温柔躲避······」 我似乎常以这种姿势仰望着舞台,和舞台上的那个人。或许正是因为仰望得太久了,太过习惯她的光彩,才会偶尔忘记了这种独特其实极为少有。 浅水出得了蛟龙,但蛟龙却不会永远只待在浅滩。 「你在机车后座环绕着我, 夏夜的风吹拂过你我······ 像孩童般温柔的时刻暂时忘了我们的爱人吧······」 她和她的音乐都有很强的感染力,透过相机显示屏,我有种她在看我的错觉。但环顾四周,却能轻而易举地发现,我也只不过是千万中了她的蛊的人之一。 清醒大部分时候都不是让人快乐的事,这是个让人难过的发现。 端起酒瓶,我灌下了口酒,气泡在嘴里「噗嗤嗤」破碎后,舌根上只留下酸涩的果味。 「哎,你看你看,宁姐站起来听了,我就说你发小有戏吧。」郑晶晶已经自来熟地融入了我身边那桌卡座的客人之中,如鱼得水地跟他们玩起了喝酒游戏。 第37页 看了眼台上,白欣要唱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了,相机里有关舞台的素材早已拍的差不多,我把脚架的摇杆调转过来,对着郑晶晶道:「来笑一个。」 郑晶晶极为配合地搂着一旁的妹子沖我比了个鬼脸,我开了闪光灯,「咔嚓」一下记录下了她的蠢样。 「拍差不多了?」郑晶晶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情不佳,将我也拉到了卡座上,「等下再拍吧,来,坐下一起玩!」 不得不说,「狐朋狗友」就是这点最好,在任何时刻有他们在都能让你down到谷底的心情重新爬坡。 郑晶晶教了我个新游戏,「摇手」。规则大概就是两人拉着手跟着音乐摇摆,再石头剪刀布指方向,输了的人罚酒。 这实在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白欣那本应该再让我格外在意的歌声,一下子也沦为了比输赢的背景板。 虽然输多赢少,我却玩得上头,乐此不疲。就在我正跟郑晶晶交战地不亦乐乎之时,我身边的沙发凹陷了一块,坐下了个人,我转脸去看却见来人是看上去颇有些面色不虞的白欣。 她方一坐下,同桌的两个我只碰过杯却不知道名字的小姑娘就开始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另一桌更是有男生直接带了手机过来想要加她微信。 食色性也,众生在一刻不分男女的平等了起来。我像是得了突然间的超脱,大彻大悟地站在了第三人的角度旁观了起来。说实话这一学年,每当学生会一块做活动的时候,这种场面多得我都已见怪不怪了······而现在这些还没有杀赢郑晶晶一把要来的有趣。 我把杯中的罚酒喝完,正欲再战。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从我斜刺的方向伸来出来,分明的骨节,因为弹琴带上了薄茧的指腹,不用转头去看我也能知道是白欣。 她伸手越过了我,扬了扬下巴对着郑晶晶道:「这个我也会,来两把?」 我咬着酒杯的玻璃壁,就这么尴尬夹在她两中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两来回摇手十余次。郑晶晶刚开始还有些酒场老手的不以为意,在桌面上小杯里的调酒都被她一人渐渐清完了后,她表情才逐渐古怪起来。 她乘着桌上酒被清完的空档里凑来问我:「你发小怎么回事,经常逛酒吧吗?」 「哦,她在『锋芒』兼职来着。」我吃着桌上的炸鸡米花回她,郑晶晶皱着眉头用那种幽怨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俩几眼。 桌上的酒没了,郑晶晶本以为逃过一劫,白欣却反手从冰桶里抽出了瓶白伏特加,拧开盖子直接往桌上的小杯子里倒了起来。卡座上的其余人都被这波操作带的气氛高涨,看热闹不嫌事大兴奋得起闹起来。郑晶晶乘着这倒酒的空档里,面色精彩纷呈地凑过来问我:「我惹你发小了吗?」 我有些茫然地摇头,却又像是突然灵光一闪一般,猜到了一个有些离谱的答案。我看向白欣依旧不带什么喜色的脸,突觉荒唐,这是在干什么······ 郑晶晶在众人的起闹声中两口吹了那杯纯的伏特加,举起双手对着白欣道:「都是老熟人了,可别搞我了。明天我还得开车,真不能喝了。」 白欣淡淡地应了声:「行吧。」窝进了沙发里。 我却突然好奇起来,问郑晶晶:「哟,你拿驾照了。」 「啧,真不关心我,我可是发了朋友圈的······」郑晶晶沖我撇嘴,接着往沙发外边挪了挪对着我和白欣道,「明天我朋友叫了漂流加露营,还多了顶帐篷,你两想来吗?」 我眨巴了下眼睛,转身问白欣:「 你去吗?」 她整个人都蜷进了沙发里,看上去有些疲惫,闻言她抬眼直视着我:「可以的。」 「哦。」我点头,「好呗。」 很突然的,她向我伸出了手。掌心向上,纤细修长的手指被酒吧灯光照射着,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她看着我,嘴角勾了一下:「来两把?」 那一秒很长,足以让我想起她刚唱的歌。我将手掌覆了上去,她收紧了手指。 「体温从你的身体传到我背后有时太炙热, 有时候你的眼神也给了我这种感觉······」 -------------------- 第二首是曾轶可的《burning》 第31章 夏凉 part19 这趟漂流的行程多少是有点匆忙,第二天我一早拖着喝得发麻生四肢爬起来理了行李。 昏昏沉沉地爬上了郑晶晶开来的黑色jeep :「你这车不错啊。」 「害,我哥的,软磨硬泡好久才借我的。」 我上车时,白欣已在车上坐着了,郑晶晶副驾上还坐着个女生,黝黑髮亮的肌肤,和紧实的肌肉无一不彰显着她体育生的身份。她转过身来跟我打招唿,精緻的欧美妆容让她看上去成熟而性感:「嗨我叫张蜜,郑晶晶的大学同学,是桂大体院的网球运动员。」 我友好的跟她打招唿,心下暗自乍舌,运动员还有这么丰满的吗······ 车子发动没多久,白欣递过来了只保温杯。我这时候已经眼皮子打架快要睡着了,木木然接过我问她:「这是什么?」 「蜂蜜水,喝两口会好受点。」 我打开杯子喝了一点,温热清甜的蜂蜜水下了肚,那种早上起来明明空腹却直泛噁心的感觉果然好了不少。随着车子驶上高速,我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睡着了,进入黑田乡的前一刻,我还在想着明明昨天她到最后和郑晶晶喝得都不少,今天她两却像没事人似得精神头大好,基因这种东西真是差异化的明显······ 第38页 我们开车到了桂市的清峡区,这个漂流是清峡区挺出名的项目,从山顶下来能漂一个多小时。这次被郑晶晶叫来同行的还有一车五个男生,皮筏艇可以选择一到两人一艇。这就意味着我们中有人要单独一个艇了,公平起见我们进行了抽籤,一个体院篮球队的男生抽到了独自一个艇。 穿好了救生衣,我们要两两排队上皮筏艇了。我本想着四个女生自然是分坐两个艇,可就在这时,一旁体院那个目测一米九几的健壮男生却拉住了张蜜,询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个艇,张蜜眨巴着涂着浓密睫毛的眼镜看了那男生几眼欣然应允了。 气氛在这个时候尴尬了起来,因为其他几个男生开始起闹觉得这样不公平,他两破坏平衡了,要不就全部男对着上皮划艇。 虽说都是成年人,正常的社交活动里面带点结交异性的想法实属正常,但这也太过赤裸裸,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 皮划艇已经靠岸,那个健壮的男生扶着张蜜就要坐进去,郑晶晶在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态不对,皱起了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张蜜:「宝贝儿,你真要抛弃我跟臭男人一个艇吗?」 张蜜沖她甜甜一笑:「难得出来,玩得开心最重要嘛。」 这个「开心」实在给的微妙,随着张蜜那个皮划艇的飘出,我很明显地看见郑晶晶嘴角抽了下。好歹跟她打了这么多年球,我知道这个小动作代表着她现在心下非常不爽。对于今天的鸿门宴「联谊局」,她应当是不知情的。 又一艘皮划艇靠了岸,排在我后面的男生搭了一下我的肩膀,他刚说了个:「那个,我······」 没等他一句完整的话出口,白欣就抓住我的小臂一阵大力向前扯了过去:「走了。」 我踉跄跟上她,她松开手直接跳上了尚未停稳的皮划艇坐下,面色不太好看,却依旧放柔了声音对我道:「上船。」 我舒了口气,不再管背后的烂摊子,麻熘地跟了上去坐好。 皮划艇里的两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我本想同白欣说点什么,可溪水湍急而冰凉,忽上忽下的失重感,和兜头而下的冷水让我一开口就只剩下了「啊啊啊啊」的尖叫。 清峡湾天然的地理特徵,加上后期的人为改造,让它从上往下分成了十大段急流,每段急流后都有一段缓坡。缓坡的出水口仅能过一只皮划艇,需要工作人员辅助把皮划艇一只只往出水口勾才能进行下一段的漂流。 到了缓坡好不容易消停下来,我两的艇里已积了半个艇的水。两人更是从头湿到脚,狼狈到头髮丝都在滴水,相顾无言了片刻,我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她不曾主动承认,但我也发现了,其实白欣是有点子洁癖的。从小到大,她在我面前都是光鲜齐整的,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狼狈过。 小的时候她不似别人家孩子那般爱疯玩瞎跑,最开始我还不明白她怎就特立独行了,后来我才琢磨出味来,她是怕弄脏衣服。她每天擦一遍的吉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屋子,每日必换洗的衣服······无数小细节串联起来,不难猜出来她的洁癖。 看着此刻黑着脸,颇有些生无可恋跟我泡在这淹了水的皮划艇里的白欣,我辛苦憋笑递给她漂流前买的水瓢:「我们把水舀出去点,不然等会儿该沉船了。」 我们正卖力舀着水,皮划艇飘飘荡荡聚集到了一块,突然我就听见了郑晶晶在那头怒喝:「受死吧,狗男女!」 我转头,却见她半跪在皮划艇的一头,手里举了把水枪,在向张蜜那船疯狂滋水。跟她一船的小弟在她身后拿着水瓢奋力划水,场面好不滑稽。 张蜜被她滋的惊叫连连,妆都给水洗掉了大半,跟她同船的男生也被滋的睁不开眼,拿着水瓢一顿乱泼,却泼到了我们船上,白欣被这当头一泼给懵搞了,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骂出了声:「是不是傻逼啊?」 郑晶晶这厮在这时候却像是进入了癫狂状态,举着她的水枪调转了枪口就对着我们的船就是一顿狂滋:「哈哈哈哈哈,白欣你也有今天!」 我时常跟他们体育生一块打过球,自是知道在这帮壮得跟猩猩似得体育生面前,白欣瘦弱的跟兔子似的,毫无战斗力可言。眼下她已被郑晶晶泼到说不出话来,我看得于心不忍,拾起水瓢边骂边加入了混战。 漂流至半程,却突然变了天。天色越来越阴,山那头还隐隐有雷声响动,大概也就过了十几分钟,雨「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水流愈见湍急,被溪水打湿了的衣服紧紧粘在皮肤上,山风一吹,冷的人只打哆嗦。 皮划艇上的两是人面对面双腿交叠着坐着的,白欣今天穿的是中裤,裸露在外的小腿浸在灌进船的水里,莹白的皮肤下,冻得青紫的血管明显。 看着就很冷。我这么想着,无意识地伸出了手,刚碰到她的皮肤,就感觉她闪躲了一下。掌心余着方才冰凉的触感,我攥了攥手,才发觉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有些唐突,尴尬地开口找补道:「呃······那啥······你冷吗?」 白欣看了我一眼,垂下了眼睫:「是有点冷。」 「哦······」我调整了下位置往白欣那头靠了靠,「那你贴着我点,我体温高。」 工作人员似也察觉了天气的异样,加快了下放皮划艇的速度。此时已行至了半途,断没有半途下人的说法。 第39页 大约是下的速度变快了,不同重量的船漂的速度又不同,一路上已有几只皮划艇碰撞着翻了船。人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突变的天气无意增加了安全隐患,让人神经紧张。 又到了一个急湾口,我眼尖得瞧见了前边卡了皮划艇。我们漂得很快,转眼间撞上了前面的皮划艇,我们的艇在惯性作用下翘起了一个角。我还来不及庆幸船没有翻,就听见郑晶晶的大嗓门从白欣身后传了过来:「啊艹啊啊啊啊,要撞了啊!!!」 我们的艇已经翘起了半边,再来一个绝对是要翻,人在危急关头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没多想我便伸手肘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硬深深把郑晶晶他们那艇给格挡开了。 我的手臂被皮划艇擦地泛红,在冰冷的河水沖刷下倒是没有觉出有多疼。这一挡,我们的船是没事了,郑晶晶他两的艇却是直接被后面游客的艇给撞翻了。 「卧槽,夏凉你大爷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郑晶晶也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欲,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扒住我和白欣的皮划艇攀了上来,跨坐到了我身后。 郑晶晶原本坐的艇翻了个实在,同艇的小弟扒着翻了的艇浮在水里,迷茫地擦了把脸上的水。 郑晶晶在我身后坐稳,整个人惊魂未定地瘫软下来,伏到了我背上:「妈的,吓死我了。」 我出声安慰她没事了,白欣就在这时开了口:「你手还好吗?」 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白欣已伸手过来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臂翻看:「没事的,没破皮,泡泡凉水就好了。」 郑晶晶在这时突然戏精附体酸酸地开了腔:「皮都没破关心成这样,怎么不来慰问一下我这个翻船的。」 白欣眼皮子都没抬:「你赶紧找机会上岸,坐三个人船还得翻。」 雨越下越大了,白欣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整张脸更是白到失了血色,脸色极差。郑晶晶沖她眯了眯眼:「餵白欣你不是吧,我咋感觉你老针对我?」 白欣皱眉:「有点常识好吗,你看看你们那头的吃水,这样很危险的。」 郑晶晶在我身后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句什么,我没听清,皮划艇又经过两个急湾,大浪打下来,船里进水确实变多了。 白欣面色铁青:「再灌两次水,船就可以养鱼了。」 郑晶晶这时候也紧张地直骂娘:「知道了,你别催我!一会儿缓坡了我就上岸!」 待皮划艇经过缓坡,郑晶晶扒着岸边的岩石上了岸后,挥手沖我们告别:「继续挨冻吧,狗女女!」 又漂了二十多分钟,经过数场激烈水战,被浇了满身无情的冷雨后,我和白欣终于漂到了头,上了岸。 我们趟着水走上台阶,郑晶晶已在岸上披着毛毯等我们了。终点处的小摊在贩卖着驱寒的姜茶和毛毯,郑晶晶拿着两条毛毯像披哈达似的搭在了我两脖子上,顺带勾着白欣脖子把人叫走了。 我正在跟一个岸边的阿姨买姜汤,见她两走远,伸长了脖子问道:「你们去哪?」 「抽菸!一会就回来。」郑晶晶回头沖我摆了摆手。 也不知刚才两人抽菸时聊了点什么,待她两回来,我明显的感觉到她两之间的气氛不似之前的剑拔弩张了。我给她两递上装了姜汤的一次性杯子,狐疑道:「你俩刚去聊啥了?」 郑晶晶沖我笑了笑:「秘密。」 -------------------- 就快在一起了 第32章 夏凉 part20 漂流结束点附近有供游客换洗的澡堂,郑晶晶和白欣准备再在门口冒根烟,我先去隔间洗了澡换了衣服。 待大家都洗漱完已是四点多,我们开车到了半山腰的野营地点。说是野营,其实这也只是适应露营新手的一片人工改造过的草地。草地上有一间小木屋,是看管的工作人员过夜的地方,工作人员会提供一些炭火和工具,辅助初来乍到的新人扎帐篷,生炉子。 郑晶晶他们准备的都是双人的帐篷,几个男生负责搭建帐篷,我们四个女生负责处理食材生炉子烤肉。 约莫是有大自然风光的加持,炭烤的五花肉和鸡翅吃起来竟还真吃出了点特别的风味。我坐在烧烤架边上拿着扇子看碳,刚给架子上的五花肉翻完面准备撒遍料,旁边就有人递上了瓶胡椒粉。 「谢谢哈。我擦了下额头上的薄汗接过胡椒粉,转头看见旁边站着的是排队时试图找我搭话的那个男生,刚才他自我介绍好像是叫张科,桂大足球队的。 「要纸巾吗,我帮你去拿。」他眼睛黑熘熘的,不知怎么的看着他我很容易联想到柴犬。 「呃,好啊,谢谢。」 他刚走开,我左手边就被递上了张纸巾,在傍晚的蓝调光线下,白到反光的皮肤,不用看,是白欣。 我接过纸巾擦汗:「谢谢。」 白欣在我身边的摺叠露营椅上坐下,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见状我问她:「怕烫吗?」 见她不明所以地摇头,我拿起一边长筷子夹起一块五花吹了吹,拿手垫在下面凑到了她嘴前:「应该熟了的,你试试。」 吃完烧烤,郑晶晶他们玩起了扑克游戏,到底都是运动员,这一天的户外活动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白欣却是实打实的累到了,婉拒了那头的游戏邀请,搬了个凳子去一旁景观最好的草坡上坐着吹风。我跟着郑晶晶他们玩了一局,却总想着草坡那边的白欣。 第40页 许是玩了一天也有些累了,我的大脑开始神游,我想起了幼儿园的老鹰捉小鸡,想起了坐在操场固定位置的白欣。我频频回头,好几次少抓了牌,终于郑晶晶看不下去赶人了:「还摸不摸牌了宝?累了就也搬个凳子休息去,魂不守舍的看着碍眼!」 一旁洗牌的张科蹙眉:「别这么没耐心。」 完了又看向我道:「还玩吗?」 我笑了笑沖他摇头,顺着郑晶晶给的台阶搬着椅子盾了。 秋日的风带着露水和松柏的气味,吹上草坡,大自然在夜色来临之际,流露出它多变又迷人的一面。 我搬着椅子走下草坡,看见白欣正在对着一个微信的聊天框界面发呆,我开口询问:「怎么了吗?」 她摇了摇头,把手机按灭了。在她手机黑下去前,我看见了那个聊天框的备註是「宁姐」,很自然的,我想起昨天坐在吧檯旁边的那个穿着ot风衬衫的女人。 我试探着开了口:「那什么,昨天『日暮里』酒吧老闆的姐姐来了,郑晶晶说她是很厉害的经纪人。」 「嗯······」 清了清嗓子我又道:「郑晶晶还说她可能对你感兴趣,那什么······你是不是要去当明星了?」 她抬起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郑晶晶说对了,宁姐是昨天加了我,但我没想好。」 走上大荧幕,当个歌手或者演员 ,可以说是很多女生小时候都梦想过的事情。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有些疑惑了:「没想好什么?」 「说不清楚,很多东西都没想好吧。出道当艺人,一言一行都会被拿到大众视野下品评,没有人禁得起被拿着放大镜看。况且我······父母的事情,还有我自己的性向,这可都禁不起扒啊。我不合适的。」 她笑了笑从烟盒里取出了根万宝路,横过来咬碎了滤嘴里的爆珠,橙黄的火光从她挡风的指缝里倾泄而出。白色的烟雾,蓝紫色的天幕,她在其间,像是该被装裱入画的脆弱艺术品。 「你合适的。」我看着她,这句话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就这么脱口而出。 在影片分析课上教授讲解《那人那山那狗》中一段如时光错位般经典的婚礼镜头时,和我们解析影片传统父亲角色的刻画,讲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终生的。 听课时我并没有什么感触,在这一刻我却突然感觉鼻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头摇摇欲坠。那一刻我很投入的共情了,我像是又看见了那个羞涩的拘谨的小女孩,她就跟在白欣的身后,她是白欣徒步千里却每每回首都甩不掉的一段过去的影子。 我好像见过她在太多不同的样子,舞台上的光芒万丈的焦点,酒吧里的人人趋之若鹜的尤物,和那个在见到自己生父时,紧紧抓着我手的,手脚冰凉的小孩。 我开口声音有些抖:「你应该去的白欣,不要总被这些事困住,他们会看见你的好的······」 我说不下去了,垂下眼睛,我紧盯着地上的一簇草。 白欣似乎是很轻的笑了一下,她说好,随即伸手抚上了我的眼角,幽幽嘆了口气,她笑着问我:「你怎么哭了呢?」 她这句话像是点了什么开关,我的眼泪越来越多地涌了出来。她尝试着抹了几下,却只是徒劳,她嘆气,移动椅子靠近,将我整个人揽住,轻轻拍着我的背。 草虫在四周小声地鸣叫着,我靠在她肩上不合时宜地想着,秋风可真是容易让人多愁善感。 -------------------- 预告一下,明天告白 第33章 夏凉 part21 经过这一插曲,我们在草坡上各怀心事地沉默着,吹着夜风什么都不做,时间也过的很快。转眼到了九点多,郑晶晶下来喊我们去分帐篷。我们只有九个人,现场却扎了六顶帐篷,我问郑晶晶怎么多出来了一顶,郑晶晶掏了掏耳朵不耐道:「我想一个人睡,清静!」 我似懂非懂地偷瞄了张蜜一眼,她果然还在跟那个篮球队的男生打情骂俏,我心下默默想着:这些个运动员还真是,挺开放的······ 我和白欣自然是一个帐篷的,用矿泉水简单的洗漱完,我便先进了帐篷。夜晚山上的气温骤降,我半个身子套在睡袋里玩了会儿手机。帐篷拉链被拉开了,白欣浑身冒着寒气钻进了帐篷。随着她进来,帐篷里一下子又溢满了那种混了点菸草味道的茉莉花香味。 帐篷里面空间不大两个人几乎是挨在一起,那香味一阵阵往我鼻子里钻,我忍不住问她:「你有喷香水什么的吗?」 她顿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向了我,帐篷里面放了盏暖黄的节能小夜灯,她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里,依然亮晶晶的:「什么香水?」 「就是你身上有,呃,那种加了茉莉香片雪花膏的味道。你妈妈身上也有的,我小时候闻到过。」 她笑了:「是吗,我从来没闻到过呢,可能是洗衣液吧。」 我有些尴尬了,其实上次在白欣家洗澡时,我特地留意了她的沐浴露和洗髮水,并没有这种味道。我也能确定上次在她家洗的衣服上也没有这个味道。要不是现在还能闻到,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嗅觉的了,难不成真的有体香这种东西?这也太扯了吧······女娲造美女时候还能多放点香料? 又玩了会儿手机,困意上涌,我拉好睡袋正准备睡了,却是听见帐篷外的风声里夹杂着传来了几声微弱的呻吟。 第41页 那叫声暧昧,黏腻,让人浮想联翩。我本想装作没听见,可那头却似丝毫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又是一阵压抑后的喘息,慵懒的带着些餍足的欢愉。一阵难以言说酥麻的感觉随着嵴椎攀升,直升上了天灵盖,原本还算凉爽的空气里像是被加入了什么躁动因子,帐篷内的气温在攀升。一旁的白欣没有动,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睡着了,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这动静。 我僵直地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不敢翻身去看身后人的动静,闭着眼,我听着外头那声音正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外面又传来「刺啦」一阵拉链响声,接着是郑晶晶的骂声:「哪来的野猫啊,是不是来偷吃的,有没有人管管啊!」 这指桑骂槐的叫骂让我有些想笑,却因为不想弄出动静,硬生生给憋住了,外面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我的困意却是彻底给搅没了。睁眼,就着微弱的灯光,我的思想有开始神游。刚才郑晶晶喊得这么大声,真睡着也该醒了,所以白欣并没有睡着?她刚刚也听到了? 我翻身借着微弱的光偷偷瞧她,她仰面躺着闭着眼,睡得很规矩。我闭上眼努力放空尝试让自己入睡,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帐篷拉链拉动的轻微声响,眯缝着睁开眼,朦胧间我看见白欣出了帐篷。 听着拉链重新被拉上,我在昏暗夜灯中慢慢睁开了眼,保持着原姿势躺了一会儿,我解开睡袋拿起了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四点半,外面应该连天都还没亮。 又躺了几分钟,白欣还没有回来。虽是新手露营点,但毕竟是野外,我不由有些担心,点开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夏日凉」:你去干嘛了? 「bx」:睡不着,在外面坐着。 「bx」:吵醒你了? 「夏日凉」:没有,你在外面坐着干嘛,不冷吗 大概又过了一两分钟,久到我都想起身出去找她了,她才有发来消息。 「bx」:不冷,在听歌 「bx」:你想听吗? 「bx」:分享共享歌单:私人收藏 我回了个好,点开了歌单,扫了眼几首我之前听到过的歌,发现这个歌单里的歌曲的构成好像没有什么规律,快歌,慢歌,摇滚,流行,中日英韩······像是个无迹可寻的大杂烩,也不知道这是白欣自己的歌单还是网上别的什么人发的,我倒是不知道白欣听歌是这种风格······ 我点开了几首之前没听过的歌,边听边看歌词,渐渐的,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端倪。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脑内,像是闪进了丝清明,我整个人坐了起来,又点开了几首歌快速地浏览了它们的歌词。结果跟我预想的一样,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这都是些和夏天有关的歌。 这是什么意思?是偶然吗还是······我向下拉动歌单,又发现这个歌单里有83首歌,83,8月3号是我的生日。 翻到了那最后一首歌,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是:x-tacy——跟这个歌单的创建者是同一个人。心绪如潮水一般起伏,心脏像是跳到了嗓子眼,这指向已经很明显了,答案就在这首歌里。 我点开了那首歌,心脏跳动的「咚咚」声都快盖过那伴奏的吉他声,15秒的前奏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在听到人声的那一刻,恍然和茫然错综在心上掠过,我再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是白欣。 她的声音轻柔地像是在耳边呢喃。 「不会有什么对的时机, 相遇要趁早。 并不只是艷丽的吸引, 青涩的爱意, 需要阳光需要雨水需要你, 牵我手吧······」 1分20秒的歌放完,我突然平静了下来,打开手机我给白欣发去了消息。 「夏日凉」:你现在在哪里? 「bx」:我在草坡上。 急切地套上了外套,我走出了帐篷,帐篷外快五点的天是一片迷朦的青绿色,如梦似幻得不真实。事实上现在的我在怀疑这整个世界的真实性,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一个全凭臆想虚构出来的美梦。 走下草坡,这里的视角开阔,三面都是山谷,远处的山谷的云层已染上了一片金黄,快要日出了。 白欣正背对着我坐在摺叠椅上抽菸,她的右手边放着另一张空的摺叠椅,像是特地在等我。 我走进在那张空椅子上坐下,她转过头来,光线还有些暗,我不太能看清她的表情,但我想她是在等我开口。 看着她的脸,我脑子却又乱了起来,明明想问很多事情,嘴唇张合几下,我却并说不出什么来。 她似是也发现了,缓缓嘆了口气开了口:「有听到最后一首吗?」 「听了,那是······」 「我喜欢你夏凉。」她注视着我,目光如有实质,在她炙热的目光里我再无所遁形。 「从很早就开始了,我想换一种身份和你在一起。我猜你也并不是毫无察觉的,我在等你给我一个结果。」 天色似乎又亮了一些,青色的晨雾在渐渐退去,我才发现她椅子边的铁质菸灰缸里已塞满了菸头,我开口,嗓子有些哑:「你抽太多烟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抬手附上了她裸露在外拿烟的右手上,那只手被夜风吹得冰冷,这点冰凉传导过来,像是在无声的提醒我,这不是梦。 第42页 我轻轻搓着她的手背,伸出另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中那根在风中明灭的烟,放到自己嘴边抽了一口,汹涌的尼古丁带着点薄荷的凉意,透过微湿的滤嘴灌进了我的口腔,我微微皱眉看着她:「好苦。」 她低低地笑了起来,明白了我的意思,冰凉的手掌贴上了我的脸颊,她靠了过来,在我的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几束金芒刺破了薄雾,日出是婉约的。不似日落时那种欲燃尽一切的浩汤,它总是在等,等人都入睡了后才偷偷的来,不想被发现似的试探,缓慢,小心翼翼,却也如约而至。 -------------------- 郑晶晶:「无情的司机+僚机。」 (奖励晶晶,番外当一次主角) 这章卡得我好苦,修整一下,下章白欣视角。 第34章 白欣 part13 露营结束行李装车的时候,郑晶晶绕到车子后面沖我挤眉弄眼:「咋样,搞定了?」 我不掩饰,沖她笑了笑:「嗯。」 她啧啧几声,语气酸熘熘的:「昨晚没少干事吧,这黑眼圈都快挂下来了,年轻人要节制啊。」 我笑着骂她:「去你的。」 回程路上我和夏凉坐在同来时一般的座位上,我一夜无眠有些困顿。 夏凉昨晚也定是没怎么睡的,现在整个人看起来也都如魂飞天外般的迷煳着。我勾了勾她手心,她转看我:「怎么了?」 「困了。」我眨巴下眼睛看她 她迟疑着开口:「哦,那······」 「肩膀借我下。」不由分说的,我坐矮了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上了她的肩膀。 肢体接触,在物理上是简单的。简单的体温传导,简单的皮肤贴合,却会在大脑皮层中产生复杂的化学变化。夏凉她身上有种干净的气味,温暖清爽,让人心安。 纵然山路颠簸,这一觉我却睡得极安稳。 从清峡区到桂城市区最先经过的夏凉家,车停稳后,夏凉轻轻推了推我。醒来尚是昏沉之际,我眼瞧着夏凉打开车门要下车,在反应过来前已下意识地拉住了她。 待她看过来,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轻咳一声开口道:「刚好有朋友在这附近,我也这边下了,顺道送送你。」 副驾驶座上的张蜜在这时转过了头来,疑惑道:「不先回家把箱子放一下吗?」 郑晶晶还带着挡太阳光的墨镜,在这时咧咧着开了口:「要下快点下,这边不好停车!」 下了车,我看见夏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有朋友住这?」 我佯装严肃地牵起她的手:「嗯,女朋友也是朋友,走了。」 小区门口到夏凉家楼下其实也就几百米远,但我现在就像是刚找到宝藏的淘金者,刚获得礼物的流浪儿,只想着能再多待一会儿。 几百米的距离,两三分钟就到了头。我心下一嘆,正欲松开手。夏凉的手却是在这时紧了一下,我转头看过去。 只见她眼睫扑扇着看我:「你应该很困吧?打车去你家快半小时了,要不要去我家睡会儿?我爸这几天在京城,我妈妈也回外婆家了,现在家里没人的······」 这是个很普通的邀请,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夏凉说着说着气音却慢慢弱了下去,这一下子倒让这个邀请变得旖旎了起来。 情和欲,总是被放在一起提及,欲望有时候就像是情感的连带产物。我猜想夏凉并没有旁的什么意思,但我却是被她无意识地给撩拨了下。 「好,那我去你家睡会儿。」压下那些乱七八遭的念头,我点头,跟夏凉进了电梯。 夏凉房间还是上次我高中来时的样子,只是床单被子换成了更应季的米黄色。 照片墙又多了一面,这一面墙上出现了许多我眼熟的面孔。学生会主席黎木,宣传部副部长邱宇······看着这一场场学生会曾经组织过的活动,知道我赌对了,我不再是墙外到看客,我已一点点加入到了她的生活之中。 将墙上照片看完,我却还是发现了不对:「怎么我的活动照片这么少,我记得你拍过别的。」 夏凉犹豫了下,还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你的照片不在这里。」 我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转身抽开了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个饼干盒。她没有看我,只是把盒子往我手里胡乱一塞:「都在这了。」 我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照片一张张翻阅。这里面的确是我的照片,确切的说,这几乎是一整盒我的个人写真集。 大一军训时候穿着迷彩服的照片,学生会志愿者活动的照片,还有更多的,是站在不同舞台上的我。照片里的我站在不同的光线之中,像是有种特殊的感染力。透过照片,我几乎能想像那个在镜头后捕捉画面的人,沉默的情感充沛的注视目光。 我自然知道这样单独存放的一盒子照片,所蕴藏的少女心事,心脏愉悦地跳动了起来。 不论是什么事,在得到回应的时候都会让人欢欣鼓舞。 我喜欢的人,原来也在一直关注着我,这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事情。 夏凉在我一旁的床沿边坐下,似感受到我看过来的目光,她抬起了脸,我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 屏住唿吸着向她凑近,直至贴上了她的双唇。 第43页 这个如蜻蜓点水般短暂的吻,它的存续时间只有几秒钟,我靠近得小心翼翼,就连空气中的浮尘也不敢惊扰。 几秒钟的时间,却足够神经的传导,将那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在大脑中记录备份。 我时常觉得争抢是无趣,因为许多东西都乏善可陈,不值得花太多心力去惦记。又或许正是有太多无趣的衬托,那些为数不多值得珍惜的,才如掉落在沙土中的星子般熠熠生辉,让我着迷执着。 在「锋芒」兼职的这些年里,我在无数个夜里见过了数不清的人。再回想高中时何璐说的那套,我已能清楚地判断,那并不适用在我身上。 别人都是不同的,只有夏凉于我是特殊的。青涩和成熟的界限是这么的模煳,每个人爱的方式都不同,没有谁会成为谁的翻版。 我俩轮流去卫生间洗漱完后,夏凉将床上叠好的被子铺开,对我道:「那你就先睡一会儿吧。」 「你不睡吗?」我往里躺了一些,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一起睡呗。」 她这次倒是没有过多的犹豫,在我身侧躺了下来。 我伸手从背后环抱住她,这点子身高差正好够用。我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鼻腔里是被子晒过后的那种让人安心的太阳的味道,很快的,我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西斜,橙红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墙上和被子上印下了道道花纹。 我转头看见夏凉也睁开了眼,她翻了个身揉着眼睛面向着我问:「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嗯。」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夏凉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杯子和手机,她将水杯递给我,趴着将手机解锁。 她的头髮在枕头上铺开,我用手指轻轻缠绕了下,很突然得想起了我外婆曾经说过的那句:头髮软的心也软。 看了眼屏幕,她转头问我道:「郑晶晶在问我们晚上要不要去boom,张蜜好像跟那个打篮球的男生在一起,他们开了卡要请喝酒。」 坐起身我喝了口水:「去吧,跟郑晶晶说一声我们多开一个卡,她要是还有朋友可以多叫点。」 -------------------- 上礼拜出差,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调休码一章 第35章 白欣 part14 去蹦迪酒吧前的仪式感或许是化妆,我本以为夏凉是不化妆的家里应该不会放太多化妆品。 结果夏凉从书架上拿了只化妆包下来,里面东西还挺齐全。 我诧异道:「平时怎么没见你用啊?」 「哦,高中毕业时候我小姨送的,我不太会化就没怎么用。」 我点头,动手给我俩都上了妆,夏凉的眉型很好,自然的野生眉根根舒展,不画而黑。 「这只口红太艷了。」夏凉拿起化妆包里的口红嘟囔道。 「没事,我带了只唇蜜。」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给她涂上浅色的唇蜜。她的嘴唇饱满柔软,化妆镜反射了檯灯暖黄的光,釉质的膏体,衬着灯光,让那双唇看起来极为诱人。 晚上十点多,我们打车到了boom。 郑晶晶帮忙联繫了营销,在舞池边上定了两个连着的卡,还叫来了不少人。 红男绿女,我瞟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却是在里面见到了个让我意外的身影。 虽说她看上去比以前壮了些,脸型也有些变了,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我当然会记得她,高二篮球赛时候那个故意踮脚,害夏凉骨折的那个『灰狐狸』。 我上前一步手上用劲钳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在这?」 她似是吃痛,疼得弓起了背。夏凉见状似是吓了一跳:「啊,怎么了?」 看来夏凉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她被我钳制住,痛得五官皱在了一起,却还是牙着咬抬起头看我:「关你什么事?」 郑晶晶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哎哎」着掰开了我的手:「误会误会,是我叫的,她现在跟我是一个球队的,松手松手。」 夏凉这时候才认出这是谁,她搭上我的手臂:「啊,是『灰狐狸』吗?白欣松手吧,她高中时候就给我医药费了······」 我松了手,岂料『灰狐狸』被我松开后也没走,反而是疑惑地扭头瞪了眼夏凉:「什么医药费?」 郑晶晶在这时候把人拉开:「没事给了的,走走,那个卡才是体院的。」 我转头看夏凉:「医药费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骨折第二个礼拜,她拖郑晶晶给我的。」夏凉眨巴眼看我,「你刚也太兇了,这样不好,一会儿记得跟人家道歉。」 「······」我盯着郑晶晶和『灰狐狸』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吵闹的音乐刺激着耳膜,不一会儿,卡里就坐满了人,大部分人我并不认识了。我曾在酒吧兼职,自然熟悉这样的场合,这时候最好的破冰游戏是「抓手指」和「冲浪」。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是我的安全区。我并不讨厌酒吧社交,相反的,最吵闹的地方才最安静,我喜欢这种喧嚣。酒精能让个体的精神无限延展,来了酒吧总是要喝点酒才好。 服务生刚把店里的特色酒粉x分好,扑克牌还没有上来。我示意卡座上的人站起来,玩起了『抓手指』。 这是个有两种玩法的游戏。抓别人的人把手掌心朝下抬高,逃的人竖起一根手指。抓的人可以选择数三下收紧手掌,抓住了别人的手指,被抓的人就要罚酒。抓的人也可以选择不抓做一件事,其他人要模仿,模仿不了的罚酒。 第44页 夏凉有些蒙蔽地凑到我耳边问我:「这个咋玩啊?」 我沖她笑:「喝两杯交个学费就会了。」 她无语地撇了撇嘴。 抓了几轮下来,大家喝得很平均。扑克牌在这时候上来了,郑晶晶正好绕到了我们卡上,坐下来一起发牌沖了两把浪。「冲浪」是个下酒很快的游戏,两把下来,已有些人喝兴奋了,面上含笑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不少人离开了卡座去了前面蹦床跳舞。 我能感觉到现在自己已有了三分酒意,点上根烟,我窝进了沙发里,这个姿势让我充满安全感。夏凉在我身边坐下,从她有些发直的眼神里,我看出来她已有些醉了。 我伸出手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她转头看我,眼神疑惑又懵懂。在嘈杂的背景音乐声中,我凑到她的耳边问她:「你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吗?」 她摇头凑到我耳边问:「什么意思?」 微热的吐息拂过耳垂,我喉头微动却有意逗她:「不告诉你。」 想了想我又补了一句:「要是别的人在酒吧里这样挠你手心,你可不要理。」 她迟缓地眨巴了下眼睛,似是猜到了其间的深意,面色复杂地凑过来跟我咬耳朵。 她说:「白欣,你怎么这么坏呢?」 我俩靠得极近,她领口敞开处裸露出来的那截锁骨,和着一小片肌肤存在感强烈到我无法忽视。唿吸交错间,我正欲靠近,卡座上却是来了人。 我不耐烦地薅了吧自己的头髮,是隔壁体院那个卡的人集体过来了,男男女女都已是喝到了五六分的兴奋样。他们打手势示意我们两站起来跟他们一起玩「抓手指」。 其实酒吧,就是玩个气氛,既然来了,我也不想扫别人的兴。便跟夏凉一块站了起来,跟他们玩游戏。 期间我发现了那个跟我们一起漂流露营的,叫张科的男生绕到了夏凉的另一边。他对夏凉这一路上的示好我都看在眼里,但也因为他途中表现得教养良好,并没做出什么逾矩的行为,我便也就只是默不做声地在旁瞧着。现在我和夏凉既已确认关系,我也没有必要为个站位小心眼。 游戏开始了几轮,郑晶晶玩了一个花的,在模仿出题的环节把旁边的一个小个子女生给抱了起来。因玩游戏围成了一圈的人不断地起闹,席间一些个男生完成了模仿,抱起了身边的女生或者男生,引得人群闹笑不止。 我正准备伸手去拿酒,却是感觉身侧灯光一变,转头,我拿酒的手顿住了。 张科抱了夏凉。 众目睽睽之下,这一场起闹落在我耳中却突然变了味。我自然知道游戏的真正内核,就是借着游戏干点平时没有机会干的。但这一刻,在这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调笑声里,我心下却如翻江倒海,浑身都不爽利起来。 我两口喝下了那杯罚酒,迴避了夏凉那显得惊慌和不知所措的目光。 男生和女生,在这种环境下,只要是有一方表达出了追求意图,其余的看客们就会心照不宣地撮合。这是酒场,所有人都耽于氛围,大家都这么地「识趣」。 我不是在生谁的气,我只是······突然地有点烦躁。 输了的人里要自行选出下一个抓手指的人。我将手掌举起朝下摊平,示意着旁人下一把我来。 酒意在发酵,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极为疯狂的念头,那念头在心头盘旋,终再难压下。 我伸着另一只手比划数字,示意众人倒计时。 「三,二,一······」 我转头捧起了夏凉的脸,对着那张我亲手勾描上了唇蜜的,肖想了一整晚上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 这内页位置好前面,努力三更 第36章 白欣 part15 主观上的,四周安静了。 所有的噪音都被耳朵过滤,我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轰鸣。伸出舌头我挑逗般地,轻轻舔/舐过夏凉的唇瓣,随即分开。 这一瞬间我已不想管什么游戏,我轻轻在夏凉手心里挠了挠靠近她耳边问她:「去卫生间吗?」 我和她贴得极近,近到我能清楚得看见她迷濛的眼神中攀升的情慾,见她迟疑着点头,我笑着牵起她离开了卡座。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像是往火堆里加了把助燃剂。人群出现了返祖现象,像是兴奋到了极点,随着酒吧的音乐,群魔乱舞。 这间酒吧是新开的,后现代风的装修大胆前卫,强烈的金属感风格在这卫生间里展现到了极致。 在卫生间旁有供喝醉的人休息的沙发座椅。所有单独的隔间都不分男女,装修成了一个个全封闭式的金属圆筒。 我走进空的隔间,将夏凉也拉了进来后,将隔间落了锁。所有嘈杂的响声,一瞬间被隔绝在了门外。 酒意在上涌,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山猫说过的一句话:「人越醉,气氛越暧昧。」 夏凉或许不知道,她的身上有种天然的性感。这跟网际网路上矫揉造作,靠妆造堆砌出来的野性美人不一样。那更像是一种个人气质,让她的有时的不谙世事都显得极为撩人,连山猫这样的crush老手,也对她青眼有加。 我双手撑靠在隔间金属门上,将夏凉圈画在我的两臂之间。 我和山猫认识已有两年,自然知道她的那些伎俩。她特调的「重庆森林」更像是一个狩猎的信号,入口香甜的果味,上头程度不亚于「深水炸弹」,喝下后很难清醒到第二天。 第45页 这种珍宝被人觊觎的感觉,可真烦。 我低头,和夏凉额头相抵,炙热的唿吸在不断地交叠,错开她的鼻尖,我含住了她饱满的上唇允吸。在感受到她的顺从后,我抬起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情慾纷纷而下,怎会有人甘心以圣人自喻? 我不断用舌头探索着,撬开她的齿贝,挑逗她的舌尖。理智在顷刻覆灭,我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想点燃她。 这慾海太苦,我只想与她共沐。 我的唇齿正欲继续往下游弋,夏凉却在这时候拦住了我,我抬头看她。只见她双颊绯红,眼神游弋,她开口对我道:「我们先回家吧,可以去我家······」 她咬唇咽下了后面的半句话,我伏在她脸侧,轻轻地笑了。 坐上的士,我们撞上了桂城的一场秋雨。夜晚的城市,星点的霓虹,空气被这场雨洗刷地干净而透明。 雨不大,我们出来时没有带伞。进门后,我捻了捻夏凉微湿的发尾,问她:「要去洗洗吗?」 她似是笑了,摇了摇头,对我道:「来我房间吧。」 檯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灯罩,房间里的氤氲气氛,节节攀升。 我靠近亲吻她,发现每每舔/弄她的唇珠和上颚都会换来她的一小阵颤慄。 这一发现让我愉悦,她的身体于我,像是爱丽丝仙境。所有的发现都令我着迷,我急于探索更多。 将她轻轻压倒在床,我的吻顺着她的脖颈往下走去。她今天穿了v领的法式的衬衫,金色的项鍊垂进了她的锁窝,明亮的金衬极了她的肤色。 我一颗颗解开她的衬衫扣子,探进衬衫去感受那底下温热饱满的柔软。 夏凉在这时候按住了我的手,她面色羞红,咬牙道:「等一下,你怎么只脱我的衣服。」 我挑眉,反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背心和牛仔裤,凑过去逗她:「这样可以了嘛?剩下的我们互相帮助。」 她的目光乱飘,似是无处安放。我笑了笑凑过去吻她,我的恋人她纯情而青涩。 我将她的双手绕至我背后,我也伸手环住了她,解开了她背后最后的束缚。 …… 第二天早晨,唤醒我的是屋内的阳光。 经过一夜秋雨的洗涤,今天的阳光干净到泛白。透过纱帘,投射到墙上的图样随着气流变换着,时间好像变慢了。 我看向身侧尚在酣睡的夏凉,她的长髮在枕头上披散开来。睫毛,皮肤,都被这太阳照得闪闪发光。 我撩起那撮瘙痒着我脖子的头髮,手下无意识地动作起来,将它们编成了一熘小麻花。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又或者是大脑在这一刻懒散地罢工了,只想这么闲散着将时间浪费。我手下翻飞,编了一熘又一熘的小麻花。 感性的人会不断幻想以后种种,理性的人会不断假定困难重重。我却不像是其中的任意一种,我只想沉浸在这一刻,然后让这一刻无限地延长。 很快,手边的头髮都被我编完了。我缓缓支起身来,去拨弄另一边的头髮。我尽量动作轻柔,却没成想还是把夏凉吵醒了。 她眯瞪瞪地眨了几下眼睛看过来:「你在干什么呀?」 我如实答道:「给你编辫子。」 她边揉着眼睛,边摸了摸自己的头髮,似有些无语:「你好无聊啊。」 见她醒了,我又不自觉地想跟她亲密,就像所有在热恋期的情侣那般,我贪恋她柔软的肌肤,贪恋她温热的体温。 我凑过去亲她耳朵:「真想每天早上都能这样。」 她的耳朵很敏感,怕痒般的,她瑟缩了下,故意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是指编头髮?」 「是指看见你。」我伸手搂住她,偏不让她躲闪,亲完耳朵我又去吻她的锁窝。唇舌蜿蜒着向下,绕到她胸前…… 晨起,正是五感最灵敏之时,身下人这下似再遭不住,溢出了几声细碎的呻/吟。 …… 我靠在夏凉胸口,听着她胸腔里略显急促的心跳,心情好极了。我开口对她道:「你心跳得好快。」 夏凉笑了:「是吗,我也来听听你的。」 我坐起来,方便她贴在我的胸口。 她趴了一会眯着眼睛笑起来:「你心跳得也好快。」 -------------------- 删了一点点,不影响阅读。 第37章 白欣 part16 坐上回家的的士,我打开了这两天都没有打开过的朋友圈。 其实我朋友圈里并不会有太多人的消息,一般就是高中英彩的那批同学活跃一些,时常分享一些在国外生活的照片。 往下刷着,给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点了贊,没刷几下却是翻到了夏凉昨天发的一条朋友圈。 「夏日凉」:纪念日!爱心emoji 配图是露营那天的山谷和朝阳。 像是才想起自己的失职,我点完贊后,把夏凉发的图片保存了下来,转手发了条一摸一样的朋友圈。 结果不一会儿微信就亮起了小红点,我点进去一看。 「唐鹤生」:我怎么记得我看过一样的照片 「唐鹤生」:等等,是我想的那样吗???!!! 「沈瑾月」:鼓掌emoji 「邹桀」:纪念日为什么你们不同一天发?你们分开纪念的? 「haley」:和发小? 第46页 「洛奇」:和发小。 「山猫」:回海市带人来玩 到达目的地,车停了,我笑着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下了车。 刚打开门,我就看见了客厅里坐着的笑得一脸欣喜的母亲。 她笑着招唿我:「欣欣,来的正好,刚还想电话你呢。妈妈的高级教师职称证下来了,我已经订好餐厅了,银马门新开的义大利餐厅,去换个衣服,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 我许久没回来,也许久没看见她这般的神采。欣然应允,我上楼换上了之前她在商场帮我挑的一条白色绸裙,跟她一到去了餐厅。 这家店的装潢以黄蓝色调为主,看上去热情洋溢,高脚杯和餐盘上的装饰才彩绘也极具意式风情。 前菜是烟燻三文鱼配特色海鲜拼盘,侍者在高脚杯里倒上了香槟。 母亲极具仪式感地举起了香槟跟我碰杯。彩色玻璃灯罩点亮了她的珍珠耳环,这一刻的她看上去竟有些少女的俏皮感。 吃了口烟燻三文鱼,比起西餐我其实更喜欢中餐。热腾腾的饭菜,能够许多人围坐下来的圆桌,还有能落到实处的饱腹感,都能勾动我最质朴的情绪。 我的妈妈却明显更喜欢西餐。她以前常跟我提起,小时候跟着外婆第一次去上海时的事情,她说那个时候她一直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时髦」的城市。她喜欢西餐,喜欢读简·奥斯丁的小说,也曾因为我不愿意出国留学而沮丧了很久。 就这么安静得吃着,我突然想感慨时光的流逝。我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好像是突然之间的发现了自己成长,我的母亲她不用再高大刚强,反而变得回了小鸟依人的少女。 蘑菇汤和海鲜烩饭上了桌,白薇兰开了口:「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我正低头喝汤闻言抬头:「嗯?」 「感觉你最近心情不错?是······认识了什么新的人吗?」 我尚未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向她袒露自己的性向,出柜不是件小事。我在网上相关的词条里看过了各式各样的出轨故事,可我依然想像不到她知道这件事情的反应。每每对上她的眼睛,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再缓缓。 我只道:「没有遇见什么新的人。」 她撇嘴,拨弄了下勺子:「哦对,还有个事一直忘了告诉你了。你不是不喜欢林家的洋房嘛,去年开的那个梧桐苑,我在那边买了一套现房,首付已经付了,过两天你陪我去装修公司看看吧。」 我愣住了,我并没有说过我不喜欢林家,她是怎么发现的?是因为这两年我回桂市的次数的骤减吗,还是因为我拒绝了林叔叔的生活费······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的讨厌林家,至少对于林叔叔,我的时常心含愧疚。他是沉默却温暖的,在我不收生活费后,过年的压岁钱他都会封三倍多······在我的视角里,他算得上是正真意义上的好人。无私地接纳我和我的母亲,给予我们比常人更优越的生活。如果说他对我的母亲好,是因为他们真的存在感情,那对我的这份善意或许真的就是我一直在渴望的父爱。 也难怪林辉一直对我张牙舞爪,人是感情复杂的动物,我还太过弱小,面对这份暂时回报不起的恩情,我选择了逃避。 手开始无意识地拿叉子卷着面,讷讷地开口道:「你买了房子?」 「嗯,你外婆年纪也大了,她来城里住我们也可以多照顾这点。你······要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多回来,陪外婆住住。」 我差一点忘了,我的母亲她本就是细腻而敏感的人。珉了一口酒,我回道:「好的。」 之后的聊天变得顺畅了些,我告诉了白薇兰,宁姐想找我签约的事。白薇兰在听到时有些惊讶,她原想着我毕业后,让林叔叔那边走动下关系让我进个市乐团之类的,也算是极为安稳体面的工作了。明星,,这像是另一个范畴的东西,确实有些超出想像。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了后天陪我去宁姐的工作室看看。 上到t骨牛排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夏凉发来的微信消息。 「夏日凉」:「图片」「图片」 「夏日凉」:看我做的阳春面! 我点了点手机回她。 「bx」:棒棒 「夏日凉」:你晚上吃什么? 我对着刚上桌的牛排排了一张发了过去。 「夏日凉」:倒吸一口冷气·jpg 「夏日凉」:万恶的资本主义! 我笑了笑,回了她一个表情包。一抬头,我对上了白薇兰若有所思的目光。 「大学里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人吗?」 我叉起一块牛排:「嗯,是有一些。」 她支手撑脸,眸光流转:「其实我不反对自由恋爱啦,但是一定做好保护措施。」 我被噎了下,牛肉卡在了喉咙里,呛了几声,我拿起一旁杯子灌了口水。 她拿着刀叉细细切下一小块牛肉:「有合适的人下次也可以带来给我见见,做什么老是掖着藏着的。」 我哑然片刻,失笑道:「好。」 十一假期结束前一天,我和夏凉在高铁站碰了头。 在高铁上,我和夏凉边吃着肯德基,边看了李安的《饮食男女》。 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开头,父亲在厨房里备菜,煎炸蒸煮,小小一方厨房里,仿佛有人生百味。 第47页 在看到电影里的佳宁坐上的士离开朱家时,我很突然地问出了一个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的问题,我问她:「你想搬出寝室来,跟我一块住吗?」 彼时她正在啃辣翅,她顿下来思索了下:「啊,会不会太快了。」 我说不上来我问出这一句时抱着怎样的一种情绪,或许是受电影里最平实的生活场景触动。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也不过是生在这凡世间的俗人,这一刻我或许真的希望夏凉能够加入我贫瘠的日常。 我想了下觉得她说得也在理:「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呢?」 她垂眸思考了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许你下个礼拜再问一次试试?」 我弯了弯嘴角:「好。」 第38章 白欣 part17 周一收假,一白天的专业课都是自由练习,下一场大型的公益会演的就在十月底。看得出来不只是我,几乎一个班的同学假期都没什么机会碰琴。大学课业不多,但作为「象牙塔」和外面社会的分水岭,在这期间能够忙的事实在是不少。 在走廊抽菸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同系几个烟友的焦虑和迷茫。学车,代课,纠结考研与否······从他们难以舒展的眉头里,我也逐渐有些迷惑。 思绪飘远,我想起了白薇兰在和我去了宁姐工作室后回来时跟我进行的对话。 她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人在巨大的不确定面前是极容易彷徨的,我没有答话,她嘆了口气让我再自己想想。 手里的烟已在不知不觉间燃到了头,我在垃圾箱顶的灭烟处按灭了菸蒂。打了声招唿后,我又回了琴房继续拉琴。 中午,我去了一食堂和夏凉一起吃饭。 一食堂的西北面食在海艺还算 出名,但因为之前懒得多走,一直没有尝过。 我去时夏凉她们已占好了位置,甚至还贴心地帮我点好了面。夏凉的室友李诺言也在,她跟我打招唿,提醒我之前在九中和她见过。我回忆了下,想起来之前她给我指过路。 在吃饭时李诺言拿胳膊肘装了装夏凉,夏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我周末能不能帮她们一个忙。 其实原本我计划周六去一趟「锋芒」,但是夏凉不曾这么扭捏地开口找我帮过忙,我开口便回了:「没有安排。」 「是这样的,我们短片创作课快结课了,然后我们小组这周末要进行拍摄。我们准备拍一个独角戏,就是······那啥,现在缺一个女演员。」 听着夏凉磕磕绊绊讲完,我大概明白了这是希望我出镜的意思。我犹豫了下:「我没怎么拍过视频,也不太会演······」 一旁的李诺言在这时候加入劝说大队:「没有台词的,画外音可以单独录。是比较意识流的剧情,拍摄就是一直在房间里,镜头语言会比较多。这个演技要求不高,就是一个最重要的——上镜要好看。」 夏凉在一旁点头如小鸡啄米:「你上镜好看,整个海艺都再没比你合适的了。」 听起来是个花瓶角色,我勉强答应,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三晚上夏凉来了我租住的公寓,开着夜灯,我们两人躺在床上读了遍剧本。诚如李诺言所说,是一个意识流的创作,更加注重镜头语言的运用。 这个短片名字叫《party》,讲的是女主原本在房间里苍白呆滞地坐着,在接到朋友的party邀约电话后,开始上妆打扮,进入狂喜的兴奋模式。整一个短片都在同一个房间里,女主从呆坐到后来跟着音乐跳舞,不停的换衣服,换髮型,想像自己在派对上的言谈······虽然叫party,短片里却并没有派对上的剧情。 我不知道这个短片是在讽刺社交还是什么别的,通篇读下来,我只觉得故事里透露出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这确实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不由得好奇问夏凉:「这个剧本是谁写的?」 夏凉也不扭捏只道:「分镜和服化道准备部分大家都有写,但故事是我编的。」 这个回答倒是让我意外了,我记忆里的夏凉大部分时候都是乐观阳光的。而这个故事中的落寞和孤独感太明显,看上去和她气质并不相符。 「干嘛这样看我。」她沖我笑笑,「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时候,这只是个把一种感觉放大了的故事。」 放下剧本,我心下嘆息,看着她在暖黄夜灯下显得柔和静谧的面庞,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夏凉他们小组一共是四个人,加上我刚好一辆车坐得下。周五傍晚,我搭上了他们编导系的小轿车,出发去了海市边缘的一个小镇。 开车的男生,外号叫毛毛,是海市本地人,这次拍摄布景的地点就在他外婆家的老房子里。 虽说是老房子,倒也不是什么木质结构危楼,这是两栋造型很少见的砖砌小洋房。两栋之间有连廊,中间还带了个院子,毛毛的外公和舅舅一家都还住在这。 李诺言见了这房子几乎是对毛毛刮目相看,直问他祖上是什么样大户人家。毛毛话很少,被她吹得不好意思,只说自己以前曾曾曾祖父是义大利传教士,但这点国外混血基因几辈下来被稀释得厉害,现在从他身上,除了有些蜷曲头髮外已是看不出来了。 拍摄选用的房间是一间有着彩色玻璃窗和小阳台的卧室套间,卧室内的装潢让人看起来有种时空错乱感。希腊风的雕塑,波西米亚图样的地毯,西班牙热情色彩的瓷砖墙,古典的红木梳妆檯······不同时期不同时代的装饰物叠加在一起,像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第48页 夏凉告诉我,这间屋子是他们国庆前来布置的。 在学生会里见过的,和夏凉同为文体部的邱宇,扛着盏大功率太阳灯上了楼,和毛毛开始布置灯光。 夏凉打开衣柜拿了件旗袍给我,让我先去换衣服。我在套间内的卫生间把旗袍换上出来,李诺言「啧啧」几声,拿了两个别针给我别上:「你这也太瘦了,这衣服可是小码了。」 李诺言主要负责妆造,为配合第一个镜头,给我画了个略显苍白的妆。其实这些服化道无一不表明了,这是个更注重视觉的短片。多种要素揉杂在一起,只为了随着故事推进,产生后期绚烂的视觉效果。 夏凉在连接调试着录像机和画面监视器等设备,小组的四人分工明确,各自忙碌着。待准备工作完成后,开始了第一个镜头的拍摄。 第一个镜头很简单,我只需要单独坐在桌边,百无廖赖地玩桌面上的打火机和酒杯。镜头由远拉近,换一个角度拍完逆光坐着的背影后,镜头切给了红色座机电话。 第三个镜头是女主靠着墙边一抽菸边拿着电话通讲电话。 每一个场景变换,都需要十五到三十分钟的灯光调试时间,夏凉这个间隙里跟我讲,整个短片中女主的情绪是要逐渐上扬的,从这个电话开始,女主会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生动。 这个镜头拍了两三遍后也过了,下一个镜头是女主不断换衣服的切片镜头,灯光组开始调试下一个场景的灯光。李诺言给我加工了妆容,上了一个以腮红为重点的妆,又拿了果冻胶,把几绺碎发弯曲着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做了一个湿发造型。 夏凉拿出了衣柜里的一双红色高更鞋,让我试试大小。我穿上后,夏凉打发了两个男生出去,眨巴着眼睛对我道:「那什么······我要拍那个之前跟你说的,反手拉裙子拉链的镜头了,会漏点背。」 -------------------- 算了下可能还有个四五章就完结了,向结尾冲刺了 第39章 白欣 part18 李诺言说自己要跟家里打个电话也出去了。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夏凉。 我背过身去,夏凉在我身后捣鼓着摄像机和监视屏。 「开始了吗?」我转头看向身后的夏凉。 「嗯,可以了。」夏凉在我身后道,「开始。」 后来我再回想起那两天的拍摄的过程,自己似乎全程都是都是迷惑而机械。就好像我只是在不停听着夏凉重复着「开始」和「可以了」机械地动作着。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演得怎么样,也想像不到落入镜头是怎样的呈现。 我反手将拉链拉下,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了拉链拉下的「滋滋」声。 拉链拉到了底端,我转过头去问身后的人:「这样可以吗?」 夏凉抬脸看向我,眼里倒映着打光灯的斑点,清亮得不参一丝杂质:「真漂亮,你像是为镜头而生的。」 我有些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做何反馈。她却像是生怕我不信她的话似的,把导演监视器整一个转了过来,回放了画面。 就样突然地跟屏幕里的自己打了照面,我大脑尚且空白。不知是因为妆容,还是灯光,我面对着屏幕里的自己却略觉得陌生。我看那镜头移动,灯光堪堪打亮我的鼻尖,向下,那一层雪白皮肉包裹着的背嵴,在光影下如丘陵般起伏着。 确实很漂亮,我默默地感嘆着。 隔着屏幕我却像是能感受到那相机后专注而欣慕的视线,背后烧似得烫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不曾发现人体的美。我以为那些对肢体接触的渴望也只是人类不可抑制的欲望。 住在拉圾街的冬天,每周都要去一次公共浴室。我见过藏在过热水汽后的人体,赤条条的,跟肥皂盒里的肥皂并无区别。 我不会自负的居功,我也只是被夏凉镜头描画过的的平凡事物。画面半遮半掩间,是细腻的视角转变,像是进入了她眼中的世界。见微知着,她是灵性的。更包容更具共情能力的视角,才能轻易捕捉到平凡事物美的片刻。 通透的人,通透的镜头。 「你真的很上镜」夏凉说着又从衣柜里拿出了条亮片裙子,「下一套换这个吧。」 我将裙子换上从卫生间出来,李诺言他们在群里说他们去附近饭馆帮我们带晚饭去了,还没有回来。 夏凉亲自拿了捲髮棒过来,让我在梳妆檯前坐下,帮我换髮型。 卷完头髮,她又在我眼尾贴上了几颗小珍珠做装饰。珍珠细小,她贴的时候凑得极近,近到我能感觉到她微热的鼻息。 「好了。」她似是对这个造型极为满意,微微错开些,带笑看我,「真好看。」 我挑眉看她:「是吗?」 「当然。」她眨眼,似是不知道我在确认什么。 「那不亲亲你的好看女朋友吗?」我佯装无辜。 夏凉听了这话,快速向门口瞟了眼,似乎是确认了人还没有回来。这才俯下身来在我唇角印了印。许是怕弄花了这刚画好的妆,她亲得格外小心。尝过了美味珍馐的人可不会轻易地放下餐具,这可构不成一个吻。在她的双唇即将离开之际,我伸手穿过她半扎着的马尾,微微侧头实打实贴上了她的嘴唇。 离得很近,我看见她略微惊讶地睁了眼,唇舌滑入她的双唇之间,我来回试探着打开她的齿关,轻舔她的上颚,在她的口腔内侧煽风点火。这变成了个漫长吻,轻拂过她的嵴樑,我能感觉到她的酥软。就在我正欲引导着她坐到我腿上时,我听见了毛毛家楼下看家的黑背犬「汪汪」地欢快吠叫声。想罢是小组的人回来了,还真是不凑巧······ 第49页 夏凉闻声一下子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直起了身来,她抹了一把蹭到了嘴唇上的口红,羞恼地瞪了我一眼。 我佯装无辜地沖她点了点自己的嘴:「是不是该帮我补下口红?」 按照剧本,要重新布置的镜头很多,预估的两天时间显得有些侷促,为了赶进度,小组拍到了凌晨一点多才收工。 毛毛收拾出了两间房间,男生住一间,女生住一间。夏凉招唿着我先去自己房间里洗澡,他们小组则留在拍摄房间里收拾着灯和器材。虽然收工时我已累得几乎倒头就能睡着,但喷了定型用髮胶的头髮硬得搓人,还是得当天洗掉。 洗完澡,我擦着头髮出来时,夏凉和李诺言似乎是还在收拾,还没有过来。洗了澡,昏沉的头脑稍显清醒了些,我捻了捻手指,想点一根烟。 走到阳台上,秋天的夜风带走了体表的余热,吹在身上显得有些凉。我点上烟兀自抽着,大脑放空。大概也就半只烟的功夫,我感受到背后贴上了个温热的身体,有人自身后环住了我的腰,我闻到了那令人安心的清爽气息,是夏凉来了。 她靠着我,工作了一天后的声音出口,是略带鼻音的疲软:「辛苦了女一号。」 我转过身去跟她调笑:「还是你比较辛苦,大导演。」 屋内卫生间的灯亮着,应该是李诺言去洗澡了。夏凉看上去是真的累了,顺着我转过来的姿势环抱住了我的脖子,下巴抵住我的肩膀,直接挂在了我身上。 她在我耳边轻声嘟囔:「你真的可上镜了,早点去冲击大荧幕吧。」 我失笑:「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排不上号。」 「那可不能这么看,你很特别。」说着她侧了侧头,摸了摸我的下颚骨,「我可是拍了一天,你得信我,文艺片导演会喜欢你的。」 她摸得我脖子有些痒了,不自觉地吞咽了下,我问她:「为什么?」 她站挺,稍微离开了点距离看我,手指在我眉弓处游走:「说不上来,可能是眼神?你长了双会讲故事的眼睛。」 顿了顿,她又伸出只手,搓揉起了我的颧骨和嘴唇:「也可能是整体效果,你的五官有种矛盾感,好看的矛盾感,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 我按住她在我脸上肆意作乱的双手:「别摸了,你看相呢?」 她「咯咯」笑起来做了个土得掉渣的结语:「你会大红大紫的,你非池中之物。」 这真是再俗套不过的恭维话,但不知怎么的,就这样从她口中说出来,突然有点掷地有声的味道。我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在她勾画的这个美梦里,我真心实意地笑了。 纵使前路迷雾重重,似乎只要有她这一句话在,我也能再往前走一步试试。搂住她的腰,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像个虔诚的朝圣徒般对她呢喃道:「好的大导演。」 -------------------- 庆祝隔壁基友的《好友清单》完结!喜欢耽美的宝子阔以去瞅瞅!好看的! 第40章 白欣 part19 拍完了编导系的小组作业后,夏凉他们编导系进入了传闻中的,整个大学期间最有趣的採风月。 今年编导系走的是西北大环线,途径张掖,敦煌,青海湖,甘南多地。也难怪夏凉她收拾行李时,兴奋地蹦蹦跳跳。对于从小生长在南方的我们来说,这简直是条西北风光黄金旅游线。 我按着她的出行清单,帮她一样样清点着出行用品装箱。 一想到这房子她还没住热就又要走,一走还就是一个月,我可真是高兴不起来。 夏凉似是发现了我的沮丧,临行前一晚上都粘粘煳煳地贴着我,逗我开心。 夏凉她们是周三的高铁走的,也是在那一个周末,我抽空回了趟桂市,和宁姐所在的丽臻传媒签订合约。 在宁姐那绿植环布着的敞亮宽大的独立办公间里,林叔叔帮我约来了他的多年老友,倪毅律师,此刻正在我身旁的沙发上伏案,仔细核对着条条细则。 宁姐在我两对面坐下,推过来两杯咖啡:「喝点?这咖啡豆是李默新代言的品牌商送来的,他们家主推的产品。」 我向她道谢,端起马克杯喝了一口,有点苦还有点酸。我并喝不懂咖啡,对咖啡的理解还处于加奶加糖的拿铁阶段。但我想宁姐此举也并不是为了让我品鑑这咖啡。李默是宁姐手下带出来的艺人,刚演了部上星剧的男主角,俨然是跨入了新晋流量小生的行列。这时候提到他,更像是在抛饵试探。 见我反响平平,宁姐却是扬眉笑了笑:「以后你我也会亲自带。沉得住气,是好事,以后进了圈也要保持住。大红靠命,有些人是大器晚成的类型,一时半会红不了不可怕,走歪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她带着副偏蝴蝶型的眼镜架,看上去稜角锋利,造型利落。这是在点我,我点头应是,末了补了句:「谢谢宁姐。」 后来我才知道,宁姐当时这么急着签我,是在为某平台即将开展的女团选秀比赛做准备。丽臻培训出来的适龄练习生大多舞蹈功底过硬,声乐是个有些吃天赋的模块,她这是让我补短板来了。 这一举措本没什么问题,可公司送去平台那边的免海选名额只有四个,丽臻底下籤的练习生却有乌泱泱几十号。再加上那天林叔叔约来的倪律,现在在桂城最难约的律所里就职。约了个高档律所的资深律师过来就为了签个新人合同。这一来一去落到了旁的练习生耳里,就变成了我是「加塞」进来关系户。 第50页 我先被宁姐带着去认识了即将跟我一团去参选的另外三个练习生。才分别记住了她们分别叫阿七,柔嘉和旖凝。 又被带去舞蹈教室,单独排了张课表。我没有任何的舞蹈功底,我甚至完全想像不到自己跳舞的样子,我不是擅长运动的类型,终年懒散的四肢早已经退化到了难以驯化的水平。 这个月底还有学校的交响乐公益汇演要准备,这边的舞蹈课进度却也间不容髮。幸好桂市到海市也不算远,做高铁也就是两个小时。至此我开始了频繁高铁往返海市桂城,两头奔忙的日子。 一对一的舞蹈课安排在周末两天,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四人一起的团体舞蹈课一般会安排在周六晚上。但因为基础实在太差,其余的时间我也被宁姐要求了在公共舞蹈教室继续练习,直到晚上九点半才能回家。 夏凉那一头,因着时常会在火车和高铁上移动,信号极其不稳定,但她每天会雷打不动地传给我一些奇妙的照片和视频。高铁钻过山洞后巍峨的,衬着蓝天,载着羊群的雪山;黄沙滚地走的月牙泉边,黄绿色的草浪;莫高窟里满洞神佛慈悲的垂目;带领着长长一队羊群的,有着巨大盘角的领头盘羊······ 我时常在跳到四肢酸软的夜晚,仰卧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翻看那些照片。人,像是照片里最渺小最微不足道的一环,世界是广阔的,这些辽阔而壮丽的河山,未来若是有机会,我也想亲眼去看一看。 我在丽臻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因为团舞的缘故,跟柔嘉她们三人接触的时间会长一些。公共舞蹈教室来来往往的人挺多,最开始还会有人窸窸窣窣地在我练习时,抱着臂在我身后指指点点。许是见我反应淡漠,待久了也无趣,后来这样的人也少了。 又是一个周五,学校的交响乐公益汇报演出终于是圆满落了幕。被两头压力压着这段时间,满脑子的练习总让我睡不够,如今终于能放下一头,我便向系里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回了桂市。 周六团舞训练课,阿七正帮我开肩背做热身时,宁姐来了。她似乎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忙,直接在舞蹈教室门口对我喊话:「白欣,公司给你争取到了单人秀的机会,你从明天开始每周加练一节声乐课准备一首歌。」 说完,她掉头走了,舞蹈教室的气氛却沉默了下来。选秀比赛比的就是人气,初评定时候的一场个人加秀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旖凝看向我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对了,纵使我再不在乎,此时也被她的眼神刺得皱了皱眉。 我有些不理解宁姐的这个行为,她明明可以把我叫出去单独讲,却这样吧我架在了火上烤······我隐约感觉到她是故意的,可我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顺着宁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她并没有走远,就在舞蹈教室外的楼道里抽菸。 我喊了她一声:「宁姐。」 她不怎么惊讶地转过头来,对着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们是队友也是竞争对手,僧多粥少,这个圈里的大部分人都存在利益冲突。如果摆不正心态,连这点关系都处理不好,你以后去了平台怎么处理别的?」 舞蹈教室的门没有关紧,我听见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最开始是旖凝的声音,她语速很快,像是气极了:「你装什么装?你没有向上面申请过单人秀?怎么的,家都被偷了,你还在这边装老好人?我早说了,这白欣就是个关系户,还整天装得清高。你才认识她几天?怎么样,难受不?」 身为队长的阿七出声呵斥: 「旖凝,你闭嘴!你这张嘴出去迟早惹出祸来······」 柔嘉在这时候才缓缓开了口:「我是没申请到单人秀,那你申请到了吗?各凭本事罢了,你与其在这里发疯,还不如抓紧时间,去找找其他的路子。吴经理每晚都带不同的姑娘去喝酒,你现在去他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来得及。」 「你!」 宁姐抽完那支烟,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僵立在舞蹈教室门口,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手,指甲掐进了肉里,我不知作何表情。 这段日子柔嘉对我算得上照顾,时常帮我纠正动作。她跟我讲过她从小练芭蕾,两年前膝盖受伤,没办法再做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这才签了丽臻转行做练习生。也跟我讲她过向公司申请过单人秀,却久久没有回音的事。 舞蹈教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拉开了,柔嘉走了出来,看到我时她脚步一顿,终是没有说什么。擦身而过,她向前走远了。 -------------------- 想到一个梗 白欣看到情敌:「md真烦!」 夏凉看到情敌:「好多人啊。」 第41章 白欣 part20 第二天一早,我在新加排的声乐课教室里碰到了阿七。 她招唿我过去坐,问我昨天后来怎么没来上舞蹈课。 我只道:「有点别的事,」 阿七支吾几下还是开口道:「你是不是……听到了?」 我吃着楼下便利店随手买的早饭饭糰,没有作声。 她嘆气:「旖凝年纪小,嘴巴快性子急,你就当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 快到上课的点了,我把剩下的饭糰几口塞进嘴里,轻点了下头。 公司的声乐课跟学校里的比起来,也没啥特别不一样的内容。倒是上完了课后,教室里又进来了个穿着长风衣,留了长发的男人。他一进来没有自我介绍,也不做寒暄,只单刀直入地问我有没有自己作词作曲的能力。我不知道他是谁,虽觉得莫名,却还是如实答了会一点。 第51页 他笑着点头,跟我要了我在公共品台发布过的几首歌的连结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我尚在那摸不着头脑,一旁的阿七却是瞪大了眼睛在瞧我了。她的长相算得上是甜美系,一双眼睛在稍显得幼态的小圆脸上占比挺大,这一瞪更是大得有我两倍多,想无视也挺难。 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白欣,咱们来互相透个底吧。我家里没啥有用的背景,就是个开厂的暴发户。你也老实告诉我一句,你是关系户吗?」 我之前跟阿七没怎么接触,竟是不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有些想笑却还是配合她严肃道:「我不是。」 她皱起了眉头:「这不合理啊,你知道刚刚来的是谁吗?整个丽臻最牛的音乐人ben,经他手发出来的专辑就没有扑的。你真不是丽臻哪个股东的亲戚?」 被她这么说,我也有些迷茫,林叔叔权力再大也只是从事教育的,我在公司里并不认识什么别的人呢。这应该是宁姐授意的……可宁姐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据我所知,她手底下还带了三个别的艺人,且三个都已跻身流量行列。今天她更是陪上一届选秀节目出来的安之去了新的剧组。见了公司里签的许多艺人后,我已不再侥倖的觉得自己特别。宁姐她见过这么多的人,难道她真的觉得我有这潜力一飞沖天?我实在想不明白这资源倾斜的深意。 抽完一根烟,我去了楼上的公用舞蹈教室,跟着视频补练昨天落下的舞。 现在是早上十点多,公共舞蹈室里还没什么人。我找了个角落把毛巾和水瓶放好,便对着镜子开始顺动作。 有一个地方的律动我做了几遍却总觉得变扭,手脚像是顺拐了般的奇怪。 就在我正对着镜子苦思的时候,一个金髮的倩影在我背后停了下来,似是看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这边律动的顺序错了,先沉肩,再用肩膀的力量带动腰胯。」 直到听到了身后那人说话的,我才认出来这染了金髮的是柔嘉。也不能怪我反应迟钝,她之前一直是一头没染烫过的黑色长髮,跳舞的时候会高高盘起在脑后。我没成想,只不过才一晚上,她就漂了头微卷的金髮。 我按她说的方法试了试,动作确实顺了些。 「谢谢。」经过昨天的那场激烈的争吵,柔嘉还愿意帮我指导动作,我发自心底地向她礼貌道了谢。接着又从头顺了一遍动作。 「胯部的动作可以再大一些。」她依旧在我身后没走,边说着便伸了手,竟是试图帮我掰动作。 之前柔嘉也会给我指导动作,但并不曾上手触碰过过。这是个有点越界的举动,脱离了社交距离的范畴。或许是我生性敏感,不太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我总觉得柔嘉今天有点反常,下意识的,我躲了一下。 想起昨天旖凝骂的那句「清高」,我又有些懊恼。带着些掩饰的成分,我顺着躲闪的这一下后撤了步,转过身去没话找话般的问她:「你怎么突然漂头髮了?」 她垂着眼,神色淡淡,我一时难以分辨她的情绪:「公司昨天对了别家送上去的练习生资料,说这一批选上去的练习生黑长直髮型的太多了,换个发色才更能彰显个性。」 这显然不是个好话题,我沉默了下开口道:「抱歉。」 她嗤笑了声:「这没什么的。我不像你有背景,家里也没有阿七有钱,甚至都不如旖凝这般年轻漂亮,也就只能听话点了。不过头髮而已,漂了就漂了。」 她这话说得奇怪,话里话外都有种「坐实」了我是关系户的笃定,我皱了皱眉,却到底是不想跟她掰扯这个。人是很难改变既定认知的,我不想浪费这个口舌。 我想她现在大概是心情不好,还是结束这个话题的好,便转过身去面对镜子,想着再练一遍动作。没成想她反倒是又靠近了一步,抬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愿意帮我吗,白欣?」 我总觉得今天的柔嘉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违和感,又一次的肢体越界,这就是有意在试探了。听她这么说,我几乎要发笑,在镜子里对上她的视线,我语气算不上好:「我能帮你什么?」 「炒cp,选秀节目能最快吸粉的惯用套路,这几年的选秀节目里靠这个出圈的案例并不少。」她没有闪躲,歪了歪头,在镜子里迎上我的目光继续道,「你的形象很好,就算公司没这个打算,节目组也会给你安排上的。同性cp是个很好的噱头,更何况你本身就是的吧?」我不想再聊下去,撤开了一步,我对她道:「我帮不上你。」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白欣,既然都签了约要干这行,那无非就是追名逐利,没有谁比谁清高。旖凝昨天就去求吴经理了,我来求求你又有什么不对?正反都会被绑定个人炒cp,选别人不如选个知根知底的。再花点时间培养感情,也能在其他方面,知情知趣。」她依旧昂首站着,嵴背挺地笔直。 疯了,这个世界疯了。 骄傲的舞者放下身段和尊严,来求我一个什么也不是的新人。 我实在觉得荒唐,也没什么心情再练了,走到教室后面拿了挂在把杆上的毛巾和水瓶,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折返路过柔嘉身边时,我听见她幽幽嘆了句:「旖凝倒是说错了,你是真『清高』。」 -------------------- 下一章进入西北大环线旅游章~ 第52页 第42章 白欣 part21 走到楼梯间,我心烦意乱点了根烟。 我的外婆也曾当过文艺兵,对于舞者,我一直抱有着敬意。他们走的是无比艰辛的路,一日日基本功锤鍊出来不只有柔软的身体,还有坚硬的嵴梁骨。 宁姐给我看过的柔嘉的个人资料。桃李杯独舞二等奖的获奖者,群舞一等奖的领舞,她也曾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是什么改变了她的心性?旖凝,柔嘉……青春正盛的年纪,连娱乐圈的门槛都没迈进就跟被浮华迷了眼似的……这多少让我有些怕了…… 我像是急于抓住什么真实的东西让自己平静,掏出手机,我点开了和夏凉的对话框。 夏凉发来了新的消息,是一些图片。蓝天,金顶白塔,红墙,彩色经幡,这应该是所庙宇,一种奇异而庄重的肃穆感隔着手机屏传进了我的眼中。一批又一批的信徒,将每一个部件都精雕细琢地,筑起了这宏大的庙宇,只为了供奉心中纯粹的信仰。 这简单的几张照片,却像是有某种力量般,一下子憾动了我的胸腔。 我突然很想夏凉。 打开通讯录我拨出了电话,她今天的信号意外的还算通畅,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起。 科技的进步在这一刻,变得尤为让人感慨,声波和短波来回切换,让她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却还能在我耳边震动。 「喂,白欣?」 我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一时语塞,只轻轻唿了口气。 她见我没说话,试探着问:「怎么啦?你在练舞吗?」 「嗯。」 「哎,辛苦了。」她说着似是发现了我心情不佳,继续开口介绍起了她们编导系今日的行程,「我们今天白天是在塔尔寺活动,晚上会坐大巴到青海湖旁边的民宿住。塔尔寺是藏传佛教。主位供奉的是文殊,还有一座殿里是我们这边没有的白度母。是不是还挺神奇的?」 「嗯,白度母是求什么的?」 「去疫病吧,我们系还有女生网上查了说是求姻缘很灵,她们现在正在赶去的路上呢······」 随着她的讲述,我僵直的肩背逐渐放松,思绪也像是随着这通电话,飘到了青海。挂了电话后,我又在窗边站了会儿。那红顶的寺庙,一步一叩首磕等身长头的信徒形象长久在我脑内挥之不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我点开手机,看起了到青海的机票。 在飞机上我睡得很沉了,直到飞机落地乘客都陆续下机时,我才被空姐给叫醒。 我迷瞪睁开眼,稍作回忆,才确定自己真的是到青海了。背着包下了飞机,我有些雀跃地点开了向李诺言要来的民宿的地址,开始在软体上打车。 我还没有告诉夏凉我来青海了,我想着要偷偷给她个惊喜。 大晚上去青海湖西湖那块的车很少,最后打上的是一对正好准备回家父子的顺风车。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小男孩,皆穿着藏式的棉袍。这边早晚的温差大,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气温只有十度不到。 我的皮夹克显然是带薄了,穿上后还是冷得直哆嗦,最后是开车的男人在后视镜里发现我嘴唇冻得青紫,用藏语招唿着小男孩从后备厢里给我拿了条毛毯。 我裹着毯子随着车厢摇晃,看着窗外在暮色四合下隐隐错错的连绵山脉和草场,缓慢归栏的牛羊。内心突然升起了种久违的平静。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我拿起来看,是宁姐打来的。 接通了电话,宁姐也不废话直接问我:「june说你今天的课没去上?」 june是我的一对一的舞蹈老师,没想到宁姐在出外勤的路上还会查岗,我抿了抿嘴唇:「最近有点累,想休息下。」 她那头静默了片刻,传来了打火机的「啪哒」声:「白欣,你知道我最早是怎么入行的吗?」 我没有答话,她兀自说了下去:「我的大学学姐叫梁婉,就是曾经的情歌天后,我最早是做了她的经纪人。你和她很像,不是外貌像,是性格和脾气像。你天赋很好,但在这个圈子里光有天赋是不够的,时运,天赋,缺一不可。要看得明白,还要脑子清楚,不然送到你手上的机会你都接不住,你休息的时候先想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吧。」 说完也不等我答话,她直接挂了电话,看来这次没打招唿的翘课是真的让她上火了。 这段路的信号显示只有2g,我并上不了网。梁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已经去世了,也就是五六年前的事,是产后抑郁走的。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条路上几乎没有路灯,只有靠近了人家时才会有些微灯火,车子点亮了大灯,跟着gps导航在路上飞驰。我向下缩进了毯子里,在一片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开车的师傅用我听不懂的地方语言哼唱着一首小调,音调的高低落差极大,被他用喑哑的嗓音哼唱出来,我竟是从那沧桑声调后听出了某种类似于喜悦的情愫。 我埋在毯子下的嘴角勾了勾。 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就能见到我的爱人了。 -------------------- 下一章是夏凉视角,恭喜小情侣喜提青海湖,甘南五日游 第43章 夏凉 part22 编导系的学姐学长们回忆起採风月,都会说那是大学里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第53页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出发之前,我不曾想到,这会是场如此治癒的旅行。 我们坐着高铁出发,第一站的落脚点是河西走廊中的张掖。在火车钻出山洞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惊叫着趴到了车窗口去拍照。 金黄的草场,湛蓝的天空,黑白而巍峨的雪山屹立其间,尽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得像是幅恆古的画卷。 白天的行程是紧凑的,我们跟着系里的规划,每到一个点就要开始快速进行游览,了解当地的人文风俗,再花上半天的时间踩点,做好摄像记录。 大自然似乎有着某种奇艺的能量,能潜移默化地打动行至其间的生物。在七彩的丹霞上一起照过毒辣的日头,捂着围巾在鸣沙山的风沙里赤足狂奔后,一些本没什么交集的同学,也渐渐熟识了起来。 编导系,统共有两个班。在这趟旅行之前,隔壁班一直有一些同学,我是仅认得脸,但是没说上过几句话的。许是拥有了相同的经歷,相似的感知,才突然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在这段日子里,要是刚巧碰上了哪个同学生日,我们都会在夜里提上一箱啤酒,一块去他旅馆的房间里,祝他生日快乐。 巧的是,我们系在这个月份生日的同学格外的多。我们时常边玩着喝酒游戏,边喝到凌晨两三点。大约是之前几次和白欣喝酒,我大概估算出了自己的酒量,每每喝到五分上头,我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脱逃酒。也因着这份清醒,我见到了许多人酒后的失态的模样,笑的,哭的,喝醉了喜欢跟人击掌的,我这才发现原来醉酒是个这么新奇的事。 有一次李诺言喝多了,抽抽噎噎地说她失恋了。她那个前男友我只见过一次,是个叛逆的滑板少年。虽只有一面之缘,我也确实不曾觉得他靠谱。后来在她断续讲述下,我才拼凑出来整个故事,那男的竟是还有一个女朋友,交往期间一直在噼腿。这一下可给我那五分上头的酒气都激到了天灵盖,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这是个已是凌晨三点多,原本已喝瘫了的邱宇和毛毛听到这里突然一跃而起,冲着下楼说要去帮她教训渣男。 教训什么渣男?那男的是设计系的!跟我们压根不在同一条採风线上! 我架着哭哭啼啼的李诺言,跟着沖了下去拦他们。他们却是已跑到了大马路上,凌晨三点的敦煌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干燥的夜风唿唿地吹过荒芜的街道,一旁的路灯不知怎么的坏了,整个地上却是异常的明亮,那是月亮的光辉。 月光凉如水,邱宇和毛毛就这么立在马路上,痴痴仰着头望着天幕。我顺着他们的动作也仰起头望去,撞了满目的繁星。头顶的天幕在旋转,星星像是要掉落一般向地面靠近······我至今也不清楚,那一晚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个虚幻的美梦。 第二天在莫高窟,看着满洞的神佛我竟被震撼得,险些落下泪来。 讲解员在前面絮絮讲解,这些洞窟里的雕塑和画像,全是由各个时代的供养人出资,由工匠建造的。 被赶入了洞穴的工匠,常年躬身与幽暗洞窟,却能描画出这世间最慈悲的眉眼。画面中不见艰难困苦,笔落处尽是心中净土,这如何让人不动容。 比起技法,在学习追求艺术的过程中,感受更深的是视角的转变。让人变得包容,更重视共情也更细腻。这大概是灵性滋长的过程,又或者是艺术它独特的魅力,才使人纵使知道永远不可能登顶,还不断地求索。 在我们抵达青海的第二天,我在塔尔寺里接到了白欣的电话,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忧心忡忡,但或许是隔着遥远距离,我并没有办法给予她很好的安抚。我只能像往常发信息那样挑些有趣的事讲,试图逗她开心。 白欣是没有日常拍照记录的习惯的,她时常是发些简洁的文字,描述自己干了什么,吃了什么。这样算下来,我是真的好久没有「见」她了。 那天下午我们乘着大半住进了青海湖边上的名宿,这被分在了一层,这间房间很倒霉的没有暖气,房间里很是潮冷。 就在我和李诺言,缩在被子里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时候,邱宇给我发了消息,叫我们去民宿门口集合。我出了门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才发现青海湖第后海离名宿只有500多米远。 太阳还未落山,碧蓝的湖水托载着有些泛黄的天空,平静而和谐。牵着白马的藏民,立在水边,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们,花20块就能坐着他的马在湖边走上一圈。 邱宇和毛毛互相在湖边留影纪念,并更换了自己的微信头像。白马载上了同班的一个女生,马蹄踩着松软的细沙远去了,在这还算温和的风里,很突然的,我觉得我有些想白欣。 晚上吃完饭,李诺言提议去邱宇他们屋里打狼人杀,男生那一层楼里面暖气足,我想着待在屋里也是受冻,便欣然应允跟着去了。 双人标间里满满当当挤下了十三个人,在这冽冽寒风立,倒也显出些热闹来。在这游戏里,我最不喜欢拿的就是预言家,我每次跳不好被人对跳,都会被对方的说辞气得跳脚。 打了几局后,接近也接近十点了。李诺言突然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候故意掩着门一脸兴奋地问我:「你猜猜谁来了?」 我紧张地将手里的狼人牌倒扣在床上,眨着眼问她:「谁?」 第54页 她笑嘻嘻对我道:「你自己出来看。」 我心里狐疑,却隐约有了个猜测的人选。说是猜测也不确切,那更像是祈望,我祈望门外这个能让李诺言神神秘秘的人是白欣。虽然我也清楚,这个时候的她大概率还在桂市练舞,这一切也不过是我心中美好的祈望,我大概是真的想她了。 随着我打开门,屋外那人的脸被屋内暖黄的灯光一点点映亮,我错愕地捂住了嘴:「白欣?」 她缓慢地眨眼,笑看我:「嗯。」 或许是这些天的天地灵气滋养,真的让我变得煽情,我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就像所有二流剧里演的,那种就别重逢的爱侣那样。我疾步走到了她面前,紧紧拥住了她。 -------------------- 小夏的快乐旅行 第44章 夏凉 part23 夜里,白欣没有说为什么突然来了青海,但她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已比白天电话里要好了很多。 天已经晚了,佛系的民宿老闆已经回去睡了,这个时候并开不了新的房间,白欣便在我和李诺言的房间里跟我挤一张床将就了一晚。 原本因为没有暖气而显得格外阴冷的屋子里,因为被子里多睡了一个人而变得暖和起来,熄灯后我借着窗外幽暗的天光,偷偷勾画着白欣起伏的脸部轮廓,看着看着忍不住用手指轻抚了一下。 她抓住了我不安分的手指用有些带笑的气音轻声道:「别闹,好好睡觉。」 我点点她眼下的青黑:「你都有黑眼圈了,练舞很辛苦吧。」 「嗯。」她闭上眼贴过来,靠在了我脖子上,「快睡觉。」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坐着学校安排的旅游巴士到了青海湖景区。 在车上,我们系的教授在点人数时候看到了白欣,顿了下:「这是你们小组上个作业里的女演员吧?」 我们系教授算得上开明,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点头应是,接着解释了白欣刚好没事来找我们玩。 教授点头笑笑:「你这个朋友,素颜时候倒是比化了妆要来得更好看,你们的採风短片让她多出出镜。」 能得到教授的首肯,那白欣就能全程跟着我们採风了,我立即点头如捣蒜。 青海湖的藏语名字叫「措温布」意思是「青色的海」,站在有着礁石和细沙错落的海滩上看去,湖水跟天空相连,望不到边界,那水甚至要比天空更蓝上几分。这里海拔高,大片的蓝色很容易就让人觉得自己离天空很近。 与大自然产生联结是如此容易的事情,行至期间,你自会有新的感悟。 湖面上成群的渔鸥在闲适地浮水,路边的商店售卖着小桶的饼干,可以用它来餵水里的渔鸥。 这里的渔鸥明显已深谙这种商业模式,也不怕人,大规模地在岸边盘旋,等着游客递出手中的饼干,一个俯冲下来,在一片游客的惊唿声中将其叼走。 白欣买了桶饼干问我:「要试试吗?」 「好啊。」我接过包装看了下,上面写的是青稞饼干,我嗅了下发现它有股好闻的粗粮味,整好我也有点饿,便掰了半块塞进了嘴里。 白欣瞪大了眼睛看我:「你吃餵鸟的饼干?」 「没说人不能吃啊,甜的,你试试?」白欣躲了几下到底是没躲掉,被我塞进了块饼干。 我邀功似地问她:「咋样?」 她咀嚼了几下,无奈点头:「还行。」 我笑着从包装里抽走几块饼干,咬一半再去餵渔鸥。渔鸥的力气很大,俯冲下来时手会很明显地一重。这是一种神奇的互动,游客们纷纷乐此不疲。我将手里的饼干吃完餵完,拍干净手,举起了相机去拍白欣。 风从湖面吹过来,撩起她没有被完全扎进皮筋里的碎发,她的皮肤在阳光底下干净透光,连那略显得苍白的嘴唇都在通透中带出了点晶莹粉。 渔欧扑扇着翅膀掠过,叼走她手中的饼干,我在这一刻按下了快门。波光粼粼,她勾着嘴角笑着,面前是盘旋着的白鸟,白鸟的后面是漂浮着薄薄一层云的湛蓝苍穹。我好像突然就读出了顾城诗里的另一重意义。 「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距离感,是美学里难以捉摸的一环,这一种仰望和倾慕或许没有我原本想的那么难堪,它更像是爱情里加剧反应的催化剂,让我每天都沾沾自喜,我的恋人就像是我寻得的最大的宝藏。 邱宇在一旁架起了摄影机,突发奇想似的对白欣道:「白欣,你能用嘴餵渔鸥饼干不?」 这个提议简直匪夷所思:「什么乱七八糟的,爪子打到脸怎么办?」 白欣却是看着我笑:「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胆小了?」 「啊不是?你还真准备用嘴喂,没必要这么为艺术献身吧。」白欣刚签了经济公司,未来星途大好,我可不希望她为了这么无聊的事冒险。 「你的墨镜借我下。」白欣沖邱宇招手,要走了他的墨镜戴上,将整块的圆饼干咬在嘴里,踩上了一层栏杆,迎着刺目的光线仰起了脸。 我心惊胆战地抬头去看,却只看见了她逆光飞舞的髮丝。渔鸥盘旋两圈,终是下落到她面前,叼走了那块饼干,扑打着翅膀离开。 邱宇在一旁惊唿出声,这确实是精彩的一瞬间,宛若有神祇存在一般,人与自然的课本教材真该用这当做封面。 第55页 白欣立在栏杆上转过头来对我笑,我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开心的笑了,心跳漏了一拍。这一刻的她像山又像海,像诞生于这自然中的最纯洁的精灵。 旅行果然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第二天一早我们坐着大巴进了山,来到了三面环山的甘南夏河。 山路蜿蜒曲折,我们就这样摇晃着踏上了这一片信仰的净土。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景,路边多是灰白朴素的屋宅,路上行走着的有很多红袍剃度的僧人。其间的年长者看起来已年过不惑,而年幼者也才不过是身高到腰的孩童。一群穿着红色僧袍的孩子在路上小声说笑着什么,蹦蹦跳跳朝着寺院的方向去了去了。 再去寺院的路上,我们偶遇了一只大白狗。那是我没有见过的品种,有些像金毛但毛髮却洁白如雪。它趴在一扇紧闭的门扉外边,见我们路过,抬起了一双极浅的琥珀的眼睛,安静地目送着我们路过。那是人类不曾拥有的眼神,通透,澄澈,仿佛超脱了物种本身。 邱宇对着那白狗拍了几张,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他不由地赞嘆:「天天听佛歇,这边的动物都养出灵性了。」 在这里任何一条大路上你都够能清晰看到拉卜楞寺建筑群的红墙金顶,仿佛无论你沿着哪条路走,最终都会达到这所恢宏而静谧的世界藏学府。 我们这会儿过来,正逢寺庙修缮,居民们自发地聚集了过来,正在用古法搅和染料,涂刷墙壁修缮梵宇。 这里的建筑极具地方特色。均以当地的石、木、土、茴麻为材料,绝少使用金属。整体建筑近似梯形,外石内木。各庙宇依其不同的功能和等级,分别涂以红、黄、白等土质颜料,阳台房檐挂有彩布帐帘,大中型建筑物顶部及墙壁装饰华丽,四面置布铜质鎏金的法轮、阴阳兽、宝瓶、幡幢、金顶、雄狮。 一个身着红衣的寺庙内部僧人的带着我们参观拉卜楞寺,并给我们讲述了拉卜楞的歷史和地位。 奈何我对藏传佛教知之甚少,大约也是没有这方面的悟性,听他讲解完,也只是一知半解了个大概。 倒是那些个建筑屋顶下的白色幡幢,随着山风如白浪一半层叠翻滚,让我看得入神。雪浪跟着山风走了一遭,黑色的大鹏鸟在寺院上盘旋飞过,我呆呆地仰望着,竟是真觉出了些禅意来。 参观完寺庙,突逢小雨绵绵,我们一行人便也打道回府,回了入住的酒店。甘南夏河因着独特的地形,时晴时雨的现象实属常见。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外面小雨还在下,我陪着白欣单独开好房间后,便和她就近去逛了一旁的室内市场。 这里的市场跟我们那的物品种类很是不同,有许多牛皮店,银饰店,珠串店,布料店里有成衣也有民族风强烈的布样可以单买,还有一块钱就可以买一小盒的尼泊尔线香。 白欣没带厚衣服过来,我帮她买挑了件厚藏袍。毕竟这里早晚温差大的很,晚上穿厚点总是没错的。 就当我在香料店大买特买的时候,白欣去旁边银饰店逛了逛,后我们又一块看了看珠串、牛皮。逛到了差不多五六点,便也回酒店点餐了。 到了晚上,系里又有人过生日,按照惯例是要喝酒的。我把白欣带上了,一起去寿星房间里喝酒,这里虽算不上高原,但海拔也不低。 邱宇说人在海拔高的环境下会更容易喝醉。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今天我分明还没喝多少,就突然觉得有些上头。 因着集体的战斗力大幅度消减,这一场堪堪到十二点就解散了。 回房间的路上我又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沿着走廊地毯的花纹,我尝试走个直线,却硬是走了个顺拐。 白欣在一旁低低偷笑,被我一抬头抓了个正着。 「你笑话我。」我危险地眯了眯眼。 白欣微微正色:「我没有。」 「撒谎,我都看见了。」 「哦。」她默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笑你。」 我受用地点点头:「那你将功折过,背我回去吧。」 「行。」她点头,直接走到我身前蹲下,「你上来吧。」 其实到房间不过就十几米远的距离,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是抽的什么风,就提了让她背。 我扒在白欣背上,昏昏沉沉间,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幼儿园里会玩的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要一个人蒙住眼背起另一个人去捡三米外的气球。那时候我力气大,白欣却轻得像只小鸟,一直是我当蒙眼的人把白欣背起来。 看着白欣头顶的发旋,我迷迷煳煳想着,怎么突然就掉了个个儿了呢? 在旅馆床上躺了会儿,在我险些直接睡过去的时候,白欣从卫生间出来催我去洗漱。 洗漱完后我才算六神归位了些。走出卫生间,我发现外面已经熄了灯,整个屋子里却还是被招得有些亮堂,白欣正立在窗户边上,见我出来有些欣喜地转头对我道:「下雪了!」 这怎么可能?现在才十一月,怎么会这个时候下月呢? 我快步走到窗边,却见外面正洋洋洒洒地下落着片片洁白。 真的下雪了! 这真是神奇的事,但或许因为它发生在了这座本身就带着些奇幻色彩的城市,好像再不可思议,都解释得通。 第56页 我和白欣就静静屏住了唿吸,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片片飘落向大地。 白欣在这个时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个牛皮小盒子,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条一样的项鍊,银色的链子下面坠着两个小小的转经筒。这个项鍊做工很别致,转经筒还可以拨动,我笑着问她:「你下午买的吗?为什么要买转经筒啊。」 她拿起了一条,绕到我身后给我戴上:「图个吉利吧,这家店的老闆说甘南有最长的转经筒走道,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 「嗯,好啊。」我应允着,帮白欣把另一条项鍊给带上。 其实从小接受着唯物主义的教育,我本是不能理解那一份信仰的。但我大概也明白白欣为何为会买下这对转经筒,在这片充满了信仰的质朴土地上,心理的变化是微妙的。 随着对他们文化的了解,我也渐渐会去思考那些自然与神明。 这个世界上有神明吗?真的存在转世和来生吗? 我没有拜佛的习惯,甚至在塔尔寺我们系的小姑娘们组团去拜白度母时,我也没有进殿去祈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是知足常乐的类型,倒是过得还挺顺遂。 白欣从身后环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头,温热的唿吸就在我的耳侧。我不由地去想,白欣是我那如意的一二,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我还是希望能一早就遇见她。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变高,一起上下学,一起走遍这人间四季,再做一对无忧无虑的青梅。 -------------------- ending啦~撒花!无存稿真不行,下一本书存一半稿再往外发了呜呜。番外可能会掉落四五篇,大家可以蹲蹲~ 第45章 完结碎碎念(正文无关) 《青梅》到这里就完结啦,开文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真的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哎! 算起来,其实这篇文是在我工作瓶颈期的时候开的,工作上的低潮让我产生了写一个故事解压的想法。在《青梅》的写作过程中我确实是愉悦的,但没有大纲,没有存稿的即兴发挥,在卡文的时候还是很难顶的,下一篇会写一半再发,也好让追更新的宝贝们不要等得太苦。 【关于结尾】结尾部分其实是按照一开始的预想,停在了怀抱热爱的学生时代,拥有无限可能的旅途上。上学的时候总想着遇见问题,解决问题,但其实很多东西是无解的。这种无力感我想它不应该出现在小清新的《青梅》里,所以就让它停在这里吧! 之前编辑问这篇文多少字的时候,弱弱回了个十万,结果还真的十万完结了,哈哈哈哈哈真好!谢谢顽山太太的监督,让我不至于太摆烂! 【关于番外】白欣在舞台上如何发光发热,选秀结果咋样,夏凉未来的职业是啥,还会有单独的番外讲的。然后计划着大概还会掉落的番外有:郑晶晶和灰狐狸的《讨债》,小夏和欣欣的《毕业》,网际网路八卦《白欣的超话》,其他的以后如果想到了也会再来点,嘿嘿。 【关于新坑】其实除了都市百合文《s级娱乐》外还计划了一篇百合文《东城旧梦》,不确定哪个会先出来,反正就哪个先到一半就先发哪个吧。 存稿期间会先消失,米娜桑,下本书见咯,挥挥~ # 番外 第46章 番外·讨债(上) 高中最后一场省级篮球联赛,在夏凉受伤之后草草结了尾,九中拿了个第二。 郑晶晶虽不是那么在乎名次的人,但这场三中赢得确实不光彩。再者加上收到了夏凉发来的医院证明,打个比赛直接给人摔骨裂了!这再好脾气的人都不能忍,何况郑晶晶可不是什么善茬,做不得那种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的兔子样。 当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合计了一下,郑晶晶向几个球友套问了灰狐狸的行踪。得知了几乎每周末赌钱的野球赛她都去个一两场,这人心黑,是个财迷,钱多的局她必在的。明天下午就有一场野球,树熊窜的局。树熊在野球圈子里挺有名,倒不是球打得好的那种出名。他是酒吧老闆,是个财大气粗的主。每次赌球他都会押不少,灰狐狸也时常为他「卖命」。 几乎是当场,郑晶晶就决定了第二天就去城北的野球场逮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欠教训!明天自己就去向她把夏凉的医药费给要回来。 第二天下午,郑晶晶套了个灰色连帽衫,打车去了城北野球场。 到了地方时,观众席上已是聚了不少人。城北这块地方多小型工厂和流动民工,在桂市的几个区里算经济不发达区。这里盛产把头髮染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是个市井小地方。在五颜六色的发冠里,郑晶晶把连帽衫的帽子套到了头上,一幅中二少年的样子,融入了观众席的人潮中。 大约四点十五分的样子,「讨债」的目标出现在了球场。灰狐狸走到了树熊旁边,两个人说了几句什么后,灰狐里走到了一旁热身,一幅等会儿要上场的样子。 在球场众目睽睽下,郑晶晶不好贸然地动手,她的计划是等比赛结束了,再跟着她去个人少的地方,吓吓她。 四点半比赛开始了,三对三的半场赛,场上除了灰狐狸全是些高个子的男生。灰狐狸在女篮队里也算不上高,加上她瘦得像是有些营养不良,跟这些个男生一比,活像个任人拿捏的小鸡仔。 第57页 观众席上一直有人在下注,这时候一个头髮像一颗橙子的男生说了话:「休哥,蓝队就派这么个没发育的小姑娘,我们要不改票吧,现在还来得及·····」 那个叫休哥的男人剃了个寸头有纹身,抽着烟骂他:「鼠目寸光的东西,懂个屁,你看着吧,那小姑娘可比你顶事。」 开场球被蓝队的一个黄毛抢到了,蓝队先进攻。这一球,红队的人明显没把灰狐狸放在眼里,没有去重点防她。球转了几手刚被红队一个穿背心的给拦下,灰狐狸一个手快又把球抢了过来,起手投球,一个漂亮的三分。 好球! 都是「同行」,郑晶晶看到这流畅而迅勐的一个空心球,还是不由的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胜在了灵巧,能把劣势转化成优势,这个灰狐狸确实有点东西。 五分钟内,红队被抢进了两个球,肉眼可见地恼火了起来。灰狐狸这一次明显被区别对待,两轮下来都没有摸上过球。 红队再开一球,灰狐狸速度极快地闪了过去,把球给控住了,红队一个鸡冠头从侧面勐地给她手臂一下,这一下子极勐,直接给她手里的球给撞飞了。 这手臂得青了,郑晶晶在心里默默想着。却见灰狐狸只是顿了一下,眼睛都没眨地就沖向前去抢球。 也是了,这里是野球场,本就没有规则,再激烈的肢体接触和冲撞都不算犯规。她每周都来,自然是习惯地紧了。郑晶晶默然片刻,嘲讽似的哼笑了声。 这声既是笑自己没事瞎操心,也笑灰狐狸为钱拼命的劲儿。毕竟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要钱不要命的。 赛事愈演愈烈,到了后半场真是「推拉踩踏」,无所不用其极,这简直不像篮球比赛,而像是什么群架表演。天渐渐黑了下来,观众席上人们的兴致倒是愈发热烈。有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人则是在乎着自己押的钱,不断高声带节奏叫骂喝倒彩。 在乌烟瘴气的阵阵荤话里,郑晶晶终于再听不进去,起身挪了地方去一旁的小店透气。 五点多的样子,这场野球结束了,蓝队30比23赢了比赛。郑晶晶正蹲在小店门口罩着连帽衫啃冰棍,灰狐狸和树熊正好在这个时候路过她身边进了小店,郑晶晶一边吃着棒冰,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看着树熊抽了四张红钞票出来塞给了灰狐狸。灰狐狸的手臂上有几块明显的淤青,颜色深浅不一,有些看着颜色淡些的,应该是旧伤。 感情这挨了半个小时的打,就为这四百块钱?郑晶晶不由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从小店出来后,灰狐狸和树熊分开了,灰狐狸一个人离开了篮球场。 好机会。郑晶晶想着,将棒冰棍子扔进了垃圾桶,双手插兜跟了上去。 郑晶晶跟着灰狐狸走了一段路,两旁的人少了起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路旁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灰狐狸正走到一个拐角处,看着脚下多出的那个被拉长变形的影子,她警觉地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她看见了身后那个大晚上还带着连帽衫的怪人。她飞速转身直接迈开了腿开始加速跑。 郑晶晶也马上反应了过来,一个加速起步就追着她就开始狂跑。到底是经过了楚鸿的魔鬼训练,即便灰狐狸仗着地形复杂,在暗巷里不断地左拐右绕,也硬是没把郑晶晶给甩掉。 灰狐狸也才刚打完一场球,体力逐渐不支,颓势渐显。终于在临大路的一个拐角处,被郑晶晶一把扯住了衣摆。 郑晶晶一个大力,把人拽过来,双手拽着人领口,将人抵到了墙上。 手下的重量比自己预想的要轻的多,这一下子力使勐了,郑晶晶明显听见了皮肉撞击上硬物时的「彭」响,和对方的一声闷哼。 剧烈的追逐后,两人都有点喘,沉重的唿吸声交叠。郑晶晶的卫衣帽子早在奔跑时掉落,借着大路那边照来的橙红灯光,灰狐狸眼睛微眯,这才看清了拽着自己的人:「是你。」 她说着,依然在喘气。郑晶晶却明显感觉到,自己抵着的人在说这话时,绷紧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郑晶晶觉得有些莫名。自己明明是来「讨债」的,怎么她认出了自己反倒像是安下了心来?怎么,自己是看起来很弱吗?这小妮子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郑晶晶有些恼,气还没怎么喘匀就开口道:「是我,你在联赛上耍阴的踮脚,给我朋友弄骨裂了,你得赔。」 「哦。」灰狐狸歪着头斜睨了眼郑晶晶,又转开了视线去看大路上的路灯,「她起跳的时候我的脚就在那了,说到底是她冒进,技不如人,这也要怪到我头上?」 郑晶晶被她的态度激得脑仁生疼,手臂用力直接将她拽着领子提了起来,提高了音量道:「这是正规比赛,参加了就要守规矩,你以为哪都是你的野球场吗?用那些上不了的台面的伎俩赢了,你就觉得光彩了?你是只会这些下三滥的还是怎么的?你就这么给三中添光的吗,啊?」 灰狐狸仰着脸,直直回瞪着一脸怒容的郑晶晶:「三中关我什么事,赢了就赢了,你若不服,大可自己再找裁判去。」 郑晶晶几乎是要被气笑了:「我跟你这种人说什么。不管你认不认,夏凉腿骨骨裂这件事都是实打实的,这医药费得你出。」 灰狐狸移开脸,冷哼了声:「我没钱。」 第58页 郑晶晶这下是真的毛了,只觉得眼前这人,不知廉耻,满嘴谎话,可恶至极!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妈没教过你吗?刚树熊不是给你钱了吗?拿出来!」说着,郑晶晶拿下一只手就要去掏她的口袋。 灰狐狸却突然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股子勐劲儿,一把钳制住郑晶晶要掏她衣服兜的手,她使了死劲儿,薄薄的指甲,划破了郑晶晶的手背。她赤红着双眼瞪了过来:「我没钱。」 郑晶晶谁对上那双眼,愣了一下,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像是被逼至绝望的小兽,委屈却倔强地呜咽着,虚张声势式地抬高头颅龇牙咧嘴。那眼神里有着怨怼,郑晶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竟是还瞧出了一丝受伤。 郑晶晶僵住了,手下力道松了些。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反倒弄得自己像是个恶人一样? 两厢无言之际,大路那头突然远远传来了几声喑哑的唿唤。那声调奇怪,有着明显中气不足的虚弱感,说的并不是桂市本地的方言,两个不断被重复着的音节飘散在了风里。郑晶晶仔细辨认出来,那声音喊的是「离离」。 手下的灰狐狸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勐地一挣,摆脱了郑晶晶的桎梏,冲到了橙红一片的大马路上。 郑晶晶正欲再追,却又脑内灵光乍现的,猜到了来人是谁。踟蹰着,她走出了暗巷,来到了大路上。 这条大路刚好是一个斜坡,郑晶晶站在上面,能够清楚的看到下面那个佝偻着的,白髮苍苍的身影。奇怪的是,灰狐狸明明就快跑到那人跟前了,那老人却还是仰着头,在不断地重复叫着:「离离,离离······」 就好像······看不清东西一样······ 郑晶晶看着灰狐狸跑下斜坡,掺扶住那瘦小佝偻老太太的手,对着那人喊了一声:「阿婆。」 她就这么呆愣着,目送那祖孙二人相携着缓慢向前走远,直到即将拐进了一家老旧的小卖店时,郑晶晶看见灰狐狸回了头。 隔着太远的距离,她其实并看不清灰狐狸的表情。只是直觉般的,郑晶晶觉得她在瞪自己。她想起那双幽怨而赤红的双眼,只觉一阵手足无措的心慌和茫然。 什么啊,好像自己真的是恶人一样······ -------------------- 别说,写得挺得劲。这个番外的主要目的是完满郑晶晶的人物性格~ 第47章 番外.讨债 (下) 郑晶晶有些迷茫,就这么心事重重地顺着来时的路走回了城北篮球场。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背有些疼,举起来对着路灯一看,才发现是刚被灰狐狸抓破的地方冒了点血。 走进篮球场边上的小卖部,郑晶晶向老闆询问碘伏和创口贴有没有的卖。 大约是一旁的篮球场野球「激战」的时候常有挂彩事件发生,这家小卖部里的医护用品竟是算得上齐全。 郑晶晶蹲在店门口,正往自己手背上涂着碘酒的时候,感觉到头顶的光线暗了暗,有一人蹲到了她的旁边。 她侧头看去,来人竟是树熊。 树熊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跟她打招唿:「哟,郑晶晶。」 郑晶晶跟树熊只在打球时候碰见过一次,她本以为树熊不会记得自己,正觉得诧异,树熊却是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说:「我听说你在篮球群里找人打听灰狐狸的事,她怎么你了?」 这是当和事佬来的了,郑晶晶想着,也不看他直道:「她把我朋友腿弄骨裂了。我来替她讨医药费。」 树熊咬着烟笑了一声。 这声笑让本就心烦意乱的郑晶晶更觉羞恼:「有什么不对吗?」 「你刚跟了她这么久,看到什么了?」 郑晶晶刚想问树熊怎么会知道自己刚跟踪了灰狐狸,却就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自己这是被「黄雀在后了」。看来他早就认出自己了。果然大晚上把连帽衫帽子套头上还是太奇怪了······ 郑晶晶犹豫着开口:「她阿婆的眼睛······」 「嗯,她阿婆眼睛不太好。十几年前城北有个面粉厂爆炸案,当时还挺轰动的,你那时候还小,应该是没什么印象了。灰狐狸她爸妈都是那个厂的工人,那时候就没了,她阿婆的眼睛也是那个时候哭瞎的。倒是也没有全瞎,白天还是能朦朦胧胧看清点东西的,但到了晚上,光线一差就不行了。」说着,树熊把烟屁股用鞋碾灭后站了起来。 这一连串的话跟炮仗似的在郑晶晶脑子里炸了开来,郑晶晶像是被打懵了。只觉得这夜风又热又冷,大脑空白一片的跟着树熊站了起来。 树熊似是猜到了她会是这种反应,只继续道:「你朋友的事,她是做得不对,但她现在是肯定拿不出钱来给你的。」 郑晶晶张嘴,嗓子被这夜风吹得发干:「为什么?」 「她阿婆前段时间病了,具体是病什么我也不清楚,但花了挺多钱的。要不是她阿婆不愿意,她本来都准备把家里的那间铺面给卖了。说起来你们那个什么篮球比赛,是不是奖金还挺多的?她刚还跟我说,过段时间就把欠我的钱还了。」 在树熊玩味的目光下,郑晶晶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她想让自己停下来,可大脑像不听使唤似的,不断循环着灰狐狸说的那一句「三中关我什么事。」,和自己那句「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第59页 说实话,在郑晶晶的认知里,几百块钱并不算什么大钱。自己从小学被选进校队开始,一节游泳课的培训费就要个两三百了。但树熊现在说的这些,却完全超出了郑晶晶的认知。郑晶晶觉得自己像是要分裂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但是即使这样又如何呢?她对夏凉造成了实打实的身体损伤,这笔烂帐到底该怎么算? 郑晶晶的眉头松开又皱紧,转过头去,她问树熊:「那舒黎的手呢?我听三中的人说是联赛前突然在更衣室里摔坏的,这跟灰狐狸有关系吗?」 「舒黎?」树熊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带什么情绪的开了口,「哦,我想起来了。那个仗势欺人占了别人位置的权贵子弟。」 「这件事情你倒是问对人了,这是我给她出的主意。作为她的大债主,我可比谁都清楚她打球是个什么水品。那个叫舒黎的球技不行,心眼倒是没少长。自己走关系抢了首发就算了,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走关系拿到位置的,拉帮结派地在学校里搞小动作。三中应该没人跟你说过吧?舒黎经常叫小狐狸去打扫更衣室,然后把人反锁在里面了好几次,教练收了她好处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就算放学后的更衣室里闹出了什么动静,也不会有人在那个点去管闲事。小狐狸倒也没干什么别的事,只是学她的样把门锁了,顺带拉了电闸,那女的会把手摔断也只能说是自己倒霉。」 树熊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根新的烟叼在嘴里,顺带着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了个皮夹子,掏出了几张红票子递给到了郑晶晶面前:「你朋友的医药费我替她给了, 回去吧小子,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这一身名牌的温室花,没必要知道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是怎么想的。」 这句「阴沟里的老鼠」,刺得郑晶晶又皱起了眉头。 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旁的什么人走了偏门给顶替了,郑晶晶是知道那种滋味的。原本属于自己的高中游泳保送生名额就是这么没的… 心脏勐地一收缩,郑晶晶回想起了,刚才灰狐狸从树熊手里接过那几张票子的画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后撤了一步,摇了摇头没有看树熊:「我不要。」 抛下了这一句后,郑晶晶逃也似地转身跑离了篮球场。 第二天傍晚,正好是做饭的点,隔壁家的杨二婶在微信上给灰狐狸发了信息,说是刚做饭的时候发现没酱油了,锅里的东西还在煮,让灰狐狸脚程快些,给送两瓶去。 灰狐狸飞奔着去送了酱油,杨二婶的红烧鸡翅顺利出了锅,顺带着喊住了正准备返回店里的灰狐狸。她拿出了个保鲜盒盛出了几个鸡翅递给了灰狐狸:「婶儿今天做得多,你拿点儿去,正抽条儿的时候,瞧你这瘦的。」 灰狐狸拿着保鲜盒从杨二婶家出来,还没走两步一抬头,又看见了昨天那「煞星」。 那「煞星」正蹲在路中间的老银杏树底下,那围土垒高的石头围栏上,秋叶簌黄,偶有叶片打着拐地落下。那树下的「煞星」也像是被度上了层柔和的光晕,融进了这黄调里。 灰狐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了,这个一看就跟城北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大小姐算是缠上她了。 其实灰狐狸是不怕郑晶晶的,郑晶晶一看就只是个纯良的学生,就算是叛逆了些,到底还是比城北那些个地痞流氓差远了。 就算昨天她对自己动了手,灰狐狸依然对她讨厌不起来。甚至,灰狐狸还有点羡慕郑晶晶的那个朋友…… 灰狐狸之前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会为了点朋友的事情不厌其烦找到城北这个破地方来两次。 城北工厂这片地界,典型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多的是抛妻弃子的亡命徒,长不出几个正儿八经的好人。扪心自问,灰狐狸知道自己也没有她的这个境界和闲心。 真是的,这是什么大侠游戏吗? 灰狐狸心下嘆息,拖着步子,向树下走了过去。 郑晶晶向她挥手,有些生硬地跟她打招唿:「嗨。」 石头围栏有些高,灰狐狸微眯起眼睛仰头看她:「你都知道我给不出钱了,还来做什么?」 郑晶晶摸了摸鼻子:「我昨天刚知道夏凉买了保险了,医药费能报。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 说着,郑晶晶从石头围栏上跳了下来,对着灰狐狸鞠了一躬:「昨天我推了你,还提了你领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顿了下,郑晶晶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摸出了个dv机:「我动手是我不对,但是你也让夏凉受伤了。骨裂这个事,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但她一定是这段时间都打不来球了。这个事你做的不对,我希望你也能给我的朋友道个歉,我会拿dvd录下来给她看的。」 灰狐狸有些愣住了,她没听说过这种操作,这是让自己录个道歉视频?她迟疑着看了眼郑晶晶手里的dv,又看了眼郑晶晶。 傍晚的日光,由黄转红,暖光照在郑晶晶有些蓬乱的头髮上,那几个不怎么规律翘起的角,变得更明显了。她把拉了一把自己的头髮,看起来竟是比灰狐狸还要不自在几分。 没有经过惨烈气候搓磨的温室花朵,优渥的成长环境让她保持了最原始的纯真。 灰狐狸看着她,不由地去猜想,郑晶晶眼中的世界,大概有着明确的黑白是非。这份简单真叫人动容,那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一边呢?迎着她坦荡的目光,灰狐狸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真不想就这样被她看不起啊…… 第60页 这里的地界上是长不出这样干净的植物的。 灰狐狸垂下了眼帘,低低应了句:「好,我道歉。」 桂大新生报导当日,郑晶晶一个人提着两大个行李箱,蹭蹭蹭爬上了四楼。 郑晶晶的父母早在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当日,就订好了机票飞去了欧洲旅游,庆祝终于把不省心的女儿拉扯进大学了,现在估计都玩到卢森堡了。 桂大的寝室是四人寝,郑晶晶到达406门口的时候,里面已挤了些人。郑晶晶扫了一眼,里面靠阳台的两个床位,已有了人了,那两个女生在她们的父母陪同下正麻利地洒扫整理着。 其中一个外向些的女生,主动凑到了郑晶晶面前:「嗨同学,我叫李婷,也是女篮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郑晶晶沖她点头,礼貌地回道:「你好,我叫郑晶晶,就是08年北京奥运会吉祥物里面那个熊猫的『晶晶』。」 李婷闻言笑了:「哦,挺好记的。你是桂市本地人吗?怎么就一个人来报导呀。」 郑晶晶点了点头,接着耸肩道:「我爸妈心大,旅游去了。」 聊完天,郑晶晶看着面前满是落灰的床铺,只觉得无从下手。在阳台打湿抹布后,郑晶晶先爬上了梯子,擦起了床面。 正擦着,郑晶晶听见有了门口又有了新的动静,想必是自己的另一个新室友到了。 郑晶晶手下擦床板的动作没停,紧接着又听见了床下传来了李婷打招唿的声音,李婷在像刚刚问自己那样,问新来的室友的名字。 那人回了话:「我叫胡离离,『离离原上草』的离。」 这声音过于耳熟,郑晶晶听得愣了下神,她探头向床下望去,目光跟床下那人对了个正着。 ——————番外.讨债(完) -------------------- 胡离离是郑晶晶黑白分明世界观里的一抹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