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坟》 第1页 [现代情感] 《女坟》作者:深水鲸【完结】 简介:惊悚乡村怪谈,胆子大的小伙伴进来瞧瞧~ 我和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为了兑现承诺,我去她家上门提亲。 她家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我们坐了几天几夜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和繁华的城市不同,那里只有荒凉的大山,贫瘠的土地,以及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们。 原本只想暂住几天,大雨却阻隔了我们返城的计划,在女友老家居住的几天时间里我逐渐了解到山村不为人知的一面。 后山的乱葬岗里埋葬着全村人共同的罪恶,被拐卖来的妇女,早逝的女婴,饥荒,邪术……那是全村人约定俗成的默契。 第1章 姻缘 若眉是我的女朋友,我们交往了一年多,她怀了我的孩子。 据她所说她老家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父母靠种地为生。有一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没有工作。全家只有她一个人出来读了大学——学费还是靠她自己打工赚来的,家里基本没给过一分钱。 交往之初她问我是否介意她的家庭,我笑着抱紧她,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既然爱你那就要连同你的家人一起接受。 现在若眉怀孕了,我打算履行当初对她的承诺,给她一个的家庭。 前不久我带若眉去见了父母,我爸妈是本地的公务员,人很开明,说只要我喜欢就好。听说若眉怀孕更是乐得合不拢嘴,还给她包了个大红包。 见完我的父母后,就轮到见若眉的父母了。时间也算是赶得巧,不久之后便是国庆佳节,可以抽时间去一趟若眉的老家,把这门婚事敲定下来。 十月一号我们起了个大早,开着桑塔纳和若眉一同踏上返乡的旅程。后备箱里装满了要送给她爸妈的礼物,一想到要见若眉家的长辈,心里既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见到她爸妈该说些什么好,她爸妈会不会喜欢给我,想到这些握住方向盘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我转过头偷瞥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友,她没有注意到我投向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或许若眉也在为带男友回家而紧张吧。 若眉老家住的离我所在的城市很远,车开了整整一天一夜。一直到十月二号的中午,我们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女友的父亲很友好,从进门起脸上就挂着热情的笑容。中午准备了一大桌菜招待我们,让我喜欢什么吃什么,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拘束。 他们看上去都很好相处,对于有这样的岳父,我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有些意外,若眉妈妈并没有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我觉得应该表现下对未来岳母的关心,起身给若眉爸爸倒酒时随口问道:「叔叔您喝酒,阿姨今天怎么没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张叔将杯子里的酒液一口饮尽,蜡黄的面颊上浮现出红晕:「你阿姨身体不太好,在房间里休息。」 这时女友在边上拉拉我的袖子,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乖觉的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 我们俩的行李被搬到朝西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不大,有些破旧拥挤。用泥土和的墙壁没有上漆,墙面上坑坑洼洼,还残留着下过雨回潮的水渍,太阳下山后能明显感到潮湿阴冷。 虽然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将就几晚我是无所谓,但若眉怀了孕,住这种地方会不会对她身体不太好?我将自己的担心讲给若眉听,若眉摇摇头说自己没那么娇气。 晚饭期间若眉妈妈还是没有到场,张叔和若眉弟弟张强叫来好几个亲戚一起吃。菜餚比中午要丰盛很多,一些过年才准备的土鸡土鹅全被端上了餐桌。 我注意到整桌吃饭的人里只有若眉是女性。 酒过三巡,张叔把这餐饭的中心思想引入正题,他搓搓布满老茧的双手:「小赵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家若眉把亲事定下来?」 我的脸有些发烧,老老实实回答他:「我来就是想和您商量这个问题,打算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挑个好日子结婚。您放心我一定会对若眉好。」 张叔摇摇头:「我们家若眉可是全村公认的漂亮,来我家提亲的人能从村头拍到村尾。去年村长家儿子说要给四十万彩礼,我愣是没答应。小伙子我也不难为你,你对我女儿好,就一样的给这个数吧。」 一听这话我有些窘迫,之前为了买学区房,付首付就掏空了我的存款。原本彩礼这一块的预算是二十万封顶,没想到一下子翻了一倍,这我可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我想说点什么还还价,还没开口就听女友嗤笑一声:「四十万?您怕是想钱想疯了吧,是打算再给弟弟买个老婆还是给自己买一个?」 「你怎么说话的,我养你这么大就养了条白眼狼?」张叔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磕,旁边沾亲带故的村民们纷纷开口帮腔。 「就是,你父亲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顶撞他?」 「所以女娃子不能多读书,读书把良心都读没了。」 「我家女儿要像她这样当初还不如……」 若眉无动于衷的吃着饭,对周围议论声充耳不闻。直到坐在她左手边的张强蹭的站起,夺过姐姐手里的筷子往地上一扔,指着她鼻子吼道:「跟爸道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页 若眉笑了,抬起头仰视自己的弟弟:「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胡说八道,别乱放屁。」张强怒沖沖扬起巴掌,想要教训不懂事的姐姐。 我当然不能坐视女友被人打,赶忙冲上去挡在两人中间。各种好话从嘴里过一遍,并保证彩礼的事情回去一定想办法解决,这才勉强安抚住在场众人的情绪。 …… 这顿晚餐不欢而散后我和若眉回了房,我们房间紧挨着她弟弟的。路过她弟弟房间时,看见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坐在没开灯的屋子里。 别人家的事情不好多问。回房后若眉把门从里面反锁,脱下外套和鞋,匆匆钻进了被窝。 房间里潮湿而阴冷,我怕若眉不舒服,抱起她的脚塞进怀里帮她取暖。感受到我的体温,若眉轻轻哼了一声。 「别生气别生气,彩礼还可以再商量。你爸真铁了心要四十万,我找朋友借点总能凑齐的。」 女友大半张脸捂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发闷:「不用理他,我父母见你也见过了,明天一早就回城。」 「这不太好吧。」 这时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响,听着像重物摔落在地面上。随之而来的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她的声音悽厉而绝望,隔着一面墙壁都能听得如此真切。嚎叫声持续了数分钟,随后转变为断断续续的呻吟和抽泣。 我心里很不舒服,想去隔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女友拉住我摇摇头,说那是她弟弟和弟媳之间的事情,让我别多管。 再之后我和若眉关灯睡下,我抱着女友,心想明天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村庄吧。 …… 半夜,荒村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外面天色一片漆黑,伴随敲门声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若眉正躺在我的怀里,唿吸均匀睡得香甜。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点亮屏幕一看,现在是凌成三点十四分。 大半夜的谁会在屋外敲门? 我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门前打开锁,朝外推开,老旧的木栓在摩擦间吱呀作响。 门外什么都没有,只有绵密的雨幕在无尽黑暗中此起彼伏。 也许是风吹出来的声音,我把房门重新关好,躺上床没多久又进入了梦乡。 十月三号我和若眉六点多钟便起了床,本来是想赶早回去,可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暴雨。这样的天气上盘山公路是很危险的,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只好留下等雨停了再走。 还有一件不好的消息,张叔家院子里养的鸡死了一地。每一只都被咬断了脖子,鸡血在雨水沖刷下流淌得满院子都是,场面血腥中透着诡异。 奇怪的是,每只鸡的身体却完好无损,没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我听张叔猜测可能是黄鼠狼干的,但又听张强讲哪有黄鼠狼只咬断鸡脖子却不吃肉的,恐怕是得罪了哪户邻居才干出这档子事。 随着太阳升起四周变得亮堂了些,逐渐回暖的气温冲散了些许雨水带来的湿寒。左邻右舍有人声传来,混杂着远处的犬吠,整个村庄从漫漫雨夜中甦醒过来。 没多多久,村庄里此起彼伏响起村民们的哭喊和叫骂声,嗡嗡嚷嚷混杂在一起,听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中年男子怒气沖沖拎着条死狗来到院子前,将被咬断脖子的狗尸体丢在篱笆栏上,质问道:「我家大黄昨晚被人弄死了,是不是你家干的!」 张叔叼着烟推开院门,把院子里死了一地的鸡展示给对方看,慢悠悠吐出烟圈:「你看看我家鸡,我还在想是不是你们家做的呢。」 看到这一幕原本快要唿啸而出的怒意凝固在中年男子的脸上,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错愕中沾着几分恐惧。他欲言又止的瞥了眼张叔,想说些什么,但是发现院子里还站着好几个人,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叔拍拍裤腿上溅到的泥浆水,对中年男人说:「走吧,去神婆家开个会。」 …… 张叔和张强离开了住处,留下我和若眉呆在屋子里。他们开会的内容我不清楚,但后来听张强说昨晚村里好多户人家都死了牲畜,讨论半天也没什么眉目。 据说村民说大约在二十年前这个神秘的女人来到了村子里,懂风水通方术,还兼任了行脚大夫的活计,在村里颇有威望。有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村民们都爱去劳烦她出主意,很多时候比村长还管用。 此时神婆坐在炕上抽着吐烟,等众人七嘴八舌讨论完,才老神在在的给了个建议:「去小坟上看看吧。」 去小坟之前张叔和强子回了趟家,从屋里取出一把土枪和几只铁锹。我问张叔发生了什么事,张叔笑笑没回答我,强子年轻些憋不住话,把开会的内容大概和我说了下。 若眉揣着手靠在墙角,脸色也不大好看。默不作声跟在父亲和弟弟身后,接过张叔递给她的柴刀。 三人出乎意料的默契十足,昨晚那些争执像是从未发生过。 他们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还要带武器,是怕荒郊野外遇到野兽么?我有些担心女友的安全,要求跟他们一起去。若眉一开始不同意,但在我的执意坚持下,最终同意带上了我。 去小坟的不止我们一家,到达村口时将近有小一百号人聚在那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或者斧头,颇有些农民起义的架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页 我们走了二十多里山路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小坟位于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可还没走到近前,村民们纷纷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山路被泥土与石块掩埋住,前不久应该发生过山体滑坡,现场一片狼藉。漫上遍野横陈着的墓碑混在碎裂的泥土中,分不清彼此。 一些尸骨在雨水的沖刷作用下被从地里翻了出来,部分甚至没有完全腐烂干净,血肉黏着骨架,蠕动的生物在缝隙里钻来钻去。 这些骨头架子看上去都非常小,像是幼童或者婴儿的尸骨。 雨还在下,冰冷的水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寒意像是针一样透过毛孔蔓延到全身。旁边的村民们窃窃私语,说是说老天惩罚他们,要遭报应了。 若眉伸出右手,轻轻握住我的左手。属于活人的体温传来,我的心里漫过一丝暖意。 -------------------- 中短篇文,大约5万字结束 第2章 驱邪 去小坟的旅程并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我们平安返回了住处。 不过傍晚时分,家里出了点意外。 张强的老婆从后院走到前厅,这是我两天来第一次见到她。弟媳穿着厚厚的棉袄,袖子里揣着个热水袋。走路时低着头,背有些佝偻,看到张强时明显瑟缩了一下。 她用极轻的声音和我打了个招唿,随即钻进厨房烧火做饭。 「我去厨房帮下弟妹吧。」我自告奉勇了一回,想着第一次去别人家里总要表现的好一些,给未来的亲家留下好印象。此刻若眉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对家里其他成员视而不见,丝毫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听见我这么说,抬起头斜瞪了我一眼,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似乎在示意我不要多参合。 这让我有些尴尬,毕竟话已经说出了口,又不知是否该听若眉的,好在岳父替我解了围。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坐下来吃吃瓜子。」张叔脸上还挂着初见时淳朴的笑容,「这是女人家做的活,让她去忙活就好。」 我坐立不安的磕着瓜子,有一茬没一茬和张叔一家唠家常,基本上是询问我家庭背景工作单位之类的问题,我诚心诚意想要和若眉结婚,这些信息当然不能隐瞒,他们听说我父母在南部省会城市有三套房时眼睛明显亮了,对我的态度更加热络。张强搓着手和从怀里掏出一包硬中华,张罗着就要给我点上。 若眉就坐在我身边不到一尺的位置,她没什么兴趣参与到我们的对话中,但她怀着孕,吸二手菸肯定对若眉和她腹中的胎儿都不好,我接过小舅子递来的那支烟收进怀里,说晚一点再抽,张强也没强求,笑呵呵的又给我茶碗里蓄满了水。 我和这一家三口聊了许久,其实说是和他们三人聊天也不准确,因为全程屋子里的女主人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我不清楚她姓什么,姑且称唿她张阿姨。 这位张阿姨推算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过得却不大好,头髮花白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她像个小老太太似的缩在丈夫和儿子身旁,满脸堆着笑,仿佛是家里一件没有发言权的陪衬物品。 「阿姨,您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尽管告诉我,下次我一起带过来。」我试探性的主动和未来岳母搭了句话。 「都行,都行。」 张阿姨客气的连声应和,一旁张叔叔对她使了个眼色,女人立马站起身说要去厨房看看,怎么儿媳妇晚饭做到现在还没把一道菜摆上桌。 她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功夫,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喊着:「不得了不得了,阿春出事了。」 张书回过身呵斥道:「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那丫头能出什么事?」 张阿姨像被吓住了似的立时停下脚步,小声和丈夫辩解:「真的,我进厨房的时候阿春坐在灶台边,眼神乖乖的,怎么喊她都不理睬。会不会染上了什么病,怪吓人的。」 「我看她就是想偷懒,修理一顿保证什么病都没了。」张强站起身啐了一口,一脸的不悦。他对我赔了个笑脸,说是家务事让外人见笑了,随后推开挡事的母亲,朝厨房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男人拉拽阿春的胳膊把她从厨房拖进了客厅,一松手女人像滩烂泥般软倒在水泥地上。 阿春趴在地面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发怔,突然嗤嗤笑了起来。她「咯咯」笑着,声音尖细而甜腻带着几分稚嫩,不像是个成年人,反倒如同六七岁的小女孩。 被她这么一笑,屋子里的人心里头都毛毛的,连若眉都放下了手机,蹙着眉头仔细凝视地上的女人。我看见张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教训自己老婆几句,可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弟妹该不会是生病了,现在天色还早,要不我带她去山下的医院瞧瞧?」我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开口询问。 一听要带阿春去山下,屋子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张叔摆摆手对我说:「不用,一点小毛病罢了,回头去叫神婆上门来看看。」 这时阿春从地上做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眼里充满了好奇。手脚并用的朝沙发方向爬去,我下意识的拦在了她和若眉中间,而女人没爬两步,便被张强一把揪住了头髮,狠狠抽了两耳光。 他边抽边骂:「叫你装疯卖傻,丢尽了我的脸,你怎么不一头撞死算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页 女人被这噼头盖脸的巴掌打蒙了,直勾勾盯着张强瞧着,突然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眼泪豆子似的从眼眶中涌出。她呜呜咽咽的推开丈夫,向后挪行到墙角,抱着头呢喃些听不懂的音节,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 我赶忙拉住还想上前打人的张强,劝阻道:「你们别打她,有话好好说行不?我看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张叔嘆了口气,做出妥协:「先捆起来吧,强子你现在去请神婆子过来一趟。」 张阿姨从后院找来一根粗麻绳,父子两人接过绳索把阿春绑在椅子上,随后张强冒雨出了趟门,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带着一位老妇回到了院子里。 这位老妇大约就是村人口中的神婆了,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脸色蜡黄颧骨突起,一说话露出嘴唇下发黄的牙齿。 除了神婆,周围几户人家跟了过来,他们围在篱笆墙外面看热闹,指着我们所在的屋子窃窃私语。 神婆简单和张家人打了声招唿,然后走到椅子边查看阿春的情况。阿春见着她停止了哭闹,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上下打量神婆,没多时眼神中又染上恐惧。 神婆伸手按住女人的额头,翻开眼皮子查看眼球上的血管。阿春拼命的闪躲,但被绳子绑住没地方可逃,她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双腿踢蹬着想要摆脱束缚。嘴里发出悲鸣,用小女孩的声线唿唤着妈妈姐姐……漫无目的向屋子里的每个人求救。 听到「姐姐」时若眉明显愣了下,她神色复杂的望向椅子上的女人,但始终没有发声。 神婆收回手离远了些,往手上涂抹了一层忪灰状粉末,对众人解释道:「她中了邪,你们把她抬到院子里,我要在空旷的地方做法驱邪。」 众人将阿春连人带椅子扛到了院子中心,屋外雨还在下,七点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村子里缺少路灯,一入夜整个山村便黑沉的可怕。不过好在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带了手电筒,张叔屋子里也开着灯,映衬得小院也通通亮。 神婆拿着一根柳树枝围着阿春慢悠悠转着圈,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我站在屋檐下看她做法,那些呜哩嘛哩的古怪节奏涌进耳膜里,只觉得心里阵阵发慌。神婆随着口中哼唱的节奏一走一停,每停顿一下便用柳枝在阿春身上抽打一下。 渐渐的神婆的步子变快了,她不再是无规律的游走,脚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某一个节拍上,手上的动作带有某种舞蹈的韵律。神婆在雨夜中跳着怪异的舞蹈,从她起舞的那一刻周围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下来,带着某种敬畏,沉默的观看这场诡异的演出。 我不确定阿春被抽打了多少下,一开始她还能发出哭喊,可随着抽打越来越重,她的声音也弱了下去。神婆吟唱的歌声越来越响,绑在椅子上的女人气息越来越微弱,到后来阿春翻起了白眼,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但是仍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我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透露着魔幻般的荒谬,明明两天前还在一个文明的社会里工作生活,可转眼间却在小山村里看着村民对弱女子施暴。那一下下仿佛抽在我的心里,良知让我无法容忍他们继续残害这个女人。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沖了出去,身旁的若眉拉了我一下,但这次我甩开了她的手。冲进院子中心一把挡在阿春面前,对着周围人吼道:「你们看不出来她快要死了么?再继续下去你们都是杀人兇手!」 「她被邪灵附体,我是在救她。」神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老鸦般的嘶哑,和她唱歌时完全不同。她像看一个无知的孩子似的看着我,用陈述的语气讲述一件十分荒谬的事。 「什么中邪?她这是羊癫疯发作了,不送去医院还在这里搞封建迷信,我看你分明是谋财害命!」 我不顾众人的反对解开绑住阿春的绳索,此时她已经陷入了昏迷。我打横抱起了她,对着站在屋檐下的若眉喊道:「若眉我们现在就走!」 若眉站在原地没出声,看热闹的村民将我团团围住,吵吵嚷嚷着指责我一个毛头小子不懂事,态度坚决的在院子门前围成密不透风的一块。 张叔父子二人走到我面前,他们的态度比村民们稍微和缓一点,对我解释道:「小赵啊,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村子的情况,我们也没有怪你的意思。阿春生是我们张家人,死是我们张家鬼,就算今天死了也得死在这个院子里。况且神婆说了她还有救,你别耽误神婆救人。」 「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的命是她自己的。你们这样做是犯罪!」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和村民们讲道理没有什么用处,伸手在口袋里翻找手机,打算报警解决这次争端。 但是手机还没来得及翻出来,若眉先走到了我身边。她轻轻按住我揣人口袋中的手,回过头同她父亲交涉道:「当初我们家娶这女的花了不少钱,万一真出了个什么好歹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我们去镇子上找个医生回来给她挂两瓶吊水,也放心些。」 一听到钱张叔叔和张强父子俩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们走到一边小声讨论了一会,又看了眼阿春面如死灰的脸色。在徵询了神婆的意见后,同意让我和若眉请一位大夫上山。 …… 第3章 脏污 有张家父子的同意,其他村民没再阻拦我,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放我和若眉出去。我们的车就停在张家院子外的水泥路上,这次若眉照例坐副驾驶,我负责开车。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页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若眉悄悄对我说直接走吧,开出去就别回村子了,我没有同意。阿春的性命捏在我们的手上,如果一去不回,她又因此死去,那么背负一条人命的罪恶感足以让我内疚终身。 因为这件事若眉一路上没有再和我说话,期间我通过后视镜偷偷瞥了眼若眉,她正沉默的看向车窗外,车窗半敞着,窗外的雨丝扫在她光洁无瑕的侧脸上,还是如初见一般令我心动。 但这次再看向她时一种陌生感在我心底油然而生,突然间我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若眉,她的冷淡和过去都是我不曾了解过的。 我能理解若眉有她自己的苦衷,毕竟张叔是她的至亲,她夹在当中也很难做。但是作为爱人,我又自私的希望她能和我站在一起。 我收回视线,将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杂绪刨除。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村子,去山下找到专业的医生回来救助阿春。 雨越下越大,远处天空有闪电划过,轰的一声巨响,暴雨如散落的珠子般倾斜而下。 暴雨的夜晚能见度非常低,路面湿滑,我不得不把车速开得很慢。不过就算用当下的时速,半个钟头也足以把车开进山下的国道。可感觉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始终无法走出这一段公路。 我打开卫星导航,手机完全接收不到信号。想给邻近的派出所打个电话,却连110都无法拨出。 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伸出五指,遮住了车上每个人的眼睛,让我们无法离开。 兜兜转转间,不远处传来了依稀的灯火,我把车开到近处才发现,开了许久我们又回到了来时的村子。 古怪的是当我们回到村子后,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又变小了。我脱下外套披在若眉头上帮她挡雨,一路小跑着进了张叔叔家。 进屋后神婆和其他村民已经离开了张家大院,我们空手而回,张叔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我把在公路上遭遇鬼打墙的事情告诉了张叔,张叔坐在廊下抽着土烟,说可能是我和若眉对地形不熟悉,加上大晚上看不清,上错了道。 对于这个解释我心里并不太认可,但也没其他理由能说明为什么我们会在盘山公路上遭遇鬼打墙,只得勉强接受了张叔的猜想。 张阿姨端了两碗米面招唿我和若眉吃下,听她说神婆已经回去了。弟妹喝了她给的神符水后迷迷瞪瞪睡了过去,为了防止阿春神志不清状态下伤人,张家父子俩把她关进了柴房。 神婆临走时嘱咐张家人用盐巴细细揉搓阿春的手脚,睡觉把她的头部朝窗户方向摆放,并延柴房墙角撒上一整圈小米。 不仅是柴房,每个住人的房间门口都按照要求撒上米粒。神婆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张叔一家,午夜过后无论听见什么响动都不要开门。 想起昨夜的敲门声,我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今夜隔壁房间没有传出女人的哭叫,我躺在湿冷的床铺上,辗转反侧。若眉躺在我的身边,和我背靠着背,她的体温传到我身上,让我有了些许安全感,但因为之前的一点意见分歧,回屋后直到现在我们还处在冷战中。 「你有心事?」若眉首先打破了沉默。 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之前我们每次吵架都是以我道歉而告终的,本来我还在酝酿要怎样和她缓和气氛,她却主动和我说上了话。 「嗯,我还在想弟妹的事情,回来后一直没看见她,我有点担心她怎么样了。」 若眉几不可闻的嘆了口气:「那是我弟弟的家事,别说我们俩现在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你也没理由管他们。」 「可是她看着快要死了……」我知道在自己女朋友面前担忧另一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事,但我真的没办法对阿春的处境视而不见。想起昨晚从隔壁传来的哭喊声,和今天张叔父子对她的态度,我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烈,某种东西在不停敲打着我的良知,让我无法安然入眠。 我一股脑从床上坐了起来,爬下床披上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若眉也坐起了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打算去看看弟妹,她那样我实在不放心。」说到一半,我怕若眉误会我对阿春有意思,又补充了一句:「要不咱们一起去?」 「不用了,我信得过你。」若眉摇摇头:「弟妹应该没吃晚饭,你要是去看她的话,就把包里的威化饼干也带过去。」 听着若眉的话,我心里不禁一暖。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女孩,虽然有时候表面看上去有些冷酷,但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柔软的一面。 我和女友道了声谢,从包里翻出威化饼干,轻手轻脚出了门。柴房建在院子西边的角落里,我绕过主屋朝柴房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便看见有道黑影从柴房里走出。 对方明显也发现了我,那人影毫不避讳的朝我走来,走到近前才发现这人是若眉的父亲。他凑到我跟前,一股子腥膻气味钻入了我的鼻子里。 什么味道?我控制住自己没有在张叔面前皱眉。 张叔见我手里拿着饼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我,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办事吧,放心我不会告诉若眉。年轻人嘛,有那方面需求很正常。」 「张叔您在说什么,您是不是误会了?」 我只觉得一头雾水,想向他解释两句,张叔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不用解释,这种事我们都懂,你好好玩,那妞讲实话还挺不错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页 他乐呵呵的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忆刚才美妙的滋味。看着对方猥琐的神情,我隐约察觉到他语气里某种下流的意味,呕吐感在我胃囊里翻滚。 我下意识的挪远两步,张叔又乐不可支的笑了两声,随后把钥匙递到我手里,自己摇摇摆摆走回了里屋。 他走远后,我一路小跑来到柴房门口,门上扣着锁。我透过装着铁栅栏的窗户向里看去,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躺在草垛中,圆睁着眼睛望向屋顶。她身上衣衫凌乱,腥臭味丝丝缕缕从窗户口飘出。 柴房里的情景坐实了我的猜测,一瞬间我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白花花的雪片从我眼前炸开。我颤抖着双手,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钥匙。回头看了眼雨夜中的张家主屋,只觉得那不是白天所见的农家小屋,而是一座择人而噬的魔物。 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警。即使有可能因为我的选择张叔被送进监狱,若眉和我的婚事泡汤,我也不能放任这样一件恶行发生在眼前而置之不理。 我颤颤巍巍的摸出手机,打开屏幕,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这里是山上,信号差很正常,但是回想起不久前在公路上报警失败的经歷,我又没了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拨打了110,不出所料这次依然无法唿出。 这地方可真是见鬼了! 我没胆子进屋见阿春,犹豫了一会后我把饼干从铁栅栏的缝隙处塞了进去,塑料包装袋掉在草垛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躺在柴房中间的女人被声响惊动了,转过头看向窗外,隐约间露出甜腻的笑容。 「你吃点东西吧,等天晴了我想办法带你下山。」看周遭没人,我小声对她说道。 女人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她只是一个劲的朝着我笑,虽然知道她精神有问题,但被盯久了我难免起了身鸡皮疙瘩。 …… 我送完饼干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若眉还没睡坐在床上等我,我不好意思和她说张叔叔的事情。她也没多问弟媳的事情,只是招唿我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我用干毛巾擦了把脸钻进被窝,用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多钟了,离神婆说的午夜不到一个小时。 我和女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到下半夜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女朋友也被敲门声惊醒,由于神婆事先叮嘱过,我们俩谁都没有动。 雨下的好大,远方传来雷电轰鸣的声音。外面的敲门声一直在持续,咚……咚……咚,像梆子击打在木板上,缓慢而有富有节奏。 我睁着眼睛和女友背靠着背缩在被窝里,不知道女友有没有睡着,但是在这持续不断的声音里,我的心像被用根绳子悬了起来,随着每一次敲击而震颤。 咚……咚…… 屋外的狂风暴雨模煳了敲击声,让人分辨不出声音真正的来源,有时我甚至觉得这声音就敲打在屋内的桌角,甚至是来自床下…… 我始终无法入睡,背后温热的身体才是无边黑夜里唯一的慰藉。我翻身用力抱紧若眉,若眉也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我。 直到天微微亮起那声音才从耳边消失。困意席捲了我的全身,没过多久便陷入沉睡。 …… 第4章 封村 十月四号,暴雨。 我和若眉一觉睡到快中午,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洒在门口的米粒上赫然浮现出一对脚印。 脚印很小,一般只有四五岁小孩才会有这样的尺码。 我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睛里观察到自己惨白的脸色。 若眉拿扫帚扫干净米粒,我们一同出门去了前厅。前厅里只有张叔一个人,他坐在圆桌边上吃早点。见我和若眉来了,挥手招唿我们过去一起吃。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经歷,我不大想和眼前这人有过多接触,但现在我住在别人家里,一时半会又无法离开,不好把关系弄的太僵。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张叔叔用一种玩味的眼神打量我,好像我们之间因为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达成了同盟。 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噁心,我心想如果你儿子知道自己媳妇被你侵犯过会怎样。但想起张强对待阿春的态度,以及昨天张叔对我的鼓励,另一种更可怕念头冒出:是否这个家的所有成员都知道这件事,并且默许了它的合理性? 我忍不住抬头扫视了一圈八仙桌旁的众人,发现张强今天没有出现在其中。 「张叔,强子他人呢?」 张叔说放下饭碗说:「早上你阿姨去叫过他一次,他好像身体不舒服,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哩。我看他就是懒,赖着不肯起来。」 对我说完话,张叔又使唤张阿姨再去叫儿子起床。毕竟现在都十点多钟了,家里的客人都坐上了桌,张强作为主人还赖在床上实在说不过去。 张阿姨走出前厅去张强的屋子喊人,张叔继续陪我们唠家常,我心不在焉的嗑着瓜子和这人讲话,满心都在盘算怎样找个由头带若眉离开这里。 突然间外头传来一阵乒呤哐啷的碰撞声,随后是女人刺耳的尖叫。 我们都听出了这是张阿姨的声音,张叔有些不悦的将手里瓜子扔回水果盘中,嘴里骂骂咧咧的起身前去张强屋子查看情况。 若眉和我对视一眼,我们俩也一起跟了出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页 来到张强房间门口时我们遇见了从里面逃出来的张阿姨,她浑身发着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张叔听见妻子的胡言乱语,脸上立时变了色,大步上前拽住妻子的头髮,狠狠删了她两耳光。 「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张阿姨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但是在此之外,她的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恐惧。老妇人抓住丈夫的手,声音颤抖的说:「真的,那个冤孽回来了……都是报应,我们造孽的报应!」 也许是愤怒于妻子罕见的忤逆自己,也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男人声色俱厉的想要继续用拳头教训老婆,我赶忙上前拉住了他挥舞在半空的手臂。 我劝阻道:「张叔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强子的状况吧,有事回头再说。」 张叔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换了好几次。最终他松开揪住张阿姨头髮的手,故作平静的率先进了屋。 进屋后我们看见摆放在床边的货架被推倒了,零零碎碎的生活物件散落了一地。结合刚才的声响,我猜测应该是张阿姨跑出屋子时不小心碰倒了货架。而这间屋子的主人正摊坐在满地狼藉中,他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留下,睁着眼睛笑嘻嘻的发怔。 他见我们走进了卧室,抬起头望向人群,露出天真的笑容。用甜腻腻的声音呢喃着「爸爸」「妈妈」「姐姐」。那不是正常成年男子应有的发音,而像声带被强行扭曲,刻意忸怩成四五岁小姑娘的细嗓。 那一声声唿唤,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他这样的状况和昨天的阿春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这般作态反差更大,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为了避免张强伤人或者自残,张叔壮着胆子和老婆一起把儿子绑在了床上,我也上前去帮忙按住强子的手脚。张叔本来还想喊站在门口的女儿一起过来帮忙,但若眉冷淡的拒绝了。 她倚门而立,若有所思的盯着陷入魔怔状态的亲弟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绑住张强的过程意外顺利,对方没有多做挣扎,只一个劲的胡乱叫唤。想起昨晚神婆说的阿春中邪的事情,我不自觉看了眼被麻布堵住嘴的张强。 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原本压根不信这一套,现在难免也信了六七分,因为常识根本解释不了一个男人的声带为什么能发出女童那般尖细的声音。 捆绑他的时候我们都察觉到张强体温不正常的高热,我提议尽早送强子和阿春去山下小镇的医院治疗,张叔叔幽幽看了眼屋外连绵不绝的雨幕,问我:「你手机还有信号么?」 我掏出手机,和昨晚一样信号栏空空如也。 张叔嘆了口气:「你昨天说的开车出不了村庄恐怕不仅是夜晚和地形不熟的原因,从昨天早上开始,我们整个村庄的信号就全断了。若眉,你手机有信号么?」 若眉看也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抱着胳膊摇摇头:「没有。」 「这就是了。」张叔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昨天上午我们去神婆家开会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仅是手机,卫星电视和收音机也收不到外界的讯号,全村都这情况。不瞒你说,昨天让你和若眉走其实我也存了点私心,想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下得了山。」 结果当然是我们俩在盘山公路上遭遇了鬼打墙,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兜兜转转又绕回了村里。 …… 听完张叔叔的讲述,我感到背嵴一阵发凉,本以为只要离开这个村庄一切古怪的事情都会离我远去,可没成想现在离开这里也成了一种奢望,整个村庄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与世隔绝,而身边的人或物在一样接着一样慢慢变得不正常。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身边还有怀孕的女友还需要我去保护照顾,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办法解决问题。 之后我和张叔拿上伞出门找神婆,若眉和张阿姨留在家里照顾强子。今天村子里人烟异常稀少,走了很长一段泥巴路都没有见到一位村民。四周静悄悄的,往日村庄里的鸡鸣狗吠声全都不见了,只余下稀稀落落的雨声在耳边迴响。 听张叔说神婆家在村子的最西边,他带着我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在一户人家门口见着了大量聚集的村民。 他们把这户人家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对着那家人的院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们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声音。 走过去询问围观的村民才知道,这户人家除了变得痴傻的儿媳妇之外,其余人全部死了,全家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摆放在院子里,身上到处是细小牙齿撕咬过的痕迹,手脚被啃食得几乎只剩下森森白骨,像是被什么幼小的兽类一口接着一口*生生吞吃入腹。 我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了眼院子里的光景,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这是我第一次真实的见到死人,他们的死状还那么可怖,我只觉得心里像塞了只鼓砰砰狂跳,恐惧让我止不住的去胡思乱想。 想起昨夜的敲门声,早上门前的一排小脚印,以及至今仍然关在柴房里的弟媳妇,心想如果不是听了神婆的嘱咐在屋外洒了米,让某种东西无法进入,是不是今天早上被摆在院子里的尸体就是我们?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这时神婆从死者家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页 她手里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花布袋,袋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表面布满了脏兮兮的油污。周围围观的村民齐刷刷望向神婆,片刻前纷纷扰扰的议论在这个女人出现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她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动作,但本身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让这些村民自觉的服从于她的号令。 神婆走出院子,人群让出了一条路,神婆走到村民空出来的水泥地上停住脚步,举起手中的布袋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在场各位应该很多人家里都有这个袋子,现在我需要你们把这些袋子都找出来。」 此话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又爆发出小规模的讨论。人们在窃窃私语,很多人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我注意到张叔脸色发青的矗在原地,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比较大的中年人首先提出了质疑,「老李一家死得怪惨的,是不是跟这个袋子有关系?可是这袋子当初是您让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声音便弱了下去,神婆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男人立时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过去的事情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自愿参与过,现在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后山坟场的阵眼被山石冲垮,那些讨债鬼回来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老妪幽幽开口,她的语速很慢,声音略嘶哑,像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往事。 她继续说道:「老李家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不仅是他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如果不想明天或后天变成尸体躺在自家院子里,请把这袋子挨家挨户找出来,所有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人家里推选出一个女人,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带到村口集合。谁还有什么异议?」 第5章 坟山 李家人的惨死摆在眼前,众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这场集会在神婆离开后没多久便自行解散了,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远去。我听见有些人在背后小声咒骂着神婆,说是她把灾祸带进了平静的村子。也有人畏惧的劝阻让说话人小声点,那位神婆浑身上下透着古怪,谁知道背后说坏话会不会被她察觉。 死者一家唯一的倖存者儿媳妇被人用绳子绑住双手牵去了村口,她整个人陷入了痴傻的状态,眼神迷离脸上还挂着天真的微笑,好事者怎样和她搭话她都只知道傻笑。我看见一个接近她的小年轻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先是捏了捏人家姑娘的脸,随后不怀好意的想要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我正打算上前阻止,那个小年轻的同伴先我一步拉扯住了他,小声骂道:「这种女人你也敢碰,脑子长到下半身上去了,也不怕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缠上你回家?」 年轻人悻悻收回手,没了之前的兴趣。 其他几个人找来绳索把李家儿媳的双手捆上,像牵一头牲口似的提前拉到了村口处。毕竟现在李家人已经死绝了,看情况应该也参加过神婆所说多年前的那件事,要从他们家挑选一个女人出来,那么只能是倖存的儿媳妇。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免有些担心起阿春。她现在的状况和李家媳妇如出一辙,如果张叔一家也参与过所谓当年的事,那么下午阿春是否也要被拉到村口? 我不清楚神婆从每家选一个女人出来是要做什么,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张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对这事很忌讳……你有没有参与过?」 张叔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苦笑着说:「小赵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就不要搅合进来了。下午集会你也别来,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陪若眉。」 我无法接受他的敷衍,追问道:「神婆说要从每家选一个女人去村口,究竟是要做什么?那阿春是不是也要去?」 「阿春自有她的去处,你不要管。」张叔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去,他走在我前头,说到这里是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摸着下巴『嘿嘿』坏笑两声。「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小子是不是对那妞上瘾了?」 「……」被张叔用玩笑话打趣,甚至还被默认为同道中人,我只觉得像吃了苍蝇般噁心。但现在我和若眉被困在这座荒村里,不得不倚靠张叔,没办法和他直接翻脸。 我含煳的否认和阿春发生过关系,张叔并不信我,说我就是在装样子。我只能沉默应对他的调侃,见我不搭话,张叔一个人说久了也觉得没趣,于是闭上嘴专心走路。 回到家后,我们开了个简短的家庭会议,把今天早上李家人的惨死原原本本告诉了留守在家中的若眉和张阿姨。张阿姨问我怎么没把神婆请回来给儿子看病,我说神婆处理完张家人的事情后就走了,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不把『过去那件事』彻底解决了,即使把神婆请回家对张强的病情也是治标不治本。就像昨天晚上的阿春那样,虽然大神跳完她暂时恢復了平静,可直到现在弟媳仍然没有恢復清醒。 我不清楚这个村庄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张家其他成员显然是知道的,包括若眉。桌上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三人都对那件事守口如瓶,会议结束后我私下问若眉,她也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下午两点多钟张叔去柴房把阿春放了出来,阿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见着谁都是一脸傻笑。张叔绑住她的手,牵着绳子出了门。 我很担心阿春,但这个时候却没想要去反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页 我的确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但张家一共就三个女人,她如果不去,那么被推举出的名额会不会落到若眉身上?与那一点同情心相比,我更在乎自己女朋友的安危。 结果张叔出门一个小时不到,他又带着阿春回到了家里。 见阿春完好无损的回来,我暗自松了口气:「张叔这是完事了么?」 张叔摇摇头,目光复杂的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好半天才开口说:「不是,神婆说阿春被污秽东西附过身,不符合推举的条件,让我换个人带过去。李家那个活下来的媳妇也不行,村里人把他们家已经嫁人的女儿找了出来。」 「什么?」张阿姨急红了眼,难得的和丈夫公开叫板,嚷嚷道:「她不行难道还要我女儿过去?那个老婆子坏的很,谁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若眉冷哼一声,对母亲的话不以为意。我发现她好像从回家之后,从来没和母亲说过一句话,而这位母亲也基本上无视了女儿的存在。直到现在,张阿姨才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提起了若眉。 张叔叔的视线在若眉和张阿姨之中逡巡了一圈,最终锁定在自己妻子身上。他走上前抓住老婆的手腕,冷声说道:「你跟我去吧。」 张阿姨瑟缩着浑身发抖,试图挣开丈夫的束缚,却没能成功。她崩溃似的往地上一坐,抬起头对着丈夫吼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嫁给你几十年,为你生儿育女,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你不能这么对我!」 「反了天了,你居然敢违逆我!起来。」 张叔挥起拳头就去砸老婆的脑袋,张阿姨用空出的那只手护着头死活不肯起来,哭喊道:「都是你们造的孽,要去你自己去。我是被逼的和我没有关系,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我想上前阻止这发生在眼前的暴行,若眉却拦住我。她冷眼旁观着自己母亲被父亲施暴,目光中不带有一丁点温度。 她冷笑着对摊在地上的女人说:「现在倒是会撇清关系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妈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东西!」张阿姨回过头恶狠狠的盯住自己的女儿,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狼:「早知道你会长成这种混帐模样,我当初就应该……」 「应该什么?」若眉打断她的话:「像处理我妹妹一样处理我么?」 「……」 她这句话一出来,正在纠缠不休的张叔夫妻两人瞬间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尴尬的氛围在老旧平房里头瀰漫开来。 我小声唤了女友一声,她没理我。走到近前,唏嘘的打量着前一刻还在扯皮的父母,对张叔说道:「既然妈不想去,那就我去吧。强扭的瓜不甜,指不定她又得被退货。」 「若眉……」我拉了下若眉的胳膊,若眉回过头对我淡淡的笑了笑,安抚性质的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不要发言。 她转过头继续对母亲说:「我是你生的没错,可被谁生下来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如果有选择我宁可不要来到这世上。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总是和你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算我欠你的债,现在便还给你。」 「你……」地上的女人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女儿,目光闪了闪,似乎想劝阻她两句让她不要前往。但随即眼中的光便暗淡了下来,她将喉咙里的话咽回肚子里,低下头不再去看对方。 她的女儿笑着摇了摇头,略有有些同情略有几分憎恶,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眼中,默默凝望着对方。 沉默半响后,她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欠你的我会还,但从今天起我就没有你这个母亲了,以后你再怎么样都和我无关。」 眼看集会时间就要到了,张阿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赖在地上不肯挪动一步。最终张叔将若眉带出了门,我不清楚神婆要她们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从若眉母亲的态度来看,不难判断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实在放心不下女友,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村口离张家不远,我们一行三人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达了目的地,路上遇见了不少同样同村人,他们手里都牵着一个女人,路过时还会笑笑和张叔大声招唿。 我注意到被他们牵过来的女人大多数年纪比较小,有几个看着还像是在上学的学生,她们被半拖半拽着带到村口的空地上,大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的茫然和慌张。 神婆站在村口一块凸起的土坡子上,居高临下的环视周围群众。土坡下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光是我所见就有上百号人,前两天来张叔家吃饭的几个亲戚全都在人群中。 村民们把带来的女人推到中间的空地上,她们大约有五六十号人,像羔羊一样缩在一起,不知所措的望着外面人山人海的包围圈。 「把布袋子给她们。」神婆吩咐道。 众人依言把从家里翻找出来的布袋交给了自家女人,我看见张叔也从怀里翻出一个陈旧的小袋子递到若眉手上。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里头油污类的东西侵染了表层布料,看上去脏兮兮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神婆清了清嗓子,对土坡下的女人们说:「我今天把你们召集过来是想要你们帮忙办件事,这件事也不困难,你们只要拿着手里的布袋去后山走一趟就行了。」 一个身穿旧格子衬衫的年轻女人瑟缩了下,声音颤抖着说:「可……可是后山是坟地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页 第6章 离别 尽管这些被推举出来的女人都不愿意去后山,但是她们的抗议最终被压了下去。 神婆似乎事先料到了这种情况,她嘱咐几户关系亲近的村民带上了土枪,在枪口的威逼下,这些女人即使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服从。 为了防止中途发生变故,神婆让村民们把女人们的手绑起来串在一根绳子上。这样即使有谁想要逃跑,那么多人连着也跑不了。 有人拿着绳子过来想要把若眉带走,我赶忙挡在女友的面前,挺直背嵴厉声沖他说:「你要做什么?」 「神婆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带她去后山啊,让开别碍事。」 那个男的说完就想要绕开我抓走若眉,当着我的面动我女朋友,我自然不能忍。心头火腾的燃烧起来,撸起袖子用力推了对方一把:「我警告你别碰她,滚远点!」 「嘿你小子是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全村人的安危都挂在她们几个身上,不带走她指不定哪天你全家就死在了屋里头。爷爷我先不跟你计较,识相的就赶快给我让开。」 「你们的命是命,她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总之今天谁想要带走我老婆,得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后山是坟场,从张阿姨和其他人抗拒的反应不难看出那里肯定隐藏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危险。若眉她们一行人将要完成的事,也绝对不会像神婆所说的那么轻飘飘。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若眉陷入危险,她不是别人,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爱人。即使和全村人正面对上也要维护她,哪怕拼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旁边又有几个人闻声走了过来,我鼓足了气势不肯退让一步。这时若眉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启明你不用管,我和他们去后山。」 「不行。」我直接回绝了女友的话:「早知道要去后山坟地,我根本就不会同意你来这里,那里不安全,我不会让你去的。」 「没什么地方事绝对安全的,当年的事情我也参与过,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说到这里若眉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声音中带有些微的嘶哑:「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样的男朋友,长这么大大概也只有你会如此维护我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如果我平安从后山回来,我们就……算了以后再说吧。」 「没有什么如果。」我转过身一把抱住若眉:「我不会让你去后山的,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若眉被我抱在怀里,过了很久她才轻轻推开我。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髮丝,摇头说:「可惜我们走不了,你忘了昨天在国道上的经歷么?」 「总得试试看,说不定今天就歪打正着能出去呢?」我不死心的拉住她的手,焦急的补充道:「昨天晚上下着雨,天又黑,我们看不清路才会迷路。现在是白天,我就不信咱们俩沿着大路走还出不去了。」 站在一旁那个男的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你们俩你侬我侬还有完没完了?真要能离开村子,现在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上午老李家出了事之后,周围好几户邻居都试着跑去外面躲躲风头。可是听这些人说,下山的路怎么走都走不到底,大白天的就遇到了鬼打墙,现在不又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若眉去后山,如果你们需要人手我代替她跟你们走。」 「就你,你是女人么?要不把下面那根东西先割了再去张家入个赘。」 那男的嗤笑着讲起荤话,旁边几个村民也跟着起闹,对着我和若眉指指点点。说我一个大男人被娘们迷得团团转,估计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围观的看客越聚越多,有几人想要把我拉开带走若眉。如果他们真动粗,我一个人肯定没办法应对那么多,只得把视线投向张叔,向他求助道:「张叔若眉是你的女儿,你也不想她被带到坟地上去吧?」 张叔站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本来并不打算干预我和其他村民的纠纷。现在被我点名提及,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劝说道:「小赵啊,去后山也不一定会遇到危险,你就放宽心吧。再说若眉是村子里的一份子,村子遇到危机,我不能为了自己女儿的安危而置大傢伙于不顾啊。你们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我媳妇不也被带来了。」「还是老张觉悟高!」 旁边的村民纷纷应和张叔,张叔昂首挺胸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似乎这一番发言让他在村民之间的威望又提升了几分。听着旁人的赞许,张叔脸上竟露出几分颇为受用的神色。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起他对待妻子和儿媳妇的态度,本来也不应该指望他能有多重视这个女儿。只得换了个角度拉拢他:「张叔你前几天和我提到过四十万彩礼,我回去就找朋友凑出来。您可想好了,如果若眉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四十万彩礼就打水漂了。」 果不其然,听到钱张叔脸上立马出现了犹豫的神色,他讷讷道:「要不然我把我那婆娘……」 「时间到了上路吧,不然入夜了更不安全。」 神婆走过来打断了张叔的话,现在已经快下午四点钟,十月份天黑的渐渐早了起来,再过差不多两个小时就要入夜了,她说如果晚上去后山坟地会更加不安全。 此言一出,那些被绳索捆住的女人们纷纷发出不满的声音,她们不同意张叔临时回去换人。原本把阿春和李家媳妇换掉就已经耽误了点时间,现在又要回去换人,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页 有些胆大的姑娘索性往地上一坐,哭嗓着骂张叔要为了女儿害死她们所有人。面对指责,张叔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寻了个机会熘出人群,自顾自的走远了。 若眉从背后推开了我,独自走到那群女人中间,让领头人把她的手和其他人绑在一起。 「出发吧,天色也不早了。」她轻声对神婆说。 我想跑过去把若眉给拉回来,但是一旁的村民牢牢按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焦急的唿唤女友的名字:「若眉!你回来!」 几个持枪的村民催促这支由女人组成的队伍向山里行径,她们被排成了一长条,若眉在队伍靠后方的位置。听到我的唿喊,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表情还是如往日一般的云淡风轻。 「等我。」 队伍渐行渐远,我听不清她的声音,从口型上依稀辩认出这两个字。见我不再挣扎,那些按住我的人松开了手,我第一时间就试着冲出人群,结果又被村民们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对我露出讨好的笑容,拉着我的袖子往旁边带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你刚才说的四十万是不是真的?」 「我给你四十万你能帮我把若眉带回来吗?」我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盘算着把贷款买的婚房折价卖了,应该能凑齐四十万。「你要是能帮我忙,我现在就给你写欠条。」 这人明显动了心,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他摸摸下巴讪笑道:「张家那妞儿是神婆要去的,我也没办法弄出来。不过我也有个女儿,年纪小又水灵,不比若眉差。我把她抵给你,你给我四十万怎么样?」 「你……」对于这种荒唐话,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听他的鬼话,他女儿才十四岁毛都没长齐,能懂什么事?小伙子不如你去我家挑挑?」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凑到近前,佝偻着背在我耳边说:「我家里有好几个上等货,模样一个比一个漂亮,什么年龄段都有,你要是买两个我还能算你便宜点。」 「你们……」 旁边一些人也在不断插话,纷纷向我推销起自家女儿,仿佛我是头误入黑店的肥羊,谁都想从我身上刮点油水。 眼前的现实如此魔幻,让我陷入种不真切的感觉中。前一刻还沉浸在与若眉生离死别的悲痛种,下一秒就被一堆村民们团团围住要我买他们的女儿,争相出售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这是何等的滑稽? 他们还在我耳边吵吵嚷嚷,我忍不住喊了声停。人群安静了一瞬,我出声对着离得最近的人质疑道:「你都没见过我就要把女儿塞给我,难道不怕我以后对你女儿不好?」 「那有什么,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他搓着手嘿嘿坏笑道:「再说嫁给城里人是去享福,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哩,别人求都求不来。」 「那如果我以后打她骂她呢?或者把你女儿关在房间里不给饭吃,甚至找人欺负她……你一点都不担心?」 「要真这样也是我女儿的命呗,她的命不好又能怪谁?」那男人拍着胸脯向我保证道:「放心嫁给你就是你的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老王最讲信誉,以后无论怎样都不会找你麻烦。」 「……」我一阵无语。 第7章 埋骨地 最后这些人见我没有要买他们女儿(有几个还想出售媳妇)的意思,陆陆续续作鸟兽散去。脱离他们的包围后我立刻跑向后山坟地,昨天上午张叔带我去过一趟小坟,我依稀还记得路。 希望能赶在若眉前头到达,我在内心默默祈祷着。 虽然刚才被那波村民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我脚下跑得飞快,而神婆那只队伍毕竟要驱赶四五十个不情不愿的女人,行进速度肯定不如我。 在快要到达半山腰时,我终于追上了那只队伍。神婆在最前头领队,几个持枪的村民在最后方压阵,中间五十多个女人差不多三个并成一排,一支六七十人的队伍大约拉开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神婆嘴里哼唱着一只古怪的民谣,而随着她的哼唱,队伍里其他女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她们在落雨的山道上行走,整齐的哼着诡异的歌向坟场进发,歌声混着雨声在山壁间迴响,带着种说不出的空灵,听久了我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若眉,跑上前想要大声唿唤她的名字,「若……」 可还没叫出口,一口黑洞洞的枪便指向了我的脑门,持枪的村民面无表情的对我说:「闭嘴,回去。」 「大哥,求你通融一下,让我和我女朋友一起去坟地吧。」形势比人强,我只能放软态度哀求道。 对方拉开了保险栓,不为所动的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回去,不然我开枪了。」 我停下脚步,面对着他的枪口我能察觉出他说的话不仅仅是一句威胁,如果再往前走他真的可能会开枪,在这个封闭的山村里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与死亡的距离,肾上腺素随着紧张的情绪直线飙升,我的心跳速度在不断加快,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但此时我不能退缩,因为前面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去保护。 我把双手举过头顶,站在原地咽了咽口水:「大哥求你了,我女朋友怀孕了。就让我在边上陪着她吧,我发誓绝对不会添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页 持枪的男人还是没有妥协,神婆却回过头来吩咐了一句:「让他跟着吧。」 「谢谢……谢谢您。」我连声向神婆道谢,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神婆,虽然之前我一直十分厌恶她,但此时的感激之情却也同样真挚,一时间我也难以分清自己对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妪到底是什么态度。 男人放下枪,我立刻朝若眉所在位置跑了过去,却被其他几人拦了下来。 「让你跟着是让你在队尾呆着,别乱跑坏了神婆大人的事。」其中一人教训我道。 「好好好……」 为了不被赶走,我不敢有其他动作,老老实实的跟在众人后头。若眉离我并不远,几乎往前跑两步就能触及她的后背,那一头乌黑的头髮在我眼前晃荡。 和别的女人一样,她嘴里也哼唱着古怪的歌谣,刚才我和持枪的村民们发生冲突时并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不仅是若眉,队伍里的其他女人也都没有回过头。这就有点奇怪了,人的好奇心通常是无法抑制的,一般身边不远处人群聚集或者有人吵架,围观群众凑上去看一眼才符合正常心理,即使有人不爱凑热闹,但四五十个人里没一个转过头来看热闹就很不正常了。 她们会不会是被神婆控制了?联想起她们此时唱诵的古怪歌谣,我在心中暗自猜测。 又走了一段山路,地势变得平坦开阔,不远处的路面上堆积着大量的泥土与山石。昨天我和村民们来过这里一次,当时还能透过这些障碍物瞧见坟地里翻出的尸骨,现在半山腰上堆积的石土比昨天多得多,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村子与后山坟地彻底隔绝开来。 很明显在昨天我们回去后,坟场所在的半山腰又发生了二次山体滑坡。 路被隔断,我们一行人停下了行进的脚步。神婆对此并不慌张,她嘱咐村民们拿出准备好的铲子,去清理前方挡路的石块。 现在还下着雨,脚下的泥土十分松软,一颗连根断裂的树干就横躺在不远处的路面上。我有些担心这里会不会再次发生坍塌事故,但除了我以外没人质疑神婆的决定,无奈之下我接过分发到手里的铲子,和其他几个男人一起去铲拦路的石块。 人多力量大,没多久我们便在前方出个口子。口子不大,勉勉强强能够一人通行。 神婆站在洞口前,微微躬身作揖。她将左手扭曲成一种古怪的姿势举过头顶,每次作揖的过程中指关节如活物般蠕动,似乎在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进行特殊的祭祀。 简短的膜拜结束后神婆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对着被捆成一串的女人们做了个手势,女人们僵硬的脸上一个接一个出现了如梦初醒的神情。人群中爆发了一场小骚动,她们压低声音和身旁的同伴窃窃私语,似乎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从村口一路走到了这里。 我的关注点一直集中在女友身上,她恢復清醒后没多久也注意到了我。若眉朝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用眼神催促我赶紧回去。 「不要喧譁,肃静。」神婆清了清嗓子,「现在我会解开捆住你们的绳索,请各位不要乱跑动。」 她差遣身边护卫自己的持枪村民去解开了女人们手上的绳子。这些姑娘不明所以被带上了坟地,大多还没反应过来目前的处境。人处于惊慌中,即使没了绳索的束缚也安静的跟鹌鹑似的,别说逃跑大气不敢都出一下。 神婆继续向她们说明情况:「现在请你们一个一个走进我身后的山洞里,也不需要太久,只要感觉手里的袋子变重就可以出来了。」 人群中又开始变得沸腾,她们缩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谁都不愿意走进神婆身后那个洞窟。没了绳子的束缚,有几个胆子大的动了逃跑的心思。但面对周围凶神恶煞的村民,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便纷纷鼓动身旁的同伴一起暴动。 被带来的女人一共有五十多个,而持枪的村民加上我和神婆一共才八个。如果这些村民不敢开枪,她们硬沖也未尝沖不出去。 但是没有谁敢做出头鸟,人群中骚动的情绪还在发酵,之前用枪口指我额头的那个村民对着天空连开数枪,剧烈的枪声惊起林间飞鸟,吓得好几个姑娘尖叫着蹲在了地上。枪响平息后,人群瞬间哑了火,这场还在酝酿阶段的暴动尚未开始便草草结束。 神婆在队伍里随便点了名姑娘,让她先进洞。那个被点到的姑娘年纪不大,看上去才二十多岁,被点到的一瞬间脸色变得刷白,她握着手中的布袋,惊疑不定的环视周围同伴,希望能从中获取些虚无缥缈的帮助。 可惜这份由共患难而建立起的友情并没有多么牢靠,其他女人因为自己没被点到而暂时松了口气,自觉的和她拉远了距离。那小姑娘表情像是快要哭了,可惜即使嚎啕大哭也无法勾起旁人的同情心,神婆又催促了一声,最终她只得颤颤巍巍进入了几步之遥的洞口。 她的身影被乱石和树木枝干挡住,我看不见她在里面的具体情况。只听神婆又哼唱起上山时那只曲调诡异的歌谣。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原先进入洞口的女孩走了出来。她脸上不见一丁点血色,像梦游似的将手里那只布袋交给神婆检查。 神婆掂量了下分量将布袋扔进身后的箩筐中,随后摸了摸女孩头髮,和蔼的对她说:「你做的很好,可以回家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页 这姑娘顿时如蒙大赦,紧绷的情绪得到纾解。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过度害怕,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她一边哭一边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有了第一人平安归来的先例,队伍中其他女人心里也稍微踏实了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主动走上前对神婆说:「要不我第二个试试?」 神婆点点头:「可以。」 大姐走进了洞窟,外头神婆嘴里仍在哼唱着听不清内容的歌谣。这次过了不到五分钟,大姐也从洞口走了出来。 她将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交给神婆,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 「可以。」 大姐走后,原本躁动不安的人群彻底恢復了平静。她们有秩序的排成一条长列,挨个走进了山洞,甚至还有人为了抢着先进洞发生了争吵,不过在维持现场的村民阻止下,争执双方很快便偃旗息鼓。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女人们陆陆续续进了洞,每个人停留时间都不一样,最短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最长也不过七八分钟。箩筐中的布袋越来越多,队列的长度越来越短,到后来大家见没有危险发生,有几个人还边排队边唠嗑起了家常。返回村庄的女人们也三三两两结伴同行。 若眉排在队伍的末尾,见前面这些人都没出事,我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我看看手机,现在是傍晚五点四十多分。山间落着小雨,若眉怀着孕,真希望她能快点回来,也好少淋些雨。 在第四十二个人进入洞口时,意外却悄然降临,恐怖的气氛重新在雨水中瀰漫开。 第8章 净化 第四十二个人进去了许久才出来,出来后我们都看出来她的身形明显胖了一圈,大家都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纷纷往后退去。 这女人自己也发现了众人态度不对头,她慌张的茫然四顾,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因为从女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如孩童般尖细。女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神婆。 神婆沉默的注视着她,嘆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女人不明就里,往前又走了两步试图回到人群中,仿佛只要站在人多的地方她就能恢復正常。她每往前走一步,面前的人群就往后退一步。我离她有些距离,隔着众人也能见到有米粒大小的颗粒物不断从她身体里涌出,掉在地上蠕动着朝人群爬去。 很快她整个人变得血肉模煳,她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继续行走,那些掉在地上虫子试图寻找新的宿主,见着活人就想往身体里钻。神婆取出一瓶粉末,在女人周围洒了厚厚一个圈,那些虫子挨着粉末便立刻化作了血水,丝丝缕缕的白烟从融化的虫尸里冒出。 少数几个虫子掉落在圈外,护卫的村民举起土枪对着地面一阵扫射,很快收拾完毕。 虫子全部涌出来后,这个女人轻飘飘的一头栽倒。她内里仿佛被掏空了,骨头架子连着体表皮肤糅合在一起,整个人像张纸一样薄薄一片,似乎用筷子就能夹起来。 剩下几个姑娘吓坏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村民们调转枪头对准了她们,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不顾警告的往回跑,我身边的中年人扣动扳机,枪子直接擦过了她的手臂。 血花立刻从伤口飞溅而出,小姑娘惨叫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婆示意打手把她拖进洞口,立时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朝坟地拖拽过去。 女孩拼命的挣扎,嘶声力竭尖叫哭求对方放过她,血水从受伤的手臂处留到地面,拖行过程中蜿蜒出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 包括若眉在内的其他几名女性面色都不大好看,她们神情僵硬的看着同伴悽惨的境遇,却闭着嘴一声也不敢吭。 「你们都疯了,全都疯了!这是犯罪,你们难道不怕坐牢么?」我哆哆嗦嗦的站出来为女孩说了一句话,却没有一个人理睬我。 面对枪口我也不敢过去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推进了坟地。几个村民用树枝堵住了洞口,女孩一进去就拍打着土块高喊「袋子沉了」,神婆完全不为所动,把人在里面关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卸下洞口的障碍物。 她手脚并用的爬出洞口,脸上满是淤泥和血污。急促的询问周围人自己有没有异常变化,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回答。神婆走上前拾起滚落在脚边的布袋子,又检查了下她的眼睑,安抚性的放低声音对女孩说:「没事,你可以回家了。」 一听这话女孩脸上绽放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她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脸变得更脏了。但女孩对此混不在意,站起身跌跌撞撞的便朝山下冲去。 接下来的几个进入坟地的女人中,又有两个出现了问题。一个跑出来的时候神智明显不正常,脸上洋溢着疯癫的笑容,神婆收了布袋后也不管她,任由她一路大笑着跑回了村。还有一个身上被尖锐物抓出了一道道深而小的血痕,问她是被什么东西袭击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这两人都性命无虞。 天色越来越暗,神婆让众人跟着自己一起哼唱那只曲调诡异的歌谣,大家都不敢违抗她的意思,我和几个村民一起也唱出了声。开始还会跑掉,但是唱着唱着音律却和谐的交织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页 不知什么时候起,由几名成年人合唱的民谣里尽混入了童声,那一声声清脆稚嫩的声响在昏暗的山道间迴响,让人毛骨悚然。但神婆没让我们停下,也没有人敢自行停止歌唱。 除了几个镇场子持枪的村民,在场的女人只剩下若眉和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她穿着花格子衬衫,冷汗将她背上的衣物打得透湿。女孩紧紧皱着眉,焦躁不安的注视着那个会吃人的洞口。 我注意到若眉轻轻捏了下女孩的手,低声安慰了对方两句。 神婆停下歌唱,走到近前打量着二人:「你们谁先进去?」 若眉本想答话,身旁的女孩先嗫喏着开了口,她小声说:「能不能让我先进去,我不想被留到最后一个。」 我女朋友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点点头。 穿花格子衬衫的小姑娘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她没遭遇什么异常,把布袋交给神婆后便匆匆离去。 最后一个人轮到了若眉头上,此时天空黑漆漆一片,联想到之前几人的状况,我实在无法接受若眉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想跑到她面前保护女友,却被身边持枪男子抓住了手臂。这人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只能壮着胆子对神婆喊道:「我来代替她吧,我是她丈夫,我进去也一样。」 「女人进去才有用,这是规矩。」神婆瞥了我一眼,难得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催促若眉:「你也别耽搁了,赶快进去,越晚进越危险。」 看着若眉走进洞口时我心里紧张的像是在擂鼓,若眉反倒没有我这般慌张,她轻轻哼唱着那只民谣走入了坟地,雨还在下着,似乎有童声在应和她的歌。 女友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每一秒都如此漫长,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是转瞬即逝,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她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了洞口。村民松开了对我的掣肘,我第一时间飞奔过去紧紧拥抱住了若眉。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紧张的问道。 若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捏我的脸:「我没事,怎么感觉你比自己进去还紧张?这么多人看着呢。」 本想和女友多温存温存,但这里环境着实不允许,一肚子想和若眉说的体己话还是等回家再说吧。 和神婆简单交代两句后我带着若眉回到了张家,张叔对下午的事情闭口不言,嘱咐若眉妈妈给我们一人下了一碗鸡蛋面。经歷坟山上那一场折腾后我和若眉都饿狠了,狼吞虎咽的把面条连汤底吃了个精光。 没多时隔壁邻居找上了门,他们一家子站在张叔家门前,说神婆正在村子中央举办盛大的法事。几乎所有村民都去了,问我们家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热闹。 想来神婆的法事只能是和后山坟地有关,尽管那段经歷恐怖至极,一个大活人在我眼前被蠕虫生生啃食殆尽,直到现在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下去。但我实在有些好奇后续的进展,心痒痒的想跟随张叔一家子一起去围观。 我问若眉要不要一起去,她摇摇头说有些困想要先回屋休息。我本打算留在家里陪女友,但若眉叫我不要管她,去看看神婆还有哪些动静也好。 去到目的地时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了那里,村民们在村中一块空地前站成一排,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布袋。他们挨个走过去将布袋扔在面前的柴火堆上,由神婆浇一把火油,又撒了些不明成分的灰色粉末。 她一边做这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呢喃着我听不懂的咒言。 橘红色的光芒从柴火堆上升起,火势愈演愈烈,滂沱大雨也无法熄灭这熊熊烈焰,整个阴霾的村庄被照得通亮。 这场大火持续了很久,从晚上七点多一直烧到了半夜。我不知道他们烧了什么东西,但没过一会儿,火场的上方出现了女人和婴儿的哀嚎声。 这声音若有若无,仔细凝神倾听又似乎不存在了般,但一个不留神那悽厉的哭声又重新出现在耳边。仿佛这场大火烧的不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布袋,而是在活活焚烧将死之人。 我不敢细想袋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和张叔围观了一小会,便朝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我试探性的再次询问了村子里那不为人知的秘辛,但这次张叔仍是摇摇头没有回答我。 神婆貌似还真有两把刷子,布袋焚烧之后几日来连绵不断的雨水便停了,我掏出手机发现信号也恢復了正常。看着走在前头的张叔,报警的念头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回过头对我说:「你们年轻人一个两个都这样,走路就走路,不要一边走一边玩手机。」 「好的张叔,我不玩了。」我收起手机沖张叔笑笑,快走两步对方的步伐。 还是下山再去派出所报警吧,不然万一被发现了,我和若眉留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回到家张强和阿春也恢復了些许,强子的高烧退了下去,勉强能喝几口粥。阿春被从柴房里放了出来,她的反应还是比平时要慢上半拍,但总归不像昨日那般疯疯癫癫。 我本打算今晚就离开村子,走夜路下山,但回屋收拾东西时却发现若眉不太舒服。 「你怎么了?」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女友额头:「是肚子疼还是头疼?你忍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若眉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对我笑了笑:「可能是白天累着了吧,现在走我父亲可能会起疑心,觉得我们是要去山下报警,还是等天亮了再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页 我把手按在若眉的腹部,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让女友舒服些:「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给你沖个热水袋暖和暖和。」 若眉摇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去收拾东西吧,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我点点头同意了女友的提议,将几件换洗的衣服收进行李箱。我的车停在张叔家院子门口,装箱后便提着大包小包往门口走去,走到地方打开后备箱正准备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不远处的树下蹲着一个人影。 人影很瘦小,夜色下看不清具体形貌。但是我能肯定这身影不属于张叔家任何一个人。 究竟是谁躲在那里? -------------------- 下一次更新是在5.1号,因为想要冲一下全勤。这几天努力存稿中,下个月开始日更啦~ 第9章 春蛇 「谁在那里?」我出声喊道。 「是我……大哥你别喊。」人影从树下钻出,迈着小步挪过来,走到近前我才发现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她上身穿了件颜色鲜明的花格子衬衫,下半身配了条牛仔裤,扎着一条粗粗的马尾辫。我对她有点印象,记得是站在若眉边上的那个女孩。 我皱着眉头审视她:「你跑来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睡觉去。」 花格子女孩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附近没有旁人才压低声音对我说:「大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和若眉姐姐离开村子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块?」 我略有些惊讶,看她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是否成年了。心想着该不会是遇到了要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少女,便问道:「如果你想离开村子自己也可以走,山下就有公交站台,为什么要我们带上你呢?」 「大哥不瞒你说,我其实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女孩又往前走了两步,小声解释道:「不仅是我,这个村子里很多媳妇都是被拐来的。我比较听话,他们看我看得比较松能在村子里活动,还有一些不听话的我也不知道被关在哪里。要是被人发现我想逃跑,非把我的腿打断不可!」 想起阿春的遭遇,以及今天在坟山上那些被枪胁迫的女人,我对小姑娘的话信了七八分。 我皱着眉犹豫起来,如果是在一天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带她走。但现如今我意识到村子里的人全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手里有自制的土枪,是真的敢杀人,如果偷偷带走女孩的事情暴露,我和若眉都会处于危险之中。 见我神色犹豫不决,那女孩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将手臂抽走,女孩先哀求了起来:「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送我回家肯定会给你一大笔钱!我今年才十七岁还要去参加高考,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见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我不想一辈子都被绑在深山老林里给光棍生孩子。」 小姑娘的声音哀恸而真切,看着她稚嫩而青涩的面庞,我的心软了下来。想起若眉怀了孩子,我也是马上要当爸爸的人,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突然消失在面前,被人关进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欺辱蹂躏,我又该是什么心情? 「好吧,明天早上五点之前你来这儿等我,我把你藏进后备箱里带出去。」我嘆了口气,不自觉放软了态度,伸手摸摸女孩柔软的头髮:「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小心别让他们发现你要逃跑。」 「谢谢你!谢谢大哥,你真是好人。」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在夜色中也是如此明亮:「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大哥你一定要等我!祝你和若眉姐姐白头偕老。」 我点头笑了笑:「嗯,快去吧。」 …… 回到屋里之后我没有和若眉提起花格子姑娘的事情,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她反对。以我对若眉的了解,像这种会危及自身的事情她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做,从昨天对阿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但是有些事情即使若眉反对,我还是得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一个被拐卖的未成年少女视而不见,我可能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好在若眉似乎并没有发现异常,她到现在还没什么精神。见我回来简单的打了声招唿,翻过身又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我洗脸刷牙后也钻进了被窝,关上灯,轻轻搂住近在咫尺的若眉。黑暗中女友绵长的唿吸声在耳边响起,抱着她温暖的身躯,熟悉的安全感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午夜时分,我突然从梦中惊醒。 记不清刚才做了怎样的一个梦,只是那如同溺水般的恐惧仍深深残留在脑海里。我睁大着眼睛望向黑暗的天花板,一时间分辨不出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我的手无意间触碰上若眉温热的身体,才勉强从梦境的不真实感中脱离。 我睁着眼睛发呆,脑子还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现在非常清醒又像是仍然处在睡梦中。好半天之后我觉得嘴有些渴,便起身下床去书桌上拿茶杯倒水。若眉还睡得很沉,我不想开灯打扰她,摸黑的过程中无意间注意到了窗外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院子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女人,单手拖着什么东西正缓步前行。 女人的身形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住在隔壁屋的弟媳妇,拖着成年男子的衣领朝院子一角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页 拖人的和被拖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响动,近乎无声的在夜晚无人的农家院落里移动。女人来到一口大缸前,掀开盖子,提着男人的胳膊扔进水里。又轻手轻脚将盖子盖好,自己翻身坐在盖子上。 她的动作轻巧极了,放佛拿捏在手里的不是一个成年男子,只是个用棉花填充的布娃娃。 弟媳坐在缸上晃动双腿,手里把玩着垂到肩膀处的长髮。瞳孔中折射着月光,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无论弟媳妇是发神经还是中了邪,她此刻干的事情都是谋杀。即使强子往日里再怎么不是东西,他们之间有多少宿怨,我也无法对女友弟弟的死亡视而不见。 我一把拉开了窗子,拔高音量对她喊道:「住手,你在做什么!」 这位弟媳不知是人是鬼我,本想着用响动吓唬走她。结果阿春没吓走,若眉先被我的唿喊声吵醒了。 女友从睡梦中被惊醒,意识还不大清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就看见我一个人杵在窗边。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不开灯?」若眉开口询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对女友比了个「嘘」的手势,若眉很警觉的闭上了嘴。顺着我指的方向朝窗外望去,此时阿春正坐在院子中央的大缸上面,脸上一派天真的神情。注意到有人在看她,扭过头笑咯咯的对上了我们的视线。 若眉压低声音小声问我:「阿春大晚上的为什么会来院子里?」 「她把张强扔到了井里,你弟媳妇现在不大正常。」 「阿春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听闻这匪夷所思的事情,若眉不禁产生了怀疑。不过她性格一贯沉稳,结合这两天村子里发生的怪事,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她换了个话题问我:「张强掉到水缸里多久了?现在还活着么?」 「没多久,可能还活着吧。」我回头看了眼若眉,有些拿捏不定主意,想徵求女友的意见:「我们要过去救他么?毕竟是你弟弟……」 若眉也陷入了沉默,她和院子里的弟媳对视着,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我估算了下时间,如果再不去救人,张强可能真的要活活憋死在水里了。 正准备开锁出去救人,却有人先我们一步熘达到了院子里。张叔手里提着一只手电筒,散射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院落。他也发现了院子里有人,还以为进贼了,想也没想直接把手电筒对准了那人的脸,聚焦的光线打在阿春笑容扭曲的脸庞上,白惨惨一片。 张叔似乎没有意识到儿媳妇的不正常,我听见张叔不满的抱怨道:「刚才谁在鬼叫?大晚上的都不睡觉跑来院子里干什么,你男人呢?也不管管你,光着脚往外跑成何体统!」 话是这么说,但张叔一边说一边摸着下巴打量起阿春裸露的小腿,隔着老远我都能察觉出他那几分垂涎的意味。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扯开嗓子高声提醒他:「张叔你小心点,我刚才亲眼看见强哥被阿春推进了水缸里!」 张叔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回头朝我们房间看了一眼。随即勐拍一下大腿,恶狠狠指着阿春骂道:「反了天了!!你一个臭娘们也敢谋杀亲夫?!」 这人明显还在状态外,估计以为自己儿子生病了,常年饱受欺压的儿媳便趁他病要他命,干起了谋杀亲夫的勾当。于是勐冲向阿春,一把推开了女人,掀开盖子将里面湿漉漉的张强捞了出来。 张强被平放在水泥地上,微睁着眼睛,身体抽搐着不断呛咳出水。 我原以为救出张强不会那么顺利,没想到阿春尽然随随便便就被张叔推开了。她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地上,嘴里不停发生「咯咯」的笑声,那声音不大却尖细如孩童,不光是我,张叔也打了个寒颤。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要是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我把你活埋咯!」张叔嘴里骂骂咧咧的,好似这样做就能打消内心的不安。他对着儿媳妇的脸啐了一口唾沫,揪住她的衣领狠狠给了一耳光。阿春被他打了歪了歪脑袋,但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张叔……」这情况实在不大对头,我试图出声提醒。却见阿春轻轻勾住了张叔的脖子,姿态柔软的像一条无骨之蛇。 第10章 抛尸 女人紧紧缠绕住怀里的男人,那一双原本柔软的双臂仿佛化作了网绳牢牢圐住张叔,手臂越收越紧,很快张叔便被她勒的喘不过气。张叔奋力想要推开儿媳妇,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臂分毫。 「救……救我……咳咳……救我……」 张叔因为窒息脸被涨得通红,他伸出双手绝望的向前抓挠着,仿佛溺水之人试图抓住任何一块浮木。张叔似乎注意到了站在窗户后面的我和若眉,竭力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向我们发出求救,希望我们能施以援手。 若眉神色犹豫了一瞬,随即抄起摆放在门边角落里的铁锹,拉开门锁向外跑去。我当然不会让女友孤身犯险,紧随其后冲进了院子。 张叔和发狂的阿春距离我们并不远,跑了没三两步就到了他们跟前。弟媳妇见到若眉的一瞬间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就像小孩子在经歷漫长而无聊的假期之后与阔别多时的好友重逢。 她立刻松开了张叔,张开双臂想要起身去拥抱站在面前的若眉,相比之下若眉的态度则冷淡得多,她对女人热情洋溢的态度无动于衷,超期手中的铁锹便对着弟媳的肩膀狠狠敲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页 阿春被这一重击敲得重新摔倒在地上,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笑嘻嘻的又爬了起来继续向若眉涌去。 我肯定要保护女友,但是刚才出来的慌忙没来得及带东西,而院子里离我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只木头椅子,我没多想便捡起了椅子。正准备去回援若眉时,一双冰冷的手覆上了我的脖颈…… 极度的恐惧瞬间在我脑子里炸裂,一回头那张诡异的笑脸放大了似的映入眼帘。她离我非常近,我的鼻子几乎能闻到她口腔里喷薄而出的腐臭味,一剎那我只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本能驱使着我将手里的木头椅子对着女人噼头砸去。 椅子和阿春头部撞击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女人应声倒在了地上,这次她没有再爬起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头部的伤口汩汩流出,很快便在身下汇聚成一洼浅浅的血泊。 杀人了……我杀人了…… 望着阿春毫无生气的尸体,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椅子从手中落下,撞击水泥地的声响也没将我的神智换回。此时我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杀了人,这辈子彻底完蛋了。 随即很多纷扰杂乱的念头涌上心头,我想起了远在老家的父母,成天催着我加班画设计图的领导,没有还完的房贷,还有放在阳台上好几天没浇水的芦荟…… 我要是坐牢了,这些曾经给我带来欢欣或苦闷的人或物,曾经厌倦的平稳生活都将离我而去。 女友走过来轻轻搂住我,我失魂落魄的任由她抱着,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对她的埋怨。如果不和若眉交往,不和她回老家,是不是就不会遇上这些破事,也不会背负杀人的罪名? 不知什么时候张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像没事人似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别紧张啊,你救了我的命。我老张向来知恩图报,放心不会拿这娘们的小命讹你钱。」 「什么?」我还沉浸在慌乱的情绪中,一时对他的话没有反应过来。 「这娘们买来的时候花了不少钱,没想到就买到这么个晦气玩意。你和若眉是为了救我,这笔钱就不用赔了。」 中年男人讪笑着搓搓手,带着几分可惜打量地上的女人,仿佛那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破损的商品:「不过叔叔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买这妞的钱不用你赔了,但娶我女儿的四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脑子还是没法转过弯,不太理解对方的意思,一条鲜活的生命死在我面前——虽然是我失手杀死的,可在这位叔叔嘴里仿佛一条人命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买她花费的钱财打了水漂才是重点。 若眉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不要说话,自己走过去和父亲交涉道:「行,彩礼等我们回城就打给你。现在我们先把弟妹埋了吧,一具尸体搁在院子里总归不好看。」 听到彩礼被敲定,张叔眼睛一亮,笑呵呵对女儿说:「你们可别耍赖啊,你的户口本还在我手里,不给钱这婚别想结。」 我接腔道:「放心,钱一定打给你。」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这年头结婚早就不注重户口本了,只要当事人双方去派出所补个证明照样能办结婚证。不过张叔生活在偏远山村里,信息闭塞显然不清楚还能这么操作,我和若眉也都没有多嘴。 聊完彩礼后,我们几人一同处理掉了阿春的尸体。说来也是讽刺,昨天我还在盘算着如何将这名可怜的女子带出山村,现在却和迫害她的兇手一起将她毁尸灭迹。 此时我已经没有了报警的心思,我的双手已经沾染了阿春的鲜血,即使是出于正当防卫,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阿春一个弱女子,如何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对成年男子产生威胁? 更何况她还是被拐卖来这里的,身上遍布着常年遭受虐待的伤痕,半夜逃跑被发现后打死才更符合常理。而作为买下她的一家人,即使张叔和若眉都为我作证,证词自然也没什么效力。 我不想坐牢,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更不想我的父母无颜面见人。只好和其他人一起去村外掩埋尸体,张叔搞来了辆小推车,并叫上张阿姨一起过来帮忙。张阿姨看见阿春的尸体时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欣喜神色。 我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此时也没精神去追究这对婆媳平日有什么龃龉,脑子木木的和张叔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尸体搬上了小车。出了院门,外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左邻右舍都睡熟了,村子里也没路灯,只能靠手电筒来照明。 张叔对村子里的路很熟悉,我们跟在他后头,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的路来到一片空旷的土地。这附近没有人家,周围只种了几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张叔将手电筒平放在地上,借着微弱的光源,我们四人沉默的在树下刨土。土质很松软,用铁锹挖起来不怎么费力,没一会儿便挖出了个能容纳成年人的大坑。 将阿春的尸体扔进坑里后,我们几人齐心协力将土铲到她身上。看着女人宛如睡着般的侧脸,内疚和恐惧混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是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铲子接着一铲子将沙土填盖到尸体上。 填到一半的时候,坑里那具尸体突然动了下。我们几个被吓了一跳,张阿姨直接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唿,丢下铲子就想往回逃跑,却被张叔拦了下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页 人是我杀的,突然诈尸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紧张得不行,又抱有某种小小的期许,如果她没死呢?我不就不用担上杀人的罪名了。我紧盯住坑中那个女人,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些迷茫,似乎不清楚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她嘴唇蠕动,用沙哑的声音唤了声:「爸,我这是在哪里?」 「你刚才中了邪,我们以为你已经死了。」见对方恢復了正常,张叔也松了口气。不过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让他不敢贸贸然靠近儿媳妇,站在坑外试探道:「你还记得这两天的事情么?」 「我……」 女人仿佛陷入了回忆,正当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阿姨突然暴起,捡起铁锹狠狠砸在了阿春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坑里的女人头一歪,彻底没了生气。 「你在做什么?!」我拉住张阿姨的手对她吼道,对她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张阿姨貌似还想对阿春的尸体补几铲子,被我拽住只得悻悻收手。张叔皱着眉头掀过妻子的肩膀,毫不客气的扇了一耳光,质问她又在发哪门子疯。 「你们别被她骗了,这就是个狐狸精。成天装可怜,其实内里毒的很,留着她我们迟早要被害死!」张阿姨畏畏缩缩的向丈夫解释道,眼里满是卑微与讨好:「真的你们相信我,这狐狸精已经害得我儿子发了疯,还到处勾引人,家里的阳气都被她吸走我们就全完了!」 若眉冷冷的说:「你是嫉妒她年轻,分走了丈夫和儿子的注意吧。」 「你胡说什么?」张阿姨呸了一声,指着若眉的鼻子骂道:「你还不知道吧,自己的男人昨天就跑去和这狐狸精睡过,带去的点心还落在那屋子里呢。这一家子老老小小都被她勾走了魂,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 「我男人什么样我最清楚,用不着你来置喙。饼干是我让他去送给阿春的,他出门送东西没几分钟就回了屋,速度要是那么快我也早踹了他。」 这话让我老脸一红,只听若眉挑眉冷笑道:「真是心脏的人看谁都脏,别把所有人都想像得和你丈夫一样龌龊。」 张阿姨气得直哆嗦,「我是你妈,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还有没有王法。」 「昨天我代替你去坟场走了一遭,我就说过已经没了你这个母亲,等你老了要赡养费尽管去告,我会按照最低标准给,但别指望我再把你当妈看。」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 「好了,都闭嘴!」张叔低声吼道,「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快点把尸体埋了。」 第11章 劫祸 埋完阿春的尸体已经差不多凌晨四点了,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忽然想起和花格子衫女孩的约定:五点之前她来张家院子门口汇合,我会把她藏进后备箱带出村。 现在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半夜里突然发生的变故打乱了我的计划。张叔一家现在都清醒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女孩带走。 我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有些阴暗的想万一事情败露,我就推说不知情。反正那女孩空口无凭,没证据证明我答应过帮她逃跑。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各怀心事的朝村子里走去,回去的路上隐隐能听到从远方传来喧嚣的人声。抬头望过去,有几户家似乎着了火,火光混合着青烟从屋顶飘出,在夜色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种看出了相同的疑惑,大家对这意外的情景都有些不明就里。但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可去,而且张强目前还一个人留在家中,我的车也停在院子里,于是大家仍然按照原计划先回了趟家。 走到家门口时我们遇见了住在隔壁的邻居,他牵着四五岁大的儿子在我车边上鬼鬼祟祟的徘徊,对着驾驶座的车门动手动脚。 「老王你大半夜不在家里睡觉,跑我家门口来干嘛?」张叔喊了他一声,「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半夜的走水了?」 隔壁老王看见我们这一群人突然从外面回来明显吃了一惊。他讪讪的收回搭在车门上的手,刚想和我们解释几句,在注意到若眉的一瞬间勐地变了脸色。 他往后倒退两步,指着若眉面色铁青的说:「老张你女儿是不是白天也被神婆带去了坟地?!」 「对啊,她是去过坟地。」张叔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挠挠头看了看若眉,又看了看处于惊恐状态之下的邻居:「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人也平平安安回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今儿个去过坟地的女人都变成了怪物!你们也离她远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要了你们的命!」邻居身体不停的颤抖,他看向若眉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那不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而是什么洪水勐兽。 他这话让我也惊了一把,我不自觉的转过头去注视女友。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回头与我对视,那张脸干干净净,眼神澄澈,和平时并无不同。 「若眉……你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或者哪里不舒服?」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询问若眉,下意识松开了和她牵在一起的手。 「没有。」若眉摇摇头,她的神态自然,说话的声音语气以及肢体动作都毫无疑问是我女友本人。如果说方才疯疯癫癫的阿春被怪物占据了躯体,我倒是会信上几分。但说眼前的若眉有什么异常——我和她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不会观察不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页 女友抱着手臂挑眉看向那位邻居:「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 「我亲眼看见我老婆变成了怪物!她就睡在我身边,如果不是半夜我起床出去上厕所,现在恐怕就凉了!」 邻居声音发着颤,不停的搓拭双手:「就在刚刚我上完厕所回屋里头,我婆娘身体膨胀得跟个球似的,一堆虫子从她嘴巴和耳朵里爬出来……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就成了怪物的口粮。她一直住在村子里哪都没去过,昨天下午被那个老巫婆带到坟山走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你们自己看看外头,村子里乱成什么样了?我猜不止我老婆,那些去过坟山的女人说不定都变成了怪物。」 他话里的内容十分匪夷所思,搁平常我肯定不会相信。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不久前在坟山我亲眼目睹一个女人活生生被虫子啃食干净,那毛骨悚然的场景和老王描述的几乎如出一辙。 张叔夫妻也默默远离了若眉,他们站在家门口,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半响后张叔开口说道:「若眉啊,别怪爸爸不收留你,现在也没办法,你自己走吧。」 「我本来就打算走,也没指望你能留我。」若眉无所谓的耸耸肩,又将目光指向我:「不过我希望你们能暂时收留一下我前男友,他家里挺有钱的,你们让他留下避避风头,说不定能给你们一大笔好处费。」 「若眉……」我一把拉住女友的胳膊,心里五味杂产。之前交往中若眉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爱意的女孩,她对谁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对我这个男朋友也没热情到哪里去,每次出去玩总是我在不停的找话题,而她只是安安静静的倾听,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若眉是否真的爱我。 可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这种生死关头女友却能优先为我考虑。想起刚才松开她手的那一瞬,我被衬托得那样懦弱又无能,简直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愧疚和罪恶感如潮水般涌来,我紧紧抓住了若眉,坚定的和她站在一起:「要走一起走,本来就打算今天一早离开的,现在也没什么必要继续留下去了。」 我打算绕过张叔夫妻去院子里取回我的车,却被他们俩和邻居严严实实挡住的去路。 张叔挤出两声干笑,说:「小赵啊,我们也不是想要为难你。只是你看我这一大家也打算离开村子,不如你和我们一块开车走吧。」 「那行,但是得把若眉带上。」 「哎哟哟,年轻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呢。」张叔摆摆手,苦口婆心的劝说道:「若眉是我女儿,我能不心疼她么?但现在也是没办法呀,现在谁都没法确定她是人还是什么怪物变的,我总不能拿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做实验。」 「小伙子听你张叔的话,我老婆变成怪物是我亲眼所见。」邻居老王在一旁帮腔:「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别为了一个娘们丢了自己的小命,回头你王叔我帮你物色个更漂亮的。」 我不想和他们再多做理论,这种时候他们都只在乎自己的命根本不会去管若眉的死活,多说无益,我直接讲话摊在了明面上:「我肯定要和若眉在一起,你们如果不愿意带上若眉咱们就各走各的路,有什么风险我自己承担,不会拖累你们下水。麻烦让一让,我要去拿车。」 但眼前几人纹丝不动的杵在原地,半点也没挪动的意思。张叔笑了笑:「小赵啊做人要懂得尊老爱幼,你看我和你阿姨年纪也不小了,王叔叔还带着个小孩,荒山野岭的活动起来也不方便。不如把车让给我们使用,你和若眉两个年轻人怎么着也比我们强啊。」 张阿姨站在丈夫身边,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小赵阿姨这几天可没亏待你,顿顿都做好吃的给你们吃,你也可怜可怜我们一把老骨头吧。」 「车子是我的!你们让开,如果不让我带上若眉,你们也别想坐我的车。」我有些恼火,语气也愈发不友善。 「嗨,你的车停在我家院子门口,可不就是我家的东西了?」张叔咧开嘴笑着说,神态轻蔑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辈:「你要来我家拿东西,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可是和小偷没什么两样啊。小伙子别再倔了,你过来开车我们一起离开这鬼地方,若眉说不定自己走着走着就下了山呢。」 旁边几人也很认同张叔的道理,跟着起闹,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懂事。 「……」我被他们的强盗逻辑气得说不出话来,所谓人至贱则无敌,任何的道理对于他们都无可奈何。三个成年人挡在面前撒泼耍横, 没多久张强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出,他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凭现场氛围也能判断出我们之间发生了点矛盾,没多想便加入了父亲阵营。 现在对面有四个成年人,他们像一堵墙似的牢牢挡在面前,死活不让我过去拿车。而我只有一个人,女友怀着孕也不可能让她过来帮忙。正僵持不下的时候,若眉轻轻拉住了我,说道:「算了,我们步行下山吧,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我转身握住了女友的手,点点头说:「好,我们走吧。」 我们正准备离开,张叔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肩膀,其余几人从身后包围过来,将我和若眉严严实实围困在当中。 「我车子都不要了,你们还想怎样?」 张叔干瘪的老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那个小赵啊,你想走可以,但是得把车钥匙留下,不然你叔叔阿姨怎么用车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页 最后在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咬咬牙把车钥匙交给了他们,离开张家时我窝了一肚子火,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无耻之人。这种家庭能生长出若眉这般好的女孩,大概也只能靠基因突变了。 我们两个人在秋夜的寒风中行走,由于阿春那件事发生的很突然,我和若眉出门前都没有穿外头。现在只能相互依偎着抱团取暖,希望能借彼此的体温来抵御夜晚的寒冷。 经过刚才一番闹剧,现在已经五点多钟了,天空仍然黑沉沉一片,丝毫没有黎明将要到来的意味。我又想起了和花格子衬衫姑娘的约定,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不过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她人,说不定她也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没能出门。 这样一想我心里感觉好多了,无论邻居说的是真是假,当务之急都要尽快找到出村的路。若眉虽然好几年没回过老家,但她对几条主要的道路还算是印象深刻,在她的指引下,我俩抄小道朝村外走去。 可是等我们来到村口时,却意外的发现原本能通向盘山公路的出口不见了。 第12章 怪物 出村的路口不见了,取而代之变成一片低矮的平房。整个山村的建筑物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一色的青砖白瓦,区别顶多在于有些人家比较新,而有些房屋因年久失修霉斑与植物的藤曼爬满了外墙。 夜色掩映下,我也分辨不大出来眼前的这一排房屋属于哪户人家。我问了问身边的若眉,她皱着眉头思索一番,随即摇摇头,显然也没想起个所以然。 既然房屋无法作为方向的参照物,我们只好另闢蹊径来辨别方位。若眉提议可以在附近做些记号,避免走重复的路还不自知。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在身边一棵大树上用力刻出一个箭头。 我和若眉沿着同一条小道笔直往前走,眼下情况异常的很,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每走几步就在周围的墙壁或者树木上留下标记。 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条石子路还没有走到底,正当我想在附近继续留记号的时候,却眼尖的发现身边某棵树上出现了箭头的符号。 若眉也注意到了我的迟疑,女友凑过脑袋,我将那印记的位置只给她看,瞧见箭头的一瞬间若眉眼中也出现了紧张的情绪。 我们又走回了原点。 天空还是黑漆漆一片,现在不下雨了,但不知什么时候薄雾悄然在空气中瀰漫开。四周安静的可怕,我们埋完阿春回来时明明见到了火光,听见了人声的喧嚣,现在全部都消失不见,仅剩下伸手不见的黑暗与沉寂。 环顾一圈周围,全部都是那种常见的青砖白瓦平房,我们不确定顺着原路返回是否能回到张叔家门口,正如我们不确定此时到底身处何方。 既然沿着开阔的道路无法走到尽头,那么只好试试其他方法,若眉离开我身边朝前行进两步,看了看房屋夹缝之间狭窄的巷子,对我提议要不要走巷子试试看?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我和若眉一前一后走进了小巷。在这样狭窄的里我只觉得心跳加速,逼仄与黑暗无形便带有一种慑人的恐惧,但是若眉跟在我身后,我不好意思露怯,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我看见了巷道的尽头。我心里隐晦的感到高兴,正打算走出去,背后一只手轻轻朝下拉了拉我的衣角。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若眉,正打算开口问她,忽然间耳边响起了枪声。 随后是一连串子弹扫射而过的剧烈声响,我赶忙护着若眉蹲到了地上,尽力蜷缩在巷子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枪响还在持续,我躲在阴影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看见有什么虫卵状的生物成群结队从外头宽阔的路面爬过,它们爬行的速度非常快,但再快也比不上枪子。随后枪声响起,飞溅的金属火花如雨点般降临,那些蠕虫般的生物全被扫射成一团稀烂的肉泥。 但接下来更加令我恐惧的一幕倒映在了眼前,那简直是最深的梦魇里才可能出现的存在,而今真真切切的走进了现实中,令我一时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我把若眉紧紧抱在怀里,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唿唤。若眉从我的怀里探出脑袋,有些好奇想看看外面的景象,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以防止惊叫出声。 一只巨大的球形怪物从外面缓缓行过,它的个子并不高但体型臃肿,四五个女人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形态融合在一起,构成了怪物的躯干。密密麻麻的手和脚倒插在它的背部宛如蜘蛛的节肢,头部像被噼成了两半,一半是成年女性一半是婴儿,两张截然不同的嘴缝在一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嚎。 它缓慢超前走了几步,我躲在角落里,通过一点余光观察到怪物身上勉强能称为头部的位置上,两只眼球在疯狂转动,紧接着像是锁定了猎物眼球齐刷刷转向同一个方向。下一秒这这怪物发起了冲锋,它身上无数只手和脚挥舞着狂奔而去,宛如一支离弦的箭从我面前的路口飞速掠过。 怪物没注意到小巷中我和若眉的存在,直勾勾的朝刚才开枪之人扑去。 我的位置看不见对面持枪人的脸,但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枪响和皮肉撕裂的声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页 那喊叫声渐渐弱了下去,紧接着不远处又响起咀嚼吞咽的声音,仿佛一位吃相难看的饿汉在对着餐盘大快朵颐。 我和若眉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心脏无法抑制的砰砰狂跳。那怪物实际上与我们只有一墙之隔,它在建筑物的另一头用餐,我和若眉都不敢打扰它的雅兴。 没多久鲜血溢满了地面,一部分红色的液体甚至还蔓延到了巷子里,我搂着若眉踮起脚尖后退几步,扩散的血液沾湿了我刚才落脚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传来了「沙沙沙」的挪动声,那声音渐行渐远,很快便彻底听不见了。 等它彻底走远了,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心脏仍止不住的在快速跳动,冷汗打湿了全身的衣物。 我抹了一把粘在额头上的汗水,对若眉道谢:「刚才多亏你机警提醒我,不然我这么冒冒失冲出去,估计现在就和外面那位老兄一样,被怪物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有提醒过你么?」女友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她也被刚才的场面吓得不轻,脸色到现在都不太好看。不过我的若眉终究和寻常女子不同,此时已经从恐惧中缓过了神,她用一种平静而理性的语气问我:「刚才不是你发现了不对劲停了下来么?还拉我一起躲进角落才没被发现。」 若眉的否定让我有点蒙圈,反驳道:「不是……明明是你先拽了我的衣角我才停下的啊。」 「我没拉你衣角。」 这话一出我们俩双双陷入了沉默,我和女友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暗巷中对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若眉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撒谎,我们现在都处于危机中,彼此相互信任,她如果否认只会让我们陷入更深的恐惧和怀疑中,而不会有其他可能。 但如果不是若眉拉的我,那又是谁? 我们不约而同的扫视了一圈巷子前后左右,这条小巷很窄,只容一人通行,一眼望过去除了我和女友再无第二人藏在巷子中。 难不成我们又见了鬼?这鬼貌似还是个好鬼,主动帮我们避过了一次死亡危机? 这种不靠谱的想法想想就觉得好笑,我摸了摸下巴苦中作乐的做着猜测,眼下没有其他证据,只能当作我当时在极度紧张中产生了幻觉。 我和女友都没有再探讨这个问题,继续朝前走去。出了小巷我们来到一条较为宽阔的水泥路面,持枪人的尸体残缺不全的摆放在路中间,他被咬掉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微微张着嘴,神色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男人的胸腹像是被用一把剪子从中间剖开,流出里面弯弯绕绕的内脏,内脏大部分都已经被吃光了,只留下一小节肠子还挂在皮肉外。 若眉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这血腥的画面也看得我几欲作呕,我扶着女友朝尸体的相反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后我么又失去了目标。 是啊,我和若眉走了这么多路都是为了能离开村庄,可感觉无论怎么前进都走不到尽头,反而越绕离我们的目的地越远,向着更深沉的未知迈出脚步。 「若眉,我感觉我们不能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友,和她商量道:「我们一直在村子里打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个头。而且现在村子这么危险,说不好什么时候又遇到那只怪物。」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再没有方向性的走下去了。」若眉点头赞扬了我的想法,她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对我说:「还是先停下来规划一下路线吧。」 我和若眉一合计,觉得眼前这事跟神婆脱不了干系,村子里出现怪事后是神婆说问题出在后山坟地,也是她要求挨家挨户交出一个女人上山。而现在那些上过山的女人都出现了异变,我们很难不去怀疑是神婆动了什么手脚。 神婆家住在村子的西头,若眉提议一同去神婆家看看。 我同意了若眉的想法,毕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便和她一起往的村子西边前进。其实我也不太搞得清西边具体是一个什么位置,漆黑的夜色中瀰漫着浓雾,我们连稍远一些的路都看不清,更法通过参照物判断方向,只好拿出手机用自带的指南针功能辨认方向。 说来也怪,手机信号现在又恢復到了一个格子都没有的地步,指南针却能正常运作。 这一路上我们极其小心,每次都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小路走,每走一步便先观察下周围有没有虫卵或者子弹壳这类可能带来危险的物品。 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的缘故,我们俩走得很慢,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勉强强靠着手机导航来到村子的西边。 第13章 鬼遮眼 村子西侧的景象和村中其他地方并无不同,照样是青砖白瓦的平房外加有些年份的老树。 但神婆家却很容易被一眼认出来,她住的地方和其他建筑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装了两只石狮子,虽然房屋主体结构也是平房,但每一砖每一瓦都透露着考究,就像古代被贬职的官员发配到村子里养老,总会和其他人表现出一些格格不入的地方——说得更通俗一些大概就是金钱的味道。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发现神婆那间屋子灯火通明,因为旁边几户人家全都熄了灯,周围又没有照明设施。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变得非常显眼了,暖橘色的光线在层层雾气中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如同指引着我们前进的灯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页 我和若眉循着亮光来源一路走过去,黑暗加上大雾使得能见度很低,走到距离大门差不多还有两三百米的位置时我们才发现神婆家门口站了一排持枪的男性,他们穿着和村民相近的服装,有几个脸我还有印象,白天押送女人们去坟山时曾护卫在神婆身边。 此时他们一个个整装待发,非常有纪律性的保持着安静,持枪动作和笔直的站姿即使我这个外行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散兵游勇状态下的村民根本做不到这般训练有素,他们不像是村里人,很有可能是神婆雇来的佣兵或者专业打手。 那么神婆僱佣一帮子打手来是要做什么?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愈发觉得神婆早有预谋。 除了站在正门口值班的打手,附近还有一名背着土枪的高个子男性在来回巡视。我和若眉离他们不远,好在空气中雾色浓郁,对方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我们。 他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手中所持的手电筒散发出的光如一条笔直的线,水雾和烟尘纠缠着光束缭绕。但周围的雾气实在太大了,照明设备只能照亮巡逻人员身前一小块地方,更远的地方仍是一片漆黑。 我拉着若眉踮起脚背缓步向后退去,避开光线扫射到的范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这束光在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我甚至能听见对方脚下的皮鞋踢踏地面的声响,转而光线一百八十度调了个头,巡逻人员回过身向反方向走去。 我和女友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正想退回到原来的巷子里时,却发现刚才还能通行的巷口凭空消失了。 黑暗中我们俩不敢交谈,若眉轻轻拍了下我的手背,抓住我的手向不久前进入过的那个位置摸索过去,触手可及处是一片冰冷粗糙的石壁。 远处那道手电筒光线打个弯又转了回来,再次朝我们走近。而此时身后是面坚硬的石墙,我们只能背靠着墙壁一点点挪行,没多久我感觉腰碰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停下脚步一看,背后出现了一只脏兮兮的垃圾桶。 巡逻人员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和若眉也不清楚他此次会在什么位置转弯。情急之下,我掀开垃圾桶盖先让若眉躲了进去,随即自己也轻手轻脚的爬进了桶内。 垃圾桶内味道很不好闻,瀰漫着一个食物腐烂的酸臭味,但现在也只能忍耐一下了。桶内空间狭小,我和若眉再瘦也是成年人的身形,她依偎在我身旁伸手轻轻抱住我,熟悉的洗髮水香味钻入鼻腔,一时间沖淡了我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借着这个姿势我也拍了拍若眉的背,示意她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她。 本想着等巡逻的人走远了再找机会出来,但紧要关头突然听见正上方传来「咔吱」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什么东西在抓挠垃圾桶塑料盖的声音。 「喵……」 头顶传来了野猫的叫声,我心下一紧,想着万一猫弄出的声音把巡逻打手引过来该怎么办。我的担心并非虚言,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便接近了我和若眉所在的垃圾桶,随即上方又响起很轻微的跳跃声,顶部凹陷进去的塑料憋档也恢復了原型。 很明显这该死的猫被生人吓着了,直接跳下垃圾桶熘之大吉。 它这一跑到没人会去追,被留在原地无法移动的我和若眉可就遭了殃。我们只能听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直到对方的皮鞋不小心触碰到垃圾桶边缘,那催人性命的脚步声才将将停下。 头顶的垃圾箱盖子被掀开,强光直接照射到我的脸上,刺激得我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只觉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极度的紧张几乎让我忘却了唿吸,唯一仅存的理智驱使着我将若眉护在身下——如果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对着我们来一枪,那也会先打到我身上,而不是我臂弯里怀孕的女友。 我嘴唇蠕动着想对这位大哥说两句求饶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我听见远处有人先开口问道:「小郑,你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一只野猫碰到垃圾桶了。」上方传来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我抬头望向他,那是一个穿着村民服装的青年,和我差不多大。此时正一手提着垃圾桶盖子一边回头和同伴说话。 他说完这句话便盖上了盖子,提着手电筒往回走去。若眉从怀中钻出,黑暗中她和我对视一眼,我们都对这人刚才的答话感到非常诧异。明明眼前有两个大活人就窝在垃圾箱里,他跟我和若眉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担着风险撒谎包庇我们? 盖子没盖紧,留下一条不算宽的缝隙,而我和若眉正好可以通过这条缝观察外部的景象。我们趴在缝隙边缘向外望去,看见那位放我们一马的青年人还在来来回回逡巡。由于有了刚才的经歷,我胆子大了几分,抬手将盖子微微朝上推开一点,新鲜的空气顿时涌进桶内,沖淡了那股食物变质特有的酸臭味,我忍不住贪婪的深唿吸几口。 等到青年再一次走近垃圾箱时,我赶紧放下盖子,和若眉安静如鸡的蜷缩在垃圾箱角落里等他离开。可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迅速离去,而是在垃圾箱前面矗立了很久。 过了好半天,我突然感觉到周遭一震颤动,接着下方传来滑轮摩擦地面的响动。我和女友藏身的垃圾箱被这人推着走动,按理说我们两个大活人的重量加起来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被推动,但事实上这人似乎毫不费力的就将垃圾桶推动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页 真当我纳闷之际,外面又响起了另一阵陌生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的主人开口说了话:「小郑你没事推这个垃圾桶干嘛?」 外头传来青年人的声音,隔着一个塑料垃圾桶听上去闷闷的:「这垃圾桶放在门前太碍事了,再说里面装了很多垃圾容易招惹虫子,我就怕村子里的那些虫子寻着味爬过来。」 另一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他说:「嗨你担心这个做什么,那老婆子不是给了我们药剂粉末嘛,虫子不敢过来。」 「那婆子邪门的很,药粉现在看是有点用处,但保不齐还会有别的什么状况。再说小陈出去了很久,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小陈不是去接村里的那个相好嘛,指不定现在还在和人家亲亲我我呢,年轻人嘛遇到这种事就每个时间观念,晚点回来也正常。况且他身上也带了药粉安全的很,你就不用瞎操这份心了。」 「……」 青年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寻找合理的措辞,好半天后我才又听见他的声音。他说:「别的不说这垃圾桶放这里很碍事,味道不好闻,看着就碍眼。我把它推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吧。」 另一人也没多做纠结,说:「那行你推吧,这垃圾看着怪沉的,需不需要我来搭一把手?」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这个垃圾箱轻的很。」 为了验证自己所言非虚,这人似乎把垃圾桶九十度倾斜了一下,身在其中的我和若眉受重力作用影响不由自主的朝地面倒去,我能感觉到女友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保持平衡,但光滑的塑料箱内部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可供她选择。 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这青年也自信过头了吧,明知桶内有两个体重正常的成年人还敢这么玩。两人份的重力施加在垃圾桶表面,只会让箱体受惯性作用摔倒,而站在外面的人大多数根本没那个力气支撑。 不过我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青年似乎轻松的托住了垃圾箱,随即毫无压力的将它扶正。我和若眉的身体重新坠落回箱子底部,一波冲击下勉强调整好姿势,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青年人说:「这垃圾桶不怎么重,我把它推远点马上就回来。」 「好你去吧,记得别走太远。」 「嗯,知道了。」 两人结束对话后,青年人推着垃圾箱往不知道什么的地方行走,我和若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心里还在揣测这人刚才为什么会大发慈悲隐瞒了两个活人藏在垃圾桶内的消息。 颠簸大约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在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停下,我把眼睛凑到缝隙前去观察他,恍惚间竟看见一双幼嫩的小手轻轻捂住了青年人的双眼。 第14章 密会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揉了揉眼睛继续望过去时,那双小手又不见了。 但此时此刻我不敢轻易断定刚才是自己看花了眼,这位打手老哥和我们素不相识,除非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蒙蔽了他的感知,否则没法解释他为什么会隐瞒我和若眉的存在。 垃圾桶被推到一个角落后打手老哥就不管了,我通过缝隙看向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在视野中消失之后,我才招唿若眉一起出了垃圾桶。外面的空气十分清新,相比之下我和若眉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现在也没功夫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只能定下心观察周围的环境。 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看见神婆家灯火通明的主厅,那里人头攒动,有很多人聚集在里面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隔着一道磨砂玻璃窗我只能看见他们模煳的轮廓,看不清具体的人脸,我压低声音询问若眉这些人里是否有她熟悉的身影。 若眉寻思了一会,摇摇头对我说:「影子太模煳了,而且我离开老家很多年,很多数人都记不清,不过左边坐在窗角下的那人好像是村长。」 「村长?」 听到这个词彙我愣了下,来村子这些天我从没见过或者在别的村民口中听说过有这号人物。正常情况下来讲,村子里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怪事,村长肯定应该出面替大家排忧解难,可事实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神婆在处理,而作为村庄真正管理者的村庄却好似蒸发了一般,毫无存在感。 我问若眉:「他这些天怎么没出来过,我还以为神婆是你们村的村长呢。」 「没什么区别,他和神婆是一丘之貉,早些年合伙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若眉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心不在焉的说道:「只不过这些年那老婆子在村里威望越来越高,村民们比较信服她。村长也就慢慢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还想多问几句有关村长和神婆之间联繫的问题,比如他们当年合着伙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问题还没说出口,若眉先一步岔开了话题,她抬起头望向灯火通明的院落,淡淡说道:「看情况村里好些人都聚集在了神婆家里,她家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安全,我们原本不是打算进去瞧瞧么,现在要怎么办?」 我环顾一圈周围,这里是神婆家后院的外墙,四周杂草丛生没有持枪的打手在巡逻戒备。抬头又看了眼高高的围墙,墙壁顶端铺上了几道防护电网,也不知是否通了高压电,如果没通电或许可以试试翻墙进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页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若眉,她听完我的计划后也抬起头看了看那层层缠绕的高压电网,随后否定了我的想法:「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如果没通电,老婆子不会不安排人把守后院这块地方。」 想想若眉的话也有道理,于是我便放弃了翻墙进入后院的念头。前门有人把手,后院围墙上拉了高压电,正当一筹莫展之际,眼面前草丛里一块反光物吸引了我们的视线。 我走进草丛想拾起这块会发光的小东西,弯下腰才发现那只是一块被丢弃在草丛中的玻璃碎片。而顺着弯腰的姿势,我竟然发现土墙上有个狭小的缺口,缺口不大仅供一人通行,位置开的又低,之前被周围的杂草掩盖着根本看不见。 拨开杂草,若眉也看见了那个小.洞,她的眼神中闪现出兴奋的神采。就在准备和女友一起从新发现的小.洞爬进院子时,我突然犹豫了。 近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如走马灯般在我脑子里串联而过,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一切都太巧了。 在神婆家门口遇到打手时我们本想着退回小巷,结果巷口莫名消失。想躲远点避开巡逻人员,又恰巧撞上了垃圾桶,而之后更是匪夷所思,巡逻人员竟然将我们连人带桶一起运到了后院;现在又莫名其妙的通过一块玻璃碎片,找到了掩藏在杂草丛中的入口…… 过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仿佛有什么无法被窥测到的存在一路诱导着我们进入神婆家中。 我忽然想到蒙在巡逻青年眼睛上的那双小手,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我们不是要进去么?」若眉见我弓着身子停留在洞口前,出声催促了一句。 我站起身转头凝重的望向若眉,一时间很多想法飞速掠过,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和她解释。 想了半天才犹豫的说道:「要不我们不进去了吧,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路?」 「可是我们不进去又能去哪?」若眉抱着手臂轻声嘆了口气,跟我讲道理:「刚才我们走了很久一直在原地打转,如果能出去我何尝想来这里浪费时间?村子的地形已经变得和原来不同了,你看看手机,现在应该是早晨七点左右,可天空到现在还没亮,其他村民也不知去了哪。除了从神婆家找找线索,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女友的分析把我纷杂凌乱的思绪统统堵回了肚子里,她说的没错,即使冥冥之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们前往神婆家,也只能一头挑子的扎进去。因为正如若眉所说,目前我们已无路可走。 「好吧,那我一个人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我。」我轻轻拥抱了下女友,很快便放开了她,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如果一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先走吧,路上小心点。」 我不知道那东西指引我们来神婆家的目的何在,也不清楚眼前阴森诡异的宅院里是否隐藏了什么危险。唯一能做的便是自己一个人进去查看情况,尽量不让怀孕的女友以身犯险。 「这怎么行?」若眉反驳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两个人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呢,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我反而要分心照顾你。」我笑着摸摸若眉的头髮,安慰她:「别担心,我进去一下就出来,你就在这里等着。」 「可是……」 「没什么可是,想想我们的孩子吧,你不希望它还没出世就和我们一样身处险境。」 提到孩子若眉的态度渐渐松软下来,我又劝慰了她几句,终于让女友同意在缺口处等我回来。 不过女友一向很有主见,即使搬出孩子也没能让她完全妥协。正当我准备爬进去时,听见若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一切小心,如果一个小时后你还没有出来,我就进去找你。」 「若眉你……」 「别说了,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又怎么会不在乎你?」她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藏在幽深的夜色中,我只能隐约看见她勾起的嘴角,却依然明媚动人:「就这样约好了,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出来,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别忘了我在外面等你。」 若眉一席真情实意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注入了我的心房,注视着夜色下的女友,我的目光闪了闪,最终沉声答应道:「好。」 我从墙角裂开的洞口匍匐进了院子里,一个成年男人爬这样狭窄的洞还是略微有些费劲,勉强钻出来后我抖落黏在头髮衣服上的碎石子和尘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和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被一道不算高的石墙泾渭分明的间隔开。外面雾蒙蒙一片,在黑暗的环境加持下,几步之遥的地方便完全看不清了。而进入到院子中,所有的雾气烟消云散,正前方大厅里灯火通明,余光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映照得清晰可见。 神婆家院子很大,是典型的中式庭院布局,院子中央布置了小桥流水和假山植物。左右手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左手边的厢房黑漆漆的,而右手边那一间窗户里散发出微弱的烛光。 我猫着腰走到近前蹲下,大着胆子向里面观望去,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一只佛龛摆放在屋子的正中央,佛龛前点燃了两只红色蜡烛,那微弱的光线正是由蜡烛发出的。 厢房门没有上锁,我本打算乘机熘进去检查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却听见了神婆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大厅里传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页 还是先听听她对眼前发生的怪事有什么解释吧。 我收回正准备推开房门的双手,保持着蹲行的姿势小心翼翼挪到正厅前,透过一扇没关严实的窗户向里望去。 只见屋子里做满了人,大概有二十来个,全都是男性,年纪普遍偏大。他们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前,有的人抽着烟有的在和邻座说话,里面闹哄哄一片,神婆就坐在长桌最里面的一角,老神在在的喝着茶。 等下面人吵吵嚷嚷了好半天之后,神婆才用戴着扳指的指节不轻不重叩击了几下桌面。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一响,那些围坐在桌前的男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我听见有个嗓音略沙哑的中年人最先开口说了话:「婆子这些年我们都很信任你,一直是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不误。可现在村子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按你说的法子去做了。可那些东西不仅没消停,反而有更多的人在死去,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第15章 迟到的黎明 「交代……」那婆子冷笑了两声:「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我们不是要追究您的责任。」其中一个男人出声打圆场,只听他说:「只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村子里到处都是会吃人的蠕虫,除了您这里也没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我还有亲戚被困在家里出不来,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您总得出面想想办法吧。」 又有一人接话道:「是啊婆子,我们都很尊敬您。但我们现在也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平日里该有的供奉也从来没少给过您,您总得发发神通。」 「这事我自然会解决,」神婆靠在椅子上,提着碗盖轻轻研磨手中的茶水,拂去水面上泡沫,她啜饮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不急,不急。」 「哪能不急啊,我弟他们全家都在家等着呢。」 神婆似笑非笑的扫视一圈众人,并没有回答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转而将视线投向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吭声的男人。 这人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髮花白,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皱纹。他一个人安静的抽着土烟,也不和周围群众交谈,直到神婆注视到他时才缓缓回过神来。 神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话锋一转,用唠家常的口吻对男人说:「李村长,我记得当年刚来村子的时候你还挺照顾我的。」 李村长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也许是常年的菸瘾掏空了身体,一说话肺部就好似风箱在震动,声音里带着老菸民特有的沙哑。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提它作甚。」 神婆感嘆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我却感觉很多事情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一闭眼就能回想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记得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也怪可怜的,多照顾你一点是应该的。」村长悠悠说道。 「你们俩能不能换个时间叙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唠家常。等把村子里那些蠕虫都收拾干净我专门找块地方给你们,想干啥干啥,谁也不拦着。」 第一个发言的中年人性子比较急,众人中也只有他敢如此硬气的和神婆说话。他用力拍了几下面前的木桌,桌子被震得砰砰作响,以此表达内心的不满。 神婆转过头看向他,仍然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态度,对中年人的态度完全无动于衷。她沉默的注视了对方一会,中年人被神婆盯得心里发毛,像是畏冷似的搓了搓胳膊。 「你盯着我看干嘛,我说的哪里不对?」 神婆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如果按辈分算,我还应该称唿你一声大伯。」 男人连连摆手:「嗨,这都哪跟哪,我兄弟死了这么多年,你之后又改嫁了。这些年来你在村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我可没想着和您老攀亲戚。」 「你混的也不差,不是当上了粮食收购站的站长么,全村人就指望着靠你给口饭吃。」 「收购粮食能赚几大个钱,都是些蝇头小利罢了,哪有你和村长的买卖做得大?那可是无本万利的生意,要不是有你,现在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光棍。」 中年人嘿嘿坏笑两声,他还想再揶揄几句,坐在角落里的李村长突然清了清嗓子。 听见带有警告意味的咳嗽声后,中年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立马闭了嘴,脸上的笑容也拢了去。 我藏在屋外窗沿下偷听,这些人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结合上这几天在村子里的所见所闻,不难发现其中端倪。我心想这怕不是进了贼窝,所谓无本万利的买卖大概就是拐卖妇女,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村民参与其中。 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人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试图把话题扯回我最关心的问题上。 「不说了不说了,是我多嘴,我自己扇自己两巴掌。」他装模做样的用手打了几下嘴,「我们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解决村子里的怪事,都快七点半了,外头天还没有亮。」 在座的很多人都纷纷点头附和他的意见,有些人小声应了句,还有几个人虽然没说话,却摸出手机又看了眼发光的屏幕。 神婆朝身后招了招手,随即有个打手模样的年轻人从屏风后走进大厅。来者推着一辆餐车,餐车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食物,豆浆油条烧卖等早点一应俱全。隔着窗子我也能闻见食物散发的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6页 年轻人推着餐车绕长桌走了一圈,把丰盛的食物挨个端放到众人面前。 「这事得从长计议,你们也稍安勿躁。我不是看情况不对就派人把各位接到这里避一避了么?」 神婆拿起盘子中的包子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将面皮咀嚼吞咽:「各位都是村子里有名望的人,你们和其他村民不一样,应该对老婆子我有点了解。我说能解决的事情就一定能解决,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 不要着急,我这里备了些点心给大家做早饭,老婆子其他不能保证,但可以向大家承诺在我这里绝对安全。你们喝喝茶吃吃早饭,等天亮了事情自然就结束了。」 听见神婆的承诺,众人安心了不少,也不再吵吵嚷嚷要神婆给个说法。虽然有不少人还在担心没被接过来亲戚朋友的安危,但亲戚嘛毕竟隔了一层关系,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神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纠缠不休。 桌前的老爷们陆陆续续拿起了餐点开始进食,我看他们吃的香,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毕竟一晚上的奔波劳碌后滴水未进,难免会产生飢饿感。 忍耐下腹中的飢饿,我继续观察大厅中人们的一举一动,心中期盼着能真如神婆所说要不了多久天就会亮起来,一切危机都将迎刃而解。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神婆端起涑口水清了清口腔,她说:「大家都用过早饭了,现在闲着也没事做,不如随便聊聊吧。」 大傢伙停下用餐的动作,安静的等待神婆先开口发话,神婆对刚才被她称为大伯的那人说道:「看见你我就想起自己刚嫁来村子的那段日子,一晃眼二十年就过去了。」 「当年你挺漂亮,我弟弟也是村子里出名的帅小伙,你俩结婚照拍得可般配了。」中年人哈哈笑着拍了拍大腿,像是在怀念那段逝去的岁月:「我记得送了你们一台缝纫机做礼物,当时这玩意老贵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你家放着。」 「早就当旧货卖了。」神婆悠悠嘆了口气:「这年头谁还用缝纫机,摆在卧室里也是占地方。」 她继续说道:「只可惜你兄弟死得早,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年就结束了。如果他还在,我现在也不用成天靠跳大神讨生活。」 李村长插了句嘴:「人死不能復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感嘆这些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过好现在的日子。」 「是啊,都过去了。只是偶尔还会怀念一下那个死人,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成天吵吵嚷嚷,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人死了反而觉得他什么都好。」 上了年纪的婆子低下头,几不可闻的苦笑了下,「我记得他以前是做瓦匠的,手上到处都是磨出来的老茧,不过也亏着会一门手艺活才让我们一家人不至于挨饿。那个时候村子里谁家屋子漏雨都是他帮忙维修,有时候亲戚朋友要他帮忙不给钱,我家那死人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催着要钱。老朱,我记得他生前最后一次帮人修屋顶就是你家吧。」 被突然点到名的老朱愣了下神,像是没想到神婆会突然喊他的名字。这个头顶有些光秃的男人连忙点了点头,略带讨好的答话道:「是是,大哥手艺可好了,修过之后我家屋子再也没漏过雨。」 神婆笑着看向他,说:「那可不是,我还记得当天雨下的不小,他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去了你家上工。我在家里等,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人回来,那时候我还年轻,虽然经常跟他吵架但总归担心这死人会不会饿着冻着,便带了几个馒头想给他送去,结果走到你家门口才知道他出了事。」 话音未落,「哐啷……」一声脆响从桌脚边响起,被称为老朱的男人手一抖,筷子被摔落到了地上。 他慌慌张张的弯腰捡起了筷子,一不小心头又碰到了桌肚,剧烈的响动传遍了大厅内每一个角落,在座的所有人都默默望向老朱,却无一人敢替他说话。 顾不上被撞疼的后脑勺,老朱结结巴巴的和神婆解释:「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当天雨下的很大,我也让大哥别忙活了先进屋避避雨,可他心肠热络不听我的话,非要修完了屋顶再下来……结果雨天地滑,梯子一下没挂稳便出了意外,这不关我的事,谁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哦?」神婆目光如炬的望向老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为什么他出意外后你们不立刻把人送去医院,我到了你家也不让我碰,非要等行脚大夫来看过再说呢?」 「这……」 老朱身体抖得厉害,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话语。村长将土烟平放在桌面上,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出声接过话茬:「婆子你现在翻旧帐就没意思了,都过去二十多年,谁扯的清楚个所以然来。当时村子里谁生病不是让行脚大夫治疗,送去医院那是有钱人才干得事情。」 第16章 往事 神婆轻轻放下茶盏,对着在场众人摆了摆手,她用一种安抚性的语气说:「我只是在回忆一下过去,老朱你也别慌。婆子我年纪大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比较碎。要是不小心讲到什么你们不爱听的话,各位也请多担待一下,别跟我这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在座众人鸦雀无声,谁也不明白这疯婆子突然发神经翻出几十年前的旧帐是要干什么,反正用膝盖想也不大可能如她所说那般只是闲聊时无意提了一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7页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提及了旧事,必然有其深意。 李村长虽然平时不大管事情了,但不愧是做了一辈子村长的人才,现下也就只有他敢和神婆正面交涉。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将手中的烟枪倒置在菸灰缸上,敲了敲,抖落里面燃尽的粉末。 随后只听他开口说道:「当年你丈夫刚去世那段时间的确有些人做的不厚道,这我都清楚,可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和和气气的有钱一起赚,从来没闹出过什么么蛾子。老婆子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有刻薄过你么?虽然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但最初的客户源头是我拉来的,帐款咱们都是三七分,你七我三,我何曾抱怨过一句?那些煳涂帐你早不追究玩不追究,偏要等到现在来借题发挥,是想和我们谈条件?要谈条件咱们就敞开来明说,别在那里阴阳怪气的挤兑人。」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语速不快字句清晰。神婆也没打断村长的话,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盖子边低头听他把话讲完。 直到对方停下陈述后,老婆子才撇了撇嘴角无声的笑笑。 「三七分成么。」神婆仰起头眯着眼睛打量村长,眼角处皱起层层鱼尾纹:「您说的是好听,可是当初如果没有我,谁会和一个山沟沟里冒出的村长做买卖。您什么力也不出就摊了个好名声,便要分走三成利润。我敬你是村长,总要在乡里乡亲面前给几分面子,也从未说过什么。现在倒好,往您嘴里一过反而变成我贪得无厌了?」 村长重重的嘆了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摆手道:「罢了罢了,以后你不分我钱也没关系,总之现在先把村子里的怪事解决掉再说。」 「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跟您商量分帐的问题。」神婆笑道:「从始至终我只是想和诸位聊聊当年的一些旧事,大家也不用紧张,我没有要追究责任的意思。只是年纪大了有些怀旧,好不容易今天有空把大家都请了过来,就当是唠家常陪婆子我说说话呗。」 屋内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我听进耳里,越发觉得神婆身上有古怪。但是现在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屏气凝神继续观察下去,希望能获知更多有用的信息。 神婆停顿了片刻,见没有人回她的话,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刚才说到哪儿了?瞧我这记性……哦想起来了,我刚才是想问老朱为什么不把我丈夫送医院。村长你不要插话,我想听老朱亲口给个理由。」 「我……」老朱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他再次将求助的视线扫向旁人,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与他对视。 秃顶男人「我」了个半天,终于「我」出了下文,他说:「我就是遵从村子里的习惯啊,哪家不是这样,有人磕了碰了或者发烧了都是请行脚大夫来屋子里头看病。就连我媳妇生孩子都是请的稳婆上家里接生,我当时只是按照大多数人的方法来嘛。」 「哧……」神婆像是听见极好笑的笑话般忍不住喷了唾沫,她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捂住嘴角,抽出纸巾擦了擦喷溅出的口水。老婆子调整好仪态,反问道:「那怎么我丈夫去世前不久,你还会带着发烧的儿子去镇上挂儿童门诊呢?」 「这……」老底被揭开,老朱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只能心虚的挠挠头,小声辩解道:「小孩子总是不同的,我以为……」 男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理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但神婆并不在乎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心中早有答案。 神婆果然如她所说般没深入追究,轻描淡写的对丈夫之死做了个总结:「说到底不就是觉得医院治疗费用贵,万一人救活了却摔出个后遗症,说不定以后赔的钱更多。没事这我能理解,毕竟人之常情,而且事后你多多少少也补偿了我们娘俩一点生活费。」 她将视线转移回之前称为大伯的中年人身上,问到:「可这笔生活费最终也没落进我的口袋里,是被谁拿走了呢?」 一向暴脾气的中年人这回也哑了火,本想一言不发靠沉默煳弄过去,但神婆极有耐心的注视着他,也不催促,直到大伯自己无法忍受那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视线。 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拔高音量对神婆叫嚷道:「是我拿走的没错,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亲弟弟保留些财产。当时你还不到三十岁,随时都可能改嫁,而爸妈年纪大了还需要钱养老。你们各位都评评理,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的死亡补偿金被个小媳妇揣着,转头就带着钱和其他男人快活过日子去么?」 说是让大家评评理,但还是没人敢附和中年人的话。神婆神通广大的威名流传已久,谁都不想得罪她,即使心里已经把她骂了几千遍,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在心里设身处地的预估了下大伯所说的情境,乍听之下是那么个道理,但仔细一思量又觉得哪里不对头。 假如有天我突发意外死亡了,保险公司赔付一大笔金额,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会留给父母,剩下的自然是归属我老婆。无论她以后是改嫁还是拿这笔钱随意挥霍了,那都是她的自由,谁也管不着。 听大伯的意思估计一分钱都没给失去丈夫的弟媳,神婆特意强调了「娘俩」,很可能她当时还带着一个孩子。寡母在村子里生活有多艰辛,不用多说也能预见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8页 果然神婆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她说:「那我女儿就不是你们家人么?她当时才三岁,刚学会开口叫爸爸妈妈,你把钱都拿走了有想过你侄女要怎么活?」 「你改嫁把孩子带过去不就完事了?她一个女孩总归要嫁人的,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算不得我们沈家人。」大伯有些心虚,但说话的音量依然很大,仿佛声音越大自己就越占理。 正厅面积很大,过于响亮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产生轻微的回声。中年人环顾一圈周围,发现除了自己站起来和神婆叫板外,没人敢帮腔,心里也没了底气,说着说着又偷偷摸摸坐了回去。 「你说的没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真是这样。」神婆苦笑着摇摇头。「当年我从不远的村子嫁过来,没成想几年不到就做了寡妇,那个时候我手头没多少钱,日子过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只能带着闺女回去投奔娘家,只可惜那两位老人家也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亲爹亲妈也不肯接收剋死丈夫的女儿。」 「不过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神婆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前些年两位老人又上杆子想要认回我这个女儿,可这盆水都已经被他们泼出去了,哪有收回来的理?」 旁边一个身形消瘦的汉子咧着一嘴黄牙,拍神婆马屁:「那是那是,肯定不能收留他们啊,您做得对。」 神婆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含了些许笑意,瘦长汉子以为自己的马屁派上了用场,脸上的笑容更加诚恳真切,以至于褶皱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坐在他对面的大伯眼瞅着这人一副哈巴狗的模样,不屑的呸了一声。 「我对你也有几分印象,」老婆子沉思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用食指关节敲击了下桌子:「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跟我家那死鬼有点远方亲戚关系?」 汉子连连点头:「是的没错,我是沈大哥他二舅家的侄子。小时候还和大哥一起去山上逮过蚂蚱,我们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只可惜大哥去得太早,当年我妈知道消息后眼睛都哭花了。」 婆子懒洋洋的瞧着他,又端起茶碗抿了口已经冷却的茶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记得当年我男人死后,我家在山脚下的土地后来被划拨到了你家?」 一瞬间瘦长汉子的脸色如浸水的蜡像般迅速褪色,他讪笑着解释道:「那真不关我的事情,地是村子里划分过来的。当年的规矩就是这样,谁家里没了男丁自然就没法分到土地,这规矩老早就有又不是我定的,不信您可以问村长。」 「他说的没错,你家的地是我按照规矩划走的。」沉默好半天的村长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第17章 果报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神婆打断了。她先是扫了眼瘦长汉子,又笑着看了看村长,随后目光在所有人中间逡巡了一圈,最终落到面前的茶碗上。 婆子漫不经心的抠着茶碗掉漆的缺口,指甲缝里藏着黑黢黢的淤泥,她说:「我好歹也在村里住了几十年,这规矩怎么可能会不清楚?我只是想告诉在坐的各位,当年我男人出事之后,参与过分田的可不是少数。分田也就罢了,毕竟是村子里的传统,我对此无话可说。」 神婆吹了吹残留在指甲里的瓷釉,继续说道:「田被分完了,不少人大白天又跑来我家蹭吃蹭喝,我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本事,只能拿出好酒好菜招待客人。但这些客人吃好喝好了还不满足,一抹嘴巴就在我家随意挑选看得上眼的家具物拾,问也不问主人的意见便直接搬回自己家去,我拦不住他们,也没地方说理,只能一点点的看着他们把家搬空,难不成也是传统?」 她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还带着上了年纪特有的沙哑声。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是一阵心惊肉跳,我躲在窗沿下面大气不敢出,脑子里几乎能描绘出当年神婆丈夫意外去世后,她们孤儿寡母艰难维生的景象。 死亡赔偿金被侵占,土地被分割,就连家里仅剩的一些吃食用品也被平日里那帮称兄道弟的亲戚搜刮一空。 我以前只在新闻里听说过吃绝户这个词,现在听这女人平静的描述,才生生体会到那种恐怖与绝望。那是不给人留一点活路,要把孤儿寡母往死路上逼的意思,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我不清楚他们当中有多少去神婆家搬过东西,或者打秋风蹭一顿饭,又或者只是在背后指指点点…… 或许只有少数几个,或许是全部。 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完好的衣衫坐在椅子上,可是看着这些人我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噁心,仿佛屋子里的那些并不是人,而是披帽戴冠的禽兽。 村长略带烟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对神婆说:「如果你对当年分田的事情不满,可以私下来找我。我也活够了岁数,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是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揪着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撒泼打诨,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神婆微笑着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有些话憋在肚子里二十多年没法吐露,现在能把心里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全都倒出来,我觉着轻松了不少。」 抽着土烟的李村长轻轻一「哂」,对神婆的话不以为意。 神婆沖村长抱怨了句:「你不要老是打断我的话,婆子我上了岁数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你一打岔,我都不记得刚才说到了哪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9页 「既然不记得就不要说了。」 「你赶紧闭嘴吧。」神婆有些嗔怒的瞪了村长一眼,扭过头对众人说:「刚才我是想问问大家当年有谁来我家拿过东西,有人愿意承认么?我保证不为难各位。」 结果当然是没有人愿意承认,除了村长外所有人都安静如鸡般坐在原地,和我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这婆子神通广大,一身邪术足以震慑乡邻。即使无视她会的那些把戏,屋子外头还站着一帮全副武装的打手。天晓得老婆子从哪里雇来的这帮人,都是个顶个的亡命之徒,万一这她哪根经搭错了发起疯,挥手让打手全部进场「突突突」,那谁也活不了。 好在神婆并没有立刻清场的意思,见没人勇于承认。她善解人意的笑笑,给在座诸位找了个台阶:「也怪我,二十年前的事情各位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不记得就算了,反正没多久我那屋子便被搬空了,最后连几间破房也被大伯收了去,你说是不是大伯?」 大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沉默了半晌后小声嘀咕道:「那本来就是我们老沈家的屋子,而且村长不是又帮你介绍了一门亲事么。」 村长从袖子里摸出一小撮菸叶,仔仔细细塞进菸头里,专心捣鼓起从不离身的烟管,仿佛将菸叶严丝合缝填进菸头里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神婆瞥了坐在窗角下的李村长一眼,见他专注于手头上的活计,也没喊他解释解释。转而收回视线,自顾自讲起了当年的事:「这可真是一门好亲事,你们把我嫁给了村子里那位包治百病的行脚大夫。他老婆死的早,我正好补上空缺,也算是捡漏吧。」 「把你嫁给他是我的错。」村长终于点燃了菸丝,他没急着去吸上一口,而是把烟管握在手心里默默看着菸叶燃烧。零星的火光亮起,很快便湮灭在厚厚堆叠的菸叶之间,一缕白烟裊裊升起,缓缓朝着屋顶飘去。 「当年我看你一个女人家没地方去,怪可怜的,便想着拉一把。行脚大夫虽然年纪不轻了,可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指着他看病,手里有两个钱,你嫁过去再不济也总能混口饭吃。」 神婆冷笑道:「他之前的婆娘是怎么死的?」 李村长对着菸嘴深吸一口,不再说话。 「我的第二任丈夫可厉害的很,不仅医术上懂点皮毛,旁门左道的东西也会不少。婆子我身上一多半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 神婆仰起头,目光漫无目的的飘向半空,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聊起往事:「也许我真的命硬克亲人吧,第一个男人死了没多久,女儿又发起了烧。我想带她去医院可惜口袋里没有钱,求我大伯不给,挨家挨户求邻居也没人愿意借。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跑了老远的山路去求那位神通广大的土郎中,请他上门救救我的女儿。他知道我没钱,也通情达理的表示没钱可以肉偿嘛,我理解,毕竟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讲到这里,神婆眼神渐渐变得阴郁,语气也无法再如同刚才那般平静。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握住茶碗盖的双手轻微颤抖,刻骨的恨意无法掩盖的掺杂在声音里。 她继续说:「我陪他睡了觉,可男人嘛,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我也不晓得他是没本事治还是怎么滴,随便在墙角抓了一把灰放进水里让我女儿喝下。我女儿才三岁,喝了那碗水烧得更厉害,整夜整夜的哭着喊妈妈,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求他再想想办法,跪下来磕头求他救救我的孩子,然而这位包治百病的神医是怎么说的?他说撑得过去撑不过去都是我女儿的命,如果命不够硬他也没办法。」 「咔擦」一声脆响,神婆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陶瓷盖子,锋利的瓷片割伤了女人的手,鲜血汩汩流出,然而神婆对此似乎毫无所觉,脸上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后来我女儿没撑过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没了唿吸。她还那么小,还刚学会叫我妈妈……她那么小小的一个,可我连埋葬她的地方都找不到,因为按村里的规矩早夭的女孩没资格进祖坟,村长你说是不是?」 「是。」村长嘆了口气承认道。 「我女儿和丈夫的尸骨未寒,你们就逼着我改嫁给那位先是医死我丈夫,后是治死我女儿的行脚大夫,这可真是有意思。」 神婆扫了眼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的大伯,此刻中年人身体绷得笔直,额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观察了对方好一会,婆子才别有意味的开口说:「毕竟我不搬走,当时住着的三间平房大伯一家就没办法收回去,您作为村长,总得多为村里人排忧解难。」 「我……」看神婆这副态度,大伯彻底慌了神,他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李村长打断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李村长抬起头对上神婆的视线,他的双眼早已在风霜岁月的蚕食下变得浑浊不清,此刻目光中却流露出平静和笃定。 他陈述道:「所以你杀了那位大夫。」 神婆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干涸的血迹说:「他该死。」 「不仅他该死,于你而言这里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村长又深吸了一口烟,含在嘴里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缓缓吐出,仿佛是想多留恋一会菸草的味道,生怕以后再也尝不到了。 「把你嫁给他是我的错,把田分给老沈那些亲戚是我决定的,你大伯侵占三间房也是默许的。如果你想讨个公道,我一个人担着就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0页 「公道?」神婆大笑了起来,像听见极其有趣的言论,好一会才停下:「这世间还有公道两字可言么?不过你们不用害怕,我可没想着要报復。真想报復我二十年前就做了,又怎会拖到现在。」 村长深深吸入一口烟,菸头处的火光随着男人的吐息明明灭灭,他慢慢吐出一口绵长的白色烟雾,望向神婆:「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18章 人蛊 「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帮婆子我一个小忙。放心,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只要你们愿意都能办到。」神婆露出古怪的微笑,又恢復了往日那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她扶着椅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众人。众人被她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离得近的几个大老爷们藏在桌下的腿肚子不停颤抖。 村长抬起头仰视神婆,他的眼神中毫无畏惧,语气依旧平淡:「既然不困难,就由我来帮你办吧。」 「你还没听完我要你们帮我办什么事情呢,说不定你听完内容就又改变主意了。」神婆笑咯咯说着:「说不定还有别人对我的请求感兴趣,别那么着急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话虽如此,但除了村长以外没有人敢出声,生怕自己弄出半点动静从而引起神婆不必要的注意。我在窗外默默看着这一切,心想要是有人对老婆子的请求有兴趣才有鬼。 只见随着神婆视线的游走,在场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几变,宛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那般精彩。 没有人应答并不影响神婆的继续发挥,她清了清嗓子,笑呵呵的说道:「婆子我年纪大了,也没什么追求,成天只知道摆弄些旁门左道来打发时间。正巧眼下我手头上缺一味人蛊没炼成,不知谁能贡献一下自己的肉身?」 话一出口,厅房里一瞬间安静极了,那些还在发抖的客人们似乎连恐惧的本能都忘却了,正襟危坐在木椅上,不发出一丝声响。 只有村长吞吐烟雾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大厅中迴响着,他又抽了几口烟,再次接过了这个话题:「我来吧。」 「认识了那么多年,我怎么早没发现您思想觉悟这般高尚?」神婆冷笑道,她没再看村长,转而望向那些抖如筛糠的众人,慢悠悠的说:「不过我觉着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公平,除了您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愿意成为我的人蛊呢。还有谁想要报个名,机会有限先到先得。」 「……」 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我面前背对着窗户而坐的那人,后背上的衣物被汗水完全打湿了,浅灰色的衬衫料子上浮现出大片深色水印。 「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都默许了。哎哟喂,忘记说一件事情,瞧我这破脑袋能记住什么。」 婆子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门,说出一件更加令众人不寒而慄的话语,只听她说:「我好像一不小心在各位刚才吃的早点里误放了点东西,可能是炼蛊的原料。别怕别怕,解药我这里倒是有,不过只剩一瓶了。各位不妨商量商量给谁用?」 这话一出立刻如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不久前还拍过神婆马屁的瘦长条汉子反应最快,直接」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他哭爹喊娘的一路膝行过去抱住女人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对方。 「姐您是我亲姐姐,求您把药给我吧。这真的不关我事啊,当年我没来您家里搬过东西,土地也是村子直接划拨过来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害谁,真的您相信我…我就一老实本分的农民,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我养活,我死了我那不足月的女儿要怎么办,求您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神婆默不作声的将腿抽了出去,这人向前匍匐两步,还想继续抱住女人的小腿,对方一个阴恻恻的眼神扫过来。汉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收回了手。 男人瘫坐在地上,黝黑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老杜你个没出息的龟孙子,求她做什么?这疯婆子铁了心要把我们所有人弄死,你还看不出来吗?说不定村子里的怪事也是她捣鼓出来的。」 脾气暴躁的大伯「蹭」一下站起了身,他当了不少年粮食收购站站长,一贯只有别人讨好他,哪有他逢迎别人的道理。虽然神婆身份特殊,在十里八乡颇有威望,平日里要敬她几分。可现如今这老女人给脸不要脸,接二连三的整么蛾子出来挤兑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中年人控制不住似的,火气蹭蹭往上窜。 愤怒压抑过了恐惧之情,他觉得自己忍了一晚上,终于在这个软骨头下跪的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指着趴在地上的瘦长汉子破口大骂,骂了人对方也不回嘴,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让中年人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 随即中年人又将炮火转移向今晚真正的罪魁祸首身上。 中年人强撑着气势与神婆对峙,指着女人的鼻子向众人唿吁道:「大家别被这个疯子骗了,我看早餐里根本没毒,她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从我们吃下早点到现在有谁觉得不舒服?要是有毒早该发作了!而且你们注意到了没有,她自己也吃了个包子。我们不要怕她,这疯婆子只是会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而已,我们十几个大男人还怕一个臭娘们不成?」 说罢大伯便离开了座位,他大着胆子朝神婆扑去,想要制伏这位威名赫赫的女人。神婆也不挪动身子,站在原地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大伯,无奈的摇摇头,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1页 中年人原本坐着的位置离神婆有四五个人的距离,他预想自己只要做出表率,那么整个屋子的男人便会对老婆子群起而攻之,分分钟把人按倒在地。 只要控制住神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结果除了他以外没人敢动手,神婆微笑着朝后方比划了个手势,刚才送餐的年轻人扛着一把枪走进室内,拉开保险栓,毫不犹豫的对着沖向神婆的中年人开枪。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中年人肩膀瞬间炸开了花,血水如喷泉般肆意飞溅,离得近的几个人无一倖免被喷了一头一脸。 大伯捂着肩膀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很快地毯也被他的血染了透红。嘴里却还在嚎哭着:「杀人了,杀人了,这疯婆子要杀光我们所有人……」 「行了行了,别叫唤了。又没有打中你的要害,小何你去帮我大伯处理下伤口,不然万一人死了,等会儿戏开场缺少一位演员,可就没劲了。」神婆端起茶壶样自己的茶碗里加了点水,对身后的年轻人吩咐了几句。 被称为小何的年轻人应了一声,提着卷绷带走到大伯身前蹲下,手脚麻利的帮对方止血包扎。 这个过程中村长一直在注视着年轻人,等他快包扎好时才开口,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小伙子说:「你是道上的人吧,我知道你们拿钱办事,接了单子后就只听僱主一个人的命令,直到委託完成。可你也要考虑清楚,有些单子一旦接了,最后可能得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年轻人对村长的话视若罔闻,包扎好伤口后便站起身走回神婆身后。他隐藏在背光的阴影里,存在感非常低,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有这号人。 神婆冷笑一声:「老李你少挑拨离间,我也不是第一天和道上这些人打交道,这些雇来的人若是折在村子里,以后谁还敢和我做生意?况且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为什么要为难这些保护我的人?」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村长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菸草染黑的牙齿:「既然你还想继续做生意,现在又是闹哪样?老婆子你是神通广大,制作的『饵料』能把那些不听话的小姑娘教训得服服帖帖,在外地搜罗『货物』的人员调度上也比我强,甚至销货渠道那边都能插得进去人手。 可你别忘了,如今生意能铺得这么大并非你一个人的功劳,没了这村子谁在后山种植违禁的草药?谁帮你中转分销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还有那些外出『扫货』的村民,虽然他们都听你使唤,不过这些人的亲人朋友大多都居住在村子里,现如今你搞这么一出,村子里能剩几个活人谁也不清楚。等你的手下回来一看,发现自己爹妈都餵了虫子,还会再受你差遣么?」 他顿了顿,倒掉菸头里燃尽的粉末,继续说:这些年来虽然不能说毫无摩擦,但我们好歹也算合作愉快,大家有钱一起赚,谁会放着好日子不去过?你第二个男人死后不久,村子里闹起了蝗灾,是你出面帮大傢伙解决了当年的粮荒。自从那次以后所有人都很感激你,也打心眼里尊敬你,年轻一辈的很多人甚至奉你如神明……我们都以为你早已放下了过去的芥蒂,你也从未再提起过。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你突然又把这些事搬上檯面,要和我们算帐,恕我愚钝,我实在想不通理由。」 「放下?怎么可能放得下。换做是你,这泼天的仇能说过去就过去?」神婆目光冰冷的望向着村长,白炽灯洒下的光凝结在婆子的眼睛里,好似一弯尖锐的锋芒。 第19章 嘉乔 神婆挺直了腰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些男人们脸上或恐惧或愤怒的神情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她冷声说道:「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听见女儿的哭声,她在我的梦里哭着喊冷,说身上很疼,要我抱抱她。但即使是在梦里我也触摸不到我的女儿,每一次快要拥抱到她的身体时我都会醒来……有多少次我想过一了百了,直接去和我的丈夫女儿一家团聚。但是我还不能死,债没讨回来之前,我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村长嘆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反问道:「既然你如此仇恨我们,当年为什么要帮村子解决蝗灾?这些年又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当然是留着你们还有用处。」神婆咯咯笑了起来,五十多岁的老妪笑得像个清纯娇憨小姑娘。这次她没有停顿很久,像是有些厌倦似的摆摆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大多数都选择了沉默,只有躺在地上的中年人还在痛苦的呻吟着,神婆也没理他,用宣布公告的口吻对所有人说:「其他东西你们也没必要知道那么详细,我劝各位节约一点力气,别浪费在和老婆子我叫板上,好好想想这瓶解药到底该给谁服用。顺便说一句,离蛊虫破体而出大概不到半个小时了,各位商量时最好快些,否则就算抢到了解药,也没功夫喝下。」 说完神婆边掏出一小瓶绿色的溶液放在正前方的桌子上,她躬身将瓶子推到长桌最中间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黏附到瓶子上面,就连地上的大伯眼神也歪了歪。神婆拍拍手,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玩味的欣赏众人的神情动作。 她朝后走了两步,退到屏风边缘,期间那名年轻的打手一直跟随在她身边,以避免有哪位激进的客人伤害到僱主。神婆打了个呵欠,面朝众人的方向笑着说:「婆子我先回房睡个回笼觉,你们抓紧时间商量,剩下的那个人我保证让他安全离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2页 「保证?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用餐前你也保证过会负责我们在场所有人的安危。现在又来,你的保证究竟有几分能相信?」李村长对上神婆的目光,说:「即使我们选择出了这个幸运儿,你也未必会兑现承诺。」 「总得试试,说不定我就真的信守诺言了呢?」神婆微笑着看向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期许。 「您……您真的会放过喝了解药的人吗?」老朱哆哆嗦嗦的开口询问,眼神在药瓶和神婆之间来回游走。 他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话音未落,众人的视线便齐刷刷的转向神婆,等待对方给出答覆。 「那是自然。」神婆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赌咒道:「我以我的性命发誓绝对会放选出来的那人离开,若违此誓我将不得好死。」 众人听她誓言发的真切,心里或多或少相信了几分,同时望向药瓶的眼神也愈发炽热贪婪。他们抬起头互相打量着彼此,眼神也逐渐变得不友善。 神婆有些好笑的观察这些人,她打了个响指,身旁的年轻人从阴影中走出。不知从哪又找来一把锋利的匕首,他将这把匕首和解药一併放在桌面上。 「我相信各位中有些人可能会碍于往日的情面无法立刻做出选择,婆子勉强做回好人,提供工具帮大家降低点选择难度。希望各位能合理利用工具,以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各位最好别动逃跑的心思,婆子我好讲话,但守在门口的兄弟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 之后神婆又和大厅里的各位客人交代了几句,女人的神情中透着一股子疲倦,看上去并没有继续围观众人做选择的意思。 见她随时都可能出来,我赶紧离开原先站立的位置,毕竟目前所躲藏的窗台离前厅大门不远,有人从门口走出一眼便能发现我。 院子面积很大,假山花草之类的摆件却布置得很,一个大活人躲藏在在这些物件后面很容易被发现。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获取到能帮助我逃离村子的信息,并不打算这么快原路返回,便琢磨着去神婆家其他地方看看。 右边没开灯的房间上了锁,我不是专业开锁人员,没办法在不弄出响动的情况下破门而入。目前看来只有左手边那间供奉着佛龛的厢房可以进入。 我乘着神婆和屋子里那些人做最后交代的时机偷偷熘了进去,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异香。这股香味弥散得整个屋子都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源头。我轻轻阖上屋门,朝里走去,越往里面走那香味就越发浓烈。 也不清楚这气味有没有毒,我用袖子掩住口鼻,尽量放缓唿吸。 进门处是一条幽深的玄关,我朝前走去,大约走了七八步,玄关后面开阔的空间便出现在视野里。 玄关后面是一间和起居室连接的小客厅,与我想像中恐怖片中巫师居住的环境有所不同,屋内的装饰虽然很有感,但和农村地区普通老人家的房间没什么两样。地面用深棕色的木头铺就,白色的墙面发霉龟裂,部分油漆脱落,露出后面泛灰的水泥。 家具基本都是木头质地的,靠近玄关一侧的墙壁下放着两人位的花梨木沙发,沙发前有张不大的茶几,案面上倒扣着几只玻璃杯。其余的一些柜子木架零散分布在房间各个角落。除了这些陈设以外,现代化的冰箱彩电热水器也一应俱全。 整间屋子被微微泛红的光线笼罩着,而光源正来自于佛龛前点燃的两支蜡烛。 佛龛离沙发大约两米左右的距离,两扇镂花的小门闭合着,遮挡住了后面的神像。凝望着佛龛,我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有种强烈的本能催促着我靠近,我不由自主的朝前走去,脑子里有什么刺耳的声音在嗡鸣,此时我其他的感知全部淡化了,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推开那两扇小门一睹神像真容。 等我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裹,面前的神龛仍然处于闭合状态。潜意识里我还模煳的记得自己刚才已经推开了小门,但是门后的神像具体长什么样,我就完全回想不起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吱呀「一阵木枢移动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我一跳,一瞬间脑子也清醒了不少。我意识到应该有人进了这间屋子,很可能便是神婆本人,赶忙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角落。 佛龛挨着的墙壁上连着一扇半掩的房门,从门缝里可以看见里面的光景,门后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中隐约能看见床榻的轮廓。 我心想这大概是神婆的卧房了,踮着脚钻进房内,借着门缝里漏出的一点烛光勉强能看清内里的环境,目之所及处只有一张床和一只大衣柜。 外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我本想着躲进衣柜避一避。触碰到柜子门时我又犹豫了,很多人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打开衣柜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如果神婆也有这个习惯,那么她只要打开柜子便会发现我的存在。 略作犹豫后,我选择钻进了神婆的床下。 脚步声在距离卧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趴在床下,正好可以透过门缝看见小客厅里的景象。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被打开,外面变得如白昼般明亮。 上了年纪的女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白酒,走到沙发前坐下。她将酒液倒入茶几上的玻璃杯中,斟了满满一杯,一个人慢慢喝了起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3页 我看见神婆从口袋里里摸出一个类似怀表圆形的金属挂件,她动了动手指,朝上推开翻盖。一边喝酒一边注视着挂件发呆,很快满满一杯酒便见了底。 女人似乎没有继续斟酒的意思,握着空了的玻璃杯继续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听见门栓再次响动,玄关外那扇门被推开,紧接着一双穿着靴子的脚由远及近走来,那人个子很高,走到小客厅时从我的角度才能完整看见他的全身。 这人正是小何,背上还扛着一把土枪。 神婆放下玻璃杯将怀表收回口袋里,有些不悦的蹙起眉看向小何:「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么?你怎么进来了。」 年轻人走到神婆对面,站在背对着床的方向,以至于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只听小何说道:「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下您。」 「什么事?」婆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清楚这个雇来的打手是在上演哪一出。 小何拿出一张照片,弯腰递到神婆面前,沉声说:「照片上的这个女孩你见过么?她叫何嘉乔,你还记不记得她?」 神婆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摇摇头否定道:「我没见过照片上的女孩,何嘉乔这个名字我也从来没听过。」 」那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对,每年通过你被拐卖的女孩那么多,记不清也算正常。」 小何笑了笑,取下背在肩膀上的土枪,拉开保险栓继续说:「嘉乔是我的妹妹,她在半年前失踪了。我通过道上的一些关系查了很久,才查出零星半点消息。我妹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平乌山附近,当时她们学校放假,嘉乔便约着几个女同学去爬山踏青。 这本来没什么,可几个小姑娘偏要图方便,返回酒店的途中被人一忽悠就上了辆黑车,此后嘉乔和她的几个朋友都失去了音讯。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这名黑车司机,找到时司机已经把人又转手卖了,而长期接收他货物的人,正是出自你们村子。」 第20章 血亲 「你是怀疑我的手下拐卖了你妹妹?」神婆像是了悟似的点点头,她抬起头望着青年,神情淡然,完全不畏惧对方手里的枪。「我明白了,你接受我发在道上的委託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寻找你妹妹的下落。」 「老婆子你在道上的名声谁不知道?每年有近千个女孩会通过你们村子中转分销。这几天我在村子里找了个遍,没发现嘉乔的踪影,所以你们又把她卖到了哪里?」 小何举起土枪对准了神婆的额头,语气变得严厉而兇狠:「老实点,别在我面前耍小花招。你这种方士我以前也打过交道,施术总需要时间准备,要是敢玩花样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的头。」 神婆乐呵呵笑了两声,声音如濒死的老鸦,只听她说:「那你可要小心点了,这把枪万一走火直接崩掉我的脑袋,可就没人告诉你妹妹的下落。」 「你刚才还在哭诉自己女儿死的惨,怎么拐卖起别人家的女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何对她的威胁不为所动,依旧用枪笔直的指着女人的脑袋。 「我雇你们来村子之前可都私下里打听过,中间人说你在道上有点名气,枪法准口风紧,替不同的僱主解决过不少棘手的麻烦。那个中间人和我合作多年,听信了他的鬼话我才选择把你留下当贴身护卫,还给了你比其他人更高的佣金。呵,没成想是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神婆不急不慢的说着:「虽然来我这里你是别有用心,不过你在道上的名头恐怕假不了,手上沾染的人命不知有多少。你这么在乎自己的妹妹,怎么替僱主杀掉那些陌生人时,也不想想他们是别人的亲戚朋友?」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年轻人用枪口戳了戳神婆的脑门。「既然你听过我的名头,那我不妨告诉你敢拐卖我妹妹的黑车司机最后怎样了,刚找到他的时候也嘴硬,说自己有靠山,动他会倒大霉,呵一个最底层小喽啰也是敢吹牛逼。我约了几个朋友把他套在麻袋里吊起来,我们几个玩牌谁输了就过去给他一棍子,结果不到半天他就哭爹喊娘什么都说了。这人现在应该在某个矿井下面挖煤吧,死没死我也不清楚。 老婆子虽然暂时还不能杀你,但我不介意慢慢折断你的四肢,或者把你的肉割下来塞进你的嘴里,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和那个黑车司机谁能坚持的久一点。」 神婆轻晒一声,她调整了坐姿,靠在沙发上打量眼前放狠话的年轻人,笑笑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除了你妹妹失踪这件事以外,往日我们也没什么过节。而且说到底拐走你妹妹的也不是我的手下,他们可能只是在购进『货物』时没做筛选,要是知道嘉乔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哥哥,我那些不成器的手下估计也不敢动令妹了。」 「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嘉乔,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见神婆服了软,有配合寻找的意图,年轻人也顺坡下驴放缓了态度。 毕竟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妹妹,其他的帐可以事后再算。 「婆子我年纪大了不会用电脑,关于『货物』进出的记录我都手写在本子上,那些本子平时我都收在右手边那个五斗柜里,你可以自己去找。」 小何没说什么,放下枪口走到右边的五斗柜前,弯下腰准备打开柜门,他刚把手搭在金属拉环上时,动作又停顿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4页 他重新举起枪对准神婆,目光锐利的想要穿透对方:「你来开。」 「可以。」 神婆咧了咧嘴,没有拒绝对方的要求。径直走到五斗柜前拉开了柜门,里面并没有装什么危险物品,除了被扬起的灰尘外,柜子里空落落的摆放着几本帐簿。 期间枪口一直没离开神婆的要害部位,小何警惕的观望着目标,多年生死歷练的经验让他深知方士的可怕,绝不能轻视他们每一个小动作,只要神婆一有什么异动年轻人便会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帐本都在这里,是你自己翻还是我来翻?」神婆脸上挂着笑容,抬起头询问举枪对准自己的年轻人。 「你翻,我看着。」 神婆就近找了张木椅坐下,将全部帐簿摆放在大腿上,一本一本翻看起来,看完便丢在旁边的矮桌上。小何站在她身旁,神情严肃盯着女人手里的动作。 就这样过了许久,小客厅里的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余下书页翻动「沙沙」的声响。神婆将最后一本册子翻到末页,随后合上了帐本。 她仰起脖子望向小何:「你找到那名黑车司机是在什么时候?」 「今年七月,我找到他的时候嘉乔已经被转手卖了,我妹妹是四月份失踪的。」 「那就对上了。」神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我这里的帐本一般只保留最近三个月,买家如果帐款结清,相关记录也会消掉。你妹妹被我手下购买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小半年时间了,买她的人应该已经把帐款结清了,我这边没有你妹妹的记录。」 小何厉声问道:「那是谁买走她的?」 「都说了帐结清之后我就会消掉货物的相关记录,这是为了保护买家的隐私。我做这一行能做这么多年,保护客户信息安全肯定是首位的。」 「那我还留着你有什么用?」年轻人眼神变得阴狠,说完便准备一枪毙了神婆。 神婆转过头对上黑洞洞的枪口,表情平静,完全没有性命被捏在人家手里的自觉。她说:「年轻人别那么心急,要开枪也得等老婆子把话说完。」 「你说。」 「虽然从帐簿的记录上我查不到你妹妹被卖去了哪儿,但婆子我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想。」神婆上下打量了一遍青年,询问他:「你身上有没有携带你妹妹的贴身物品?」 小何皱起眉头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做神婆好歹有些年头了,占卜吉凶卜测方位的小把戏多多少数还是会一些,如果你能提供你妹常用的物件,我倒是可以卜测一下物品主人的大致方位。」 这个问题可难道了小何,他这几个月风里来雨里去四处寻找嘉乔,奔波于全国各地,随身携带的都是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而和妹妹有关联的东西只有一张照片。 他将嘉乔的照片再次拿出,问神婆:「这张照片可以么?」 神婆看了眼照片,问:「你妹妹经常把它带在身上么?」 小何摇了摇头:「没有,这张照片是我和嘉乔出去旅游的时候拍的。我之前一直存在手机相册里,直到她失踪后才找了家复印店打出来,也是为了方便拿出来供人查看。」 「恐怕不行。」神婆解释道:「寻踪术的原理是通过物品和主人之间的联繫以此推导出大致方位,越贴身的物品越有效,比如她的头髮、梳子、口红、常穿的衣物等。一张你妹妹摸都没摸过的照片,怕是无法勾连起和小姑娘之间的联繫。」 「那要怎么办?」小何有些着急了,持枪的手不再如之前一般稳:「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想?我身上就只有这一张照片。」 「你是她亲哥哥么?」 「废话!我当然是她亲哥。」这个问题令年轻人有些不悦:「不然我费那么多功夫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是有毛病吗,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神婆悠悠开口,脸上再次浮现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她说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们的血缘关系,毕竟至亲之血也是可以作为寻踪术的施法材料。小伙子你若是肯相信我,就提供给我一滴血,再报上你妹妹的生辰八字,我能通过你们血脉之间的牵连来判断大致方位。」 「……」 小何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毕竟他正在打交道的是一位诡谲难测的方士,对方那些犹如怪谈般的传闻早在多年前便有耳闻。天知道交给神婆一滴自己的血,会不会被她以此为媒介施加上恶咒。 他无法预料这样做的后果,或许自己会全身溃烂而亡,或许从此成为神婆手里操纵的傀儡。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过没有牵引物,我也没办法施法。」婆子摊了摊手:「你也可以选择一枪崩了我,不过就算杀了我,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想。」 青年人脸上出现复杂的情绪,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小何点点头,低声说:「好,我给你血。」 神婆在抽屉里找出一根缝衣服用的针,在蜡烛上高温炙烤消毒后递给了年轻人。小何接过针,对着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比划了好一会,又陷入了犹豫。神婆也不催促他,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最后年轻人一狠心用针刺破了手指,殷红的血珠溢出。他挤了挤伤口,将血滴在神婆准备好的试纸上,纸条很快被血液染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5页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就算是死我也会拉你垫背。」 第21章 对峙 神婆向他保证:「放心,你我无冤无仇,这点信用婆子我还是会讲的。」 小何对此不予置评,毕竟一晚上下来他已经见识了老婆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领,保证和誓言对这女人而言如同放屁。从对方口中讲出的每一句话,他都得打个五折来听。 神婆又找来干净的纸和笔,让小何写下他妹妹的姓名以及出生年月日。随后将准备好的东西摆放在佛龛前。她又从头佛龛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线香,靠近烛焰点燃,插.进铜炉中。 女人朝外拉开佛龛前闭合的小门,正准备施法时,突然表情凝固住了。 随即她的神情变得暴怒,眼中充满了像是要吃人般的兇狠,犹如一头受伤的母狮子。神婆再也不去维持所谓的身份与气度,转过身冲着小何咆哮道:「尸骨袋呢?我女儿的尸骨袋呢?!」 「什么尸骨袋?」小何一头雾水反问道,但他能察觉出面前老婆子的不正常,应对危机的本能让他又重新举起了枪。 「别在这里装疯,给我老实点。」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女儿的尸骨袋给藏了起来?」神婆恶狠狠的盯着他,像是要从对方身上剜下来一块肉。「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我没见过什么尸骨袋,在你进来之前我都没有进入过这个房间。而且我拿这种听名字就很邪门的玩意做什么?」年轻人辩解道,直觉告诉他如果此时不解释清楚,很有可能会引发恐怖的后果。 神婆依然死死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但方才乍一见女儿尸骨袋消失所产生的强烈情绪退散后,头脑稍微恢復了冷静,她试探性询问:「不是你又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东西在家里丢了关我什么事?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人站在佛龛前大眼瞪小眼互相观察着对方,一时也没个所有然。我趴在床下听着他们的对话,只觉得暗自心惊。无论是神婆还是小何,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躲在床下还拿走了尸骨袋,天晓得会怎么处理我。 看了眼怀中脏兮兮的布袋子,感觉就像握着个烫手山芋。我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从佛龛里将他取出,那段记忆直到现在仍然模模煳煳,在我脑海里不甚明晰。 这时他们二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里间的卧房,看着两人齐齐扫了的目光,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肾上腺素飙升,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 我听见了小何的声音响起,他对神婆说道:「会不会有人偷走了拿什么尸骨袋,然后躲进了你的房间?」 「有可能。」 神婆点点头,朝卧室走去,她推开门打开日光灯开关,白色的光线倾泻而下,屋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女人正准备往里走详细检查时,突然她停住了脚步。 对方弯下腰,从铺满地面的毛毯上捡起了一根黑色的短髮。 「是谁?谁躲在里面,给我滚出来!」神婆厉声吼道,她的眼睛如镭射灯般扫视过整个房间。 无奈我只能从床下爬出,站在远离她的房间另一头。毕竟卧室就那么点地方,可以藏人的位置无非衣柜和床下,神婆和小何只要进来找找,要不了两分钟就能发现我的踪迹。 与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去,起码可以挑选一个相对有利的位置。 神婆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了我手中的尸骨袋上:「我记得你,你是张家丫头带回来的野男人。你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的?」 「我……」我稍作思索,飞快的编出了一段说辞:「昨天晚上我本打算和若眉一起离开村子,但不知怎么回事出村的路一直找不到。旁人都说你神通广大,我就来你家想找你帮帮忙。」 「呵……」神婆冷笑一声,轻蔑的说:「所以你找我帮忙找到了床肚底下。别废话了,快点把手里那只袋子还给我。」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布袋,这只袋子内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油污从内而外的浸出,使得表面彩色的布料斑驳不堪,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从神婆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一定十分重视这只袋子,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上班族,想要在这两位亡命之徒中套活口,必然需要什么重要的东西傍身。 我握紧了手里的布袋,并没有立刻将它交还原主,反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与神婆对峙。「这袋子里有什么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快把它还给我!」神婆冷着脸逼视我。 「村子变成这副鬼样子是不是你弄的,告诉我要怎么离开?」 「你把袋子交出来我就告诉你离开的方法。」 「我不相信你。」我捏着袋子朝后退去,没走两步便碰到了身后冰冷的墙壁。我微微扭动脖子看了眼背后,那是一面光秃秃的墙,上面没有窗户可供我逃离。 没办法我只得重新迎上神婆的视线:「我一路过来已经见到了很多死人,那些变异的虫子在啃食他们的尸体,还有其他的一些怪物……老婆子我不管你和这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恩怨,他们是不是你弄死的也不关我事。我只是不想死,你先让我离开我就把袋子还给你。」 神婆并不理会我的要挟,转而回过头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小何,寻踪术需要那只尸骨袋才能施法。你帮我夺回尸骨袋,我才能帮你找妹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6页 「你确定不是在骗我?」小何站在神婆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他并不关心我的存在,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神婆。听见对方提及了尸骨袋和找到妹妹的关联性后,才略微分给我几分注意。 准确来说是分给了我手中的布袋子。 神婆颔首道:「我发誓没有骗你。」 于是小何调转枪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我听见他说:「把布袋子扔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面对死亡的威胁,我不可能不害怕。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即使再害怕也要保持冷静,否则只有死路一条。理智告诉我现在绝对不能妥协,尸骨袋一旦交出去,我将没有任何筹码和神婆谈判,那么等待我的只有变成蛊虫的饵料。 我用最快速度掏出打火机,掀开翻盖将喷火口对准尸骨袋,喘着粗气对面前的二人吼道:「放下枪!你们别逼我,否则我现在就点燃这个袋子!」 「小伙子你不要冲动,有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惊慌的神色从神婆眼中一闪而过,我感觉我赌对了,只要这只布袋在手神婆就不敢轻举妄动。 神婆有些慌乱的伸手按下小何的枪口,那年轻人看了我一眼又瞧了瞧神婆,没说什么默默放低了枪的位置。女人继续急促的对我说道:「好我们把枪放下了,你也把打火机拿远一点,不要烧到袋子。」 我不理会她的请求,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看着他们说:「你们两个让开,先让我离开这间屋子。」 「不行。」小何一开口就否定了我的要求:「你把布袋留下,我保证你的安全。」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小何说:「如果刚才你一直躲在床底下,那么我和这老婆子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得差不多,我来这个村子是为了找回妹妹。如果不是这婆子留着还有点用处,我也巴不得早点弄死她。你交出尸骨袋就是帮我找回妹妹的恩人,我还有什么理由为难你?」 「说得倒好听……」我咧开嘴笑了笑,心想你们这帮亡命之徒真是扯起谎来都不打草稿,信了你们的鬼话我怕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向他的眼睛,质疑道:「你妹妹失踪这么久,怎么确定她还活着?还有这婆子说三个月前的交易记录就全部销毁了,这种鬼话你也信?我没有做过这种龌龊行业经验,但起码也清楚总得留一手底料作为把柄,以避免哪天买家翻脸不认人来个黑吃黑。说不定你妹妹早就已经死了,老婆子怕被你干掉才撒谎说找不到她的记录。」 听完我的分析,年轻人脸色暗了下来。他在心里评估着我话中的可能性,阴晴不定的打量着神婆,眼神中逐渐升起杀意。 「你可别听信了这人的鬼话。他为了活命才故意挑拨离间。」神婆嘆了口气,对小何继续解释:「那些话不过是他的臆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妹妹的确死在我村子里,而我的帐簿里查不到你妹妹的相关信息这是的的确确的事实。如果你相信他不相信我,可以直接一枪崩了我的脑袋,只不过我死了可就没人再帮你占卜那女孩的下落。」 小何半信半疑的审视着神婆,眼中的杀意褪去,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你还真信这老巫婆。」我冷笑一声:「她压根就没有打算放你们活着离开山村,从一开始你和那几个雇来的打手都是她选好的牺牲品。就算你妹妹还在人世,你也得活着离开村子才能继续去找她,如果你也死在村子里,谁去救她出来?」 神婆想辩驳两句,年轻人挥手阻止了她的话语。小何神情严肃的望向我,问:「你这话怎么说?」 第22章 一小时之约 我把前往神婆家路上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包括遭遇那只缝合了无数女人尸体的巨大怪物,以及持枪的佣兵是如何被怪物开膛破肚。 「神婆应该给过你们一种药粉,说是可以驱散那些吃人的虫子。但如果这种药粉真的有用,为什么你们的同伴还会死在怪物口中?」我质问道。 「这种药粉是否有效你们应该已经试验过了,婆子我不会用假药来欺骗你们。」 「是么?也许这药粉对一般的小虫子有效,但你是否告诉过这些雇来的打手村子里还会出现巨型怪物?我所见的那只怪物差不多有两米高,速度快得惊人,人类的枪枝武器在它面前不过玩具。」 小何目光阴郁的望向神婆:「这你的确没告诉过我,婆子你是什么意思?打从一开始就想让我们所有人一起死?」 神婆摇了摇头,否定道:「这只是那小伙子的一面之词,你和我还有门口那几名护卫谁真的见过两米高的怪物?说到底只是他随口编造的故事罢了。」 我抢过她的话,补充道:「你们队伍中中是否有一人姓陈?他在村子里有一个相好,本来他应该留在神婆家门口和其他人一起看家护院,但因为折返回去接相好的才遇见了怪物。他那个相好我不知道是死是活,但姓陈的是当着我的面被怪物刨开了胸腹,如果我说谎必遭天打雷噼!」 我笃定的话语让年轻人再次产生了动摇,他像是在回想一些并不久远的过去,眼神中浮现出一层阴影,如同几不可见的哀伤。 小何点头说:「是有一个姓陈的,我们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他跟我聊过那个在村子里的相好,说那女人被标价二十万,他还想找我们几个熟人借钱把相好的赎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7页 回忆结束后,小何再次把枪口转向了神婆,他压低了声音骂道:「那小子没有撒谎,你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们,是准备让我们所有人都去死么?你一直都是满口谎话,我不会相信你了,谁知道那个破布袋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嘉乔的下落,否则我就开枪了。」 神婆九十度扭过头来,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枪口,双瞳呈现出比枪口还要深沉的黑色,几乎分辨不出瞳仁与瞳膜的界限。我能看得出小何也十分紧张,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脖颈一路滴到了地上。 年轻人再次重复了一遍警告,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说:「告诉我嘉乔的下落!」 「哇……」 就在这节骨眼上,神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大堆密密麻麻白色卵状物从她口腔中喷涌而出,溅射了一地。 这是什么东西? 我和小何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惊讶,对方迅速拉开了和神婆之间的距离,枪口在神婆和地面上那些白色卵状物之间逡巡,犹豫着要先对谁开枪。 「别着急……我能控制的住……」神婆扶住身旁的柜子站稳身体,断断续续吐出几个不成句子的词彙,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什么不存在的东西说话。 她没有在乎小何的枪口,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我,我看见她嘴唇紊动,用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发出声音。那声音听着和神婆之前的并没什么太大不同,但却透着种说不出的古怪。 「把.尸.骨.袋.给.我。」 这句话出口后,我总算听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那些字节一个接着一个从她嘴里蹦出,像是久远前的阅读机器,将一些无意义的文字拼接成一句话。 这不是正常人应有的说话方式,更接近于什么非人的东西在模仿人类语言。 我将打火机上的火苗离尸骨袋靠得更近一些,站在原地和披着神婆外形的怪物对峙。竭尽全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你先让我出去,我出去了就把袋子还给你。」 「把.尸.骨.袋.给.我。」 那怪物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与此同时它整个身体都面朝向了我。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和我手中的布袋,一瞬间我只觉得极度的寒冷从尾椎骨炸开,沿着嵴椎爬向我的全身各处。 恐惧令我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无意间我不小心点着了那只布袋,在火舌接触到尸骨袋的一剎那便攀了上去,火焰沿着表层油渍覆盖到的地方迅速蔓延。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手中布袋已经整个被烧着了,我像是将一团燃烧的火球握在手中。 「囡囡,我的囡囡!」神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惊叫,这惊唿声仿佛又恢復了正常。她不顾一切的朝我扑来,我背靠墙壁而立无处可躲,千钧一髮之际我眼疾手快的将火球抛出,扔到了小何脚下。 神婆形状的怪物顾不上收拾我,她的身体以极其异常的方式扭动,生生将关节和头颅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小何所在位置扑去。 我听见小何骂了句脏话,这次他也顾不得犹豫,对准神婆的头部就是一枪。 「砰」,一声剧烈的枪响在不算宽阔的卧室内响起。我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抬头一看发现神婆被那一枪的冲击力掀翻在地,极近距离下的射击生生把女人半个头盖骨给轰飞了出去! 神婆的脑袋被开了瓢,却没又脑浆流出,我看见无数丝线状的白色触手在她脑内蠕动着,碗口大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自我癒合。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像蜘蛛似的四脚并用行走,朝着燃烧的尸骨袋飞奔而去。尸骨袋就在小何脚边,眼看着神婆即将再次接近自己,他一脚将火球踢到了房间更远的角落里。 果然他的方法见到了成效,神婆与小何擦肩而过的瞬间也没管他,直接奔着烧着的尸骨袋爬去。女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小小的布袋,她完全不嫌烫手的将小火球捧起,塞进怀中用身体包裹住它,试图熄灭表面的火焰。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神婆暂时没空理会我们,我们当然也不可能站在原地围观等死。小何踢完尸骨袋就朝大门口方向跑去,我也紧随其后跟着他跑出了门外。 一出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只见窗户上像是被红色油漆泼过似的,布满了斑驳血迹。 「愣着干嘛,快想办法把门锁起来!」小何急哄哄的催促道,他将神婆卧房大门合起,但门口没有锁只有两只青铜质地的铁环,我们无法从外部将大门锁上。 「你的土枪呢?你把土枪插在铁环上试试!」我一眼就看见了小何抗在背上的土枪,只觉得福至心灵,脑子里冒出了个绝佳的主意。 结果小何瞥了我一眼,他很不给面子的驳回了我的意见:「这把枪我还要用,把你栓在门上都不能把枪栓在门上。你去院子里找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门栓。」 我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拔出几棵粗细长短较为合适的盆栽塞进门环里。也不知道这简易的处理方式是否能困住神婆,我们朝后退去几步,发现卧房里的灯光熄灭了,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神婆目前具体所处的位置以及现状如何。 小何盯着这间屋子沉思了几秒钟,随即将视线转移到血腥味满溢的正厅上。隔着窗玻璃我看不清里面是否有活人,只能通过眼前的状况模煳判断出那里刚经歷了一场屠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8页 身旁的年轻人背起枪大步朝正厅走去,我没管他,直接朝着来时院子破损的墙角跑去。 若眉还在那里等我。 我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跑到了墙角边,扒开杂草找到了那个仅供一人通行的洞.口。我朝洞外轻轻唿喊了一声「若眉」。 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我的唿喊。 这让我感到有些慌张,连忙趴下身子手脚并用的爬出了洞口。墙壁外的世界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就完全看不见了。 「若眉……」这次我稍微放大了一点声音,在不是很远的范围内前后左右都摸索了一遍,依然没有人回应我。 她该不是进去找我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立刻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屏幕上显示着上午九点过五分。而我进去时才七点多钟,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远远超出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一个小时。 不安和惶恐从我内心最深处涌起,我一向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在神婆家院子里呆了那么久,我居然一次都没有想起和若眉的约定。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了。 我用力甩甩脑袋,试图确定自己目前是否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我努力回想了一遍从小学到工作再到和若眉相识相爱的全过程,脑海中所有过往的记忆都十分清晰连贯,没有任何被篡改过的痕迹。可为什么现如今那么多违反我习惯和认知的事情在接二连三发生着? 比如在神婆家莫名其妙的取出尸骨袋,又比如忘记了和若眉的一个小时之约。 像是什么超乎寻常的力量在操纵着我们一步步走到这里,我们每个人只是被安排好的牵线木偶。 第23章 「解药」 此时我顾不得去思考太多那些让我陷入更深层次恐惧的东西,若眉不见了人影,我必须得找到她。 她很有可能见我一直不出来,便从墙角的小.洞钻进院子里找我。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立刻揪了起来,神婆的宅院里处处充满了危险,我只希望若眉能一切平安,不要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 望着眼前这面凹凸不平的石墙,我轻轻嘆了口气,弓下身子又爬回了刚刚逃离的宅院。 我和若眉两个人一起来到这个村子,就算要走,也得两个人一起离开才行。 回到院子里后,我顾不上掸去满身尘土,身长脖子四处张望,搜寻着女友的身影。结果若眉没有找到,却瞅见小何一脚踹开了正厅的大门。 他提着枪走进那间染血的大厅,我担心若眉会不会也在里面,便跟着他一路小跑进了厅房。 小何回头看了我一眼,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刚才不是逃出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我的女朋友不见了,我要回来找她。」我停下奔跑的脚步,气喘吁吁的和他解释。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打趣道:「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还是痴情种子。不过我先把话讲清楚,你自己的女人自己护着,别指望我帮你找女朋友。」 「我不会麻烦到你,大家各找各的。」 我喘着气把话说完,定下心神查看周围的情况。在进入正厅之前就能察觉出这里已经是人间地狱般的存在,窗户上煳满了鲜血,隔着老远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此时走到屋子里,更加惨烈的情景让我不由得一怔。 满地都是尸体,殷红的血液如一洼水泊般淤积在地面上,地上、椅子上、长桌上堆满了歪歪扭扭的人体。有的已经死透了,有的还残留一口气,但即使是那些将死的人,身上脖颈上开了好几个血窟窿,鲜血如喷泉般从窟窿中涌出,这些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整间屋子里除了我跟小何,只有墙角边的村长,以及呆呆坐在血泊中的老朱还活着。老朱左手紧握住绿色的玻璃瓶,右手持着刀,脚边躺着一具被割开喉咙的尸体,满身满脸都是血。他目光空洞的望向天花板,嘴里无意识的念叨着:「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别怪我别怪我……都是你们要和我抢……都怪你们……」 老朱一边颤抖着一边抓起药瓶往嘴里送,慌乱中连瓶盖都忘了拔,以至于朝嘴巴里倒了几下都没有倒出一滴液体。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正准备拔去瓶盖时,一颗子弹精准的击打在他身旁地面上。 「都别动。」 小何持枪站在正厅入口处,面色阴沉的扫过满地尸体。他先是蹙眉打量着面前这名状若疯癫的男子,又扫了眼站在墙角抽菸的村长,默默放下了枪。 村长放下烟杆,无奈的嘆口气,说:「我就知道那老婆子不会信守承诺,她是让你来灭口的么?」 小何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从怀里掏出照片,举到半空中对二人晃了晃:「你们俩有谁见过照片中的这名女孩?」 老朱失心疯般还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对小何的话视若无睹。村长瞥了老朱一眼,再次发出一声轻嘆,嘴里念叨了两句「作孽」。 随后他抬起头望向小何,问:「你不是来杀我们的?拿照片给我们辨认是什么意思。」 小何冷笑一声:「照片上的人是我妹妹,你们村子里的人拐走了她。如果你们俩有谁能提供我妹妹的消息,那瓶解药就给谁喝。」 年轻人重新举起枪口,对准想乘乱偷偷摸摸服下解药的老朱,笑着威胁道:「没事继续给爷装疯,你喝一口试试,喝一口我就赏你一颗子弹。别刚把毒解了,脑袋就开了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9页 前一刻还处在疯癫状态下老朱瞬间不药自愈,他浑身哆嗦着放下了绿色药瓶,看向小何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结结巴巴向对方求饶:「别杀我……我这就放下药,求求你放我一命……求求你。」 「那你是否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年轻人朝前走上两步,他浑然不在意满地的鲜血,踩着血水和内脏走到能让老朱看清照片内容的距离。 老朱几乎只扫了照片一眼,也不管画面中那女孩鼻子眼睛在哪儿,就高声唿喊起来:「我见过,我见过这个女孩!真的你相信我。」 「哦?」对方如此果断的回覆反而让小何不怎么相信,小何笑着用枪头点了点老朱的肩膀,说:「别是为了活命随口胡诌的吧,既然你说见过,那我问你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老朱额头上冒出冷汗,他顾不上擦汗,绞尽脑汁编造出尽量令人信服的说辞:「我只是见过她,她叫什么名字我还真没印象。」 小何继续问道:「你是在哪里见过她,现在人又在何处?」 「我在村子里见过她,她和其他几个女孩关在一起,至于在什么地方……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得等离开老婆子家才能带您去找。」 「是么,那你最近一次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这姑娘?」 老朱露出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他抬高几分下巴凑向年轻人,说:「就在上个礼拜我刚见过她,您带我离开这儿,我立马帮您找回妹妹。」 年轻人玩味的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中年人,此刻他脸上还挂着笑容,下一秒突然变了脸色,抄起枪托重重砸在对方肩胛骨上,老朱吃痛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肩膀期期艾艾缩成一团。 「说谎!」小何厉声斥责道:「我妹妹失踪大半年了,你告诉我上个礼拜才见过她?再跟我扯犊子信不信爷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土枪在他手心里转了个大弯,笔直指向村长,小何眼神如刀片般射向曾今作为村子管理者的老人。「你来说。」 李村长无声的嘆了口气,朝枪口所在方向走去,走到距离年轻人差不多还有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他猫着腰仔细查看照片上女孩的容貌,回忆了好一会才重新站直身体。 村张摇摇头说:「我不记得见过这姑娘。」 小何眼神暗了暗,他仍不死心追问道:「我妹妹被拐到你们村子大概有半年左右时间,你们是否有存放货物信息的档案室,或者电子备份记录?」 「这些都是神婆负责的,我已经很多年不参与这项生意了,有没有档案备份我也不大清楚。」村长微微低下头,轻声念叨着:「真是作孽。」 「你们一个两个屁用没有,不是扯谎就是说不知道,那我还留着你们干嘛?刚才怎么不直接死掉算了,正好人多整整齐齐的一起下地狱也有个照应。」小何气愤的踢了一脚木桌,他费了大半年的功夫寻找妹妹,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寻到了点蛛丝马迹。眼看着线索又断了,换做任何人谁都不无法不去懊恼。 他虽然气愤得紧,嘴里也一直叫嚣着要把人都杀光给妹妹陪葬。但我见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否则枪桿子在手,根本不用废话直接一通「突突突」,这间屋子很快就会没有除他以外第二个活人。 我站在一旁见小何只顾着踢桌子泄愤,没有「清场」的意思,忍不住对村长二人问出目前我最关心的问题:「你们有谁看见了张若眉?」 话一出口就收到了小何的冷眼,他嗤笑一声,不过并没有打断我问话的意思。我无视他嘲讽的视线,又提高音量将话重复了一遍。 老朱虾米似的蜷缩在血泊中,还在断断续续的呻吟着。而李村长像是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他抬起头分给我一个眼神,随后对我说道:「你说的是张家大女儿么?我没见过她,她也跑来神婆家了?你可以去别处找找。」 「谢谢。」 道完谢后我转身打算离开正厅,去院子里和那间上锁的厢房离看看。还没走两步我听见「卡擦」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本能察觉到的危机感从背后传来,只觉得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从后方注视着我。 难道是小何临时变卦,打算杀我灭口? 果然下一秒我就听见了他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只听小何说:「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 生死关头有枪的才是大爷,我从善如流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等待对方下一步发号施令。 小何瞥了我一眼:「没跟你说话呢,请不要自我意识太强谢谢。」 「???」 我的心态犹如过山车般,几秒钟的时间内从揣揣不安转化为满头问号,下意识回头查看大厅了的情况。 只见窝在地面抽搐的老朱面色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色,这并不是一个被夸大过的形容词,而是他脸部皮肤真的犹如被泼了一桶紫色的油漆般诡异。 不仅仅是体表皮肤颜色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他整个人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异变,男人不断高频率颤抖着,转眼间便像气球般胀大了一倍,身上的衬衫被肿胀的身体撑得爆裂开来。 他还在继续膨胀,表情已经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在狂笑,或许两者都有。当他肥胖到一个境界时,真如充入氢气的气球般「飘浮」了起来,他一节一节的腿部出现了肉瘤般的块状物,支撑着男人站立前行。小何、我以及村长都自觉的往后退出几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0页 第24章 重逢 下一刻老朱整个人裂开了,他的肚子如同足月的产妇,被什么蠕动的东西从内而外划开,五六只硕大的乳白色虫类倾泻而出,流的满地都是。它们一出生便被周围的残肢血肉吸引,争先恐后爬向最近的尸体大块朵颐,咀嚼声一时间在空旷的大厅内迴响。 小何面色凝重的对着虫群开枪,「砰砰砰……」连续数声枪响掩盖了咀嚼声,这些刚出生的幼虫对活人并没有太大威胁。随着枪声响起,白色的蠕虫被一枪一个放倒在它们的餐盘里,化作几滩无生命的碎肉。 当肚子里的蠕虫全部爬出后,老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由内而外被掏空了,干瘪如年过百岁的老人。他的尸体摔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握住那只玻璃瓶,瓶盖不知去了哪儿,里面的液体被喝的一滴不剩。 我们站在远处观望了一会,之后地上的尸体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变。村长离得最近,没等小何发话,便主动揽下了查看情况的工作。 他小心翼翼走到近前,蹲下身将尸体翻了个面,让老朱仰躺在地上。我们都能清晰的看见尸体表情因痛苦而极度狰狞,肚子被剖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里面内脏被啃食得干干净净。 看着同村人的惨死,村长眼中染上一层兔死狐悲的哀伤,他伸手将老朱的眼皮抚平,又将尸体手中那只玻璃瓶抠出。死者生前最后一刻还死死握住这瓶解药,村长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取出药瓶。 随后他站起身走到我们面前,摊开手掌展示那只空了的玻璃瓶,自嘲般的笑笑:「我就知道那老婆子没安好心,她不仅想让我们死,还想看我们互相猜忌互相残杀,就为了这一瓶要命的『解药』。早餐应该是没问题的,真正有问题的东西反而被我们当宝贝似的拿命去争抢。」 我跟小何都没有伸手接过那只玻璃瓶,村长一个人站在那里边说边放声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到最后流出两行浑浊的眼泪。老人将玻璃瓶扔在地上,玻璃制品接触到水泥地面的一瞬间便碎成了几片,散落在满地尸骸中。 村长低着头望向染了人血的玻璃,默默闭上了眼睛:「都死了,村子里所有人都死了。死得好,都是我们作孽的报应……报应……」 「行了,老头你也别逼逼了。」小何不耐烦的打断村长,说:「赶紧收拾收拾,放把火把这些尸体何那老妖婆烧干净算了,谁知道一会儿又能整出什么乱子。老头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可以助燃的物品么?」 李村长不愧是做久了村长的人才,前一刻还在老泪纵横的缅怀同村人死得惨,没过两秒把眼泪一抹就恢復了平静。他声音有些哽咽的对小何说:「神婆家我以前经常来做客,大厅后面有间厨房,那里有生火用的柴禾,说不定还能找到高浓度的白酒和菜籽油,这两样东西我们村子家家户户都备着。」 于是小何指使我去厨房寻找柴火跟其他助燃用的材料,他和李村长则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老朱的尸体搬到神婆居住的卧房前,准备一把火烧了送它们上路。我对小何布置的差事没什么意见,闷着头跑进厨房寻找助燃物。 神婆家厨房很大,收拾的干净整洁,除了一点轻微的油烟味以外没有别的可疑存在。柴火放在很显眼的位置,我走进去一扫眼就看见了成捆堆积于灶台边的木柴。 我朝着柴火堆走去,路过转角时突然被一双手从身后圈住,对方紧紧蒙住了我的嘴。 「别叫,是我。」那人压低声音对我说。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原本我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听见这声熟悉的话语后,心脏又落回了肚子里,因为我听出了这是若眉的声音。 若眉见我点头示意,便松开了我。我转过身抱住她,一个劲的抚摸女友背部,有种失而復得的喜悦。 我问她:「你怎么跑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屋外等我吗?我刚才跑出去见你不在原地,都要担心死了,下次不许再到处乱跑。」 女友推开我,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她说:「我们约好了一个小时,结果都快两个小时了你还不出来,我也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只能进去找你。」 「别生气别生气,是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赶忙哄了两句,拉起她的手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搬点柴火出去烧掉那些尸体,忙完了我们一起走。」 我把在神婆家的所见所闻,以及现在外面的情况简略和若眉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叙述后,女友用力抓住了我的手,她出声质疑道:「烧尸?弄出这么大动静你不怕坐牢?」 「什么意思?」我一时对若眉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短时间内我遭遇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大脑已经逐渐习惯了非常规性的思考模式,对法律与犯罪有种迟钝的陌生感。 「神婆家大厅里死了那么多人,村子现在也不正常,等一切过去了肯定会有警方介入。你想想看,警方如果查出你帮助那些雇来的外村人纵火烧尸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你是帮凶,伙同那些亡命之徒害死了一村子人,你要怎么解释?说尸体发生了异变还是村子里有吃人的蠕虫,会有人相信你的话么?即使我们活着出去,你杀人纵火的罪名也很难洗清。」 若眉的话如同兜头淋下的一盆凉水,将我拉回法治与正常的世界。我瞬间清醒了不少,认真看向女友,询问她的意见:「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1页 女友对我说:「乘着外头那两人还没发现,我们找机会逃走吧。」 「好,我听你的。」 我点点头,拉起若眉的手便往外走去。厨房窗子门没关,我走到窗前朝外张望一番,外面黑洞洞一片没有人守卫,很适合我跟若眉摸黑逃跑。只要从这里出去,围着主厅绕一圈就能避过其他人来到破损的围墙处,要不了多久我和若眉便能离开神婆家。 正当我打算翻窗时,背后响起了年轻男性的声音。 小何拿枪指着我跟若眉,调笑道:「难怪去厨房搬柴禾搬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原来是在私会小情人。」 我离开窗台边,将若眉挡在身后,对小何说:「我女朋友找到了,也不耽误你找妹妹,咱们大道朝天各走各的吧。」 年轻人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只不过突然回忆起好像之前见过你和你女朋友,这位美女昨天是不是也上过坟山?当时兄弟你好像还哭爹喊娘的非要跟着我们队伍。」 若眉推开我,毫不畏惧的望向小何的枪口说:「是,昨天我也是那支队伍里的一员。」 「美女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下手很快保证一枪送你回老家。这位兄弟麻烦让一让,别妨碍我干活。」小何抬起枪口,正对准若眉的眉心。 一瞬间我心中警铃大作,不顾若眉反对赶紧冲上去挡在她和枪口中间,厉声对小何吼道:「你要做什么!若眉又怎么碍着你了?」 「她没有碍着我,只不过去过坟山的女人全部成为虫卵的载体,被怪虫子破体而出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刚才那位老哥的下场你也见识了吧,现在我送你女朋友一程她还能少吃点苦,等虫子孵化了,她的下场不一定比那位老哥能好到哪儿去,说不定还会牵累身边的人。」 这番话在前往神婆家之前我已经听隔壁老王说过一遍,现在距离当时最起码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若眉仍然好好的站在我身边,和以往没有一丝不同。 我不可能因为这些人的鬼话就把相识多年的女友往死路上推,坚定的站在若眉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挡住她削瘦的躯体,不给她一点暴露在枪口下的机会。 「若眉从坟山回来起码过去大半天,那些虫卵要是孵化也早该孵化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若眉就走运没被寄生呢?」 小何戏嚯的笑了笑:「她是你女朋友你才这么说吧,把这位美女留下就等于留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异化?至于你说的可能性,我没心情拿命去赌博。 年轻人的语气又变了,眼神中充斥着刀口舔血的凶光,他这次直接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门:「最后说一遍让开,如果你再不让,我不介意送你们俩去地下做一对亡命鸳鸯。」 我知道他是在动真格的,死亡压迫下我的腿肚子不断打颤,内心不止一次的想要就此放弃。反正天下好姑娘那么多,没必要为了个还没结婚的女人而丢了性命。更何况就算我死了若眉也大概率活不成,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但道德和情感又让我难以割捨,这种情况下丢弃相濡以沫的女友,罪恶感足够让我终身不得安宁。我的内心深处在天人交战,不知到底是该保全自己还是继续誓死维护若眉。正当我处于两难境地骑虎难下之时,若眉率先推开了我。 第25章 地下档案室 若眉从我背后走出时我意外的没有很紧张,反而觉得内心一片轻松,甚至我怀疑自己是就坡下驴让出了路。 因为只要若眉主动站出来,我既不用背负抛弃她的罪恶,也不用承担死亡的结局。但很快我又被这种自私的想法给噁心到了。 但除了我以外,在场众人中没有谁会洞悉我真实的想法。若眉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随后举起双手,神色警惕的对上小何的视线。 若眉说:「你可以开枪,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年轻人点点头,「好,你交代一下遗言吧。如果有什么能力范围内的心愿,我也会尽量帮你完成。」 「我刚才从左手边那间厢房出来,屋子正下方还有一间地下室,里面堆满了资料。我看了下那些帐本记载着近二十年来神婆买卖人口的所有记录,包括这些女孩的出生年月日,家庭背景以及买家信息。你去那里找找,说不定对找到你妹妹能有些帮助。」若眉轻声说道。 …… 听若眉说发现了资料库后,小何默默收回了枪,让若眉带路去找那间有可能记录嘉乔下落的地下室。他安排我和村长一左一右走在若眉身边看住她,如果若眉发生异变要第一时间出声提醒。 听完小何的嘱咐后,我由衷的松了口气。 在前往地下档案室之前,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放火烧掉了老朱的尸体以及神婆所在的卧房。虽然若眉一直很反对我参与到纵火这件事情上去,但此时我们一行人的话事人是小何,他手里有枪,谁也没办法反对他的决定。 其实我也没什么立场去反对,老朱暂且不谈,光是那间屋子能关住神婆多久都是个问题。神秘的女人窝在里面不声不响,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如果真想出来,用简易树枝拴住的门扉根本不堪一击。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便是在神婆冲出来之前,将她连人带虫卵一起烧死在卧室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2页 即使将来有可能因此事面临牢狱之灾,但得先活着离开村子,才能去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如村长所说一般,神婆家的厨房里储存了大量的菜籽油和白酒。我们几人抱着柴禾白酒以及菜油来到神婆卧房前,将柴禾堆在她家门口,又把大量的助燃液体泼洒在房屋上。小何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处理过的木柴,朝后退去几步,将燃烧的火把丢进了柴禾堆里。 很快在助燃物的帮助下神婆所在的厢房整个被烧了起来,火光沖天而起,大量的浓郁滚滚冒出,老朱的尸体被摆放在卧室门前,最先被烧成了火球。 我们四人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的观看这场大火。过了很久里面的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心里不禁开始怀疑神婆是否仍呆在着火的厢房内。 我扭过头看了眼小何,见他一身普通村民着装,背着把半人高的土枪。忽然间另一个问题冒上心头。 「对了,我们放火烧毁神婆的房子,动静闹得这么大,为什么外面那些护卫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何看了我一眼,解释说:「神婆之前交代过我们没有她的吩咐,里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来。但是如果有『客人』擅自跑出去,直接开枪格杀勿论。」 我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随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等会儿你能不能出去跟你其他几个同事说一声,通融下放我们离开?」 「等会儿查探完地下室我回去说。」小何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根烟递给我,继续道:「我会告诉他们神婆隐瞒了重要情报,要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这种行为已经违背了当初僱佣我们时的约定,她自己爽约在先,外面那些人也没理由继续给她卖命。」 我接过香菸点燃,和他并排站立在屋舍前围观这场大火,神婆的厢房和其他几间屋子并不是紧密相连的,中间空出了一点距离,屋舍附近也没有草坪和大树,火烧不到别的地方去,只在那一小块地方熊熊燃烧。我们四人围观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的时间,见大火仍然没有熄灭的态势,便打算先去资料室看看。 若眉曾提到资料室位于左手边那间厢房地下,我们三两步就走到了厢房门前,却发现门口落了把生锈的铜锁。 小何检查了下这把锈迹斑斑的门锁,又看了眼四周紧闭的门窗,转过头看向若眉的眼神愈发不善:「你说你刚才是从这间屋子里出来的?最好别撒谎骗我,今晚对我撒谎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是从这间屋子里出来的,但不是通过这扇门。」若眉双手抱在胸前,平静的说。 「那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墙。」若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这栋浸泡在夜色下的低矮平房,神色中浮现出少许不确定,似乎她也在为某些事情感到疑惑。 眼瞅着小何神情中的杀意越来越浓烈,我赶忙跑到他们中间打圆场,拽了拽若眉衣角询问她:「你是不是在说墙上有暗门可以进去,但一时半会找不到具体位置?」 「不是……」若眉思索了好一会,最终摇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她说:「我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看见过一扇门,打开它正通往院子外面,但是当我走出这扇门,回过身发现背后本来是门的地方又变成了一堵墙……我开始也以为可能墙上有暗门,但伸手沿着墙壁摸索一圈,也没找到任何缝隙,那里就是一堵普普通通的砖墙。」 小何也被她的解释弄得有些发懵,但见若眉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谎,年轻人的杀意也渐渐褪去。他放缓声音询问若眉:「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么?」 「我已经尽我所能向你们解释我所看见的一切了。」若眉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我。 她试着组织了几次措辞,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进入神婆家的时候看见了什么,但是当我从后院那处仅供一人通行的小.洞爬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是一片废墟,没有一点光亮。我用手机自带的电筒照明才能勉强摸黑前行,走到这间厢房门口时也不是如现在所见一般,当初我看见的这间屋子没有屋顶,没有门,也没有屋顶,走进去后发现连地板都少了一半,地下室几乎一大半都裸露在外面,所以我很轻易的发现了那间装满资料的档案室。」 若眉话语中的内容十分匪夷所思,听得我是云里雾里,但大致明白了一点她的意思。我不知女友是为了活下去才扯谎编造了这样一段经歷,还是确有其事,但无论如何我都要站在她那一边,努力让小何相信若眉的说辞。 好在这次村长也替若眉说了话,他说:「要不我们先进去看看吧,这门锁也不难开,年轻人你手里有枪,对付一把生锈的铜锁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何点点头,让我们退远几步准备一枪崩了门锁。若眉却说不用这么麻烦,她从口袋里找出一只髮夹,拆出一根铁丝,对着锁眼捣鼓了几次很轻松的便把锁给捣鼓开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顺利进入了屋内,屋内电源开关似乎坏了,打不开日光灯,我们只好掏出手机来照明。 这间厢房瀰漫着一股霉味,地面上堆积着厚厚一层灰尘,墙壁天花板四处都是蜘蛛网。虽然这里破败不堪,但也没若眉形容的那么夸张。我们朝前走去,绕过一堆杂物,来到若眉所说连通着地下室的位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3页 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有能够通往地下的入口。 小何这次没有着急盘问若眉,他趴下身体,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一边用枪托轻重不一敲击着地面。 「你听出什么了?」我有些好奇,忍不住出声问他。 「闭嘴,给我安静点。」小何不悦的斥责了我一句。 他听了好一会儿,最终爬起身告诉我们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架空层,让我们几人在附近找找,也许通道被隐藏在什么家具摆件后面。 附近的杂物很多,不用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堆在这里,连大大小小木柜从进门开始一路上都发现了五六只,整间屋子都像是一个小型的仓储室,但是所有东西又都杂乱无章的随意堆砌,让人不禁感嘆主人的邋遢与懒散。 明明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怎么仓库就那么凌乱呢?我在心里腹诽着,借用手机屏幕的光线查看四周环境。发现靠近墙壁不远处摆放着一只巨大衣柜,这只衣柜大约有两米来高,和周围一重低矮的杂物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入口会不会在这只衣柜后面?」我出声提醒众人。 其他人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小何率先走到柜子前试图搬动箱体,他两手扶住衣柜左右两侧,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外拖拽,衣柜仍然纹丝不动。 「搬不动。」小何转过身对我们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个衣柜应该和墙体连在一起的,可能有点问题。」 之后我们几人围上去想找找附近有没有机关,必进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拍的,移动某只花瓶或者茶具就会出现一道暗门。但无奈今晚光线太暗,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可以打开暗门的机关。 最后小何找烦了,他左敲敲右敲敲柜体,发现衣柜底部敲击发出的声响不太对,下面应该时空心的。于是这人便抄起枪一通扫射,硬是扫出了一条地下通道。 「走吧。」小何对我们说。 第26章 代价 衣柜正下方连接着一条幽深的楼梯,附近漆黑一片,我们无法观察到下面究竟有些什么。小何便提议从我们四人中抽一个下去看看情况。 虽然说是提议,但人选直接由小何决定,没什么商讨的余地。在这件事情上小何充分发扬了尊老爱幼的精神,拿枪对着我比划了一下,示意我下去探路。 对此我不敢有什么意见,借着手机自带电筒的光源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地下室。 越往下走空气中潮湿霉变的味道就越浓郁,我象徵性的在鼻前扇了扇风,试图驱散掉一点异味。木梯不是很长,走了大约十五六个台阶便下到了最低端,四周十分安静,脚步声与木质阶梯被踩踏发出的「吱呀」声清晰迴响在黑暗幽闭的地下空间。 我将手电筒的前置光源对准正前方,扫视周围的环境。 如若眉所说,这里真的是一间堆放满资料的档案室,目之所及处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层层叠叠堆放着年代新旧不一的文本与卷宗。我走到近前,随手抽出一册帐簿,翻开时老旧纸张特有的气味铺面而来,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继续翻看这本泛黄的记事簿。 翻开的那一页日期备註是2xx6年7月,上面记载了三个女孩的姓名,分别是「黄薇薇」、「周佳宁」、「赵兰」。每一个名字后面详细备註了她们的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家庭情况以及标的金额。 我接着往后翻过去,不止是这一页,几乎每页都记载了各种女孩的信息,甚至有些名字后面会特意註明『上等品』及适合推荐的买家;或者标註『特惠处理』『同村人预定』等字样。还有一些女孩的名字则直接被用红色圆圈框了起来。 仿佛那些名字的背后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我抬头望了望满屋子的书架,这些书架几乎被帐簿塞满,有些位置靠后的书架落了厚厚的灰尘。看见此情此景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到底有多少无辜女性被他们拐卖? 「喂,下面什么情况?活着给爷通个气。」 头顶上传来小何的唿喊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抬头望向入口,提高音量对他们喊道:「下面没危险,你们下来吧。」 于是上面的三个人一个接一个顺着木梯爬了下来,最先下来的是若眉,我赶忙伸手扶她一把,然后拉着她往角落里走。接着是村长,小何在队伍的后方压阵,最后一个通过的木梯。 我把在地下室里查探的结果如实告诉了其他几人,小何听后朝我点点头,径直来到书架前一本本的开始翻找,希望能从中找到有关妹妹的信息记录。 村长一直站在边上没出声,他年纪大了佝偻着背,不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位老人家。我手里握着刚才翻过的帐本,偷偷打量村长,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我本想上前和村长搭几句话,小何却出声打断了我的准备,他说:「你们几个也帮我一起找找,看有没有嘉乔的相关信息,谁要是找到了我令有答谢。」 小何把他妹妹的全名正确写法,出生年月日以及户籍地址告诉了我们,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在层层堆叠的书架上一本一本翻找起这个名字。 书架上的树很多,我走到最里面靠墙的书架开始找起,这一面墙壁的帐本看上去很有些年份,纸页脆而泛黄,某些页面有明显被虫蛀过的痕迹。我翻了好几本备註的日期都是在二十多年前,想来也是,人们总喜欢把年代久远、不常用到的东西堆放在角落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4页 小何的妹妹是近半年才被拐走的,想来和这些陈年烂帐扯不上关系。正当我打算将手中的帐簿插回书架时,无意中翻到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 帐簿的某一页记载了「张若晴」这个名字,出生日期为19x3年6月7日,她的名字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不仅是张若晴这一名字被红圈标记,这一页面上其他几个名字也都被标了红。 我接着往下翻了几页,发现相邻几页纸上几乎所有名字都被标红了。而我最开始翻找到的那本近几年的帐簿,除了零星几个人被标红外,其他名字上都没有这样的标记。 抬起头悄悄瞥了一眼若眉,我记得她的生日也是19x3年6月7日,和帐簿上的女孩同一天出生,而且名字只差了一个字。 这真的只是巧合么? 「若眉,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我轻轻拉了拉女友的衣角,低声询问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若晴的女孩,她和你什么关系?」 一听见「张若晴」三个字,若眉的脸色立刻变了,眼神中难得出现了类似惊慌和恐惧的复杂情绪。她若有所思的望向我,又看了眼我手中的帐簿,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张若晴?帐簿上有她的名字?」 我点点头,将帐本摊开递到若眉面前,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圆圈说:「你看这里有张若晴,她和你名字很像,我有点好奇就随口一问。还有这些标了红圈的人名是什么意思?」 若眉接过我手中的帐本,在手机电筒带来的光线下查看了一圈,开始她脸上还有些疑惑的神情,越往后翻表情越发凝重。 最后她「啪」的一声合上了书页,和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们……她们都死了。」 「什么?她们不是要被卖出去的商品么,怎么会都死了。」我心下也是一惊,但毕竟不是若眉村子里的人,从旁观者角度来看虽然也很同情这些遇害者,却无法像若眉那般感同身受。见若眉此时的状态并不好,似乎还在为这些女孩的死亡而难受,赶紧上前抱住若眉。 「都过去了,等我们离开这儿就报警。」我拍着女友的背安慰她。 若眉摇了摇头,在我耳边低语:「你别忘了阿春的事情。」 「……」 她不说我几乎忘记了阿春的死,听女友这么一提醒,报警的心思瞬间消失殆尽。 女友从我的怀抱中钻出,言辞中有些含煳:「张若晴是我孪生妹妹,她……她五岁的时候去世了。」 听若眉的语气并不想深入讨论妹妹的死,但从现有的情报可以推断出肯定不是自然死亡,否则她的名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神婆家地下档案室的帐本上。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村长走到了我的身旁,随手从架子上拿出一本帐簿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摇头嘆气。 他苦笑着说:「张家丫头,我们现在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过去那些懊糟事也没必要对你男人藏着掖着。」 若眉深深看了李村长一眼,还是没说话。 村长自顾自说道:「二十多年前我们村子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大规模买卖女人,那些上了花名册的女孩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家里没有男孩的。丫头,我记得张强在你妹妹去世后的第二年就出生了吧。」 「是……」若眉也嘆了口气,她接过村长的话,苦笑道:「当初他们在我和若晴之间抽籤选出一个交给神婆,如果被带走的是我,可能出现在这本帐簿上的将会是我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得一头雾水,看着若眉的表情又挺心疼:「张强的出生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们为什么要从你和你妹妹中选一个带走?」 「是那老婆子出的主意。」村长再次开口,:「当时我们村子里有几户人家生不出男孩,前后好几胎都是女儿,神婆说可以提供一味药引帮他们得偿所愿,然而这种药引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村长默默吸了口烟,跟我们讲述了当年神婆所提供的那味偏方。偏方的做法匪夷所思到灭绝人伦的地步,小何被村长的讲述吸引了,也放下手中的帐簿过来听老人讲故事。 当年神婆刚刚解决完蝗灾,一时间在村子里颇有些名头。她对外宣称不仅懂得风水祭祀,还继承了第二任丈夫的医术,可以帮大家解决些疑难杂症。 那个年代大多数村民都没有医保,对正规医院有种天然的排斥,有些小毛病都是在村子里找行脚大夫帮忙看看。村子里原先的大夫恰巧死了,作为他的妻子,神婆便顶替了这一职位。开始村民们只是些头疼脑热找她帮忙,由于神婆展现出的本领比她男人靠谱得多,发展到后来一些疑难杂症也有人找她看。 比如顽固不化的牛皮癣,比如不孕不育,再比如虽然生育没毛病,却一直生不出儿子…… 第一位找神婆看生不出儿子的患者便是住在村口的老张一家,他们家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娃,除了头一胎的孪生姐妹,之后生下来的不是送人了就是卖给了人**。一家人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可努力这么些年却一直一无所出。 老张认为这一定是种病,或者家里有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影响了风水,才让他们一直生不出儿子,于是便请神婆过来看看。 神婆来到他们家转了一圈,又摸了摸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笑眯眯说阴阳相生,想生男孩就得用同源血脉女孩的骨血做药引,喝下这样的药下次怀胎一定是男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5页 然而被强行拘来的魂魄很容易早夭,家宅安定需要一些极阴的东西镇一镇。 第27章 丧礼 听闻此言后,张家夫妻的反应村长并不知晓,但据他所说最终这户人家交出了小女儿。 神婆带走了小女孩,过了几天她交给张家人一副用内脏做成的药引,嘱咐他们让孕妇按疗程服用。又把女孩尸体的眼睛嘴巴耳朵用针缝合,埋进村庄背阴处的山坡上。留下一缕头髮和少量骨骸装进袋子里,让夫妻俩把袋子放在床下。 第二年张叔家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男孩。没有儿子的村民们看着眼红,纷纷效仿。甚至一些已经生出儿子的人家,为了所谓的「多子多福」,背地里也如此尝试。 那些被杀害的女童们按照神婆的要求统一掩埋在后山,新的尸骨叠加在旧的上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后山上的那块小坟成为全村心照不宣的共同秘密。 村长结束髮言后,我只觉得毛骨悚然,究竟是怎样冷血的父母才能毫无压力喝下用女儿血肉做成的药引,就为了传宗接代。老人讲述得十分平静,但随着他的陈述,连一旁据说手上人命无数的小何都听不下去了。 小何啐了一口唾沫:「你们村子里都是些什么变态?对亲生女儿也能下得去手,还真是一群畜生玩意。」 村长平静的说:「我们都该死,但当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没有儿子就意味着绝了后,谁家也不想绝后。」 「你们村家家户户都有皇位要继承?不生儿子难道会死?」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也许你们这些外村人无法理解,但对于我们来说,有些生不出儿子的人家的确和要他们去死没什么区别。」村长抽了口烟,说道:「没有男丁意味着分不到土地,没有土地意味着没有收入与口粮,将来也没人给他们养老,还会被同村人指指点点说闲话。这样的日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这话乍一听有几分道理,但是仔细一想全部都是歪理,我反驳他:「不是我说,这年头有几个年轻人还留在村子里种地?不是承包搞养殖就是去城里打工,哪种途径不比守着一亩三分地来钱快?再说凭什么没有男丁就不能分土地,哪条法律规定的。」 村长摇了摇头:「这是村子一直以来的规矩,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能坏在我手里。」 「规矩?」小何冷笑一声:「当初你们也是用规矩两个字来对付那婆子的,结果如何?怕不是她要你们全村都死绝了。再说祖宗有教育你们娶不到老婆就去买卖妇女?」 「早些年村子里的女娃娃『夭折』的太多,剩下的长大后也基本远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村长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若眉,继续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村子下一代断绝在我的手里,所以……」 「所以你就和神婆动起了从外面拐带妇女的心思,没成想这项业务还被你们做大做强,走向世界了。」小何一脸戏嚯的看着他,眼中全是讥讽。 「可真有你们的,也不想想那些女孩的家人会有多痛苦,我妹妹失踪了我父母几天几夜没睡着觉,天不亮就去派出所门口守着问结果,不到半个月我妈满头头髮急得花白,每天一想起嘉乔就会哭。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不能眼睁睁看着村子绝后?当初那些村民把女儿卖给神婆换求子药的时候你又跑去了哪里?一把年纪的人可要点脸吧。」 「……」 李村长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抬起头,他朝我们笑了笑,表情中混合着几分苦涩与释然。 他说:「如今这一切都是报应,是我们造孽的报应,如果有谁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取,我绝无怨言。」 「你一条贱命如何能抵得上嘉乔的?我妹妹生死不明,你前不久还在想着怎么和那老妖婆分帐,现在说得到是大义凛然。」 小何脸上讥嘲与恨意越来越明显,我深深觉得这人随时有可能说到气头上,直接给村长一枪子了结对方狗命。 但现在村长对我们还有很大用处,其他不说,光说对地形的熟悉村长就远超我们所有人。我和小何这俩外乡人就不提了,若眉虽然是村子里的人,但在外地生活多年且一直没回去过,估计有些小路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更何况村长和神婆的关系不一般,掌握很多我们所不了解的秘辛,这些消息很可能在不久后,为我们应对神婆产生莫大的帮助。 想到这些,我便主动站出来把话题错开,以免小何在妹妹一事上越说越投入。 我转过身面向村长说:「有件事我可能不太明白想问问你,神婆和那位行脚大夫结婚多久,那位大夫才死的?」 村长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回答道:「差不多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问:「才一年的时间她能学到多少东西?而且根据你刚才的讲述,说神婆在行医这方面比她丈夫还靠谱,那么她这一身本领是哪来的?难不成老婆子在嫁到你们村之前就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小何果然被我的问题吸引住了注意力,他看向村长的目光中不再带有杀意,反而恢復了之前的倾听状态。见此情景,我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不是,神婆在嫁到我们村之前就是一名普通的妇人,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村长否定了我的猜测。 「那她这一身本领是哪里来的?」我继续追问。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6页 「这我也不清楚,总之那年田里闹蝗灾,是神婆出面帮忙解决的,她展现出的本领无论是方术还是问诊都比之前那位先生强得多。」 「这我就真的有点好奇神婆和她便宜丈夫结婚一年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我扭过头又试着问若眉是否有听说过关于神婆的传闻,若眉摇摇头表示当时自己年纪太小,还不到记事的岁数,即使有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也不可能记忆到现在。 正当这个话题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回想起了不久前在窗台下偷听到的那段对话。其中有一段神婆反问村长为什么要强逼自己嫁给行脚大夫时,她特意提了一句「大夫的前任妻子时怎么死的。」 之后这个话题再也没被大厅内的任何人提起过,最终不了了之,但显然这件事里面参杂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试探性的询问道:「行脚大夫是不是和神婆结婚之前就有过一个妻子?」 「你怎么知道的?」对于我的问题村长有些惊讶,因为他并不知道前不久我刚躲在大厅外的玻璃窗下面观察里面的一举一动。虽事出有因,但这种偷窥行径说出来还是有些尴尬。我摸摸鼻子,寻思着找个理由解释下,好在若眉替我打了圆场。 若眉回答道:「我跟他讲过。」 村长没有在我是如何知道行脚大夫有前妻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他嘆了口气说:「那位先生的前妻我了解的也不是太多,只是偶尔有见过几次面,后来……后来人就没了。」 「人是怎么没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有一次和那位先生一起喝酒,他喝到兴头上跟我们吹了一通牛,讲他早年去云南某村落旅游,曾花几块钱买下过一个陶土罐子。而在买下这只罐子后,他的命运彻头彻尾发生了改变,如今一身本事、财富、名望都和这只罐子脱不了关系。当时我们一桌人起闹想要看看他的宝贝罐子,这人又死活不肯给。」 小何插嘴问:「那这只罐子和他前妻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村长沉默着抽了一口烟,说道:「那天我们纯粹把这件事当成酒桌上的笑谈,谁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几块钱买回来的罐子又不是什么古董,所谓带来的好运无非是心理作用在作怪。不让看就算了,一同喝酒的几人回去后各过各的,很快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面去。 但那天我不小心把包落在了大夫家里,正好当时包里还放着不少刚收上来的田租,那么一大笔钱不在身边我觉都睡不安稳,于是我连夜又赶回大夫家里去取包。 赶回大夫家差不多快十二点了,当天晚上是嫂子给我开的门,说丈夫酒喝多已经睡下,让我跟她去拿包。当时跟她讲话我就觉着这婆娘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那天酒桌上我也喝了不少,走到大夫家后就有些内急,在取包之前我先去了趟茅房,从茅房出来无意中发现右边那间厢房亮着光,嫂子正站在窗前发呆,她怀中抱着一只灰不熘秋的陶土罐子。 我想过去和她打声招唿,但是这时候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从身后的大厅里走了出来,把包给了我。我再看向那间厢房时,里面的人就不见了。 当时我心里毛毛的,不过黄汤灌得太多头脑也不算太清醒,我以为是自己喝醉了以至于看花了眼。可回去后没过两天,我们便收到那位先生妻子发丧的消息。」 第28章 七月半 通过村长的讲述我们得到了一点零星的线索,黑暗的地下室中我们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结合目前发生在村子里的怪事,包括我在内的四人一番探讨后有了些许猜测。 当年那位行脚大夫说的话应该并不是酒后胡言,他的确偶然间得到了一只蕴藏着神秘力量的陶土罐子。这只罐子赋予了他一些能力,而此人则利用半吊子的本事干起了诸如风水先生、神汉、行脚大夫的生意,最终在村子里落下了脚。 他第一个妻子的死亡原因至今不明,但大概率和那只陶土罐子脱不开关系。在妻子去世后不久,行脚大夫续娶了村里年轻貌美的小寡妇,本以为是一桩美事,却没成想这一次的婚姻彻底结束了他的性命。 二人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当年被逼着嫁给仇人的神婆一定恨极了大夫。在两人共同生活一年后,神婆运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弄死了第二任丈夫,并继承了那只陶土罐子,获得超越前人的能力,接任下村庄里祭祀和问诊的工作。 此后二十多年,神婆在村子里的威望一步一步提升,并和村长等人筹划起无本万利的人口买卖,给村中的光棍们带来了大量财富和女人。再加上神婆那些神鬼莫测的方术手段,更是让本就蒙昧的村人将她视若神明。 利益与恐惧双重驱使下,神婆在村子中逐渐拥有了超越村长的权利。 我们都不清楚二十多年中有多少无辜的女孩葬身在这偏远的山村里,或者通过这规模不算大的村子被贩卖到更远的地方,从此一辈子被毁。她们中一部分人的尸骨和村庄中那些早夭的女童一併被埋葬在后山上,到死也无法魂归故里。 「神婆为什么要做这些?她也有女儿,还死得那么惨。如果她真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报復害死她丈夫女儿的兇手,反而要和兇手合起伙来干这些挨千刀的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7页 一番探讨后,我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神婆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完全不符合正常人应有的思路。按道理来讲,如果今晚我们遭遇的这些怪事是神婆为了报血仇搞出来的,那么她一没道理等二十年之久,二没必要跟仇人搅合在一起贩卖妇女,三来……村长还提到过神婆当年解决过村子里的蝗灾,她那么恨这一村人,有什么理由出手解决全村即将面临的饥荒? 若是说神婆贩卖人口纯粹是为了钱,为了村人对她的崇拜,享受这份从未有过的权利……那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她更没有道理旧事重提将整个村子一锅端了,这种行为相当于自断财路,和初衷完全矛盾。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神婆的动机,便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李村长听完我的话后也很迷惑,他无奈的嘆口气:「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当年饥荒那会儿她好像还没有现在这么大本事。」 「此话怎讲?」 讲到这里村长又陷入了沉默,仿佛当年的事情令他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小何坚持要他讲出个所以然来。停顿片刻后,李村长重新又开了口。 他告诉我们二十多年前的秋天,本来快要到丰收的季节却莫名其妙闹起了蝗灾。按照以往的习俗丰收季之前村里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来感谢神明保佑,自从行脚大夫来到村子后,这种祭祀活动的住持便全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可那一年秋天,在祭奠举办前不久,行脚大夫被发现暴毙于家中。 结合之前发生的那些懊糟事,很多人怀疑他是被新媳妇害死。但死者身上没有外伤,送去尸检也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当地派出所最终给出的结论是死者可能突发心脏类疾病,才会半夜死于家中。 这件事本来应该到此便不了了之,可没过多久村庄中便爆发了蝗灾。所有人都说是年轻的神婆命太硬剋死了两任丈夫,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才给村庄降下惩罚。一时间流言四起,说神婆是瘟神,不处理掉整个村子将不得安宁。 于是当年村子里几乎所有人共同举行了一场秘密投票,投票决定要如何处理这位剋死两位丈夫,招来蝗灾的女人。最终投票的结果是乘着月黑风高,找一个晚上将她沉塘。 我只觉得匪夷所思,都什么年代居然还能搞出沉塘这一套操作,赶忙问道:「这……杀人的勾当难道你们不怕坐牢么?」 村长苦笑着摇摇头:「我们这种小村庄山高皇帝远,基本上民不举官不究,她父母都不要这个女儿了谁会去为她报警伸冤?再说沉塘是全村人共同的决定,就算事后被发现,又要抓谁去给她抵命,正所谓法不责众嘛……」 对于这种发言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站在一旁的小何出声问他:「然后呢?」 「然后我觉着实在不大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理由就葬送一条人命过于荒唐,半夜跑到看守那女人的地方想把她偷偷放了。」村长抽着烟幽幽说道。 「结果神婆告诉我她不走,说要留下来,她有办法对付这场蝗灾。我劝不动她,但是既然她说得那么肯定,便想着说不定神婆真能有些法子。」 「她出了什么主意,建议你们买特效杀虫剂?」我说。 村长再次摇摇头,环视我们几人一圈,说道:「不是,当年的杀虫药和现在不能同日而语,而且那一年的蝗灾比以往所有沖患类灾害都要厉害得多,铺天盖地灰压压一片,杀都杀不完。神婆给的建议是迁坟。」 「迁坟?」 「对,迁坟。当然迁的不是那些进祠堂的祖坟,而是把随便掩埋的孤坟迁入后山平地。她说那里风水特殊,是一块养阴之地,用早夭孩童和一些来歷不明之人的阴气与半山腰上的风水相勾连,可以润泽整个村子。我们当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她的话去做了,牵坟之后不久,蝗灾的确得到了平息。」 「神婆她自己女儿的坟是否也迁入了后山坟地?」一直沉默的若眉突然开了口。 村长点头承认了若眉的猜测:「是,这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挖出她女儿尸骨我就在旁边看着。」 若眉思忖片刻,像是了悟出一些什么,她笑了笑对我们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神婆这么做的动机。」 我望向若眉,等待她继续将话题补充下去。 「能不能让我再看一下近几年的帐本,毕竟这只是一种猜测,有些信息我想在确认一下。」 听若眉这么说,我从前排书架上抽出一摞帐簿递给她,若眉接过去神色认真的翻找起来。她翻书的速度很快,只在有红色标记的页面稍作停留,盯着上面记载的女孩信息沉思,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没多久她便一口气翻看完了两三本帐簿,剩下的几本若眉没再查看,交到我手上让我放回去。我并不着急将这些帐簿放回原处,有些好奇的望向女友:「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女友蹙着眉对我们几人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除了最开始来自于本村的女童。其余那些从外地拐卖来的女性中,凡是名字被标红的人农历生日都在同一天,而且截止记录日期当天她们都未满十八周岁。」 听完若眉的分析,我连忙翻开一本帐簿查看,想验证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巧合。站在不远处的小何也走过来从我手中抽走一本帐簿,面色凝重的开始翻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8页 纸业在我手中飞快的划过,很快就找到了这本帐簿中第一个名字被标红的女孩——「周家瑜」20x3年出生,推算出的农历生日正是七月半。 七月半,中元节…… 我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手指有些颤抖的继续翻过下一页,下一页没有标红的名字,我快速掠过继续往后翻去,很快一个被标了红圈的姓名进入视线中——「陈倩」,20x6年出生,从她身份证上的生日倒退农历,也恰好是七月半。 接着我又验证了几个标红的性命,无一例外,她们农历生日全部在中元节那一天。 旁边小何突然将手中的帐簿丢给了我,我一个没注意差点没接住,手忙脚乱的将怀中一摞帐簿抱稳。只听小何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中仍有些惊魂未定,口中神经质般的念叨着:「还好,还好嘉乔不是七月半生日。」 我瞥了他一眼,问道:「你那本帐簿被标红的也是七月半出生?」 「是。」 小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握住手中的帐簿不禁陷入沉思。最开始的迁坟,再是搜罗村中女童做药引,后来又将大量七月半出生的少女埋入后山……神婆截至目前为止几乎所有行为都和后山坟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简单概括,二十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坟山增加符合条件的尸体。 她究竟想做什么? 大量的信息在我的脑海中飞驰而过,桩桩件件线索被勾连在一起,仿佛串成一张巨大的网,背后的真相唿之欲出。 第29章 虫山 各种信息串联在一起,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不知若眉的猜测是否和我一样,于是我将视线转向她。 「若眉你怎么看?」 若眉几不可闻的嘆了一口气,说道:「我猜神婆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復活自己的女儿,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所作所为太像是在为筹划某种邪术而做的准备。除了復活至亲,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弄出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点点头,若眉的猜测和我心中的答案十分接近。 女友在四周无意识的踱了几步,她穿着一双长筒靴,鞋底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一阵「哒哒」声。若眉一边走一边思考,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排书架前。 「神婆很可能是听信了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偏方邪术,想要通过献祭他人来復活女儿。仔细来想其实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循序渐进的,迁坟是第一步,搜罗女童是第二步,再之后购买那些生辰日期特殊的未成年少女是第三步,昨天逼迫我们去坟山是第四步……你有没有发现她挑选祭品的年龄区间在不断便大?」 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点点头问她:「这意味着什么?」 若眉回过头来对我笑笑:「说不定她所圈养的东西也在不断成长,胃口越来越好了,所以选择的食物也不再那么挑剔。就像你小时候只能吃点米煳,长大了肉蛋奶生冷不忌。」 这比喻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四下张望。四周一片漆黑,此时黑暗仿佛有实体似的拥抱住我们。屋内的众人不过是摆在怪物面前的餐点,随时等待着看不见的客人来将我们吞吃入腹。 我咽了咽口水,强忍下内心的恐惧,想继续和若眉沟通。小何却先行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他有些焦虑的拍了拍黏在衣服上的灰尘,目光扫向着若眉:「我有一件事搞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神婆挑选的女孩都是符合一定条件。那神婆为什么不专挑七月半的女孩下手,反而要大规模的买卖人口,其他像我妹妹这样无辜的女孩她买回来又有什么用?」 村长替若眉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解释道:「这很好理解,神婆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需要靠金钱去驱动下面人替他干活,没有好处谁愿意帮她遴选那些特殊的祭品?再说这档子事她一开始也不想弄得太明显,总要找个掩人耳目的由头,买卖的人口多了旁人自然就很容易忽略她的真实意图。」 这番解释得到了小何的认同,他点点头没再多做纠缠,吩咐我们几人继续帮他找有嘉乔信息的帐簿。我们几人分散到地下室的各个书架前,开始认真寻找起目标物品。 由于没人说话,一时间地下室变得格外安静,只留下翻动纸业的「沙沙」声在黑暗寂静的空间中迴响。 我将手中基本翻看完毕的帐簿放回原先位置,又按照时间顺序找到了摆放今年帐簿的书架,从最上面一排开始查阅。今年的红色圆圈相较于几年前的似乎要更多,每隔几页就会出现一个被红圈标记的名字,一本帐簿上大约记载了三四十个名字,而被标红的占了其中五分之一。 这让我不禁又想起了若眉的话,怪物在成长,胃口也在不断变大…… 抬头望向黑茫茫的天花板,离此处不远便是连绵起伏的大山,整座村庄临山而建,除了近几年新修成的盘山公路外,交通算不上便利。那么年復一年被拐来的女孩们,又有多少人再也无法走出这座吃人的山村? 曾经的受害者一转身变成了迫害无辜女性的兇手,甚至变本加厉有过之无不及,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执念。 「神……神婆真的能復活自己女儿么?」问出这句话时我的视线还停留在手中的页面上,同一页短短几行的间距便出现了两个被标红的名字。我只觉得喉咙有些干哑,想要说些什么缓解透不过气的压抑氛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9页 「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所谓復活女儿也不过时我凭藉现有信息做出的一种猜测罢了,真实目的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准。」 若眉站在离我很近的位置,她的双臂间也抱了好几本帐簿。听见我的提问便转过头来看我,声音中透着安抚人心的沉静。 小何突然开了口:「如果真是为了復活女儿,我猜她可能成不了。」 我望向小何,询问他做出此猜测的根据缘由。 他说:「我对方术了解的也不深入,但在道上做了这么些年,没吃过猪肉也总见过猪跑。像她这样半道出家的方士,还是玩蛊的,最后基本上都只有被蛊虫操纵的份,她之前那位便宜老公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谓带来好运的陶土罐子,里面装着的很有可能是蛊虫,当前一位宿主无法满足它们需求时,便换一位新的主人。刚才在神婆家里她什么状态你也见识过,那明显是被寄生得差不多。 神婆在和行脚大夫结婚前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但是一年后却突然脱胎换骨,外挂开到飞起,除了蛊虫换宿主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她一个普通女人,又是从什么途径学习到献祭活人来復活女儿的邪术?那些埋在后山的尸体,究竟是餵了她女儿还是餵了一堆臭虫,谁搞得清楚。」 「这蛊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明明只是一堆虫子,怎么能教唆活人做到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听得瞪目结舌,如果小何猜测属实,那这些蛊虫必然具备成年人的智力。 这种局面更加令人恐惧,原本以为我们所要面对的只是血腥可怖的怪物,怪物再可怕,它们的血腥杀戮也只是出于疯狂本能,作为人类可以倚仗自身的智慧去尽力规避。然而目前很可能要应对的其实是一名阴险狡诈的猎人,与之相比我们几个才是迟钝呆滞的猎物。 「我以前曾和一位降头师打过交道,这人现在已经死了。据说他死亡的瞬间尸体风华成了一具干尸,无数蛊虫从他躯壳里飞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听懂行的朋友说很明显他已经过世多年,身体被他饲养的蛊虫当成了巢穴,而在降头师最后几年时间里和常人一样吃饭交流,身边亲人朋友没一个发现异常。 如果这个传闻为真,那么最后几年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模仿降头师的行为,居然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可……那只是一堆虫子,它们脑子那么小,怎能像人类一样思考?」 「这谁知道?」小何耸耸肩:「谁知道它们是用什么器官去思考的,智慧是否是人类专属这本来就存在争议。不扯那么远的东西,我们谁都不是生物学家,纠结蛊虫是否有思想没意义,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我妹妹的信息然后离开这见鬼的村庄。」 我觉得脑子仍有些混乱,一时有些绕不过来,即使默认了小何的观点,还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不过话说回来那么多尸体埋进了山里,二十多年过去女儿连影子都没捞着,神婆难道一点疑心都没有起过?」 「人总是要给自己留点念想才能活下去,哪怕是自欺欺人。」若眉淡淡的说。 她若有所思盯着手中的书页,保持着翻开的姿势举起,朝小何扬了扬手,说:「你妹妹是叫何嘉乔么?找到了。」 小何快步走过去接过这本帐簿,低头看了二十来秒才将帐簿收入怀中,他望向若眉,眼神中充斥着真挚的谢意:「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会还。」 「不客气。」若眉冷淡的颔首回应。 …… 此行的目标物品既然已经找到,我们便打算尽快离开神婆家。虽然神婆本人连着腹中虫卵已经被我们一把火烧掉,但谁也不知道待久了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小何找到记载妹妹信息的帐簿后整个人精气神变好了些,不再是一开始阴沉沉见谁都想送一发枪子的状态。这次他主动走在最前面,打头阵带我们一起开地下室。 他第一个走上木质阶梯,我们几个跟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位置,眼瞅着小何即将走上一楼,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年轻人的身形严严实实挡在出口处,他不行动其他人也无法通过狭小的入口。我离他最近,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小何回过头对我们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立刻闭上了嘴巴。随即小何转过身退回地下室,我站在木梯下几格位置,赶忙走下去给他腾出空位。村长和若眉见情形不对,也警觉的散开,尽量和出口拉开距离。 若眉压低声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有东西,我们先把入口堵住再说。」小何朝她比了个眼神,轻声低语道。 这位伙计是我们几人中警觉性最高的一位,我们四人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理由去多做质疑。于是赶忙四下寻找可以填补入口缝隙的物品。 好在地下室内书架繁多,若眉找到一只杂物堆放较少的置物架,她将上面的杂物清空。我跟小何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搬上楼梯。 「系里索咯」…… 当走近上层阶梯时,一阵清晰的爬行声从头顶正上方传入我的耳中。 第30章 梦魇 头顶上方的脚步声密集而轻快,仿佛有一大群体型较小的生物在地面上迅速移动。这声音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中的恐惧让我不敢抬头查看外面的情况,反倒是小何仰起脖子朝上方看了一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0页 随即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我没问他具体看见了什么,本想和他继续完成手上的工作,却见小何轻手轻脚爬出了裂缝。 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他要做些什么,为了不惊动外面那些怪物,我闭上嘴巴保持沉默,站在木梯上安静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只见小何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均匀的涂洒在入口四周。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剩余的粉末收好,踮着脚撤回了地下室,脚步轻盈的如同一只猫,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用眼神示意我继续干活,我点点头,跟小何一左一右抬起那只有些分量的置物架,将朝上的一面塞进被子弹扫射出来的裂口。 好在这道裂缝不算很大,当初弄出来也只是为了供人通行,一只置物架足够将入口填塞得满满当当。 忙完后我和小何退回到了地下室中,若眉跟村长站在下方不远处,表情凝重的望向我们,等待我俩交代下外面的情况。 小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告诉我们他看见了一楼地面爬满了老鼠大小的蠕虫,那些虫子数量非常多,爬行速度极快,我们所听见的脚步声便是这些硕大的虫类跑动时所发出的。 头顶上的这些虫子是否有攻击性谁也说不清楚,但小何手里只有一把枪,此时子弹所剩无几,如果那些虫子真对我们群起而攻之,估计在场各位没一个活得了。 他不敢冒险带我们强行闯出去,便把神婆之前发给僱佣人员的药粉洒在入口四周。药粉也许无法对付巨大化的融合怪物,但对付一些未长成的小虫子,还是具有一定驱散效用,这点在他们刚拿到粉末时便做过试验。 眼下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安静的待在地下室里等待,期望楼上的虫潮能早点过去。老天保佑千万别被发现,毕竟我们几位「餐点」和它们只有一层地板之隔。 头顶上的响动越来越大,从一开始靠近入口才能勉强察觉的细琐声响,逐渐发展成掷地有声的「咚咚咚」。声音的频率在变慢,但分贝却比之前高了不知多少,身处地下室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听见正上方的脚步。 随着每一声「咚咚」响起,我的心跳便不受控制的跟着声源一起跳动。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择人而噬的魔怪透过屋顶注视着下方的猎物。 恐惧令我不由自主的朝墙壁后退了小半步,眼角余光扫过众人,发现他们几个也不约而同抬头望向了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天花板上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那些瘆人的脚步声,周围重新恢復安静。 由于一整晚没机会充电,在场所有人手机电量剩得都不多了,我自己的手机还剩下35%的电量,若眉比我稍微多一些,但也不到50%。如果一直开着电筒,恐怕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为了节约手机电量,我们几人小声商议后决定手机轮流用来照明。 此时只有小何一个人手机屏幕还保持在常亮状态,微弱的光线下人影摇曳,寂静在黑暗中变得浓稠而粘腻,附加上了不可言说的重量。我睁着眼睛望向前方,只感到压抑得踹不上气。 若眉率先打破了压抑的氛围,她的视线在我们几人或明或暗的脸上转了一圈,小声询问道:「那些怪物是走了么?」 小何轻轻点了下头,用同样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有可能,我们再等等,过十分钟如果还没有响动,我就先上去看看。」 我们几个对小何的谨慎表示贊同,这种情况下鲁莽几乎可以和不要命划等号,谁也不清楚此时的寂静是否是怪物故意吸引我们出头的诱饵,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于是地下室再次陷入了沉寂,我看了眼裤兜里的手机计算着时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几乎每过一分钟我便会掏出手机再确认一眼,此时我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就这样过去了大概六七分钟左右的时间,沉寂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打破了。 「砰嗵!」……「砰嗵!」…… 天花板上再次传来声响,不同于前两次,这次的响动非常剧烈,像是巨人赤着脚踏过大地,每走一步都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 这里的地动山摇并非一个夸张的形容词,而是随着屋顶上脚步的挪动,我们所处的地下室真真切切的摇晃起来,每一声「砰嗵」响起,天花板上水泥石膏便「簌簌」往下坠落。音波仿佛有实体似的在空气中迴荡,震得我们遍体发麻。 究竟是怎样巨大的怪物才能造成这样强烈的震动,这样的存在真是我们几个普通人所能对抗的么? 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前往神婆家路上偶遇的那只缝合怪,当时那只宛如梦魇中走出的魔物差不多两三米高,在我眼中已然是庞然大物,而这样的庞然大物行走时也未曾有过现在这般剧烈的响动。 头顶上的怪物到底是怎样一种形态我实在不敢去想像,为今只有期望对方别发现我们,地下室的几人才可能有一条生路。 随着我内心的祈祷,上方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停止的非常突然且毫无徵兆。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屋顶勐然间变了形,朝下方急速凹陷坍塌,我拉着若眉赶紧往角落里躲,以免被掉落下来的水泥石块砸个正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1页 石膏混合着碎屑扑簌簌落了满地,几块参杂着木块的混凝土哗啦啦坠下,天花板被凿出一个巨大的开口。在场所有人都目睹了一只手臂穿透地面,伸进了黑暗的地下室。 那只手臂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上面连接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四肢,有些四肢上还生长着眼睛和嘴巴。错乱的人体器官布满了这只巨大的手臂,宛如画家笔下疯狂的涂鸦。所有的眼睛一同睁开,阴森森注视着在场每一个人。 极度的恐惧让我几乎忘却了心跳,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望着上方的怪物。冷汗将我背上的衣物浸得透湿,可我此时一点感觉都没有,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眼前一片发白。 我注视着这只怪手将天花板掀开,轻松得就像儿童撕碎一张餐巾纸。那些残垣断臂被它随意抛洒在各个角落,露出外面怪物本尊的形象。 一楼本来是厢房的地方已经失去了天花板和大部分墙壁,外面一片残垣断壁,我们所处的地方仿佛是废墟的正中心。怪物的身影毫无遮蔽的暴露在月光下,那不是用言语可以具体形容出来的。 直到这段经歷过去很久之后,我提起笔想要记录下当初所见所闻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概括那一晚所见之物。它可能是之前在巷口遭遇的怪物升级版,体型比之前巨大了无数倍,似乎又融合进了新的组织器官,长相毫无规律章法可言,如同一座巨大蠕动的肉山般乌泱泱一片,到处都是它的手脚,到处都是它的口眼。 它每走一步,无数只脚便在一同行径,仿佛一群怪物在地面奔走。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一群怪物的聚合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过神的,模煳记得耳边响起了枪声,伴随着分不清男女的尖叫和怒吼。 等我彻底清醒时,若眉已经拉着我跑上了楼梯。我浑浑噩噩的被女友牵着走,意识恢復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本该是我去保护若眉,现在反过来变成她保护我。 村长作为我们中年级最大的一位丝毫不显老,跑起来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他一把掀开了挡在入口处的置物架,第一个上到一楼。 紧随其后的是若眉,接着是被若眉牵着跑的我。小何在队伍的末尾殿后,一边撤退,一边将仅存的子弹如数倾泻向那只让人不寒而慄的怪物。 然而小何的攻击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子弹扫射在巨手的表面皮肤上,如同小孩子玩耍时用bb弹打在防弹玻璃上的效果一般,别说造成伤害,连一点凹痕都无法留下。巨大化的怪物伸出另外一只勉强能称为手的器官轻轻拂过表皮,像掸去一层灰那样轻松的掸掉残留在组织缝隙中的子弹。 它并不着急追击我们,好似抱着猫捉老鼠般的态度观察着眼面前弱小的猎物。等我们全数上到一楼后,近在咫尺的巨大怪物原地转了个身,将另一侧根须状器官更多的一面朝向众人。 接下来这些根茎深深扎入地基中,将这间低矮的平房连根拔起。 我只感受到一阵失重,整个人连同脚下的地面一起被抛向半空,随后我和周围所有物件一同沿着倾斜的木地板朝下滑落,而下落的终点处有一张幽深巨大的口器在迎接着我们所有人。 第31章 牺牲 千钧一髮之际,本能的求胜欲促使让我牢牢抓住了半米距离外一根钢筋,顺着钢筋我手脚并用攀爬到另一侧没有被完全掀开的屋顶上。 小何不知去了哪里,村长在那怪物有所行动前便先一步跑出了屋外,地面被掀起时并没有波及到他。此时房屋倒塌了一大半,剩下的半边屋顶离地面并不高。见我还有救,这位大爷踏着瓦砾气喘吁吁的又重新爬上了屋顶,非常够意思的将我拖到相对安全的高地。 我扶着对方的胳膊勉强稳住身形,来不及向他道谢,赶忙回过身去查看若眉的情况。只见她还留在那块被怪物抓住的水泥块上,整个人挂在半空中,靠双手环抱住凸起一角的地板才勉强没滑入怪物口中。 「若眉……若眉!」 这副画面让我的心脏如同被揪起一般难受,此时顾不得自身安危,我踩着一地碎石摇摇晃晃跑到屋顶边缘处,想把若眉拽过来。 「若眉,抓住我的手。」 我边喊边朝她伸出手,若眉抬起头望向我,空出一只手朝我所在的方向探出。 眼下我们所处的两块地面都不算稳定,屋顶塌了一半,我所处的另一半也摇摇欲坠。而若眉所在的那块混凝土下端被怪物用触鬚抱住,最近的一根触鬚距离若眉双脚不到两米的距离,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但不知怎么回事,拆完这间厢房后怪物似乎陷入了类似于打瞌睡的状态,它身上所有眼睛半睁半闭,微微开合着,懒洋洋的抱住半个建筑物在原地无规则蠕动。如同小孩子拿到新鲜玩具后没多久便失去了兴趣,又捨不得直接丢弃。 随着怪物无规律的悸动,屋顶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忽大忽小,这大大增加了我接触到若眉的难度,尝试数次后终于抓住了女友的手。 女友熟悉的体温传到我的手心,让我略微松了一口气,我试着把她拽到相对安全的这一边来。但不规律的晃动让若眉无法借力爬上我所在的屋顶,她不得不得死死抱住翘起一角的地板,以避免重心不稳摔下去,一时间整个人处于一种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2页 我有些焦急的催促道:「若眉你别怕,把另外一只手也给我,我拉你过来。」 「好。」 若眉点点头,看得出她也在努力寻找平衡点。一旁的村长蹲下身,试着帮我一起把若眉拽上来。 眼看着村长就要勾到若眉的手臂,突然间下方的怪物如梦初醒般恢復了活跃,它抖了抖连接在地下的触鬚,所有眼球疯狂扭动,直直朝着我们几人所在位置扫来,那眼神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里面包含着天真的恶意,正如同孩子的恶作剧般观察着溺水的蝼蚁。 随着它的大幅度抖动,若眉所环抱的地板发出「嘎吱」一声脆响,我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意识到完蛋了。不好的念头转眼间变成了现实,那块木板随着「嘎吱」声响起,直接从受力处断裂成两半。 女友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求生本能让平日里一向冷静的若眉也陷入慌乱中,近乎绝望的向我投来求助目光。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血液涌上了颅内,几乎想都没想便扑了上去,死死抓住若眉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 「别松手!」 我几乎是用吼的对若眉喊出这句话,脸颊因为紧张和吃力而涨得通红,但是这种姿势下我很难发力将一个一百斤的大活人拉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若眉的手腕一点点从我掌心滑落。 「哐」的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我没法扭头去看周围发生了什么,但能清晰感觉到身下屋顶也在朝地面急速塌陷。谁也不清楚这半塌的建筑物还能坚持,或许只能取决于怪物的心情。 若眉似乎恢復了理智,望向我的眼神不再如刚才那般绝望,但仍然无法掩饰眼底的恐惧。我听见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放开我吧,你快点往外跑,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 「不行……」我直接否定了若眉的话。 我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危难关头总是比谁都怕死,甚至两次三番对自己所要保护的对象产生过动摇,只为了保全自己。 哪怕是现在我的心脏都在「砰砰」狂跳,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诱导我放弃若眉,一个人逃离这恐怖的村庄。 但是我做不到,更深层次的一些感情胜过了本能的怯懦与恐惧,即使明知会死,我也无法松开那只约定好要牵一辈子的手。 周围的晃动变得更加勐烈,不断有砖片碎瓦朝我们滚来,砸得浑身发疼。我把头埋在身下以免被碎石子划破脸,重力作用下我的双手和肩膀痛到麻木,可即使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无法阻止她的手腕在一点点脱离控制。 就在我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李村长再次对我们施以援手。 我不清楚刚才他去了哪里,前一刻还试着帮我一起将若眉拉回来,下一秒怪物恢復活动,这人就立马不见了人踪影。以之前村长种种表现来看,老大爷相当擅长趋利避害,我真以为他又躲到某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打算苟过这一波冲击。 没想到村长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冲上来一把拉住了若眉另外半边的手臂。他上半身整个悬挂在空中,冒着极大的风险和我一同将若眉拉回了屋顶。 虽然之前我一直对村长有很深的成见,毕竟村子能有现在这副光景,他起码要付三分之一的责任。作为一个价值观正常的人,难免都会发自内心的厌恶他。 但在老大爷奋不顾身帮我救回若眉时,过去一切成见全都烟消云散。 「谢谢,谢谢你……」 我连声向他道谢,若眉也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不客气,丫头你还年轻,好好活下去。我们村除了老头子我,可能就剩你一个活人了。」村长摆摆手,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气。「香火还等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延续。」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就在不远处徘徊,眼前虽然没有直接将我们一锅端的举动,但谁知下一刻它会做些什么。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见鬼的宅院。 正当我们打算离开屋顶时,一条触鬚勐地突破层层瓦砾刺穿了房顶。那条蠕动中的器官距离我不到一丈的距离,上面布满了手指和眼球,突然出现在面前时我几乎能嗅到从中散发出的腐臭味。 紧接着又是两三只触鬚从我们四周冒出,它们扭动着怪异的身形,如同在跳荒诞舞蹈,有些触鬚上甚至生长着几张完整的人脸,五官扭曲做一团,做出或悲或喜的表情。 随着触鬚起舞,剩下的半间厢房如同被串起的泡沫,在怪物发力的顷刻间土崩瓦解。 我们几人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感想,身体先于大脑行动,本能的踩着瓦砾撒丫子狂奔。但是我们奔跑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屋顶坍塌的速度,没跑几步我便一脚踩了空。 不远处的若眉下意识拉了我一把,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低估了我脚下凹槽的深度。没能让我脱离险境,反而自身也被拖着一同朝下坠去。 此时村长真可谓是神一样的队友,再次发扬了救死扶伤的精神。他原先跑在前头,见两名同伴陷入困境,又折回到背后勐推了我们一把,将我和若眉二人推到相对结实的地方。 而他本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短短停顿的几秒钟时间,村长脚下的瓦砾化作一盘散沙。在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一条触鬚缠住了老大爷的腰,朝下方废墟坠落而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3页 在下坠前的片刻功夫内,老大爷嘴巴张了张,朝若眉望去最后一眼,似乎想交代些什么。但现实并没有允许他交代最后的遗言,数条延展的触鬚包裹住了半空中老人的身体,拖向怪物巨大的口器中。 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怪物拖走,我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与震撼。可惜并没有时间留给我感伤李村长的牺牲,我和若眉毫不停歇的沖向地面,朝着更远处跑去。 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堆积着建筑废料,犹如刚搞完拆迁的施工现场。等我和若眉跑到围墙处,想通过进来时的小.洞钻出去时,一时间尽找不到洞的位置。 通往正门的道路被巨大化的怪物遮挡得严严实实,我们不敢冒险。只得就近找到一块墙砖——反正这种东西现在遍地都是,从中挑了块最大的,躲在后面静观其变。 无数只手眼的怪物发出咀嚼般的声响,勉强被称为嘴巴的部位缓缓蠕动,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我探出半个脑袋,为了活命强迫自己去观察怪物目前的行为举措,只见那只蠕动的嘴没嚼两下,便「噗」的一声吐出了口中的食物。留有半个身体的村长被弹射.出去,重重摔落在地,殷红色的血液如油墨般被喷洒得到处都是。 他落地的位置离我不远,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如同被塞进绞肉机里一摊碎肉,唯独头颅还能勉强辩认出生前的特徵。 第32章 皓月 和在巷道里目睹僱佣兵被怪物撕碎不同,眼前的场景令我深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也许从普世价值观来看,李村长这种人可以算得上死有余辜。但是对我而言,我并未切身经歷过他的恶行,反而是在短短片刻之内,这位老人几次三番对我和若眉施以援手,甚至为了救我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是我们的同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前一秒钟我们还站在一块说话,转眼间便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在眼前。让我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仿佛眼前一切都是梦境钟的幻觉,只要梦醒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和死去的人全都会烟消云散。 只可惜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真实发生的,我竭尽全力控制住肌肉颤抖,努力对抗着内心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将尖叫和怒吼吞咽回嗓子里。 若眉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湿滑,此刻她应该也害怕极了。我回过头试着用眼神去安抚女友,却在女友的眼瞳中看见了面色更加惨白的自己。 我们俩相视无言,依偎着缩回了水泥块背面,在魔幻现实的恐怖环境中紧贴着彼此,相互寻求一点慰藉。 好在外面那只怪物咀嚼完村长后就对剩下几个活人失去了兴趣,它迈开步伐朝右边那间还在燃烧的厢房走去。无数只手和脚一同踏过地面,每次的抬起和落下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周遭数米范围内大地随之颤动。 左右两间厢房的距离间隔不到五十米,对于这只光是横躺过来就足以占据大半个宅院的魔物而言,这点距离和普通人卧室里床到房门差不多,它朝着目的地迈出四五步,就触碰到了着火的屋顶。 随后无数只触鬚如同爬山虎般攀附上了那幢建筑物,浑然不畏惧火焰的高温,整个儿将厢房纳入了怀抱里,包裹的严严实实。燃烧的火焰因为缺乏与氧气的接触,火势逐渐变小,没过多久便彻底熄灭了。 大火完全熄灭后,那只怪物仍然没有离开的意图,反而翻了个身让没有接触到房屋的另外半边躯体与其充分接触,好似缺爱的孩子拥抱住母亲。 这副画面被我看在眼中,无端想起当初神婆抱住燃烧的尸骨袋,用自己的身体去扑灭火球的场景。 我为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寒颤,不禁怀疑起眼前噩梦般的巨怪和神婆究竟是什么关系,抛开它可怖的外表,其实这只怪物出现至今所有行为都透露着一股「孩子气」。 当然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股「孩子气」绝对是天灾般的致命,更遑论天真可爱。但如果把我们自身想像成蚂蚱,把四周的建筑物想像成积木……那从这只庞然大物的角度出发,它不过是随手推倒了一片积木,拔出掉几只蚂蚱的翅膀罢了。做什么全凭一时兴起,兴趣散了便转身离开,扑入母亲的怀抱。 我又想起在地下室中曾跟小何几人探讨过神婆谋划这一切的最终目的,若眉猜测神婆很可能是为了復活自己的女儿,她女儿死去二十多年,如果要復活,又会以什么样的面貌重返人间? 望着不远处那身形扭曲的巨大魔物,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冷。 当然那只怪物到底是不是神婆的女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怎样带若眉离开这见鬼的村庄。 由无数只手脚躯壳组成的魔物似乎有些疲倦,它拥抱着神婆所在的厢房,全身的眼睛微微眯起,延展在半空中的触鬚缓慢摇摆,不再有其他大幅度动作。 眼看着它重新进入半睡半醒状态,我意识到逃生的机会来了。当即牵起若眉,弓着身子摸索回墙角,拨开杂草搜寻进来时通过的小.洞。 但是当我们回到记忆中的位置时,那只破开的洞口尽然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面斑驳而完整的砖墙。 我不确定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偏差,还是超自然力量在作怪,今晚经歷的匪夷所思事件过多,这种程度的异常基本在我饱经风霜的心脏上浪不起什么水花,除了有些烦躁失去一条逃生途径外,没有太多别的感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4页 抬头看了眼正上方,墙壁的顶端环绕着一圈圈高压电网。即使神婆家的宅院大半被毁,我和若眉仍然无法确定此时上方的高压电网是否还通着电,也不敢拿命去赌博。 就算高压线没通电,攀爬这样一堵高墙无异将自身暴露于怪物的视线下。李村长的惨状仍歷歷在目,除非头铁到一定境界,谁敢在这种情况下冒险去试探怪物的容忍度。 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从正门逃生的可行性似乎更大一些。反正神婆家的外墙已经坍塌了大半,只要我们俩足够小心,沿着角落走避开怪物的注意,就能从前方倒塌的墙壁处逃出升天。 我并不担心会遭遇小何那些同事,因为以这只怪物的体型巨大程度而言,压根没办法藏匿在宅院里,那么它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只可能是从外面进入的。 在它进入神婆院子时必然会遭遇持枪的守卫,而守卫们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一点动静,很明显是在瞬间就被这只魔物一锅端了。 以上只是我的猜想,并没有真凭实据去证实那些僱佣兵的生死。如果小何在还可以让他帮忙说说话,但小何直到现在仍下落不明,对此我只能表示无能为力,心里默默祈祷他能活下来。 若眉一声不响跟在我身后,借着大厅里仍然亮着的灯光,我们猫着腰小心翼翼朝前方走去。四周到处都是掀开的钢精混凝土,巨大的瓦砾石块铺得满地都是。虽然大大增加了我们的行走难度,但也提供了充足的遮蔽物。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趴在神婆卧室上的那只怪物,无意识的摆动着触鬚,如同猫狗在安静舒适环境中摇摆尾巴。 它并没有要追击我和若眉的意思,或许在它眼里我们只是两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虐杀我们甚至和暴虐天性无关,只是无聊时的玩乐,就像人类不会为了拍死一只苍蝇而产生罪恶感。 正前方是一片坍塌的墙体,废墟后面是我们将要前往的地方,那里一片漆黑,瀰漫着浓郁的雾气。 逃进这片雾气中我和若眉真的就会安全么? 望着不可知的前路,我不经陷入了另一种迷茫中。 也许是应对危机的潜意识在作祟,某种本能似乎在我耳边低于,警告我不要靠近外界。和宅院中的怪物相比,那片迷雾才是更加致命的存在。 这种直觉毫无根据,而身后的怪物才是真真切切能要人命的存在。我晃晃脑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村长支离破碎的尸体,他的惨状驱散了我心中的犹豫,让我加快脚步朝迷雾中走去。 突然我只觉得脚下一痛,像是踩到了什么尖锐的物品。 我停住步伐,抬起脚查看鞋面下的东西,只见一片锐利的玻璃刺穿了鞋底,扎伤了我的脚心。 「你没事吧?」 若眉注意到我受伤,停下步伐走到我身边查看情况,见我脚下有少量的血点,有些关切的皱起了眉头,用唇形询问我状况。 我摇摇头,拍了下若眉肩膀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随后在她的搀扶下脱掉鞋袜,拔出那块扎破脚掌的玻璃碎片。隔着一层软底鞋和袜子,碎片扎进去的程度并不深,除了疼痛和微量出血,没有给我造成太大伤害。 我重新穿好鞋袜,打算扔掉手里这块沾着我血迹的玻璃碎片,却突然觉得它有些眼熟。 拿到眼前仔细观察一番后,我终于回想起在哪里见到过这块碎玻璃.几个小时之前在神婆家宅院外的草地上,我捡到了和眼前这块形形状一模一样的玻璃片,正是它反射光线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才能在杂草从中找到被掩盖的洞.口。 当时我随手将玻璃片丢在了草丛中,不出意外它应该仍安安静静躺在院子外的角落里。可为什么它再次被发现时,是在神婆院落的废墟中? 究竟是我发现了它,还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利用这块玻璃片引导我前行? 来不及多想,我将玻璃碎片举到有光的地方查看,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异常之处。宅院中唯一的光源是大厅中的灯光,厅房横在怪物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半建筑遭受了和外墙同样的待遇,但另一半没有坍塌的部分依然亮着灯火,照耀出满地的血迹与残尸。 大厅的灯光直接穿透了玻璃碎片,令人困惑的是,玻璃上并没有反射出任何影像。 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可再次查看玻璃碎片的反光时,上面仍然无法倒映出任何物体,仿佛那里本就空无一物。 若眉瞧见我迷茫的神情,过来查看情况,我在她耳边小声描述了碎片的异常,她也陷入了疑惑。若眉从我手中接过碎片,先是对着正厅试了试能不能映出倒影,测试的结果和我一致。 随后她又将碎片高高举向天空,天空中无星无月,一片纯粹的漆黑。没有光线的环境中玻璃应该什么也照不出来,可随着若眉变换角度,手中碎片却神奇的折射出银白色的光芒,宛如皎皎皓月。 -------------------- 存稿快没有了qaq,明天或者后天可能会断更一天努力存稿 第33章 闭环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一片玻璃对着灯火通明的大厅照不出任何景物。反而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却能成功折射出并不存在的月光。这种现象既不符合科学常识,也不符合我对眼前事物的认知,一时间我和若眉陷入困惑中,不知该如何解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5页 若眉将那片碎玻璃平放到我面前,其中一面朝着天空。这次我清晰看见了光滑镜面上所呈现的影像,一轮皎白的上弦月倒映在玻璃上,周围零散分布着几颗星星。 我再次抬头望向天空,那里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没有任何月亮和繁星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这让我忍不住对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毛病,我把心中的猜疑和若眉简短做了一次交流,她眼中的世界和我完全相同。 这说明我并没有产生幻觉,那么我们肉眼观测到的场景和玻璃反射出的画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世界? 不远处那只怪物盘旋在神婆厢房的屋顶上,所有眼瞳全部闭合,由无数手脚器官组成的身体如海潮般波浪起伏,像是孩童搂着母亲微微打着鼾。虽然这副画面在正常人眼中一点也不温馨和谐,但对于我和若眉而言它陷入沉睡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谁也不愿去打扰它的休眠。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借着月光,我将玻璃片对准了屋顶上的庞然大物。 这一次玻璃碎片上不再如刚才那般空无一物,清晰反射出了怪物的投影,无数只手脚在月光下蠕动,像超大号八爪鱼似的将厢房牢牢固定在怀中。 玻璃片上的画面与眼前场景即相似,又有所出入。相似之处在于无论是镜面反光,还是我们肉眼所见都能观察到那只难以形容的巨大怪物。不同点在于我眼中的厢房已经烧得差不多,外墙被火焰熏得焦黑,内里的木质结构在长久的灼烧中摇摇欲坠,这只起码得按吨来衡量的庞然大物往上一压,更是让无数砖瓦碎石经受不住分量簌簌下坠。 然而碎片中的影像,那间厢房几乎完好无损的矗立在月光下,丝毫没有经受过火灾洗礼的痕迹。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我一边思索一边调整玻璃碎片的角度,通过月光来查看周围每一个角落的情况。只见正前方原本应该是塌方墙体的地方,镜像中倒映出完好无损的墙壁,墙外仍然弥散着漫天大雾,而在雾气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躲藏在其中蠢蠢欲动。 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和院落中形状相似的巨物,它浑身布满了触鬚手脚,正从迷雾尽头朝宅院走来。 这副画面吓得我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赶忙拿给若眉看。调整了几次角度后,若眉也在玻璃片反射的影像中看见了从远处走来的怪物,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墙外还有怪物的同类,村子里到底有几只这样巨大的怪物?」若眉压低声音询问我,听语气能分辨出此时女友内心充满了紧张与恐惧。 我摇摇头,对此实在回答不上来,有一只这样的巨型魔物都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多来几只……恐怕我和若眉都得交代在村子里。 但是放下玻璃片,只通过肉眼去观察却什么都无法发现,眼前的墙壁尽数坍塌,外面浓郁的雾气如一滩死水,看不见任何会动的东西。 再次举起玻璃碎片时那只怪物离宅院的距离更加近了,几乎就贴在院墙外面。它大半个身子触碰到高压电网,炸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随后无数只手脚朝前涌动,那面砖石堆砌而成的墙壁就如纸煳的一般,轰然崩塌。 怪物进入了宅院,通过倒影眼我睁睁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近,可正常的视野里前方仍然空无一物,甚至连墙体被压垮的声音都没有听见。仿佛碎片映照出的场景只是3d投影,与我们不在同一个位面。 正在我盯着碎片陷入深深疑惑时,怪物最前端的触鬚已然接近了我,一瞬间记忆中的腥臭味铺面而来,耳边一阵破空声响起,触鬚尚未触碰到我,带起的气流先一步扫在了我的面颊上。 那一刻我真切明白了为什么恐怖片里的主人公会在鬼怪袭来时愣在原地不跑,我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双腿发软得几乎站不住。如泰山般沉重的压迫感将我钉在原地,别说逃跑了,连尖叫都忘记要怎样发声。 忽然间我只感觉眼前一暗,一双手遮住了我的双眼。视线消失的一剎那,所有感知到的腥臭味以及风声全部烟消云散,近在咫尺的死亡没有如期而至。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久,身体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或不适,只有心脏仍在「扑通扑通」疯狂跳动。 若眉轻轻松开遮住我眼睛的双手,我反手握住她,感觉到她掌心浸满了汗水,也不知是从我额头上蹭下来的,还是她自己过于紧张出了一手汗。 「刚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咽了口口水,说话还有些结巴。 若眉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压低声音说:「可能我们看到的和现在发生的都是现实,只是时间点不一样。我们所处在什么位置,取决于我们所观察到的。」 「???」 这么玄学的解释真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我带着一头雾水等待女友进一步解释说明。 「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若眉神情有些犹豫,像是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事,你说说看。」 「你还记得在进入地下档案室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我点点头,不到一小时之前她说过的话我自然记得,「你说进入院子时和我们看到的景象不同,里面一片废墟,档案室所在的那间厢房没有屋顶,连地板也被掀开了一大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6页 讲到这里我突然顿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若眉当初所描述的场景不就是神婆家现在这副光景么? 但那个时候小山般高大的怪物没有入侵,神婆家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切的杀戮与破坏尚未开始。 那么她所见到的画面又是从何而来?或者说若眉当初到底时进入了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点才能看见一小时后发生的一切?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碎片,镜片上反射出洁白的月光,月光照耀下,在我身后不远处蠕动着数不清触手的怪物朝藏有地下档案室的那间厢房走去,无数只老鼠大小的爬虫在前面开路,蜂拥着涌向处于黑暗中的建筑物。 当我再次抬头望向右手边屋顶上的魔物时,魔物连同建筑物似乎离我们远了些。雾气侵入神婆宅院,她的厢房和怪物一起融入迷雾中,蒙上一层不真实的面纱。 『我们看到的和现在发生的都是现实,我们所处在什么位置,取决于我们所观察到的。』 画面中的景象与记忆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不需要若眉进一步解释,我已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但是这其中仍然有一点是矛盾的,如果镜片中的景象和我们肉眼所见的都是同一空间中不同时间点的投影,那为什么镜片中倒映不出正厅?无论在一小时前还是一小时后的现在,大厅灯光都应该常亮才对。 而且玻璃碎片并非反射不出正厅的灯光,是连同整个建筑物一起都无法被镜片照出,仿佛那里只是一片空地,什么也不存在。 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若眉,若眉看向灯火通明的建筑物,橘黄色的光线映在她脸上,染出几分暖意,驱散了些许眼角眉梢蕴藏的寒冷。 她出神的盯着正厅望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若眉扭过头轻声说道:「我们去正厅看看吧,说不定矛盾的交点就是离开的道标。」 于是我们二人轻手轻脚摸到了正厅大门口,整间屋子左半部分全部倒塌,只剩下靠近神婆卧房一侧的屋子还保留着原来的形貌。我拧开大门,刺鼻的血腥气铺面而来,之前因为争夺解药而自相残杀的尸体堆叠的满地都是,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我正打算进去,若眉却拉住了我的衣角。 「怎么了?」 「等等。」 若眉摇摇头,将我拖回屋外,重新关上门。她取过我手中的玻璃碎片,对着月光调整角度,将一束光折射到面前的木门上。 神奇的画面出现了,原本照不出正厅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居然孤零零映射出一道凭空而立的大门。 「盯着碎片,再开一次门。」女友嘱咐道。 我有些明白了若眉的意思,如果她的猜想正确,我们观察到什么,自身也会处在观察点之上,既然碎片中的正厅一片漆黑,我们也得直视这漆黑中的影像才能进入正确位置。于是我专心致志盯着镜片中门的部分,将手放在门把上,玻璃面上果然倒映出我的手掌。 轻轻扭动门把手推开大门,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我没有第一时间抬起头用肉眼观察里面的环境,而是继续用玻璃碎片的反光进行查探。 碎片中的正厅仍然一片漆黑,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既没有血腥的尸体,也没有被子弹击毙的虫卵。内部一片空空荡荡,干净的没有一点人气。 「进去么?」我回过头看向若眉,再次徵求她的意见。 「进去。」若眉小声对我说。 第34章 化茧 我的意识缓缓回笼,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似乎有白色的光斑在眼前晃动。昏昏沉沉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像喝酒喝短片的人一样,一时间我有些无法回忆起昏迷前最后的记忆。头脑中还残留着少许疼痛,有嗡鸣声在耳边作响,我休息了片刻,勉强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我记得之前是和若眉走进了一扇门,里面的环境黑暗而空洞。踏入大门的一剎那,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对了,若眉呢?她在哪里? 我睁开双眼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全身覆盖着厚厚一层丝状物。这些丝状物柔软而坚韧,类似蜘蛛结出的网,废了不少力气我才将它们撕扯开。 我用手肘支撑地面,勉强坐起身,小心翼翼的观察起四周环境。此时我正身处于一个类似洞穴的地方,雪白色的蛛网绵层层叠叠布满了岩洞,像久未打扫的房间。 有光线从顶部岩石缝隙里漏进来,透过蛛网,整个洞穴蒙上了昏暗的色调。 左右环顾一圈,发现若眉倒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一动不动,身上也缠绕着数层白色蛛网。 「若眉……」我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清除掉覆盖在女友身上的白纱。 此时她仍在昏昏沉沉睡着,我轻轻拍打了几下她的脸,小声唿唤女友的名字,若眉才从睡梦中迷迷煳煳醒来。 她睁开眼睛看向我,眼神中满是迷茫,好一会儿之后才逐渐恢復了意识。 「我……我这是在哪儿?」她问我话时口齿仍有些不清晰,像是在梦中呓语。 「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我将若眉从地上拉起来,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毫无头绪。明明我们是通过玻璃碎片的反光进入了黑暗中的大厅,却莫名来到这样一个类似洞窟的地方,怕不是误打误撞进入了怪物老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7页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和若眉并肩行走在布满白色蛛网的洞窟中,洞窟中不算很闷,能明显感觉到空气的流动,结合上方漏进来的光线判断,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离地表不远。 我仰起脖子望向岩洞顶部,那里很高,离地面约莫有三四层楼的距离,光线漏进来的缝隙并不足以供人通行。 于是我们放弃了从顶部缝隙逃离洞窟的计划。 四周安安静静,只有滴水声在附近作响,有水流说不定附近还存在着地下暗河。循着水滴声一路向前走去,很快我们便遇到了岔路口,左右一共两个,探头朝内望去,每个洞口后都有一条幽邃隐秘的通道,通道四面被大量白色丝织物包裹着。 当然我们二人不可能像恐怖片里那样兵分两路去试验哪条路正确,毕竟聚在一起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分头行动搞不好最后真的会变成分-头-行动。 我问若眉:「选哪一条?」 若眉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两条岔路,说:「你来决定吧。」 「要不抛硬币试试?正面朝上则往左走,反面朝上则往右走,你看怎么样。」 「可以。」 于是我从怀中掏出一枚硬币,心里祈祷着人民币的力量能给我带来好运。食指与拇指交错弹动,一元硬币被高高抛起,坠落后钢镚在地面上如陀螺般不停旋转,渐渐的旋转速度变慢了,最终印有菊花图案的那一面停留在上方。 朝右。 遵从金钱的指引,我们进入了右边的洞窟,里面聚集的白色丝线比外面多得多,仿佛一只巨大蜘蛛把这里当成了巢穴。 由于周围没有透光的孔洞,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很快附近便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打开手机屏幕,此时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电量,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若眉跟在我身后,我们手牵着手,沉默着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的路,来到一片开阔地带。这里依然没有光线透进来,黑暗中借着屏幕微弱的光,隐约能看见地面上密集堆放着些椭圆形物品。 我权衡了一下电量和危险系数,咬咬牙打开手机自带电筒,白色光束在亮起,这次终于能看清地面上的东西。 那是满地人形大小的虫茧。 巨大的白色虫茧密密麻麻铺满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不仅是地面,上方洞顶也用丝线悬挂着数不清的茧,即使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这副光景,也难免会头皮发麻。我拿着手机用光束扫射一圈,洞窟的面积非常大,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粗略估算一下这些茧的数量多达上千只…… 我只感觉自己走进了魔物的孵化室,本能促使我倒退两步,只想尽快离开怪物的卵巢。 「等等。」若眉的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 我转过头看向女友,询问:「你发现了什么?」 「茧里好像有东西。」 「可能是那些该死的虫子,你别靠得太近。」 「不大像……」 若眉摇摇头,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一只虫茧前蹲下,观察一阵后直接将茧翻了个面。我怕她遇到危险,刚想过去阻拦她,却意外的看清了茧状物背面形状——一张干枯的人脸埋在层叠包裹的丝网下。 难道虫茧里包裹着的不是虫卵,而是一个个大活人?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虫茧,它们的大小的确和成年人体型差不多,如果说有人类被包裹其中的确合理。 我赶忙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指甲刀,蹲下身像拆快递似的切开外层丝线,若眉也从在一旁帮忙撕扯裂口。我俩齐心协力,很快成功剖开了面前的虫茧。 那里面躺着一个人,不过已经化作了干尸。他应该早已死去多时,浑身上下的水分全部被蒸发干,只留下一具干瘪的皮囊凹陷在虫茧里。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干尸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我控制住双手的颤抖,又用指甲刀如法炮制切开了周围几个虫茧,里面的人都已死去。尸体新旧程度有所不同,有的枯瘦到只剩下薄薄一张皮的地步,还有些尸体残留着些许水分,勉强能辨认身前面貌。 就这样我又查看了四五个茧中人的情况,无一例外全被榨干了水分。 见我情绪愈发低落,若眉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他们应该都死了,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那老婆子,现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不知道等会儿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再找几个,万一……万一还有活人呢。」我转过身望向若眉,有些不死心的做着最后坚持。我清楚自己无法检查完每一只虫茧,但假如下一个翻找的虫茧里装着活人,而我却提前放弃,间接导致了对方的死亡——这种认知会让我难受很久。 「好,我陪你找。」若眉没对我的决定进行反驳,她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陪我一同查看那些可能装填着干尸的虫茧。 我感激的轻轻拥抱了一下女友,她拍了拍我的背随后分开,我们一起继续检查虫茧包裹之人的生死。 大约又搜寻了将近十个茧,仍然没有找到一个活口。 看着满地面目狰狞的尸体,我难免有些心灰意冷,这样搜寻倖存者真的有意义么?他们本就和我非亲非故,极有可能都已经死透了,我这样只是在做无用功,平白浪费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8页 我晃了晃脑袋,将心中的负面情绪驱散,继续走到下一只虫茧前查看情况,只觉得这人蒙在丝网下的脸看着有些眼熟。我赶忙蹲下身扯掉对方脸上一层丝线,发现这人正是小何,他没有变成干尸,脸部皮肤饱满,只是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状态。 「若眉,你快来看,我找到小何了!」 同伴还活着令我喜不自禁,连忙唿唤若眉过来帮忙,若眉闻声跑来,和我一起撕扯开缠住小何的白色丝织物。 清理干净后小何仍然在昏迷,不过好在目前还有唿吸。我和若眉一起摇晃他,用力拍打他的脸,把小何脸都拍红了这人才慢慢甦醒过来。 他醒来后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摸索什么,他身边空空如也,自然摸了个寂寞。小何脑袋貌似还不大清醒,神色中混杂着迷茫与警惕,问道:「我的枪呢?」 「不知道。」 我耸耸肩表示不清楚,心想你人都交代在这儿,枪八成也被神婆充了公。 年轻人很快恢復了镇定,没在枪的问题上多做纠缠。我扶着他站起身,小何的状态很差,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惨白,扶他起身时明显感觉到了年轻人腿打了个颤,我猜可能是虫茧吸取了部分生命力造成的。 不过小何是僱佣兵出身,即使有不适也能自己克服。他挺直腰板和我们走在一起,没有将身体状况表露在脸上。 以眼面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几人十有八.九是进入了怪虫的孵化室,那些脱水风干的尸体极有可能是消失的村民,他们都成了制造下一批虫卵的饵料。 第35章 降生 除了本村的村民,我们还在附近几个虫茧里发现了神婆雇来的守卫尸体。 看见昔日同事惨死在荒村中,小何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默不作声在一具尸体前蹲了许久,轻轻合上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 「以前我跟他还合作过别的单子,我们算不上朋友,勉强只能算个熟人。他在老家有个开小卖部的女朋友,本来打算过完年就结婚……」 小何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出这段话,我们沉默着听他说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年轻人苦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摘下对方袖子上的纽扣,我猜可能是想留点东西出去后寄给对方的家人。 青年的手触摸到对方袖口时忽然停住了,他凑近仔细摸了摸,神色一变,随即捲起对方的袖口,一把袖珍手枪正隐藏在袖袋中。 看见热武器我们几人心中俱是一喜,虽然不确定这玩意对付可能出现的蠕虫能不能产生作用,但起码有东西防身,总比没有来得强。 小何检查下弹夹中剩余的子弹,将手枪收入怀中。 洞窟里有上千只虫茧,我们检查了差不多四五十只左右后便放弃了继续寻找,除了小何外,还是没有发现别的活人。 避开地上的虫茧我们三人走到洞窟的另一端,沿着墙壁摸索一圈,有一只半人高的小.洞出现在岩壁角落。 我们弓着腰走进小.洞,这次换若眉打开手机屏幕照明,借着光源能看见洞中石壁湿漉漉的,有青苔生长的痕迹。大概行走了二三十米,我再次听见了水声。 不同于之前的「滴答滴答」,这次传入耳中的是潺潺流水。 前方有暗河么? 有河流意味着必然会有出口,否则泉水淤积在低洼处只会形成一汪湖泊,无法进行流动。这种认知促使我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洞穴的顶部逐渐变高,我们终于能挺直腰背。 不知往前走多远才能看见河流,毕竟岩洞里地形错综复杂,很有可能暗河就在不远处,却隔着一面墙死活也找不到。 「兄弟,刚才从地下室逃出来,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我边走边询问小何,遭遇巨型融合怪物时小何莫名其妙不见了人影,又突然出现在虫茧中,我不免有些好奇他的经歷。 小何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精气神看上去并不太好,整个人处于一种缺乏睡眠的状态,我喊了两遍他才回过神。 「你说什么?」 「我问你从地下档案室出来后去了哪里。」 小何蹙眉思索一会,随即摇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记得和你们一起逃到地面,然后我再有意识时,就是从茧中醒来。」 既然他自己都记不清当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办法继续继续问下去。 「你们两个又是怎么来到这处山洞的?」这次换小何询问我。 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我省略掉大部分过程,简明扼要说了下月光与玻璃片反射异常的问题,以及通过前厅大门进入洞窟,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听完我的讲述,小何啐了一声说道:「看来我们都是着了那老妖婆的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放我活着离开,怎么可能真去占卜我妹妹的下落,当初取血估计就是为了等在这儿摆我一道。」 我点点头,认同小何的推断,作为同伴关心了句:「那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异状?」 「除了提不起精神,其他到没什么。」小何说,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视线转向若眉:「我说大妹子,你从昨天坟山下来,到现在可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由于有了之前同生共死的交情,这次小何说话的态度明显比初见面好得多,起码没有拿枪指着人脑袋。 若眉瞥了他一眼:「没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9页 「奇了怪了,看来你运气挺好,说不定真没被寄生。」小何喃喃自语道。 之后我的两名同伴都没有再做交流的意图,我们三人闷不做声专心赶路,除了必要的对路线探讨外,不做过多闲聊。 又走了一段路,水流声愈发响亮,「哗哗哗」……流水拍打岩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直敲击着我们几人的耳膜。 前方出现了一条幽暗河流,漆黑的河面上却闪烁着粼粼波光,宛如黑夜中的星辰。 河的对面是一座巨大的祭台,地面及附近岩壁上用朱红色颜料刻绘出怪异的花纹,所有花纹交汇于祭台中央,上面摆放着一只陶土罐,有日光自上而下照射在陶罐上。整个祭台如同一口没有被封闭的古井。 「要过去看看么?」我问身边的同伴们。 「过去。」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们几人已无后路可退,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们,只有继续前进才能勉强换来一线生机。 小何率先下了水,若眉作为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又是名孕妇,被夹在当中,我走在最后一位以防偷袭。 一行三人涉水前往对岸的祭台,水流并不湍急,我们三人都会水,原本做好了游过去的打算。但好在水位不深,即使走到最中心的河床地段,也才将将没过胸口。 一路上没有遭遇袭击,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对岸。祭台上方开了个口子正对着天空,日光倾泻而下,使得这里光线十分充足。我望向不远处光线下的陶土罐子,想起村长曾经讲过的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陶土罐子上一任主人是行脚大夫。陶罐曾赋予了大夫超凡的能力以及财富威望,但最终这位大夫和他第一任妻子却也因此而死于非命。 注视着这只祸福相依的陶罐,我心里无限唏嘘。盯得时间久了,心中竟滋生出一种念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促我过去碰一碰它,最好能打开封盖看一眼里面的内容物。 我的双脚不由自主朝着祭台中央移动了一步,手臂下意识抬起,脑海中有声音在低语,怂恿着我将陶罐据为己有。 打开它吧,它能带你离开这见鬼的荒村……它能给你带来名与利,从此以后你将不是一个无名小辈;你会得偿所愿,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那声音如此说道,如同恶魔的低语,盘绕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在我有更进一步行动时,若眉拉住了我。 她用力掐了我胳膊一把,疼痛感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小何说:「你刚才差点像被鬼上身了似的,迷迷瞪瞪就往前沖。」 「你们俩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用力甩甩脑袋,试图让它尽量保持正常运转。 「没有。」若眉瞧了我一眼,给出否定的答案。 「我倒是有听见,只是一些无聊的低语罢了,专门用来蛊惑人心。以前我在东南亚一带出差时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无非是用你所期待嚮往的东西诱惑你过去,欺骗你做些交易。」年轻人冷笑一声:「一旦和这种东西做交易,亲妈迟早都得给卖咯。总之这类怪物的许诺你听听就行,不管它们说什么你都别信就完事了。」 小何边说边从怀中掏出手枪,拉开保险栓,举起对准空无一人的祭台,沉声说:「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 有人在那里么?我疑惑的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祭台,除了摆放在正中央的陶土罐,上面一个人也没有。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我发现投射在中心位置的日光略微朝左侧偏移了一寸。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眼前画面。陶土罐沐浴在阳光下,在背光处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凝望着投影,这次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影子随着光照偏移而拉出一个倾斜的弧度。 光线角度在改变?我不禁抬起头望向岩洞顶端,从很远的就能瞧见顶部开着一个口子,日光正是从那里漏进来的。可当我这次朝上望去时,近距离观察下的场景令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并不是通往外界的出口,而是一只类似安康鱼的怪异蠕虫吸附在岩洞上。它外侧的身体与岩石本身颜色并无不同,攀附在洞顶时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而正中心一块则散发出暖色光线,表面甚至还拟态出了蓝白相间的色块,从远处看真就像蓝天白云,吸引着身处黑暗中的旅人误以为那里是通往外界的出口。 怪虫边缘位置的器官组织微微蠕动捲曲,如同章鱼的触手,我甚至能看见器官内测数排细小的牙齿,牙齿的颜色也和岩石一般,但尖锐而锋利。如果我们真的走到祭台下方,这只蠕虫突然从天而降将下方的猎物捲入胃中,我们三人一个也跑不了。 「呵」…… 这时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笑,听声音属于上了年纪的女人。 神婆从阴影中走出,附近没有可以藏身的角落,我也搞不明白她具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一个大活人仿佛影子似的凭空出现在祭台中央。 「没想到各位还真能找到这儿。」神婆轻笑着说,她弯腰抱起地上的陶土罐,神态亲昵的用脸颊去蹭陶罐表面,宛如怜爱的母亲拥抱襁褓中的婴儿。 她抬起头望向我们,眼神中的柔情蜜意还残留着些许,像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般,神婆放轻了说话的语气:「既然你们来都来了,也都别回去。我女儿即将再次出生,各位请留下来一起做个见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0页 第36章 猜忌 此时的神婆光从外表来看和正常人别无二致,不久前被打爆的半边头颅恢復了原状,一点受过伤的痕迹也没有留下。说话语态正常,声音中不再参杂非人质感,曾被扭曲的四肢好端端长在该长的地方——仿佛几小时之前我们在厢房中所见的那个怪物并不是眼前这名女人。 我目不转睛盯着神婆,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左看右看面前的老妪横竖都是个人类,如果不是之前遭遇,光凭肉眼还真无法确认这女人已然异化成怪物。 神婆抬起头朝我们几人笑了笑,神情中透露出几分从容与散漫。她并不着急对付我们,好整以暇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我注意到她此时的装扮与在厢房中所见不一样,神婆换了一身宽大的裙装,裙身以红黑白三色为主色调,领口袖子处缝有特殊花纹。长长的下摆垂到地面,像孔雀开屏前的尾羽。虽然我不了解这身服装背后所代表的习俗含义,但结合女人的身份,凭直觉也能猜出大概只有在重要祭祀活动中才会穿上这样一身着装。 神婆目光平视着我们,言笑晏晏,她提起裙摆,优雅的微微下蹲,向正前方行了一个屈膝礼。 只听她说:「在这里我要先向你们道个谢,感谢各位献出肉身,为我即将出世的女儿提供第一顿……」 「砰!」 她话音未落,小何已然朝神婆头部开了一枪。我们与神婆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这样短的距离下即使是外行人都很容易命中目标,更何况是据说经验丰富的小何。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年轻人这一枪精准命中了女人的眉心。 我下意识的别开视线,并不希望再次看见血肉横飞脑浆四溅的场面。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成为现实,那一枪响起后几乎没过几秒,空气中再次传来了神婆的轻笑。我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那老婆子被子弹冲击力弄得倒退一步,她微微朝后仰了下脖子,皮肤似乎有着非人的弹性与坚韧度,子弹卡在皮肤表层,一滴血也没流出。 当神婆将头部转会远处之后,她抬起手拂过眉心,轻轻摘下了这枚子弹,脑门上只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凹痕。 很快凹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復原消失,女人的额头上干干净净,除了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急,一点也不懂得尊敬老人,我话还没讲完,就急吼吼的打断。」神婆把玩着手中的子弹,乐呵呵对小何打趣道。她玩味的扫视过我们三人,如同在看落入彀中的猎物。 「快走!」 一击不中,小何不再打算进行更多无谓的尝试,他立刻收起枪朝后退出一步,压低声音催促我们逃离祭坛。 我点点头,马上拉起若眉转身朝后方跑去,身后是一条幽暗的地下河流,不久之前我们几人刚刚涉水渡过这条不算深邃的水域,来到祭坛边缘。 但此时当我们跑到河边,正准备下水时,突然发现水位上涨了几分。不止如此,原本平静的河面无端掀起惊涛骇浪,无数活物在水面之下异动,它们背部坚硬的外壳反射着光,散发出如金属般的色泽,密密麻麻一片,几乎覆盖满了整片水域。 而在十几分钟前,我们涉水前往对岸时,根本没有察觉到水下还这些异常生物的存在,我们几乎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河对岸。 一时间谁也分辨不清当初的顺利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劝各位最好不要下水。」神婆站在祭台中央,丝毫没有追击我们的意思。她歪着头打量无处可退的我们三人,笑了笑:「这些孩子也是刚醒来没多久,可能比较飢饿。如果你们执意要走水路,那得多担待一点孩子们难看的吃相。」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全村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满足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几个?」我转回身怒视着神婆,一路上的压抑与愤怒让我凭空生出几分胆气。 女人又轻笑了一声,她缓缓转过身,将陶罐放回祭台中央凸起的石板上,背对着我们回答道:「真是孩子话,你平时吃鸡鸭鱼肉时,会思考它们和你有没有仇怨过节么?我女儿即将復生,她需要多吃点东西补充营养,你们只是凑巧被选为她的餐点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能和我的孩子们融为一体,用它的眼睛看看不一样的世界,说不定也是种幸运。」 这种幸运我可不想去体会,心想既然她那么在乎女儿,说不定用她女儿打打感情牌,也许能让对方回心转意。 我摇摇头,反驳道:「怎么能这样比较,你和你女儿难道不是人类么?我再饿也不会去啃食自己的同胞,你现在这样和怪物有什么区别?你女儿即使活过来,难道会希望看见一个变成怪物的妈妈?」 「人吃人算什么?人吃人的事情还少么,小伙子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少拿这些大道理来忽悠我。我是囡囡的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应该接受我。」 神婆嗤笑一声,从阴影中抽出两只烛台放在陶罐两侧,她用右手轻轻拂过蜡烛,两根蜡烛瞬间无火自燃。 她扭过头看了我们一眼,继续说:「再说怪物,你身边那丫头怕不也是。」 「什么?」我被她话里的内容弄得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神婆所指对象是若眉。我下意识扫视一圈女友,发现她的视线也正望向我,眼神中隐含着几分期许。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1页 小何也在悄悄打量若眉,我注意到他的手又重新摸上了扳机。 这种时候任何的怀疑都会造成我们三人之间联合的破裂,我当机立断表明立场。 「你少挑拨离间,若眉是我女朋友,我们相处那么多年最了解不过。她如果被怪物顶替了,我绝对不可能察觉不到!」 「你以为我在诓你,在挑拨你们的关系?」神婆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得像一只老鸦。「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都会被制作成餐点,你们几个叠在一起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婆子我有什么必要撒谎?」 她将视线投向若眉,开口问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小姑娘你是什么东西,可否告诉老婆子我一下?说不定心情好了就放你一条生路。」 若眉平静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到临头还在装傻充愣,可真有点儿意思了。」神婆「嘿嘿」坏笑两声,手上准备仪式的动作仍未停下。 「昨天那些去过后山的女人,我从她们身上取走一小部分灵魂装进尸骨袋,并把一点蛊虫寄宿到她们身上魂魄的空缺处。等到夜深人静村子里所有人都睡下后,只要稍作催化,那些寄生的蛊虫便会破体而出,将宿主及身边所有人都啃个干净。你们说这主意是不是很妙?在睡梦中死去,到了地下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神婆像是在炫耀自己别出心裁的妙计般,语气中充满了促狭与得意,她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某种妙不可言的乐趣。 「而这些人中只有你一个种不进去蛊虫,取走的魂魄重量倒是没错,但事后我检查了一下你交出来的那只袋子,里面的成分就不大对头了,活人的魂魄中还参杂着一点死人的臭味,但又不完全是死魂。小丫头,能不能满足一下婆子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很确定自己活得好好的,也是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眉皱着眉再次否定了神婆的话。 神婆的话说得确定无比,我的视线在神婆和若眉只见游移,心中也拿捏不准到底谁在说谎话。一想到朝夕相处的女友很可能也是怪物所化,我却完全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她是什么时候被怪物取代的?真正的若眉究竟在哪里,是否还活着,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若眉这个人?我视线游移不定的上下打量着她,心脏「砰砰」直跳,千万种思绪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乱成了一锅粥,几乎连眼面前的危险都忘记了。 「你也在怀疑我?」若眉没有搭理神婆玩味的视线,转过头看向我,目光中酝酿着几分失望。 「我……」 我想开口解释几句,但话到嘴边,舌头却跟打结似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身体却很诚实的先做出了反应,双腿朝远离女友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就因为那婆子几句无凭无据的话你就怀疑我?」若眉冷冷看着我,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从小到大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清清楚楚记在脑子里,我能肯定我就是张若眉,不是什么怪物变的,也没任何特殊本领,你要我怎么去证明我是我自己?再说一路上我有害过你一次?」 「若眉我错了,我不是……」 女孩子的眼泪是我最见不得的东西,看着女友微红的眼眶,她虽然没哭出来,但声音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赶忙慌乱的朝她道歉,为自己虚无缥缈的猜忌进行忏悔。 第37章 僵持 「你们俩别在这里打情骂俏,要秀恩爱等出去再秀行吗?」小何看着我和若眉直摇头,满脸嫌弃的说道:「我们也别互相揣测猜疑了,这老婆子嘴里没一句真话,信她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呵……看来谎话说多了,偶尔说一句实话反倒没人相信我。不过丫头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你们年轻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哦对了叫做『尊重隐私』,反正你们都要留在这儿,带着那点小秘密一起去死,就当婆子我最后尊重一回你的隐私。」 神婆轻笑着看向我们,她不再与我们交谈。举起燃烧的蜡烛,将蜡油倾倒在祭坛四周的地面上,绘制出古怪的形状。女人身体微微前倾,右脚踩在图形交汇处的一个节点,随后她迈出另一步,左脚与右脚交错,旋转身体踏上下一个交错点。 老婆子围绕着祭坛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皆透露着诡异,像是在跳一支没有配乐的荒诞舞蹈。舞者已经年过半百,皮肤蜡黄双眼染上了岁月的风霜,本身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但随着舞曲的行进,这名老妪仿佛渐渐重返了青春正盛的时代,她微微佝偻的腰开始可以灵活舒展,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就连我这种对音律舞蹈一窍不通之人也能品味出其中蕴藏的美学。 仿佛在向看不见的存在祈祷,通过献祭自身,以换取一期一会的绽放。 她的舞步越来越快,双手双足怪异的扭曲,到后来身体的活动简直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动作,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般被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摆出操偶者想要的姿势。 舞蹈还在继续,神婆的腹部一点点隆起,女人的脸上出现了痛苦与幸福交织的奇怪情绪。 我们三人既不敢靠近祭台,身后也无路可退,只能傻傻站在祭台边缘处观看这一场诡异的舞蹈。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2页 小何再次举起枪对准了舞蹈中的神婆,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年轻人并不敢轻举妄动,枪口上下游走,似乎不确定朝哪个部位开枪才能达到预期效果。 而舞蹈中的神婆对此毫不在意,她直接无视了小何,仿佛那只是餐盘里一块煮熟的肉,任何举动都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一阵轻微的晃动从脚下传来,紧接着我听见悉悉索索的爬行声,这声音和不久前我在地下室里听见的响动如出一辙。我立刻仰起脖子环视四周,发现背后河水中有东西朝岸上涌来,但那些东西在上岸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化作一团影子朝祭坛飞速爬去。 它们不断从水中涌出,一个接一个。看着一团甲壳虫形状的暗影逼近我们。我本能的朝旁边退出一步,但是地面上那些暗影实在太多,一不留神另外一团阴影爬到了我的脚下。 一旁站立的小何直接朝我脚下地面开了一枪,子弹打在蠕动的阴影之上,擦出亮橙色火花。但这一暴力举动没有给影子产生任何伤害,它们没有实体,子弹只给岩石地面留下了弹孔,影子掠过单孔,不受半点影响朝目的地继续爬行。 「妈的,什么怪物!」小何恶狠狠骂了句脏话。 转眼间那只甲壳虫已经从我脚下路过,意外的没有给我造成半点伤害。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它已经离开我们相当一段距离。 所有的虫类奔赴终点都是神婆,那些虚无缥缈的影子在接近神婆一剎那便彻底消失了。随着身上虫子汇聚越来越多,神婆投影在山壁上的倒影越来越庞杂。从一个正常起舞的女人一点点膨胀开,逐渐影子边缘生长出一只只手和脚,手脚之上二次生长,到后来各类奇形怪状的器官像堆积木似的堆叠在影子上,乌泱泱一片,再也无法辩认出人形。 而刨除那团巨大的投影,我们肉眼所见的神婆却仍然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她依旧在舞蹈,但表情木讷失去了活人的生气,仿佛只是被身后巨大影子牵线的木偶,一举手一投足皆由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 此时女人的身体机能已经回復到了最适合生育的年纪,宽大裙装下.身躯挺拔,面庞肌肤宛如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光彩——唯一不协调的是女人腹部,已隆起至临盆般的大小。 若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视线一直凝固在对方的腹部,突然开口说:「你确定生下来的一定是你女儿么?」 神婆没有理会她,祭祀仪式仍在继续。 「你为什么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人形?现在的你究竟是那个小女孩的母亲,还是一堆怪虫子的孵化器?想想是谁告诉你復活女儿的方法,你怎么确定这方法就一定是真的?二十年来你女儿可曾出现过一次,你将要復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久前神婆才质疑过若眉人类的身份,现在我的女友仿佛要报復回来似的,毫不留情用语言进行反击。 我清楚若眉这么说肯定是想动摇神婆的意志,以此打断仪式进行。但是这样无凭无据的话语恐怕无法动摇对方,她为了这一执念坚持了那么多年,为此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甚至连自己也搭了进去。这样强烈的夙愿怎可能因三言两语而产生怀疑? 甚至可以说神婆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早已无法回头,无论是否能復活女儿,女人都会将这场仪式完整进行下去——否则她多年的作为将毫无意义。 我偷偷瞥了一眼若眉,拉了拉她的袖口,想让若眉别再继续说下。,万一神婆听烦了恼羞成怒突然暴走,搞不好还会让目前的局势进一步恶化。 但是若眉这回直接甩开了我的手,她似乎还在为我刚才的猜忌而生气,看也没看我一眼,继续将嘲讽拉到满级。 只听她冷笑一声:「老婆子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说不定你的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餵了虫子,还是你亲手把她送到那怪物的嘴里。」 此话一出,祭台中央神婆起舞的身影突然顿了一下,手脚上的动作仍未停歇,女人一格一格将脸转向若眉,神情呆滞,宛如一具发条失灵的木偶。 她嘴唇紊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此时神婆已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上下两瓣嘴唇碰撞了半天,才勉强发出一个微弱的音节。 「说……」 「是谁教你将女儿的尸体埋入后山?又是谁教唆你每年将大量符合条件的女孩送上山献祭?麻烦你仔细想想她们的下场,这些亡魂究竟成为了谁的养分,是你女儿还是那些蛊虫?同样都是被埋葬在后山,你女儿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是什么让您产生了她是特例的错觉?」 若眉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神婆,笑着说:「还是说你坚信蛊虫的契约精神,认为自己都献祭了那么多人,对方总该回馈一下自己。但是请别忘了你前夫是怎么死的?他是否也和蛊虫有过交易,既然当初那些怪物能抛弃你前夫选择你,现在又怎么肯定它们不会在达成目的后将您也一併吞噬。」 「抱歉我差点忽略了一件事,也许您已经选择了献祭自身,来完成女儿的復活。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当初你女儿死的时候才多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能復活,那么她再次来到世上后,心智上也只是个牙牙学语中的小孩子,没有了母亲谁去照顾她并抚养她长大? 或者说这么多年您只是沉浸在自我满足之中,为了復活而去復活,至于小姑娘活过来之后要怎么生活,你从来都没考虑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3页 祭台上,神婆投向我们的眼神愈发阴郁,她嘴唇颤动得越发厉害,却仍然无法吐出完整的词句。我猜这婆子一定有很多话想要反驳,如果可以,甚至会冲过来撕烂若眉的嘴。 但是作为被丝线操纵起舞的木偶,她已然失去了话语权与行动权。只能被看不见的存在控制着完成仪式最后一个环节。 接下来若眉给出了最致命的一击:「或者说您早就意识到了女儿有可能已经被怪物啃得一干二净,但为了自我满足,仍在那里装作不知道,继续和杀女仇人合作?我真是要替你女儿感到可悲,死得惨也就算了,还被亲妈亲手埋葬进怪物的餐盘里,连魂魄都无法得到保全。 魂飞魄散后亲妈转头就忘了这回事,一边和害死她的村人合作买卖人口,让那些迫害过她的人各个赚的盆满钵满;一边又在给啃食她魂魄的怪物提供祭品。所有缺德事还都打上了小姑娘的名号,这孩子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能摊上您这样一位母亲。」 「我不……」 提线木偶再次颤抖着发出一个音节,她的眼珠疯狂转动着,面部表情时而狰狞时而木讷。强烈情绪下甚至让女人夺回了一小部分.身体主导权,祭台上荒诞的舞蹈速度慢了下来。 仪式仍未终止,她的手和脚缓慢踩着节拍,如同慢放的老电影。肚皮不可逆转一点点胀大,几乎到了要撑破衣物的程度。 -------------------- 敌我双方互相嘴炮伤害以表敬意,还是回合制 第38章 分崩离析 「开枪,打罐子。」若眉低声音说道。 她并没有特意看向谁,话音刚响起,小何十分默契的举起枪朝着陶土罐便是一枪。年轻人手抬起的一剎那,神婆的身体便有了行动,像是被丝线牵引一般女人整个身体被拽到了罐头前。 那一枪没有命中脆弱的瓷器,而是打在了神婆的胸口。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围绕祭台舞蹈,唯有脸上或哭或笑的复杂神情,证明神婆仍保留着部分人类的情绪。 子弹卡在女人胸口,没有一滴血流出。但这枚子弹撕破了她胸前衣物,一只隐藏在祭祀裙装下的布袋从裂口处翻出,受重力影响掉落在了地上。 神婆强行将自己的头颅朝地面扭曲几分,死死盯住布袋,嘴里再次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囡……囡囡……」 她一边低声唿唤着这个词彙,一边试图弯下腰去将布袋拾起。只可惜目前身体并不由她本人所掌控,神婆挣扎了半天,也无法让双手双脚按照本人的意愿挪动。 我注意到布袋錶面呈现出烧焦的黑色,朝下一面隐约能看见弹孔,少量的硝烟从弹孔中丝丝缕缕升起。想必是刚才那一枪穿过外裙,正巧打在胸口这只破布袋上。 突然间,布袋动了一下。 并非我的错觉,短时间内这只布袋子第二次在地面上蠕动翻滚,随后几只白花花的蠕虫从弹孔处缓慢爬出,朝着祭坛下方阴影处爬去。 米粒状的虫一只接一只离开,没过多久,袋中所有蠕虫尽数散去,而这只拳头大小的布袋立刻憋成一张薄片,孤零零躺在地面上。 「囡囡……」 神婆目不转睛注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幕,看见袋中真正内容物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神情呆滞而木讷,唯有双眼死死黏在那只干瘪的布袋上,久久无法移开。 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神婆的表情恢復了生动,我在她眼中看见了深深的绝望。女人奋力挣扎,试图摆脱丝线牵引,一寸寸朝着破布袋所在的位置移动身躯。 牵引着神婆的存在似乎也察觉到了木偶的不安分,立时收紧丝线。几乎肉眼可见的,女人四肢瞬间朝上抬起,身体绷得笔直,脚尖如同芭蕾舞者般将将接触到地面。 那东西强行控制着神婆将仪式继续进行下去,她一边流着泪一边舞蹈,两行泪水顺着眼眶流出,染湿了女人面颊。 这人过去的所作所为让我无法对她产生同情,看着神婆此刻的面貌,我不禁回想起小何曾在地下室里说过的那句话:半道出家玩蛊之人,多半最后只有被蛊虫玩弄的份。神婆为了实现心中执念,抛却所有良知,甚至搭上自己和蛊物交易,到头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难免让人唏嘘。 不过现在我没工夫对神婆的遭遇多加感慨,人为刀趄我为鱼肉,我们仨还困在祭坛的一角进退不得。等祭祀仪式完成,怪物彻底降临人世,我们几个将成为对方来到人世后的第一顿早餐。 「兄弟,你要不要再开一枪试试?」我对小何说,毕竟他是我们仨中唯一有点战斗力的,虽然这点战斗力放在那怪物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要往哪儿开枪?」小何面色也不大好,袖珍手枪中本来就没有几发子弹,之前用掉的两颗对神婆没有产生半点作用,他不确定继续盲目开枪是否还能产生一丝半点效果。 对此我没有任何可行性建议能给出,只得乖乖闭上嘴。 闭嘴之前我又谘询了一下若眉的意见,她神色不善的注视这祭台,表示自己也无法可想。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一声若有似无的唿唤幽幽响起。 「妈妈……」 稚嫩的童音迴荡在空旷的岩洞中。这声音令神婆脸色瞬间变了,她开始剧烈挣扎,竭尽全力转动头部,在空无一物的洞窟内搜寻什么存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4页 「囡……囡囡,是你……你……吗。」她说话的声音还是一顿一顿,每个音节吐出来都无比费力,不过在强大意志力左右下,渐渐的女人勉强能讲出完整的词句。 「妈妈……妈妈在……在这里,你在哪……哪儿?」 虽然神婆所述话语并不连贯,但我们都能分辨出她语气中的焦急与喜悦。 「妈妈……」 那声童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离我们更近了些,不再停留于虚无缥缈的半空。仿佛有个看不见的小女孩就站在我们身边,轻声唿唤着母亲。 简短的词组一遍又一遍响起,仿佛带有魔力般,在女童的唿唤中女人的意识逐渐清醒,尽凭藉身为母亲的勇气强行挣脱了无形束缚。她从无尽的祭祀舞蹈中解脱出来,像断了线的木偶,浑身瘫软跪坐于祭台下。 女人跌落的身体不小心碰撞了祭坛,摆放在陶罐两侧的蜡烛被碰到,摔在她的脚边,插在其上的蜡烛咕噜噜滚到了老远。 神婆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摸到烛台,触碰到顶端尖刺时她明显愣了下神,随后她将烛台捧入怀中。仰起头与空中并不存在的东西对视,眼神中的爱怜与愧疚糅杂在泪水中,满满当当溢出体外。 她举起一只手,上下抚摸着一团空气,动作极尽温柔,正如一位母亲爱抚久别重逢的孩子。 像是害怕惊扰对方,女人放低了声音,脸上堆满温柔的笑意:「你是不是希望妈妈这么做?」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神婆面前空无一物,除了一开始的几声「妈妈」,之后没有再听见别的声音。在外人眼里,这位恢復了青春的老妇如同一位癔症患者,和空气互诉衷肠。 她安安静静坐在地上停顿片刻,似乎耐心倾听着对方回应。 过了片刻,女人轻轻笑了起来,目光迷离的点了下头,温声说:「好,妈妈听你的。」 神婆一只手恋恋不捨抚摸着看不见的女儿,另一只手却不做任何犹豫的抄起烛台,直接将尖锐一端扎进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随即神婆将烛台横向一拉,拉出一道既深且长的伤口,大量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像打开的水头,鲜血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涌出体外,没多久她身前地面上便积起一汪血泊。 按常理来说,腹部出现这样巨大的伤口必然会有肠子流出。可是我没有看见任何内脏从她的腹部涌出,取而代之的是几枚硕大的虫卵。这些虫卵已经初具胎儿的形状,一脱离母体便开始疯狂蠕动,拼命想要再钻回神婆体内。 随着那几只胎儿状虫卵脱出,整个山洞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痛苦,一切都开始躁动。周围的石壁仿佛具有了生命般扭曲变形,大量黑色粘液分泌出朝着祭台中心涌去。暗河水位暴涨,河水沸腾翻涌,数不清的暗影从河床底部爬出,蜂拥着奔赴祭台,而攀附在洞顶的怪虫也尽力蜷曲起触鬚,如同即将报废的照明设施,中心散发出的光忽明忽暗。 眼前局势瞎子也能看出来是由地上那团胎儿状蛊虫造成的,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小何当机立断朝那滩软.肉开枪射击。神婆暂时失去控制,无法被影子牵引过去挡枪。不过整个山洞都是怪物的卵巢,头顶上那只会发光的巨虫勐扑而下,张开巨大薄膜状躯体裆下了这一发子弹。 可惜它挡住了小何的射击,却没有防住与虫卵近在咫尺的神婆。女人腹部大开,内部空空如也,谁也不清楚这种状况下是怎么存活的。她剖开自己的腹部后,反手就用烛台刺穿了那几只白花花的虫卵。 「去死……去死……骗我的都去死!我女儿活不成你也去死……」 女人哈哈大笑着,状若癫狂,她身体匍匐在地上,双拳勐力砸击那一摊仍在挣扎蠕动的卵状物,直到将它们尽数碾成肉泥为止。 很快神婆自身也在迅速衰老,交易终止,用于孵化怪物而强行借来的青春岁月如潮水般退去。她的皮肤失去光泽,乌黑长髮干枯如稻草,时光的痕迹投影在女人身上,让她重新变为原本年过半百的老妇。 但衰竭并没有到此为止,神婆身躯继续发生着变化。她真实年龄差不多五十出头,我之前见到神婆时,她头髮中虽参杂着银丝,大部分仍是黑色。而现在雪一样的花白迅速攀上了女人头顶,从发心一点点蔓延至发尾。埋在长发下的脸满是纵横沟壑,宛如行将就木的老者。 生命力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神婆捣烂了曾寄生于体内的虫卵,也捣碎了自己最后一点生机。她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然而即使人已经死去,尸体的衰变仍未停止,披在身上的宽大裙装向下凹陷,女人干枯的躯体像被风化了似的,化作一堆灰白色粉末,从袖口衣角散出。 不仅是神婆,整个山洞都在震颤,它们似乎与胎儿状虫卵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繫。在虫卵被捣碎的一瞬间,祭台上那只陶土罐出现了裂缝,随之这条裂缝扩大化出现在了石壁上,大小不一的石块扑簌簌从洞顶下坠,位于下方的三人慌乱躲闪。 摧枯拉朽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我意识到这里快要塌方了。 第39章 返乡 洞穴的顶部一块块坍塌下来,露出朗朗青天白日。白晃晃的日光照射.进幽暗的洞穴,阵阵飞灰被扬起,细小颗粒物在光束中浮动。 地下那些怪虫见到光的一瞬间,顿时乱作一团,疯狂向背光的角落里逃窜。甲壳虫如落潮般退回河面,薄膜状怪虫死死贴在岩壁下层,与之融为一体。还有些细小如米粒般的白色蠕虫,就近找石头缝隙钻进去躲藏。小部分来不及躲避的,在太阳光照射下冒出缕缕青烟,最终化为灰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5页 我们三人靠着岩壁边缘小心躲避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岩块,眼见不远处一块山体破裂,露出勉强能供人通行的通道。我拉着若眉迅速朝裂口移动过去,小何也紧随其后。我们三人夺路狂奔,穿过破碎的山体跑到了外面。 外面天光大亮,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产生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我们又往远处跑了很长一段距离,确定已经离开塌方波及范围后,我们仨才停下脚步稍作喘息。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十一点多钟,临近正午。 我回过头朝刚才逃出来的洞穴望去,那里的地面整个儿向下坍陷,四周一片狼藉,大量土块碎石堆积在出口处,将下方一切全部掩埋。 谁也不确定地底下的怪物是否会再次冒出头,我们几个不敢多做停留,又往前走了一段山路。 周围景物渐渐变得熟悉,脚下所处地势较高,可以清晰俯瞰山下村庄的情景。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从哪儿逃出来——正是村庄背后掩埋着无数尸体的坟山。 可是之前我去的明明是神婆家宅院,为什么会莫名转移到后山坟地? 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很多旁枝末节的信息填塞在大脑中让我不敢去细想。比如神婆在祭祀仪式开始前说的若眉身上有股子死人味,再比如她说去过后山的女人们都被种植了蛊虫,这些姑娘的一小部分魂魄替换进了尸骨袋,早在昨天傍晚的驱邪仪式上全数放入了篝火中,尸骨袋混合着无辜者的魂魄一併被烧毁。 所以在祭典开始不久后,呆在家中的若眉会出现身体不适的状况。 想到这儿我不免回忆起了虫灾爆发前的那个晚上,阿春鬼上身似的表现。可她并没有去过后山坟地,甚至当初就是神婆将她退货送回了张家。如果说神婆要女人去坟山是为了种植蛊虫,那何必将阿春退回,其中缘由又是什么? 类似的疑惑还有很多,然而这一切隐秘都随着神婆的死亡被一同埋进了地下。 下山后我们回到了村子里,大白天的村庄静悄悄,没有一丝半点声响。我们在村子中兜了一圈,发现很多户人家房门虚掩,里面的居民全都不见了踪影。 莫说是活人,连鸡犬吠叫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村庄死一般的寂静。 回想起在地底下那间摆满巨茧的孵化室,从虫茧中破开的干尸……我心中已有了答案。 头顶上日光正盛,明晃晃的太阳光照的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冷意却在心底一点点蔓延开。 我们三人对此没有多做探讨,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村庄,等到了人流密集的城镇后,再復盘眼面前的问题也为时不晚。于是我们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朝着盘山公路奔去,幸运的是这次没有遭遇鬼打墙,几乎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村口。 不远处一辆老旧桑塔纳停在路中间,我一眼认出那是我的车。 它不是被若眉的父母开走了么,怎么会停在这儿? 心下狐疑,我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想过去看看情况,却被小何拉住了手臂。 「有动静。」年轻人皱着眉轻声提醒道。 若眉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别开目光,若有所思注视着路中间的车。她没说什么,脸上却露出复杂的神色。我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坐在车里的是她的家人,即使内心有再多的埋怨和恨意,也难以完全割捨作为亲人的情感。 「我过去看一眼,若眉你在这里等着?」我握了握女友的手心,试着去安慰她放宽心。 女友还是没说话,她面色凝重的盯着桑塔纳,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车身晃动了下。 小何立刻拔出手枪,将枪口对准了车身。 此时车门略微朝外侧敞开一个弧度,有什么柔软的线条生物从车门下方流淌而出,软趴趴瘫在地面上肆意蠕动。 它大半个身躯被车门遮挡住,一时间我看不清全貌,只能勉强看见一块印有格纹的布料从缝隙中露出。 这种颜色的花纹和图案我只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何神情紧张的持枪对准那团蠕动的怪物,他暂时没有开枪。我猜有可能一是子弹并不充裕,二是对面的怪物暂未表现出强烈攻击意图,贸然开枪很可能激怒对方,从而引火上身。 那条蛇一样的生物彻底从车内钻出,它暴露在阳光下,浑身散发出丝丝缕缕的轻烟。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煳味。 这回我彻底看清了它的面貌,难以用某种具体的生物去类比,只能说这是介于蛇和蠕虫之间的怪异物种,它柔若无骨的躯体呈现半透明的乳白色,体表有少量鳞片覆盖。头部位置生长着四只眼睛,眼睛中间张开着形状难以形容的口器。 它上半个身子上尽然披着一件花格子衬衫,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锅,立马想起了这件衬衫原本的主人。 是她? 一时间我无法分辨眼前的怪物究竟是那名少女异化而成,还是它吞吃了少女顺便带走了那间花花绿绿的衣衫。 只见怪物胃部微微隆起,一派出包喝足的姿态。它晃荡着在阳光下游移,不安的想要躲避被继续炙烤,长条虫头部四只眼睛齐齐扫向我们,似乎在估量些什么。 它不动,小何没有开枪,我们站在小何身边默默和那怪物对峙。双方沉默着较量了几十秒,长条蠕虫像是对我们失去了兴趣,肥软的身躯一扭一扭,迅速钻进了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6页 灌木丛随即传来一阵「莎莎」声,草木摇曳,树叶和枝干纷纷落下,草丛中出现波浪状条纹。 声音渐渐远去,没多久便彻底听不见了。 小何收回枪,长长舒出一口气,陪我们走到车边检查里面的情况。内里情况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预估结果,担心若眉受到刺激,我本想挡在她前面别让女友看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但若眉拒绝了我的好意,她率先走到车窗前,朝里头张望一眼,随即面色苍白的扭过头。 「都说了让你别看……。别难过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我赶忙上前将女友扶到一边,搂着她温声安慰了两句,等女友情绪略微平復后,我走上前跟小何一起清理车辆。不算宽敞的车厢内坐着五具残尸,身上一大半零件都找不着了,只能勉强通过他们的衣着来分辨谁对谁。 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应该是张叔,他左半边身体被整个撕扯掉,仅存的一小半张脸上满是惶恐与绝望。副驾驶座上只留下一双腿,上半身直接不翼而飞,我依稀记得这条染血的牛仔裤曾被张强穿过。 后座上并排靠着支离破碎的三人,他们死状极其惨烈,对此我并不像再多做赘述。 看着自己的桑塔纳里里外外都被人血染红了,每个位子上都做着死尸,我有点不大愿意再使用这辆车。但小何说下山的路上不知还会遇到什么状况,我们三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走大路上遇见怪物连缓冲物都没有,还是开车离开更安全一些。 小何话说的十分在理,于是我们将尸体从车内搬出,眼下也没工夫进一步掩埋,只好将几人丢弃在灌木丛中。若眉脸色铁青的过来帮忙抛尸,我见她这副样子本想劝女友一边休息去,可若眉摇摇头,执意参与了进来。 清理完尸体后,为避免重蹈覆辙,我们仨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桑塔纳,确定没有残留的虫卵,才心惊胆战的坐上了车。 除了有些凹凸变形的车门,桑塔纳主体结构没有受到严重损害,并不影响使用。钥匙仍插在车上,我转动钥匙,一脚踩下油门,车辆缓缓启动。 这次很顺利开进了山下的国道,一路上没有鬼打墙,也没遭遇其他攻击。等桑塔纳行驶至山脚下,附近过往车辆逐渐多起来,我们几人才稍稍放松了心情。 我向窗外看去,远处是大片的农田,金灿灿的稻子在秋风中摇曳,三两只耕牛站在水塘边悠闲的嚼着草 如果没有那些事,若眉老家的风景算得上令人心旷神怡。 这时一辆轿车从对面飞驰而来,为了避让它我赶紧急打方向盘。一瞬间我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这一看不要紧,吓得我差点撞上旁边的山崖。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后排座位中间。 我立刻回头,后座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第40章 邮件与童年 回到最近的城市后小何帮我联繫了家废铁回收厂,车上发生过数条人命,我自然不敢再去使用这辆车,于是以很低的价格出售了这辆桑塔纳。在那里工人们当着我的面将车拆卸肢解。 此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名四五岁的小女孩,一度让我觉得当时只是看花了眼。 处理完车辆,我们三人在长途汽车站附近吃了一顿饭。这一路上小何帮了我们很多,没有他可能我和若眉都得交代在荒村中。虽然一开始有些小摩擦,但经歷过生死,过命的交情下,那些小小不愉快谁也没再提起。 为了聊表谢意,这顿饭我做东,饭桌上我们三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小何说以后有麻烦可以打电话联繫他,我跟若眉结婚记得给他发请帖,他能不能来取决于找妹妹的进程。即使到时候人无法赶到现场,但红包一定不会少。 我点点头,和这位挺讲义气的年轻人做了简单的告别。吃完饭他背着包上了一辆开往平城的大巴,在神婆宅院地下室里找到的花名册上记载了平城,那边有一个黑市开设用于人口买卖的集散点,小何想去平城找找,探寻是否有嘉乔的下落。 小何继续踏上了寻找妹妹的旅途,我跟若眉返回了原先居住工作的城市。 某个下雨的晚上,若眉跟我讲了关于她童年的故事。 她说她家那个村子二十年前非常贫穷,不仅穷还严重的重男轻女。如果哪一户人家生不出儿子便会被左邻右舍嘲笑绝了户,而她家正是这种情况。 若眉的父母是通过媒婆介绍认识的,结婚没几个月便怀了孕,十月怀胎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一看是女儿,女人的丈夫立刻没了好脸色。接下来女人便已一年一胎的速度生孩子,可每一个都是女儿。那四年的时光里她不是在坐月子便是在怀孕,过于频繁的生育彻底弄坏了她的身子,在生第四胎的时候因大出血,子宫被医院摘除。 除了第一对上过户口的双胞胎,剩下几个婴儿全部被卖出去。丈夫和婆婆骂她是生不出蛋的母鸡,明里暗里想把她撵出家门。 为了挽留住丈夫的心,女人偷偷拿出自己全部嫁妆钱找上当地一个人**,从对方手里买回一个年轻姑娘塞到丈夫的房间里。 这次一定可以生出儿子。女人谄笑着对丈夫保证。 那个被买来的姑娘一开始抵死不从,被饿了几天后绑在床上也就老实了,一年后她在全家人的希望中生出了一个婴儿——仍然是女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7页 新生的女婴按照惯例被卖给了人**,换取了三千块现金,总算让这个赔钱货回了些本。 多年的折腾让张叔一家都有些绝望了,他们暗地里骂老天不长眼,凭什么自家死活生不出男孩。 村中新上任的神婆刚刚解决完蝗灾,名声大噪,所有人都说她比前任那位行脚大夫厉害多了,什么疑难杂症她都能治。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张叔找到神婆,神婆笑眯眯给了他一剂偏方。 她说阴阳相生,想生男孩就得用同源血脉女孩的骨血做药引,喝下这样的药下次怀胎一定是男孩。然而被强行拘来的魂魄很容易早夭,家宅安定需要一些极阴的东西镇一镇。 听完这番话,张叔把目光对准膝下已有的一对双胞胎。 这回女人瑟缩了下,毕竟要下手的可是她的两个亲生女儿,血浓于水,总是有些捨不得的。 但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给男人生儿子,她也没有脸面继续在家里呆下去。 于是一天早晨,她烧了一大锅白米饭。常年挨饿的两个小女孩闻着米香直吞口水,因偷吃而挨打的记忆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母亲笑着盛了两大碗端到桌上,招唿女儿们过来吃。在吃饱米饭后,大人从身后拿出一只木头盒子,里面装着两支签,让两姐妹一人抽一支。 先抽籤的是姐姐,后抽籤的是妹妹。姐姐抽到的哪支签干干净净,妹妹手中的竹籤末端上画着一个鲜艷的红点。 当时才只有四五岁的孪生姐妹傻傻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母亲却突然捂住眼睛嚎啕大哭起来,她搂着小女儿干嚎了一阵,然后抹抹眼泪跑出去喊来丈夫,两人一起带走了抽中红色原点的妹妹。 又过了大约一周左右时间,神婆重新拜访了张家,此次神婆手中还提着一副包好的草药。 …… 说到这里若眉点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徐徐喷薄而出,陷入长久的沉默。 听着这血淋林的故事,我心神震颤。虽然在神婆家地下室里村长讲过差不多的情节,此时听若眉亲口复述一遍当年的往事,更是另外一种滋味。 我出言道:「当时你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这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你爸妈和神婆,是他们的自私愚昧才害死了你妹妹,你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 若眉又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她摇摇头幽幽开口:「不仅如此,早在神婆第一次来我家时我便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知道他们会用抽籤的方式选择出一个牺牲品。 但是为了能活命,前一天晚上我在籤条上做了手脚。只要我先抽,没问题的那只竹籤一定会被我抽中,毕竟我和若晴中间总得死一个。」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怕?当年我才五岁,竟然已经会为了保住自己推出相依为命的妹妹。呵……和我那些所谓的家人一样,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如果你嫌弃也没关系,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就分手吧。」 我没有再说一些安慰性质的话,直接俯下身吻住若眉的唇,菸草味从她唇间蔓延进我的嘴里,丝丝缕缕挥之不去。 我们在寒冷的雨夜里相拥而眠,一起同生共死,上刀山,下火海,所谓情比金坚也不过如此。 我爱若眉,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 「之后呢,之后被买来的那个女人怎样了?」 若眉继续将那个讲到一半的故事接着讲了下去。 「之后张强出师表,我父母放松了对买来女人的看管,有一天全家人出去走亲戚,把她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回来时发现这姑娘用床单把自己吊死在了房樑上。」 …… 若眉的户口还在老家,我跟女友去派出所补办了一份户籍证明,在谁也没通知的情况下偷偷领了结婚证。 一个月后我们在当地酒店摆了几桌酒,请了些关系密切的亲戚朋友过来捧场,受邀人员中并没有女方的父母,对此我爸妈颇有微词。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没办法邀请已故之人来出席婚礼,而发生在那座偏远山村的种种匪夷所思经歷,出于私心我并不想和父母提起。 婚礼前夕我们打电话通知了小何,小何妹妹尚没着落,人暂时来不了。言简意赅附送一句「新婚快乐」,并给我俩微信转帐一千块聊表心意。 我跟若眉只是普通上班族,对此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衷心希望小何早日能与妹妹团聚。 再后来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无意间我从电视新闻里看到一则报导,说某某偏远村庄前段时间因连日暴雨而发生山体滑坡,整个村子都被淹没了。无一人倖免于难,救援队到达现场后,在山石土坡下挖掘出大量遇难者尸体。 若眉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妊娠反应比较严重,请了产假在家休息。我每天下班做饭给她吃,扫扫地擦擦灰,虽然有些忙碌,但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 就像每一对正常的小夫妻,我整个人沉浸在新婚燕尔以及即将做爸爸的喜悦中。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何给我的电子邮箱发来一封邮件。我点击查阅,发现内容是关于神婆与蛊术的相关资料以及他个人的猜想。 邮件中小何称自己谘询了身边一位懂行的朋友,对方听完描述后,表示我们在村中遇见的怪物很可能是传说中的「砂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8页 这种蛊虫以活人的血肉魂魄为食物,生长周期十分缓慢,通常从幼虫长到成虫大约需要二三十年左右的时间,年限一到便会化茧而出。 然而砂虫化茧之后,并不会变成什么更可怖的存在,反而重新回到最初的卵状物,进行漫长的沉眠,直到某天遇见下一位可以提供血肉魂魄餵养它们的宿主,方才再次甦醒过来。 它们的一生如同没有终止期的轮迴,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值得一提的是砂影母体非常脆弱,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手段,被强光一照就歇菜了。平时一般需要寄生在不透光的瓦罐中,直到孵化前才转移进入人体。 虽然本体柔弱,但由母蛊诞生下来的子蛊却彪悍异常,由于子蛊特性繁多,大多数目击过「砂影」之人都死于非命,目前暂无明确资料能完整概述这些子蛊的形态。 资料中只提到了部分子蛊会本能吸收融合周围尸体碎片,形成巨大化的聚合体;也有些能融进影子中,还有一部分喜欢寄生在人类体内,催化宿主进行异变……总之这类说法五花八门,真假难辨。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是什么形态的子蛊,它们被生产出来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母蛊。母蛊与它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母体死亡,其余所有衍生出的子蛊都将不復存在。 …… -------------------- 下一章大结局啦 第41章 大结局 晴 我将这封邮件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所谓了解的越多就越容易胡思乱想,心中部分疑惑非但没得到解决,反而愈演愈烈。 这些问题我一个门外汉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给小何打过去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响了几声,很快被接通了。 「喂,小何你在忙吗?」 「不忙,有什么事情。」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对方应该在大街上。 「我收到了你发来的邮件,有些问题想谘询你一下。」 「你说。」 「邮件里提到蛊虫以人类的魂魄血肉为食,那么被啃食过的魂魄是否还会有残留,或者说她们是否还会保留自己的意识?」 我一直无法忘记神婆死前的那一幕,空气中唿唤「妈妈」的童音,女人状若癫狂的大笑,和空气中看不见的存在对话,最终用烛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血腥诡异的画面仿佛一闭上眼就重新出现在了眼前,时不时和出现在后视镜里的小女孩串联在一起。 难道当时出现在后座中间的女孩就是神婆的女儿,可她为什么要教唆母亲自杀? 小何在电话里说:「我也不大清楚,稍等我问问那位懂行的朋友,我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好。」 挂断电话,我抓着手机焦虑的等待着小何的回音,脑子里乱成一团嗡嗡作响。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而这些被忽略的东西极其重要,即使我们已经逃离村庄几个月,仍然会因为谜团尚未解开再次被捲入危险中。 大约半个小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我赶忙举起查看,却发现来电显示上并非小何的名字,而是一串陌生号码。 「喂,您是……」 「您是赵先生么?我是小何的朋友,他给了我您的手机号码,有什么疑问您可以直接问我。」 对方听声音年纪不大,约莫二十来岁,应该就是小何在邮件中提到懂行的朋友。 「您好您好。」第一次和现实生活中的奇人异士打交道,难免有些紧张,寒暄几句后我切入了正题:「小何应该和您提起过之前在村子里的遭遇吧,我想问问被『砂影』这种虫子啃食的人是否还会残留魂魄,比如二十年后出现和亲人告个别?」 「通常情况下来讲并不会,人死如灯灭,正常人在死亡一段时间后魂魄便会自然消散,更何况还成为了蛊物的口粮。未经炼制的亡魂二十年后跑出来跟亲人告别,我闻所未闻。」 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问:「蛊虫会不会真打算按照约定復活神婆的女儿,所以特别保留了小女孩的魂魄?」 话筒对面传来一阵轻笑声,似乎我说了什么极为愚蠢的话,只听对方回答:「復活从古至今都是禁忌中的禁忌,旷古烁今的大术士想要完成都限制重重,何况只是一条蛊。再说指望蛊虫遵守交易,可能性比晴天出门被雷噼中的概率还低,欺骗才是它们的本性。」 「但是……但是那天我亲耳听见了有小孩在喊妈妈,不止是我,小何跟我老婆也听见了,绝对不是错觉。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方法保留魂魄?」 这位懂行的兄弟沉默了一阵,似乎在认真思考我的问题,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理论上也是存在的,比如半身人。」 「半身人……什么意思?」 「这类情况大多发生在孪生姊妹或者兄弟之间,他们由同一颗卵分化而成,理论上来说可能最初构建魂魄时也会出现分离不清的现象。如果在成长过程中,一方意外身亡,另一方仍然在世,那么亡者魂魄的一部分将回归原本该去的地方。只要两人中有一人活着,另一人的魂魄便不会彻底消失。 在我之前接触过的一个案例中,客户称他总能听见房间里有异常的响动,感觉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和他同吃同住。但是我检查了他本人和他的住所,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他,客户精神状态也十分正常,未患上癔症之类的精神疾病。之后的调查中,我和同事发现客户曾经有过一个孪生兄弟,在七岁那年因为溺水意外身亡。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9页 当然半身人的产生也只是一种理论性猜想,至今仍没有证据证明那位客户感受到的透明人是他孪生兄弟。现实中很多兄弟姐妹之间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心灵感应,但究竟是因为灵魂尚未完全分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至今没有定论。」 神婆有没有别的女儿留在人世这点我们不得而知,既然专业人士都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我也只能到此为止。 结束通话后,我再也没有接触过关于山村和神秘学领域的事物,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围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异常的事件再出现于我的生活中。 一切似乎真的都过去了。 若眉月份逐渐变大,身子愈发沉重,我们全家人精心照顾着我老婆,期盼能顺利生出一个健康的婴儿。我老婆这段时间也经常在网上看一些关于照顾新生儿的知识,还给宝宝採购了很多日用品。 转眼间到了预产期,我请了半个月假,去医院全程陪护若眉。 若眉躺在病床上,小腹高高隆起,脸色苍白而虚弱。 我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握住老婆有些浮肿的手,柔声说:「若眉辛苦你了,坚持就是胜利,马上我们就有宝宝了。」 若眉笑着问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给出了教科书般的标准答案,若眉回握住我的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 当天晚上八点多若眉被推进了产房,我们全家焦急的在门口等待,生产似乎并不太顺利,持续几个小时也没有医护人员出来通报消息。 我焦躁的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爸妈安慰我放宽心,说女人第一次生孩子,多多少少会遇到些阻碍。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若眉和她腹中的胎儿一定会母子平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听见产房传来婴儿的哭泣声。我心头一喜,肾上腺素不受控制的飙升,心脏怦怦直跳,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我当爸爸了。 这时候护士从门中走出,告诉我若眉生了个女儿。 「女儿好,女儿好!」我激动的直搓手,爸妈也被我的情绪所感染,说要包个大红包来庆祝孙女的出生。 「我老婆怎么样了,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她们?」 「很抱歉,您爱人生产过程中大出血,目前正在抢救。」护士姑娘略带歉意的陈述了这一噩耗。 「什么?!」 我感觉自己像坐过山车一般,心脏直接坠落到谷底。刚才还满满溢出的喜悦此时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成了冰渣。 …… 若眉最终没有被抢救回来,她死于产后大出血。 这一打击对我而言几乎是致命的,大半个月时间里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想吃饭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若眉的死让我觉得身上缺少了什么,眼泪流干后心里空落落的,沉闷的发疼。 爸妈劝我去看看女儿,我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那个小小的婴儿,一方面她是我和若眉唯一的骨血;另一方面,也因为生她,我老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若眉应该还好端端的坐在我面前,笑着说晚上想吃点什么。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肥皂剧,下班后会手牵手一起在小区楼下的花圃前闲逛,走累了就靠着长椅休息会儿,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讨论以后养猫还是养狗,每天谁去铲屎这种无聊的小事。 然而我的爱人永远离开了我,一切美好的憧憬都不復存在。 我强打起精神去看看我们的女儿,我告诉自己若眉的死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无论如何我都得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带着若眉对孩子的那一份爱将女儿抚养长大。 来到保育箱前,这么多天下来我终于见着了我的女儿,她小小一只躺在被褥里,见着我咯咯直笑,一派天真浪漫,完全没有意识到母亲的离世。 看着她的眉眼,和若眉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我不禁又回想起爱人生前的音容笑貌,眼泪止不住的流出眼眶,等回过神时,领口衣襟被泪水打的透湿。 我胡乱擦了把脸,凝望着眼前柔弱的孩子,初为人父的喜悦及对若眉的思念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我在心中暗暗许诺,会用下半辈子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将一切美好事物都献给她。 -------------------- 全剧终,本作隐藏boss获得完胜。 由于是第一人称视角,很多内情碍于男主认知没法写的太明白,只能说男主是个老实人,最后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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