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泥逢春》 第1页 [现代情感] 《落泥逢春》作者:若丘【完结】 文案: 「都市插叙。」 「心眼子八百个多男遇上吃软不吃硬热心朝阳群众小可爱」 【一】 2012年,庆大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常年位居金融系第一的天之骄子顾作尘转系进入传媒系。 另一件事是顾作尘身边多了个红髮少女,名为赵依倪,有名的雕塑系霸王花。 那一年,玛雅预言的世界末日前一晚。 落雪的金钟寺,清瘦的少年手握香烛,心中祈愿无论是否世界末日,愿至死不与身边人分离。 香灰落下,顾作尘转头对上赵依倪的笑眼。 后来,顾作尘才明白,想走的人佛祖也拦不住。 赵依倪未留下一字,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他重新于酷暑时分换上长袖薄衫,避开一切与他人肢体接触的机会。 他告诉自己,没了她一切依旧。 他本生于地狱,何来机会奢求光明。 【二】 十年后,江南小镇。 总台记者顾作尘迎着春雨踏访一座老宅。 风潇雨晦,顾作尘看到屋内人。 黑髮高高盘起,雍容不迫,可对视的那一刻竟颤颤巍巍摔碎了一盏茶。 录制开始,赵依倪低头做壶,一朵朵繁花在紫砂壶上绽放,颈后的一道尘烟恍了顾作尘的眼。 某个春夜,月上枝头。 顾作尘捡起地上散落的一枚塑料纽扣,心头一怔。 被夺了纽扣,他也不恼,漫不经心道,「赵老师,不是说了再也不见,怎么前男友的纽扣还留在身边?」 【三】 直到那日,顾作尘发现赵依倪的房间里有一个铁盒。 装着十年间的每一份印有他照片的报纸,下载满採访视频的旧手机,写在作业本上的那句我愿意。 铁盒中是封藏了十年的爱意和那句迟来的对不起。 江南从不落雪的小镇下了一夜的大雪,正如当年金钟寺所见一般。 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暖炉旁,顾作尘握紧身旁人的手,「赵依倪,这次好好爱我吧。」 「笔画加起来十六画,是我们的十六行春天」 【阅读指南】 1、1v1sc 2、双向救赎,男主前期有肢体接触障碍,后期治癒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于是我们相爱,手心湿得像海 立意:珍惜身边人 第1章 纽扣(n) 四月,正是清明,宜城的雨依旧缠绵。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雨滴砸下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路的尽头,伫立着一座老宅,房门大开,似是在迎接着什么。 「师父,採访的记者快来了,您准备一下。」 「好,知道了。」 昏暗的房间里,女人手握香烛,点燃。 嘶啦一声,火光跳跃,一缕青烟裊裊升起。 「外婆,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受记者的採访。」赵依倪握着香的手心全是热汗,心跳加速,咽了下口水轻轻说着,「我会做好的,对吧。」 咚——咚——咚——屋内的古董钟准时响起。 赵依倪莞尔一笑,「知道了,外婆,您放心。」 对着佛龛拜了三拜,将香插入炉中,赵依倪转身步入堂屋。 不似里屋那么昏暗,堂屋採光好了不少。女人的脸庞这才得以显露。 巴掌大的脸上嵌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鼻子小巧,肤色白皙胜雪,一头乌黑的长髮用髮簪拢起,身着裁剪合体的旗袍尽显婀娜身姿。 「师父,您今天穿着旗袍真好看。」严姚赞嘆道,她的师父在这小镇上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前来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可这么多年却未见师父同意谁进家门,只有她这个小徒弟能跟随其左右。 「你这嘴可真甜,来,帮我扣一下背后的盘扣。」赵依倪微微低头,白而细长的脖颈宛若池中的天鹅。 严姚闻声,赶忙上前帮忙,这背后的盘扣是蝴蝶扣,真丝细条布料盘绕数圈形如翩舞的蝴蝶。轻轻抚上盘扣,严姚恍然发现在盘扣之下的皮肤上竟纹有一小片花纹。 好似一缕尘烟。 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严姚激动道,「师父,你也纹身啊,疼不疼啊?我之前想纹,可我爸妈不让...」 「你个小屁孩,纹什么身啊。」赵依倪的神色中暗流涌动,但很快便恢復平静,「帮我扣好后你快去路口迎接客人们。」 「师父,你这扣子有点麻烦,等等哦。」蝴蝶扣制作繁琐,严姚呲牙咧嘴怎么也对不上。 咔哒一声,清脆的玉石纽扣砸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随即顺着堂屋微倾的地面一路滚落到屋外的窨井盖旁,掉了进去。 严姚瞪大眼,嘴巴长得滚圆,手足无措起来,「师……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伸直低得有些酸疼的脖子,赵依倪看向玉石纽扣的葬身之地,水流在窨井盖旁打起转哪还有那枚纽扣。 「你去我房里,书桌上的抽屉里应该还有备用的。」赵依倪轻嘆一口气,伸出手轻抚背后的蝴蝶扣。 这旗袍上的蝴蝶扣是外婆亲手缝的,许是太多年过去了竟在今日掉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页 严姚答应了一声,忙跑向后院。赵依倪的卧房位于后院的小园中,和前面堂屋的风格不同,后院打理得更为。 小院中央种了一颗老槐树,地面皆是由青石板铺成,迴廊旁的绣球花开得正好,花苞沉甸甸地坠下。 轻轻推开木门,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空气之中,赵依倪喜香,屋内常常点着一根线香,就着暖黄的灯光,窗台边的茶案上还温着一壶雨前井。 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果然有几枚小巧精緻的纽扣陈列于此,多为玉石所制成质感温润。严姚对着各色花样的纽扣犯了愁,思忖再三也不知该选哪颗,索性全部拿上给师父选。 手里攥着一把纽扣,严姚手汗直冒。想着师父该是等急了忙加快脚步,可真是越急越乱,纽扣竟再次不受控制地从指缝滑落,滚向角落旁的藤编篮。 一早便马失前蹄两次,严姚也无语极了。走到藤编篮旁,平日里盖的严严实实的藤编篮竟虚掩着。 严姚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探出头偷偷看上两眼,里头竟是厚厚一叠报纸。 「严姚,你拿好了没?」左等右等不见徒弟,赵依倪耐不住性子自己来看看。没想到推开门就是自己的徒弟撅着个屁股蹲在地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藤编篮盖子也被随手放在一旁。 「师父!」被闯入之人吓了一跳,严姚吓得摔了个屁股墩,「我……我找到纽扣了。」 摊开手掌展示给赵依倪看,一把精美的玉石纽扣中混入一粒朴素的塑料纽扣,格格不入。赵依倪神色一怔,微微咬唇,伸出手挑出塑料纽扣,「剩下的这些你给我拿一粒缝上。」 「我不是故意要看师父您的东西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纽扣都像长了脚到处乱滚。」严姚拿着赵依倪换下的旗袍小心翼翼地穿针引线。 赵依倪蹲在墙角,将刚刚被拿出的报纸重新折好,放回藤编篓里,又紧紧盖上。垂下的长髮半掩着脸,看不清表情。 见师父不接话,严姚拿着旗袍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兴沖沖地凑到赵依倪跟头八卦道,「师父,你是顾作尘记者的粉丝吗?我看你收集的都是他的新闻报导诶……」 听到这个称唿,赵依倪停下手中的动作,长时间蹲着的脚早已发麻,而此刻这种酥麻感好似电流倒流到脑中,一瞬间排山倒海般的情绪涌上心头,早已束之高阁的记忆被曝于日光之中。 十年了,从当初张扬的少女到如今沉稳的当家人,赵依倪用了十年。 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竟也用了十年。 「我……不认识什么顾记者。」赵依倪背对着严姚,手里的动作一滞,吸了吸鼻子回头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 严姚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并未察觉出有何异样,继续叨叨着,「师父,你居然不知道顾记者!顾作尘可是现在记者圈最红的人儿,长得又高又帅,还是庆大毕业的高材生……」 赵依倪一声不吭,好似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严姚也识相地不再提,加快手速缝好扣子。 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九点,赵依倪坐在堂屋中的红木椅上等待着採访队伍的到来,严姚更是耐不住性子趴在大门旁,四处张望着。 「师父,他们怎么还没来啊?」严姚眼巴巴地扒拉着门框,语气有些可怜巴巴。 赵依倪其实也紧张得很,手里盘着的核桃都快捏碎,强装出一副淡定模样缓缓道,「别着急,应该快了。」 今日来的是中央电视台,这次是赶上了宣传传统技艺的专栏节目,申遗已到后续关头,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宣传紫砂壶的好机会。 雨越下越大,好似要把这乌云之中的水都榨干播撒到人间,青石板混杂着溅起的泥浆更加湿滑难行,此时已过约定的九点约莫十分钟,可敞开的大门仍未等来客人。 紧张混杂着担忧,赵依倪葱白般的纤纤玉指攥着演讲稿,对着门口望眼欲穿,早已没心思再复习准备的台词。 「师父,他们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严姚的声音传来,赵依倪赶忙站起身,捋平衣袖上的褶子,快步走到门口。 採访队伍声势浩大,一行人穿着暗黄色雨衣,扛着大大小小的器材,步履匆匆地赶来。 为首的那人率先打招唿道,「您就是赵依倪赵老师吧,我是这次节目的总负责人张乐,您叫我小张就好。」 张乐早对这美女紫砂壶匠人有所而闻,可赵依倪的美还是让他晃了眼,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貌。 「是,大家快进来吧。雨天路不好走吧,我给大家去准备些姜汤暖暖身子。」赵依倪眼见大伙的衣服都淋透,赶忙道。 「好好好。所有人先进屋调试设备。」张乐憨憨道,「赵老师,我去接一下记者,他刚从别的地方採访回来,我怕他不认得路。」 赵依倪应了一声,吩咐严姚陪同张乐一起,自己则是走向厨房。 舀了几瓢清水,倒入灶中,赵依倪点燃柴火,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声充斥小小的厨房。很快,水便开了,加了姜片和红糖,香气四溢。 不似电水壶,灶头烧出来的姜汤更为醇厚,拿了两个大茶壶,赵依倪动作迅速,灌满茶壶,又拿了些茶盏走出厨房。 厨房和堂屋有一段距离,雨天湿滑,赵依倪走在屋檐之下的迴廊,双手拿满了东西,更觉不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页 「师父,记者来了!」 赵依倪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看到的那一眼心脏随之勐烈一骤,是他。 门口站立着的男人身材颀长,手握一把黑色大伞,攥着伞柄的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微微泛着红。黑髮已被打湿,微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眼眸深不见底。身着一件高定风衣,衣摆刚及膝盖,露出一双被西裤包裹着的长腿。 他正微侧着头和张乐商量着些什么,轮廓鲜明的下颌线好似山脉一般,比起以前消瘦了些,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添上了几分成熟稳重。 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赵依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心跳声灌入耳中。 啪地一声,玻璃壶从手中滑落,砸在青石板之上,玻璃碎屑撒了一地发着微弱的光。赵依倪忙蹲下身,好似被抽了魂般木木地试图用手捡起碎片。 满地的玻璃碎片映射出很多个她自己,面色苍白,神色仓皇,是捡不起来的她自己。 一步,两步……渐渐逼近,赵依倪看见眼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离自己一米远处。抬起头,对上皮鞋主人的脸。 是顾作尘。 第2章 姜茶(n) 浓烈的姜味瀰漫在空气之中,红糖气息莹润地包裹着辛辣,驱散开雨天的阴冷潮湿。 鼻尖犯痒,赵依倪皱了皱鼻子,眼角微红沁出点泪。忙伸出手低头一看,胳膊皮肤依旧光滑,并未起红疹。 她以前对姜的过敏症状很严重,一闻姜味便会全身起疹子。这几年好了不少,吃少量并不打紧。 「师父,师父,你没伤到吧?」耳畔响起徒弟的声音,赵依倪被突然拽回现实。 「没...没事。」赵依倪撑着微微发软的膝盖站起身,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大家先进屋吧。」 「赵老师,我来给您介绍一下。」张乐拍了拍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的肩膀,「这位是顾作尘顾记者,负责今天对您的採访。」 「幸会,我是赵依倪。」赵依倪微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心头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煎熬。 「久仰大名,赵老师。」男人薄唇微启,顿了片刻又开口,嗓音似乎带了些沙哑,「好久不见。」 一阵风骤然刮过,将话语吹散在风中。赵依倪想起也是这样一个大风天,雪地里,她对他说,再也不见。 「你们怎么都这么拘谨?」张乐开玩笑道,「顾作尘,握个手啊,你一贯的绅士作风呢?」 赵依倪的心提到嗓子眼,宛如冰雕呆在原地,直至一只手从前方伸来宛如春风融化了冬日。 顾作尘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大,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却不干瘪,指甲盖圆润修剪整齐,还带着淡淡的乌木香气。 赵依倪说过顾作尘的手是世上稀缺的艺术品,她曾在教室对着泥巴尝试临摹出同样的美感,却永远也差一点。 后来她明白了,那相差的一点是顾作尘的体温和自己赋予其的爱意。 极力控制住自己如鼓点般跳动的心脏,赵依倪伸出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小巧,比起顾作尘的小上好几圈。 手掌轻轻覆盖,虚虚圈住顾作尘大拇指,对方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甚至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 赵依倪手心冒汗,心跳跟着冲上一百八。急忙想抽开,却被一阵力量牢牢回握住。 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对上顾作尘的眼眸,细长眼中看不到一丝波澜,平静如山林之中的深泉。 大手将小手整个覆盖,掌心干燥温暖,手指抚过赵依倪小指的银制素圈,像是在检查什么似的轻轻一握,便骤然松开。 彬彬有礼,点到为止。 赵依倪缩回手,掌心湿得像海,悄悄藏于身后。 「那我们一起进去?」张乐打破了沉默,众人纷纷点头一同进屋。 屋内热闹非凡,器材组正组装三脚架打光灯调试光源,化妆师将化妆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准备补妆。 「我给大伙倒点姜汤。」严姚从外捧着一个茶壶,这是刚刚盛不下的一些,应该刚好够大家喝。 严姚乐呵呵得端起茶壶,滚热的姜汤从茶壶中倒出,蒸腾而起的水汽给屋中增添了些许温暖。 倒完一圈,蹦哒到赵依倪身旁时,严姚手里的茶壶已所剩无几,「师父,剩得不多了,我再去给你烧一壶吧。」 「不用,我喝一点就好。」赵依倪摇摇头,看了眼姜汤,汤色清亮,还悬浮着些许姜丝。 「能再给我添一些吗?」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顾作尘。 赵依倪看向远处,许是室内打了灯有些闷热,顾作尘已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锁骨分明微凸,喉结也随着说话上下滚动。 严姚握着茶壶愣在原地,不知该给谁好,朝赵依倪露出求救的眼神。 「去给他,照顾好客人。」赵依倪笑着摸了摸严姚的头,示意她不要为难。 张乐插科打捆道,「顾作尘,平常没见你这么爱喝姜汤啊,今日是怎么了?」 「渴了。」顾作尘不动神色地抬了抬眼皮瞥了眼角落里的人,朝冒着热气的茶汤轻吹了口气,淡淡道。 短短十分钟后,设备已陆续到位,打光板,大光灯,多台摄像机在不同角度安置妥当,红木桌上也已经放上台标。 「赵老师,一切准备就绪,十分钟后开始录制您看可以吗?」张乐问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页 赵依倪点点头,坐在为其准备的休息椅上翻着台本。读书时每次考试前她都这样,看着认真实则早已心神大乱,佯装看书掩盖着即将考试的紧张。 身后好似有炙热的目光,本就心不在焉的赵依倪转过头去,却只看到闭着眼等着化妆师给自己做妆造的顾作尘。 赵依倪躲在摄像机后,贪婪地多看几眼化妆檯前好看的人。 顾作尘的刘海被梳成二八分,露出其饱满的额头和标緻的眉骨,配上一身scabal的羊毛条纹西装,气质矜贵。 皮相和骨相都极为出众,鼻樑又甚是高挺,顾作尘无需过多的化妆步骤,只需对奔波劳碌产生的黑眼圈稍加修饰即可。 化妆师拿出遮瑕膏,取了点用手指蘸取,轻轻涂到顾作尘眼下的微微泛青处,手指将膏体拍打均匀。 从椅子上蹭地起身,赵依倪大脑不受控般抬手身子前伸,又停下脚步咬了咬唇依旧躲于摄像机后的安全地带。 透过三脚架的缝隙,赵依倪仔细观察近在咫尺的人,不似想像中那般,顾作尘此刻手好好地放在腿上,没有颤抖;眼神中没有战慄,只有平静如水。 他就像一只倨傲的猫,高昂着头身子微倾斜靠于椅上,享受着梳毛般的化妆过程。 可有些猫是最怕旁人的触碰,他曾经也是。 「赵老师,你躲在这儿干嘛呢?」背后传来张乐的关心声,赵依倪像被抓了包似的一激灵。 「我……我没事。」赵依倪直起身,手背于身后指了指窗外,「今儿天气真好啊。」 张乐顺着往外看,外头依旧是瓢泼大雨,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甚至还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闪电。 「赵老师,您可真会开玩笑。」张乐打哈哈道。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传来,顾作尘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侧。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顾作尘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伸出手点了点手腕上的錶盘,「既然天气如此好,那我们尽快开始录制吧。」 赵依倪羞地涨红脸,被噎地说不出一句话,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后,保持距离一前一后走到採访桌旁。 「各部门准备,倒计时十秒。」 「十——九——八——」 「三——二——」 「一,action!」 录制灯亮起红色,屋内鸦雀无声。 「赵老师您好,很高兴今日能和您进行关于手工紫砂壶制作这项传统技艺的採访。」顾作尘率先开启话题,颱风稳重,面带笑容。 「我也很荣幸能够在这么大的平台来向全国人民展示这门手艺。」赵依倪对答如流,「如今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无人传承的境遇,我作为倪氏紫砂壶的第六代传人有责任让这门手艺一直流传,不让其被遗忘在滚滚歷史长河之中。」 赵依倪说起话来带着些江南女子的软糯,却并不矫揉做足,反而是掷地有声。四目相对,顾作尘时隔多年第一次深深凝望着眼前的人。 比起以前,赵依倪也似乎瘦了些,丹凤眼里少了几分戾气添了几分平和,原来的红髮也早已变成一头黑髮乖巧地盘起,修身旗袍包裹下的身姿婀娜如杨柳,无可挑剔的当家人模样。 「赵……赵老师。」顾作尘看得有些出神,罕见地吃了螺丝,赵依倪投来关心的目光,顾作尘不敢对上眼,转而朝着摄像机露出标准笑容,偷偷调整唿吸。 「赵老师,紫砂壶这项技艺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较为陌生,能请您介绍一下制作流程吗?」 是提前准备过的问题。 「好的。相信观众朋友们对于紫砂壶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和使用,但对于如何制作紫砂壶了解的人就少了很多。」 赵依倪从桌上提前准备好的一排紫砂壶中选出一只,壶身饱满圆润,小巧精緻。壶柄形如两根交缠的藤条,壶身缀了几瓣玉兰花瓣。形准,色优,寥寥数笔道尽春和景明。 这便是赵依倪的看家本领,将传统的壶型和各式花纹相结合,碰撞传统与创新的火花。她尤其喜爱花卉的雕刻,各类花卉百花齐放,和简洁的壶身线条相得益彰,刚柔并济。 「制作的第一步便是要将泥块碾成泥片,随后按照图纸制作壶身,壶柄,将他们拼接。」赵依倪从容回答,「晾干几日后烧制完成即可。」 顾作尘顺势接上话茬,引出后续内容,「观众们听了可能还是觉得不够直观,大家不要着急,之后的节目中赵老师会亲自为大家揭秘这一过程。」 採访一分一秒地进行着,顺利地接近尾声,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敲打在窗户上谱成节奏。 最后一问。 「网传赵老师曾有过在庆大美院雕塑系求学的经歷,那请问怎么后来选择辍学呢?」顾作尘目光如炬,丝毫不给闪躲的机会。 这是台本上并未有的内容。 赵依倪慌了神,此事只有少数人与她亲近的人知道,在电视录制中被硬生生地揭开伤疤无异于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而这个逼她上刀山下火海的竟是顾作尘。 赵依倪盯着眼前云淡风轻似乎置之身外的人,眼中抹上愠色,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那时年少无知行事冲动,还以为任何事都有补救的机会。」 说罢,她又摆了摆手,对着镜头露出笑容,「大家不要学我,还是要好好完成学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页 此刻虽然挂着笑,顾作尘的神情却一分一分地暗了下去。这不是他想听到的,十年前就想解开的迷题如今仍未得到答案。 「cut!」 随着张乐的一声,节目录制完成。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今日天气不好,但好在上半部分顺利完成,可以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准备明日下半场的录制内容。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将各类器材收起,赵依倪跟在顾作尘身后一起查看导演监视器里的内容。 「门前大桥下有过一群鸭……」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众人皆抬头寻找是谁如此童趣。 赵依倪也跟着好奇,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却随着身旁人的动作神色一怔。 只见顾作尘从西装口袋中掏出手机,甚至都未看来电显示便接起,「喂,张姨。多宝怎么样了?」 微微蹙起眉,顾作尘迈出门去,离去的背影匆忙又慌张。 「多宝是谁呀?第一次看顾老大这么急。」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吱声。 「他儿子呗。」张乐意味深长道。 第3章 狗子(n) 脑袋嗡地一声,赵依倪感觉自己好像坠入深海,周围的声音化为咕咚咕咚的气泡声听不真切。 目送顾作尘急匆匆出门的背影,赵依倪腿弯一软跌坐于身后的椅中,濒临溺水般大口调整唿吸,紧攥着旗袍裙摆的手关节已泛着红,试图把脑海之中烦躁的情绪驱赶出去。 已经结婚了吗?竟这么快。 赵依倪抚过小指的尾戒,自嘲地苦笑,真的快吗?十年了,除了自己谁还会等在原地呢? 屋外男人立于迴廊中,注视着从屋檐坠下的雨幕,往常一成不变的冰山冷脸添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声音柔和耐心地回答着电话。 「顾作尘,接个电话怎么还去外面?」刚挂断电话,张乐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多宝情况不太好,我让张姨视频通话给我。」顾作尘淡淡说道,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两根,「抽吗?」 「不了。我家那位管得紧,哪像你这种没人疼的孤家寡人。」张乐摆了摆手,「多宝怎么了?你这个老父亲也真是操劳的很。」 「和邻居家的金毛打起来了,你说它一只柯基起什么劲呢?」顾作尘拿出火机,轻按金属按钮,擦地一声火光跳跃,摇曳着的融融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冲散了一丝冷峻。 点上火,菸草滋啦滋啦燃烧着,顾作尘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吐出一个烟圈,细长眼如浓雾般看不透情绪。 「多宝果然像你,好斗。」张乐打趣道,「你少抽点菸,平常没见你抽这么凶。」 「知道了。」顾作尘扭过头,叼着菸嘴角勾起一个笑,「就抽一根。」 「今天怎么了,见到老情人了小鹿乱撞了?」张乐和顾作尘一同进台,早就是要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友。 「别瞎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顾作尘垂眸轻嘆,「早就过去了。」 「切,某人就是嘴硬。抢着喝姜汤的是谁?明明不是自己的任务偏要来的又是谁?」张乐捡起迴廊地上的小石头扔向远处水潭打了个水漂,「我本来都能休假了,为了你这个祖宗我三过家门而不入。」 水波震盪,正如顾作尘被掀起轩然大波的心海。一根烟毕,顾作尘拍了拍张乐的肩,「回头请你吃饭,记得把刚才採访的最后一个问题删了。」 说罢,他转身回屋,独留张乐一人在空气中拳打脚踢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信顾作尘的江湖救急。 步入屋中,第一眼闯入眼帘的便是仍坐于原位的赵依倪,神色平静,悠然自得地翻着手边的书,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刚的惊天八卦的影响。 顾作尘眸色一沉,长腿迈开走到屋子的另一个角落,眼不见为净般地继续修改文稿。 「赵老师,您今天辛苦了,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张乐回屋招唿着大家一起团建。 「不必了,你们去吧。」赵依倪礼貌拒绝,想想要和顾作尘同处一室假模假式地吃饭,她宁可多在工作室压点泥练练手。 张乐不屈不挠,「您对这片熟悉,带我们这队人一起去吃点家常菜呗。」 「行吧。」赵依倪败下阵来,「叫上我徒弟一起去。」 二十余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走出院子。 宜城地处江南,雨季冗长,赵氏老宅所在之处又是在旧城区,不比新城的条条大路,旧城多为上世纪修建而成,黑瓦白墙,雕花镂空的窗,皆是江南水乡之意。老宅离市中心不远,众人穿梭在狭窄的小道之中,雨伞接壤,连成一片。 赵依倪和严姚合撑一把伞,走在最前头带路去她们最爱的私房菜馆。 「师父,没想到顾记者居然英年早婚了。」严姚凑到赵依倪耳边窃窃私语,「广大少女的美梦都破,碎,了。」 赵依倪嗯了一声后不再说话,默默取下小指的素戒,「严姚,帮我去安排相亲吧,上次我拒绝的那几个找个时间吃个饭吧。」 「师父!你终于愿意去相亲了!」严姚本就嗓门大,一激动更是满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可严姚并不在乎,她一直心疼师父孤身一人,如今师父终于开窍了她都想去连放三天鞭炮庆祝。 「小点声。」赵依倪抓住身旁扑腾的人,捂住严姚的嘴,「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儿。」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页 语毕,赵依倪微微侧过头,视线穿越雨伞相连的缝隙。目光所及之处,顾作尘塞着耳机,撑着伞,一言不发地走着。 「顾作尘,你个疯子,耳机戴着不放歌。」张乐加快脚步跟着身边莫名奇妙开始爆沖人的脚步,「叫你撑个伞我淋的满头雨,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和你来这……」 穿了两个红绿灯,又拐了个弯,一扇黑色胡桃木所制大门紧闭,烫金牌匾上写着几个笔锋苍劲有力的大字——尘烟阁,目的地便是此地。 赵依倪带着众人进入,曲折迴廊旁是打理妥帖的庭院,罗汉松依着石菖蒲,九曲桥旁的绣球含苞待放。走进包房,装修简约却不失精緻,墙上的字画皆是名家题字,红木圆桌之上摆放着的餐具,餐盘是骨瓷的,筷子是鸡翅木所制。 队里的大部分人都鲜少来如此高级的会所用餐,兴奋不已地到处张望。待大家都落座后,赵依倪唤屋外服务员进来点菜。 不出半分钟,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从包房外走入,手握烫金餐簿,竟绕过赵依倪直直走到顾作尘身边,微微蹲下身,「顾先生,是我照顾不周,不知道您今日会突然来视察。」 顾作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抬了抬眼语气冷淡,「帮我配点菜,不必如此客气。」 会所经理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擦掉额头沁出的薄汗,点了点头便快速离开包间。 花雕土猪肉蟹煲,鱼头豆腐汤,鸳鸯椒酱老虎斑……一道道菜陆续上桌,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忙了一上午早已饿了便都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开动。 赵依倪舀了一碗鱼汤,小口尝起来。汤色温润清澈,鱼肉鲜香爽滑保留着柔嫩的口感,浸满汤汁的豆腐柔嫩地在口中稍抿即化,一碗下肚甚是惬意,微微辛辣倒是刚好能沖淡雨后的寒意,赵依倪不知不觉喝了数碗。 吃饱喝足后,忙了半天的众人瘫在椅子上歇息,同组的一个实习生突然抛出要玩点游戏破个冰。这一起闹,众人纷纷叫好,一起跑到与包房相连的娱乐室。赵依倪觉得包房里有些闷热,拿了杯香槟决定出门透透气。 他们所在的包房正对着花园,现在小雨正歇,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植物清香。赵依倪依靠在包房门口,微嘬一口有些微凉的香槟,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 「你们知道吗?6号包厢的顾先生就是老顾总的儿子。」一群服务生推着餐车经过。 「啊,原来那就是我们的少东家。我刚刚进去上菜看到了,长得比明星还好看……」其中一个激动地说着。 赵依倪认出来了,这就是刚刚负责他们包间的服务生。 顾作尘竟是尘烟阁的少东家,赵依倪心中五味杂陈,哪还有比自己爱吃的饭店竟是前男友家所开的更凑巧,可真要说有缘,怎会这么多年从未在此地见过他。 终是无缘罢了。 「赵小姐今日也在此用餐,可真是有缘。」被身旁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绪,赵依倪转头看去,是王总。 「王总,真巧。」赵依倪礼貌地点了点头,笑了笑。 倪氏和紫泥供应商王总已经合作多年,赵依倪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小心思,可两家素来合作愉快,赵依倪不愿伤了和气。 「今年紫泥价格波动比较大,涨了5%。」王总眼神玩味地上下打量身旁的赵依倪,本就大腹便便又加上喝了酒腰上的h牌皮带快要崩开,「但我还是给你们原来的价格,你看如何?」 赵依倪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移了移,抬起手虚掩着鼻远离王总身上的菸酒味,「谢谢王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诶,赵小姐,这价格多少家人家想要你知道吗?」王总见赵依倪有要走的架势,忙拦住道,眼神闪烁,「赵小姐也不必如此客气,和我去包房里喝上一杯就当对我的答谢了。」 赵依倪微垂下头,瞟了眼王总所在的包房,里面人还不少应该没什么问题。今年生意本就不好做,如果原材料还涨价紫砂壶的生意更是雪上加霜。 就当是给个面子,赵依倪咬了咬唇,举起酒杯挑了挑眉,「行,王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着王总穿过迴廊,包厢正对着赵依倪所在的6号包厢,见来了位面生的美人儿,包厢里的人脸上都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愣着干嘛,快给这位美人儿添把椅子。」不知是哪位喊道。 赵依倪被包间里的浓烈菸草味呛地直流泪,忙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就陪大伙儿喝上一杯就走。」 「赵小姐,你这么着急走是看不起我王某人吗?」王总眼神中多了一丝戾气,拿起一旁的一个小酒杯,「喝香槟多没意思,赵小姐常常我这的酒。」 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从鼻腔直冲咽喉,是白酒。 赵依倪不胜酒力,手指攥紧裙摆扭过头避开王总步步逼近吐出的浊气,「王总,我喝不了白的。」 王总本就意图不轨,如此一来更是起了性致,抬起手抚过赵依倪垂下的髮丝轻声道,「赵小姐,陪我喝上一盅,以后一切事都好商量。」 察觉到不对劲,赵依倪下意识地想往门口跑,可大门不知何时已牢牢关上,根本无处可逃。 「赵依倪,你可别给脸不要脸。」王总抬起手作势要朝赵依倪挥去,声音也恶狠狠起来,「敢在这不给我面子,你这样的女人老子还是第一个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页 「是吗?那王总可是见识浅薄了。」赵依倪笑了笑,手腕轻轻一转,白酒顺势倾洒于地毯上留下一片污渍,「那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话毕,她举起桌旁空了的玻璃瓶哐当一声敲碎。满地的玻璃渣倒映出赵依倪的冷脸。微微抬眸,步步紧逼,瓶身随之在掌心有力的敲打。 「你别冲动。」王总被惊道,语气都软不少,又向一旁的人使眼色,「快去叫保安啊。」 一旁的小跟班嗯了一声后慌不择路地打开门,却被勐地一推,男人身形颀长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赵依倪呢?」 王总刚要说话,余光里刚才还酷拽的人此时已跌坐在地上,语气里带了几分美人撒娇的委屈。 「哥哥,你总算来了。」 第4章 天堂(n) 身下是地毯的毛绒触感,眼前是冷冽的乌木香捲入鼻腔,赵依倪抬头对上男人宽厚的胸膛,是顾作尘。 「管你哪门子事?」王总虚张声势,举着酒杯想推开顾作尘的钳制,「松开!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好啊。」顾作尘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加大力道,「我倒要看看警察是信你骚扰女性还是信我打了你?」 说罢,门口闯入几个身形高大的保安,架起醉醺醺的王总直接往门外拖。 刚才的经理低垂着头,立于顾作尘不到一米处,战战兢兢偷偷瞥眼观察着。接过侍者递来的手帕,顾作尘用力擦了擦手指尖都被磨地微微发红。 「不走吗?」薄唇微启,顾作尘的眼眸没了刚才的泠冽,覆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赵依倪朝身后瞟了眼得意一笑,乖巧跟着顾作尘走出包房。 迈出门,早春的风还带着略微寒意,身着单薄赵依倪有些发颤,搓了搓露出的纤细胳膊求得些许温暖。 后背覆上暖意,宽厚的羊绒西装将她包裹,沙沙的羊绒蹭过裸露着的皮肤还带着其主人的体温。 微仰起头望去,顾作尘仅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在这季节显得倒有些不合时宜。 「顾先生,今天谢谢你。」赵依倪脱下外套,微微抬起眼眸神色淡淡道,「但有妇之夫的外套不适合我。」 「别因为感冒耽误拍摄。」顾作尘走在前头,话语飘散在风中,冷漠又疏离,「还有,这把戏玩到现在,腻不腻?」 赵依倪识相不再纠缠,吐吐舌,回到包房将外套放在一旁。 掏出手机一看,10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一人。回拨过去,大嗓门直冲耳膜,赵依倪忙拿远了些。 「赵依倪!你人呢?说好了下午来帮我布置新房的!」电话那头余悦无能咆哮着,过几天就是结婚的日子,伴娘却忙得连伴娘服都来不及试只得她亲自去催。 「祖宗,小点声。我在陪电视台来的人在尘烟阁吃饭。」赵依倪走到包间角落,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 「等着,老娘现在就来接你。电视台的人来就来了,还搞什么饭桌社交……」 「喂喂喂,余悦,别来!」赵依倪瞥了眼人群中高耸着的顾作尘心中警铃大响。 余悦这一点就炸的脾气,要是知道顾作尘在此还不得现场失控。可为时已晚,电话那头只有几声嘟嘟的忙音。 五分钟后,跑车的轰鸣声如约而至,紧接着的便是登登的高跟鞋声,一个身形瘦小的女人裹着大衣,长捲髮慵懒地洒在肩头,墨镜后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审视着整个包间。 「宝贝!姐姐来接你了。」看见角落里的目标,余悦忙扑了过去将赵依倪搂在怀里。 「这位是……?」张乐见状,过来招唿。 「余悦。」摘下墨镜,余悦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唿,恰当好处的笑容勾人心弦,「领导,我能带我家宝贝走了吧。」 「您请便,赵老师今天的拍摄任务已经结束了。」拿出日程表,张乐点了点头。 赵依倪扒拉下圈住自己的手,抱歉地笑了笑拽起还在四处打招唿的余悦,迅速朝门口走去。 「你着什么急,姐姐我都还没看够小鲜肉呢。」余悦嗔道,顺手勾住赵依倪的臂弯。 「我的好姐姐,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还在这招蜂引蝶呢,不怕被人说闲话啊。」赵依倪扶额道。 眼中的明媚瞬间降到冰点,余悦轻抚发梢嘆道,「联姻罢了,说好了各玩各的哪来的真感情……诶呦喂,谁走路不长眼啊。」 被突如其来挡在前面的人吓了一跳,余悦差点扭到脚腕,刚要发飙话语却被噎在口中,扭头怔怔地望向赵依倪,话都连不成一句,「顾……顾作尘?!」 被叫了名字,顾作尘条件反射般恩了一声,视线落到面前二人,「怎么了?」 余悦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挣脱赵依倪的钳制,昂起头审视道,「真的是你啊,这么多年没见了也没什么长进嘛。」 「顾先生,她喝多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赵依倪忙凑过来将二人隔开,眼神警告余悦不要惹事。 「赵老师,请你管好她。」顾作尘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添了几分淡漠,「还有,记得早点回来。」 话毕,顾作尘迈开长腿,空气中仅留下一阵冷冽的香气。被留在原地的赵依倪有些发愣,手里还紧紧攥着激动挣扎着的余悦,全然听不见余悦八卦的小心思,木木地朝大门口走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页 坐上余悦的车,赵依倪打开车窗,略带寒意的风从外涌入给刚才一时间有些发热的头脑降了温,透过反光镜赵依倪看到自己的脸颊微微泛着红,眸光流转带着些喜悦。 早点回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因为是他说的竟能高兴成这样,可真没出息啊。 「赵依倪,从刚刚开始你就不对劲,把车窗关上大冷天的你想冻死谁?」余悦从余光里瞥见赵依倪略带羞涩的笑容,没好气道,「就为了这么个男人当年哭天喊地上演情深深雨濛濛,值得吗?」 回过神来,赵依倪关上窗自嘲地笑了笑,「不说他了,他结婚了。」 「什……什么?」余悦一天中经歷了多重暴击,结结巴巴道,「他不是有什么肢体接触障碍吗,除了你谁能碰得了他?」 赵依倪靠在车窗上,望着奔腾不息的车流竟生出些凄凉,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不知道,可能现在好了吧。」 回想起早晨他那些淡定自若的话语,那些陌生的冷漠模样,赵依倪的心仿佛被紧紧攥了一把生生疼着。 「没事没事,姐姐带你认识新人。」余悦见身旁人迟迟不说话,调转车头朝反方向开去。 「你要去哪儿?不是去布置你的新房吗?」赵依倪被突如其来的急转弯吓了一跳,忙抓紧扶手。 「paradise。」 半小时的车程后,跑车稳稳停在市郊的一座库房门前,日落时分夕阳褪去给整座库房笼上几分生人勿近的气息,黑色的铜质大门紧闭似是警示着生人勿近。 「下车,带你见识点好玩的。」余悦脱下大衣,里面一身紧身抹胸连衣裙,恰当好处露出近乎完美的肩颈线条。 「夜店?」赵依倪大约猜出,摇了摇头试图拒绝,「我不去,我都好多年不来这种地方了。」 「你这人当年和那什么顾作尘谈恋爱以后就再也不玩了。」余悦好看的眉头蹙起,伸手打开赵依倪一侧的车门,「走,既然说了要走向新生活那今晚就重出江湖。」 拗不过余悦,赵依倪不情愿地下了车,葱白的手指还一个劲地往下拉被余悦拽起的旗袍下摆,嘴里嘟囔着,「我穿这来这地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家宝贝国色天香穿什么不好看。」余悦挽起赵依倪的胳膊,兴沖沖地往里走,「这地方鄙人投资的,今天就当来视察玩个尽兴。」 穿过黑色大门,里面漆黑一片唯有几道柔和的射灯摇曳,空气中淡淡的柑橘清香入鼻,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赵依倪环顾四周,库房占地面积极大不像其他夜店那般嘈杂的环境,paradise内部分为两层,楼下便是熟悉的卡座dj台区域,往上走的二层是清吧区域,墙壁加装降噪棉隔开楼下的喧嚣。 「怎么样?专业人士评价一下。」余悦见赵依倪看得认真,打趣道,「现在还早表演还没开始,我们去二楼喝点?」 「唔……不错。」许久未来这种场所赵依倪也久违地有些兴奋,屁颠屁颠跟着余悦走上二楼。 刚踏上二楼,便有人迎来,「余总,您来了,我带您去包间。」 余悦摆摆手示意员工去忙自己的事,带赵依倪往里走。巨大的环形吧檯位于二层中央,灯带散发着柔和的灯光,酒柜里的酒瓶在灯光映射下熠熠生辉。 挑了个高脚椅坐下,赵依倪乖巧地一言不发,大眼睛滴熘熘环顾四周,不禁感嘆道,「霍,余悦你这地方真不错,比以前我们在京城去的那些可强太多了。」 「这都多少年了,还能不进而退啊。」余悦骄傲地抬抬下巴,招唿酒保,「你喝点什么?」 「长岛冰茶。」赵依倪散开发髻,盘了一天的长髮捲成大波浪散在肩头,灯光映衬下巴掌脸添上一丝娇媚,眸中透着些许小狐狸般的狡黠。 「你行不行啊?这么多年不喝了。」余悦半信半疑道,她可不想今晚还送喝醉的酒鬼。 「没问题。」赵依倪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露出一块雪白的皮肤,甩甩头髮,「我以前可是千杯不醉,这长岛冰茶又算什么?」 十分钟后,余悦看着身旁趴在吧檯上咂着嘴傻笑的人深深嘆了口气,轻拍赵依倪的肩头,「依倪啊,你还好吗?」 「我……我可素庆大小霸王……嗝……」赵依倪的眼神有些迷离,抱着手中的酒杯不放,「余悦,你别摇啊,我头晕。」 得,彻底醉了。 余悦有些头疼,都还没开始玩这祖宗就已经醉得不像话,楼下还有事情要忙一时半会儿还没空送她回家。 「我……我今天碰到顾作尘了。」余悦翻着通讯录,耳畔传来赵依倪软糯的嘟囔声,「可……可是,他居然结婚了……呜呜呜。」 嘟囔声化成呜咽,余悦忙回头看,赵依倪已经耷拉着脑袋红扑扑的小脸埋在长发里泪痕隐约可见。 「依倪别哭啊,顾作尘是大坏蛋。」余悦将自己的风衣盖在赵依倪身上,眼神里满是心疼,「乖,我马上找人送你回家。」 「他……他不是坏蛋,坏的人……是我啊。」像是被揭开痛楚,赵依倪勐地抬起头,朝酒保大喊,「老闆,再来一杯! 余悦心惊,这傢伙和以前一样,一喝醉就还想继续灌谁劝都不听,大学因为喝酒惹出不少事,只有那位能拉得住这头倔驴。 可眼下这情形去哪儿请那座大佛。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页 正当余悦发愁时,身旁人已蹭地站起身,直勾勾地走向吧檯边,望着刚才的酒保:「小哥,你有点帅哦,但……和在过来的那个比。」 紧接着传来带着几分笑意的问询,「赵依倪,他帅还是我顾作尘帅?」 第5章 比赛(p) 天渐暗,仅有几颗散落于夜幕之中的星子。 余悦将二人送出大门,扶着男人后背上撒泼打滚的人面露难色,「顾作尘,你一个人真的行吗?还是等我忙完了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用。」顾作尘微微转头,冷峻的侧脸在夜色之中更沉,薄唇微启,「她家在哪里?地址发我手机上。」 余悦被他身上贯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镇住,愣愣地点了点头,交换了手机号后目送顾作尘背着人离开,夜色将他的影子拉得更为狭长,一如当年。 顾作尘的步子很稳,一步步落于羊肠小道之中,家家饭菜香伴着孩童的嬉闹声淌于二人身侧,似乎这些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倒流。 肩头的人吃力地微微抬起头,惺忪的眼中多了几分恍若隔世般的惆怅,赵依倪喃喃道,「嘘,别告诉他我……我来喝酒了。他会生气的。」 顾作尘恩了一声,昏黄的路灯落下的余晖将二人笼在一处,他将人圈紧了些,低声道,「不会告诉他的。」 得到了答覆,赵依倪满意地砸砸嘴将头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嗅这那一抹专属于他的淡香,「你……好香。和他一样。」 「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来接我了。十年前就不会了。」 「是吗?」顾作尘眸色暗了下来,用几乎无人能听到的气音道,「那如果时光倒流,你会怎么选?」 2012年,早春晴朗。 「余悦!我的作业你帮我交了没?」赵依倪从床上弹起,一头耀眼的红髮此刻如鸟窝般乱糟糟地堆在头上,一张宿醉后略微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祖宗,交了。」余悦从宿舍阳台上端着脸盆,探出头懒懒道,「你昨晚喝了酒又到处乱跑,今天还好大魔王没点名,不然你就得负荆请罪了。」 「还好有你。」赵依倪从上铺爬下,树懒般地抱住余悦的腰,「你居然还帮我洗衣服了,我赵某人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 「你别再给我到处惹事就好,你昨晚才喝了一杯就握着张画纸跑出去了。」余悦掰下紧锁在自己腰间的手,指了指赵依倪书桌,「你当自己是李白啊,喝醉了还出去创作大魔王见了都得给你鼓掌。」 顺着手指的方向,赵依倪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乱糟糟的书桌仿佛刚被飞弹轰炸过,画笔乱作一团倒在桌上,几张画稿铺在桌上。 等等,这不是我的作业吗?赵依倪惊恐地拿起其中一张,是她千寻万寻找来的模特通宵达旦画的速写照。 这画现在不应该已经到大魔王办公室了吗,怎么还在这? 颤颤巍巍地举起画纸,赵依倪迈着艰难的步伐锤了锤有些酸的脖颈挪到余悦身边,「姐啊,我的作业在这呢。」 「什么?」余悦放下湿答答的外套,抬起头仔细端详,「不是啊,我给你交的那张可比这张画得好多了,那比例,那构图,那光影,不是我吹这可能是你学艺史上最完美的作品了。」 赵依倪脑袋嗡嗡,丝毫听不明白余悦小嘴叭叭说得是什么意思,忙问道,「我画了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男人,还是个睡着了的大帅哥。」余悦兴奋地眨眨眼,八卦道,「是谁啊?你还在旁边加了颗爱心。」 赵依倪感觉整个人都被石化般动弹不得,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荒唐事。迈着绝望的步伐爬回上铺缩进被窝,赵依倪木木地望着墙壁试图找回昨晚失去的记忆。 「赵依倪在吗?莫老师让你去趟他的办公室。」宿舍门被叩响,一个女生探出头,是他们班长。 赵依倪一激灵,慌忙应了一声,一骨碌爬下床收拾了下往门外沖,大魔王亲召可万万迟不得,不然今年的奖学金可就泡汤了。 一路小跑冲出宿舍楼,外头早春凉风习习,地处北方的庆大满校园道路两侧种满了槐树,嫩绿的枝叶抽出白色的花,馥郁馨香随风洋溢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 背着斜挎包匆匆跑到美院学院楼,毛衣背心里的衬衣领结都歪到一旁,赵依倪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唿一口气,捋了捋微微翘起的长髮,摆正领结轻轻叩门。 「请进。」屋内传来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 唯唯诺诺地走进门,里头烟雾缭绕,赵依倪忍不住咳嗽了声。挥了挥烟雾,赵依倪捏着鼻子走向烟雾深处,音调也跟着上扬,「莫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办公桌前的男人回头,将烟掐灭,国字脸上一双眼凌厉地望过来,「赵依倪,这画你画的是谁?」 莫郁,外号大魔王,雕塑系系主任。莫老师从教多年,以高要求严标准着名,也是雕塑系所有学子的噩梦。 赵依倪清清嗓子,心中直打鼓胡乱扯道,「这是我找的模特,老师,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莫郁手握画纸,目光从上至下审视问道,「赵依倪,我记得我的要求是画全身像,你怎么交了个半身像上来?」 还好莫老师不再多追问,赵依倪咽咽口水将心放回肚子里怯怯答道,「不好意思老师,是我记错要求了,我再重画一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页 颤巍巍伸手想去接过画,莫郁却又往后一靠,赵依倪的双手尴尬地停滞在空气中,下一秒只听见莫郁再次开口,「但这幅画画的不错,我想推荐你参加美院这次的比赛,怎么样?」 被突如其来的反转吓了一跳,赵依倪啊了一声迟迟没有接话。莫郁放下画纸,从办公桌上拿来一张纸递了过来,「推荐人这我已经签名了,剩下的你填好了下周课上给我。」 赵依倪接过纸,这是美院各系联合主办的活动,每年都是各专业争相表现自己的机会,往年只有最优秀的几人有资格能得到这机会,这天降的馅饼当然得捡。 「谢谢莫老师!」赵依倪忙不迭地鞠了一躬,笑容在脸上绽开,「我一定不负众望,给我们雕塑系争光。」 「画是有灵魂的。」莫郁向来严肃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继续努力,别浮躁。」 赵依倪诶了一声,和莫郁告别后跑出办公室,一遛烟冲到教室。揪起在雕塑前苦思冥想的余悦,赵依倪挥舞着手中的报名表,声音激动地高了八调,「你快看,我要去参加比赛了!」 两人抱作一团兴奋了片刻后坐下,赵依倪接过余悦递来的香蕉牛奶,咬着吸管咂着嘴道,「可是这模特这一栏我该怎么写呢,我画的是谁啊?」 余悦手里抓起一块泥巴,手握刮刀小心翼翼地填补缺口,分出点心思答道,「这种等级的帅哥全校都不多见吧,但肯定不是我们美院的,我没见过这号人?」 赵依倪哀嚎了一声,斜靠在椅子上,回味着刚刚看到的自己的那副大作,男孩阖着眼趴在阶梯教室的长桌上,微长的刘海下是深邃的眉眼,鼻樑高挺薄唇微翘,窗外槐树婆娑暖风吹起少年的发梢。 心脏也好似捲入这般暖景之中,温热却略带酸涩,这素未谋面的人好似一场梦般出现,可梦醒时分却同样遍寻无果留下的唯有窗外这摇曳的老槐。 将复杂的情绪抛到一旁,赵依倪不再思考她的缪斯究竟是何许人,走到自己还未完成的雕塑作品前继续修修补补起来。 雕塑专业极为考验创作者对于比例的把握,赵依倪作为当年艺考第一进入专业的人在这方面也向来一骑绝尘,从小看着外婆在家中做紫砂壶的她对于这泥土早已有了感情,大学毅然决然选择了雕塑专业深造。 赵依倪提着桶去泥堆处挖了一桶泥,歪着头蹲在地上仰着头望向雕塑,这样的动作她每天都需维持很久,需要从各个角度查看调整雕塑的比例,并对其进行修补和润色。 一上午玩泥巴结束,作品初具雏形。今日的任务完成了大半,赵依倪自觉腰酸背痛,打了饭独自穿小路回宿舍。这条路位于食堂后侧通往宿舍楼的小径,人烟稀少,阳光柔柔洒在草坪上,浮光掠影。 遍野的植被之中,赵依倪听到远处传来潺潺的水流声传来,循声望去。 几乎废弃的荒草从中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孩双手撑于水池边缘,巨大的水流声仿佛沖没周遭一切的喧嚣,水柱掠起划出晶莹的曲线从水池溢出溅在地上。 水池前的人似乎并不在意溅起的阵阵水花落在他的脚尖,只是心无旁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 髮丝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窥见其消瘦的下颌,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细长纤细的手指已发红肿胀,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赵依倪趋于好奇心驱使走近了些,但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他。 像是将自己的不堪暴露于日光下,他于仓皇之中抬起眼,眼眸里透露着满满抗拒,声音跟着有些颤抖,「别看。」 第6章 三儿(p) 有人说,回忆是通过气味开封。赵依倪对此深信不疑。 很多年后赵依倪再次回忆起和顾作尘初遇的那一日,只记得空气中瀰漫着的青草淡香。 他在河对岸,宛如一座孤岛。 还没来得及给她多点时间思考,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拂过,树叶颳起尘埃,长髮捲起遮住眼前的视线。再一抬头,早已没了眼前人的身影。 提着外卖,赵依倪丧着气走回宿舍。还未知道那人的名字,完不成报名表上的填空或许连参赛都成问题,更别提要让老莫另眼相看。 这天上掉的馅饼还没吃上,大话倒是先说出去了,赵依倪忿忿地踢了脚路旁的小石头,却又听见前面经管楼传来闹闹哄哄的声音。 抱着有热闹不凑浪费的心态,赵依倪兴沖沖地挤到人群,她个子不算高透过人群夹缝看到公告栏上贴了一张大大的奖状样式的公告。 「快来看,这次竞赛又是顾大神拿奖了。」 「是啊是啊。这竞赛据说是全国范围内的最顶尖的,能拿一等奖的话今年的国奖和大四的保研都估计稳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顾大神怎么会缺这些,我听说天杭证券就是他顾少爷家的,他想进这一行还不是他爸一句话的事。」 旁边传来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纵使不是吃这碗饭的,赵依倪也知道天杭证券占据京城cbd最繁华的一栋大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证券公司,多少金融学生的梦想就是能毕业能进入这家公司,早日实现财富自由不是梦。 几人八卦完了,瞟了眼赵依倪,见脸生加之红髮配上一脸的不羁样,忙小声商量着退了出去。赵依倪本就看不太惯嚼舌根,人都走了倒也落得个耳根清净,正好往前迈了一步伸头探脑看看这传闻中的顾大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页 表彰榜上仅有寥寥几行文字,但多数人都是被旁所吸引。 一张简单素净的证件照,却难掩男孩的鹤立鸡群,仅穿着的素色衬衫却把他的容貌勾勒得精雕细琢。 如水的眸子格外勾人魂魄,嘴角微扬,近乎完美的轮廓线条中和了他身上的泠冽之气。 赵依倪愣住了,这人就是刚才在草地上看见的仓皇逃跑之人。这倒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赵依倪忙拿出手机对准公告栏咔擦一张。 顾作尘,零落成泥碾作尘。 赵依倪看着公告栏上大大的几个字细细品着。这人眼眸里那一股子藐视众生的不屑劲倒是挺符合这名字的,就像抓不住的尘烟只停留于一瞬。 记住对方的名字完成了使命,心情都跟着明媚了些,赵依倪哼着小曲蹦跶回了宿舍,推开门就看到余悦蹲在宿舍中央。 「你可算回来了。」余悦见来人,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隔壁经管院的那个还记得吗?」 赵依倪点点头将外卖打开,麻酱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屋子,她边吃边问道,「就是那个追了你大半年每天骚扰你的那个体育生的吗?」 「没错,就是他。」余悦蹑手蹑脚靠在一旁,「能帮我个小忙吗?」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两人住在一起大半年,赵依倪早就摸透了对方的脾性。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看来真是遇上点事儿了。 「诶呀,你也知道。我早就心有所属了。」余悦忙搬来个椅子坐在一边,「今晚你就替我去和他说别再来烦我了,行吗?」 麻辣烫吃到一半呛了一口,赵依倪瞪圆了眼,「这事太缺德了,我可不干,你自己去说。他那一米八的个子要是发起火来把我一手提起来塞垃圾桶里都有可能。」 余悦面露难色,「这不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吗?他看你是生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就这一次,事成后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姐都替你包了。」 面对美人的撒娇,赵依倪也只好缴械投降,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晚上十点,月黑风高。 虽然不情不愿,赵依倪还是乘着夜色在余悦的押送下被带到了男生宿舍楼楼下的马路边,一路上嘴里还念念叨叨复习着之后要说的台词。 默念箴言,语气要硬,眼神要狠戾,争取一击致命,彻底断了那人的念想。 等的片刻功夫,赵依倪靠在男寝楼下的老槐树旁,随手在学校论坛上发了贴:【重金寻找顾作尘联繫方式】。 被余悦弄得忘了正事,赵依倪才想起老莫头当初说参赛时需要添上模特的具体信息,甚至要精准到三围,知道的是参加正经比赛,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要查人户口。 可她哪里知道顾作尘的具体情况和联繫方式。思前想去,也只能寻求论坛的各路大神的帮忙。 帖子刚发出,还没来得及看回復,赵依倪就听到男寝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赵依倪就感觉身后一道蛮力把她往前推了一把,整个人趔趄了一下往前扑去,罪魁祸首余悦推完人便躲到了树后的草丛旁暗中观察。 月朗星稀,晚风温柔。 男寝楼下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无力地发着微光,灯影笼罩之下推门而出的人看不清脸,但高大的身形让赵依倪确信,绝对是追余悦那人没跑了。 三步并作两步,赵依倪深唿吸两下决定尽早说完尽早收工,早点喜提余悦答应的大餐。 从口袋中掏出超市买来做道具的烟叼在嘴里,赵依倪撩起一头红髮,微眯着眼学着速成的电视剧里痞痞步子走了过去,伸手拦住对方,语气低沉道,「喂,以后离余悦远点听见没?」 现已过大部分人的出入寝时间,男寝楼下只有他们二人,春夜的风有些冷。 对方并未回答,在言语的停顿间隙,路灯不合时宜地噗地一声熄灭了,二人沉没于黑暗之中相对无言。 对方迟迟不开口,赵依倪夹着烟的手也略微迟疑,犹豫着要不要放下。 黑暗之中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未曾料到会陷入这般处境,她本想的是可能会被质问一通却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犹豫道:「听到了吗?」 回答她的却是清脆的打火机声,一道火光绽放于二人之间,火苗簇簇映出对方微扬的嘴角和一双冷冷的眼眸,「赵依倪,会抽吗?」 赵依倪神色一怔,握着烟的手指颤了一下,细长的烟顺势掉在地上发出闷声。 被对方亦步亦趋的逼近和略带嘲弄的清朗嗓音弄得有些慌张,赵依倪知道自己惹错了人,忙道,「我……认错人了。」 顾作尘轻笑一声,路灯像是和他商量好了似地瞬时亮起,他立于灯光之下宛如高傲的鹤,自上而下打量后轻言道,「赵同学,我看你是有备而来吧。这么着急想见我吗?」 赵依倪勐一抬头,脸颊添上几分羞,「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还有,你别乱说。我和你都不认识。」 摇了摇手机,顾作尘不动神色地抬了抬眼,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修长的手拨弄手中的烟缓缓道,「刚才我刷到我们学校论坛热贴上有人在求经管院的顾作尘的联繫方式吗,现在已经被顶成热帖了。是你发的吧,赵同学。」 赵依倪想起来了,学校论坛都能是实名制的,刚刚着急没想到顾作尘本尊就能刷到这譁众取宠的帖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页 忙掏出手机想去看,却被对方伸出的手遮住,仓皇中抬起眼只看见顾作尘嘴角微扬,「赵同学,这次不是巧合吧。是有人别有用心还是在守株待兔呢?」 「我没有。」赵依倪哽着脖子反驳道,因为羞从脖颈到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我是有事情要找你,才在论坛上发了贴,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是我不好。」 闻言,顾作尘沉默片刻未作声后,瞥了眼眼前人夸张的发色后从口袋中掏出烟盒递了过去道,「我抽一根不介意吧,赵同学。」 和传闻中的三好学生,清俊贵公子大相迳庭。顾作尘手执细烟,黑色的夜幕之中火光映衬在他的挺拔鼻樑之上,给他添了几分清冷的疏离之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颓意。 赵依倪看得出神,将此刻的画面记录在脑中,愣愣地点了点头,却止不住嘴边的咳嗽声。 似乎察觉到什么,顾作尘皱了皱眉,掐了烟伸手将烟雾挥散开低声道,「既然你这么想认识我,这周三晚上来大礼堂。」 话毕,顾作尘靠近些,微垂着眸,空气中飘散着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和乌木香。 赵依倪心跳如鼓手心生汗,声音却冷静:「就在这说吧,周三有事。」 面色冷下来,男孩长指舒展划着名屏幕,没有看她语气淡淡:「因为赵同学的帖子,这一晚我的手机没停过。简讯电话,共计63条。」 意识到是给人惹了麻烦,赵依倪抱歉道:「那……我尽快帮你解决。」 「怎么解决?」将手机丢进口袋,顾作尘问:「你说是不是得换个号码才行?」 迟疑了会儿,赵依倪有点侷促,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开口,耳边就响起清脆的一声。 抬头,顾作尘微昂着头,手里的手机还在喋喋不休地响着来电显示,节奏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 枯燥的音调在这时像打在赵依倪心间,一遍又一遍,压的她说不出话。 直到咔哒一声,音乐戛然而止。 细长的手指将电话卡随手一扣,顾作尘垂眸瞟了眼,下一秒随手朝一旁的垃圾桶一扔。 「你……没必要这样。」赵依倪欲言又止,「对……对不起。」 似乎就是等着这一句,握着手机的人抬眸,眼里却是淡淡的冷。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望着,站在那里像是冬夜的雪松。 随后,他嘴角扯了扯,摊开掌心,眼里却看不见笑:「看来你也不是很想要,都不急。」 探头望去,赵依倪窥见对方宽大的掌心躺着一枚片状物,小小的反着光。 是那枚死里逃生的电话卡。 「你……有意思吗?」赵依倪恼了,「拜託,您的电话号倒也没那么稀罕。」 轻笑了声,顾作尘靠近步,将手机卡放在赵依倪掌心,动作很轻昵,眼里却没有过多情绪。 「这电话只给你,如何?」 电话卡静静躺在掌心,赵依倪心里无语,刚想辩驳宿舍门再次打开,又是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出。 这回她看清了,是要找的那个练体育的没错,高高壮壮像是一拳能把她锤飞。 显然也被灯影下的两人吸引,体育生往这瞟了眼后套上耳机直愣愣地往前走。 任务在身,赵依倪攥着电话卡往前一步拦住对方去路,重复刚才的台词:「你是那个骚扰余悦的吧,以后别再来了听到没?」 体育生愣了愣,痞痞笑了笑:「小妞儿,你哪位啊?」 赵依倪无语,想到一计说:「不用管我是谁,余悦是我……女朋友听懂没。」 这显然已经超越了体育生的认知,他低下头仔细审视赵依倪纤细的身材和那张好看的脸,噗嗤一声笑出声:「妹妹,别开玩笑了。那这男的又是你谁啊?狼狈为奸的不怕被你余悦知道啊。」 还没反应过来,赵依倪感觉袖子被人一拽,随即立刻贴到对方身上。 她听到顾作尘的声音从头顶掠过,如空谷回音: 「我就是她那个狼狈为奸的男小三,不行吗?」 第7章 疯子(p) 疯了吧。赵依倪转过头瞪大眼,却见一旁人云淡风轻。 体育生也被镇住,骂了句神经后麻熘跑路。 挣脱开,赵依倪瞥了眼一旁又熟练点菸的人喊道:「喂,我发现你这人脑迴路也是够清奇的,什么事都非得凑下是吗?」 顾作尘没理她,只是吐出个烟圈后笑了笑,转身消失于夜色之中。 「喂,什么情况啊?」余悦在草丛里吃够了瓜,钻出来拍了拍呆站在原地的赵依倪,「你发的这帖子下面可真够热闹的啊,美院霸王花求爱清冷贵公子,是你吗,赵同学?」 「你放屁。」赵依倪瞪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踢了脚路边的石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一把夺过手机,「快给我看看那个帖子。」 迅速翻开帖子,赵依倪这才明白什么叫底裤都被扒了个干净。热帖楼中楼高高盖起,关于她的各种小道传言简直满天飞,草草扫了一圈倒也没什么出格的言论。 直到看到其中一条,楼中楼里点赞最多的。 【层主是赵同学的高中同学也是她多年之人,赵同学从高中开始并未对任何人芳心暗许。鄙人一直想找个机会鼓起勇气向赵同学说出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如果赵同学愿意见我的话周三大礼堂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页 往下一滑,附上的是一张毕业合照。照片上的她身穿校服站在班级队伍的正中央,马尾高高束起,笑眼弯弯眼里闪着耀眼的光,嘴角咧开笑得刚好。 微风拂过,日光正好。她就如六月一般,明媚,炙热。 有些愣住,她从未注意到在他人眼里的自己竟是如此。好奇心驱使,她点开层主的主页。 高风。平平无奇的名字,就像他本人一般普通让赵依倪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此人是谁。心中盘算着是否该去赴这个约,去吧给了人希望不好,不去吧老同学之间这点面子也不给更是不好。 「诶,愣着干嘛?」余悦推了推愣在原地的人,笑嘻嘻道,「我们小赵还真是魅力不减当年。怎么说,这周三之约到底去不去?可别忘了,那顾大少和你也约的是周三哦~」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到刚刚那人带着几分嘲意的笑,赵依倪恍然大悟。 这小子是在这等着我呢。 「不去不去。」赵依倪忿忿道,「一个都不见。」 三天后,星期三。 傍晚时分的黄昏笼着整座庆大,手里攥着已经皱了个角的报名表,赵依倪将自行车停在路边,走进大礼堂。 位于学校东南角的大礼堂平日里除了有晚会平日里鲜少有人来,现在正是日夜交替之际,二层建筑里未开灯更显昏暗。 走进大礼堂的剧场里,里头没有开灯,漆黑一团赵依倪只能循着从门外透来的一丝光看清脚下的台阶。 刚步上舞台,腾地一声舞台中央一道灯光打下,赵依倪看清了对方的脸。一张普通的路人脸上露出尴尬且略带羞涩的笑容,手捧一束鲜花站在灯光之中已经等了有些时间。 还没反应过来,大礼堂的门从外突然被推上发出嘎吱一声巨响,赵依倪忘了眼远处后捏紧拳,小心地试探道,「你是……高风?」 对面的人低声笑了笑道,「是。赵依倪,你终于记得我了。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你,但你从来都没有记住我,甚至到高三毕业的时候你还叫错了我的名字。」 赵依倪看着眼前的人,在记忆之中搜索着这张陌生的脸犹豫片刻开口道,「同学,你真是我们班的吗?不好意思,我有些记不起来了。」 像是被羞辱一般,高风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整张脸涨成猪肝色,脖颈处的青筋瞬间暴起用力吼道,「高风!我叫高风!是你们隔壁班的!记住了吗!」 直觉不对,赵依倪感觉又冷意从背后顺着背嵴上升,脚下不动神色地步步后退,却见眼前之人好似发了疯地扑过来。 花束被扔在地上,花瓣被脚步碾碎枝叶流了一地,残败的花瓣留下一地的奢靡后的衰败。 转身想跑,却被高风一把拽住头髮。虽然对方身高并不算高,但男女力量悬殊,赵依倪感觉自己像是跳进了一张被编织而成的巨网之中,刺痛感顺着髮丝攀入脑后。 高风那一声声令人作呕的告白交杂着辱骂声在混沌之中传入耳中,似乎下一秒她就要和这一地的残花一同坠入无边的黑暗。 「松手。」黑暗舞台后方传来懒洋洋的男声,却字字震耳。 高风显然没料到他万无一失布置的牢笼竟闯入不明人物,慌乱之中将赵依倪一把推倒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大吼道,「谁?谁在后面?」 跪坐在地上,赵依倪眯着眼透过凌乱的髮丝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高台之上顾作尘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只熄灭了的烟,漆黑之中他本就清冷的容颜更显出难以接近的冷意,微抬起望向高风的眸子覆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就像身居高位的判官。 从用作道具的高台上一跃而下,顾作尘面不改色地踱步到赵依倪身侧,缓缓蹲下身使了个眼色后抬起手细长的手指虚浮地离肩头一尺远,抬眸声音低沉道,「听说有人要向我女朋友表白,是你对吧。」 「你别骗人了!」像是无法接受事实一般,高风狗急跳墙道,「上周末你们还不认识!」 「我魅力大。」顾作尘站起身,他身高本就高身着一身风衣更显得气势逼人,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他步步逼近,嘴角上扬语气玩味,「不行吗?」 话音刚落,大门被撬开,几个保安从门外跑进将高风按倒在地。顾作尘似乎像是厌倦了似地冷下脸,低头冷笑了声,「高风,还记得袁淼吗?」 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开关,高风呆立在原地,身子抖如筛糠不受控制般地软了双腿,目光颤抖着倒在地上任凭保安将他按到押出了门。 礼堂霎时之间重新恢復了安静,好似大雪过后的天地一片洁净。 从刚刚的慌乱中缓过神来,赵依倪整理了下自己的乱发,揉揉膝盖从地上缓缓爬起,抬起眼扭捏地望向数米之外安静站立着的人。 站在聚光灯下的人,灯光好似都偏爱他般将其的五官照得更为精緻,柔顺的髮丝被微微吹起。 舞台年久积贊的尘埃在光影之中悬于空中,尘封之味混杂着顾作尘身上独有的香味,他就如此站在光之中,点起一盏火,灼烧一片荒原。 「忘了你还在。」像是发现了目光,顾作尘放下打火机目光扫了眼赵依倪搓红的膝盖道,「记得去趟医务室。」 赵依倪哦了声,说出心中疑问,「所以是为了高风,故意约在这里见我的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4页 答非所问,顾作尘不动神色地抬抬眼道,「高风早就有前科,之前校务处还处分过他偷拍宿舍浴室,这事赵同学不知道吗?我该说你是不关心时事还是对自己太过放心了。」 「我……。」赵依倪反驳,「你要正义你自己上啊,万一他对我做什么怎么办?」 轻嗤了声,顾作尘靠近几步:「我在这,你怕什么?一报还一报,合理。」 这是实话。 没搭理他,赵依倪想起了手中的报名表扬了扬清清嗓子,「上次找你是真有事,之前不小心画了你,结果被老师选上要去参赛,可是你的具体信息我都不知道。」 「所以呢?」顾作尘转过头来,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好奇,嘴角挑起,「想知道什么?我的身高体重。还是说,三围?」 虽然平日里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名词,但不知道怎么从顾作尘口中说出来居然覆上了一丝欲。 赵依倪手忙脚乱,脸涨得和发色一般通红,攥着报名表的骨节都跟着泛红小声嘟囔着,「都……都要。」 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顾作尘愣了一下接过表「怎么偷偷摸摸,没给我过目就去参赛了?」 一个个问题像箭一样发射,赵依倪一个都接不住,声音愈发小声,「那怎么样你才能帮我,初赛老……老师说模特也得……。」 话被打断,只见顾作尘一言不发快步走向舞台后侧,向她抛向几罐墙绘颜料,「拿着,等价交换,帮我个忙不过分吧。」 赵依倪伸出手,颜料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停在她手上,突然明白了一双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这么说,你同意帮我了?」 顾作尘顾左右而言他,走到一边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画画还行吧,听说你是美院的状元。」 有些意外,赵依倪惊嘆,「这你都知道?看来顾大少爷还摸过底啊。不是高手怎么能去参赛你说是不是?」 角落里的人动作一滞,在暗处赵依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嗓音低哑带了几分颤,「别叫这么叫我,噁心。」 知道可能是触了对方的逆鳞,赵依倪哦了一声,走上前去问道,「那顾作尘,要我帮你做什么?」 「知道天杭杯吗?「顾作尘转过身挑了挑眉,「你知道为什么天杭证券为什么每年都要贊助我们学校的头几名学生进入公司的机会吗?」 赵依倪昨天才知道天杭证券是顾家的产业,但对其中的隐情全然不知。 这个奖是专立于经管学院,只有每年的佼佼者才有机会免试在本科阶段就可以进入如此大公司,与各大高校的博士在同一岗位进行工作,所以每年都是挤破头才能进入,但每年的名额寥寥最后花落谁家都是一大看头。 见赵依倪答不出来,顾作尘似乎意料之中地笑了声,却听不出喜悦:「知道顾元忠吗?」 点点头,赵依倪知道。 虽然并不是校领导,但作为天杭杯贊助单位的,这名字时常出现在校内广播,并不陌生。 「那知道我是谁吧。」皱眉,长指舒展试图点起一根烟却没点,「天杭杯的名额很紧张,大家都觉得我会是内定吧。」 不敢回答,赵依倪觉得顾作尘现在的情绪很不对,虽然站着却好像有什么在他体内崩塌。 「你本来就有资格,和你是谁不冲突。」赵依倪想想后说。 像是忍不住了,顾作尘手脚荒乱,从袋中掏出打火机。熟练地点火,深吸一口后他转身。 多年经验的他不应该如此狼狈,却不知为何呛得眼含薄泪。 压下情绪,他转身,眼睫垂下淡淡道: 「这奖,我嫌脏。」 第8章 夜歌(p) 礼堂之中由于空旷,顾作尘的嗓音如坠入深潭的石子震起涟漪。 他语速很慢,却说得很明白。 天杭杯不过是顾元忠又来权色交易的一块遮羞布,可大多女孩都是被骗,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已跌入深渊。 从赵依倪的视线望去,顾作尘立于灯光的明暗交界处,狭长的眼眸微垂,长睫如羽扇般在脸上投射出一片暗色。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犹如高挂着的一轮残月,虽是皎洁却更悲戚。 「你,还好吧。」赵依倪知道此时不应多言,抑制住自己略多余的好奇心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先从这地方出去,等会儿保安来了可解释不清这大半夜的我们孤男寡女在这地方。」 「赵同学,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顾作尘勾起一抹笑走近了几步,瞟了眼赵依倪手中攥紧着的颜料轻言道,「刚才还不是说了要帮我,怎么,这么快就想反悔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自觉理亏赵依倪眼神闪烁,但她向来也不是胆小的主儿,反应过来顾作尘语气中的几分嘲弄,忙怼回去嘴里跑火车道,「我怕什么?说吧,要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本小姐奉陪到底。」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顾作尘乌瞳如深潭般看不清其背后笼罩着的浓重暮色,他扛起置于台后的手扶梯直直往礼堂后门走去,不忘留下一句,「跟上。」 礼堂地处庆大的中心枢纽处,依湖而建的礼堂在暮色中覆上朦胧夜色,偶有零星飞鸟掠过湖面惹得湖水一惊。 赵依倪跟在顾作尘身后,这是她第一次从后门穿到大礼堂背面,隔着湖水可见湖对岸还偶有下晚课穿回宿舍的学生结伴而行。现是早春,傍晚的风带了几分凉意,长发被湖风颳起,赵依倪看见身前几步之人,依旧和初见时一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5页 他背负了重重谜团,近其之人皆知他危险,但总有不畏之人贪婪背后的宝藏。 似乎是被背后炙热的目光烧的慌,顾作尘转过身将扶梯放在一旁的地上插着兜,一贯地懒散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背后有钱啊。」 「有钱倒好了,我跟着捡都能发财。别怂啊顾作尘,快走。」赵依倪不甘示弱,昂其脸笑着道,不知为什么她天然地相信这个只认识几天的人,熟悉地就像认识了很多年。 就如此时,他们步伐一致,沉稳但有力,将要去做赵依倪短暂的前十八年人生之中从未做过甚至都不敢畅想之事。 他就像她设定零件中的意外一环,多米诺骨牌倒下的那一刻,命运随之倾倒。 「赵同学,就这么喜欢跟着我啊?」顾作尘被她的话弄得有些啼笑皆非,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不起眼的围墙,「喜欢画画?这幅墙全给你画了,大艺术家。」 「还说我叫你顾少爷噁心,你不也喜欢噁心我?」赵依倪冷哼一声,拎着刚才拿的画材仔细端详那横于礼堂后初一道不起眼的围墙疑惑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怎么会多一道墙出来?违章搭建啊。」 顾作尘看了眼风风火火往前走的人,跟在她身后闲步信庭,「赵同学,校庆知道吗?参加了吗?这面墙当初就是用来给校领导签名的,不记得了吗?」 又是熟悉的三连问,赵依倪又被噎住,扭头看着早已被重新粉刷的墙陷入沉思,「要画什么?说吧,我一工至少值几百吧。宿舍十点关门,早点完工我得踩着点回去。」 「你性子很急啊,赵同学。」顾作尘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其身后,帮着架起扶梯,「别急,好戏还没开始呢。」 「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件事吗?」顾作尘语调平静,似乎这件事情与他无关,「就画顾元忠的丑恶嘴脸,你看如何?」 目光一震,赵依倪也未曾想到顾作尘在下如此一盘险棋,忙松开想扶梯而上的手降低声音道,「你疯了吗?顾作尘。我们只是普通学生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事情,违反校纪校规,我们俩都得完蛋。」 「都和你说了别着急,赵同学。」似乎早就料到赵依倪会这般,顾作尘慢悠悠,目光却暗了几分,「先把录像关了,你看如何?」 赵依倪心惊,握紧背后手里攥着的手机心跳如鼓。她有一个习惯,晚上出门总习惯录像以防不测时能派上用场,今天在大礼堂受了惊吓更是不忘此事。 怕被误会,赵依倪忙解释道,「我不是要对你怎么样,只是怕。」 「怕什么?怕我对你做什么吗?」顾作尘昂起头指指身后高耸着的摄像头,「赵同学,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况且……」 「况且什么?」赵依倪边将手机关掉录像收起,边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缓解尴尬道。 石头被另一只脚踩住,赵依倪听见顾作尘的低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况且我想对你做些什么的话,还能让你有力气走到这吗?」 赵依倪羞得满脸通红,都快忘了刚才还在说不愿答应陪顾作尘冒险,手条件反射般地捡起画笔,没蘸颜料的画笔生生戳在墙上笔尖都炸开了花。 「先别急着拒绝我。」顾作尘补充道,「我知道,你愿意跟我来是因为袁淼吧。」 手执画笔的手一滞,赵依倪转过头来,满脸皆是惊讶,「顾作尘,你到底多久前就开始调查我了?我和袁淼认识你也知道?」 「这可不是我去查的。」顾作尘似乎习惯性地从衣袋里掏着烟盒,眉头微皱,「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她最近怎么样?我和她也很多年没见了。」赵依倪放下戒备,嘆了口气,「她是以前和我一个画室认识的,后来她来了庆大我就和她联繫少了,本想着过段日子找她叙叙旧但怎么也联繫不上她。」 「她,出了点事。」顾作尘沉吟片刻后,轻言道,「她住院了,在市郊的精神病院。」 怎么会?赵依倪心中惊讶万分,她当初初进画室时赵依倪还是个羞涩不敢言语的人,全靠袁淼一步步带她认识熟悉环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淼对她更可以说是和领路人一般。 「她怎么了?生什么病了。」赵依倪心中已生出些许不好念头,但不敢直言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试探着。 「精神分裂。」顾作尘似乎再一次猜到了赵依倪想问的问题,点燃一支烟站在湖边,声音沙哑得像是旧唱片,「袁淼大二那年转到了我们金融系,是我在学生会的主席。她成绩很好,年年名列前茅,后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到吧。她拿了奖学金,进了天杭,后来就住了院。」 赵依倪目光沉了下来,握着画笔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几欲落泪,「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吗?」 「说来也巧,读了大学之后我就很少回顾元忠住的地方。刚好那天我要回那地方取点东西,没想到这老傢伙昏了头把袁淼带回了宅子,正巧和我撞上。」顾作尘嘆了口气垂着眼,吐出的烟圈绵延漫长,「那天我把她带出了那地方,但她后来有一天哭着打给我,说拜託我能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眼眶微红,赵依倪声音发颤昂着头望向身侧站着的人,寻求答案。 顾作尘修长的手指弹弹菸灰,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袁淼最近还算稳定,很快应该就能出院。你想不想帮忙我都随意,把人拖下水不是我的乐趣。现在走还来得及,今天我和你说的事就当作没听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6页 「顾作尘,有人说过你是坏种吗?」赵依倪没来由地说上几句,「突然闯进我的生活,突然告诉我这一切,又突然告诉我带着这些打包滚蛋。」 不知怎的,顾作尘竟开怀大笑,扭头紧盯着说话的人漫不经心道,「赵同学可真是有意思,和你说了可以不帮忙怎么还搞人生攻击啊?」 「还没说完呢。」赵依倪直直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要是说谁是坏种,也算我一个。既然要以暴制暴就别手软,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顾作尘望着身前人,一头耀眼红髮此刻好似在他的眼中被点燃,心中荒芜已久的荒野霎时间掀起一场野火。 当时的他不知道,这场火烧了数年,烧得他肝肠寸断,却又始终不愿放手。 嘴角勾起一抹笑,瞭然于心般点点头,顾作尘靠近些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既然这样,赵同学,一言为定。」 赵依倪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倔强,转过头走向围墙边走边喊道,「放首歌吧,我画画的时候喜欢听点歌,有灵感。」 「行。」顾作尘笑了笑,点开最近播放列表,「大画家,都听你的。」 按下播放键,歌声迴荡于这只有他们的一小片天地,湖面上沉静一片,风在此刻好像也识相地跟着缓了些。 「you will always be inse my heart」 「いつもあなただけの场所(ばしょ)があるから」 「这歌还挺好听的。」赵依倪边挤着颜料边顺嘴问道,「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听听。」 「first love。」 第9章 花火(p) 闻言,赵依倪条件反射般转头,语气带了几分玩味,「顾作尘,你是不是听这歌来怀念你的白月光啊?」 没有回答,顾作尘按下暂停键,抬眸莞尔一笑道,「赵同学,就对我这么好奇吗?三围,身高体重,现在连我的情史都不放过啊。」 「才不是呢。」赵依倪早就发现这人其实并没外表看来的那么冷,倒也不再束手束脚道,「顾老闆,你请我来给你画画,我不要钱不说,连八卦一下都不行吗?」 「大画家,画得不错。」顾作尘站在赵依倪身后,看着画笔一笔笔在粗糙的墙壁上勾勒、描绘,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说吧,想要什么?」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顾作尘。」啧了下嘴,赵依倪停笔往后仰在椅背上,「让我想想,还真有一事要麻烦你。你这个学生会会长能给我消了学校门禁的记录吗?上礼拜回来太晚了又被记了。」 顾作尘顿了顿,难得的语气严肃了些,「这么晚回来去干嘛了?大画家是晚上出去採风才有灵感吗?」 「才不是呢。」赵依倪转过头来谄媚一笑,路灯下头髮红得耀眼,「报告领导!出去喝酒了。」 醉醺醺满嘴胡话的人,空教室里唰唰的炭笔摩擦画布声,窗外槐树叶间隙间撒下的月色。破碎纷杂的记忆从脑海深处传来,残缺的拼图按上了最后一块。 顾作尘心了那日之事,细长眼微微抬起,沉吟片刻后手指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我试试。那个……以后别这样了,记得早点回来。」 看着蹙着眉的顾作尘,赵依倪觉得这人难见的真上了几分。手肘撑着椅背,歪头笑道,「用不着逞强,我不是怕这种事儿的人。既然决定帮你,我就已经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相信顾作尘同学之后也不会再为难我的,对吧?」 赵依倪的丹凤眼笑起来看谁都一副深情的模样,顾作尘一时间恍惚,避开对视清清嗓子道,「嗯,继续画吧,时间不早了。」 目的达成,赵依倪瞟了眼背过身的人,轻笑了声转过身去。手执画笔的细长手指大刀阔斧地蘸取颜料,指缘都覆上了几分色彩。 画画时的她总是习惯性地独自坐于角落沉默不语,微抿悄悄用力着的唇,长久抬起微麻的掌心,散落于额间的碎发,周身寂廖万分,仿佛时间重新倒回一年前的集训画室,嚣杂的吊顶风扇下她坐于盛夏之中,大汗淋漓中是她枯燥且平凡的青春。 待倦鸟归巢,整座象牙塔如恢復了它本身的模样,没有拥杂的人群,没有响着铃的自行车群,它一如当年初建时般同万物一同沉睡,等待着翌日初生的太阳。 最后一笔,大功告成。 赵依倪站起身,转身发现顾作尘依旧倚靠在湖旁的栏杆旁,指缘间依旧夹着那只还未点燃的烟。他显然在发呆,望着远处的眼有些失焦,没了平日的几分戾气后看上去和顺了不少,许是等久了身子站得没平常直,慵懒如家猫。 一副少爷模样。赵依倪心中暗嘈,走近了些打了个响指,「喂,来看看我的大作,怎么样?」 低墙上数朵大小不一的繁花争先绽放,娇艷欲滴,娉婷裊娜,一副生机勃勃之态。视线下移,却见花茎处一只无名粗糙大手将其紧紧握住,震颤着的巨力将花瓣四分五裂,这才惊觉那漂浮空中的花瓣是其于挣扎时的哭泣,无人听闻只留下一地残花谢柳,眼见沉珠玉碎。 奢靡中饱含着衰败的视觉冲击不失隐喻,一贯冷静自持的顾作尘凝望着围墙,长久地未说出一个字,思忖再三后声音低哑道,「这幅画,袁淼会满意的。」 是最想听到的答案。赵依倪立在原地任由狂风捲起髮丝,垂眼苦笑了声,「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好吗?我想她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7页 「嗯。」 * 第二天,食堂拥挤人潮中。 赵依倪睡眼惺忪攥着余悦的手,语气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好脾气的又一次答道,「昨天就是去画画了,真没骗你。」 「我才不信呢。孤男寡女,夜不归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余悦狐疑地从上至下打量眼前怎么看都不像老实人的赵依倪,压低声音道,「顾作尘,他行不行?」 「你早起脑袋坏了吧!」宿倦都被她吓退了大半,赵依倪用胳膊肘顶了把余悦,「懒得和你说,我昨天凌晨回来的时候你那唿噜都震天了,没录下来还真可惜。」 可信度加上了一丝,余悦眯着眼却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惊唿,被分去了注意力。 「看论坛了吗?大礼堂后面怎么突然多了幅画,都冲上热榜了。」 「是啊是啊,我早上刷到了。画得真好啊,好多人都去合照了,现在都快成我们学校新地标了。」 「但你听说了吗?好像这事和顾少爷他家老头子有关,我听说……。」 细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被嘘声所替代。竖耳听八卦的赵依倪有些疑惑,扭头望去,本来拥挤成一团的两条队伍中央不知怎地如楚汉两界般噼开,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队伍中央缓步走来,嘴角勾起的笑不知是嘲讽还是冷笑。 「赵同学,校园卡丢了。」那人停在自己面前,赵依倪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番。顾作尘今日身着一整套西装衬得他本就标志的身材更为鹤立鸡群,本来顺着贴于额前的碎刘海梳成中分,更添了几分泠冽的矜贵感。 又是这幅光荣榜上出类拔萃的乖学生模样,赵依倪觉得有些有趣也不戳穿,夸张地虚掩着嘴道,「麻烦顾同学还特地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一见,你比照片上还好看诶。」 周围的人群中的窸窣交谈声又响了起来,这对前些日子霸占校园贴吧几日的绯闻对象竟出现在同一场合,众人不禁用略带暧昧的眼神瞟向二人,心中盘算着各种小九九企图马上将看到的添油加醋一番发上论坛。 「赵同学,以后别太急。」顾作尘丝毫没有觉得不适,站在人群中央近了几步,降低分贝声音低哑道,「还是说赵同学是故意丢下这卡的呢?」 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大大小小的惊唿声,赵依倪显然没想到顾作尘会如此不避讳,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却只看到那双细长眼微眯,薄唇微微勾起,好像在说「小样,还想逗我玩」。 「顾总在门口等您。」不知何时,队伍又再一次的被一人闯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站在离顾作尘不到一米处微微躯腰,声音如机器般生硬。 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事发生,顾作尘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从散开的人群中大步流星向食堂大门走去,背影决绝又冷漠,像是和这一方天地之中的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赵依倪顺着他的轨迹向外望去,只见刚才那位秘书模样的人已小跑步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加长轿车旁,拉开车门朝车内坐在暗处的人点了点头后,顾作尘跨步踏上车后车门应声被关上,车一熘烟的往前开只留下尾气。 顾不得还要买的早饭,赵依倪心中有个愈发强烈的预感,迈开步子朝食堂外头跑去,众人皆疑惑地望向这先后离去的二人,唏嘘着看不懂这二人在打什么谜语。 另一边,平稳行驶着的轿车停在湖边一处,缓缓停下。 啪地一声清脆的皮肤撞击声响彻整个车厢,伴随着骂骂咧咧之声迴荡其中,「你小子长本事了啊,敢搞老子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顾作尘微垂着头,被打的半边脸因为霎时间的剧烈撞击已微微红肿起来,身子却丝毫没有半分移动,好像对此事已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表情都不带一丝一毫的改变依旧是平日里那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说话啊!」顾元忠见他不说话气血瞬间上涌,一把拽过顾作尘的领口吼道,「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还像一条餵不熟的狗,整天给我这幅臭脸看,像话吗!」 顾作尘微微抬眼,他长相本就冷不说话的时候微蹙着眉更是让人心生几分寒意,薄唇微启他声音里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憎恶,「顾总,我哪敢用你的钱。这些年的钱都是我自己赚来的,说是用你的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 没有等到期望中的求饶,顾元忠一把甩开揪着的人的领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顾作尘,别以为你有你爷爷撑腰就可以胆大妄为,你以为坏了的那个监控摄像头我今早派人去看了,昨晚的记录清清楚楚,你不怕,那那个姑娘呢?人家不怕吗?」 好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顾作尘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意,随后他霎时间打开车门迈腿朝外走去,只留下冷冷几字,「随你想干什么,她和我,没有关系。」 车外阳光和煦,风也温柔,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顾作尘呆立在原地,才惊觉自己的手心已被汗水打湿,刚刚被顾元忠触碰到脖颈的那一块皮肤好像被火灼烧般滚烫,心脏不受控制般狂跳,一阵虚脱般的失重心慌之感顺着嵴柱攀岩而上,好似要啃噬掉他最后的几分理智。 犹如在沙漠中寻找水源的人般,顾作尘感觉自己视线逐渐发虚,渴望找到一处水源能将自己重新浣洗,洗去那一片灼烧着的污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8页 「顾作尘,你还好吗?」正当感觉自己再一次即将失控之时,视线不远处一团火焰逐渐靠近,炙热却不灼人,好像是上帝派来拯救他一般步步走来。 又一次,她看到了他的脆弱。而后,次次都是她。 第10章 冰块(p) 「赵同学。」顾作尘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轻瞟了眼身后停在不远处的轿车,嗓音低哑,「我们很熟吗?」 问题来得措手不及,赵依倪的步子停滞下来,到嘴边的话踌躇片刻后止住了,只轻吐一句,「顾作尘,我只是关心关心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同学,不行吗?」 「我不需要。」顾作尘微眯着眼,眼中的墨色浓郁了些,「收起你那些没用的怜悯心。」 话毕,赵依倪愣在原地,望见那人西装革履,熨烫得体的衣衫被风掀起一角。 一如他向来冷漠疏离的内核,仿佛昨日的那一星半点的热只是过往云烟,是不能启封的魔盒。 迈开长腿,顾作尘走得很快,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答覆。 「赵依倪,你在这干什么?」背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余悦拎着两袋子早饭匆匆赶来,拽起赵依倪的胳膊往反方向跑,「今天是开学典礼,你忘了吗?快走,迟到了辅导员又得来找我们谈心了。」 「碰到了条不客气的狗。」赵依倪顿了一下接过余悦带来的肉包咬了一大口,「走吧,一起开会去。」 到了操场,往日偌大空旷的操场上乌泱泱站满了人,各专业依次排开站得满满当当。 二人站在队伍后方,只听前方传来窸窣的交谈和压抑着的惊唿,赵依倪边躲在后头啃着肉包边探出头往前望了眼。 主席台旁侧立着的人微屈着腿靠在视线不易察觉之处,明暗交界下的侧脸更添上几分深邃,像是没听见台下的阵阵因其现身的兴奋声抑或是根本不在意,抬手将耳机一端插在耳窝处微昂着头看不出他的情绪。 「真装,这狗。」赵依倪用力咬了一大口肉包,瞪了眼台侧的人撅着嘴暗暗道。 余悦并未听懂其中的隐意,用胳膊肘怼了下赵依倪,八卦道,「你家顾少爷魅力不减当年啊,看来又多了一大批迷妹,你看最前面礼仪队那个,听说追了人好久都没答应呢。「 赵依倪微微歪头,透过人山人海间的缝隙看到余悦口中的人,一米七的大高个盘靓条顺,礼服裙包裹下的身材凹凸有致,脸长得也是无可挑剔,确实是难得的美人。 「顾作尘这人就是端着。」赵依倪收回眼神,悻悻道,「别看他看起来冰清玉洁,其实这人坏得很,没人受得住他这怪脾气。」 「你怎么知道?」余悦顺嘴接上,「你和他很熟吗?你们不是也就见过几次而已吗?」 是啊,只是几面之缘而已,又哪来的这么多心得体会。赵依倪仿佛自己又重新多了几分无用的弯绕心肠,浅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的,别太当真。」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学生代表紧接着迈上主席台。被花团锦簇着的冰冷大理石地面之上横垣着一条长桌,从左至右各位校领导端坐于前眉目和善,望着大步流星走来的顾作尘频频点头,坐于桌中间之人听着身侧人带了几分吹捧意味的赞美声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浅浅地点头寒暄了数句。 顾作尘微抬着头,迈着缓步到主席台正中央,并未看身后的顾元忠,也忽略了其他领导昨日之事后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伸出手细长的指尖攥住话筒往上抬了几寸,声音低哑道,「各位,早上好。」 仅是寥寥数字,赵依倪就能感觉瞬间周围的空气都比刚才燥了数分,回音迴荡在偌大的操场之上,顾作尘的嗓音在麦克风的加持下更带磁性,日光打在他孤傲的脸上覆上了几分温度,整个人身形颀长,如潭中挺立着的一株清莲。 时间好像止于此处,隔着一整个操场的距离,赵依倪昂起头望向台上熠熠生辉之人,台上之人亦微垂眼扫视台下。 视线交汇,人潮鼎沸之时,无人知晓他们于此刻暗语。 「今天我虽然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挪开视线,顾作尘淡然开口,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分享给各位的。」 将准备好的发言稿整齐摺叠,顾作尘将其放进口袋中,靠近话筒几分,「我曾经听一位同学说过,她的人生理想就是享受当下的每一刻,无论忧喜。今天我也把这句话送给大家,那就祝各位学得开心,玩得开心。还有,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 言毕,顾作尘挪开话筒迈下台,脸上是一贯的淡漠,全然不给背后怒目圆睁的顾元忠一个眼神,他的步子向来不快,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懒洋洋但却又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直到已跳下他精心布下的陷阱之时才觉为时已晚。 「哇哦,酷爆了。」掌声轰鸣之中,余悦靠近了赵依倪耳语道,「终于有人不再干巴巴念那么长一段演讲稿,听得都烦。还有,你说顾作尘这意思是不是承认那画画得就是我们校董啊,这也太劲爆了吧。」 「他,脸肿了。」像对别的毫不在意,赵依倪视线随着一步步消失于主席台后侧的身影,目光闪动对着空气喃喃道。 「你说什么?喂,别走啊。」余悦已经搞不懂她这好姐们到底说的这云里雾里一通,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看到旁边的人一遛烟地朝操场出口处跑远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9页 春风萧瑟,捲起长发,犹如怒放的狂花。 赵依倪哈着气,掌心握着的冰块渗出冰水,顺着指缝滴答砸落于地上。她在早春的风里跑得很快,穿过空荡的迴廊,跃过无垠的草地,直到那一汪湖水的对岸。 围墙旁一缕尘烟升起,顾作尘烦躁地扯开束缚在脖颈处的领带,蹙起的秀眉在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后更皱了些,靠在墙上的发揉乱了些,微微抬眼道,「谁?」 「是我。」赵依倪端着冰袋,嘴里被冻得斯哈斯哈,「快来接,冻死我了。」 不明其理,顾作尘也没多问,瞟了眼对方被冻红的指尖将烟叼在嘴里,接过冰块的手带了几分菸草味,声音有些不耐烦道,「赵同学不去开学典礼,来这里干什么?」 「来给你送东西。」赵依倪直直对上他的眼,丝毫不退让道,「看不出来吗?」 菸草味淡淡萦绕,顾作尘竟不知怎么的被呛了咳嗽起来,鼻尖紧皱,佝偻着的身躯看着比平日里那幅趾高气昂的清冷模样憔悴了不少。 赵依倪刚要伸手去拍拍他的后背,却听到对方从喉管里挤出几声,「别碰我。」 一如既往命令般的语气,放在往日赵依倪肯定会呛上几句,但此情此景看着角落里微屈着膝,眼尾泛着红的人,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后缓缓放下淡淡道,「别抽菸了。」 似乎没听见,顾作尘瞥了眼满地的菸蒂后冷笑了声,又深吸一口。起伏的胸口却并未平缓下来,菸灰并未掐灭就被攥在掌心。 一口气憋在心里,赵依倪也不好受。她感觉今天的顾作尘比之前见到的还要郁上几分,让人生畏。 可那一地的菸蒂和他眼尾泛着的红又让赵依倪直觉不应放纵他这般沉沦,厉声道:「我让你别抽了!」 手中的冰袋冻骨,顾作尘抬起眼后冷着说,「凭什么?你又是我的谁?」 「我不是你的谁!」赵依倪生了气,哽着脖说,「但为了人渣,这样值得吗?」 冷哼一声,顾作尘弹弹菸灰,手里攥着的水混杂着烟尘变色。他垂眸望着,似乎早已屏蔽了一切。 他很累,累到不想争论也不想再去听赵依倪在说什么。垂着头,他笑了笑喃喃:「什么值得?又什么不值得?活着不都一样吗。」 赵依倪哑然,她站在离他不到一步处,却像是隔着千里。 她就这么看着他破碎,却接不住他的碎片。 缓缓蹲下身,对上那双泛着红的眼,她突然很想就这么轻轻抱住他,却又没有合适的身份。 她望着他,平静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顾作尘抬眸,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赵依倪,在他过往的记忆里,赵依倪性格跳脱有些聒噪,反正绝对不是他会长久往来的类型,更不是他会怕的类型。 可现在,望着她的眼眸,他却不敢再多看。 他们不该是同路的,但他却太想和她走。 不动声色地垂眸,他侧过头避开那人温热的鼻息,声音嘶哑:「知道了。」 看起来算是唬住了。 「行。这是我特地去小卖部的阿姨那要来的。」赵依倪往后一步他看了看愈发肿的脸颊道,「你快点敷脸上,消肿。别磨蹭了。」 眸色亮了一下,顾作尘表情有些不自然,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后一言不发地鼓起半边腮帮子,将裹在手帕的冰轻轻贴于脸颊。 被掌箍的力气很大,顾作尘的脸颊已经微微凸起,虽略显浮肿却对容貌几无影响,俊朗却添了几分凄凉。 「嘶。」轻轻一声闷哼,顾作尘的手掌很大,将手帕整个覆盖住,淌下的冰水顺着他精巧的下颌划过脸颊,微垂着的眼眸里透着浓厚且不可言说的情绪。 像是做足了准备,顾作尘沉吟片刻,轻言道,「今天,麻烦赵同学了。各种事情,都麻烦了。」 意料之外的话,赵依倪惊讶地抬起头,刚对上那人躲闪的眼神就听到下一句,「以后,不会再麻烦了。」 心脏没由来地酸涩了些许,赵依倪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垂下头看着脚尖手指缠在一起,嘟囔道,「画,你不满意吗?」 没想到赵依倪会往这处想,顾作尘看着身前的人,似乎没了往日里的几分傲气,说话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自信的猜疑,双肩聚拢了些似乎全无安全感。 他轻轻摇了摇头,轻嘆一声后转过身去,望着身后的壁画,颀长的身影站得很稳。 「他第一次打我,好像是在我幼儿园的时候。」顾作尘转过身,缓缓开口,「那时候我还小,我会害怕,也会哭会闹。」 赵依倪微微昂起头,却看到说话之人的表情丝毫未变,像是所说之事和自己无关,握在手中的烟被冰水淹没只飘出一缕尘烟。 赵依倪知道顾作尘说的是谁,却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安慰的人,迟疑再三道,「那你,痛吗?」 一阵风袭来,似乎只有他们二人被裹挟在这阵柔风之中。 「赵同学,这么多年来问我痛不痛的,只有你。」 「心疼我了?」 第11章 蛋糕(p) 身前的嗓音比平日里还要哑上三分,赵依倪抬眼,对上顾作尘的侧脸。 他的鼻樑很高,剪影比画上的人还要精緻上几分,却比画上还要冷。赵依倪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忙打哈哈道,「怎么会?听说那礼仪队的漂亮妹妹在追你,她都没有关心过你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0页 「礼仪队?」顾作尘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少见地露出迷惑,「哪个?」 「就那个最好看的。」赵依倪往前一步,夸张地将手比到自己胸前,激动道,「她的腿都到我这了。」 顾作尘瞟了一眼那细长指节所摆放之处,走近几步目光缓慢自上至下移动,打量了几晌后浅笑一声,「是吗?赵同学观察得这么仔细啊,对我的事情还真是在意呢。」 发现自己出了洋相,赵依倪羞得瞬间将手放下,嘟囔了句,「我才没有。只是,只是她太好看了。」 「是吗?」顾作尘靠近了些,脸上依旧挂着那幅经年不变的浅笑,「吃醋啦?」 赵依倪看着步步紧趋的人,帅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脸逐渐逼近,都可闻见对方身上淡淡得木质香调,慌乱之中闭上眼,任由对方温润的暖气将自己裹挟。 对方平稳的气息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闯入耳膜,赵依倪慌了神,用力抬起手往前推了一把,声音抖上三分,「别过来,我不知道。」 显然对方并没有靠近多少,往前用力的瞬间只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霎时间蹭过一小片温热的肌肤。未曾想自己会有如此大反应,赵依倪忙睁眼,心中一个一直等待证实的念头霎时间响起。 面前刚才还插科打捆般的顾作尘此刻虽仍能站立,但脸上的表情早已变了几分,垂着眼薄唇紧抿,脸上浮现出一种异样的粉,随着声声加重的唿吸缓缓弯下腰扶着膝盖,全身微颤仿佛摇摇欲坠的枯木。 又如前几次所见一般。 忙收起手背到背后,赵依倪往后退了一步,试图用自然的声调询问道,「顾作尘?你现在还好吗?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 没有回答,只剩下逐渐加粗的唿吸声,犹如穿过空山的列车般沉重地掠过铁道。顾作尘将身体蜷曲缓缓蹲下身,额头沁出层浅浅的薄汗,从喉咙里挤出句,「给……给我水。」 刚才来得及,哪会想到带水。赵依倪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到顾作尘如此模样,心里跟着焦躁起来,四处张望只见角落的石头上搁着刚刚用剩下的半块冰,在日头照耀下已融了大半块,犹豫片刻后拿起递过去道,「你看看这行不行?」 话还没说完,赵依倪就觉不妥,这冰水喝了可不得闹肚子,忙又将手缩回来,「算了,我去给你买瓶水,你在这等着……」 手中的凉意霎时间被夺走,蹲在地上的人的大手托着冰块,如获至宝般将滴下的冰水拢于掌心那一小块皮肤,冷意惹得顾作尘身子一缩,但手里的动作却并未停下。他紧盯着掌心,两手相叠让冰水顺着指缝流至全手,眼中刚刚陡然间燃起的惊慌也跟着逐渐冷滞,抿紧薄唇不愿抬头。 望着那细长发红的骨节,赵依倪要迈出的脚步一滞,听见蹲在一旁的人声音低哑,「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话毕,低垂着头将身子埋在阔形西装里的人不再多言一句,颈后顺着嵴柱漫起的惹眼嫩红却让人无法忽视。 支支吾吾犹豫了片刻,赵依倪嗯了一声后转头离去,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悠长的嘆息声。 沉缓,冗长,犹如生锈的时钟,发出低鸣。 *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刚才的画面仿佛电影版一帧帧在赵依倪脑海中倒带循环。 一处处细节被铺陈开,赵依倪找到了关键,自言自语道,「他不会是有洁癖吧,怎么我一碰到他就这副样子。」 「是赵依倪同学吗?」不远处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赵依倪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街沿处站着的人正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一头利落短髮被风颳起。 赵依倪认出来了,是刚才见的那个礼仪队的大美人,换上私服的她姣好的面容配上出众的身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赵依倪虽然自认长得还不赖,但和如此类型的站在一起不由觉得气场弱上三分,语气也跟着低了些,「是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叫李蕊。」伸出手,李蕊笑的像是海报上的模特一般标准又灿烂,「之前在论坛上就听说过赵同学了,今天见到果然出众。」 不含煳地同样伸出手握了一下,赵依倪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你应该认识顾作尘吧,那我就不绕圈子里。我在追他,你应该知道吧。」 没想到这人来势汹汹是要来说这事,赵依倪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松开手,「别担心,我和他没什么。」 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下眼前这个细看比自己容貌甚至还要优上几分的人,李蕊清清嗓子也懒得再去维持刚才虚伪的客气,「那就好,以后也别掺和就行。今天是顾作尘的生日,我得先走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怅然离去,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独自一人走回宿舍,赵依倪品着刚才李蕊那像宣示主权般的宣言不禁哑然失笑,又想到她最后提起的事心里咯噔一下。 今天居然是顾作尘的生日,他们看来并非如顾作尘所说的这般毫无交情。连这种私事都了解地一清二楚,看来关系也是非同一般。赵依倪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她说不出自己和顾作尘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甚至连普通同学都算不上,又怎么能被李蕊花入情敌的范畴。 可真是有趣。 哼着小曲走回宿舍,迎面撞上要去食堂买饭的余悦,余悦一把提熘起赵依倪的卫衣帽子,拎着她往外走,「又跑哪去了?这一天天地到处开花,都没时间顾及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是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1页 「去你的。」赵依倪笑了声,将头靠过去了些,「你说,如果有个人被人碰了一下就像是要晕倒了,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你摘了什么路边的小野花。怕负责啊。」余悦叼着嘴里的棒棒糖,桃花眼一弯调侃道,「这我好像在贴吧里见过,有人好像就是有这种毛病吧,不能被人碰,一碰就晕倒吓人的很。」 大半症状符合,赵依倪被勾起了些许好奇心,「你在哪听说的?真有这种事啊。那是不是洁癖啊?」 「喂喂喂,我说赵同学。」余悦有些不悦,双手抱胸,「怎么一见我就把我当百度百科啊。说说吧,怎么会好奇这个?」 缘由无法说出口,赵依倪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这棘手的问题,更不知此时内心被刚刚李蕊所说之话勾起的几分烦闷从何而来,勾住余悦的臂弯撒娇道,「没什么,吃饭去。」 到了食堂,乌泱泱的排队人群,早已没了可以选择的座位,赵依倪和余悦只好相约分头买饭后打包回宿舍吃。 「这……这是我给你做的蛋糕,你收下吧。」排在队伍里百无聊赖之时,赵依倪听到远处传来阵阵起闹声。但由于离得远,排在附近的也多是高大的男大学生,赵依倪忙活了半天没力气再探出脑袋凑热闹,挤在队伍里想起余悦刚才说的事,顺手打开了贴吧。 根据关键字找到一个神秘的吧,整个吧只有零星数人,帖子也多为较远的,只有一个打卡贴仍在更新。 「肢体接触障碍。」赵依倪看着贴吧名,喃喃自语道。手指划过屏幕,点开帖子,几行零星的症状记录出现在眼前。 四肢无力、虚汗、因害怕导致的反覆清洗。 每一个都和顾作尘这几次的反常行为对上号,赵依倪因为吃惊略微张嘴,看着几个仍活跃于帖子里的成员坚持记录最近几次犯病的时间和地点,吐槽他们因此事遭遇的种种麻烦与他人的孤立。 帖子内容越翻越多,赵依倪愈发蹙眉,她从未想过在人群之中如此完美的顾作尘可能也因为这不能说出口之事遭遇了他人所无法忍受之痛苦。直到翻到贴吧的最后一页,赵依倪惆怅地看完所有帖子,长唿一口气,将手机放在口袋之中。 「不要碰我。」远处的闹哄声愈发大了起来,一道冷漠的嗓音从人群中窜出,「我不认识你,别再来找我了。」 另一个尖刺声似乎带上了几分竭斯底里,「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接受我!」 人群的躁动声逐渐蔓延开来,赵依倪探头望去,周遭的人纷纷掏出手机往声音的中央处靠近了些。 赵依倪被人群推着往前走,透过众人肩膀的缝隙中看到李蕊捧着奶油蛋糕,身上穿着一身和早上所见不同的华丽裙装,精心烫过的捲髮此刻倒有些不惹人怜爱,好像泼妇般地随着她说话的幅度剧烈颤抖着。 被人群夹着,赵依倪看不见李蕊对面人的脸,但一种不好的念头从心中升起,撇了眼那个手作蛋糕,赵依倪突然想到了早上听到之事,想到那贴吧里看到的「重症时可能会伴随晕厥等情况」,立刻挣脱人群的牵制,用力探头望前望去。 「啪」地一声,嘈杂的食堂瞬间静了几分。紧接着炸开锅,李蕊和刚才大相迳庭的慌张哭喊声混杂着周围看热闹人的急切交谈声,周遭的人群霎时间后退了几步,赵依倪望见奶油蛋糕已坠在地上,散发着淡香。 「来人搭把手,他晕倒了!!」 第12章 许愿(p) 医务室内。 「 没什么大事,就是受惊吓晕过去了。」中年医生摘下听诊器,在病歷上简单记上几笔,抬眼看了眼乌泱泱围在门外的一众人,面露不悦,「你们这么多人围在这还让不让人来了,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就好,别的快散了。」 站在前头的几个忙纷纷离开让出道来,混杂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瞬间空了几分。赵依倪背靠在墙旁,抬眸瞥了眼倚在门口焦急万分的李蕊,轻轻开口,「我们走吧,让他好好休息。」 「要走你走,我不走。」李蕊手指扒这门缝,没有扭头声音有些闷,「我要在这等他醒来,听他亲口对我说……」 」吵死了。」啧啧嘴,赵依倪走近几步一把拽过李蕊的胳膊,她虽然不及对方的身高,但板着的脸此时散着的几分不耐烦让人生畏,卫衣里隐着的半截尖下巴之上薄唇微扬,话里带了几分不屑,「还想听他说什么?是想再让他在这住上几天吗?」 李蕊呆在原地,字字珠玑,她无力反驳。微垂着头,李蕊对上赵依倪那幅微微上扬的凤眸,就像是蛰伏的野兽,隐着怒意和焦躁,自然不愿意向这幅女主人的模样屈服,李蕊走上前一步用身高压制,「你算他的谁啊?不也是跟在顾作尘后头的人吗?和我有什么两样。」 「大小姐,我可没心思在这和你玩什么雌竞。」赵依倪轻轻一笑,抱手语气软和,「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罢了,不听就算了。」 话毕,赵依倪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往走廊另一头走去,不多带一丝留恋。 「赵同学,等等。」伴随着病床的嘎吱作响声,房内传来沙哑嗓音。 脚步一滞,赵依倪转过头,一头红髮如火花在这阴暗湿冷的走廊中闪烁,疾步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又进了病房笑道,「顾作尘,醒了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2页 顾作尘看着眼前人那幅丝毫不带紧张的笑脸,别过头去冷冷道,「我都这样了,我们赵同学走得还真是不带留恋。」 「那你要我怎么样,领导?」赵依倪见这人都有力气吐槽,更是提起的心都踹肚子里,笑得更灿烂了几分,「要小的在旁边等您老醒来给您端茶倒水吗?」 被噎得说不出话,顾作尘咳咳嗽,声音也虚了几分,「你……算了。」 话刚说了一半,踢踏的高跟鞋声响彻病房,像是怕被抢风头,李蕊声音嘹亮靠近的时候眼角好像还假惺惺地沁出几滴泪,「作尘,没事吧?」 「嗯。」顾作尘接过赵依倪递来的水,轻唿一口气抬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李蕊瞪了眼一旁矗着的赵依倪,忙打断,「是我害你这样的,当然得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况且赵同学看起来就毛手毛脚的,不会照顾人。」 留在这是战友情分,不留也挑不出问题,赵依倪本就不稀罕留这照顾人,听到这番人生攻击憋了一肚子的火即将迸发,刚想怼上去却听到顾作尘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你知道就好。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别再来打扰我了,行吗? 被下了明晃晃的逐客令又夹杂着更是伤人的忽视,李蕊咬紧嘴唇,将手里握着的一把鲜花扔在地上,登登登走出病房。 「啧,不愧是我们顾作尘。」赵依倪弯腰偷偷往外猫了眼,确认没人后捡起地上的花放在床头柜,取下一朵握在手里,歪头仔细端详坐在病床上的人,「这花值不少钱吧,就这么随手扔了,你就这么值得她们砸钱吗?」 「那你觉得呢?」顾作尘饶有兴致,眼微眯直勾勾地望着,「我,值得吗?」 赵依倪看着这张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抬手比划了两下一脸严肃,「按照艺术界的说法,你的骨相在亚洲人里确实算是卓越,皮相生得也好确实讨小姑娘的欢心,但是吧……」 「但是什么?」顾作尘皱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桌板,「大胆说,我不生气。」 「你老是板着张脸,表情不生动。」赵依倪语气认真,「作为我的模特还差那么一点。」 被这无厘头的话弄得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顾作尘扶额撩起垂下的几缕碎发,难得的咧嘴笑了一下,「那这样呢?」 赵依倪之前见到的顾作尘的笑多是内敛且含蓄,更多的则是那骨子里带了几分凉薄的笑,看着对方笑弯了细长眼,全脸的肌肉跟着松弛下来,多了些悠然自得的恬然。 视线下移,许是因为用了听诊器,领口的纽扣被揭开,凸起的锁骨横垣于平肩侧似绵延的山峦。赵依倪望痴了,反应过来时扒拉着花的花都焉了几瓣,忙将眼神收回,随意答着,「你笑起来,还不错。」 突然,电话铃响起,赵依倪手忙脚乱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误触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出国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依倪?」 忙取消免提,赵依倪捂着听筒匆匆跑到医务室外,平復了心情小声道,「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去国外,我在庆大挺好的。」 「胡闹。」倪雅文瞟了眼书桌旁的电子时钟,已是凌晨,算起来国内现在正是中午,「你在国内还真打算做一辈子泥巴吗?」 「我喜欢!」赵依倪强压着嗓音,垂眸语气淡漠,「你有多久没回来了看外婆了,你还记得吗?」 倪雅文愣了,落地窗外是纽约的纷繁夜景,她披上一条毛毯淡然道,「你外婆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我每个月都会回去看看。」赵依倪靠在墙旁,嗅着四周肆意充斥着的消毒水味,仿佛时间都跟着倒流回了几年前,「我不会走的,你们离婚那年的事我不想再经歷一次了。」 电话那头顿了半晌,嘆息声虽然轻但却不难捕捉,倪雅文放缓态度,「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联繫我,我和你余叔叔都欢迎你来。」 戛然而至被挂断的电话传来嘟嘟声,赵依倪双腿微微发软,顺着墙壁蹲下身。破碎的瓷器声,没日没夜的争吵与哭闹,都止于那个夏天。她原以为那会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是却是噩梦下的最后通牒。 之后数年,她就如那天,被永远困在了黏腻潮湿的夏日。 「怎么了?」头顶上方传来问询,赵依倪探头望去,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蹲在这干什么,冷不冷啊?」 刚才被情感裹挟,没意识到此处穿堂过风,赵依倪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却倔强道,「不冷,你怎么站起来了?」 皱皱眉,顾作尘把挽在臂弯处的外套递过去,一贯的言简意赅,「穿上。」 赵依倪带着些鼻音,「我说了不要,你快回去躺着。」 话还没说完,已被牢牢裹住,沉稳的木质香气盪在周身。赵依倪蹲在地上,脸颊蹭过顺滑的西装布料,就听到顾作尘边忘走廊外头走边说道,「快站起来,别把我衣服拖地上。」 老狐狸。 赵依倪悻悻起身,将西装裹紧了些,不知怎么地顾作尘身上的味道给了她难得的几分定心感,追上前去喊着,「你去哪儿?还没好怎么就跑了?」 「谁说我没好了?」顾作尘走在前头,嘴角不受控地弯起,「走,陪我过生日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3页 十分钟后,赵依倪站在校外停车场的一辆跑车前瞠目结舌道,「顾作尘,虽然你不喜欢听,但你真是少爷啊。」 「上车。」熟练地打开车门,顾作尘语气里听不出波澜,「今天只是随便开了一辆。」 随便……开了一辆…… 赵依倪咽了咽口水,小心打开车门。虽说她家境在家乡宜城已算殷实,但在这名流千万的京城像她这般的人如九牛一毛。和顾作尘相处的这么些天,只看到他平易近人的那一面,都快忘了其实他出身即是金字塔尖之人。 坐上车,赵依倪更是手足无措起来,看着仪錶盘试图找个话题缓解尴尬,「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我们不是才刚大一吗?还有你哪来的钱买车啊?」 「去年暑假。这些年期货市场还不错,我帮别人理财赚的钱加上积蓄,买这些绰绰有余。」顾作尘望着反光镜,单手打着方向盘倒着车,往旁边瞥了眼,「繫上安全带,要出发了。」 涉及到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赵依倪不再多言哦了一声后,忙扯过安全带,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几分窘迫,扯了扯被吊起的卫衣下巴,「我们要去哪里?」 「别紧张。」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顾作尘打开了点车窗,让风灌入车中和外头的喧嚣声扫空隔于二人之间的拘束,「就是和我的髮小一起简单吃个饭。」 发小,那应该也是同龄人。赵依倪悬在半空中的心稍微放松下来,但马上想到什么后再次吊起。那莫非也是个二世祖,想顾作尘这般低调的富二代并不多见,若是碰到了几个纨绔更是难相处。望了眼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现在已是开弓没了回头箭,只好听天由命。 「我发小刚回国。」顾作尘不动声色地装作看反光镜,瞥了眼一旁托腮不说话的人,继续道,「也是学艺术的,你们说不定有共同话题。」 「这是帮你忙的福利吗?」听到这个赵依倪来了兴致,她探起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惊喜,「他是学什么的啊?油画还是雕塑?」 「你不是也打算出国吗?」顾作尘看似毫不经心地一句,像是在平静的水潭里掷下一颗石子,车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赵依倪没有说话扭过头去望着窗外,她的不堪被暴露于日光之中,被如此轻描淡写地一笔划过,那年之后的每个夏日她都习惯性地等在老宅的小院之中,幻想着终有一日那说好了会回来接她的父母能有一方重新赋予她儿时时光。可日久人心也就凉了,承诺成了幻影,成了寄给外婆的请帖,成了一年一通过年时才打来的海外电话。 察觉到了身旁人的情绪波动,顾作尘清清嗓子打开车载广播,试图用别的声音盖过对话,「你开的免提,我想不听到也难啊。」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赵依倪似乎下定决心,揭开过往的伤疤,浅浅一笑道,「这没什么,对不对?」 没想到赵依倪会如此坦率地说出这些,顾作尘挑挑眉,「嗯,没什么。」 话题戛然而止,只听到电台里歌曲在车内流淌,节奏欢快,和此刻的氛围大相迳庭。赵依倪难得的没了活力,窝在车椅上,心里诽语自己为什么要将这种家丑外扬。 「我们现在也过得很好。」驾驶座上的人视线向前,望着斑马线穿梭而过的熙攘人群和午后的车水马龙喃喃道,「即使没有他们。」 靠得很近,二人之间只隔着小半米,赵依倪转头对上顾作尘沉静的眼眸,突然觉得很安心。她很久没有这种感受,每次只要看到顾作尘那幅屹然不动的身姿,她就觉得正在下降的自己仿佛被一只大手接住。 「嗯。」赵依倪点了点头,笑得像是暖阳。 她对他从不怀疑。 车开得很稳,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处院门口。两只石狮子立在门口,古朴的深褐色木质大门紧闭,镶金的门把手彰显这地方的不凡。 顾作尘走在前面,瞥了眼确认身后的人跟上后叩响大门。咚咚两下,门应声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奶油涂的斑驳,有些地方快坠下有些地方还没涂匀,可以看出是个新手赶工出来的。 「生日快乐!尘尘!」一道欣喜的声音从蛋糕后头传来,赵依倪闻声寻去,一个捲毛男孩乐呵呵地推着推车,头顶插着的生日帽看起来比顾作尘更像是今天的主角。 「吹蜡烛啊。」小捲毛显然还没注意到万年孤身一人的顾作尘今天后头还带了个跟班,将蛋糕往前推了推,「记得许愿,每次都说自己不想许愿,今年我特地从洛杉矶飞回来的得听我的。」 顾作尘拿起小捲毛递来的生日帽后转过头,一缕穿堂风拂过脸颊吹起他头顶的几缕髮丝。 他单手插兜,脸上挂着从未见过的柔意,微微垂眸将生日帽递向赵依倪温声道, 「今年的愿望,给你许。」 第13章 礼物(p) 「为……为什么?」直觉性地想要拒绝,赵依倪往后退了一步,望着不远处微垂着的手。 顾作尘瞭然,走上前去挂着几分浅笑,像是不在乎的样子,懒洋洋道,「就当作听了你的秘密的报酬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愿望,送给需要的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有些吃惊,赵依倪未曾想过事情会如此发展,瞟了眼站在他们后面一脸八卦样的小捲毛连忙推脱道,「不必了。人好不容易回趟国给你过生日,不要扫人家的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4页 「就是就是。」在后面站得早已按耐不住兴奋劲,冯楠周撩了把捶在自己额前的捲毛,夺过横在俩木头之间的生日帽扣在赵依倪头上,「两位,都别谦让了。你们也心疼心疼我,做了这么久的蛋糕手都快断了,蜡烛再不吹都快灭了。」 扶住摇摇欲坠的生日帽,赵依倪没理由再拒绝,偷偷瞟了眼站在另一侧眼带笑意的顾作尘,犹豫几秒后深唿吸后走到快和她一般高的蛋糕前,缓缓开口道,「行,不许白不许,你可别和我抢。」 似乎是肯定,顾作尘没有说话,目光却静静跟随着离自己只有半米远之人。少女的脸庞在火光衬托下暖融融的,由于阖眼羽睫投掷出浓密一片,微抿的唇似乎配合着握紧的双拳暗暗发力,虔诚得像是在和宇宙下订单。 「第一个愿望,我希望我这学期门门考第一,能拿到奖学金。」赵依倪轻启朱唇。 「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外婆身体一直像现在这样好。」愿望像倒豆子般不带犹豫,一个接一个。 最后一个,迟迟未说出口。赵依倪紧握双拳,一头红髮被风扬起,脸颊似乎也红了几分。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对上身旁身形颀长之人。顾作尘一如既往,清俊里带了几分疏离的容貌,虽然只是近在咫尺却又让人握不住的虚感。 赵依倪默念心中所许之愿,摘下生日帽但又想起之前数事,思忖再三没有为他戴上,只是笑着递过去道,「顾作尘,一起吹蜡烛吧。」 嗯了一声,顾作尘还是没有将花花绿绿还挂着毛线球的帽子戴上头,只是堪堪将细绳挂在手上,走近一步后微微弯腰。虽然还是早上的那身西装,但在这家常小院门口多了几分居家的现实感。 二人对望了一眼,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地一同向前凑去,唿地一声火焰顺势熄灭冒出一缕烟,烟尘味混合着奶油气息,盪在二人差之毫厘的空气之中。 「顾作尘,生日快乐。」 声音清澈,赵依倪的笑颜如画,映在顾作尘心中。 「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干嘛呢?」冯楠周不合时宜的往二人中间凑,生生挤出一个空档,「还愣在这干嘛呢,快进去吃饭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二人皆不自然地扭过头去,被冯楠周推进小院。和外头看起来的不起眼不同,四合小院内迴廊都是用金丝楠木镶的,水里的锦鲤甩着尾,步步皆是景致。 这样的大户人家只在电视里见过,赵依倪走路的动作都放缓了些,生怕碰到放在走廊里的瓷器。冯楠周倒是无所谓有不认识的人到访,一边朝顾作尘发射好奇的脑电波,一边找着话题,「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士,和我们家尘尘怎么认识的啊?」 「说人话,冯楠周。」顾作尘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切断脑电波,「这些年在国外就学了这浮夸的戏腔吗?听得都糟心。」 赵依倪看两人斗嘴,快要憋不住笑,天然地觉得这顾作尘的髮小有趣得紧,也放松下来,「我们是同学,画画认识的。」 「呦,我也是学艺术的。」冯楠周一下子有了兴趣,打量了赵依倪的手,右手拇指上和他有一样的茧子。瞭然于胸,他又拐了个弯望向顾作尘,「看来顾作尘就是喜欢和玩艺术的一起啊,小时候我教你的画画也算没白费,给我找来个大神。」 被这隔山打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赵依倪忙解释,「不是这样的,你别乱说。是因为他托我帮忙画画。」 「你居然不找我!」冯楠周嗔怪道,「如实招来,什么普通同学能让他抛弃从小一起长大,专业美院就读的髮小,改找你画画!」 赵依倪看着叉腰横眉的人笑出了声,刚想回答就被顾作尘劫过了话题,「她能在我们学校画壁画,你能吗?你一天到晚都不在国内,我想找你帮忙还得打个飞的再转几趟火车,这些路费冯大少爷报销吗?」 冯楠周熄了火,他好不容易回趟国没两天就得走确实没这功夫,却仍不服输顶嘴道,「我不管,你就是对她不一样。叫赵依倪对吗?我没记错吧。」 看着挑着眉一脸不服的人,赵依倪倒是也生了些逗弄之意,嗯了声后玩心大发,「那要么我们比试比试,看谁画的好,就让今天的寿星做裁判怎么样?谁赢了就让顾作尘满足我们一个愿望好不好?」 从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冯楠周认识的人也多半将他捧得高高的,除了顾作尘其余人他也基本不放在眼里。觉得有趣,冯楠周倒想看看这能跟在顾作尘身边的人到底是有什么超乎常人的本事,一口应下,快步带着他们走向院后的书房,也不管顾作尘是否同意参与他们之间的比赛。 「就在这吧。」冯楠周一年里在国内的时间不长,但即使他不在书房和卧室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画具也是一应俱全。打开窗让外头的空气流入,冯楠周好脾气地将大部分画具都端来给赵依倪,「别说我欺负你,你先挑吧。」 赵依倪坐下,挑了几样她惯用的,面色认真起来,「我用这些就够了,以一小时为限怎么样?」 斜靠在后面书柜旁的顾作尘看着书桌前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画好点,要送我的。」 「你小子这算盘打得真精明。」冯楠周轻锤了下顾作尘肩膀,「我去年一幅画就卖了几万美金,你这礼物要得可不小啊。」 赵依倪这时早已进入战备状态,心无旁骛地研墨。她从小便学习中国画,即使在之后选择了便向于西式的雕塑系,仍在创作时加入了大量学习国画时惯用的手法,使得多了几分传统的韵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5页 看到赵依倪这幅严肃模样,冯楠周也不敢掉以轻心。知道庆大是国内最高学府,美术系更是卓越,能在雕塑系稳居前茅之人肯定是天赋与努力兼具之人,要是好不容易回趟国还被人比下去,他这面子也不好搁。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都紧张了几分。顾作尘搬了把椅子悠然自得地翘起长腿,拿起搁在一旁桌上的玉串把玩着,嘴角微扬。歪着头靠在椅背,顾作尘随手拿来一张纸,手握普通铅笔,他随意在纸上勾勒几笔,女孩的背影虽不准但依稀可以辨认。 时间已所剩无几,顾作尘将攥在手心的纸条细心叠好放进口袋,踱步到桌前巡视。赵依倪擅丹青,一副山水画气势磅礴,层山叠峦,江水滔滔。到另一边冯楠周选的是油画,色彩浓郁明艷,展尽异域风情。 「我画好了!」最后一笔落下,冯楠周耐不住性子,将笔一扔,「提前完成有什么奖励吗?」 顾作尘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丝毫不拖泥带水将投至一旁伏身最后修饰细节的人,即使因为要作画刚刚已将头髮梳成高马尾,赵依倪额前的髮丝也因为作画垂下些许遮住她小半张脸,但仍可以窥见她聚精会神之貌。 冯楠周瞥了眼顾作尘,他自然是懂顾作尘今天一系列反常行为背后的深意,继续添油加醋道,「快点,顾作尘都等急了,赵大师快好了吗?」 懒得和冯楠周多啰嗦,赵依倪随便煳弄了句让他别吵,提笔在捲轴左侧题下一行字。 「零落成倪碾作尘」。 狐疑地看着那行笔锋苍劲的大字,冯楠周觉得不对多看了两遍才发觉异样,「你这错别字都敢写上去啊,裁判,取消她资格。」 听到质疑,赵依倪才反应过来,低身望去。「倪」字显得格外突兀,在这种情形下倒显得多了几分刻意。她忙想从顾作尘手中夺过画作,却因为够不着只好红着脸抬头解释道,「都怪冯楠周催催催,我平常写倪写惯了,才会写错的。」 「我很喜欢。」顾作尘抬高手,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望望在自己身前蹦跶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视线划过整幅画面,最后落在那一个引人注意的「倪」上。 「你说什么?」赵依倪愣在原地,她以为像顾作尘这样万事皆求完美的人看到这种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时,首先想到的会是用那一贯的三分冷笑对她然后宣布这次的比赛归冯楠周胜利。迟疑再三,赵依倪昂起头,轻声道,「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我说,我很喜欢。」 第14章 门票(p) 「哇哦~」冯楠周率先反应过来起闹道,「顾作尘,你这说的是字还是人啊?」 顾作尘没有说话,只是把画重新放在桌上,接着试图掰开冯楠周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冷眼旁观道,「就你有嘴是吗?冯楠周,我看你今天是过分活跃了啊。」 显然赵依倪还没从他们的对话里反应过来,她从未想过顾作尘会对自己有多余的感情,从那一触即倒的数次行为看来,顾作尘甚至都无法将自己放进舒适区中。偷偷抬眼看了冯楠周仍挂在顾作尘脖上的手,一阵不由的酸涩涌上心头,但很快就转瞬即逝。 「那这次算谁赢呢?」扯开一个勉强的笑,赵依倪收好画作,「冯楠周你可别干扰裁判,我们之间可没什么你想的那些。」 顾作尘闻声,不动声色地抬眼瞟了眼云淡风轻的人,身子跟着僵了下,左手攥着冯楠周不安分的手的力道大了些,「放心,我当然会公平公正。这次画,我还是选冯楠周的。」 手腕痛得呲牙咧嘴,冯楠周牵强道,「能得顾作尘的垂青,小的不胜荣幸。就是你能不能先松手啊!」 「说吧,想要什么愿望?」像是没听到,顾作尘自顾自道,眼神却直勾勾的望向书桌后仿佛在神游的人。 冯楠周其实早有打算,瞟了眼赵依倪道,「你先去我爷爷那里,等等我再告诉你。他一直和我念叨见到你了一定要让你去找他,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搞不懂这人又在起什么馊主意,但确实有些时日没有来找冯老爷子了,顾作尘应下后长腿一迈出了门,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显然并不熟的两位。 见人一走远,冯楠周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将外套一脱扔在沙发上,放松道,「总算把他请走了,今天这一趟折腾的我可够呛。」 「你也真够有意思,不是你策划的生日宴吗?」赵依倪帮着一起收拾画具,「怎么你个主办方累成这样。」 将画笔一支支收进笔筒,冯楠周侧着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只凭声音就可以听出他此刻的情绪不高,「赵依倪,看来你并不算了解顾作尘,是吗?」 想当然地嗯了声,赵依倪满打满算和这人只认识了几天,勉强算得上认识,但要真是要说熟悉肯定还差之千厘,更别提像冯楠周和顾作尘这般交情。 冯楠周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赵依倪,依在桌前,「我和他小时候就认识了,就是抢棒棒糖的年纪就厮混在一起了。他以前可调皮了,完全不是现在这种高冷人设。」 想像了顾作尘小时候的模样,赵依倪有些意外问道,「有件事你肯定知道吧。顾作尘好像不能被人碰,但对你倒是没什么抗拒,这是怎么回事啊?」 有些惊讶,冯楠周咧嘴道,「说你不了解他,你倒还真不是。这事情都被你发现了,他平常掩饰得可好了,也就我们几个和他玩得好的才知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6页 「这怎么可能?」赵依倪不解,「他从小到大不说和人有多亲密吧,可总会有必须和人肢体接触的场合吧,都像现在这样……会晕倒吗?」 想到李蕊的一时之失导致的昏厥,赵依倪不由心有后悸,犹豫再三说起那日发生之事。冯楠周听完,似乎并没有多么的惊讶,无奈摇摇头道,「这样的事从小不知发生过多少回了,让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也不愿意,每次都是强撑过去。我看他这些年都快褪好几层皮了,但谁劝也没用。」 「心理医生吗?」赵依倪心中的疑问得到了印证,又问道,「我之前看过网上的资料说,他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受过刺激之后留下的,所以……」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顾作尘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位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二人谈笑风声似乎并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冯楠周见状,忙凑上前去,勾起老人的胳膊撒娇道,「爷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让顾作尘陪你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带你回来了。」 冯老爷子虽已高龄,但依旧气势不减,揪了揪冯楠周的捲毛喝道,「你小子怎么把头髮弄成这样子?你爸妈要是看到了又少不了一顿骂。当初要不是我同意,你能出去学艺术吗?」 冯楠周撇撇嘴,一双圆眼忽闪着,「爷爷,你看顾作尘带来的同学,画的画可好了。」 早就注意到杵在一旁的人,冯老爷子拍了拍顾作尘的肩膀,略有深意道,「作尘啊,不介绍介绍吗?」 觉得有些不对,赵依倪忙抢先一步道,「我是顾作尘的大学同学,爷爷好。」 「是。我们是普通同学关系。」顾作尘语气平淡,甚至都没有多分出一个眼神,没人注意到他反手于后背的手紧握着已沁出些许汗来。 「是吗?」冯老爷子也是经歷过大事之人,显然知道不该戳穿,笑呵呵道,「那这位小同学,以后要和我们作尘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一阵寒暄后,冯老爷子佯装累了,让冯楠周扶自己回房,给侷促站在屋内的二人腾出来。冯楠周心领神会,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顾作尘的西装口袋里,又依附在他耳侧说了些什么后才勾上爷爷的手腕告退。 屋内一下子少了很多人,搞不懂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和这突然起来的奇怪氛围到底是因何而起,赵依倪有些闷得慌,想着独自一人往外透透气,刚要往门口迈,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赵依倪,我们只是同学吗?」顾作尘背对着,声音听起来依旧是往常的掌握大局般的淡然。 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赵依倪憋了一天的话不受控地蹦出来,「顾作尘,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天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们才认识没几天,不是普通同学能是什么?」 话像倒豆子般滚出来,赵依倪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此处久留,手腕却被轻轻拽住。 顺着力量的来源处向上望去,顾作尘虽伸出手但只有骨节处微蜷,虚勾在赵依倪纤细的手腕之处。透过两人这毫釐的接触处,赵依倪依旧可以感受到对方虽已强行控制但仍细微颤抖的身体。 「你……你先松手。」忙关切地望向对方,顾作尘的眼神里已带了几分抗拒和闪躲,赵依倪不敢碰他只是小声安抚道,「我不走,你说。」 顾作尘像是被大赦,垂下的手似乎还能感受到从指尖传至掌心处的温度,和以往伴随着触电般痛觉和令人作呕的阵阵噁心反胃感不同,这短短几秒的接触似乎像是一剂勐药从脚底生出一阵酥麻感,随即掌心都好似开了花生了暖意。 回味无穷。 意识到这有些新奇的反应,顾作尘抑制住笑意,瞟了一眼身旁人紧张的模样,退到椅子处佯装腿软弯着腰,声音都跟着弱了几分,「好,那你陪我坐在这里,我有些不舒服。」 想起冯楠周刚才的话,赵依倪面带愧意,以为顾作尘又要发作忙端来一杯水,小声询问道,「水我给你拿来了,你现在要用吗?」 「嗯,给我倒一点吧。」做戏做全套,顾作尘迈着徐步走到屋外小院池边,赵依倪小心伺候生怕下一秒顾作尘这大高个再次轰然倒下。 「赵依倪,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望着从杯中滑落而下的水流,想到这数年来重复上万次的动作,顾作尘的神色没了往日的高傲,多几分破碎,「别说你不想知道,我刚才在门口都听到了,你和冯楠周说的。」 闻言哑然,赵依倪点点头,将水杯收起,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可以陪你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不丢人的。」 「实话说,我不喜欢过生日。」顾作尘没有接赵依倪的提议,淡淡道,「要不是冯楠周,我都快忘了今天要过生日。小时候,有次我生日前一定要买一辆玩具车,结果那天下了场大雨,我就记得那天的雨大得好像要把整座城市淹没,那年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顾作尘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只是垂眼望着一池池水,颀长的身形好似在此刻定格,有好似失了生意,像是一株年老的枯木对着池水顾影自怜。 赵依倪想不到究竟那个大雨天对顾作尘来说发生了什么,但直觉那或许就是顾作尘这么多年心头尘埃的源头,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陪在他旁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7页 二人迟迟没有再说话,再次打破安静的是纸张磨蹭衣物的窸窣声。赵依倪循声望去,只见顾作尘掏出刚才冯楠周塞进口袋里的那个信封,启封抽出两张门票。 「冯楠周说了,他想要的就是让我带上你一起去看他的画展。」顾作尘抖了抖门票,递过去道,「画展在宜城办的,那是我和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赵依倪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会在宜城长住过就听到顾作尘继续慢悠悠道,「邀请你以我好友的身份回去,行吗?」 第15章 想你(p) 逐渐进入三月尾,天较前些日子热了些许。 换上毛衣外套,赵依倪对着镜子忘了眼头顶,冒了些黑髮根,突兀却倔强。叫醒还躺在床上的余悦,她拿上自行车钥匙快步下了宿舍楼。 走在宿舍楼梯上,插上耳机,随机播放。 歌声流淌,赵依倪一时失神,习惯性地掏了掏书包前袋,里面的烫金门票收的好好的。距离那次见面掐指一算已有俩礼拜,她和顾作尘本就不是一个学院,交集甚少。 拉起书包拉链,她嘆了口气,脸上的愁容转瞬即逝,和宿管阿姨问了声好后跑出宿舍大楼。 外头的风比前几天都和暖了不少,北方的春天带了几分燥,天晴无云,空气里充斥柔暖。单车扬起的风吹过赵依倪耳侧,抬头望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拐了几个弯,到了教室,今天是专业理论课。 替余悦占好位置,她又从书包里掏出那张门票放在书本上,好似瞻仰般的划过手章大小的门票,彩色油墨喷漆,烫金印章,飘逸签名。冯楠周和自己一般大竟然已能有如此成就,赵依倪不禁嘆了句。 「又在看这门票呢?」余悦的声音急匆匆从身旁传来,「你这几天都快把这票子看穿了,还没决定吗?」 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早上买早饭找的零钱,赵依倪将硬币抵在拇指处,认真道,「不管了,就让硬币来做决定吧!」 硬币还没弹起,就被余悦一把握住塞回赵依倪掌心,盯着赵依倪的脸缓缓道,「你真不想去吗?不想去的话会一天三次检查,顺带着查了要怎么去美术馆的路线吗?赵依倪,听从自己的内心好吗?」 像是被抽了气的气球,赵依倪倒在桌子上小声嚎道,撅着嘴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怜,「我……我想是想的,可是我得和顾作尘两个人一起去,多别扭!」 「别扭什么?你们都这么熟了。」余悦没所谓的样子,抽出赵依倪紧攥着的门票仔细端详,「让我看看是哪位大神,听你念叨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叫什么。」 门票在余悦手中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后,轻飘飘地滑落在桌上,紧接着就是一声响彻教室的「我靠」。 赵依倪被吓了一大跳,忙捂住身旁人的嘴,朝前排频频回头的同学露出个抱歉的笑,凑在她耳边低声呵道,「疯了啊你,在上课呢。」 像是一下子被下了蛊,余悦脸颊泛起阵阵红晕,眼里流露出难以描述的兴奋混杂着窃喜,「赵依倪!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那个我初中暗恋的大帅哥吗!就是他!」 若有所思,赵依倪想起开学时余悦一天到晚就念叨在嘴边的人,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就是冯楠周啊,可你不是说那人早就转学了吗?你确定你没记错?」 「这名字吗,这长相!我怎么可能记错?」说着说着,余悦又要激动起来,却被赵依倪一把按住,只能囫囵道,「这次我和你一起去,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去给我搞张门票,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下课,余悦亲自押送赵依倪来到男寝楼下,初始那一晚的记忆又涌入脑海,赵依倪不禁有些抗拒,想打退堂鼓,举着编辑到一半的简讯,「余悦,真不行。现在我和顾作尘之间很复杂,你知道就是我对他……诶,你怎么发出去了!」 屏幕上赫赫一行已经发到顾作尘手中的简讯: 【顾作尘,我想你】 慌张之中,吧唧一声手机跌落在地上,赵依倪忙弯腰去捡,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却又带了几分陌生的疑问,「赵依倪,这么着急来见我啊?」 知道已为时已晚,赵依倪背对着脸红透,凤眼瞪着余悦,嘴里叽哩咕哩说着威胁的话后缓缓转身,露出尴尬笑容,「好巧,你也在这啊。」 顾作尘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看着已经蜷缩起来像是融化的橡皮泥一样的人,忍住笑意,「这话不应该是我说吗?赵同学这才两周没见都要急着发消息给我了啊。」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赵依倪像是一下子失语,用手夸张地指着屏幕,「我想给你发的是,我想你帮我个忙,不是我想你……」 顾作尘笑道,「别急,你这急性子得改改,这样一天到晚急吼吼的累不累。我也没说什么呀,毕竟赵同学和我是好同学,说想念也不过分吧。」 赵依倪抬头,顾作尘今天像是和她商量好似的也穿了件毛衣开衫,笔挺身材承托得基础款素色毛衣都显得不凡些,高领打底之上清瘦的隽容挂着笑,看得人心一乱。 确实是有几分美貌。 赵依倪收敛起偷偷打量的目光,将躲在后面的余悦拽上前去,想着快刀转乱麻,「这我姐们,想去看冯楠周的画展,你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8页 「不是我,是她。她特想去看想去两次。」还没等顾作尘说话,余悦便抢先一步用手抵了一把赵依倪急吼吼道。 顾作尘打量着眼前两个你推我让,争得个不分上下的人,目光停留在赵依倪略带粉的脸颊和嘟起像是在嗔怪的唇。 看起来像是害羞。 微微蹙起眉,顾作尘沉吟片刻全无刚才的闲适,只是垂眸淡淡道,「知道了,过几天给你们送来。」说完,就绕过他们径直往远处走,难得的步伐果断又快速。 禁不住有些纳闷,赵依倪望着远去人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看样子心情也不是太好。 难道是嫌她们烦,成天在宿舍楼下蹲他。 想来并不是全无可能,赵依倪本来晴朗的心情一下子转了小雨,垂着手懒得再和余悦打闹,声音也丧了些,「坏了,顾作尘不开心了,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余悦有些不解,顺着赵依倪的目光望去,顾作尘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哪有生气的样子,忙解释道,「你想啊,要是我说是我要的,他和我又没什么交情,哪回帮我特地跑一趟去拿票。但你就不一样了呀,他最后还不是同意了,计划顺利。」 「可……算了。」赵依倪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勾着余悦的胳膊,靠在她肩头,「就当是帮你和梦中情人搭桥了。」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余悦看到赵依倪蔫了吧唧的样子,问道,「我以为顾作尘和你关系很好,难道你对他……?」 问题的答案赵依倪其实也并不知晓,她也不知道这心中涌起的遗憾混杂着担忧究竟是为何,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会,我才没有,我才不会喜欢这种人呢!」 余悦眯起眼,嘴角上扬,「我可没说你要喜欢他,是你早就这么想的了吧。前几个礼拜几天都不见踪影,偷画人家,还陪他过生日。说,是不是早就芳心暗动?」 「我没有!你不要污衊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赵依倪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是我看他可怜!这次画展也是的,他那里眼巴巴地请我去,我总不能拒绝吧!」 「切,老套的藉口。」余悦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装老成道,「他顾作尘哪缺什么好友啊,想和他一起玩的人能从我们这儿排到五条马路外,哪缺你这么一个要好的普通同学啊?」 赵依倪心神大乱,都忘了狡辩,「可,他刚刚那副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见到我!」 「他那样子,多半是吃醋了。」 学校的另一边,被定性为吃醋的某人站在落地窗前,握着玻璃杯看着眼前头顶着鸡窝笑嘻嘻地人心情更是烦闷。 顾作尘没好气地丢给冯楠周一张饭卡,「你自己吃饭去吧,今天没心情和你出去吃了。」 「喂,兄弟。」冯楠周本来笑嘻嘻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我大老远来找你玩,你都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吗。我长得这么帅,你就不怕你们学校的小姑娘贪图美色,绑走你的兄弟我吗?」 说罢,冯楠周还自恋地透过落地窗的反光确认了一下今天的着装,一切完美,脸也是恰当好处的英俊,和今天早上特地抓的头髮简直绝配。抬头刚想炫耀一番,却发现顾作尘的脸色比刚才还难看几分,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白菜,忙询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还沉浸在冯楠周刚才的话里,顾作尘做着满分的阅读理解。 贪图美色,小姑娘,又想到刚才赵依倪羞红的脸,笑成月牙的眼眸。手里的玻璃杯都快被捏出个褶子,顾作尘冷冷道,「才没人稀罕你呢,你别老这么臭美。」 「是吗?」冯楠周猜到估计发生了什么,掏出手机像是炫耀道,「刚刚赵同学可是给我发了简讯呢。」 勐地一抬头差点闪了脖子,顾作尘强装镇定实则眼神早已六神无主,「她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的?」 「某人不要这么着急嘛,你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几天后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三天后,高铁站。 赵依倪拖着行李箱带着后面精心打扮还特地带着两大箱行李的余悦,姗姗来迟。还没走到检票处,赵依倪就看到不远处站着几个靓丽的身影,即使只看背影也在众人之间出众万分。 刚要叫住,那几人缓缓转身,赵依倪握在手里早上来不及吃的饭糰差点就要掉地上。 靠!李蕊? 第16章 友妻(p) 「来,坐着。」冯楠周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领着提着大包小包的一群人到候车室。 「表哥。」李蕊有些不耐烦地把冯楠周拉到一边,「你说的还有两个就是她们?你不知道我在追顾作尘吗,还把她们带着来。」 冯楠周本来就瞧不上他这个聒噪的远方亲戚,只是为了不让爷爷失了面子才勉强同意,敷衍道,「是啊,她们是顾作尘请来的。你多担待些。」 把这一切都尽收耳底的赵依倪闪到另一边,窃窃私语,「什么情况啊,李蕊怎么会是冯楠周的表妹啊?这画展我不想去了,现在打车回去还来得及吗?」 「别介啊,这就是李蕊啊,礼仪队的那个大美女吧。」闻言,余悦八卦地探头望了眼,点了点头,「确实长得不错,算是分到了冯楠周的几分美貌,但这小姑子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以后要是我和冯楠周结婚了得防着点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29页 赵依倪无语凝噎,气唿唿地背过身去,转头又望到李蕊活脱脱像只糟心的燕子叽叽喳喳夹在冯顾两人中间。一会儿递外套一会儿递饮料,撩着头髮时不时往自己这瞟一眼活脱脱像争宠的妃子。 「顾作尘,你要不要喝水啊?」李蕊晃了晃精心准备的几种饮料,「咖啡还是茶,你想喝果汁的话我正好可以一起去买。」 视线越过声音来源,顾作尘将目光轻飘飘落在一旁的赵依倪身上,她今天难得穿了件素色毛衣,微微收身设计勾勒纤细腰肢,鱼尾裙下露出笔直小腿,和往日随性的打扮不同,今天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的。 掩住笑意,顾作尘声音仍然带着三分乐,这几日阴郁的心情难得舒畅起来,和善摇头道,「不用,我不渴。」 鲜少见到顾作尘的笑,李蕊像是被下了圣旨,也不管顾作尘说了什么乐呵呵地跑到一边去买果汁。 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因为隔了点距离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那几人笑得正好,尤其是那顾作尘居然难得如此温声细语,甚至可以说是慈眉善目。 烦躁地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二十分钟发车。 不想再傻坐下去,赵依倪拉起行李箱叫上余悦,「走了,我们先去检票。」余悦显然还没看够冯楠周的侧脸,但说好了这次行程全听赵依倪的,只好擦擦口水哦了一声迅速跟上。 检票处和室外相连,排队的队伍已有数米长。听了余悦的话,赵依倪今天一大早就起床把衣服翻了个遍找出了难得穿的裙子。 过道里的风从不算紧闭的窗户间隙里钻入,拂过赵依倪露出的小腿肌肤。寒意跟着逆流而上,她在人群里格格不入,像是颗发着抖的洋葱,快给自己冻出眼泪来。 「喂,赵依倪。」正想着是不是该用毛衣把裸露着的腿盖住时,后面传来顾作尘的声音,「站我后面去。」 赵依倪闻声转头,腿冷加上围观刚才那幅郎情妾意的画面不免委屈起来,带了些鼻音,「我都排在最后了,你还要□□的队,太不讲理了吧。」 没等赵依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站在了赵依倪与余悦之间的空隙里,他今天衣着单薄,一件简单深色卫衣,牛仔裤下晃着的脚脖子透着粉。 高大的身形站在前面,双手插兜,竭尽全力般挡住寒风。栖息于他的庇佑之下,赵依倪感觉周遭的风好像也适时缓些,男孩的背影烙印于人流如织中,是最坚实的温暖。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敢碰到肌肤,赵依倪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戳了戳前面人的背,却观察到其颈处已起了鸡皮疙瘩,忙探头关切道,「站这儿冷吧,我没事,我比你穿得厚。」 顾作尘转头看到探出头的赵依倪鼻尖都冻得微红,倒是有几分柔弱的好欺负样,板着脸装深沉,「你别老晃悠,头摇得像个电风扇想冻死谁?」 说罢又挺直了些身子,随着队伍的移动缓缓向前,又留下一句,「别冷了,听话。」 二人像是有默契地不再推三阻四,赵依倪蜷缩在他身后的一小片天地之中,跟着人群一起上了车。高铁上由于是工作日的原因,人不算多,多是归乡的大学生。一行五人热热闹闹地上车,没人察觉二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我要靠窗坐,拍照好看。」李蕊显然已经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拉着看起来好脾气的余悦抢先坐在靠窗的二人位,又朝冯楠周喊了句,「表哥,我和你换个位置。」 余悦眼瞅着精心安排的座位被这横出一脚的大小姐给全盘推翻,心情也差了不少,帮拍照的手也跟着敷衍,随意横着手机咔咔几张后就把手机丢还给了李蕊,。结果还没消停几分钟,又被检查照片的李蕊拖起来继续拍,绝望之中她朝赵依倪望去。 只见对方的处境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赵依倪被夹在两个人高马大的人中间,似乎在犹豫着该坐哪里。 「那个……我坐边上就行,离余悦近点。」赵依倪侧过身擦过顾作尘身侧,投奔自己伸出手的余悦。 「等等。」被叫住,赵依倪回头,只见冯楠周抢先一步将自己要做的位置占了去,给她留了个中间的位置,「就做中间吧,我不喜欢头顶有空调,吹着头晕。」 说罢,冯楠周已经将自己的东西全数放下,笑着一双眼微弯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赵依倪懒得再计较也怕还没出发就伤了和气,只好杵在两根木头中间,隔着一条过道眺望也处于水深火热中的人。 车程约莫五个小时,赵依倪估算一下时间后,从包里掏出电脑。这周有个急需要做完的设计稿,她平常闲暇时间会在外接些私活,做一些简单的平面设计一来可以锻鍊自己的能力,二来也是赚点闲钱。 「你们俩也是的,都出来玩了还带电脑,累不累啊。」冯楠周在一旁忘了眼,撇撇嘴道,「画设计稿呢,这简单要我帮你吗?早点做完陪我聊聊天呗,闷的慌。」 赵依倪直接忽略冯楠周的后半句话,扭头望向一旁的顾作尘。座位的小桌板前放着的电脑屏幕上满是股票走势曲线和纷杂的数据,他单手撑着下颌,一双细长眼专注地盯着屏幕数值,偶尔用铅笔记录下一些,指尖像是有魔力般勾得赵依倪挪不开眼。 之前虽也听闻过一些顾作尘的辉煌事迹,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认真且安静的模样。虽然并不懂他的专业领域,但赵依倪直觉认为他未来定能闯出一番天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0页 「别看了,要被他发现了。」冯楠周凑到赵依倪耳侧小声道,吓得偷看的人腿一伸差点掀翻了桌板,「他这个不喜欢金融的人居然还能坚持学到现在,还能靠这玩意赚钱在下真是佩服。当初我被抓着和他一起去上课我半节课都撑不住,睡了一整个下午。」 不喜欢吗? 赵依倪再次望去,那一副专注的样子却不麻木,虽然看不出欣喜但绝对算不上讨厌。有些不解,赵依倪怕被顾作尘听到,离八卦来源近了些问道,「可他还拿了好多奖呢,那奖状还在我们学校里挂着呢。」 料到会如此,冯楠周轻轻一笑,「他从小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很好,即使他讨厌,长大了也是一样。」 是这样吗? 赵依倪心中的顾作尘就好比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掀开包装纸才觉内里已千疮百孔。他在这般年纪早已看尽世态炎凉,尝遍世间酸苦。 他总是以最清高的姿态掩饰最脆弱的内里,将自己塑造束缚,就如外界希望他的一般。 话到嘴边不知该说些什么,赵依倪知道人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就像她也不能轻飘飘地告诉顾作尘应该追逐自己热爱。她只能安静地陪伴在侧,就如此刻一般,永远提前一步接住即将破碎的他。 「你们在说什么?」虽然面对着电脑,但赵依倪身上的淡香一直萦绕在鼻间,顾作尘少有的乱了心神,一转头就看到旁边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样子倒是少见的亲密。 列车正好靠站停,顾作尘心烦意乱,起身叫住冯楠周,「走,出去抽根烟。」 冯楠周话说到一半,就被顾作尘拽起,二人一前一后站在站台侧边,颀长的身影在空荡荡的站台上多了几分萧瑟。空中偶有飞鸟盘旋,天沉得像是快要降雨。顾作尘抬腕,看了一眼表,还剩五分钟就要发车,来得及抽一支烟。 从口袋中想要掏出烟盒,却被一只大手止住,耳边传来冯楠周嬉笑声,「怎么?郁闷了。又想着抽菸?」 既然都已经瘫到檯面上,顾作尘也懒得再演。收起烟盒,他转过身,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面色凌厉,「你,在和她说些什么?你们看起来很熟络。」 「啊。你说这个啊。」冯楠周好似无所谓的样子,从顾作尘掌心顺过打火机,咔哒一声打出火焰,「老话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戏。」 「可如果她还不是你的妻呢?」 第17章 醋味(p) 又过了五分钟,两人风尘僕僕进车厢,一人笑面桃花,一人阴沉如雷。 赵依倪直觉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被夹在中间当三夹板的她虽浑身别扭,但也不好说什么,心中祈祷列车快点到站。 尴尬的行程又持续了几小时,窗外的景色交迭更替为熟悉的江南时列车随之缓缓靠站。 推上行李箱,赵依倪如大赦般从过道的如织人流之中穿出,外面已下起了小雨。江南的三月末多雨,这般连绵不绝的细雨总是常态。 早就提前做好准备,赵依倪拿出随身带着的雨伞,素底小碎花,难得的可爱风。 刚要打伞走出,身后传来冯楠周的声音,「赵依倪,我没拿伞,借我打一段呗。」脚步匆匆,捲毛沾了雨水,细密的雨珠从额前滑落,倒有点像街边可怜兮兮的流浪狗。 感觉不妥,赵依倪瞟了眼后头的余悦,那人像是被李蕊锁定了似的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虽不说话倒也没争执。犹豫再三,赵依倪朝后面喊了句,「余悦,你过来。让她们兄妹俩撑一把。」 「快点呀,别磨蹭了。」冯楠周不动声色地往后瞟了眼,似乎在打探什么,「不就是合撑一段路吗?换来换去我们几个都快成落汤鸡了。」 想来也是,余悦对此也没意见。赵依倪爽快地将小花伞递过去,却被一只戛然伸出的手截了去,「冯楠周,我这有伞。」 抬眸,顾作尘站在雨中手执长柄雨伞,面色看起来比往日苍白些许,将伞丢过去后蹙眉道,「这把你用,别麻烦人家赵同学。」 还没反应过来,小花伞已被高高抬起,狭小的空间里徒然增加了一个比自己宽上数尺的人,赵依倪忙侧身将二人间的空隙缩近了些,问道,「你有伞为什么要和我挤一起?我这伞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回答她的是冯楠周撑开伞时的惊唿,「顾作尘,你这伞伞帽都脱了一半,我怎么撑啊。喂!你混蛋!」 「看到没?伞坏了,没办法。」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掰伞帽留下的痕迹藏到背后,顾作尘清清嗓子,转头对上身旁人的脸,「难道赵同学想看到我淋雨吗?这不好吧。」 哑口无言,赵依倪狐疑地盯着那人有些不自然的左手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淡然一笑,「是,那我们走吧,修伞工。」 列车下车处离车站出口不算很远,宜城城市体量偏小,高铁站不像京城那般大也没那么繁华,过道处并未使用全包建筑而是只建造了几处供人躲雨的雨棚。 二人并肩,时不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衣料摩擦过的触觉。春雨连绵,风也缠绵,雨滴从伞面滑落跌至顾作尘肩头,他却像是不在意,任由自己的心跳声融于这多年未见的江南。 步入出口,赵依倪脸已被熏红,抬眼望了眼身旁的人,和自己的浑身干爽不同,对方的衣服已湿了大半,脸颊上也残有细密的水珠,整个人像是被雨水浸润的柳条般清逸。慌了神,赵依倪忙从口袋中摸索着纸巾,却被止住,「没事,不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1页 随意地用指尖拭去雨水,赵依倪又对上那人的眼眸,如一潭深泉,静谧邃密。 「愣着做什么?」薄唇微勾,顾作尘望着眼前脸色潮红一片的人,「看我看发呆了吗?还是说,赵同学看到我又想作画了。」 「才……才没有。」如梦初醒,赵依倪加快脚步蹭蹭往前,「快走,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走出高铁站,外面已有一辆商务车侯在路边。 倪雅文虽然不在国内,但各种吃穿用度都算极为大度。倪老太太年岁已高,她便寻好负责接送出行的司机。今天老太太一听乖孙女要回家,一大早便让司机等在高铁站等着接人。 将所有行李装上车,一行五人总算脱离了潮湿的江南细雨,得一些干爽。将众人送至酒店,赵依倪随车回到老宅。 踏进院子,所有陈设和上次回来之时几无变化,整个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外婆养的肥橘猫盘坐在院门口,瞟了眼赵依倪后慵懒地踩着猫步进了屋。 拖着箱子进了正屋,还没放下,就听到纷杂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倪老太太喊她名字的声音。转头一看,老太太精神矍铄地快步进屋,穿着的还是过年时新置办的衣服,嗓门大道,「依倪,回来啦。我刚刚去找隔壁张婶她们搓麻将了,今天的晚饭钱赢回来了。」 赵依倪忙丢下行李箱飞奔过去,勾上外婆的胳膊撒娇道,「是啊,外婆。想你了。」 「这才走了一个月又想家了啊。」倪老太太疼惜地看着小孙女,领着她进屋,「让外婆看看瘦了没?」 「没瘦没瘦。」赵依倪笑着说,「这次是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这办了个画展,我们一帮同学一起回来帮着张罗,顺便看看他的大作。」 「你是说市美术馆的那个吗?听说和你差不多年纪,还是个留洋的学生呢。」倪老太太退休前曾在市美术馆工作数年,也积攒了一定的人脉,对这些消息也算了解,「那这些天好好招待人家听到没,他们来一趟宜城不容易。」 「知道了外婆。」赵依倪满口答应,突然瞥到倪老太太的檯历上圈起的日子好奇道,「外婆,你今天是要去干嘛啊,还特点圈起来,难道是专门要迎接我吗?」 「臭美。」倪老太太用指尖戳了戳赵依倪的脑袋,说道,「我今天本来打算去金钟寺烧香的,没想到你突然回来,这下去不成了。」 「外面这些天都会下雨,外婆你这腿脚去了要是滑跤了可怎么办?听话,别去了。」赵依倪忙说,「要不我过看完展了替外婆去怎么样,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顺便带他们上山逛逛。」 「行。」倪老太太向来宠赵依倪,「都听你的。」 第二天,日上三桿,赵依倪是被敲房门的声音吓醒的。 打开门一看,余悦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屋外,昨日旅途被折腾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是即将去参加发布会。 「你怎么还没起啊?都快九点了。」看到赵依倪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惺忪的模样,余悦着急道,「快点啊,我们约的十点半,你这样怎么来得及。」 「拜託,我家到美术馆走过去就五分钟,你家就在美术馆隔壁,你还特地绕过来就是为了拖我起床吗?」赵依倪理了理一头杂毛,试图钻回被窝又被余悦拽起送入卫生间。 「今儿可是去看冯楠周的展,我们可不得穿得好看点给他长点威风?」余悦朝着里面洗漱的人喊着,一边扒拉着赵依倪的衣服堆尝试找点不随性的衣服,「你就没有稍微正式点的衣服吗?卫衣,卫衣,怎么全是卫衣!」 「大姐,我们又不是主角要这么认真干什么?」赵依倪走出来,素面朝天的她长发洒在肩头,倒比起平日里温婉了几分,扒衣服堆的动作却毫不淑女,「你看,我还是带了条连衣裙的。」 举起裙子,余悦对着赵依倪比了比,肯定地点了点头推着她快些换上。一通收拾后,赵依倪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紧身连衣裙包裹下的身才玲珑有致,配上刚才画的淡妆和余悦一时兴起帮忙卷的大波浪,一改往日校内的懒散有了都市丽人的感觉。 二人都很满意,一切就绪,出发步行至美术馆。 周末的美术馆人头攒动,许是小城市很少有这种海外来的画展,很多人都来图个新鲜。检完票,走进美术馆。 美术馆共分为三层,冯楠周所办的展位于二楼。 今天是开展的第一天,作为艺术家冯楠周早已早早收拾妥帖,侯在场内。一身定制西装将他衬得气质出众,收敛平日里的几分顽劣,站在中央的他倒是实打实的京城公子哥模样。 看到有熟人来,他忙跑去迎接,「你们来啦。顾作尘和李蕊在那边呢,你们是打算先看看我的画还是去找他们?」 余悦躲在赵依倪身后,难得害羞起来,分贝都降下来,「我们先看看画吧,冯楠周。」 从昨天开始,冯楠周就觉得这个赵依倪身旁的姑娘有点眼熟,但又怎么也想不起哪儿见过,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你是……叫余悦吧,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好像听到身后人的心咔嚓一声碎了,赵依倪忙快步开熘,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人堵住,她忙小声提醒,「先生,能让让吗?」 「赵依倪,今天……还不错。」听到身前人熟悉的声音,赵依倪忙抬头,居然是顾作尘举着杯香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2页 他今天像是和冯楠周商量好了般也选了一身西服,往日散下的刘海梳成中分,露出高俊的眉骨,添了几分成熟的泠冽气息。 「你也是。」赵依倪也礼貌回道,瞥了眼他手里的香槟嘴馋道,「哪里拿的?我也想喝一口。」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顾作尘垂眸问道,「赵同学,看你们刚才聊的热烈。那我想请教一下以你专业的目光,你觉得冯楠周这个画展怎么样,还有他这个人?」 「很不错啊。冯楠周虽然平常不踏实,但画功在同龄人里已算卓越,连我外婆都知道有这么个人回来办画展。」赵依倪显然没有听出这问题里的弯绕,看了看远处仍在谈笑风生的两人,「他虽然说话有时候有点讨人气,但还是难得好相处的少爷,没什么脾气……」 话到一半,突然感觉下巴被轻轻手指托起,温润的乌木气息涌入鼻腔,随即转头对上顾作尘的双眸,眸光微颤,薄唇微启, 「赵依倪,别看他了。能不能看看我?」 第18章 寺庙(p) 世界好似在这一刻下坠,随着心跳一起。 下巴的片刻肌肤好似还留着他的体温,赵依倪对上顾作尘的眼,往日里的深潭起了一丝波澜,抿着嘴脸侧显出两个不易察觉的小坑。 看起来不太开心。 「看着呢。」赵依倪笑开怀,难得语气认真,「一直看着呢。」 似乎是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惹得发羞,顾作尘垂眸摸摸鼻尖,脸颊不自然地泛起红晕,嘴角微弯喃喃道,「那就好。」 而后,他扭过头去往展厅的另一头走去,却一步一回头道,「快跟上,我带你逛逛。」 赵依倪望着他的背影,那人终于像是从老态龙钟的壳子中蜕出,展出其他人无法见到的不知所措的青涩模样。 眉眼微弯的样子,让赵依倪记了好多年。 「知道啦,马上就来。」 小城市的艺术馆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二层空间约莫百平。 赵依倪跟在顾作尘身侧,虽面朝着数幅精美画作,心中却满是余光中的少年。顾作尘看画时很认真,虽然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但他也并不会草草敷衍。 他向来如此,对世间万物常保敬畏,也永远带着一颗赤诚。 「你们在这呢。」冯楠周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却带着几分难掩的欢愉,「我和余悦找了你们半天,怎么躲在这儿了啊。」 赵依倪用考究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冯楠周身旁的人,勐地一惊。 口红微晕,似揉碎的花瓣在脸颊留下红痕,可却依旧不敌那微肿的唇。 」余悦,你和我过来。」赵依倪脸色一怔,将还有些懵的人拉到一边小声问询,「怎么回事,你和冯楠周?」 「他,吻技不错。」余悦洒脱道,像是看破红尘般地拍了拍赵依倪的肩,「及时行乐,懂吗?」 「你……我……」语言一时失灵,还没等赵依倪反应过来想说什么,余悦早已撒开脚丫子一蹦一跳跑了回去。 又站回几人中间时,赵依倪的脸沉得像是别人欠了她两百万。顾作尘察觉不对,微弯腰问道,「怎么了,一回来就板着个脸。」 「你家的猪拱了我家的白菜。」赵依倪看着还在得瑟的冯楠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闪烁着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顺着话将视线投到赵依倪目光所及处,从左到右细细打量,明白了些什么后浅笑一声,如释重负般地轻嘆了口气。 走上前去拍了下像秋后蚂蚱般蹦跶的冯楠周,用眼神警告一番后,客客气气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直到走出美术馆,赵依倪还没缓过来,没好气道,「你就这么警告他的?他一个马上要走的人还在这四处留情,像话吗?」 「那赵同学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解决了心头大事,顾作尘心情和今天的天气一般明媚,又有闲心打趣着,「棒打鸳鸯还是教训犬子,都不好吧。」 听到顾作尘这样调侃,赵依倪扑哧一声笑出声,她也知道这姻缘之事不是能胡来的,只好让他们自行解决。 点了点头,赵依倪心里的小人又打起架来,愁不知该怎么邀请顾作尘一起上山时,就听到顾作尘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带我出去逛逛。」 既然客人已经发出邀请,赵依倪当然乐见。 随手打了辆路边的的士,二人一同前往昨晚就规划好的目的地。 * 金钟寺位于宜市市郊的半山腰,风景宜人,香火甚旺。 山不高,只需爬一刻钟即可到达。山上的气温比城市里低了几度,但日头照着正温适。 已有小半年未曾来过,赵依倪也有些懵。看着山间手写的指示牌弯弯绕绕片刻才总算到达。现在正值饭点,常来烧香的香客大多是清晨来请香,避开了高峰的金钟寺显露了难得的安静悠闲。 跨进门槛,寺院正中央植着一颗槐树,上面牵绕着的红线寄託满来去人的心中祈愿,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火混杂几分烟燻味,大殿里有几位虔诚之人跪拜念念有词。 「你要去里面吗?」顾作尘抬抬下巴,看了看殿内的人小声道,「我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太熟悉。」 又见到顾作尘这幅有趣的懵懂模样,赵依倪勾勾手指,「跟我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3页 绕过大殿,到达寺庙的一处偏殿,未进门就闻到淡淡的食物香气四溢,里面坐着几个游客样的人。 「先吃饭吧。」赵依倪眼神示意顾作尘进入,语气里有几分得意,「这地方的面可好吃,一般人我都不告诉。」 推门进入,选了个窗前的座位并排而坐。海棠花纹窗已有些年岁,但打理得整洁不沾染一丝油腻。 全权委託赵依倪点完单,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很快上桌,劲道面条配以爽脆的豆芽木耳,汤头清亮却不失醇厚,只浅闻就知道味道肯定不俗。 很久没有来这一口了,赵依倪等不及忙拿起筷子囫囵起来。顾作尘看着,心情不知怎地也随着赵依倪微鼓起的脸颊一同膨胀,正要拿起筷子时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闯入。 「孩子们,要不要来点姜茶,新出炉的不要钱。」说话的女人看上去约五十岁,面善声温。 「阿姨,不了。我过敏。」赵依倪抬起头,摆摆手拒绝后用手肘推推顾作尘,「你要不要来一杯?」 不好意思拒绝陌生人的好意,顾作尘点点头道谢后接过姜茶喝上一口,称赞地点点头。 「好喝吧。阿姨煮这茶几十年了。这茶我们那儿叫福来茶,喝了这茶会有福气到你身边嘞。」阿姨在这寺院里不知见过多少人,自然可以看得出眼前这对小年轻的暧昧氛围,更别提这顾作尘时常黏在赵依倪身上的目光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听明白了阿姨的祝福,顾作尘浅浅一笑,从钱包里抽出百元大钞放在阿姨的托盘上,止住阿姨的拒绝,只是用食指抵住唇小声嘘了声用口型说了句「会努力的。」 正埋头苦吃的赵依倪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吃完了自己的一碗还眼巴巴地看着顾作尘碗里飘着的配菜,心中默念不能贪吃止住馋念。 「把碗拿过来点,我不吃烤敷。」不戳破她,顾作尘从面上小心地将赵依倪刚才目光停留过的菜一一夹到对方碗里,看着自己只剩清汤寡水的面嘴犟道,「我就喜欢吃光面。」 心里温热,从小只有外婆对自己如此过,赵依倪知道只有重视自己的人才会如此,碗里的面都跟着香了几分,凑到顾作尘耳边。 轻轻道,「你真好。」 暧昧气息涌动,二人都不戳破,只是享受。 午饭过后,边消食边走到大殿前。想起正事,赵依倪去售票处买来香烛,替外婆完成这一月一次的例行任务。 将香烛伸入熊熊燃烧着的火炉之中,一阵青烟飘出,香烛自上至下徐徐燃烧。双手持香,赵依倪合眼按照外婆所告知的默默许愿。再次睁眼插上香后转头,身旁人正盯着自己面带笑意。 午后的阳光将顾作尘周身覆上一层薄晕,晴朗午后少年带着淡香,静静望着一人。 一切完毕,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累了不少,行至半山腰时赵依倪突然想起一事,掉头走向和下山路相反的方向边走边解释道,「这里住着一个阿婆,之前暑假的时候有次我来山上没带伞是她带我回家躲雨,一来二去就熟了,只是……」 「只是什么?」顾作尘没多问,自然地跟着赵依倪走,却觉得这方向愈发熟悉起来。 「当心,这是小路。」赵依倪一边在前面开路,一边说道,「这阿婆可怜,唯一的女儿很多年前就走了,外孙又不在宜市,一年只回来一次。虽然吃穿用度都很考究,但是一个人孤独得很,所以我有空就回来看看她。」 话到一半,已到目的地。茂密树丛中一栋精緻洋房显露出来,花园打理雅致能看出主人用了不少心思。 听到有人推开栅栏,里面坐在摇椅上的老人闻声抬眼,赵依倪忙加快脚步喊道,「路奶奶!是我,依倪。」 不像往日,路老太太匆匆起身,年老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唇颤抖道,「作尘,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京城读书吗,怎么还没到过年就来了。」 赵依倪惊讶,转头望向好像早已知晓这一切其中弯绕的顾作尘,他走上前去,扶住路老太太语气温顺,「外婆,孙子想你了,所以来看你。」 路老太太乐不胜收,忙将孩子们请进屋,自己到厨房忙碌着赶紧炖一碗甜汤。 坐在熟悉的客厅里,赵依倪倒有几分侷促起来,她知道原来路老太太口中的那个乖孙就是身旁人,自然也联想到路老太太每每提起的去世多年的女儿便是顾作尘的母亲。 「想说什么就说吧。」顾作尘察觉到身边人蜷起的手指,懒懒道,「没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已经打探到我的老巢了,我妈的事你也不用忌讳,过去很多年了。」 「顾作尘。」赵依倪轻轻唤他的名字,「你知道我刚刚在寺院里贪心多许了个愿吗?」 「愿望就是,希望你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以后都可以告诉我。」 「你有我了。」 第19章 心率(n) 后半夜的雨下得大了些。 瀑布般的水流从玻璃窗滑落,倒映屋内夜灯融着的暖光。 从混沌的梦里醒来,赵依倪习惯性地摸向床头。一看手机,凌晨三点半。 喉咙处传来撕裂般地苦楚,手指贪心地在床单上摩挲片刻后赵依倪最终坐起身。翻身下床,睡眼惺忪,鼻尖飘过淡淡香气。 眯着眼,瞟了眼香味来源,晶莹的玻璃杯里装了一杯温水,杯口还挂了些许粘稠的蜂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4页 赵依倪释然一笑,这余悦做这种事都毛手毛脚的,怎么找到自己藏起的蜂蜜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回想起刚才做的梦。 梦里她伏在顾作尘肩头,男人坚实又宽阔的肩膀温触感仿佛闭眼还能触手可及。他们一起走过大学门口的小吃街,走过金钟寺上山的小路,最后顾作尘对她说: 「到家了」。 似乎被自己这场荒唐的大梦逗笑,赵依倪抬眸,望向窗外。雨水很大,大到她细碎的哭泣也可以被掩藏得很好。 只有在如此的寂寥深夜,她才可以为自己的弯绕心绪放声大哭一场。 而明日又会是新的一天,再与今夜无关。 第二天,早上不到八点,小院里已传来锅碗瓢盆的热闹声。 赵依倪换好特地为今天拍摄准备的衣装,走到厨房。严姚厨艺很好,早已将几个小菜准备妥当准备端上桌。赵依倪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人莞尔,当初慕名来她家拜师学艺的人不算少,选中严姚一是看她确有天赋,二就是馋她做的这口饭。 帮着一起将早饭准备妥当,坐在桌前,赵依倪看着严姚献宝似地递来的一本厚简歷般的册子,微蹙眉却止不住对面人的喋喋不休,「师父,这些都是这些年来有意来向你提亲的名单,我都帮你收着呢。」 「这么多吗?」赵依倪将这尚方宝册随手合上,「这我哪见的过来啊?还开不开张了。」 听到这话,严姚急了,「师父!你可不许反悔了,这次倪阿姨可是特地打了越洋电话,我信誓旦旦保证了一定会督促你去相亲,争取今年就带一个去见她。」 说曹操曹操到。手边的手机适时响起,一看正是倪雅文。 马上接起,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赵依倪!我可和你徒弟说好了啊,从今天开始每周相两个,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拖拖拖,当初在我这成天喊着不想找外国人,现在回国大半年了还没动静你说你像话吗!」 将手机从耳朵边移开了段距离,赵依倪也不甘示弱,「急什么急,那好男人不得提着灯笼去找啊,我随便找个怎么对我后半生的幸福负责啊!」 倪雅文气不过,「行吧行吧,抓紧年底前把这事情给办了,我不管你是找旧情人还是另寻新欢,反正你再不急着些你弟都快比你先结婚了。」 「那正好,那祝他早生贵子这样我也不愁没人给我养老了。」赵依倪知道倪雅文说的是气话,打趣道,「行了,不说了。等会儿还要录节目呢,等着在电视上看到你女儿的俊脸吧。」 母女俩又絮絮叨叨聊了会儿,桌上新烙的饼都凉了些,倪女士才总算同意挂电话。 和倪女士的关系好转是在她决定去美国深造开始的,初到人生地不熟的纽约,倪雅文就风风火火地赶到机场,把她好一顿训后带她回了早就为她置办好的公寓。 公寓和倪雅文自己的住所不过两个街区远,自从弟弟读大学后倪雅文便一有空闲就送些菜给她看来没什么自理能力的女儿,一来二去一顿顿饭重新坚实了她们之间本来断断续续的纽带。 皇命难违,赵依倪重新举起那本册子,翻开第一页,是个医生。 就他吧。不想选也懒得选,赵依倪点了点这一页让严姚安排就这周末一起抽空吃个饭。 一切收拾妥当,摄影组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了,人多噪杂忙碌起来。 赵依倪心不知怎么地又像在胸前盪鞦韆,一上一下晃悠个不停。赵依倪将这心神不宁归于昨晚的宿醉,心中暗斥余悦这大日子前还带她出去浪,弄得今天状态不算太好。 「都来了吧。」张乐环顾四周清点各组人数,「顾作尘呢,怎么还没来?」 不知是哪冒出来的一个实习生喊了句,「顾老师刚才打电话来了,他说去买点东西,已经在路口了,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大门处闪进一个颀长的身形,今天顾作尘穿了件素色卫衣配上运动裤,还没做过髮型的顺毛垂在额前,时间对他柔情并未给他添上岁月的沉淀,一如刚出校园的模样。 手里提着一包鼓囊囊的塑胶袋,顾作尘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眼神闪躲的人,别过头去朝张乐喊道,「来了,张组长可以准备起来了。」 人群闻讯动起来,调试灯光安排设备,顾作尘迈着缓步踱到化妆桌前。一旁的另一位主角已经合眼端坐于镜前,但却掩饰不住眼皮的微颤。 顾作尘莞尔一笑,将塑胶袋看似不经意地丢在桌上,招唿实习生来,「去倒两杯水来,我要用。对了,再拿点盐。」 实习生虽只跟组不到一月,但知道顾作尘在台里的资歷是台长都要让他三分,忙屁颠屁颠地应了声后匆匆端着茶杯出去。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两杯水端上来。顾作尘笑着道谢后,单手解开塑胶袋从中掏出一把丢进杯中,又撒上盐盖上杯盖后,满意地多看了两眼后起身准备先去做髮型。 赵依倪坐在一米外,早就注意到旁边的对话和这窸窣的塑胶袋声,好奇早已控制不住,虚掩着的眼皮抬起,赵依倪斜睨见四周无人,轻轻起身踮起脚靠近目标,掀开茶杯。 一股沁人心脾的橘香瞬间迸发于空气之中,但比起新鲜剥出的橘子又多了几分陈香。 「你在干嘛?赵老师。」化妆桌上方传来一声不大的问询声,似乎还带了几分嘲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5页 悻悻缩回手,被抓包的感觉惹得脸红,赵依倪不敢抬头,挤出的狡辩带了些鼻音,「没什么,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 闻言,顾作尘眉头一锁,看了看身前人有些红的脸不动声色地将敞着的窗关上后,低声道,「怎么脸这么红,没事吧。」 这句话在此刻的赵依倪听来比起关心更像是一句挑衅,宣告着谁先在意就是谁先输了。她立马直起腰,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走回自己位置上抬眸略带笑意,「哪里红了,是顾老师看错了吧,还是说顾老师太过于在意我了。」 知道对方的小心思,顾作尘觉得有趣,将手靠在化妆镜上方,垂眸盯着说话的人语气玩味道,「那赵老师定是更关心我了,我放在这的杯子都不放过,多看两眼才放心呢。」 说不过,赵依倪扭过头去,控制住自己逐渐漫上脸颊的高温,却听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顾作尘顺势低头一看闪着的錶盘,嘴角挂着的笑更是掩不住,靠近对方耳侧轻轻道,「赵老师,心率过快了,当心。」 说罢,他只端起其中一杯热茶,转身离去时还留下一句,「喝了,陈皮解酒。」 一句句话应接不暇,赵依倪甚至都不知该接哪句,但又知道每一句都换不了嘴。低头,茶杯里的陈皮浮在茶汤之上,还打着转。 他怎么会知道昨晚的宿醉?赵依倪有些不解,坐下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皮是有些微肿,但其他几乎无异。 这么多年过去了,洞察力倒是丝毫不退。赵依倪暗诽,喝了一大口茶后往后方的工作室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到角落里传来通话声。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医院。」 紧接着,刚才还气定神闲的人脸上现出难得的仓皇,顾作尘快步走出门到张乐旁边耳语片刻,张乐闻言思忖片刻后让全体成员推迟一小时的拍摄。 靠在门旁的赵依倪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心中知道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事关重大且危机才会让向来稳重的人如此不知所措。 快步跟着跑出老宅大门,赵依倪步伐跟着心跳乱了些,放声喊道,「顾作尘,出什么事了?我送你去。」 「外婆,外婆她……」前面的人脚步一滞,狭窄的巷子里只有二人,顾作尘转过身眼熏红,唇止不住地发着抖,他的身影在这初春的寒风里显得有些单薄,让赵依倪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夜,顾作尘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求她不要走。 鼻头一酸,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赵依倪控制住情绪,「别怕,有我在。」 十分钟后,赵依倪一脚油门剎在市医院门口。 顾作尘还来不及车停稳,就打开车门奔了出去。赵依倪匆匆跟在后面,绕进住院部。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但院内的陈设和数年前相差无几,冷冰冰的装潢内充斥着消毒水味。 推开其中一间病房,顾作尘双手攥拳,极力将情绪化作一个浅笑,「作尘来了,外婆。」 床上的人似乎已经听不见,沉沉地睡去,只有一个护士在旁边查看着吊瓶。见家属来了,赶忙跑出门去叫医生来。 自从出国后,赵依倪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路老太太,实在无法将以前那个举止优雅的老人和如今这个躺在病床上只能靠着输液苟延残喘的可怜人联繫在一起。 抬眸望向顾作尘,他的背微弯,靠在路老太太床榻前,握着老人的手细细摩挲着,祈求对方再能醒来唤他一句。 「家属来了啊,我们到外面聊吧。」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赵依倪闻声转头,是个年轻的医生。 直觉这人有些眼熟,但想当然地认为不可能会是认识的人,赵依倪点点头叫上顾作尘一同到病房外。 「路老太太的情况有些严重,她年纪大了去年刚中风过,再加上本来就有很多基础疾病,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翻阅着病例,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位面色严肃的人。 视线停在赵依倪身上,年轻医生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 「赵小姐,没想到会提前在这里见到你。我是唐朔,你的相亲对象。」 第20章 荒唐(n) 气氛安静。 赵依倪没想到随手一指竟在这都能遇到, 有些惊讶。伸手寒暄道,「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唐医生。」 打量眼前人,比照片上看起来年轻不少, 一副文质彬彬的斯文模样。这年纪能做到心外科室主任想必定也是杰出。 「唐医生……是吧。」聊天被打断, 顾作尘语气有些不悦, 「能不能先不聊你们的私事?我外婆现在的情况你建议是继续在这里保守治疗还是我之前和你商量过的……送出国?」 唐朔马上反应过来, 抱歉道,「国外的技术目前确实比我们这里要精进不少,但你也知道路老太太的年纪和身体可能经不起这番折腾了,我只能给你们这些建议, 其余还请你们自己协商即可。」 话毕,唐朔礼貌点头后转身离开, 甚至都未多问一句眼前这并排所站两人的关系。 礼貌温和, 大方得体,有车有房,还带编制。 赵依倪心中暗嘆唐朔果然就是倪女士心中完美女婿的人选, 连名单都被安排在第一页的最上方。 「还回味无穷呢?」顾作尘轻哂,冷冷道, 「没想到赵老师这么多年过去,眼光下降了不少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6页 「哪里不好了?」赵依倪收回目光,喃喃,「我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 我也到年纪了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以为会被怼, 没想到对方却是一番顺贴样, 顾作尘有些晃神, 作罢推门进入病房, 「进来,外婆可能会想见到你。」 病房是市医院内最好的一间,阳台朝南。透过落地窗洒下阳光,却没法给病榻上的人添一丝活力,年逾古稀的人在这一方封闭天地里静度最后的时光。 不知是已经放缓的低跟皮鞋发出的轻微脚步声还是刚才在室外的交谈吵醒了床上的人,路老太太躺在床上难得露出虚弱的笑,「来了啊,你们都来了。」 显然路老太太还没有忘记自己,赵依倪有些心酸。已不是当年那个无所顾忌的孩子,这些年她送走了些人,也迎来些人,但却仍看不得这种无能为力的离别。 压了压喉管处的哽咽,赵依倪走上前去,唤了句,「路奶奶,我来了。还记得我吧,我是依倪。」 「记得记得。作尘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她说。」路老太太像是恢復了些精力,撑着将头靠在枕上。 确认顾作尘出去后,握住赵依倪的手,笑着说,「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告诉作尘别折腾了,我累了让我安心走吧。这一生其实我没有太多遗憾,小辈的事情按理来说我不该多干涉,但作尘我放心不下,之后的日子我就把他託付给你了。」 像是累了,路老太太笑着闭上眼,又倦倦地睡去。 愣在原地,赵依倪晃神,沉默半晌后贴在路老太太耳侧小声说了句:「放心,外婆,我会的。只是……我还不知道他需不需要。」 替老太太盖好被子,确认她已睡熟,赵依倪才敢轻声出门,叫了声坐在外面的人,「路老太太睡着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顾作尘透过病房门口的条状玻璃窗又贪望了两眼后,起身道,「和张乐约好的时间到了,得回去了,收工了再来看外婆。」 再次开车回到老宅,摄影组都已就位。 简单别好耳麦后,录制正式开始。 和之前面对面的採访不同,这次多採用的是碎片式的谈话。赵依倪通过展示制作紫砂壶的不同阶段来给观众呈现这一传统技艺,而顾作尘则作为观众视角提出疑问来寻得解答。 这一拍摄方式算是首次,张乐本来并不看好这种呈现方式,但未曾想效果出奇得好。 所说一别数年,但二人之间好像仍保留着当年的默契,一问一答如数家珍。 赵依倪做壶间隙透过余光,窥得顾作尘工作时的模样。 和曾经认真看着上证指数一般,顾作尘果然做什么事都是一等的认真。别着话筒,他甚至都不需多看一眼手卡即可说出大段台词,语气平稳敦厚,微微含笑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才在医院时的情绪。 节目录制得极为顺利,半小时便收工。 不拖泥带水,顾作尘都来不及卸了妆发就匆匆和同事们告别,临走前似乎还朝自己这瞟了一眼。赵依倪不确定,但知道他确实是有急事。 打开手机,有一通未接来电,是不认识的号码。 走到角落处,赵依倪打了回去,对面是一个温润的男声,「赵小姐,冒昧直接和你打电话。这周末我临时多出一个手术,你看……今晚你有没有空?」 知道是唐朔,赵依倪看了眼安排后应下了。本来就是要做的事,况且对方的理由更是无法拒绝,约好今晚的餐厅和时间,赵依倪先挂断了电话。 心中对晚间的这顿饭说不上排斥,但更没有多余的期待。赵依倪想起在医院的一幕幕,唐朔确实是一表人材,在医院里也算是拔尖,从样貌到其他条件都算出众。 可见过美玉,又有谁还会入眼得了别的。 晚餐定在泉高路的一家高档法餐厅。 可能是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算多,美酒配佳肴,还带着小提琴伴奏。 赵依倪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没想到还没进去透过玻璃窗已看到唐朔早早地等在约定的地方,拿出一旁的文件袋仔细端详。 推门进入,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桌前的人应声抬起头举手示意位置。下了班的唐朔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亲和,虽然穿着西装但看起来比起实际年龄仍幼了几岁。 「赵小姐,很高兴你能来。」刚坐下,唐朔便递来菜单,「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就没敢先点,你看看喜欢什么?」 赵依倪笑了一下,接过菜单。贴心的给了没有价格的那本,赵依倪对眼前这人又贴上了心细的标籤。比起顾作尘的锋芒毕露,唐朔更像是一汪水,不烈却稳,倒是合了倪女士那句「三十出头的男人才懂疼老婆」的至理名言。 几个菜很快上桌,二人也算聊得开心。 茶余饭后,唐朔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拿出刚才的牛皮文件袋递过去道,「这是路老太太在我们院的所有治疗信息和我下午整理的有关文章的记录。你可以拿去看看,和顾先生一起。」 文件袋有一指厚,显然不是随便煳弄的。赵依倪诧异,对上那人的眼,「唐医生,你……这我怎么好意思。而且,你都不好奇我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赵小姐不愿意说我自然不应该多问。」唐朔抿嘴,语气认真,「但是,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愿意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7页 唐朔有着意想不到合适的分寸感,赵依倪心里被熨贴,摇摇头道,「我和顾先生只是……同事。」 话说得婉转,带了几分迟疑。唐朔当然听得出其中的意味深长。 成年人惯用的伎俩,将不能明说的陈年旧事归于工作,归于事业。唐朔已三十有余自然明白。 不想戳穿,唐朔只是颔首笑着,坦荡道,「那赵小姐应该是顾作尘很信任的同事,他从来没有带过其他人来看过他的外婆。」 是吗?不应该是这样。 赵依倪心中暗想。那日张乐明说顾作尘早已为人夫,虽说他不常住与宜市,但以他的作风不可能从未带夫人来见过路老太太。 忽得门口处的铃铛再次响起,扰了赵依倪的思绪。 转身一看,竟是顾作尘。他风尘僕僕,携着门外泠冽寒意,似乎是受到感应般地视线扫过来,脚步停滞片刻后毫不在意地走到餐厅的另一端。 赵依倪哑然,今天的剧情烂得像是晚八点档的肥皂剧,前男友撞见新欢,二流编剧都快把这梗写烂。 装作不在乎,赵依倪收回视线却发觉对面的唐朔目光也瞟往那处。 顾作尘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对面女人身材曼妙,垂下的大波浪遮住了大半张脸。 桌旁的植群遮住了他们,只能从间隙里看到他的俊朗侧脸,沉静的脸上不带表情,认真听着对面人说的话时而点头,时而笑着说几个字,那副样子看起来温柔无害,原来对夫人就是这副样子的啊。 心不知怎么地沉下来,刚才脑海里浮现的一闪而过的幻想在此刻戛然而止。 原来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赵小姐,赵小姐。」耳边传来唐朔的声音,「你还好吗?」 被打断,赵依倪吓了一跳轻轻叫出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有些突兀。「没事,你要说什么?」忙压低声音,赵依倪感觉十指蜷缩,一刻不想再在此地停留可又无法向眼前这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的人开口。 仓皇失措之中,她听到唐朔轻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的大半身体,温声道,「赵小姐,我们走吧。」 带着几分感激,赵依倪裹紧外套,快步走出店。像是脱离了束缚,她将外套归还给唐朔,唐朔心知肚明发生了何事,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答应放她一个人在街上走走,自己先回医院办公。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大街,赵依倪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 万家灯火之中,没有属于她的一盏。 即使有,也曾被她亲手推开。 在人潮鼎沸之中,她不敢流泪,只是觉得眼眶发酸,摇摇晃晃走在步行街中央,感觉刚才喝的一小杯红酒逐渐占据了大脑,祈求换得难得的欢愉。 混沌中,她听到带着男人深沉且急促的声音, 「赵依倪,说了你眼光没以前好了。喝了酒,他怎么都不送你回家?」 第21章 误会(n) 酒量其实没这么差, 但不知为何现在就想大醉一场。 扶着身旁人的小臂,赵依倪感觉最后的理智如城墙般濒临崩塌,熟悉的肌肤触感瞬间将她带回了数年前。 山间小路,四下无人, 他微垂头护住她脑后, 然后他们接了一个缠绵悠长的吻。 「顾作尘,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女声, 像是一个警告,警告她越界了,警告他早已不属于她。 忙松开手,赵依倪大脑重启, 站直身撑着路灯,不敢直视对方, 「没……没事。顾先生他看我喝醉了才出来的。不好意思, 我先走了。」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赵依倪,我们很久不见了吧。」女人轻笑一声,靠近两步, 「不认识我了吗?」 是熟人吗?赵依倪不敢相信,仓皇抬眸却先望见女人举起撩发的右手上, 璀璨的钻戒闪耀着,像是象徵着眼前这对璧人的完美爱情。 站在路口,赵依倪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颤巍巍望向钻戒的主人。李蕊比起十年前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以前的利落短髮早已蓄长, 花了精緻的淡妆笑脸盈盈。 心跳漏了一拍, 理智却加了一剂勐药。 「好多年没见了, 李蕊。」赵依倪眼眶发酸, 说得话连不成句却又只能强撑,「那……我,你们,祝福。」 话说到一半,已经酥麻的腰弯后方不知何时悬着一只大掌,紧接着是男人的声音。 「赵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医院里没事,担心你就回来看看。」唐朔不知何时又回来,安稳站在身侧,手里还握了一袋糖炒栗子,「刚才路过,顺手便给你带了些。」 「这位是?」李蕊有些惊讶,瞟了眼脸色已经不好的顾作尘,瞭然似地打趣道,「赵依倪,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闻言,唐朔只是面色沉静,笑着说:「我是赵小姐的……熟人,她今天高兴有些醉了,我先带她走了。」 说罢,他虚虚扶住赵依倪肩头,用眼神示意车的位置,友好地瞥了眼显然不太好的顾作尘后,二人一同转身离开。 少了唐赵二人的街角多了几分寒意,李蕊还没来得及得瑟就听到一旁人从口袋中急匆匆掏出打火机,皱着的眉宇间看起来满是无处可撒的烦,指尖夹着的长烟微颤怎么也点不上。 「草。」 耳畔传来一句低骂声,李蕊认识顾作尘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当众爆粗口,不知该如何安慰的她只知自己刚才的问题可能确实是唐突了些,忙劝道:「顾哥,别气了。这人看上去不是赵依倪的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8页 「你懂什么?」顾作尘的语气不太好,指尖的烟终于冒起火星,他转到一旁深吸后低声道,「那是他相亲对象,是她自愿的。」 「啊这样啊。」李蕊感觉此地不宜久留,忙打算把正事说完就走,「对了顾哥,这是我表哥托我把路奶奶要的进口药拿给你,他下周就会回国,让我特地先回来一趟把这给你。」 「冯楠周要回来了?」听到这话,顾作尘持烟的手一顿,脸上的阴郁稍微散了些,「几号,我去接他。」 「他说他也要来宜城,说是要来喝喜酒。」 二人寒暄了几句,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街角。李蕊看到车驾驶座上之人,就急着和顾作尘道别,屁颠屁颠地找人去撒娇去了。 顾作尘也明白,点点头告别。 李蕊早就结婚多年,去年连孩子都生了,也不知赵依倪是怎么将他和李蕊联繫在一起的。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刚刚两人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倒是路人眼中会被称赞的一段佳话。 「配个屁。」 人海中,顾作尘低声闷哼,无人会在乎他浓重的鼻音和眼角泛起的一抹红。 在这条熟悉的老街,栗子摊还是老位置,街角依旧还有卖白兰花的老阿姨。一切如故,只是并肩同行的不再是他们。 * 被唐朔带着走到车边的一路上,穿堂风冷,吹得赵依倪昏沉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些。 刚才的一幕幕像是在脑海里掠过,笑容美满钻戒闪烁,顾作尘虽然话不多但也不再像从前对李蕊那般冷冰冰,旁人看来算是相敬如宾的一对。 「赵小姐,还好吗?」忘了身旁还有人,赵依倪闻声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又听到唐朔继续道,「我送你回去吧,赵小姐。」 「不用,我家离这不远,我走回去就好。」这一天已经麻烦了唐朔太多,赵依倪不好意思再耽误。 像是料到赵依倪会这般客气,唐朔也只是笑笑不再勉强,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顾先生是个好人,他每周都会从京城飞来我们这儿来看他外婆,他是我见得做的最好的一个孙辈。」 没想到唐朔会如此大度评价一个明明就是情敌的人,赵依倪有些吃惊,忙解释:「唐医生,我和顾先生以前确实是有旧识,但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担心。」 唐朔瞥了眼赵依倪还略微泛红的眼眶,没有多言思忖再三后开口:「我都明白,赵小姐。我比你们年长几岁,或许能够给你几句忠告。有些事情遵从内心才是最好,况且处理清楚对我们彼此才算圆满,对吗?」 听了这番,赵依倪心头也动摇了些。这么多年她一直在试图逃避,用工作麻痹情绪。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所以她学着忘记,也学着不再去关注顾作尘,就像当初一样远离故土,远离一切消息的来源。 但直到再次见面的那天,她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徒劳。那人的一颦一笑,只需一眼就可以将她带回十年前那段炙热潮湿的岁月。 笑着说了句好,赵依倪在此刻决定真正试着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是否已婚,不应自己猜测,问清楚才是正确方法。这是是给顾作尘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更是对之后的人一个正确的开始。 和唐朔告别后,赵依倪选择独自散步回家,心头坦荡,心情也跟着舒畅。 一通电话打来,是余悦,赵依倪接起笑着说:「怎么了,我的大明星。订婚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屁勒,我算什么大明星,十八线小煳逼罢了。」余悦爽朗大笑,电话里是跑车的轰鸣,「快回来,我在你家门口了,陪我喝一杯。」 紧赶慢赶五分钟,到院门口里头已经点着小灯。 赵依倪笑着摇了摇手里顺路买的一提啤酒,看着里面已经熟门熟路架起投影的人喊了句:「大明星,今天看你演的剧吗?」 余悦听到条件反射般地冲出来捂住赵依倪的嘴生怕惊了邻居:「小点声!有人听到了这微博一发我们俩今晚可就麻烦大了。」 撇撇嘴,赵依倪将啤酒放到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得瑟道:「谁刚才还口出狂言说自己不火的,让我看看这最近上了三部热播剧的女主是谁呀?」 听到这,余悦像只骄傲的孔雀,但又很快耷拉下脑袋:「别说了,很快姐的辉煌就要戛然而止于宣布婚讯的那一天了,之后再也没有璀璨新星余小悦了。」 「但有阔太余女士了。」赵依倪拿来开瓶器开了两瓶,递过去道,「以后豪门生活可就不一定有机会再像今天这样聚了,今晚姐陪你一醉方休。」 「可别羡慕我,我和我那未婚夫到现在都没来得及见面,我连他脸圆的方的都不知道。」余悦苦笑,但说话依旧像是和自己无关一样,「算了,本来我就不相信这些情情爱爱的,谁都差不多,至少他姓冯,还是京城的冯,至少能保我一辈子荣华富贵。」 赵依倪听到这像是想到什么随口问了句:「京城的?不会是冯楠周他们家的吧。」 余悦脸色一变,握着酒瓶的手一颤,忙打断:「快别乱说,要是他的话我可就完蛋了。那时候年纪小谈了没几天就把他甩了,我可没脸再见他,还是在我的订婚宴上。」 想也不可能,冯楠周在国外数年,如今发展也基本在海外市场,赵依倪在留学时还曾经见过他几次,怎么想也不会为了婚事抛弃国外的一切贸然回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39页 点点头,赵依倪一没看住,眼前的人已经喝高了,抱着个酒瓶乐不可支,挥舞着双臂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犯花痴。 也懒得管她,但怕她那唠叨的经纪人过几天又要来说道,赵依倪把人一把按住,自己走进厨房。 厨房里的灯泡不是很亮,许是到了该换的时间。赵依倪打开放调料的抽屉,里面大大小小的瓶罐收拾地整整齐齐,都是严姚的杰作。 赵依倪平常不怎么来,只知道自己要用的那些调味的果茶放在哪里,那理应蜂蜜罐也该在侧。可摸遍了抽屉,也不见那圆鼓鼓的罐子。 有些奇怪,赵依倪心想按照余悦的习惯可能确实不会物归原处,朝外喊了句:「蜂蜜放哪了?姓余的,清醒一点,要给你泡水喝!」 突然瞥到厨房一高处的抽屉微微敞开了口,里头的淡黄色罐体头顶顶着个小熊的头。 找到了! 没多想蜂蜜罐怎么会在这里,赵依倪伸手去够。但足足高出她一头的抽屉显然无法撼动,踮起的脚尖和崩紧的小腿像是也在宣告快要撑不住了。 正当蜂蜜罐终于松动要往下,圆鼓鼓的罐体却划过一道抛物线从浅浅的抽屉边缘极速向下滚动。 不知是该先捂住头,还是该先接住罐,赵依倪愣在原地,像是吓傻了的小熊。 啪嗒一声,罐子被接住,一只手覆盖上赵依倪的头顶,暖意从头顶混着吓出的虚汗贯穿至脚底。 「赵依倪,我有话要和你说,很多很多。」 回头,她看见顾作尘披着月色,一如当年那个勇往无边的少年。 第22章 订婚(n) 「你, 怎么在这里?」赵依倪有些懵,不知自己究竟是不是喝多了,居然都有了幻觉。 一路小跑,顾作尘显然并未平了唿吸, 绵长的唿吸碰洒在玻璃橱上起了雾, 一如他眼中的湿润。 其实不知究竟是要来说什么, 只是一时情绪上头。顾作尘把蜜罐扶正放在桌旁, 「蜂蜜和豆腐不能一起吃。」 什么? 正疑惑,赵依倪突然想起来今晚饭店招牌是一道脆皮豆腐。她不免俗地也点了一份尝尝,外酥里嫩连连称赞。 可顾作尘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在听墙角。 想像了一下画面, 赵依倪觉得有趣却又不能戳破,拿起蜜罐摇摇, 「顾先生的关心我心领了, 可这是给外头那个醉汉的。」 愣了一下,顾作尘刚才进门时确实看到门敞着,本没想着进来却见里头昏暗着怕出事才闯入, 根本没看到暗处还伏着个人。 想当然地认为是刚才一同离去的人,顾作尘赌气似地将蜜罐从赵依倪手中抽出:「我想起来了, 吃点蜂蜜也没什么,反正唐医生精通医术。」 「顾作尘,你到底想来说什么?大晚上的不会真就想和我来探讨蜂蜜的一百种食用方法吧。」赵依倪知道顾作尘一定是有什么事,但却无法言说。 况且她也有想问之事, 倒不如就如此摊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一起掰扯明白。 似乎是下定决心, 顾作尘沉吟, 「能不能别去相亲了?」 莞尔, 没想到这人会说这个。赵依倪凑近几步, 甚至可以看见顾作尘的喉结不自制地上下滚动,她轻声道,「为什么不行?给我个理由。」 将刚才说的话撇于肾上腺素的一时升起,顾作尘略微晃神后想到些什么:「录节目,会耽搁到。」 想到对方或许会以此为由头,赵依倪指尖轻轻敲打桌面,懒洋洋的语气带了几分戏嚯,「是吗?可是我签的合同里没提到这条啊?顾先生,承认吧,是你的私心。」 厨房灯光昏暗,窗外月色皎洁,气氛正浓,适合坦诚。 「什么节目?都不通知我经纪人吗!」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嚎叫,紧接着墙角的一滴熘腌的酸菜缸子被踢翻,发酵优良的酸香味瀰漫于空气中。 而此时罪魁祸首抱着个酒瓶,显然没意识到撞破了什么,还乐呵呵道:「咦,好酸,谁的醋罈子打翻了!」 没忍住笑出声,赵依倪倒是第一次感受到余悦这张嘴还真是指哪打哪。眼瞅着冒酸气的顾作尘,赵依倪刚才想问的事似乎已有了几分答案。 墙角跌坐而下的喝醉的余悦才是要紧,之后来日方长,有些事情不急着眼下这三分。 将人拖回房,盖上被子,又灌了杯温水总算止住那饶人的嘤咛。 一切收拾妥帖,赵依倪返回小院。院里的人还没走,坐在藤椅上手握茶杯凝望着场地中央的大屏,电视剧还在播放,是男女主重逢的画面。 「余悦演技还不错。」顾作尘浅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她会去做演员。」 「是啊,当初第一部剧还是我陪她去试镜的。」赵依倪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点点头道,「一晃都这么多年了。」 时间如大浪淘沙,久到很多人的梦想都被颠覆,也久到和很多人都走散。 沉吟片刻,顾作尘起身放下茶杯:「那赵老师,我先走了。茶不错,趁热喝。」 说罢,他迈着缓步朝院门口走去,临迈出门槛时停下。 小院门口处挂着的两盏元宵做的兔子灯发着融融的光,照得顾作尘的侧脸也跟着朦胧,灯影绰约之下,他低声说:「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男人便闪出了小院,赵依倪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节目录制一到尾声,理论上不出意外应该是不会再让顾作尘这个大忙人跑来宜城。难道是录制出了什么岔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0页 想不出个所以然,赵依倪摇摇头,权当这话只是一句客套。 * 接下去几天,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地过。 最近几日生意不太好,现在虽然紫砂壶逐渐受到大众追捧,可仍算是小众喜好。况且像赵依倪这般手工定制,产量无法与机产相比,只能靠着熟客过活。 好在前半月接了几个大单,日子也不算难过,就打算先歇息几日就当放个年假。 很快便到余悦的订婚宴,放在宜城最为繁华的酒楼。 虽说现在余悦并不生活在此地,但双方又赶巧都是老家在此,便就决定在这座小城把订婚宴办了,省得来回折腾。 虽说只是订婚,但应有的礼数依旧不少。作为伴娘,赵依倪早早到场帮着收拾。 走进酒楼,今日不宜喧宾夺主,赵依倪只是简单穿了一件驼色大衣,长捲髮打散垂在肩头,纤细脖颈处配以锁骨珍珠项鍊装饰。 上了二楼,由于来得早里面人还不算多,而且多为双方亲友,热热闹闹场面很是和谐。 到主台旁找到今天的主角,余悦换上一袭礼服,长发盘起,恰当好处的妆容勾勒地她尽显韵味。 「来了啊。」看到赵依倪来,余悦忙兴奋地转了个圈,裙摆佐以碎钻装饰宛如星河,「看,这是新一季的高定,好看吗?」 赵依倪知道,这并不是余悦现在的咖位可以获得的,不用想自然是这未谋面的未婚夫准备的,起闹道:「看来这冯先生对你够用心啊,不错。」 「礼物,礼物而已。」余悦说,「听说这是他的一个在国外的亲戚弄来的,估计废了不少力气,目前国内一线明星都拿不到的,今天我穿上了可得多拍几张。」 「行,都依你。」赵依倪拉着余悦的手,宠溺道。 今天来之前赵依倪曾在心中做好准备,不要掉眼泪。可如今看到这身边的人,她仍忍不住鼻头髮酸。像是走入记忆里的暗房,从满池的相片里捡起属于她们的光辉岁月。 她们曾一起走过最煳涂也是最炙热的青春岁月,看过二月里的大雪纷飞,也曾一起冲到海边等一场绚烂的烟火。 看着如今即将嫁为人妇,赵依倪想起曾有人说看见别人幸福的时候,会忍不住掉眼泪。 但余悦不是别人,她只想让她接下来的岁岁年年,幸福永伴。 将一点鼻音藏得很好,赵依倪帮着一起分发伴手礼。 宾客陆陆续续都来了,多是商贾和的人士。赵依倪都并不认识,让余悦先去招唿客人,她一人独自坐在角落检查还未来的宾客清单。 黑笔划过白纸,停在一列名字旁。 伴郎:冯楠周。 目光一震,赵依倪未曾想那日所说的竟然真会灵验,这世界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不会这么小。 想在人群里搜寻余悦的身影好提前作准备,这婚宴上遇到前男友的事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还需提前做打算。 「在找我吗?」刚伸长脖子,就听到身旁传来男人的问询声。 被吓了一跳,转头对上那人一双笑弯的眼眸。虽说留学的时候见过几面,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冯楠周的容貌多了几分时间带来的沉淀,今天盛装出席一身利落西装勾勒得他风度翩翩。 「好巧啊,怎么不早说?」赵依倪问,「之前没听说余悦的老公是你家亲戚啊。」 转了转指尖的一枚不起眼的戒指,冯楠周小声道,「是不太熟,被我妈强行拉来张罗对象,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伴娘什么的。」 这人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赵依倪点点头眼神却忍不住朝余悦那儿瞟了一眼,这突然的举动很快被冯楠周捕捉到,目光跟着游离,嘆了句:「这衣服她穿果然合适。」 似乎明白了什么,赵依倪问:「莫非你就是那个送礼物的人?」 只是将食指摆在唇前,冯楠周轻嘘一声嘴角上扬,从一旁的侍者那端来两杯香槟,「来,敬你。」 没头没脑地手里被塞了个酒杯,冯楠周倒是潇洒走了,赵依倪坐回原位给不知道还会不会看消息的余悦打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两声被接通,但只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后很快又被摁断。 直觉有些不对,赵依倪起身,却被人挡住去路。那人似乎有意为之,站在前面怡然不动只是递过一张请柬:「赵老师,请先帮我在名单上登记。」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抬头一看,顾作尘眼里噙着笑:「赵老师,说了很快就会见面的。怎么这么意外?」 一连遭受两次暴击,赵依倪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知道这俩老狐狸一定是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就等着来婚宴现场搞出点动静。 没说话,赵依倪接过请柬,胡乱检查一下后在名单上划去对方后从桌肚里取出伴手礼,随手一丢:「拿去,顾先生在三号桌,我等会带你过去。」 话罢,她随手拿过刚才冯楠周递来的酒杯想着解解渴,手腕却被轻轻捏住。 而后,她听到顾作尘漫不经心道:「又想喝酒?这次我可不会送你回家,也不会给你泡蜂蜜水。」 第23章 委屈(n) 蜂蜜水?难道那晚? 目光一滞, 对上顾作尘略微上扬的嘴角。恍然间,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 尖叫着在中央大街说要骑大马,抱着人胳膊肘当猪蹄啃,顺带着一脚踢翻街角大黄的狗窝……是那晚吗?不会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1页 额头沁出些许薄汗, 赵依倪眼神闪躲:「你……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倒也懒得再提第二次, 顾作尘只是轻歪头露出脖颈, 语气多了几分委屈:「是吗?我那天可被赵老师弄得可惨,这印子现在还有呢,你要不看看带我去验个伤?」 忙抬起胳膊,赵依倪哧熘一声将对方的领口提起, 别过头小声说:「我知道了,这里人多, 等等再说, 先跟我来。」 说罢,她提起大衣衣摆别扭走开,完全没心思看身后人嘴角深若潭水的的酒窝。得逞的人儿将伴手礼挂于指尖处, 迈开长腿紧随其后。 因为是最后一批来的,里面基本已座无虚席。推杯换盏间, 顾作尘坐下,本来热闹的三号桌皆纷纷行注目礼,端详这位看起来便知身份不俗的客人。 「小伙子,几岁了?」一旁的一位中年女人笑着搭讪道, 「结婚了吗?阿姨这……」 「没。」似乎是特地说给谁听似的, 顾作尘说话间摩挲着刚才斟的一杯茶, 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 「阿姨, 您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这话像是踩在赵依倪的心间上,虽然两人之间隔着数人,却依旧清晰可闻。条件反射般地皱皱眉,微撩垂在耳侧的长髮露出侧脸,身子朝着话题中心挪了挪。 「是啊,阿姨看你这气度一定是大城市来的人吧。」 「那肯定啊,悦儿这酒席除了我们这些亲戚哪个不是大城市来的呀?你看依倪,还是海归呢。」 偷听的人突然被点名,眼神跟着闪躲。赵依倪不喜和长辈之间的这些周旋,却也不能在今天这种场合不给面子,只能尴尬一笑点头当作回答。 偶瞥到一旁似乎有道目光注视,赵依倪顺势望向实现来源。 顾作尘端坐在那里,丝毫不再回答周身人的盘问,只是安静凝望着自己,眸光深如雾江。 仔细想来刚才所说的话哪里不妥,赵依倪突然想到些什么,慌忙站起身试图躲避。 她逃跑了这么多年,从未给过一句答覆。那收件箱里的几千条简讯,和数百通未接来电都结束在出国前扔入垃圾桶的一张电话卡。 她告诉自己,顾作尘寻了些日子总会放弃的,这世间这么多人,又有谁又是不能替代的。 小跑到大厅门口的甜品台,随手拿起一块被子蛋糕塞到嘴里试图平復如雷的心跳声。 「赵老师,跑什么?」奶油塞到一半,在嘴角粘连了些,闲庭信步的脚步声伴随着顾作尘的声音一道传来。 「我……饿。来找点东西吃。」证据确凿,赵依倪晃晃蛋糕。 「两位客人,宴席马上就开始了,快进场吧。」好像是听到他们的对话,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忙走过来解释。 解释的话瞬间被打破,赵依倪嗯了一声后又风风火火地往前沖,拒绝一切正面回答的机会。 衣角被拽住,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走慢点,你这样冒冒失失进去,多给余悦丢面子。」 说来合理,赵依倪放慢步子,却仍不愿转头。紧接着就听到顾作尘慢悠悠道:「纽约,呆了几年?还习惯?那里的杯子蛋糕比这的好吃吧。」 脚步一滞,赵依倪目光闪躲。 原来,早已不是秘密。 「还行。」赵依倪堪堪笑了下,「我妈在那,还算习惯。」 点点头,顾作尘顺势拉起赵依倪垂在身侧的手,勾在自己臂弯处笑了声,「赏个面子,一起进去?」 大门被两侧侍者拉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倾泻,花团伴着音乐。 赵依倪讶意转头,望向身侧人。柔光投来,一身笔挺西服,相貌出众,清隽模样一如当年。 花童,红毯,宾客的祝福,这场景曾在梦里数次出现。如今即使转瞬即逝,她也想抓住这一刻,只需一刻便好。 用力勾住,细指在熨烫过的西装上留下褶皱,也留下身上的淡花香。赵依倪颔首,笑容清甜,轻轻答了句好。 走近几步,才发现里面的光景已与出来时截然不同,宾客们皆驻足观望有些性子着急的更是在桌间来回八卦,请来的部分记者也都纷纷记录着什么试图拿到头条。 意识到情况不对,赵依倪松开手抓住身边一人问道:「出什么事了?现在怎么还没开始?」 那人也是迷迷煳煳,答道:「好像是逃婚了?」 ? 这举动放在别人身上赵依倪也许还会惊讶几分钟,可放在余悦身上倒是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摇了摇头,赵依倪忙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几条未读的信息。 【这婚老娘不结了,新郎的脸我不是我喜欢的款。】 【ps:别找我,我和冯楠周在一起。】 放下手机,嘆了口气,确认对方现在平安无事就好,剩下的这坨烂摊子只能慢慢收拾。 「冯楠周还真有本事啊。」顾作尘像是早就知道这一切计划,笑了笑,「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冯大少爷留啊。」 「你们!怎么这样!」赵依倪无语,「知不知道不能拆人姻缘的啊?」 「放心,这散了的自然有散了的道理。」顾作尘缓缓道,「再说赵老师也不像是什么相信缘分的人吶,这缘分在您手上也能生生给掐了。」 被堵得不知该怎么解释,赵依倪知道从前的事是自己做的不妥,却也不想低头。 「那顾老师见的高明,自然能找到属于您的缘分。」锱铢必较,赵依倪摆上笑,「那既然这婚宴也散了,我也就先走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2页 像是刚才的片刻氛围从未发生过,和谐荡然无存,赵依倪头也不回地走出宴会厅。 「还和以前一样,开不起玩笑。」顾作尘望着那人甩起髮丝的背影,轻声道。 * 气鼓鼓地打车回家,趴在柔软的沙发上。 赵依倪一拳锤了下摆在一旁的公仔,「这傢伙,又这样,总是自作聪明。」 躺了会儿,气也捋顺了,赵依倪打开手机一看热搜好傢伙,十条里八条都是关于她那不省心的姐们。 又嘆了口气,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那头传来倪女士中气十足的声音,还伴随着航站楼的播报声,「看新闻了没?余悦这下子闯大祸了。我正好要回国把她叫回来,我来劝劝她。」 「您还是歇着吧,她现在手机关机,电话不接,估计是私奔去了。」赵依倪倒在床上,搂过抱枕,「怎么突然打算回国,弟弟那不用您管着吗?」 「他都快成家了,不需要我管了。」倪雅文总算找到了件顺心的事,声音也欣慰不少,「这次来重点是处理,你。」 啧了下嘴,赵依倪翻了个身:「别,我过得很好,用不着您操心。」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你看小悦虽然这次跑了好歹也算是定过婚了,这万里长征也算是走了一步了。」倪雅文说,「你不会还对以前那念念不忘吧。」 「才没,挂了。」 挂断电话,赵依倪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刚才说的话踩在她的心坎上。 放没放下,她原以为几年前的自己早已寻得了答案。可如今看来,那句句掩饰就像是纸煳的墙,还没等人戳穿就早已溃不成军。 可这恋爱从不是一个人的课题,只有一人努力就像拔河拔到一半队友朝反方向跑。使了错劲,结果只会是分道扬镳。 她原来就是那个猪队友,一脚踢开也不解释。如今也不给人好脸色,确实不像话。 嘆了口气,赵依倪知道自己的脾性已改不得,从前的顾作尘能无条件的包容她是因为有那份沉甸甸的心意和满腔的炙热。 可如今是否还有,无人得知。 正惆怅着,电话又响起。懒得看来电显示,想当然地以为是恼羞成怒的倪女士,赵依倪忙连滚带爬接起电话负荆请罪:「美丽的倪女士,我错了。今晚你一到机场小的我就侯在那儿接您回来,别生气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响起顾作尘的嗓音:「阿姨要回来了?」 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赵依倪心中大喊不好,却也不好挂断只好乖巧回答:「是。顾记者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和你说一声,节目内容看下来基本没什么大问题。」称唿又回到从前一般的生份,顾作尘顿了顿,声音跟着低了几分,「今晚的飞机。」 轻轻啊了一声,赵依倪不知该如何将心中的不舍不动声色地表露,指尖攥着沙发布,犹豫片刻后只是简单说了句:「那行,之后有事再联繫我,替我向大家问好。」 接着是一段冗长的沉默,久到赵依倪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 刚将手机移离耳边,就听到电话那头慢悠悠,却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声音里带了几分犹豫,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既然要去接阿姨,不来送送我吗?」 第24章 草莓(n) 是示好吗? 赵依倪不知道, 这没来由的一句似乎拉近了二人之间横垣着的深阂,但也仅是她自认为。 攥着沙发角,赵依倪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行啊,算是给大家践行, 当初你们来的时候我也没能来接。」 电话另一头用沉默当作回答, 之后轻说:「好, 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 赵依倪又后仰至沙发。今晚吗?又要见面吗?还是在早上如此的不欢而散之后。 烦闷中却升起一丝没来由的期待,惹得她想骂自己一句没出息。 「师父,有客人来,说是要找您。」突然门被轻轻叩响, 严姚探出个头。 「知道了,有说是谁吗?」赵依倪疑惑, 看了看严姚摇摇头说了句知道了。 这几天说是歇业, 理应工作室并不会有客人到访,难道是熟人?想到这里,她忙起身理理头髮往屋外走。 小院里一个身着短大衣的身影站在绣球花前, 长直柔顺的髮丝垂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个果盒, 看起来是精心准备而来的。 这身影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赵依倪走近些,唤了句:「请问,你是……」 女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面容清丽, 虽然长相浓艷但却因为身材清瘦显得有几分弱不经风, 看到赵依倪来嘴角勾起:「不记得我了吗?依倪。」 愣了下, 赵依倪忙跑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住, 惊喜道:「学姐,你怎么来了?不是一直在京城吗?」 轻拍拍后背,袁淼递上果盒:「正好有事回来,来看看你这工作室做的怎么样了。刚才顺路给你买了点水果和凤梨酥。可惜老闆说你最喜欢的草莓一大早有人给全包了,我没能买到。」 接过果盒,里面沉甸甸的,都是进口水果。赵依倪知道这家水果店是她最常去的那家,在小城也算品质最好的,价格自然不低。 挽着袁淼的手道了句谢,赵依倪领着她进了后院的工作室。 「除了开在家里的这一小间工坊,平常大部分对外的销售都放在外头的老街上,那里游客多生意也好。」赵依倪推开工作室的门一边介绍道,「这里呢,一般都是高端线和比较熟悉的客人来。」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3页 环顾四周,袁淼忘了眼工作檯前还在做的一只壶点点头,看似不经意地说:「不错,现在生意做挺大啊,听说都有记者来採访了。」 赵依倪一顿,心想这事果然早已传扬,有些心虚答道:「是,他们今天就回去了。学姐你最近在做什么啊?还是在京城吗?」 「在做艺术品投资,也算是把以前学的交叉起来了。」似乎想到什么,袁淼缓缓道来,「天杭证券前几年申请破产清算了。」 愣了一下,赵依倪知道那是顾作尘他家的产业。虽然顾作尘大学时就早已脱离了干系,但不免还是会和顾元忠产生些许交集。 想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赵依倪选择开口:「怎么会?这家公司不是一直很厉害吗?」 笑了声,袁淼云淡风轻道:「再大的摊子也抵不住这老总混蛋啊。」 想起往事,赵依倪心生愧意:「不说这个了,给我讲讲你在京城的这些年呗,我好多年没回去了怪想的呢。」 「这些年,我过得挺好。」袁淼说,「刚毕业那会儿先去了家风投公司,做了几年积攒了些人脉和资金,之后就出来单干了。现在做的还算不错,有时间就出来逛逛你们这些艺术家的店。」 忙摆摆手,赵依倪不好意思道:「我哪算得上什么艺术家啊,顶多算个手艺人,赚点小钱养活自己和员工。」 「听说你在申请非遗了,怎么样了?」袁淼问,「现在你们这行不好做吧,没有宣传的话这种工坊来的人还多吗?」 这话也说在赵依倪最近的忧思上了,当初为了接受外婆的这份家业她捨弃了太多。原以为能够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也算是能实现外婆的夙愿,可未曾想这几年经济下滑导致旅游业萧条,生意难做了不少。 嘆了口气,赵依倪从果盒中挑了个果冻橙,剥了皮边吃边说:「是难做,但又能怎么办呢?论产量,我们自然是比不过那些个机产的厂家,可现在生活节奏快能等得起定制的人又有几个呢?」 「我能理解你的处境,这些年我去了不少地方很多像你这样的手工作坊都这样。」袁淼点点头,「看上去是拥有几间店铺,但其实营收都不太好。租的店面又都占据在旅游区,基本都是入不敷出。」 赵依倪深谙这个道理,老街上像她这样的店铺其实不在少数,和她一道的也有好几家已经撑不下去转让店铺。好在她的这件街面房是外婆先前留下来的,也算是能够节流。 该如何开源呢? 「这次我来,是想来帮你。「袁淼揉揉赵依倪的头髮笑着说,「以前你们帮过我,这次也该让我来帮你。」 「别这么说。」赵依倪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那都是我该做的,而且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的,大部分都是顾作尘……」 似乎就是想听到这话,袁淼握住赵依倪剥橙子的手,好奇道:「听说这次採访是顾作尘来的?你们,怎么样?」 「就这样了,能怎么样?都分开这么多年了。」赵依倪苦笑道,抬眸里眼里多了几分恳求,「不说他行吗?」 「好。」袁淼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之前认识的一家专门扶持手工艺人的投资公司,他们会提供给你们资金以及宣传的平台,然后代价是收益里抽出的五个点。」 接过名片,赵依倪仔细看了看,是位于京城的一家,没听说过。 小心将卡片收入卡包里,赵依倪决定等这阵子忙完了就找专业人士去聊聊决定一下。 看了眼表,袁淼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如果之后决定了要和这家投资公司合作,就打上面的电话,他们会安排和你见面细谈的。」 将袁淼送出门,赵依倪忙转身跑回屋,拿出电脑上网搜索。 「凌洛投资……好拗口的名字。」边将公司名打进网页,赵依倪嘟囔着。 点开公司主页,是一家才刚成立三年的初创公司,主营业务就是刚才袁淼说的那些。 公司位于京城大学城附近的高科技园区,这地方赵依倪从前并未去过,也是她出国这几年才刚兴办起来的。 看起来还算靠谱。 赵依倪合上电脑,一看时间已接近下班高峰。倪雅文的飞机说是今晚八点左右降落,从家里出发现在撞上晚高峰怕是快来不及。 「严姚,车呢?」跑到车库,赵依倪看着空荡荡的车位朝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人喊了声。 「师父,车送去保养了呀,你忘了吗?」严姚从屋里走出来,甩甩手上的面粉,「你这么着急是要去接倪阿姨吗?要么我叫个人送你去。」 赵依倪摇摇头,披上外套往外走:「没事,我在外面打车试试。」 傍晚的小城难得的繁华和热闹,车流涌动在大街小巷之中。 赵依倪迎着风站在马路边,探头探脑着。来往的计程车大多是满员状态,即使有空着的也是司机赶着回家吃饭。 正当她迟疑着是不是得打个电话给严姚时,一辆轿车缓缓停在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唐朔的笑脸:「赵小姐,好巧。你是急着出门吗?」 「是啊。」这时也来不及寒暄,赵依倪忙解释道,「我得去机场接个人。没事,您先走吧。「 「机场吗?上来吧,我正好也要去。」唐朔说。 看了看四周的车流,赵依倪犹豫片刻拉开后排车门:「行,改天我请你吃饭。」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4页 好在之后的路只是有些小堵,紧赶慢赶总算在倪雅文降落前抵达机场。 从车上下来,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等候处,赵依倪着菜有闲心和唐朔闲聊:「唐医生今天是来接谁?」 「接我弟弟。」唐朔笑了笑,「他读书放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这样啊。」刚说着,赵依倪瞥了眼出口,看到一个身影忙激动道,「这儿,这儿!」 听到动静,倪雅文转过头来,看到并肩站着的俩人一愣后绽开笑颜,推着箱子直直朝唐朔走来,用手肘怼了怼赵依倪眉飞色舞,「这位是,唐医生吗?」 赵依倪扶额,轻轻拉了拉倪雅文的袖子小声道:「来接您路上碰到的,别为难人家。」 「我当然知道。」倪雅文瞪了眼赵依倪,又朝唐朔一笑,「小唐也是来接家人的吗?」 「赵依倪!我们在这。」还未听到唐朔的回答,只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滚轮声以及脚步声,赵依倪忙转过头。 只见一行人从远处缓缓走来,领头的人身着风衣,推着行李箱望着他们站着的地方,神色淡漠薄唇微抿。 这…… 赵依倪一时间大脑宕机,下一秒就听到刚刚喊她的实习生跑过来兴奋道:「顾老大说您回来,没想到您真来送我们,好感动。」 笑了笑,赵依倪望了眼顾作尘。他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眼神不动声色地游走于眼前几人。笔挺的身材即使推着行李箱也一样淡定从容,骨节分明的长手提着一个礼盒样的大盒。 「这是……我们依倪的同事吗?」倪雅文又来了兴致,快速将一行人扫视一遍后目光锁定于站在前方的顾作尘愣了愣说,「怎么有些面熟呢?」 赵依倪心道不好,忙跑到倪雅文面前挡住视线打哈哈道,「您认错了,怎么会见过呢哈哈?」 突然男人迈开长腿,身旁的风都似乎包裹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快步走到赵依倪面前,顾作尘微垂头,额前的碎发下一双细长眼微眯携着几分考究,抬起手将手中的礼盒直直地塞进赵依倪怀里,语气略显生硬,「路过,随便给你买了点。」 淡淡草莓香气扑面,不用看赵依倪就知道是她常去的那家,还是最好的品种。 现在已不是草莓的季节,那想必是跑了不少店才买来的。 还没等赵依倪开口,眼前人就已绕过她直直地走向倪雅文和唐朔那边。 下一秒就听见他轻声道,语气柔和里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愠色: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赵依倪的同事,也是她的前男友。」 第25章 别走(n) 此刻如果是在漫画里, 头顶一定会飞过一群乌鸦。 赵依倪心想。 但显然倪雅文并不这么觉得,活到这个岁数对任何事早已能做到见招拆招,在纽约资本市场摸爬滚打数年的她更是一贯的雷厉风行。 绕开尝试解释的赵依倪,倪雅文直接走向顾作尘, 开口:「我是依倪的母亲。听说依倪最近在拍摄一档节目, 就是你们在策划吧, 辛苦了。」 面对长辈, 顾作尘也丝毫不怯场,微笑着点点头道:「阿姨,这都是分内事,不足挂齿。」 「顾先生是吗?」倪雅文记性很好, 自然记得以前的事,「我们家依倪从前做的事, 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怪罪她。」 空气都跟着安静了些,赵依倪没有想到这层窗户纸就这么被捅破,就听到倪雅文继续说道:「这次之后, 自然不会再多叨扰。」 倪雅文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赵依倪心中震颤, 抬眼望了望身前人。喉结微滚似乎有话未能说出,垂下眼细碎的额发之下脸部线条紧崩。 顾不上周围眼神五光十色的几人,赵依倪拽拽倪雅文的衣角急促道:「妈!人还要急着赶飞机呢,说这些干嘛?」 倪雅文只是瞥了眼后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缓和了语气:「行。那你送送人家, 我和小唐到旁边等你。」 「赵小姐, 阿姨的箱子我帮你拿着吧。」唐朔站在一旁, 一如即往的体贴。看赵依倪行动不便, 伸出手。 也对,赵依倪没多想,急着去解释把箱子往那方向一推。滚轮在平滑的地面上发出沙沙声,却戛然而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滚动的箱体握住,低哑嗓音紧随其后,「我来就好。」 抬头,顾作尘已将箱子牢牢握住,大号的行李箱在其身侧也不显突兀,他迈开腿游刃有余地往前走了几步后停下步伐,微微转身望了眼赵依倪,「跟上吧。」 离得也不算远,就站在入口安检处,还能看到不远处热闹的一群人。 赵依倪站在蛇形走道旁,忘了眼在排队的队伍问:「你们几点的飞机?得早点进去吧。」 顾作尘眉间微蹙,靠近些挡住全部视线,语气带了几分少有的执拗:「就这么着急让我走吗?」 「没,这不是怕你尴尬吗?」二人突其来的近距离似乎都能听到对方胸膛跳动的声响,赵依倪愣了一下说,「刚刚的事情别介意,我妈就这样,说话直。」 「阿姨……这样挺好的。」顾作尘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至少不用让我去猜,猜我哪里不好,猜我哪里做错了。」 一阵沉默,赵依倪听着机场广播里平静的女声播报,心里一盪。 她知道顾作尘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可很多事过去了再重提也不是容易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5页 攥着衣角,赵依倪垂下头小声说:「那个……你别多想。你很好。」 「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顾作尘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些,微微俯身,黑色瞳仁里覆上一层暮霭,「为了唐医生?」 嘴里像是粘了胶水,赵依倪支支吾吾道:「我和他……只是顺路一起来的。相亲都是这样的,见几面就熟悉了。」 似乎是意识到早已时过境迁,顾作尘笑了笑垂下眼,睫毛的阴霭交融于眼下的一抹青色,攥着身边的行李箱腕处青筋微凸,放下箱子低声说:「赵老师说的对,是我逾矩了。那,先走了。」 颀长的身形即使是在略显拥挤的晚间机场里也很是瞩目,顾作尘身着深色大衣背影里带着不容商榷的决绝意味。 在这个夹杂着离别与重逢的地方,赵依倪第一次站在顾作尘的位置,目送他离开。 也是在此刻,她才敢思考于过去数年,顾作尘究竟是用什么心态承受这无能为力的道别。 是她用自以为的顾全大局亲手推开他,如今时过境迁却也残忍一如当年。 四月的机场依旧开着暖空调,却吹得她心里愈发凉起来。她怪自己说话太直,也不擅直抒胸臆,一语成谶般随了倪雅文。 望着顾作尘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变成一个在人海里不易察觉的小点,心中油然而生的一种战慄包围了她。 如果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是最后一段对话。 她还会这么说吗? 大脑似乎罢了工,一切肢体动作全靠胸膛前跳动的心支配。 她急跑于人流如织的机场,不顾周围行人诧异的目光,也顾不上今天穿的细高跟生出的疼痛。 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即使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也要牢牢抓住。 一路小跑,到达安检处。 气息还未捋顺,赵依倪着急于在人群里搜索着目标,可人头攒动哪还有刚才人的身影。眼里覆上一层雾气,赵依倪喘着气刚才炙热的那份心被从门口吹来的风冷却了几分。 是她煳涂,亲手推开别人的人哪有资格说抱歉。 脚底的一阵刺痛传来,她猜定是今天一天四处奔波再加上刚才的一阵小跑,脚后跟磨坏了。 赵依倪垂着头拖着脚步慢慢往前走,她从未像今天这么狼狈过,即使是再糟糕的日子她也会时刻保持最好状态。 可眼下,心中的弦像是崩断了,她也没了精神头,只想快快回家当作这几天只是做了场煳涂大梦。 梦醒了,也就好了。 「还走,脚不疼吗?」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低声问询,语气不悦,「跑这么着急。」 好似醍醐灌顶,赵依倪忙转过身,顾作尘单手插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塑胶袋,手握登机牌的他看上去有些焦急,瞥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说道,「快赶不上飞机了,我先走了。」 「别……别走。给我一分钟。」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绳索,赵依倪摩挲着手,丹凤眼里没了往日的光彩,添上了几分迟疑。 她犹豫再三满腹陈稿临头却不敢言说,耳边夹杂着机场唿喊着未登机名单的广播,赵依倪迟疑半晌最后开口:「能再见面吗?」 「不必了。」 最后她听见顾作尘只是这样说,随后感觉手中陡然增加一些重量,刚才的塑胶袋不知何时已挂在自己手腕处。 没来得及再追上去问,那人已经快步离开,决绝模样好像之前从未有过联繫。 她深知,这次是他不要她了。 * 最后不知是怎么走回到倪雅文身边的,短短十分钟的步程她却像是走了一季。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顾呢?」倪雅文看她精神状态有些不对,问道,「他怎么先走了?团队的人还在这呢。」 一旁的张乐解释:「顾作尘有事得先走,我们的航班还没到时间,阿姨您先回去吧。」 倪雅文嗯了声,从赵依倪手里接过行李箱,和众人道别后带着赵依倪先行离开。走在出机场的路上,赵依倪脑子麻麻的,心里乱乱的,就听到倪雅文问道:「车呢,没开车来接我啊。」 嗯了一声,赵依倪心不在焉说:「拿去保养了,搭唐医生的车来的,他来接他弟弟。」 这些倪雅文早就知道,点点头说:「那打车回去吧。」 穿梭到打车区域,由于夜间航班并不算少,打车仍需排些时间。赵依倪靠在排队栏杆旁,百无聊赖,望着冗长的队伍。 其实如果没有这几日的相处,顾作尘于她来说,并不会让她辗转难眠。 只是偶尔在那几个特殊的日子,在看到同学聚会的邀请函,在去金钟寺的路上会想起那个在回忆里都占据浓墨重彩的人。 他就像一根细刺,虽不致命却能够让人在午夜梦回时惆怅万分。 是遗憾吗?是的。 「在想什么呢?还在想刚刚那小子吗?」倪雅文拍了拍赵依倪后背,「刚来美国时,在你钱包里见过他的照片,结果第二天就被你撕得稀巴烂进垃圾桶了,还以为你早就忘了他了。」 「妈,你说我们这次是结束了吗?」赵依倪直起身,说出心中困惑,「从前我觉得我可以忘记他,谁年轻的时候没撕心裂肺分过手呢?但后来我又遇到了很多人,我才发现有的人真的是无法替代的。」 顿了顿,赵依倪的声音低了些,垂下的浓睫微颤:「可这次,我又把一切搞砸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6页 抚了抚赵依倪垂下的髮丝,倪雅文有些心疼:「依倪,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他会是最适合你的那一类人。他锋芒过露,我怕你受伤。我这些年的经歷告诉我细水长流或许才是过日子的首选,像他这样的人学不会低头。」 「他为我低过太多次头了。」赵依倪苦笑了声,抬头望天。 夜晚的天空尔闪过星辰,皓月当空,皎洁万分。 曾经的她认为月亮不会为她奔赴而来,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月亮曾经一次次探身于泥泞,只为给她一份纯净。 「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倪雅文嘆口气,「凡事都讲个缘分,无缘的话也不需勉强。对了,你这手臂上挂着的塑胶袋里是什么啊?看你刚才没这个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依倪低头望向刚才顾作尘挂于自己腕处的塑胶袋,上面还印着机场商店的图案。 想着是不是他忘拿了什么,赵依倪忙打开袋子去看。 里面是一双毛拖,素色,最简单的款式。 疑惑着将其举起,一张纸条从中掉落于掌心。 小纸条上一行飘逸的字体赫然现于眼前,看起来有些潦草写得也很急: 「以后少穿高跟鞋。」 第26章 弱者(n) 接下去的几周, 天渐暖,水乡恢復了往日的热闹。 倪雅文这次回国,彻底整治了赵依倪不良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不吃宵夜, 外加晨跑。 起初苦不堪言, 一周后也倒是习惯了。 八点不到, 小院里已飘出咖啡香气, 院外的龟背竹青翠欲滴。 「泡咖啡呢,倪女士?」赵依倪睡眼惺忪,踩着拖鞋走到厨房,「我要吃麦片, 你给我弄点,我饿了。」 瞪了眼赵依倪, 倪雅文嘴里念叨着手里的动作倒是不停:「我来这不是来伺候你的, 我给你安排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接过麦片,赵依倪端着碗吸熘一口,装作不懂:「什么事儿啊?工作室的事儿您就别担心了。之前袁学姐给我拉了个投资, 但这几天陪您到处逛还没来得及去联繫呢。」 知道她是欲盖弥彰,倪雅文啪唧一身把热豆浆放在赵依倪旁边:「相亲啊, 你答应我的。唐医生你对人到底什么态度,不行的话得下一个啊,你都老大不小了……」 「您作为一个都市人,怎么成天就念叨这些呢?」赵依倪抿了口豆浆说。 「那不然呢?你弟弟比你小了快五岁, 前些天给我打电话说, 决定今年十一就扯完证回国见见家里的老亲戚们, 你呢?还在这玩泥巴。」倪雅文喋喋不休。 「既然说到我这小作坊了, 您以专业投资人的角度来替我分析分析呗。」赵依倪突然想起什么, 跑到客厅里找出那张烫金名片,「这公司您听说过吗?」 咂了咂嘴,倪雅文接过名片瞟了眼:「不认识。哪里找来的小作坊,倒是和你配。」 悻悻收回,赵依倪切了声:「您这么久没回来,这形势您也不了解了,说不准人家过几年就能上市了呢。」 边说着,赵依倪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刚好是早上八点的早间新闻。当作背景音,她就着男主播充满磁性的嗓音喝完暖烘烘的麦片粥。 「近日,一家京城的初创公司受到大量投资人的关注……」 闻声,于喝粥间隙,赵依倪抬起头望向电视。 镜头是一个空镜,扫过一片玻璃建筑。富有设计感的大楼外立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里面的可以望见的办公室不像传统一般的格子间而是採用半开放式,一看便知是由年轻生命力组建而成。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赵依倪由舀了一大勺粥塞进嘴里,突然一激灵,拿起刚才被倪雅文随手一放的名片,「就是这家,这次我可能要飞黄腾达了。」 倪雅文走过来站在桌前,视线却打量着电视上的曲线图,语气认真道:「做文化投资的公司啊,这方面我还真不太了解,但听说现在市场还是不错的。」 赵依倪心满意足,点点头道,「现在,立刻,马上。我要去京城面谈。」 饭都没来得及吃完,赵依倪已经窜去了工作室。以她不够丰富的谈判经歷告诉她,去找投资必定是要给投资商些信心以及投资的兴趣。 从一大堆壶里挑出一只,杏花图案,饱满壶身,壶中精品。 小心放在盒中,赵依倪刚扣上锁扣,就被门口的敲门声一惊,转头果然是倪雅文举着半碗粥道:「你这个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人都还没联繫呢就在准备收拾行李了。」 赵依倪接过名片,看了眼联繫方式,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被投资方看上,从前她并不屑于参与任何的宣传活动。但随着这几年的辛苦支撑,她也逐渐意识到在现在的环境确实难以靠一人之力将品牌打响。 可即使醒悟,来这小镇上的人本就不多,更别提有什么慕名而来的淘金人。 深唿一口气,赵依倪拨出电话,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 对面嗓音清脆,年纪不算大:「您好,这里是凌洛投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 「您好,我是袁淼介绍来的。」赵依倪有些紧张,攥着名片的掌心濡湿了些,「是宜城的倪氏紫砂壶。」 「好,这边请稍等,我要查一下。」对方放下听筒好像在翻阅着资料,不到一分钟后又拿起电话道,「嗯,这里已经查到了。请问你最近有事情来京城和我们这商榷一下具体事宜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7页 没想到会如此容易,赵依倪忙答应下来。 一番沟通后挂断电话,赵依倪将倪雅文推去厨房,一人瘫在沙发上,看着刚才记录的信息。 庆华大街30号a栋。 这条街她熟悉,从前还在庆大念书时,这条街还没轮到拆迁,多是些小吃店和出门摆摊的小商贩。一到秋天,满街都是纷繁的落叶,从前她一遇到瓶颈就喜欢拖着顾作尘出来陪她一起踩落叶。 树叶的清脆咔嚓声,身旁人掌心的温热感,和那双永远都是含着笑的眼。 那是她记忆中京城的秋天。 视线随之移至角落处,藤编篓旁新添了一个位置,一双毛拖乖巧平放于那里。每一处都被梳理抚平,吊牌都还未摘去。 日子过得很快,脚后跟的疼痛早已消退。但这次越是接近他所在的地方,就像是再次提醒自己仍有未完成的课题。 第二天清晨,夹带着晨光与街角出来摆摊的叫卖声。 巷子深处的小院门豁出一道口,赵依倪拖着个小行李箱,身后倪雅文甩着车钥匙念叨道:「快点,叫你早点起床,那次去加州你怕误了飞机还哭鼻子呢。」 握着行李箱的手一滞,赵依倪动作僵了一下后只是笑着说:「没事,这又不是在美国,大不了坐高铁呗。」 叽叽喳喳一路,总算到了机场。 赵依倪下了车,又探头说了句:「保证马上回来,完成任务。」 倪雅文笑着拍了拍她,点点头。其实前些年她并不支持赵依倪继续接这档子事,但后来实在是弄不过她的倔脾气,也就依了她回来继续这个事业。 起初以为等她撞了南墙自然就会回头,没想到这几年倒也算是干出了一番名气,也就对她的工作放下心来。 检票,登机,一切顺利。机舱内,赵依倪靠在座位上望向窗外。 晴空万里,天空好像被洗涤一般,飞机即将起飞空姐和机组成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夹杂着周围细碎交谈声,思虑之余她想起了刚才倪雅文说的话。 那一年她刚到美国,才安定下来。 因为是辍学重新再来,她需要在美国从大一开始念起。初来美国,英语虽然还算不错但也没到能够熟练交流的程度。 没有熟人,课业又紧张,压力伴随着挑战,她脑中像是有根紧绷着的弦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没时间嘆息,也没时间流眼泪,日历一天天地撕过,她抱着画本穿梭于这个满是外国面孔的学校,从春天走到了秋天。 直到一天深夜,在纽约街头的小酒馆,赵依倪和新认识的同学一起聚会。酒杯碰撞间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微醺状态赵依倪瞥眼望去。沉寂已久的庆大班级群里发来一条消息,是从学校官网转发而来的。 知道这是什么,赵依倪不敢看迅速划过,攥着酒杯的骨节发出轻微嘎吱声。同伴问她怎么面色突然这么难看,她只是说了句抱歉后独自一人走到小酒馆外。 正是深秋,风有些凉,赵依倪裹紧围巾。怀着几分忐忑,马路上的来往车辆灯光照映在她脸上斑驳陆离,她点开名单一行行往下翻动。 手指都跟着颤抖,赵依倪紧盯屏幕搜寻着,心也愈发震盪。 忐忑,担心夹杂着几丝悔。店门口挂着的捕梦网顺着风摇曳,似乎将她这几夜难眠的梦全盘脱出。她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却又希望这一切不是梦。 名单冗长但翻起来很快,直到看到倒数几行,目光跟着微颤。 赵依倪不会忘记,那是凌晨两点的纽约,她望着屏幕上的名字轻笑一声后蹲在路边,无视路过行人的目光,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 「小姐,小姐。」空姐的甜美嗓音在耳畔响起,「请系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 赵依倪缓过神来,说了声抱歉后将安全带繫上。飞机顺利起飞,升到一万英尺的高空,窗外没有飞鸟,棉花般的松软的云层密布。 打开座位前的小电视,因为不是长途飞行,里面只有为数不多的电视可以挑选。 指尖划过,随便点开一部,是当下流行的英剧,赵依倪没看过就打算随便用来打发时间。剧集节奏很快,赵依倪其实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在恍惚间听到剧中人念着台词: 「弱者不擅长爱,做一个浪漫的人需要满怀希望。」 目光一滞,赵依倪望向刚才空姐端来的一碗草莓。 个个圆润饱满,叶片上还带着刚洗净的水珠,是奶油草莓,和家里那天从机场带回来的那箱几乎无异。 拿起一粒放入嘴中,香甜瀰漫口腔,但夹杂着的一丝酸意却愈发泛起。 「怎么这么酸呢?」赵依倪小声自言自语,眼角也不知怎地发起酸来。 一颗接一颗,草莓蒂铺满碗底,正如那年京城秋天的落叶。 爱情向来都是勇敢者的游戏,是她太过怯懦。 第27章 循环(n) 三个小时的飞行不算长, 很快便到记忆中熟悉的京城。 近十年未曾来过,赵依倪按照曾经的记忆走出机场。穿梭于嘴里操着京腔的来往人群,赵依倪走到出口处打了辆出租,直奔科技园。 「姑娘, 来旅游还是来出差啊?」司机是个地道的京城人, 热情也健谈, 「那一片是新建的科技园区, 听说都是些有本事的人在那儿上班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8页 「来出差。」赵依倪笑了笑望向窗外,「也希望能见到个熟人。」 窗外是繁华的城景,立交桥与水泥钢筋构建的都市比多年前繁华几倍,车绕过一片胡同在一块巨大的草坪前缓缓停下。 关上车门, 赵依倪站在街边,望向街对面的建筑。比起在网站宣传片上看到的更为壮观, 玻璃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赵依倪再检查了一遍地址, 确认无误。 凌洛科技的占地并不算大,但位置不错是在面对中央广场的一层楼。但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也可知这是一笔不小的资产。 大厅的感应门随着赵依倪的到来打开, 前台将她带进会议室。 这几年都是自由职业,赵依倪对于这种场景有些不习惯。坐在宽敞的会议室里, 前面长桌上摆着一杯暖茶,杯中叶片打着旋。赵依倪左手握杯,轻轻摩挲,视线下沉。 磨砂玻璃门被轻轻推开, 几个衣着得体的年轻人夹着本册进入, 领头那位是个高挑的干练美人, 她走到赵依倪身边伸出手说:「是赵小姐吧, 叫我lydia就好。我是之前和你接洽的那位, 也是凌洛投资的投资经理。您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吧,之前有来过这一片吗?」 赵依倪忙起身,礼貌握了握手后笑着说:「我以前在京城念过书,常来。」 lydia一双桃花眼微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伸手将赵依倪带到长桌的最前端后递来一份资料。 赵依倪打开草草地阅读了一遍,虽然对于这方面并不算了解,但她也明白这是一份投资意向书。 「赵小姐,请看这里。」lydia示意投资助理打开大屏幕。 闻声,赵依倪转头望去,是关于她与其他同类型的壶坊的对比分析。其他几家虽然不在宜城,但在当地也都是响噹噹的名号,去年的紫砂壶的行业交流会上她也见过其中几家的负责人。 比起同样在榜的几家,倪氏虽然在这几年可谓是后生可畏,但比起其他几家长达百年的悠久歷史来说呀并非是出挑。 这不正说明她自不量力吗?赵依倪有几分不解,望着投资意向书恍神。 「lydia,想问您是怎么选中我的?」踌躇几分,赵依倪问出心中疑问,「在您的分析表上,我们作坊从体量道营收都不如别家,仅仅是因为我们目前在非遗候选之中吗?」 笑了笑,lydia没有正面回答:「赵小姐,想问一下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接手倪氏紫砂壶呢?据我们走访的时候,听说这个作坊曾经是你的外婆经营的,后来就传到了您的手里。」 沉默了半晌,赵依倪说:「我外婆……十年前因病去世了,当时我家里都觉得就把这作坊关了就好。毕竟在那时机器生产已经很成熟了,我们家这种又不算是名家作品说实在的是赚不到几个钱的。」 顿了顿,赵依倪没有说下去,只是望了望窗外。京城的早春风大,捲起地面上的一小片落叶。暮霭的枯黄落叶被风带去远方,而树上的绿叶仍然停留在树梢。 就如人一般,岁月流转,迎新送往。逝去从不意味着遗忘,总有东西能将他们永远留在世间。 可能是一颗街角出炉的鸡蛋糕,可能是路边落下的白兰花。 而对于赵依倪来说,就是那间不大的,坐落于小溪边的倪氏泥坊。 「所以赵小姐选择将这份技艺传承下来。」lydia听出了她的意味深长,「这就是我们选择您的原因。」 有些惊讶,赵依倪抬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几分迟疑:「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就这么简单?」 lydia将投影仪关闭,双手松弛放下,眉眼舒展说:「我曾经在华尔街的投行工作过几年,也是在那里认识我们的老闆。其实这些年我见过很多像你们这样需要投资的大小公司,但其中很多公司虽然发展得或许比倪氏要好上数倍,但他们都缺了一个东西。」 赵依倪微微歪头,说出心中答案:「情怀吗?」 「赵小姐聪慧过人,一点就通。」lydia说,「是的。现在的社会太过浮躁,很多年轻人都不屑于再去传承像你们这样的传统技艺。但是时代即使再怎么快速发展,都需要有歷史沉淀的东西,无论大小。相信赵小姐最能明白我的意思。」 嘴角微微上扬,赵依倪望着面前的人点点头。 洽谈很顺利,签完保密协议后,lydia送赵依倪出会议室。 「要逛逛吗?我们公司的咖啡角味道不错。」lydia提议。 没理由拒绝,赵依倪跟着一同散散步顺带着和这位新认识的合拍搭档聊聊天。 「赵小姐以前是在庆大念书吗?」lydia问,「之前听你说在京城念书,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对这里的学校印象最深的就是庆大了,学校里的柏树很壮观。」 「是。」赵依倪笑着说,「这次行程急,不然我还想回学校看看以前的老师呢,也不知道他现在退休了吗。我们学校门口的一家泸村桃酥很好吃,推荐你去。」 二人谈笑间,已经走到了咖啡角。赵依倪点了一杯焦糖拿铁后挑了个窗边座位坐下。 这里的落地窗外也是一个花园模样的中庭,对面是一间比刚才看到的都要大上数倍的办公室,百叶窗落下看不到里面是不是有人。 「看什么呢?」lydia买好饮料,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那是我们老闆的办公室,但他出差去了,不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49页 觉得有些不好,赵依倪忙收回视线低头搅动咖啡说:「无意冒犯,就是觉得这位置挺不错的,宽敞。」 爽朗地笑了笑,lydia摇了摇手中的咖啡杯没有坐下:「别拘束,他和我们是同龄人,还是你校友呢。我有事得先去处理一下,赵小姐先自己逛逛我马上回来,之后找人送你回酒店好吗?」 点点头,目送lydia离开。赵依倪手握咖啡杯起身,走出咖啡厅。通往中庭的门敞着,赵依倪想着无事可做就到室外唿吸新鲜空气。 花园修建得很前卫,就像整个公司一样充满新生力。 坐在花园长椅上,赵依倪望见对面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缝隙,窗台搁着几排油纸捆绑着的东西。 探头望了望,居然是久违的泸村桃酥。油纸仔细包裹,其中一包微微敞着口可以猜出应该是走前才刚吃过的。 这口味,有品位。赵依倪轻笑。 趴在长椅上,凑着缝隙往里看,只能看到桌上摆了一大束鲜花,沉坠花瓣扑簌垂下,粉白蔓延至花茎。 「洋桔梗。」赵依倪凝望着嘟囔,「花语是……」 「是真诚不变的爱。」身后传来lydia的声音,「我们老闆要求每周都要送一捧洋桔梗来,就算他不在。」 赵依倪滑下椅子,忙站起身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故意要往里看的,刚好路过罢了。」 似乎并不在意,lydia只是笑了笑,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没事,您和我们老闆一样,喜欢花。」 二人又寒暄几句,将日后的工作安排妥当之后,安排的司机等在门口送赵依倪回酒店。 这次来谈事,赵依倪本以为需要至少一日。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便解决一切,可房已经订好,不住也可惜,便打算明早赶早班飞机回家。 穿梭于京城的春天,偶有柳絮夹杂于鼓入车窗的风中,赵依倪微微眯眼。阳光很好,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在这座城市生活的那些年。 驶上二环,赵依倪看了看表沉思片刻,轻声朝司机说:「麻烦去一下庆大吧。」 城市的另一端,机场门口。 一辆劳斯莱斯内,男人手握一打资料微微皱眉,骨节分明的长指慵懒地执笔在资料上划过。 「顾总,回公司吗?」助理坐在前座,转头望了眼身后的顾作尘。他刚从山区回来,但虽然身上穿着简单款式的冲锋衣,仍难掩清雅气质。 助理见他没有回答,小心试探:「还是,去那里?」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顾作尘被打扰有些不悦,两指捻起轻捏笔挺山根,瞟了眼来电显示。 lydia。 忙接起电话,顾作尘语气淡淡,神色却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紧张:「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语气轻快多了几分调侃:「都搞定了。放心吧,小顾。那姑娘挺不错的。」 微往后仰,顾作尘的动作比刚才松弛不少,绷紧的眉目舒展开语气却还是带了几分严肃:「正经点。什么时候出尽职调查报告,你们战投部得抓紧点了,今年的年终奖我还得考虑。」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顾作尘一脸懵,这个美国长大的表妹脾气还真不小。 另一边的秘书等得有些急,转过身说:「顾总啊,这里不能停车,我们得快点走。」 嗯了一声,顾作尘看着刚才lydia发来的信息,沉吟片刻后抬眸望了望窗外。 「回趟母校吧。」 * 车停在庆大门口。和司机道谢后,赵依倪走下车。 校门还是十年如一日,大理石上纂刻着的名家题字依旧闪亮。向内望去,笔直的大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结伴同行。 眼下正是饭点,赵依倪肚子也有些饿了。想着现在去拜访老师时间也不合适,就决定先随便挑了一间看上去整洁的小面馆将就一下。 面店是从前就有的,但在里面忙活的都不是以前眼熟的人。 要了碗炸酱面,赵依倪和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坐在一起拼桌。女孩很文静,素面朝天扎着马尾辫,双手拘在桌前端着一盏茶杯样子有些拘谨。 赵依倪知道对方可能不喜与人接触,识相拿出耳机。刚想戴上就听到旁边传来哐啷一声,紧接着就伴随着木质筷子砸在地面的清脆声。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的尖叫声从耳边传来,「大伙来看吶,这姑娘勾引我儿子害得我儿子差点丢了工作,她还有脸来外面吃饭,有没有天理啊!」 说罢,中年女人不要脸地坐在地上,两腿胡乱地蹬着撒着泼。 忙转过头,赵依倪看见身旁女孩的脸已从刚才的白皙变得逐渐惨白,一双小鹿眼里满是恐惧和仓皇。还未等赵依倪反应过来,刚才端坐在一旁的人已经在周遭人复杂的眼神中慌张跑出面店,还剩一个底的茶杯被带倒留下一滩茶水。 直觉觉得这姑娘不像是会这样的人,赵依倪瞟了眼从地上爬起的中年女人。对方像是早已熟悉这般套路,闲庭散步于面店之中,冷哼一声后走出面店。 都是什么人啊?赵依倪心中嘀咕。 吃面的好心情也被打搅,热气腾腾的炸酱面胡乱的搪塞了几口后,赵依倪便走出面店,打算先去美院看看快要退休的莫老。 得益于当年的那场比赛,赵依倪后来和莫老的关系都算不错,即使在之后出国后逢年过节也仍会和他发发新春祝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0页 给莫老打了个电话,确认对方今天在学校,赵依倪便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一圈。 春日伊始,暖阳当空。漫步于阔别十年的校园,赵依倪说不出心中感觉,但总是喜悦大于感伤。 穿过一片草坪,便是美院教学楼。 因为今天本是为了去商务会面,赵依倪穿得比较正式。雪纺衬衣配鱼尾裙,外套一件短款外套,看上去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踩上阶梯,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大楼里空荡荡。耳边传来一阵小声哭泣声,在安静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 赵依倪寻找声音来源,可眼及处却未看见有人。想到什么,赵依倪绕到楼梯后方的一个空档处,这里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多是些教室里淘汰下来的废旧桌椅。 在层层叠起的废旧纸箱旁,一个清瘦的女生背对着。 「你还好吗?」赵依倪怕惊到对方,只是在隔一米处小声问了句,「我这有纸巾,需要吗?」 意料之外地被突然打扰,哭声戛然而止,被轻嗝所替代。赵依倪望着转过身来的女孩有几分讶意,微张嘴惊唿:「是你,刚才面馆的那个。」 女生也认出了赵依倪,可能是想到了刚才的失态,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扭过头试图再次远离他人的目光,迈开步子想从夹缝中逃走却被轻轻牵住。 赵依倪拉住女孩的袖子,眼眸垂下,语气放缓:「我不相信那个人说的,学妹。」 意识到对方的角色,女孩却更像是失控般摇着头,双手抱肘一双眼里满是惶恐,呈现出一种极度不安的防备状态,声音也跟着颤抖:「别过来,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伙的!」 说罢,她趁赵依倪失神时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教学楼。 呆站在原地,赵依倪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但现在人都跑了,况且她连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更无法帮她什么。 嘆了口气,赵依倪只能做罢,转身走向莫老的办公室。 和十年前不同,经过重新装修后,教授的办公室统一安置在了与教学楼毗邻的学院楼。 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廊桥,赵依倪靠在廊桥扶栏上俯瞰整片校园。午后的时光总是静谧且平和的,不远处的草地上零星坐着几个在採风的学生,拿着画板比比画画。 看着有趣,赵依倪想起了以前和余悦一起採风的日子。 想着自从上次那场逃婚闹剧后,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似地消失了小半个月。知道她一定是躲在哪里干大事,赵依倪也没联繫她,今天想起来就正好给她发个消息。 拿出手机,镜头扫向绿草茵。 还没按下快门,耳边传来一句问讯声:「赵依倪?」 听到是在叫自己,赵依倪有些意外。毕竟毕业了近十年,在这所学校理应不会有认识自己的的人。 转过头,是一个看着面生的男人。穿着件面料考究的衬衣,手肘处挽着的西装外套也可以猜测定是价格高昂。但即使衣着花了些心思,却依旧难以覆盖面目的普通。 普通到赵依倪甚至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反应,男人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眼神让人联想到泥泞处攀附着的巨蟒。 觉得背后有些发毛,赵依倪抬眸打量了他,还未反应就听到男人淡然开口:「不记得老同学了?我,高风。」 高风?!这个名字赵依倪当然并不会忘。 当年那事后,学校对他并未有所处分。不知是因为朝中有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高风依旧在美术系继续学业,但同时也收敛了性子之后再无听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他怎么会在这?赵依倪心中嘟囔,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多啰嗦,语气冷淡:「想起来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况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同学。」 「顾作尘呢?你和他还在一起?」看到对方语气不悦,高风瞭然地笑了笑,抬手拽了拽衬衣处打着的领带,「想当初,我还能算是你们的半个煤人呢。」 想走的脚步顿住,心头一颤,赵依倪脸上的神色比起刚才的嫌恶多了几分犹豫:「我……和他怎么样不管你的事。」 说罢,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赵依倪瞥了眼高风。比起以前那个不起眼的小子,他现在这幅打扮可以说是人模狗样,听了赵依倪的话也丝毫没有气急败坏的预兆,只是往前走了几步靠在长廊的栏杆上忘了眼楼下。 「赵依倪,我现在在庆大当老师,还是你们雕塑系的。」高风云淡风轻,眺望着不远处通往教学楼的长道,「你刚才碰到的那个女生,是我的学生。」 什么?诧异转头,赵依倪心头一盪,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胸腔瀰漫至脑海之中。 俯身靠于栏杆处,视线里多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用作装饰的凉亭内刚才见到的女孩独自一人缩在一隅,从怀中拿出一个饭盒。 饭盒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岁,从二楼往下看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饭菜,但模煳可见只是简单的米饭和蔬菜。 「高风,是不是你?」咬紧牙关,语气也变得憎恶。 赵依倪诧异却又更为后怕,本以为当年之事后高风会因此改过,却没想到多年以后换来的却是更险恶的反扑。 从学生到占据权势以及地位的教师,高风可能就此肆意地用利用自己的那可笑的光环去欺压那些手无寸铁之人,就像当年的顾元忠一般。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1页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两手一摊,高风勾起笑,看起来老实的脸上却满是嚣张气焰和难掩的得意,「你听说的,又有谁能证明?」 「你……」赵依倪蹭蹭往前几步,指指楼下正在吞咽着饭菜的女生语气凛凛,「高风,原来我以为你变好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令人噁心。这女生的事情我不会放过的。」 「哦?靠什么?靠你的顾作尘大记者?」高风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拜託赵小姐,你当年把顾作尘甩了的事谁还不知道啊?还想靠人家吶,做梦吧。」 顿了顿,丝毫不带愧意,高风瞟了眼楼下语气变得更为尖酸刻薄,口吐浊气道:「况且,他爹那今日公司都倒闭了,他还算个屁的顾少爷。」 「就怕流氓有文化,今天我算是见识了。」赵依倪冷笑声走近两步,直视和自己一般高的高风,「你以为你赚了几个破铜烂铁就有资格人模狗样站在这里了对别人评头论足了?你看看你自己配吗?」 刚才强装出的矜持模样一扫而空,高风烦躁地拽了拽领带,声音都因为被羞辱而颤动:「那你这么维护他又算什么身份?他的前女友?可不可笑。到时候人结婚你连张请柬都收不到。」 被哽住,赵依倪因为气血上涌眼角都沁出点泪。她感觉头晕目眩,高风说的话像是盘悬在脑海里的一串符咒般挥之不去。 是啊,她算什么?没有地位的老同学还是需要被永远埋葬在记忆里的前女友。 心中这么想,但嘴里却还是不受控地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不想任何人玷污他。 就如以前的千百次一般。 在失控边缘游走时,突然觉得被圈入一个坚实怀抱,身子微往后仰腰肢被紧紧箍住,男人的气息涌入耳膜带着几分不悦。 紧接着便闻到他身上惯有的淡淡清香,细嗅来还带着几分馥郁花香。 「当然,我和依倪的婚礼她自然收不到邀请函。」 赵依倪听见顾作尘这么说。 接着,她又听到顾作尘笑了声,淡淡道:「哦对了,高老师估计也来不成。酒店说了,畜生不得入内。」 第28章 桔梗(n) 圈在自己腰部的温热感从下传至心脏处, 全身血液跟着回流。 赵依倪想转头却感到腰肢处的细长手指加大几分力道,二人间的距离更是严丝合缝。 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争吵还是这突如起来的亲密接触。半边贴紧的身子已僵了下来,蹭在顾作尘腿边的手心早已冒出汗意。 用余光偷窥, 顾作尘脸上云淡风轻, 带着几分胜利者的笑。 一如即往的高傲模样, 说是睥睨天下也不为过。 「呦我当谁呢?顾少爷大驾光临啊。」高风愣了一下, 显然没有意料到局面会像现在这样。 抬眼望了望比自己高上一头半的人,高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佯装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我还有课,先走了。」 说罢, 他马上面色慌张地跑了去,可步伐显然有些别扭和仓皇。 顾作尘微转头瞟了眼, 随后将手松开, 懒洋洋道:「和这种人生气,值得吗?」 肩上的重量剎那间松开,心里却泛起一阵失落。赵依倪佯装不在意, 晃悠着胳膊喃喃道:「那他污衊你,我路过, 见义勇为罢了。」 脸上的笑比起刚才更真实了几分,站在涌入穿堂风的迴廊,顾作尘身上风衣被微微鼓起,颀长的身形站在只离自己一米处像是触手可得。 咽咽口水, 赵依倪收敛起漂浮的眼神, 旁敲侧击:「你怎么也突然回学校?来看老师?」 「嗯。节目还在剪辑, 有些事情我不太懂找老师讨论一下。」顾作尘顿了顿, 瞟了眼自己手里握着的一大把花束, 「好看吗?」 是洋桔梗。 和那天在凌洛看到的几乎无异。 当然不会将这二者联繫,赵依倪只觉得有些不对劲。顾作尘从前最讨厌花,更别提要伺候这些又难养又娇气的玩意。 相反地,只有赵依倪喜欢这些东西,从在宿舍里养的多肉到院里种的绣球,都是她小心伺候着这些花大爷们。 狐疑地瞟了眼,赵依倪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有问题。 「还……不错,这花哪买的?」不自然地打量了下顾作尘今天的穿着,上身装扮得体唯独脚上蹬了双有些不和谐的登山鞋。如果是别人的话,赵依倪自然不会多想,但想顾作尘这样任何事都追求完美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毁灭性的错误。 将花举高了些,顾作尘微垂着眼,轻抚底下的根茎:「来得路上路过家花鸟市场,在打折我就买了打算自己养。」 「自己养?」赵依倪吃惊,甚至都忘记了那日两人在机场的诀别和心里下的决定,「你会吗?」 「不会。」顾作尘伸出手,将连着塑胶袋的一大捧洋桔梗塞进赵依倪手心,「所以拜託赵老师照顾一下它们,等过段时间我来取,工钱一起结。」 疯了吧。 赵依倪喊道:「喂,我要坐飞机回去的,怎么带!况且你就不能找个熟人替你养吗?」 只是笑了笑,顾作尘没有回答,转身向美院对面的传媒楼走去。 手握一捧连土带泥的桔梗花,赵依倪呆立在空荡荡的迴廊里。花才刚冒出些许花骨朵,按照顾作尘这幅不怜香惜玉的劲儿,就算让他随手送给路人都无所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2页 难道是买给自己的?短暂幻想但很快打消,又没约好怎么可能。 那难道是认识了新的女孩,那人也是个花迷? 心中警铃大作,并不是没有可能。 急着见面忘换的登山鞋,去市郊花场特地选的桔梗花,耳后碰洒的淡香。 迷迷瞪瞪赵依倪拿着花,像是捧着替别人编织的嫁衣。 王八蛋。 但看着这一捧新鲜还滴着水儿的花,她也不捨得扔。 嘆了口气,赵依倪将袋子捆捆牢,还是决定等看完莫老就把它一起带上飞机,带回家和满院的绣球花一起作伴。 迴廊下,顾作尘站在阴影处,靠在大理石墙柱旁。 他微昂着头,目光专注望向一处。一道熹微日光穿过迴廊缝隙洒在他周身,像是将他包裹在柔和之中,长腿微蜷神情专注且痴迷。 几个吃完饭的学生路过,投来艷羡的眼神和夸他帅的句句彩虹屁。 顾作尘被巷小火苗般燃烧的交谈声吸引,微偏过头。一双清冷的眼眸露出了几分柔意,他浅浅一笑,将食指放在唇前嘘了声,眨了眨眼。 直到廊桥上的人最终捧起花,清丽的脸上多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爱怜,鱼尾裙摇曳女人迈开腿朝目的地走去,顾作尘终于如饱腹般收回目光,大步离开。 校门口,一辆车早已在门口等候。 顾作尘拉开车门,做到后座,就听到前排的助理小张又开始哔哔:「顾总啊,您累不累啊?要不要喝水?」 「不累,不要。」顾作尘摇摇头,言简意赅。 「怎么会?又是去山区,又是去花市,还要特地来学校送花。」小张向来婆婆妈妈,但是说的都是体己话,「您这一天都快打三份工了,图什么呀。」 「图个开心,不行吗?」顾作尘笑笑靠在座椅上,几日的舟车劳顿这才刚刚向他袭来,没来由的觉得累。 「您真的开心吗?」小张多嘴,「也没见您把嫂子勾引回来啊。」 勾引?坐在后座的顾作尘不动神色地抬了抬眼皮,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答非所问,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兴奋,「你说的对。」 望向窗外的校园街景,顾作尘揉揉刚才扛花时勒出的印儿,眸光流转,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 美院楼内,赵依倪按照指示牌摸索到了莫老的办公室。因为是午后,里面没有多余的学生,只有偶尔的纸页翻动声。 轻轻敲了敲门,赵依倪喊了句,里面传来莫郁的烟嗓:「进来吧。」 许是因为学生时代莫老的阵势之大和惊人的嗓门,毕业多年赵依倪仍然有些发憷。蹑手蹑脚踩了踩门口的转运地毯,赵依倪推门进入。 比起前几年回来探亲那会儿来拜访,莫老虽然看起来脸上是添了不少沟壑和抬头纹,但精神却依旧矍铄。 把书盖上,莫老推了推老花镜说:「来了啊。」 赵依倪诶了声,把一大把花放在办公室门口搓搓手:「莫老,我来看您了。」 年纪大了,莫老早已戒了烟,但还是有点瘾总想嚼点什么。从抽屉里偷偷拿出一罐子糖,莫老拿了几粒摊在桌上:「来,吃点糖。我好和你师娘交代。」 知道莫老是妻管严,赵依倪笑了笑接过一粒放入口中,是话梅糖。 甜丝丝的味道瀰漫于口腔,赵依倪觉得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忘了眼莫老干净如新的办公桌问了一嘴,「莫老,快退休了。今年还带学生吗?」 「你这孩子,瞧不起老师啊。」莫郁瞪了眼,显摆似地打开电脑,「看,老师也是与时俱进。现在我都把你们这些优秀的作品存在电脑里,就不怕丢了。」 滑鼠滑到今年部分的文件夹点开,多是在画室的照片。 有素描作品,也有泥塑,而更多的则是学生专注画画的模样。 赵依倪看得起劲,时不时还点评几句,直到莫老翻到其中一张最为壮丽的泥塑作品。雕塑造型奇特,宏大壮丽。 但细细看来,却又带着几分破碎的疏离感。 「这,是大几的学生做的呀?」赵依倪疑问。如果是毕业班的学生这不足为奇,它们美院每年都有毕业美术展,如果能在毕业展上一展风采就能走顺利花路。可作为新生能做到这程度定是有过人的天赋以及付出不可估量的努力。 「这个雕塑吗?「 指了指屏幕,莫郁的神色暗了些,语气低了下来。他悄悄起身把办公室敞开着的门合上,走回电脑前,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这个学生,比较复杂。」莫郁嘆了口气,「她进学校的时候本来是在我的班级上课。我觉得她天赋极高,是个好苗子。但当时你师娘她身体不太好,我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学校里的事,就让高风好好培养她,结果……」 联想到了种种的事情,赵依倪忙说:「莫老,能给我看看她的照片吗?」 沉默了下,莫郁将滑鼠移到照片的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瘦小身影站在角落里。厚重的平刘海之下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小鹿眼。 比起今天看到时候她周身散发的颓意,刚入校时的她虽然比起现在更是瘦弱,但却难掩从内而外散发的生命力。 像一株乡野间的无名小花,虽不起眼却发着光,根茎都包含着巨大力量。 「她叫什么名字?」赵依倪问,「我想帮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3页 「吴瑶,大三雕塑系。」犹豫片刻,莫老还是松了口,「但依倪啊,你现在自立门户也没几年,如果她能到你那帮忙也算是好事,但我怕那人……不放过她。」 知道说的是谁,赵依倪明白高风的事情其实在学校内部已经不算秘密。 但即使像莫老这般的老资歷成员也无法与其抗衡,况且她也不愿看到如此年纪大的长辈还要为这档子骯脏事劳心费神。 像是安慰,更多的则是保证,赵依倪点点头。 第29章 雨天(n) 拎着桔梗花走出莫老办公室时, 天也没来由地暗了下来。 直觉是要下雨,想着自己没带伞赵依倪决定快点到校门口打个的回酒店。 飞机定的是明天一清早的,可现在她却不知到底该不该走。还没来得及再见吴瑶一面,就这么回去, 手头有的只有从莫老那里记的一个电话号码。 正犹豫着, 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 赵依倪站在路边等打的车, 想着顺便把电话回过去。 「餵, 是赵依倪老师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但因为人多嘈杂赵依倪有些听不清。 「是,怎么了?」雨下起来了,赵依倪跑到树下, 耳侧夹着手机,「请问你是谁,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张乐啊。」电话那边说, 语气有些焦急,「赵老师,刚才我们剪辑的时候发现一段採访的音轨出问题了, 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来京城补录一下?」 「行,我就在京城, 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吧。」赵依倪说,「但现在雨有点大,路上有点堵,可能我得晚点来。」 对方沉默了下, 随即电话那头传来沙沙声和匆匆脚步声。 停顿了几秒, 张乐说:「不着急, 您慢慢来。」 雨中的京城有些凉意, 街上的行人多半匆匆撑伞离开。躲在樟树下, 即使叶片繁密却仍旧有雨水从间隙中滴落。 无处可躲,赵依倪将手举起掩住滑落的雨珠,滑动着手机上的打车信息。 晚高峰加上下雨天,堵车必然是难免的。路边像她一样等车的人不多,司机打来电话说还堵在三公里外的cbd,估摸着还得将近半小时。 正好街对角有家便利店,赵依倪决定买把伞对付一下。 走到斑马线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剎在一米远,柔和的大光灯照映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匆匆撑伞下车。 「是赵小姐吗?」西装男问,「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依倪以为是出租司机,但又对这打扮有些疑惑,问道:「你是计程车司机师傅吗?」 显然对方知道自己是被误解了,摇摇头将另一把伞撑开挡在赵依倪头顶,说话很快:「我是顾记者派来接您的,快上车吧。冷……冷着就不好了。「 顾作尘?看来今天的录制他也在。 刚想着用已经打了车来推脱,那边计程车司机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是抛了锚估计是来不了了。 犹豫了几秒,赵依倪想着反正这人情不蹭白不蹭,就先上了车把节目先解决再说。 车上很整洁,看上去是顾作尘平常工作上下班用的。不是什么高调的品牌,却是高端线,价值也有百万。赵依倪坐在车上有些唏嘘,看来就算是当记者顾作尘也仍是原来的少爷生活。 「赵小姐,刚才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在用纸巾擦拭外套上水珠的赵依倪,语气满是歉意,「我刚才接到顾总电话就马上出来了,但是从电视台到这里实在是太堵,绕路才来的晚些。」 笑着摇摇头,赵依倪让司机不要自责,却突然捕捉到一个信息。 顾总?是叫错了吗还是因为以前顺嘴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司机说话更着急像蹦豆子似地解释:「我以前的老闆都是什么总什么总的,跟着顾记者以后还没改过来呢,见谅。」 司机小李不是刚跟着顾作尘不久的新人,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察觉到自己嘴瓢,小李悄悄转过头瞟了眼坐在后座的女人。长捲髮发尾湿润,眼眸微垂带了几分笑意,被髮丝掩住的巴掌脸精緻得让人一眼难忘。 小李多望了两眼,心想顾总多年不近女色原来是金屋藏娇,比起电视台的那些记者主持人都好看上数倍。 车开得很稳,很快便到了电视台。 和宜城的市台不同,位于京城中心大裤衩里的电视台占据了一整栋大楼。下车时,雨已停,赵依倪小心翼翼地扳动车的真皮把手,跨门下车。 踏上长阶,赵依倪站在电视台门口,向内张望。 事发突然,她也没有出入证,门口杵着的俩保安也表示爱莫能助,只能让她快点联繫里面的人出来接。 再次给张乐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抱歉表示马上派人下来。 心想着肯定是实习生之类的角色,赵依倪不能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第一感。正好旁边的大门玻璃擦得锃亮,赵依倪靠近了些透过反光观察自己现在的状态。 衣着得体,髮型也还算马虎,就是这手里拎着的一捧花显得又些格格不入。 想着用亲和笑容征服对方,赵依倪对着玻璃嘴角微微上扬,唇边一个不太明显的梨涡凹陷,丹凤眼里像是盛了一潭蜜。 正出神,一个宽阔的身型挡在玻璃对面,赵依倪痴痴抬头,对上顾作尘一双淡淡的细长眼。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4页 …… 尴尬将仅存的理智打败,赵依倪落荒而逃躲到一边。 滴一声,电动门随着顾作尘刷卡动作应声打开。 敛起挂在嘴角的笑,顾作尘朝着门外缩在门柱后面的人打了个响指:「快进来,大家都等着了。」 顿了顿,他懒洋洋道:「笑的不错。」 小鸡崽般的缩在后头,赵依倪跟着顾作尘走进电视台内部。刚才的尴尬被初入电视台的兴奋劲所沖淡了些,赵依倪抬头四处张望。 线条凌厉的建筑内部却是整洁明亮,跟在顾作尘后面,刷卡登上电梯。 楼层指示标志一层层地往上跳动,赵依倪心跳有些快起来,约在腿侧的手心微微沁出点汗来。 一半是因为第一次来这,而另一半则是因为身边的人。 「这花,就打算这么拎着了?」顾作尘不动神色地抬抬眼皮瞥了眼从塑胶袋里伸出枝丫的花束,站在离赵依倪一步之遥处细细打量着,「刚才让小李放车上就行。」 还以为是塑胶袋穿了洞,生怕漏出里面的土,赵依倪忙弯腰检查嗔道:「还不是你的主意,麻烦小李一直等着多不好。」 「我的司机等会儿没事,钱到位了。」顾作尘跟着屈膝弯腰,帮着将塑胶袋提高些,「刚才雨大吗?等久了?」 「还好,没那么娇气。」赵依倪看了看自己右肩处的一片湿濡,这才感觉到有一丝凉意漫上后嵴骨,好在暖气打得足不算太冷。 对方嗯了声,正好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出了电梯右转就是通往配音间的长廊,顾作尘走在前面步伐却放得很慢,颀长的身形在此刻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更是冷清。 这是第几次走在他身后了?赵依倪已经想不起来。只知从前不是如此。 走到配音间门口,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赵依倪也跟着一剎。 「花给我吧。」对方只是微微偏头,伸出手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你先进去。」 还没等反应过来,顾作尘已经自作主张地推开门,里面的人忙出来迎接:「赵老师,不好意思。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得跑来一趟。」 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又些不好意思,赵依倪笑了笑:「没事,我刚好有事在这儿,不算麻烦。」 「各位,暖气开大点。我有点冷。」顾作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外套脱下,包住那一盆土里的花,「还有,谁办公室有花盆?」 赵依倪转头有些不解,直到视线下移,看见刚才已经岌岌可危的塑胶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一长条,里面的泥土扑簌着滚落从门外拐角处延至门内。 低头望向自己的指尖,来之前特地去做的延长甲上挂着一小条塑胶袋碎片,正摇曳着。 唰地一下红了脸,赵依倪堪堪抬起头望向顾作尘。那人站在门口处左手抱着一团,只是淡淡扫来一个眼神,然后笑着安静摇了摇头,微微抬颌示意她先进去。 他又站在她身后,一如从前般护着她。 张乐听到后,喊了句自己那有,先请赵依倪到录音间的小沙发上等会儿,自己去取完就来。 步履匆匆,张乐合上录音间沉重的大门,看着屋外抱着自己一个月工资衣服的男人,摇摇头:「这回又是搞哪出?送小姑娘花还带送土里刚摘的?你也是够有创意的。」 衣服包裹着的团里桔梗花枝冒出,像是怕压了根伤了叶,顾作尘长指在花朵间穿梭,将底下的那些片不起眼的都一个个抬起,神情专注且认真。 见顾作尘没有回答,张乐摇摇头,先去办公室拿个花盆把这麻烦东西先装起来。 因为下雨,铺着一半瓷砖的室内墙壁上也跟着潮湿。 顾作尘靠在墙壁上,能感受到墙壁上的细密水珠透过身上仅存的一件单薄衬衫蔓延至背后,有些凉。 似乎想到什么,顾作尘小心抱着花移动至录音棚门边,透过门底的微小缝隙感受到里面吹来的暖风。 停留几秒,似乎在确认什么,他又踱步离开一米远。 不远处张乐已经取来花盆,看到在门口螃蟹步的人打趣道:「又打算干嘛,想进去就快进去呗,站门口冷不冷?」 顾作尘摇摇头,接过花盆:「不行,都是土洒了又得打扫卫生。」 扑哧笑出声,张乐说:「弄好快进来,一直不进去等着人想你啊。」 抚弄着手里的桔梗花,小心摆进花盆。顾作尘起身拍拍手中的尘土,微垂眼眸语气淡淡:「知道为什么我要送她这个吗?」 自问自答般,他继续道: 「我想让她不在我身边时,也能想着我念着我。」 第30章 勾引(n) 张乐:一脸懵逼.jpg。 看样子对方没懂, 顾作尘也懒得和他解释。 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把外套约在手肘处。他左手执衣,右手提着花盆,先行走进了录音棚。 里面早就热闹哄哄。因为上次去赵依倪的美貌早就俘获大片人心, 没有人能够拒绝如此温柔的漂亮姐姐, 尤其是那几个刚进组没多久的应届女生, 更是贴在赵依倪身旁一会儿夸他头髮卷的好看, 一会儿又问她指甲哪儿做的。 话题在顾作尘进去那一刻戛然。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几人咻地一声起身,各回各自的岗位,录音也算是重新开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5页 其实工作量并不算大,只是第二天的展示环节因为麦没戴好缺了一小段。工作人员简单指导后, 赵依倪站在录音棚的话筒前准备录制。 第一次站在录音棚里,赵依倪心情兴奋多过紧张。 望向玻璃对面站着的人群, 她比了个ok的手势。随着导播推动一排赵依倪看不懂的按钮条, 录播室内的灯光亮起,正式开始。 因为是照本宣读,赵依倪很稳。 她的音色不算太尖, 比起一般姑娘的甜甜音色,她声音虽然会低上些许但是也更添了几分韵味。在高级麦克风的加持下, 她的音色优雅知性,更加耐听。 手握一张稿纸她念着旁白,微光从屋顶的射灯照在她周身,恬静祥和。 「卡!」 外面的指导老师示意结束, 录制顺利完成。 摘下耳麦, 赵依倪望向玻璃对面。站着的一排人中顾作尘靠在墙角, 似乎并没有在听。 蹙起的眉和不经意间频繁抬眼向门口望去的眼神似乎在证明他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今天的录制, 反而是有什么要紧事得先去做。 果然, 当有人打开门打算出去时,他默默抬眼朝录播室里面忘了眼后,迈起长腿往门口匆匆离开。 有些失落,赵依倪其实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的,她一贯不是矫情的人。 但只是在被称赞簇拥时,她突然没来由的,想听一句来自于顾作尘的。 好在心情调节能力一向很好,将任务完成已经是晚上近八点。 赵依倪收拾好东西,向大伙告别。刚迈出录音棚大门,她突然感觉手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是那盆桔梗花。 可朝四处张望一番,遍寻也没有看到顾作尘。不知该怎么办,赵依倪站在录音室外想着要这折返回去问问人在哪。 「赵依倪,跟我来。」一阵脚步匆忙传来,顾作尘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喘,背在后面的手里藏了些什么。 想着得去取花,赵依倪也没多想就跟着走。 又上了一层楼,是记者的办公室。 可能是因为在电视台里已有了一些资歷,顾作尘的办公室是独立一间。整个办公室都像他一贯的作风一样,冷淡的装修里所有东西都被整理得分门别列妥妥噹噹,唯一突兀的就是搁在办公桌上的那盆花。 赵依倪想着去拿,却被顾作尘轻轻抓住手腕,轻声止住:「先等等。」 办公室不大,但是很安静。墙上的时钟滴答走着秒,似乎在提醒赵依倪现在时间仍在流逝。 顾作尘的指尖温热,沖淡腕处金属錶带的冰冷坚硬感。手指缓缓下移滑过自己脉搏跳动处,赵依倪对上顾作尘一双细长眼,眸光忽闪像湖面掠过飞鸟。 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贪恋,但身体却并不抗拒。 微昂着头,赵依倪靠着办公桌微垂着头感受着自己的脉搏逐渐加快,心里像是要飞出一大片蝴蝶。 最终还是始作俑者先放了手。 顾作尘清清嗓子,不自然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后,想到什么将刚才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摺叠吹风机,小小的,粉色的。 有些不解,赵依倪打量了下顾作尘,口味变了? 顾作尘显然早就料到会被误解,不慌不忙指指赵依倪还有些湿的衣服后,扭捏别过头将吹风机递过去:「这我找隔壁阿姨借的吹风机,吹干了再出去吧。」 还不忘补充一句:「只能借到这样的。」 忍俊不禁,赵依倪望向独自已经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的人,嗯了声说,「行,哪里有插座?」 由于办公室有些年岁,插座不算多。 平时顾作尘一个人用倒觉得没什么,但是每个插座都早已被安排好各自的用途。纵观整个办公室,只有空调的插座现在是闲着的。 但抬头一望,中间隔了小几米。吹风机的线又不长,怎么也跨越不了鸿沟。 思忖片刻,赵依倪发现旁边有个小凳。刚想着蹦跶到上面,就被顾作尘再次止住,语气有些急:「我帮你吹吧。」 怎么吹?外套倒方便,但里面的衬衣呢? 赵依倪脸红心跳,摇摇头拒绝:「这样的凳子我小时候经常踩,没事的。」 抢先一步,赵依倪踩着半高跟踩上凳子。稳稳站住,但却又发现离插头处有些距离,轻轻踮脚伸手往前探。 哧熘一声,走在地上沾了不少雨水,高跟鞋底部与塑料凳脱离,身体也不受控地往前扑。 在即将与地面相亲前,腰肢被牢牢把握,男人臂腕交叠于小腹。心止不住地狂跳,她同时也能感受到贴在自己后背顾作尘如雷的心跳。 二人的相合只停留了几秒,浅尝辄止中顾作尘松开手,轻轻说了句:「别逞强。」 被按在椅子上,赵依倪终于消停下来,看着坐在一旁的顾作尘。他靠在窗台前,手里握着自己的外套。 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夜景,倒映在他硬朗的侧颜,混合着皎洁月色。吹风机鼓出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扬起,他站在微风里比桌前的桔梗还高洁。 顾作尘安静得吹着衣服,顺手又将衣服翻个面,从里面仔细吹好。长指划过每一处,检查着是不是还有哪里半干。 他做事很专注,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连家务事都是这样。直到全部检查完毕,他才满意地将衣服递过去,看着赵依倪佩服的眼神,藏起嘴角勾起的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6页 「好了,别的就不麻烦你了。」哧熘一声刚想套上外套,又被抓住肩头。 「里面的贴身,冷了会感冒的。」顾作尘语气认真,说话里不带其他的意味,「你站过来,我帮你吹。」 虽然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但却有不容商榷的坚持。赵依倪站在一步之遥外,看着顾作尘伸过来的手,犹犹豫豫迈开了腿。 没有想像中的越界场景,顾作尘只是站在身后,吹风机调成中档风筒对准湿了的一角。 衬衫是雪纺面料,轻薄地掩饰住赵依倪有些消瘦的肩嵴。顾作尘低着头,视线流转草草掠过对方如初雪般圣洁的后颈。 动作很轻,赵依倪几乎察觉不到顾作尘触碰自己身体的一丝一毫,却能听到在耳畔若有似无的唿吸声,虽轻但却有些急促。 有些紧张,赵依倪眨巴着眼,望着自己对面的花盆。 鼻腔似乎也跟着涌上花香,赵依倪深吸一口,不自觉地往前一挪却被立刻发现。顾作尘轻捻起她衬衫一角,小声道:「别动 。」 老实下来,赵依倪乖乖听指挥坐下。 「什么时候打算回去?」顾作尘一边耐心吹着她的发尾,说话语气和动作仿佛瞬间拉回到十年前。 被暖风簇拥,赵依倪热烘烘想睡,声音里带了几分奶声奶气:「快了,明早的飞机。」 嗯了声,顾作尘余光中瞟了眼摆在桌角的日历。 明天那里干干净净,没有出访任务。 「怎么?要来送我吗?」赵依倪像是吹风的猫,「不用这么麻烦。」 「我才不。」顾作尘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丝傲娇,手里的动作倒是一刻不停,「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突然想到什么,赵依倪转过头,趴在椅背对上顾作尘的眼眸:「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现在就回去,有件事还没办完。」 「是关于高风的吗?心有灵犀,顾作尘停下手里的动作。 赵依倪嗯了声,沮丧转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得帮那个女生。」 「电话有吗?」像是一秒进入了工作状态,顾作尘拿来便签,「你先联繫她,和她说明你那里的情况以及该如何帮她。我这里能帮的只有通过媒体来揭露,但这对她也会造成不小的舆论风波,具体情况都得和她协商好再决定。」 还没反应过来,顾作尘已经在纸上端正写下刚才说的内容,递给坐在椅子上的人。 他一向条理清晰,做事不喜欢拖也面面俱到。 赵依倪起身乖巧点头:「行,我都明白了。等我回去了,之后再有需要的话就麻烦你帮忙……」 并没有松手,反倒是加了一把力。顾作尘看着眼前差点一个踉跄跌进自己怀里的人,轻轻一笑,贴在她耳边说: 「一起走吧,赵老师。」 望着眼前这个眼眸湿漉漉,髮丝蓬松柔亮的人,恍惚间心里浮现出一句曾经在推送里看到的话: 「成年人勾引人的方式有三种,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湿漉漉的小狗。」 意思是先得慵懒魅人,也要杀伐决断,最后就是世界里只有主人。 而这一切,如果对象是顾作尘,她心甘情愿缴械投降。 第31章 拉扯(n) 自从再见之日, 赵依倪心中其实一直在彷徨。 她担心的有太多,怕时间不对,怕太鲁莽,更怕的是顾作尘要讨一个十年前的说法。 但在此刻, 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顾作尘只是温声再次询问她的身边能不能多一个他。 太多的忧虑在此刻烟消云散, 心房也轻易被打开。赵依倪点点头:「晚点我把航班号发你手机上, 行吗?」 咫尺间的人不动声色地抬抬眼, 或许是因为紧张而攥起的拳缓缓松弛,目光也柔和。 然后,他笑着说了句好。 出电视台的时候,赵依倪是孤身一人。 许是因为刚才的短暂破冰, 她不由得脸红心跳。望着电梯门反射出自己一张粉得异常的脸,赵依倪止不住在下电梯的人群里往后躲了三分。 刚迈出大门口, 刚才的保安大叔还记得她, 打趣似的问道:「姑娘,这么晚了没男朋友来接啊?」 刚才还在脑海里浮现点缱绻心思,这会儿不免有些臊得慌。赵依倪摆摆手:「大叔, 我没男朋友,来这工作的啊。」 大叔哦了一声, 眉头舒展,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来了精神:「姑娘,我看您和我认识一小伙可真般配。人是和我一个胡同的,从小看着长大的放心。现在在那什么投行工作吶, 平时忙没时间找对象。」 被突然其来的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赵依倪正想着用什么藉口煳弄, 身后倒是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 「大爷, 又在这忙活给人介绍对象呢。」顾作尘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打趣, 说起话来倒是咄咄逼人,「这都几个月了,还没成呢。」 「去去去,你小子别多嘴。」大爷被揭了短,但也没生气,只是摆摆手让顾作尘站一边去,继续喋喋不休道:「姑娘啊,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忙,没时间相亲。但到了年纪总得找个体己人一同生活的嘛。我介绍的这个小伙子烧菜家务样样精通,他做的那个菜不输给外头饭馆的……」 津津有味地撑着手靠在台前,顾作尘轻笑了声。 正不知该如何开解,赵依倪转过头来看见顾作尘歪着头,两腿微岔,枕着下巴的手勾勒出精緻的下颌。一身正装褪去外套,多了几分雅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7页 只听他指尖敲打着桌面,轻轻吐出几个字:「大爷,您这条件没什么诱惑力啊。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成。」 大爷又被打岔,心想着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不给面,怼了句:「顾记者这大晚上的不回家,搁我这老爷子这转悠也是稀奇。」 眼神流转于站在面前的一对好看的年轻男女之间,大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借玩笑问道:「怎么,您看上这姑娘了?」 「是,在追呢。」顾作尘笑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瞥向一旁。 赵依倪感觉从左耳进的话怎么也无法从右耳出,整个人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羞地转头瞪了对方一眼,却看到顾作尘从左手将那一大捧桔梗举起,语气淡淡:「特地给她带的花。」 好了,这下是彻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直到被送出大门时,赵依倪脑袋里的热才总算降下来些许。 刚才还得瑟的人好像也冷静了不少,握着花的手有些侷促:「喏,东西忘拿了。我帮你送下来。」 慌慌张张下楼梯,赵依倪盯着脚尖一步一挪,接过花:「嗯嗯,麻烦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回去忙吧。」 顾作尘摸摸后脑勺,微微在原地打了个转,露出了少许的青涩:「那我让小李送你回去,顺路的。」 赵依倪也没脑子多想,哦了一声:「我就住这附近,不……不用送。而且你都没问我住哪儿怎么知道顺路。」 差点露馅,顾作尘不动声色地抬眼,皱皱鼻尖。这是他撒谎时很明显的小习惯,好在夜色很重,对面看不清。 想到什么,顾作尘小声说:「京城不大,去哪儿都顺路。」 直到坐上小李等在门口的车时,赵依倪才反应过来今晚的一切。 坐在刚才还熟悉的座椅上,开了加热的座椅带着些温热的触感。赵依倪用手背轻贴脸颊。好烫。 顾作尘事认真的还是为了帮她解围?她不知道。心头像是掠过一群飞鸟,又像捲起海啸。 「在追呢。」 简单几个字从那人口中轻松吐出,不计后果。赵依倪仔细嗅了嗅怀中的花,贪婪地像是企图从花中闻到那一丝丝来自于男人身上的淡香。 她望着窗外的夜景,多希望今晚的一切都不是玩笑。 第二天一大早,赵依倪便打了个车赶往机场。 机场是新建的,赵依倪以前没来过。按照指示牌成功找到和顾作尘约定好的地点,她站在航站楼路边,悄悄地对着玻璃反光检查今日的打扮。 早已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这几年忙着开创工作室,赵依倪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像这段时间这般认真打扮。 闹钟比往日调早一小时,化妆捲髮,最后再选上一套合适裙装。 站在机场外,她是人群里众人眼里的风景。 「别照了,很美。」 还在捋平额前的碎发时,不知何时身边已多了顾作尘的身影。他今天一身休闲打扮,脱去往日里的正装,穿了一件经典学院款的针织衫,内搭修身勾勒出他有在好好管理的身材。 赵依倪瞟了眼很快将眼神移回来,拉起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往里走,「你也不赖。顾大记者,走吧。」 工作日的早上机场人不算多,安检的队伍流动得很快。 过了安检通道,要去办理值机前,赵依倪晃了晃手里的订票信息:「我定了经济舱,从这里回去划算。拒绝骄奢淫逸。」 单手插兜,顾作尘徘徊于包厢前瞟了眼里面的茶点,淡定自若道:「我也是啊,这些年也是要精打细算。」 显然早已看出端倪,赵依倪摆摆手笑了笑没说话。 值机队伍不长,很快就到了二人。工作人员接过证件,熟练地查阅信息。到了顾作尘的那里却面露难色:「先生,您定的是头等舱,不是和这位小姐一起的。您往那边走,会有专人会帮您的。」 轻嘆了声,顾作尘抬头望了眼指示牌。这是他第一次在机场没有直接到提前准备好的vip室,也是第一次排着队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办理值机。 见眼前这个几件打扮便知身价不菲的男人,工作人员也有些为难,心想着这有钱人又兴起什么奇怪的返璞归真潮流。眼看着后面的人逐渐多起来,工作人员小声提醒:「先生,要么您先到边上等等,我让其他工作人员为您安排。」 「能帮我换张经济舱的吗?只要是连座的就行。」顾作尘说。 从未听到过这种请求,工作人员停滞了一秒后马上敲打键盘查询余票:「可以的,但是我们不能为您退差价。」 点点头,直到拿上登机牌,终于算是完成。坐在纷繁的候机大厅里,顾作尘蜷起长腿,靠在金属座椅上捏了捏鼻樑。 其实平常大部分和团队外出时他都是提前将大伙安排好在头等舱,台里给的经费不够也都是从他自己的腰包里出。但这次他拿不准赵依倪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不动为好。 一旁的赵依倪已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u型枕,靠在一旁刷着手机。时不时瞥了眼在旁边踌躇着该把箱子放哪儿的人哑然失笑:「顾作尘啊,你做你的头等舱就行,陪我干什么?」 「我……没事啊,这多好人多热闹。」说话间顾作尘又提起箱子避让蹦跶着跳过的小孩,略显焦虑地望了眼登机口甩甩手中的票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8页 「叔叔,你这拿的花好漂亮。」小孩听到他们的对话停下来,昂着头攥着自己的羊角辫忘了眼赵依倪,「是送给那个姐姐的吗。」 顾作尘蹲下身,将地上的花盆举高了点给小孩闻,语气和缓:「是啊。你觉得那边的漂亮姐姐会喜欢吗?」 突然被cue,赵依倪有些措手不及。接着就看到小女孩头点的像永动机:「当然啦,我们小姑娘都喜欢花。」 扑哧一声笑出声,赵依倪跟着过来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道:「宝贝,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姐姐很喜欢这花,你喜欢的话姐姐送你一朵拿回去好不好。」 小女孩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一对年轻夫妇说:「我马上就要回去啦,这花姐姐你拿着就好。」 突然凑过来,混合着孩子身上特有的润肤露香气,她听到小女声奶声奶气道:「花拿走了叔叔会吃醋的。」 说完,小孩儿蹦蹦跳跳走了。 站在原地,二人目送小孩安全回到座位,赵依倪放下心打趣道:「顾作尘,你还真是老了,人都叫你叔叔了,但还是叫我姐姐。」 顾作尘动作一顿,将花小心收好,不动声色地忘了眼对面gg牌里反射出的自己:「本来就到年纪了,我侄子和她差不多年纪。赵老师保养的好,都和我差辈了。」 又被夸,赵依倪很高兴:「那当然。姐姐我青春永驻,和这花一样好看。」 微微抬眸,顾作尘望向她。 在嘈杂的机场里,他的眼眸平静温和,像是一杯阳光下晾晒过的凉白开般温适。 抬起下巴,顾作尘看着这个曾在这十年里无数个夜晚的长梦里出现的人,喉结滚动,薄唇轻启: 「赵依倪,花你很喜欢。那送花的人呢?」 第32章 甜味(n) 「ht1065航班即将起飞, 请还未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以免耽误您之后的行程……」 广播响起,迴荡在机场上空。 时间不巧,身边的人都急匆匆, 顾作尘的话被冲散在风中。 乱闹闹的机场, 摩肩接踵的人群, 闪烁着的登机提醒。一切都不是合适的时机。 站起身, 赵依倪垂眸拉起一旁的行李箱。 自己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像是执拗得等待着她的一个回答,就算错过航班也无所谓。赵依倪犹豫片刻,视线对着自己的脚尖, 对齐地上大理石瓷砖的横线。 像是做出了重要决定,赵依倪轻轻开口:「我……」 砰地一声, 脚边的行李箱传来巨大的塑料撞击声。紧接着一个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她往前倒, 细高跟在地面接缝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随即卡在一处,赵依倪腰肢往前扑进顾作尘的怀里。 两人的双臂紧紧相接,赵依倪脸颊擦过顾作尘耳鬓, 能听到对方也因为惊讶而倒吸一口的冷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撞到行李箱的是一个手忙脚乱赶路的人, 发现后忙道歉,帮着扶起箱子后匆匆跑向登机口。 「起来吗?」顾作尘声音有些不自然,扶在赵依倪腰间的手僵了些。 赵依倪的身材偏瘦,她今天又穿得轻薄, 裙装腰间还拼接了一条镂空蕾丝花样。几乎不需要摩挲就可以感受到女人如柳条般的细腰和如玉般细腻的皮肤。 视线绕到赵依倪脑后, 柔顺的波浪大卷洋洋洒洒下遮掩住的脖颈已粉了一片, 像只伏在自己怀里的奶猫。 不想推开, 顾作尘却也不敢加力道, 只是这样将人圈住,变成一对外人看来也许是因为离别而依依不捨的恋侣。 停顿间,赵依倪望向远处的航班信息,广播里喊着催促登机的通牒。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和他连在一起,赵依倪有些恍然。扶着男人的臂弯,她微歪头止不住地蹭在对方好看的肩颈线条之中,置他人目光于无视。 在第二次听到登机广播时,顾作尘压低声音,嗓音里带了几分沙哑:「走吧。」 嗯了一声,赵依倪依旧没有抬头,圈紧顾作尘的腰两手紧扣像是要将自己嵌在对方身体般,微往上探身贴在他耳侧说:「再给我十秒钟,行吗?」 拿她毫无办法,顾作尘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髮丝,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再次分开,二人都有些不适应。 前后站在队伍之中,脱离了刚才炙热的桎梏,赵依倪觉得有些许口干舌燥。刚才怎么会这么冲动?她耸起肩羞得想把自己埋在洞里,就听见工作人员让她拿好机票往前走。 走在通往机舱的通道里,顾作尘走在自己身边,一如既往云淡风轻的模样。赵依倪瞟了眼他,突然发现其深色毛衣上有一小片突兀的淡色。 是什么? 赵依倪悄悄往那边挪了挪,凑上前去,居然是一小片粉底。 条件反射般地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机场闷热不知什么时候早上还算服帖的粉底已经脱了些许,黏在顾作尘衣领旁。 和着暧昧气息的尴尬,赵依倪轻声唤顾作尘:「你过来,衣服上……」 听到她在叫自己,顾作尘微微侧过身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自己身上的痕迹和赵依倪手里握着的一小包湿纸巾,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在意,他捻起那一块,嘴角上扬:「没事,让人知道我名草有主了。」 不害臊,还带着几分骄傲。 赵依倪扭过头,像只土拨鼠般偷偷打量周围的人群,生怕被人听到。好在周围都是匆匆赶路的登机乘客,并无人听到这段对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59页 轻唿一口气,赵依倪手指舒展,戳了戳顾作尘示意他弯腰。 微挑眉,顾作尘放缓脚步,叉着兜微微弯腰,一双眼里带着几分由于刚才还未得到答覆的急切。他放平心态,懒洋洋问:「想好了?」 指尖蜷缩,赵依倪说:「让我再想想,之后告诉你行吗?」 垂眸,顾作尘望着自己衣角因为刚才的拥抱而翘起的痕迹,眸色黯了几分后点亮:「行,等了十年,也不差这几天。」 * 一路的行程两个人挤在一起。经济舱的位置小,顾作尘身材又高大,蜷缩在位置里的模样有几分可怜兮兮。好在时间不长,委身不久后顺利到达。 连着几天的飞行,下了飞机坐上路边拦的计程车赵依倪才觉得有些困。枕靠在车窗框旁,赵依倪微阖着眼摇摇晃晃,看着前方下了高速的路。 生怕没有尽地主之谊,赵依倪下车后抬起一只眼探了眼街景,一边嘴里嘟囔着:「往左就是我们市里最好的初中,我就是那儿毕业的,小学那个调皮的男同桌现在都成校长了前几天还和他吃了个饭让隔壁阿姨家的女儿能进个好班……」 闻言,顾作尘边走边看,古朴的街道里确实传来热闹哄哄的声音,大概正巧是下课。他点点头:「以前我在这里念书的时候这儿还不是最好的呢。」 有些惊讶,赵依倪知道顾作尘曾经在宜城短暂地住过一段时间,但未曾想还在这念过书。来了精神,她直起身问:「那你难道是三中的?」 嗯了声,顾作尘说的很简单:「在这里读过初一一学期,后来就转走了。」 「区联考第一?」赵依倪试探,「是你吗?那匹杀出来的黑马,三中空降传奇?因为他我哭了一晚上。」 笑了声,顾作尘云淡风轻摇摇头道:「不记得了,这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松了口气,这事情赵依倪可忘不掉。那一年她卯足全力好不容易考进校前五名,撒娇耍泼倪雅文才同意进区前十就放寒假就回来陪她和外婆一起。 按照平时的区排名,能在她的初中考进前五名的进区前十是十拿九稳之事,都在准备倪雅文回来要用的东西时,区排名出来了。 她荣获第11名。 那一天,她便记住了有这么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记忆里她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半大小子哭了一整晚。 顿了顿,顾作尘望了眼熟悉的旧城区和在街右边的三中,笑着说:「我每年都是第一名。」 瞬间石化,赵依倪踹了他一脚背过身去,走路走得飞快:「别和我说话。」 还没气上头,就感觉袖子被轻轻拽了拽,顾作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举着一根刚才路过的小摊买的棉花糖。棉花糖很大还是新鲜出炉的,粉色的糖丝层层叠叠包裹着细竹籤。 顾作尘的长指握着竹籤,比头大的棉花糖在风中微微颤动,很香甜的味道。 看着有些馋,赵依倪咽咽口水却执拗地登着高跟鞋往前走,幼稚的像是当年初中输了对方的小孩。 顾作尘摇摇头拖着俩大箱子跟在后面,追上那人。狭小的窄巷里人不多,只有几个沿街叫卖的商贩,午后的暖阳透过花窗洒下,顾作尘追着赵依倪的影子加快脚步。 「等等,听我说。」腿长的优势轻轻松松追回差距,顾作尘抓住对方的手腕。 这样的动作赵依倪仍觉得有些突然,往后退几步靠在石墙双臂交叠凤眼微睨:「怎么了,我的大学霸?想欺负你的手下败将。」 轻笑了声,顾作尘把箱子放在一旁。在安静的街道之中,顾作尘举起左臂撑在墙上将人虚拢在怀中,右手把棉花糖凑到赵依倪嘴边:「吃一口?」 被男人身上的暖意笼罩,栖息于这一人为搭建的巢穴。赵依倪望着对方的眼,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只能轻轻拽了下他的衣服下摆:「我不吃,太甜了,都是小孩吃的。」 顾作尘笑了笑,将她放开些,瞟了眼街角:「刚才卖棉花糖的阿姨说,吃了这糖的小孩都能考第一,你试试?」 被这无厘头的话逗笑了,赵依倪伸出手指轻轻捻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因为是刚做出来的,糖丝还没融化,甜味刺激味蕾生津,仿佛回到儿时。 「吃了也没觉得变聪明啊。」她拍拍手,抖落剩余的碎屑,「这都是她们为了卖糖哄人的,况且我都不是小孩了,也不需要考第一。」 悄悄拦住赵依倪想要伸出扯糖的手,顾作尘紧盯着眼前人小巧的鼻尖上还挂着的半缕晶莹糖丝。 抬手,长指微弯,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家养的猫咪,顾作尘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不耐烦:「还说自己不是小孩,都吃到脸上了。」 惊觉过来,赵依倪也没动弹,任由对方捧着自己的下巴一毫一寸擦过去。细密的触感弄得她有些发痒,微微缩脖抬起眼眸:「好了,我回家再弄吧。」 「回去让阿姨看见你这幅样子?」顾作尘说话温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不是喜欢当第一名吗,赵同学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我开玩笑的。」微昂起头,她望着眼前的人心里的气早已化成了一滩柔水,「但是那时候我真挺恨那第一名的,那年寒假倪女士说好要带我去游乐园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顾作尘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说:「那等会儿我带你去好不好?就当是奖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0页 赵依倪有些听不明白,就听到那人继续说,声音懒洋洋却像是暖阳。 「奖励赵依倪同学,我心中永远的第一名。」 第33章 稳稳(n) 最后这一场巷子里的缠绵, 是由赵依倪亲手终结的。 一是因为现在这不明不白的身份,二是她实在顶不住这张帅脸。 从被圈出的一片天地里挣脱出来,赵依倪自己提起身边的行李箱:「走,替我把花放回家再走吧。」 二人肩并肩走回老宅, 和出发前院里热闹的模样不同。大门敞开着里面却是静悄悄的, 但院门口却堆着一大叠礼盒。 「回来了。」里面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走出来, 年轻男人甩了甩手上的面粉, 一双眼睛和赵依倪出奇地相似。 「余文,你怎么回来了?」惊了一跳,赵依倪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孩兴奋地又搂又抱,「给我看看, 这几年长胖了吗?」 「轻点。」余文咧着嘴笑,「这次回来是来发喜糖的顺便来看看你呀, 上次你回国我都没来得送你。」 被轻轻提着后退了一步, 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作尘突然横在两人中间,语气不是很好受:「赵老师,花放哪儿?」 想起来事情, 赵依倪随意地指了小院的一角:「就放那儿。诶诶余文这次把小西带来了没,给我看看。」 顾作尘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这个面容姣好的大男孩, 绕过去放下花瓶还故意弄出点声。 「放地上?赵老师。」 「行。诶诶余文快过来再给我看看。」 「赵老师,这有瓦罐放不下!」 「你随便扔。」 「赵依倪,我送你的花你就随便扔?」 三番两次被打断,赵依倪叙旧的心思都被顾作尘打扰没了。拉过余文的手走到在墙角蜷缩着的顾作尘, 随意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一大片空地, 「这里不都能放吗?老叫我干嘛?」 蹭地一声站起身, 顾作尘把花盆随意一放, 细长眼紧紧盯着赵依倪抓着的余文的手。鼻腔里都发出冷哼, 顾作尘插着兜不动声色地踢踢地上的小石头,语气有些刻薄和冷意:「送货工来连杯水都不倒吗?」 显然还没意识到顾作尘在别扭什么,赵依倪挽着余文的胳膊还蹭了蹭:「你自己倒去呗就在里屋。诶余文你这洗衣凝珠味道可真好闻,给我发个连结。」 直到被拽着一路到了厨房,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在生什么气。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着水:「喝了吧,喝完有事就等会儿。」 眸色暗了些,顾作尘把杯子放在桌几上,撑在窗台边盯着腮说:「你和那余文……挺熟啊。」 「那当然,一起长大的。」赵依倪无所谓道:「他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捏着伸进窗户的可怜叶片,顾作尘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但又装作一副云淡风轻:「哦,啊,挺好。」 「你想什么呢?」赵依倪终于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扑哧笑出声,「他啊,我弟。」 有点尴尬。 吃错飞醋的顾作尘轻咳了声,背对着赵依倪。午后的阳光透过青瓦屋檐滑落,顾作尘小声嘟囔:「以后……别这样了。都是大人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余文从屋外走进,同为男人他早就看出来顾作尘身上散发着的浓醋意,正好趁此机会盘问一下,「这位是……姐的男朋友?」 姐弟俩倒是如出一辙的性子,直爽得和倪雅文分毫不差。还没从刚才的余震中缓过来,顾作尘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求救似地朝赵依倪望了眼。 谁知赵依倪早就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踹向余文:「都敢八卦你姐了,你小子别以为要结婚了就能为非作歹了啊……」 热闹哄哄地吵了一阵子,顾作尘就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手里盘着这段时间赵依倪没空盘的核桃,靠着藤椅扶手吹着风乐得自在。 「余文!!」 两道齐刷刷的女声从屋外传来,本来还在小院里和赵依倪一起玩ps4的人吓得一下子把手柄往一旁的顾作尘那里一扔,装作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超门口迎去。 倪雅文带着一个眉目硬朗的年轻女孩走进屋子,女孩朝在场的各位点点头后直直走向余文,皮笑肉不笑:「让你准备的红包请柬准备好了没?」 余文捏了捏女孩的肩膀:「都好了,就等您回来验收。」说罢他拉着女孩走进了在屋子另一侧的小客厅。 在场安静了不少,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倪雅文没想到赵依倪会这么快回来,还带来了上次不欢而散的顾作尘,瞥了眼问:「去京城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都谈的差不多了。」赵依倪打量着倪雅文的眼神,胡乱将顾作尘的到来一笔带过,「碰到顾记者了,一起来的。」 没多问,倪雅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考究,点点头让赵依倪照顾好客人后先忙活别的去了。 顾作尘还未来得及起身打个招唿人已经走远,望着不远处热闹的一家,他生出些许嚮往。 往年他逢年过节总是一个人,只有在年夜那几天会回宜城看望外婆。京城的亲戚也不算多,和顾家那边断得也只剩和爷爷奶奶两位老人算得上亲密。 可终究是工作太忙,还有地域相隔,他和家人间的牵绊甚少,更谈不上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亲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1页 他以为他早已习惯,到头来却发现仍是高处不胜寒。 随后没太多时间给他感怀,赵依倪就拖着他二人一起走向后院的迴廊。 这条迴廊其实不长比起顾家老宅的要短上不少,这段时间来来往往数次倒是走得比在那里还多。比起上次来,小院里的植物比之前更茂盛,都喝足了水一副精心打理的模样。 被指挥着把洋桔梗栽栽土里,赵依倪指了指里屋说,「一起进去?」 顾作尘往里面探了眼,倪雅文和余文几人在里面忙活得热火朝天,几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一起包着喜糖吹着牛。 「不用了,我先回酒店。」顾作尘觉得有些不妥,其实更多的是害怕。他从小就不曾经歷过这种场合,合家团圆对他来说过于陌生。 顾作尘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赵依倪却像是笃定他会喜欢,拉起他直直往里走向所有在场的人宣布:「这位是顾记者,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里面的人都是和赵依倪年龄相仿的亲戚和从小长大的街坊好友,看见屋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兴奋大过于惊讶,余文率先搬来个椅子让顾作尘坐下。 「顾哥,我们今天就是整理一些宴客名单。」余文说,「您在旁边看着就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赵依倪拿过一旁还未折好的喜糖盒递给顾作尘:「来,这儿不养闲人。你就看着打打下手,和我们一起聊聊天。」 有了要做的事情,顾作尘的拘谨也扫走了些许恢復了往日的淡定从容。他手里一边折着纸盒,长指舒展坐在阳光里,乖巧地像是赵依倪养的家猫,微抬的眼眸柔和。 身旁的看客都心中暗嘆怎么会有男人折个盒子都帅的这么不费力气,几个八卦的凑到一团好奇这公子哥哪儿来的。 「好了。」还没等大家聊完,顾作尘前面刚才还平平的一叠早已被他折完,整齐码在一旁。 工作狂本人像是还没满足,站起身巡视周围,刚才还在八卦的人也被他的精英气逼到,不自觉地冒出社畜的自觉忙起手里的活。 制定名单,排队打电话,商量宴客位置…… 每个环节虽然顾作尘并未见过这些来的人,但在短短半小时里就已经把赵家的族谱了解了个遍,并按照礼制将所有桌子都安排得当,甚至还统计完毕所有孩子的数量方便安排儿童座椅。 效率之高让在场众人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职场,捲起来了。 众人歇息之时,顾作尘一人走到屋外。因为之前答应过少抽菸,他现在基本上只有压力极大的时候才会想到,平常都是含颗糖解压。 兜里的陈皮糖是和他一起颠簸一路来的,却比他娇气暖气一打有些润。 忙活了一下午,总算用工作冲散了众人之间的隔阂,这是他的强项。他就像头狼,永远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披襟斩棘。但领头的人向来是孤独的,他一往直前,也忘了如何柔软。 「在干嘛呢?」耳畔传来赵依倪的嗓音,「顾作尘,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干。」 「工作这么多年还能不进则退吗?」顾作尘无所谓道,「而且是帮你们的忙,不累。」 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赵依倪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排斥他们,你就是只刺猬看着硬邦邦,实际上那心比谁都软。」 听到意料之外的说法,顾作尘转过身问:「赵老师你才是吧,平常像是好斗的公鸡,哭起来像是拧不紧的水龙头。」 踢了他一脚,赵依倪心里却很踏实。如果说是刚重逢那会儿,顾作尘于她是一件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艺术品,但在这个午后,她望着身边人听着只有十年前才能听到的打趣,心里像是盘旋的飞机终究落地。 平凡美好,分毫未变。 轻笑了声,赵依倪背靠栏杆,扶在栏杆边缘的手却被轻轻抬起。 察觉到,她转过头抬眸,顾作尘正托着她的掌心,耳廓微微泛着红,神色却很专注。 被这突如而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赵依倪试图挣脱却被再次攥住。顾作尘执拗地不松开,往她这边迈了一步,逼迫她不得不对上那双细长的眼眸。 顾作尘的眼睛在男人里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不是妩媚的眼型却胜在深邃。即使已不是少年,这双眼眸却保留着当年的澄澈,仅一眼就能被俘虏。 看得害羞,赵依倪扭过头,可因为站在柱侧,她全身都被束在男人圈出的地盘,空气里都是他身上的淡香。 她低垂着头,不知不觉耳廓也像深秋的红叶,小声说:「他们都在里面,看得见。」 顾作尘看她这幅样子也笑了,抓着她的手动作轻柔,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侵略性:「那就让他们看。」 见对方不抗拒,顾作尘又往前一步,正好将赵依倪的手卡于他的腰侧。 常年锻鍊,他的身材看起来清瘦实则却有料。赵依倪刚挣脱开束缚却又直直抚上对方腹部的几块,肌理分明又带着对方身上一寸寸升高的温度。 脸啪地一下红了,脑里的弦崩断,震得她脑瓜子嗡嗡。 思维混沌,她听见顾作尘贴在自己耳旁,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笨蛋,不是把我当刺猬吗,怎么怂了?想摸摸吗?」 第34章 烟花(n) 正值午后, 屋内偶有熙攘谈笑声传出。 二人站于迴廊之中,依偎于樑柱旁,熹微日光顺着屋檐滑落,柔柔地洒在两张鲜活好看的脸上。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2页 男人的眼睫微颤, 总算侧过身, 松开怀里已经熟透的人, 望向樑上跳跃着的麻雀小声道:「这鸟儿是你养的吗?」 赵依倪抬起头, 望向樑上互相啄着毛的鸟儿:「不是,大概就是街上来我们家休息吧。」 「如果鸟儿可以这样,那你的刺猬呢?」顾作尘没有回头淡淡道,「也可以这样吗?」 知道顾作尘在打哑谜, 赵依倪顺着笑着说:「当然,会给他好吃好喝, 顺带着再安排住宿, 住南边那间怎么样?」 「什么什么,顾哥今天要住我们这吗?」余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后面,一脸八卦模样, 「但南边那间有人了。」 本来只是在开玩笑的顾作尘找到藉口,揉揉后脑勺:「那就不麻烦你们了, 我出去订酒店就行。」 余文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住什么酒店啊,住家里收拾得才好,顾哥你等着我去腾一间出来。」 还没反应过来,余文已经一熘烟小跑走了。 「留下来吧, 他们都挺喜欢和你玩的。」赵依倪掰着手指声音逐渐变小, 「后院工作室那里有间小屋, 我平常偶尔赶工才会住, 就在那凑活……一晚?」 双手抱臂, 顾作尘打量着眼前人随着变低的音调愈发红起来的脸,慵懒地靠在柱旁:「上次我来住的酒店的床单可能混了涤纶,回去才发现起了疹子,去医院配了药膏涂了几天才好的。还有,酒店没有熨烫机,我都是用矿泉水瓶加了热水才能熨衬衣……」 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气定神闲一脸凛然地吐槽起了上次下榻的旅馆,赵依倪的慌张被冲散些:「可能是你们定的酒店在古镇上,得去新城区那里的环境质量都比较好,我推荐你几家之前我都让顾客去那。」 微眯起眼,顾作尘笑着走近几步,擒住赵依倪的话茬。 他身高高,带着压迫感又逆着光而来,看不清容貌却能听见语气里带着几分缱绻:「我的意思是,得拜託赵老师收留我了。」 * 直到在小房间里帮着一起抖被套时,赵依倪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又招了个大尾巴狼来。 站在床对岸的顾作尘熟练地将被子塞进被套里单手打了个结,气定神闲地忘了眼抓着被角放着空的赵依倪说:「你那边拉拉直。」 哦了一声,赵依倪展开双臂,心不在焉地抖搂着。 有这么恍惚的态度,一是因为她本来就极度讨厌做复杂的家务,尤其是套被套这类不仅需要智力还需要体力的麻烦事儿;二是因为她才意识到今晚将与顾作尘只有一墙之隔。 意识到对方在开小差,忘了眼后顾作尘转身走来。 因为他身材高大,手臂自然比赵依倪长上不少。看到对方像是挥着小鹌鹑翅般将本来就乱成一团的被子抖的更乱,顾作尘眉一皱,自然而然地站在其身后攥过两角。 指尖被温热擦过,晒过的棉被被高高抬起从鼻尖拂过,淡淡的棉香滑入鼻腔。 但比起这些,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背后突如其来的钳制。赵依倪被圈入男人的胸前,虽然并不算个明正言顺的拥抱却更添了几分隐秘的刺激。 花窗外小院里的人还在闹闹哄哄地继续下一环节,装着喜糖唠着嗑的声音传入耳中。 二人相隔毫釐间,耳畔甚至可以听到男人抬手间的低喘。自从那日关系的破冰后,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比起从前更为稀松平常,但从指尖腕臂处传递来的触电般的感受却分毫未减。 「我……自己会弄。」赵依倪小声,身子软下来,微微盪下的手臂却被托住机械重复着上下抖动的动作。 顾作尘站在身后,微微垂眸,视线早已转移到女人蓬松馨香的发顶:「是吗?那怎么半天都打不起精神?在想什么?「 被牵引着细长指捻着蚕丝被单一缕缕地将被褥捋平,微量的蚕丝质地和男人掌心的热度将赵依倪夹击,视线瞄向顾作尘那一双好看的手,攥着的骨节皮下泛着淡粉,似乎能透过这视线闻到男人身上迸发而出的清冽味。 低下头,赵依倪小声嘟囔:「没想什么,今天太阳挺好,晒得被子挺软和。」 嗯了一声,顾作尘感觉到髮丝蹭过自己下颌时的痒,让人抓心挠肺。他微微垂下头,小幅度地靠近,用脖颈连至下颌的好看弧度将身下人钳住,如同严丝合缝的榫卯。 从指尖绵延着身体各处,顾作尘仿佛闻到第一次遇见赵依倪之时的暖味。那本是个阴沉的午后,在校园的一处他望见女孩髮丝轻扬,美得像是太阳。 那时候,顾作尘才明白了语文书里学过的通感。人有七窍,可却可以通过不同器官感受到相连。 而于他,只要望见赵依倪的笑脸,便仿佛可以闻到空中瀰漫着的暖阳味,是记忆里最踏实的味道。 「这几天有什么安排?」被子已经快完成,顾作尘食髓知味地松手,却仍然不离开,「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外婆吗?」 仍处在男人圈出的天地里,赵依倪头晕脑胀乖乖点头:「行啊,上次去看的时候路奶奶说让我常去。」 话毕,顾作尘移到一旁,虚圈于自己腰侧的手环至前方,熟练地打着被角用于固定的结,将被子整个翻好后,说着:「看会了吗?赵同学?」 赵依倪看着眼前已经抖落蓬松服帖的被子感嘆:「顾作尘,你怎么现在连家务都这么会做啊?我记得以前你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3页 「之前在加州念书的时候都学会了。」顾作尘云淡风轻,「倒是你还是老样子,大小姐。」 加州,留学。 刺激敏感的字眼惹得赵依倪动作一滞,二人默契地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扶于赵依倪腰间的手缓缓落下。赵依倪微微昂着头,望向阳光下悬浮着的尘霾颗粒,嘆了口气。 「姐,你们都弄完了吗?」余文见里面没动静,进门问。 陷入囹圄的处境被打破,赵依倪轻松道:「都好了,怎么了?」 余文心眼大,并没有体会到复杂的氛围。兴沖沖地将二人推到屋外,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箱烟火,整整齐齐地码着有一人高。 牵着小西,余文说:「今天我请大伙儿一起去放烟花好不好?算是感谢大家今天一起来帮我们的忙。」 都是从大城市赶回来帮忙的社畜,大伙儿也好久没有看到烟花都欣然同意,约好今晚吃完饭后就到后山山顶的溪边集合。 简单的一顿饭后,众人开了几辆车一同赶往。 已是春日,日头比前些日子长了不少。驶于环山公路上,赵依倪打开窗,风扑面夹杂着山间的泠冽,她快乐得像是表情包里的修勾。 「弟,好久没来了吧。」今天又了驾驶员,赵依倪有了理由瘫在后座,「上次还是我带你来玩的,那时候你还是个初中生呢,差点被我丢在这里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别说了,姐!」驾驶位上的人羞得慌,调高音量试图不让副驾驶的小西听见,「顾哥,你也不管管她!」 顾作尘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听到在叫他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皮,淡淡道:「我也被她扔在过山里,正常。」 车内沉默,原来是惯犯。 「但我没哭。」顾作尘轻轻把试图把头伸到窗外的人拎回来,「还找到了路。」 语气还挺骄傲。 余文委屈,但余文不说。忍着被小西听了笑话的耻辱,余文瞪了眼后座狼狈为奸的两人,捏紧方向盘有了招。 他望了眼后视镜,甜甜道:「姐,等会儿你和顾哥一起点火呗,我怕。」 赵依倪一顿,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是怕点这烟花的导火线。但有外人在,况且还揭过人短,自然不能露怯。 思索了不到几秒,她一口答应:「好啊,都我来。你姐我最不怕这些。」 坐在左侧的人轻笑了笑,默许了陪着她一起做这冒险。 很快,车稳稳地停在了山顶。这里有一大片空地,蜿蜒的小溪旁众人将车后备箱里的烟花搬出放在地上。 赵依倪站在一旁,头脑发空,握着刚才余文看好戏般贱兮兮递来的打火机。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都站到了几米远,烟火堆旁只有两人安静地站着。 手心发烫,赵依倪迈着缓步走到一旁。打火机咔哒一声窜出火苗,在黄昏与夜色交替之中相融。 站在山头,风扬起她的长髮和裙摆。她性格犟,即使是余文说了让顾作尘陪着一起,她也不愿意就这样当甩手掌柜。 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和顾作尘认识这些年,竟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他的模样。 「怕吗?」顾作尘轻声,侧着身语气温柔。 「当然不。」赵依倪摇摇头,微颤的手却出卖了她,「快点开始。」 笑了笑,顾作尘从口袋中掏出烟盒,长指舒展夹起一支衔于口中,薄唇之上的一双眼凝望着眼前人。 「点上。」他薄唇轻启,「用打火机烫手。」 乖乖照做,火星转化成一缕升起的烟雾。顾作尘轻轻弹弹菸灰,挥散开萦绕在二人间的烟味。 赵依倪刚想去接过,却被转了个身。 紧接着身上今日下午时的触电般的刺激再次席捲,顾作尘已经将她牢牢圈入怀中,握着烟的手摊着掌心,虚虚将她圈住,细长的烟被二人指缝交叠握住。 然后她听见他低声说:「许愿吧,像当年一样。」 第35章 双向(n) 握着烟的手因为顶端的火星带来些许暖意, 赵依倪小声感嘆。 耳畔仿佛还迴荡着刚才顾作尘的话,她笑着摇摇头没有照做。 「姐,开始吧!」等在后面看热闹的一群人有些着急,见还在磨蹭余文喊道, 「这儿还有几箱呢!」 赵依倪应了句, 朝身后人点点头。顾作尘擒着赵依倪的细长手指, 身子微俯助她前伸, 靠近最前的导火线。 烟火偏小,导火线也短。 记忆里虽然也曾在幼年时放过烟花,但总也记不太清了。赵依倪靠在男人炙热的胸膛前,旷山之中寂寥一片, 似乎都可以听到对方平稳有力的心跳。 「放低点,手。」顾作尘言简意骇, 脸颊蹭过赵依倪夹在耳后的髮丝, 「点上了就跑,知道了吗?」 小幅度点点头,赵依倪知道马上就要开始。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小口口水, 她将手上的力道卸下些任凭顾作尘指挥。 大手紧贴自己手背,沁出的些许汗水黏在赵依倪手背, 湿漉漉的,却带了几分温度。 「认真点。」顾作尘声音很低,「倒数三个数。」 三,二, 一。 火星顺着还未灭的菸蒂传递至导火线之上, 嘶拉声还未冒出。 赵依倪站在原地, 一时间有些恍惚。还未等到反应过来, 刚才覆于自己手背的大手已经反手牢牢紧扣, 牵着她朝另一侧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4页 火花窜的很快,她能听见身后噼里啪啦作响的跳动声,和身边人传来的轻笑。 站在距离烟火几米处,赵依倪用余光偷偷打量身边人。 顾作尘的手并未放开,维持着刚才十指相扣的模样。他昂着头,露出标志的下颌,望着烟花即将上升至的天空一双眼眸里满是清爽的笑意。 看得有些痴,随即一道巨响在头顶上方处传来。 赵依倪勐地抬头望去,几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宛若星河,将整个夜空点亮。华丽的礼花拖着尾,随着咻咻咻几声从地面腾起,在空中展开画卷。 人类总是会因为美丽的事物而激动,而落泪。赵依倪是学艺术的,自然明白这一点。 在众人欣赏漫天华彩的惊嘆声中,赵依倪偏过头,像是要把这幅画面攥刻在脑海里般深深地凝望。男人被风扬起的衣角,烟火照映中鲜活的笑脸,和掌心传来的专属于他的体温。 她如痴如醉,望了一眼又一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顾作尘却没有转头。掌心被攥住的力道却丝毫未减反而添上几分,还像是故意般地蹭挠着。赵依倪的心像是在过电门,手跟着汗湿。 「在看什么?」顾作尘声音懒洋洋,却很满足,「喜欢哪个?」 其实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烟花上,赵依倪偏过头小声呢喃道:「就刚才那个像瀑布一样的,挺好看的。」 其实哪有什么瀑布样的。这一箱都是偏普通的小型烟花,根本没有赵依倪说的那种。 将笑藏起,顾作尘点点头:「嗯,确实好看。那怎么不许个愿?以前走在路上看到别人放的都要蹭一个。」 没想到对方还会记得这些大学时期细枝末节的小事,赵依倪觉得手心的汗冒得更快些,无意识地将手指蜷起。 「因为……我的愿望都实现了。」赵依倪声音很小,在震天的礼花声中更甚,几乎需要贴紧她才可以听见。 「有人想要发财,有人想要实现梦想。」顾作尘的声音也不大,像是从远方传来,「所有人都有愿望,说出来不丢人。」 「那你呢?」赵依倪扭过头望见男人直直望向空中的模样,一如即往的清冷疏离,「你从前说自己不需要愿望。」 沉吟片刻,顾作尘垂眸看不清他的眼色。在遇到赵依倪的前十几年人生里,他对这个尘世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留恋和情感。从小便被说是少年老成的他也习惯了如此平静且无趣地度过无数个平凡的日子。 他从不说自己有愿望是因为他本身就对万物没有太多的欲望,再加之他想要的很多都早已无法抓住。 孤独带着几分傲,早已成了他的底色。 发现对方迟迟不说话,赵依倪问:「现在还是这样吗?从前觉得你比那出家的和尚还没有所求,是因为什么都不缺吧。」 只是笑笑,顾作尘没有说话。 在赵依倪离开的很多个日夜里,他像是把曾经很多年的愿望都一併拢起,寄于寺庙供起的许愿池中,寄于跨年时开车驶过跨江大桥时的漫天烟火,寄于吹灭蜡烛时的青烟。 他曾经笑世人想要的太多,许的愿都是不切实际的黄粱一梦。可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许愿之时双手合十,一切最想得到的才能短暂地在这几十秒里牢牢抓住,也仅仅如此罢了。 耳边是砰砰地烟火声,身后是亲友的谈笑声,赵依倪听见身边人靠近了些,用一贯的清冷语调说:「我曾经许过太多愿都没有实现,但可能这次可怜我,我想要的总算回到了我身边。」 他说话掷地有声,盪在晚风里。 愿望随着梦想上天,而心上人终于回到了身旁。 脸一红,赵依倪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样明晃晃的表白是顾作尘的作风,却实属让她心中的老鹿重新跳了起来。 轻咳一声,她踮起脚望了眼四周,大家都沉浸在烟火里没有人往这边看。 贴在顾作尘耳侧,唇不受控地擦过对方的耳廓,赵依倪能感受到对方身躯微微一颤却不往一旁闪躲,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后缓缓闭上。 偏不按对方想的那样,赵依倪只是将手拢起靠近。在烟火制造的浪漫化学反应之中,她小声说:「从以前到现在,我的愿望也一直是你。」 * 一场自制的烟火大会结束,众人玩闹结束都觉得有些乏,开车打算回赵依倪家再打上几圈牌。 和刚来时不同,即使是反映大条的余文都察觉到这后座上的两人好像和来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 明面上还是彬彬有礼,却总在他望向后视镜时将秋波夹断,很不对劲。 「姐,等会儿回去要喝点小酒吗?」余文问,在这种场合小西才能允许他小酌几杯,自然不能放过。 有些脸红的人恍惚抬头啊了一声,点点头:「行啊,都你来定吧。」 更加不对劲了。 余文轻嗤了声,直觉这俩人肯定刚才偷偷摸摸在干什么。但实在是被赵依倪压制了太多年也不敢多问,甘愿当车夫好好回家再套话。 直到开到小院,赵依倪脸上的红晕才沖淡了。刚才一来一往的表达心意到底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却多了几分偷偷摸摸的刺激。 从不经意间对视时嘴角挂着的笑到蹭过手背时悄悄勾起的手,赵依倪感觉自己像是倒退回了学生时代,在别人眼皮底下偷几分欢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5页 进了院子,倪雅文已经准备了些鸭锁骨类的零嘴放在支在外面的长桌上,投影里放着经典的电视剧。 一路上赵依倪都在想现在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复合,没留意脚下的门槛差点滑了脚。总算迷迷煳煳坐下,她就嚷嚷着要去换掉这双皮鞋,见大家都在忙没人搭理她就独自回了房。 进屋拧开灯,随意地将鞋子踢到一边,赵依倪躺在床上掏出手机给远在另一座城市拍戏的余悦讲今天发生的一切。 「什么什么?这都不在一起?」余悦那边正好是一场戏拍完,但剧组嘈杂她忍不住说响了些,「你们这么墨迹我看着都急。」 坐起身,赵依倪压低声音:「那总不能我先说吧,虽然……」 「虽然什么。」余悦说,「我肯定是帮你的,但确实是你甩了人家,稍微地低一次头也没什么。人等了你十年诶,小心肝都拔凉拔凉的。」 迟疑了会儿,赵依倪犹豫:「行,我再想想。」 挂断电话,赵依倪晃着脚缓解着爬山时的酸痛,门却被轻轻叩开。 颀长的身形靠在门框处,手里端了杯热水,顾作尘轻声问:「阿姨让我来看看你,把这个喝了。」 点点头,赵依倪起身,却因为膝盖处的酸痛嘶了一声。 接过茶杯,坐在门口处的沙发处,赵依倪端着茶杯喝上一口:「我马上就出去,你一个人待在那里会尴尬吧。」 顾作尘站在一旁说:「没有,他们人都很好,只是没你大伙儿都有些无聊。」 明白了,赵依倪想着休息会也没什么事,想着踩上毛拖就站起身。 「等等。」蹙眉,顾作尘垂眸将人按下,手掌握在有些消瘦的肩头轻轻揉了揉,「脚抬起来,我看看。」 有些不好意思,赵依倪垂下头将脚往后缩了缩,「不用了,就是走路走得有些累,过会儿就好了。」 没有再给她多余的机会,顾作尘攥着她垂在一旁的手,直接单膝蹲下抬起窝在毛拖里的脚。 确实像赵依倪说的那样,只是走路太多有些肌肉拉伤。 手覆盖在脚底心,顾作尘将手蜷起,一下下地按摩着脚底心。他的力气不大,控制地恰当好处,一阵酥麻感从脚底心传至脑海,赵依倪咬着唇望着顾作尘,像一只安静的兔子。 见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但却可以听见偶尔小声的倒吸声。 抬起头,顾作尘望向早已羞地像颗水蜜桃的人,想起刚才听到的屋内的对话。 笑了笑,顾作尘说:「你永远不用主动,从以前到现在。」 第36章 热潮(n) 男人眼睛亮晶晶, 像是玻璃珠。 赵依倪心颤,屋内刚才进来时随手烧起的茶壶噗噜着,像是随着她被融化的心一起。 顾作尘太好,她向来知道。 被握着的脚微微发软, 她想抬起自己的手挽住男人的颈却又不敢, 一双葱白的手在深色的沙发床单上留下几不可察的汗渍。 声音很小, 她垂头:「我很怕……怕像以前一样。」 听到对方的话, 男人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如果真是说怕,该怕的人才是我。」 「怕你会再次放弃我,怕你一声不吭地逃走。」顾作尘的声音带了几分颤音, 「但最怕的还是那天你我重见时你转身走掉的样子。」 未曾想,那日的落荒而逃会被这样误解, 她的语气也急起来:「不是, 那次是我……太慌张了,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昂起头,顾作尘声音很低:「是见不到还是不想见?」 立马试图辩解, 赵依倪垂着头正好对上顾作尘的眼,清得像是一汪泉。 「当然是, 想。」她喃喃,「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顾作尘摩挲着离自己不远的床沿,在听到回答的那一刻仿佛如释重负, 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我可得考虑考虑, 看你表现。」 有些急, 赵依倪所认为的剧本里不应该是这样的。扑棱着手, 她试图站起身, 却因为脚下被男人攥住的力道弄得有些踉跄,只好坐在床边眨巴着眼:「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挽回你的心?」 最受不了这种。 一张无邪的脸说着让人遐想的话,纵使是顾作尘也抵挡不住。 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顾作尘把赵依倪的脚又抬高了些,以便能够按摩到早已绷紧的小腿,语气倒是没有波澜:「给我买早饭,顺便打扫这几天的卫生,让我活得像个少爷?」 扑哧一声笑出声,赵依倪还是头一回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词,知道他在开玩笑就跟着打趣:「就这些?怎么听起来我像是你府里的丫鬟。」 体察到自己说的话确实很符合那种角色,顾作尘也笑了笑:「丫鬟才不只是干这些,从前大门大户丫鬟就不止上百个,放现在来说各个部门都各司其职,烧饭的就负责在后厨,洗衣的有专门的浣洗地方,还有……」 不知对方到底是编的还是书里看的,赵依倪听得入神,发现对方停下来有些急:「快说下去,还有什么?」 顿了一顿,顾作尘靠近了些,鼻息碰洒在二人相隔的毫釐间,刚才清澈的眼眸覆上一层浓重的情绪。 他用只有两个人可闻的声音贴在对方耳侧:「还有一种,叫通房丫鬟。」 脸嗖地一红,赵依倪往后一缩,手却被紧紧抓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6页 窗外月影倒映在地面,她望见男人缓缓站起身些,那张清俊的脸上照样是一成不变的淡然,好像说着虎狼之言的是其他人。 像是望见可怜的猎物般,顾作尘觉得有些有趣,也是不捨得就这么简单的把对方拆骨入腹。抬起手只是将刚才赵依倪弯腰时掉落的碎发捋到耳后,他温柔道:「赵老师有什么想法?愿意来伺候我吗?」 被对方这双瀰漫着水汽的眼弄的恍惚,更受不了脖颈处酥麻的气息,赵依倪声音有些抖:「你别流氓,这儿……这么多人呢。」 轻笑了笑,顾作尘点点头,饶有兴致地用眼神从上至下描摹那张羞红的小脸。 随后轻声说:「你是我要一起走岁岁年年的人,不急。」 * 走出屋外,赵依倪看着一旁一脸轻松的人,深唿吸两下压制住澎湃的心潮。 怎么明明是早春,天气就这么热呢。 用手扇了两下风,赵依倪打掉男人偷偷摸摸想要盘上自己腰的大手,语气严肃:「说了不着急,怎么才几分钟就忍不住了。」 顾作尘作罢,心里有些懊恼却装作无所谓:「是,我这不是看你热,想给你扇扇风。」 穿走于迴廊中,赵依倪其实还捋不清现在的情况。 游走于复合边缘,还缺一个仪式。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旁寸步不离的人对自己的心思早已是昭于天下了。 走到放在院子中间的茶桌旁,赵依倪拿起茶杯咣咣两口解了刚才的口干舌燥。 见两人又是一回家就没了影黏在一起,余文更加好奇,把两人一起按在早就安排好的并排座位上递来一把瓜子:「哥,姐。快吃,等会儿要看电影。」 指缝里都是满满的瓜子,赵依倪本来就喜欢。这儿也都是熟人不用注意什么形象,随手挑了一颗夹在指尖。她手细又长,即使只是随手一握都衬得瓜子更加好看上几分。 一旁的小西也是第一次看到她,知道是美人但真见面了才发现比传闻里还要更出众,微昂着的下巴线条流畅,薄唇间衔着一枚瓜子,贝齿轻轻一磕瓜子便滑落入嘴中,她脸上的笑随之也绽开。 在偷偷观赏赵依倪的人不止小西一人,但光明正大看着的人却只有顾作尘一人。 手里提熘着个简易的瓜果盆,二人默契地一个负责剥一个负责吃。虽然外人都没敢问赵依倪带来的到底是她的谁,但这样一看不用问都知道一定不是恋人就是小弟。 余文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但又怕直接问又要被赵依倪打,想了个曲折的问法:「顾哥,还是你对我姐好。我姐之前那个男友啊……可坏了,大学时候我姐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众人纷纷点头,朝顾作尘露出欣赏的眼神,同时一起讨伐余文嘴中这个让人可恨的欺负赵依倪的前男友。桌上除了赵依倪,众人都统一联盟,说是如果碰到这坏男人一定拖去浸猪笼,好好惩戒这个能把小霸王弄哭的人。 「各位,都挺讨厌他啊。」一旁的顾作尘轻声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赵依倪却能感受到那扫来的一眼里带了几分冷,「当初赵老师有说过为什么分手吗?」 其中一个若有所思,摇摇头:「那倒没有,我们倪儿就是哭。后来没多久就出国了。」 认真地点点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顾作尘手执茶杯,指尖在上头摩挲,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爆炸的消息:「那不好意思了,你们要讨伐的那个罪人,就是我。」 空气里都静下来,刚才还闹腾的一群人一下子不再说话。 赵依倪扶额,用指尖捏捏眉心。还没缓过来,就听到砰地一声,刚才还摆在桌上的瓜子盆被哗啦一声扫到地上,叮铃桄榔的瓜子砸落在地上。 慌忙抬头,只见余文不知何时已站于顾作尘身边,一直挂着笑的脸上此刻却阴沉得可怕,声音里带着极易察觉到在压制着的怒意:「你,和我过来。」 顾作尘没多问,轻巧地将手上的瓜子拂去,跟着余文往外走。 二人消失于大门,屋内的人还没缓过来。直到小西拉住要去外面看的赵依倪,语气温和:「姐,别担心,余文不会怎么样的。他……这是心疼你。」 嘆口气,赵依倪点点头。 大门口,夜色浓重。 两个颀长的身形一前一后站着,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打火机的金属声咔哒一声响起,余文转过头嘆口气:「顾作尘,你怎么还抽菸啊?」 「我没。」顾作尘淡淡,「你叫我出来又不说话,有点无聊。」 发现这也是和他姐一等一的难弄,余文刚才心头窜起的火也被压了下来,但语气还是很别扭:「我……是为我姐不值。」 「不值什么?」顾作尘笑了,「和我谈恋爱很丢人吗?」 余文抬起头,顾作尘比他高小半个头,从男性的审美顾作尘的脸也是挑不出刺的帅气。 学歷高,长得帅,家世看起来也不俗。确实是世俗标准的完美恋人。 「不是这个意思。」余文摸摸鼻头,声音里有点鼻音,「虽然我和我姐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我只有她一个姐。她从小就横,谁也不服,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没人敢娶她。但那年她突然跑来美国,哭得可惨听得我也心碎……」 说到这里,余文顿了顿:「但顾作尘,这几天看下来我觉得你不是什么坏人。你们的事我不知道,但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7页 没有多说,顾作尘靠在墙侧,嗯了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不用多动嘴皮就散发着让人信服的气质。 余文点点头,继续:「永远对我姐好,行吗?」 沉吟片刻,顾作尘转身就走。 余文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站在旁边的人已经快步走到前面,懒洋洋地将话丢在风里:「知道,不用你说。」 再次走进小院,顾作尘的耳膜就被尖叫声冲破,刚才还文文静静磕着瓜子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桌上,周围一圈人像模像样地排着队坐在一旁。 一头雾水,顾作尘就听到坐在桌上的人声音洪亮,大喊:「尘妃来了。」 明白了,又开始耍酒疯。 顾作尘瞟了眼地上的一熘酒瓶和端坐着的给他使眼色的人,嘆了口气走到人群中,随手一挥应了句:「见过皇上。」 坐在桌上的赵依倪心里沉甸甸地满意,今天的酒不知怎么得喝得特畅快,看着领头眸色淡淡的尘妃更是喜欢得紧。 瞪着小脚,赵依倪伸出葱白般的小手,语气娇嗔:「尘妃,要喝水。」 热水递来,顾作尘环顾四周,将茶杯递到对方嘴边。看着那被浸润的红唇淋漓,温声道:「喝好了就休息去吧,皇上。」 尝到了甜头,赵依倪更是得意。两手搭在男人的肩膀,头止不住地往他颈腕处蹭,赵依倪像只乖巧的小猫说:「尘妃,你好香。」 被蹭得有些发热,顾作尘轻轻笑了声。 随后坐在桌上的赵依倪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随后听到顾作尘说: 「尘妃准备侍寝了,皇上。」 第37章 夜戏(n) 被抱着离开人群时, 赵依倪的意识也逐渐混沌了起来。 其实以前她并不是像现在这种没喝多少就会醉的类型,也是因为如此大家也没拦着她。 像只树袋熊挂在顾作尘身上,她仍然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理智。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可能是过了火。 小心地不敢出声, 赵依倪把头靠在男人宽厚的肩膀, 大脑里像是在放烟花。 通向房间的长廊从未像今天这般长过, 赵依倪能感受到圈着自己的臂弯冒起微凸的青筋, 发顶蹭过对方喉结时会听到的小声吞咽声。 作为成年人她能猜到或许今夜并不是个普通的夜晚,但又知觉顾作尘不会这么做。 直到被轻轻塞进被窝,掖好的被子擦过脸庞,赵依倪才彻底放松。将身子蜷缩起, 酒精这个好东西带来的酥麻感将整具身体轻微麻痹,赵依倪嗅着被子上残留着的洗衣凝珠香气味闭上了眼。 床沿旁的人并未离去。 缓缓蹲下身尽量不发出声, 顾作尘将赵依倪刚才进屋时随手丢在地上的针织开衫捡起。彩色条纹, 像是她会喜欢的。 仔细打量了下,顾作尘发现衣服上挂着女人掉落的长髮,耐心为其挑去。衣服拿得很近, 香水淡香因为身体的温度发散得更好,加之赵依倪自身的香气整个人都像是跌进了甜甜的蜜罐。 忍不住将头凑近些, 顾作尘用鼻尖轻拱了下柔软的毛线,一双眼望向躺在床上的人。 柔软,馨香,似乎都无需靠近都可以感受到赵依倪身上的气息。 贪婪地深吸一口气, 在沉静的夜晚, 只有月亮知道他的秘密。 自觉有些不妥, 加之听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顾作尘难得慌乱, 将毛衣藏在身后。 端详片刻,发现对方并未异常。他长舒一口气,走到一旁的立地衣架上随手取来一个,把毛衣整整齐齐地捋平挂起。 一切完成,连同自己刚才这些隐秘的心思一起藏起。 走到床边,他看了看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人。手指蜷起,眼皮微微颤动,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似。 将那一绺挡住她眼皮的碎发放到耳后,顾作尘用眼神将女人的睡颜描绘,忍不住抬起手。因为这几年长时间在外地山区跑採访,他的手比起以前在学校读书时粗糙了些,大拇指的指腹也积攒起了浅浅的茧。 指腹滑过女人香软嫩滑的皮肤,身下人可能是因为感受到了这厮磨后缩了点,喃喃道:「别动。」 不知心里怎么会升腾起了欺负她的欲望,顾作尘指尖下滑,眼里瀰漫出几道浓沉。 指腹从脸颊滑动至饱满的唇瓣,在睡梦中的人感受到了些许温度微微张口。顾作尘眼神晦暗了些,轻轻捻起唇珠像是找到了珍宝般在手中玩弄,却也只是点到为止。 但因为唇部的皮肤过于娇嫩,赵依倪还有些吃痛,嘶了一口后将罪魁祸首一口叼住:「热……热狗。」 笑了声,顾作尘也任由对方,另一只手撑在床沿旁站起身。曲着膝就这么站着,顾作尘却丝毫不觉得累,像哄婴儿般地捏捏赵依倪脸上的软肉:「松开,不累吗?」 可能是因为睡的不算太熟,又被这么折腾,赵依倪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逻辑但却又些囫囵:「不……不累。」 像是也满足了,赵依倪张嘴将手指推出,刚才还被塞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出来顺着顾作尘的衣摆上行,瀰漫着水汽的眼缓缓睁开,眼尾绘上娇红:「尘妃。」 酒令君昏。 按住女人的细指,顾作尘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投入剧本:「怎么了皇上,是做梦了吗?」 将站在床边的人环住腰,赵依倪只用了一些力她的尘妃便像是顺从一般顺势倒下侧躺在身侧,唿吸也重了几分:「是想我了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8页 由于酒精的沉醉,赵依倪的头有些痛,还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区别。听到对方说的话,就着说下去:「嗯,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听着女人暖糯的嗓音,顾作尘倒还是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整个环抱住,新奇的体验加上背后毛茸茸蹭着自己的触感,倒在温柔乡的他显然也不愿意离开。 乖巧躺在床沿,一条腿仍然搁在地上,顾作尘将手覆在圈在自己腰肌的小手上轻轻摩挲:「嗯,就一会儿。」 谁知对方听了这句话像是被激起了什么征服欲,本来老实的手从腹部一路顺着摸上狠狠捏了一把后嘴里喃喃着满是疑惑:「尘妃,你这儿……怎么变平了?」 无尽的沉默。 顾作尘微微垂头,看向自己本来塞在裤里的衬衫下摆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倒肚脐处,不知天高地厚的手还试图从衬衫纽扣缝隙处往里钻。 一把将手擒住,顾作尘压制住心中的热,低声道:「做手术,割了。」 睡梦中的人啊了一声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这并不符合她剧本,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遗憾,狠狠地揉了一把后嗔了一句:「怎么都不和我说?但……手感也不错。」 微微侧过身,顾作尘把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望向身后人。显然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互动被惊醒,对方浅眠着还试图把手从自己手里逃出。 想着就由她去,没想到赵依倪的手灵活得像是清醒着,一路顺着他的腹肌往下,却被锁着的皮带困住。 目光暗了些,顾作尘将手抬起,看看对方究竟会怎么做。 赵依倪的手因为遇到路障显然难以通行,在皮带处打了几圈转后就此罢休,转而再次上行开始扒拉着顾作尘好看的肚脐。 又痒又热,顾作尘压制住从喉处传来的喘慌忙起身。将那不听话的手再次塞进被子里,他终于放下心来。 关上灯,确认门合好,他蹑手蹑脚的走出门。 从院子的四方天地里往上看,好看的月色洒在人间,也落在了小院里。他站在一旁立着的水池边,胡乱地接了一把凉水压制住心中的燥热。 几分钟后,他长舒一口气,转身望向里屋。里面昏暗,看来睡得很熟。 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喃喃道:「小坏蛋。」 * 第二天,赵依倪是被院里的尖叫声吵醒的。 虽说宿醉,但她却不难受看来是被好好照顾的。简单洗漱后,她素颜走出屋子瞥了眼一旁敞着的门才警铃大作。 快步走到这间门口,里面早已无人,被子好好地叠在床脚像是从未有人睡过。 这才想起来昨夜是自己因为喝多了都忘了还有顾作尘这个挑剔的客人来访,她有些急跳过门槛窜到前院的厨房找到声音的来源。 里面热闹哄哄,围在餐桌前的几人在聊着天,连本应休息的严姚也不知怎么也早早地来了一看到她忙喊了句:「师父,醒了。」 点点头,赵依倪问:「顾记者呢?走了?」 「在那儿呢。」余文似乎早就料到他姐第一个想到的是谁,撇撇嘴指指厨房内,「在帮我们做油条呢。」 做,油,条。 开什么玩笑? 赵依倪显然不信,在她的记忆里顾作尘是那个只会吃吃泡面,最难的也就是炒炒蛋炒饭,怎么几年没见都会做油条了。 走到油锅旁,确实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形忙碌着。他今天穿得休闲,一件奢牌长袖t恤在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出纨绔,休闲裤包裹着的长腿修长笔直,显然不应该在厨房这种地方见到。 咽了咽不只是因为馋美男还是因为饿了而四溢的口水,赵依倪挪到他身旁,看着他抻着面团正要下油锅,小声问:「不是说好了我来伺候你吗?」 「等你起床,大家都快饿不行了。」经过昨夜,顾作尘看赵依倪的眼神都有些闪躲,囫囵说,「你离远点,油锅烫。」 哦了一声,不用干活倒也清净,赵依倪坐在一旁的高脚椅,望向还在忙碌的人。 显然对方对于做这件事也是得心应手,刚才放进锅的煳煳一会儿早已泡起,金黄色泽带着香气传出,坐在后面的余文又发出了尖叫声,就差就地变成顾作尘的迷弟。 这么快就倒戈?果然是随姐。 赵依倪嘆了口气,又望向顾作尘。帅哥果然是帅哥,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能迷得人神魂颠倒,再加上他的清冷气质和做事情时那股游刃有余目空一切的劲,更是少得。 一盘热气腾腾的油条端上桌,做油条的人却不加入。 摘下围裙挂在墙上,顾作尘抄起旁边的外套和大伙打了声招唿说是有事要先走一会儿,晚点就会回来。 赵依倪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那人已经一遛烟出了大门,像是在躲着她。 直觉不对,赵依倪追出去。刚刚脚迈处大门门槛一步,就被一道精壮的臂弯一把拦住细腰,随机就沉浸于男人身上淡淡的乌木香。 抬眼,顾作尘的眼里多是笑意和意料之中,「这么快就追出来了,看来皇上真的一秒钟都捨不得和臣妾分开呢。」 听着从如此高大的男人嘴中说出的娇滴滴的撒娇,赵依倪觉得有些好笑但却觉得有几分熟悉,用手摸了摸对方脖颈处的一道红痕问:「哪儿伤着的?要不要紧。」 把手抓住,顾作尘笑笑说:「没事,不疼。只是划得人……好像不想负责。」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69页 没听明白,却感觉到圈住自己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她抬起的手正好压在顾作尘的胸肌前,似乎都可以感受到上面分明的分界线。 有些害羞,脑子里分崩离析,赵依倪想起正事问:「你要去哪儿?晚饭还回来吃吗?」 又故意加大力道,让赵依倪的手掌覆在自己胸前,他凑到对方耳边说: 「去隆个大的,皇上喜欢。」 第38章 玩火(n) 耳中听到的话, 是真实的。 赵依倪抬起头,清醒状态的她并不敢多做什么动作,悄悄从二人之间的夹缝中将手蜷缩慌乱道:「别说胡话,这里人多你……你先松开。」 利用身高和体型优势, 顾作尘将身前人圈得很牢, 只能从腰部看到女人正扑腾着的手。 更加觉得有趣, 顾作尘往后一撑刚好够到老宅墙壁, 撇了眼周围看热闹的遛弯大爷,低声:「昨晚的事,想赖帐?」 不喜欢被人围观,赵依倪只好往边上躲却正中下怀贴得离男人更近。 她在刚刚的几分钟内早已想起来昨晚的胡闹, 强装镇定手指缓慢划过那道并不显眼的红痕。动作缓慢,指尖顺着筋络滑动, 她微眯着眼挑眉, 语气轻佻:「那……想要什么补偿?」 轻笑声,顾作尘抓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放下让其乖巧垂下,甩甩手里的车钥匙:「走, 陪我去兜一圈。」 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早就打算如此,刚才才找了个藉口引她出来。赵依倪故作生气地将人往前一推, 摆起架子:「不行,今天有工作得做,有客人定的壶我今天得盯一下。」 哦了一声,看起来有些遗憾。顾作尘不经意间将车钥匙举起来些, 确保能让对方完整地看清后故意道:「那遗憾了, 这辆车好久没人开了。」 看清车标, 刚才还打囫囵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等等, 我换件衣服, 马上!」 甚至不到十分钟。 一道旋风从越过门槛,哧熘一声乖巧站在顾作尘不到一米处,举起手打了个响指:「什么时候走?我准备好了。」 以为要等很久,顾作尘靠在门旁用手机处理着台里传来的新闻稿,被匆忙的脚步声打断。抬起头,刚才还身穿着毛绒兔家居服的人如今一头长捲髮梳成高马尾,皮衣短裙,配上那若有若无透着大腿肌肤的……丝袜。 嘴角不动声色地抽动了下,顾作尘熟练伸手将赵依倪因为匆忙而突出唇缘的口红印擦去,又把她的衣服下摆拉拉平后声色满意了些说:「怎么?今天演绎的是涩谷辣妹吗?」 或许是压抑了太多年,也可能是因为顾作尘是了解自己过往的人,赵依倪十分坦然,毫不矫揉造作地转了一圈,踩得脚下的皮靴踢踏作响语气里满是骄傲:「好多年没这么打扮了,好看吗?」 自上到下打量了下,顾作尘目光短暂游走于对方笔直修长的腿。虽然身为南方人赵依倪身高不算高,但却胜在身材比例好。尤其是那一双腿肌肉线条流畅,细却不干瘪,在黑色丝袜包裹下还能窥见若有似无的白皙肌肤。 目光不自觉地暗沉了些,顾作尘悄悄抬起眼环顾四周,并没有同龄男人。 「走吧,辣妹。」虽然没有明说,但顾作尘欣赏的眼神就说明一切。 他悄悄将自己搭在臂弯处的外套往下挪,正好可以遮住短裙的下摆,并没有扫赵依倪的兴顺着她的意说:「等会儿让你开一圈。」 眼里的兴奋简直快要溢出,赵依倪勐地点点头,跟着男人绕到不远处的一条街。 虽然打小就生活在这里,但赵依倪还未曾来过这一带。因汽修与改装闻名的一条街上由于是工作日的白天并不算热闹,几家车行稀稀拉拉地敞着门接一些路边来洗车的散客。 像是对这里很熟悉,顾作尘拐进了一家街尾并不显眼的汽修行。 挂在门口的招牌用喷漆绘了招摇的「改装」两字,穿进大门宽阔的场地上满是各色涂鸦,一应具全的工具在墙角排列整齐。 跟在顾作尘身后,赵依倪环顾四周没见人影,忍不住戳了戳他问:「这店生意这么差的吗?都没人。」 没解释,顾作尘笑了笑大步流星走到立在院子后头的一堆装饰用的油罐旁,伸出长指敲敲。 因为共振,油罐发出挺大的噪音,随之就是二楼的一间门突然被推开,里头传来的男声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有些不耐烦:「谁啊,敲敲敲没完了?」 站在楼下,赵依倪仰头看。 二楼楼梯口匆匆下楼的男人一头灰发,虽然只穿了件破洞t恤却难掩其面容的精緻,随意叼着根烟一脸痞样,瞥了眼顾作尘后语气总算和顺了些:「呦,尘儿啊。」 像是料到对方是这状态,顾作尘走过去夺走烟,丢在地上踩灭后又抓了把男人睡乱的发,语气不太好:「你这几天几点睡的?不做生意了。」 灰发男人不在乎,端了两把椅子放在他们面前后打量了下赵依倪,大方道:「坐会儿,嫂子。」 被直白的称唿一惊,赵依倪坐下后才想到该寒暄一下便问:「怎么称唿?我姓赵,叫我依倪就行。」 灰发男人笑了笑,好看的脸因为笑容更加生动。从口袋里继续拿了根烟,全然不顾顾作尘的警告点上后说:「叫我阿利就好,嫂子。」 一顿自我介绍后,赵依倪才搞懂,车行老闆阿利是顾作尘初中转学来认识的,也有了很多年的交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0页 在顾作尘不在的这些日子,停在宜城的车都停在他的车行里负责保养和维护。 两个人简单的交涉了会儿,阿利明白了今天来的意图。 带上两人走到藏在几间车库中间的一条不太引人注意的小道,穿过有些昏暗的小道通往的便是一片藏在汽修厂后面的院子,比起在门口的几个车库里面的看起来更上档次,金属打造的车门即使没有阳光都熠熠生辉。 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阿利抬抬下巴:「尘儿,就这辆,开走带嫂子去转一圈。」 走近些,车库内的感应灯顺势亮起,照映出里面停着的车,像是蛰伏着的勐兽。 是一辆gtr。 看到赵依倪因为兴奋微张着的最,顾作尘嘴角一弯将钥匙轻轻一抛正好跌进赵依倪的掌心:「试试?」 「我吗?」虽然已有约莫八年的驾龄,赵依倪还是第一次开跑车,尤其还是堪称战神的gtr。从来只在电视里见识过它的加速度以及引擎喷张时排气管窜出的火焰,第一次见到实物她还是有些紧张。 似乎很相信她的技术,顾作尘淡定道:「会开车就行,去人少的地方转一圈。」 告别阿利,驶出市区,一路上虽然只是开着匀速但早已接受到了周围男人羡艷的目光。大多人都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马路上往来的车中驾驶员都超其行注目礼。 自尊心得到巨大的满足,赵依倪刚才还牢牢握着方向盘的手总算松开了些,悄悄蹭去一手的汗后看了眼一旁人为她举着的手机导航点头:「郊区那儿的环湖公路基本没什么车。」 点点头,顾作尘虽然看起来还很淡定,但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赵依倪是否可以驾驭。严声嘱咐了几句驾驶时的注意事项,又将速度调至最低档这才放心。 好在路不远,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这片在郊区的湖平常并没什么人来,视野开阔,道路又修得平整,在这里开快车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再三确认对方做好准备,顾作尘终于放心。一脸闲适地靠在副驾驶,将车窗打开些温声道:「绕着湖开一圈吧,我准备好了。」 像是等糖吃的孩子总算被满足,赵依倪兴奋地勐点头,调整好一切后长舒一口气。 脚踩在油门上,只是轻轻一踩便能听到发动机的剧烈轰鸣声伴随着尘土被扬起时的沙沙作响,随机一道剧烈的推背感传来。 此刻的车就像是得到命令的野兽般往前窜,从车窗涌入车内的气流鼓得她耳膜微涨,髮丝摆动,一阵酥麻的颠簸感从椅背传至上身,头脑发麻。 风驰电掣能够带动多巴胺的剧烈分泌,从未有过的舒爽感瀰漫全身,赵依倪忍不住尖叫出声:「太——爽——了——」 「喜——欢——吗——」像是回应她的话,副驾驶上的男人也扯开嗓子,将话撒在狂风中。 「很——喜——欢——」 像是一句告白,也像是一句誓言,赵依倪借着这由头大声喊出这些天藏在心底的念想。 在鼓尔狂风中,她微微转头透过余光看向身旁人,却发现其实自己才早已是对方的掌中之宝。他眉目清冽,却笑得温和,眼里只能看得见痴迷和欣赏。 一圈毕,赵依倪瘫在驾驶座上,依恋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用小指勾住男人的手指,语气撒娇:「再让我开一圈嘛,好不好。」 仍有些心有余悸,顾作尘不敢再让对方冒险。没有同意,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车,闲庭信步走到赵依倪这一侧拉开车门:「下来,听话。」 赵依倪当然不从,她相信自己的驾驶能力,牢牢抓住安全带不松手觉得这样就可以逃脱制裁。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全带就被咻地一声解开,紧接着男人有些沉的身体从上钻入车门之中虚虚压在她身上。 凑得很近,甚至都可以看到顾作尘垂下的纤长睫毛,乌黑眼瞳里多了几分缱绻的依恋。 男人没有再和她多废话,趁她不备精壮的臂弯从驾驶座椅背和赵依倪后背的间隙处传过,另一手轻轻擦过她的黑丝边缘,将她整个拦腰抱起。 刚才还未平的肾上腺素被这么一激更是难掩心脏剧烈跳动,她掩住嘴才将差点要迸发出的叫压下。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腾空绕过车前,才被缓缓放到副驾驶。 顾作尘紧盯着她,手指却不闲着将刚才只开了一个的加速按钮全部抬起,瞬间发动机轰鸣,尘土飞扬。 她微微颤抖着,听到顾作尘慢条斯理地帮她拉过安全带,低声道: 「玩把刺激的,如何? 第39章 太阳(n) 他声音低哑, 融入沙尘中。 赵依倪能感受到在自己腿上短暂停留的温热触感,和风吹来的凉意形成剧烈反差。 就像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般,看起来儒雅清俊的长相上却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笑,即使平日里身着的衬衫扣到最上一粒, 也不妨碍他即将要把车速拉高撞破空气。 像是早有准备, 顾作尘把车开到了距离湖不远处的专业赛道。 这里来的人不多, 都是和顾作尘一样考出赛车执照的专业人士。今天又恰好是工作日的白天, 俱乐部只有几个零星的工作人员正在车库维护赛车。 当车开进赛道时,早就联繫好的俱乐部老闆就已将赛道腾空,随时可以开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1页 并没有直接踩下油门,顾作尘动作停下转身仔细察看身旁人。安全带系好了, 手也乖巧老实放在腿上。 似乎是放下心来,他又最后多瞟了几眼后嘴角上扬, 随手戴上墨镜说:「那, 出发。」 早就期待半天的赵依倪总算听到这句话,刚想唿喊出声就感到一阵加速度顺势而来。 比起刚才她自己开时更甚,因为并不知道脚下油门的轻重, 更不知道这马力加满时竟会有如此强劲的冲击,好像有一股力将她按在座椅上。 作用力之下, 她像是坐在游乐园的过山车之上,跟着顾作尘的驾驶随车一同飞驰,心跳也跟着狂奔直冲云霄。 赛道宽敞平整,直线赛道前便是s弯, 盘旋着的s弯虽然看上去并不唬人但却是最能够玩出花样的地方。 像是对这地方了如指掌, 顾作尘单手握方向盘, 另一手随意地搁在车窗框。长指盘在方向盘上灵活打转, 脚下力度合适。 车随之发出阵阵咆哮声, 一阵飘逸过后地上尘土飞扬停在赛道尽头。 总用时都不到一分钟。 下车的时候,赵依倪的腿有些软。扶着车框大口带着冷意的空气鼓入肺中,她忍不住突然打起嗝来。 这打嗝不要紧,可巧的是这种受冷的嗝都是一个接一个的根本停不住。 她站在车旁,转过身去怕被人发现,身体却因为打嗝一抖一抖滑稽得要命。 像是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顾作尘回头来寻。远远处就看到站在车旁的瘦小身影怂着肩有些颤,好像还听到几声抽噎。 有些急,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拽到一旁托着对方的脸问:「怎么哭了,很怕吗?」 啊了一声,赵依倪蒙圈,随即有节奏地又开始打起嗝:「没……嗝……冷……嗝……。」 瞬间明白了,顾作尘捏着对方脸蛋的手却不捨得放了。今天出门急,赵依倪只是浅浅涂了个口红,连粉底都没来得及上。 但这样的素却依旧好看,而且更添了几分幼态像是个好捉弄的学生,让人忍不住多捏上几下。 用骨节轻轻蹭了下赵依倪的肌肤,顾作尘这才把手收回。 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八卦的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将热水端来给两位打情骂俏的。接过水杯,灌上两大口,赵依倪的嗝总算平息。 坐在一旁休息的座椅上,她红着脸解释:「我不是害怕,只是风……风太大了!」 哦了一声,顾作尘笑笑没说什么,只是帮着又添上一杯说:「正常,大家第一次来玩都这样。」 这会儿倒像是灵敏的狐狸,赵依倪眯眼问:「你还带谁来过这?男的女的?」 「女的。」顾作尘轻吹了一口气,热气蒸腾他语气淡淡,「比你年轻还比你调皮。」 坐在塑料椅上,赵依倪却像被粘住似动弹不得。 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些年你小子也没闲着啊。 哦了一声,赵依倪也语气冷淡:「是吗?我上次和那个02的小帅哥来就没这样。」 挑挑眉,顾作尘瞟了眼站在身后的赛道老闆,语气轻松:「老闆,这么小的孩子就来这玩了啊,得通知他们的家长啊。」 老闆自然知道顾作尘是京城来的少爷,虽然不常来但在这会费一下子就充了近十年,是个难得的大主顾。 被突然点名,老闆凑上前来,看到顾作尘身边坐着的女伴。是出挑的美貌,一眼击中心扉类型绝对不会让人忘记。 思索半晌实在是觉得没见过这美人,老闆实话实说:「这位小姐,我们俱乐部您还没来过吧,是不是记错了。」 被一秒钟揭穿,赵依倪气得瞪了眼顾作尘,马虎道:「嗯……可能吧。俱乐部太多了我记不过来。」 老闆也是个实诚人,看美人好像生气了却不知自己说错什么只好继续说:「我们这小地方就这一个赛车俱乐部,可能是您旅游的时候来过类似的。」 彻底露馅,赵依倪灌了口水不想说话。 扭过头,她用余光瞄一旁人,右手托腮看不见他下半张脸的表情,但只要看见他微眯的眼角就可以知道他在偷笑。 就……挺幼稚的。 似乎发现从一边射来的两道目光,顾作尘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清清嗓子忘了眼不远处:「上次陪那姑娘来,就是去的那一片的碰碰车,她吓得哭了半小时我这衬衣都是她的眼泪水。」 心中又酸又涩,赵依倪虽嘴硬但却又忍不住往那看。 顾作尘说的那片是和赛道毗邻的一块游乐场,多是勇敢者道路和碰碰车之类的益智类游戏。花里胡哨的色彩和里面传出的悠扬儿歌,不免让人多疑这顾作尘带的姑娘到底几岁大。 定睛一看,门口的大招牌是小猪佩奇举着的。 上面赫然写着「猪猪儿童游乐园」。 赵依倪:…… 发现对方在往那看,顾作尘用拿起水壶倒着水故意制造些动静说:「就那儿。我侄女,三岁,最喜欢去。」 被戏弄,赵依倪转身就想走,却被攥住手腕。紧接着感觉身后有一力道顺势一拉,她刚才还发软的腿弯没撑住就这么滑到对方怀里。 现在她是真不敢动了。 坐在顾作尘腿上,身体也被环住。 她能感受到轻轻贴在自己背后的□□鼻骨和男人的下颌曲线,他的头髮毛绒绒像是新打理好的玩具小熊,圈在自己小腹的手却是青筋暴起满是男人味让人多看几眼就脸红心跳。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2页 「吃醋了?」顾作尘的声音闷闷的,藏在赵依倪的长髮后头听得更不真切,「和小孩计较什么?」 「才没有。你放开我。」在大厅广众就这么被抱着,还是以这种极为暧昧的姿势,赵依倪也一下子害羞起来,挣扎两下却以失败告终只得撒娇用眼神示意另一处,「我……到那边好不好?」 眸色一沉,顾作尘瞟了眼赵依倪眼神望向的地方。 是一间休息室。 休息室是接待顾客的,今天整个场子只有他们休息室里自然没人。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眼神却浓厚了不少,他微眯着眼手不受控地攀上赵依倪腰间软肉缓缓摩挲,惹得身上人不禁微颤,声音里带了几分魅:「别碰,痒。」 似乎是满足了捉弄欲,他松开手托着赵依倪的腰放她起身,轻嗤了句:「想什么呢?那没人,不怕我吗?」 转身,赵依倪使坏似地说:「你不是喜欢摸吗?到那给我推个背再正个骨。」 拿她没法,但毕竟是公众场合,顾作尘有分寸。 拎起车钥匙,顾作尘当然没打算就这么轻松地结束一天。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才下午三点。 「还想去哪儿?」他问,「游乐园想去吗?」 前几天的话只当是玩笑,赵依倪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这种地方,更对这种遍地小孩的场所没什么兴趣。 摇摇头,她说:「人多,没意思。要不顾哥哥带我去夜店潇洒一些?」 直到被按到车上,攀好安全带。她还不愿缴械投降,嘴里喊着要去余悦的夜店再去捧捧场。 男人却当作没听见,坐到驾驶座上快步启动惊得她一窜后懒洋洋说:「又想去看上次那个酒保啊,我看也……就一般般。」 「哦?是吗?」找到反击余地,赵依倪起劲,「那人家年轻啊,年轻就是资本,富婆姐姐爱。」 脸色一沉,顾作尘语气却云淡风轻:「你,几年没见换口味了啊。」 「才没呢,一直喜欢嫩的。」赵依倪就喜欢看这种醋脸,继续叨叨,「奶狗,谁不爱?」 驾驶座上的人不搭理他,油门却踩得狠。不到十分钟,便停在刚才赵依倪不愿去的欢乐谷门口。 古木游龙,大摆锤……每一个看的都让人心惊胆战,口水直飞。 想跑,就被人提熘住,顾作尘的语气不是很好:「不是喜欢年轻的嘛?来这带你找找年轻的感觉。」 最怕这些刺激项目,赵依倪转身求饶,蹭了蹭顾作尘拽着自己肩膀的手委屈:「放过我,不让我坐这些,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天上的太阳都能给你摘下来。」 笑了笑,眼底的冷意散开些。顾作尘将手顺着赵依倪的肩膀手臂一路滑下,直至手腕处后不经意地圈住。 他向前走着,步子迈得却不大,牵着身后的人往远处的摩天轮走去。 赵依倪却不知道他的目标,只是迷茫地望着四周的过山车阿巴阿巴,直到身前人停在一处,哐当一声撞在男人后背。 揉揉脸颊,赵依倪昂着头望向前方。 摩天轮矗立在游乐园正中间的空地,缓慢旋转着,在日光照耀下每一间门的玻璃摇曳发光,像是给整个设施镀上一层亮彩。 赵依倪有些不解,转过头望向顾作尘。 那人不慌,瞥了眼日光下的摩天轮道:「带你去摘太阳。」 第40章 重来(n) 摩天轮缓缓升起。 坐在已有些岁月痕迹的铁皮座椅上, 赵依倪靠着椅背安静望着窗外。 在这座安逸的小城,高楼大厦并不算多,坐在摩天轮上已是城市的最高点。往下俯瞰,一切熟悉的事物都成为了细小不可察的小点。 她从前并未坐过摩天轮, 一是因为她并不喜欢这种浪漫的噱头, 二是因为那个摩天轮顶端的传言对于她而言早就失效。 和想像一样, 过程乏味冗长。 顾作尘坐在对面, 长指舒展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什么,应该是有紧急工作要做。他垂着眼,抿着唇面色凝滞。 赵依倪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不知为何总能让她心安。 他有目标, 也有冲劲,沉敛稳重, 配得上少年时所有最好的形容。 而阔别数年, 当年的翩翩少年也已长成顶天立地的职场人,却依旧秉承从前的一切,不为世俗低头, 不被凡尘染色。 这些年从报导中的只言片语中,赵依倪知道他其实过得并不算太顺。 少爷出身对于他的工作来说起先可能略有帮助但很快便成为枷锁, 他这一路走得太艰难,为了一些大家都被捂嘴的事实奔波劳碌,换得一些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的结果。 但这世间需要有人这般,知世故而不世故, 洗去污尘让天光大亮。 似乎是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顾作尘停下抬头, 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抱歉, 报导出了点事需要处理。」 点头表示理解, 赵依倪问:「看你最近忙,是有什么新专栏吗?」 动作一顿,顾作尘垂眸笑了笑:「看来这些年没少关注我啊,赵老师。」 其实是故意要说给他听的,赵依倪动作却又些不自然,两手互相摩挲:「你……这么出名,我不想知道都难,我那小徒弟还是你的粉丝。」 「我又不是明星,哪谈得上有什么粉丝。」顾作尘淡淡道。 他知道自己曾经上过热搜,也是有些人脸熟他。但作为一名记者,并不需要这些功名的诱惑和追捧,因此后来他便申请调至幕后,出来的场合也是愈发得少。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3页 顿了顿,顾作尘继续说:「但你能关注我,我很高兴。」 这是句直白的话,直挺挺地打在赵依倪心上。 顾作尘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同时他也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从前他的情绪永远都藏在眉宇间,只有细察才能发现。 这也让大部分人以为他是个冷到近乎于冷漠的人,但只有赵依倪能尝到他的那一份热。 「最近我手下的栏目组正在讨论是不是要做一档专访。」顾作尘说,「聚焦于和吴瑶遭遇一样事情的女大学生,但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谈话的话题逐渐沉重,和摩天轮浪漫的氛围有些不符。 话在嘴边不知该怎么说,赵依倪知道这些事情的确棘手,就算是像顾作尘这种已经在电视台挑大樑的人做这种专访也是对于职业生涯的一次赌。 赵依倪想了想说,「吴瑶的联繫方式我有,我本就打算这几天联繫一下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接受採访。」 吴瑶和袁淼结局是否相同,赵依倪不得可知。 虽遭遇相同,袁淼性格刚烈选择鱼死网破,虽然最后自己也折了半翼但也算是当年给顾元忠蒙了不小的羞,再加上顾作尘在中斡旋,最后结局是以顾元忠退出校董事会收场。 可这次的对手虽然力量比顾元忠小,但学校介于对方是校职员再加之其背后的背景必定不同意就这么把丑闻公布于众让学校的荣誉受损。 想到这里,赵依倪眼前浮现出那天从长廊往下俯瞰那个瘦小的身影。 乡野小花,被人折损,到底是否有力量去与这世界对抗,又或者说她是否愿意去。 息事宁人,三缄其口,是很多人手无缚鸡之力被迫的选择。他们没有可以掷一切不顾的勇气和底气,只能告诉自己忍过去就好了。 可这次忍过去了,下一次呢? 他们就像是巨大世界中的蝼蚁,每日为了所谓的世俗价值努力,却甚至都无法对加之于自己身上的不公说一句不。 因为明白这个道理,赵依倪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此吴瑶,她所能帮她的就是能够帮助她毕业后即使被针对在京城找不到工作时也可以有一份稳定收入,直到她可以撑起自己。 轻嘆了口气,二人都沉默。 顾作尘知道这个议题很冒险,但他向来也不是求稳的人,况且这件事也并不是他的临时起意。 「等下去再讨论吧。」顾作尘瞥了眼窗外,「说了要来带你摘太阳的,不在这忙工作。」 「好。」也不想浪费这景色,赵依倪转过头望向窗外,外面晴空万里,脚下芳草萋萋,「你说这离太阳有多远?」 笑了笑,顾作尘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句玩笑话,却固执地给出自己的回答,「很远但也很近。」 是个有趣的回答。 赵依倪转头,看到对面男人慵懒一手撑在箱侧,一双眼似笑非笑。她疑惑,怎么在这地方顾作尘也丝毫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明明这狭小的空间很适合干点其他的事,就像……他们前面的那一对小情侣一样。 「看什么呢?」顾作尘问,「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收回视线,赵依倪喃喃,「说啊,又没人不让你说。」 坐直身体,顾作尘顺着赵依倪瞟到前面的箱体,两个看上去不过大学年龄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又亲又啃。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作尘转回身抬眸直直对上眼前人有些流连忘返的眼神,轻咳了低声说:「喜欢看这种啊,赵老师的口味还挺特别。」 收回眼神,赵依倪嘴硬:「怎么?看看人家甜甜的恋爱不行吗?谁年轻的时候没轰轰烈烈过。」 轻笑了声,顾作尘哦了一声后抬眸,狭长的眼眸里满是玩味,随后缓慢站起身。 摩天轮的空间狭小,而他又身形高大,这一举动让整个箱体不免晃动了两下,嘎吱嘎吱声传入箱体。 赵依倪坐在座椅边缘,细指攀着箱门心惊肉跳:「你干什么?别乱动啊!」 装作没听见,他晃悠两下直勾勾地在赵依倪边上坐下,声音里带着笑:「你不是喜欢吗?现场模拟一下呗。」 还没来得及回答,赵依倪感到一阵力量从后腰传来拉着她往另一侧滑,直至紧贴到男人怀里。力量不大,却很突然,她一时间恍惚,想说的话都全不记得。 眼前是对面情侣的激吻,身侧是顾作尘一步步上攀的触感,感官与视觉的双重夹击,气息在这个狭小且潮热的空间里变得沉重。 「怎么这么喘?」男人贴近了些,近在咫尺的纤细脖颈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叼住,顾作尘却不急只是在对方腰肢处摩挲,声音低沉,「把头靠过来,学像点。」 乖乖就范,赵依倪得寸进尺攀上对方另一手的脉搏,声音温吞:「心跳的很快呢,顾作尘。」 把人又往自己这圈紧了些,顾作尘这时已顾不上什么,只是留恋对方身上的香软。而对方的这一举动更是为他添了一剂勐药,下巴止不住轻轻蹭着赵依倪的髮丝。 二人依偎在一起,刚才说的模仿就像是一块蒙住欲望的遮羞布,在各自的默许之中敞开大门迎接对方的温度。 短暂的安静后,摩天轮升至最顶端,日光打下来倾洒在他们的身上。 赵依倪靠在男人身上,想起了什么后笑了声说:「现在离太阳很近,快摘到太阳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4页 本来还阖着眼的顾作尘缓缓睁眼,对上赵依倪的如丝媚眼,他的手紧紧圈住身边人,声音里多了几分压制住燥热的沉:「已经摘到了。」 「太阳离我很近。」他用单手把人撩起,让赵依倪正好能坐在自己腿间,「就是你。」 轻嗅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淡香,顾作尘搂的力气大了些,唇齿顺着她的胳膊皮肤一路向上摩挲,像是在抚弄一件艺术品。 他闭着眼,能听到身上人因为自己的动作从喉咙里压抑着的细碎声,心情愈发愉悦动作也加大了些,像是在尝一朵艷丽的花。 「等……等等。」趁脑海里最后的一根线即将崩塌时,赵依倪睁开眼捧住顾作尘的下巴。她望见一向自持冷静的眼里瀰漫着浓厚的欲望,在被打断之时还残留着意犹未尽。 顾作尘嗯了一声,声音低哑说:「怎么了,说。」 摩挲着男人的下巴,赵依倪舔舔唇问:「我们现在算什么?」 「你想是什么都行。」顾作尘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抬眸懒洋洋道,「情侣,肉/体关系,随你怎么定义,只要别再走就好。」 竟纵容她到这个地步。 赵依倪哑然,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鼻尖抵住对方鼻尖声音里带了几分羞涩:「那……我们重新来过? 对着对方的眼眸,顾作尘将人圈得很紧像是要把对方揉碎进自己的身体,沉沉道:「还记得以前我表白时说的话吗?」 嗯了声,赵依倪点点头。 他的爱太过炙热,他的誓言也太过珍重,她怎么敢忘。 又靠近了些,直到两人之间已严丝合缝。 她听见顾作尘喘着粗气说:「求你,再听我说一次。」 第41章 可怜(p) 那是2012年春分。 顾作尘的第一次告白来得兵荒马乱。 而在春分前夕她和顾作尘还像两只倔脾气的驴谁也不理谁。和顾作尘一同去完路奶奶家后, 赵依倪便和他失去了联繫。 饶是她怎么琢磨,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晃晃的袒露心声怎么就换来这般的结果,听到这番话的顾作尘眼皮微颤似乎有几分动容,却也仍沉默不语。 最后是赵依倪独自一人回了家。其实也说不上是不欢而散, 更好的形容应是冷淡收场。 就像是顾作尘这个人一样冷, 不同意也不拒绝, 绝情的模样像是一个渣男。 「渣男!」这也是余悦听到赵依倪复述那天的话之后的第一反应, 「他是装听不懂还是懒得搭理啊。」 窝在沙发里的人也好像聋了,翘着条崴了的腿一声不吭地看着电视里重播的小燕子。 这已经是她看的第十遍,甚至都不需要看剧情就能在脑海里自动播放。耳边是紫薇和尔康的声音,夹杂着余悦喋喋不休的分析, 赵依倪仰着头觉得有些乏味。 从寺庙回家的一路上,其实心情有些复杂。 山间小路潮湿, 人为踩出的小路上铺设了些石板, 都是由附近的居民自发修建的。但石板年岁也比赵依倪大了好几轮,添上不少裂缝。 脚踩在石板上,踢踢踏踏的, 赵依倪低着头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人类的记忆是何等的精细,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切周遭环境。 她可以想起一片淡绿的茶叶不听话地粘在顾作尘的拇指盖上, 也可以想起顾作尘不说话时微微蹙起的眉,甚至都可以想起有只麻雀在这时停在窗边叽叽喳喳聒噪得很。 这人生中第一次的袒露心意,她一丝一毫都记得很清楚,失败的痛因此无限放大。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余悦晃到眼前打了个响指, 却看到赵依倪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模样, 不免有些担忧, 「不就是个顾作尘吗, 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停。」抬起靠在双膝前的头, 赵依倪双颊泛红,语气却很平淡:「有件事我还没想明白,我真的……喜欢他吗?」 「这是什么意思?」余悦被她这突然的一问弄得有些没头绪,摸了摸她的头问,「不喜欢的话表什么白?等等,你脑子是不是刚才摔坏了。」 挣脱开余悦按在自己头上的手,赵依倪注视着对方一脸严肃:「我的意思是,这种感觉真的是叫喜欢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余悦愣了愣停下动作,端起一旁开了盖的可口可乐深嘬一口。 「那你认为什么是喜欢?」余悦问,「是要死去活来撕心裂肺才算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赵依倪从未喜欢过人。她刚才对顾作尘所说的一切都出于本能,也许有几分笨拙但都发自于内心。 可此刻她犹豫了。她嚮往的爱情谈不上是天崩地裂,但她认为对方是能让自己仰望,也是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些什么的人。 但她现在对顾作尘的心疼多于仰慕,更谈不上会愿意为他所牺牲掉什么。 这样的感情真的能叫爱吗? 「我可能是……觉得他有点可怜。」赵依倪攥着手,语气弱弱,「觉得他太孤单了,想……陪陪他吧。」 迟疑几秒后,余悦缓缓给出了答案,「他有什么好可怜的?成绩优异,长得又帅,家境又好,你可怜他什么呢?「 话到嘴边又收回去,她不想说,也不能说。 心里很乱,赵依倪嘆了口气:「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顺路的话帮我带瓶云南白药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5页 「行,这怎么搞的?」余悦瞧了眼赵依倪有些浮肿的脚踝满脸的不放心,「情伤还是得靠自己治,药我现在就出去给你带回来。」 直到人散去,屋里总算安静了不少。腿崴得其实也不严重,根本不是像余悦说的那样因情殉伤,只是避让一个提着婴儿车的母亲才会扭到。 她遇到的那个母亲,身边没有丈夫的陪伴看上去是一个人带着孩子。 一个人带孩子很难,赵依倪知道。所以纵使山路难走,赵依倪还为此崴了脚却依旧帮着那位母亲把婴儿车抬到了山腰处较为平坦的地方。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衣着也朴素。 赵依倪其实很疑惑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人上山,更别说还要带这么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小孩。但出于礼貌,赵依倪并没有问她,只是安静地护送这他们。 直到到达目的地,赵依倪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腕处腿更疼了些,她蹙着眉不动声色地用手揉了揉脚腕,刚想和他们说再见时却被轻轻拦下。 年轻的母亲脸上满是歉意,弯着腰从婴儿车下的篮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妹妹,我上来也没拿什么,这瓶水你拿着喝吧,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顺路帮了个小忙而已,你带着孩子还走山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赵依倪摇摇头让她不用在意,又指了指山间的手写路牌说,「这儿离山顶可以走那儿的一个缓坡,路是去年修的,很好走。」 年轻母亲抱歉地笑了笑,往不远处探了一眼解释:「不必了,我们往前走就到目的地了。」 顺着她的目光,赵依倪这才反应过来她究竟要去哪里。 路牌指着的方向正是他们市在半山腰建造的烈士陵园,因为脚程远那里去的人很少显得更加清静,平常只有零星家属会去祭扫。 敛起同情的目光,赵依倪轻轻说:「那我陪您一起过去吧,我脚……还能走。」 「妹妹,今天你已经帮我大忙了。」年轻女人垂眸抿着唇,一双杏仁眼里泛着忧伤,「这还是……我第一次带着孩子来看她爸。」 似乎是意识到不能再麻烦外人,女人轻摇头声音里却带了几分鼻音:「没事,都到这儿了。接下去就没几步路了,我能自己来的。」 实在是拗不过对方的执着,赵依倪答应看着她们进去就下山。 站在山阶旁,赵依倪背靠着山崖旁矗立着的大树,午后的阳光顺着树叶缝熙熙攘攘地隙洒在她身上,她就这么目送着女人瘦弱的身影一步步离去。 耳边仍迴荡着女人聊到自己丈夫时难掩的自豪,和在提到故人逝去时的遗憾与感伤。 虽言语从未说过爱,但眉目眼里全是深深的爱意。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纵使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像婚礼誓言里说的一样。年仅十九的赵同学如是想。 靠在沙发上歇息片刻,脚踝处的酸痛减轻了些,赵依倪起身想去给自己倒点热水喝。走出客厅,赵依倪挪着步子走在院子的走廊上。 今晚的月很圆,亮晃晃地照在地上。 赵依倪抬头望天,余光里却瞥到门口处闪过一到黑影,对方身形高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人。 心里有些打鼓,外婆已经睡了,她又瘸着腿。挣扎着赵依倪挪到小院另一岸想着得去把大门关牢,等余悦回来再给她开门。 门口的灯暗暗的,又因为老宅是在巷尾,有穿堂风涌入。 还没走到门口,门嘎吱一声合了小半扇。 黑暗里赵依倪眯着眼,脚下的疼痛顺着腿骨攀上,她咬着牙忍着胸膛前狂跳的心脏,透过巷尾内的熹微光亮望见倚靠在门背后的人的身影。 顾作尘不知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却又像是熟悉地来过千百次。 他站在原地,修长的腿叠着有些慵懒,一头柔顺短髮下露出的侧脸带着几分冷傲。 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也可能就是故意要让赵依倪看见。他并没有遮掩什么,动作却有些生硬,藏在背后的手里握着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赵依倪犹豫了半晌后问,「余悦告诉你的?」 「没。」顾作尘回答得干脆,抬起眼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后冷冷道,「我没有她的联繫方式。」 「哦……」赵依倪不知该说什么,客套道,「进来坐坐……」 话还没说完,她被勐地拉到一旁。 男孩的力气并不大,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藏着的几分怒意。而与之相反,躲在对方圈起来的阴霭之下,赵依倪心跳的很快却仍有几分迷煳。 被圈禁着躲在大门背后,赵依倪甚至能感受到门上的把手硬生生地抵在顾作尘的骨节上,但对方显然并不在乎冰冷的触感只是微垂着头安静地望着她。 她第一次看见顾作尘如此认真地凝视着自己。 从那双映着浓重夜色的细长眼里再到因为紧抿着唇都有些绷紧的下巴,赵依倪一寸寸移过顾作尘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二人之间涌动着的温热气息。 她直觉现在的顾作尘有些不对劲,不说话的他不对劲,而攥着自己后腰处的力道则更不对劲。 「你……松开。」赵依倪扭着腰,忍不住矫滴滴道,「顾作尘,听话。」 她本来只是出来关个门,根本没想到穿内衣。而现在二人紧贴着的身体简直是下一秒就快要蹭过她宽松睡衣下的山峦,触觉在黑暗处更为放大,毫釐间的移动就能使她敏感得想发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6页 似乎是老实放在赵依倪背后的手察觉到了什么,顾作尘将她松开,声音低哑:「刚才有人出来,怕被人看到。」 刚才周身的热意散开,赵依倪倒有些冷下来,跺了跺脚后又疼得一抽嘶了一声。 散发着冷意的人转过头来,语气淡淡:「脚还疼?」 抬起眼眸,赵依倪小声嗯了声,一双眼水汪汪。没有平日里夸张的衣着包裹,她像一朵柔弱的小花,让人恨不得揉碎却又不忍。 「过来。」语气还是生硬,却好像听出来了几分怜惜,「我抱你进去。」 「不……不用。」赵依倪哪里敢,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自己可以。诶……」 话还没说完,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顾作尘的手掌从赵依倪的一双细嫩长腿下穿过,将身下的睡裙裙摆攥在掌心。 被一惊,她想当然地勾住对方颈处,细指滑过对方喉结。 这一暧昧举动引得顾作尘一颤,皱了皱眉低声道:「别乱动,忍着。」 」我可以自己走的。」赵依倪嘴上这么说,但勾着的手却又紧了些,「是你别乱动吧。大晚上这样想干嘛?」 「看你可怜。」顾作尘声音冷冰冰,「仅此而已。」 第42章 对峙(p) 路很短, 顾作尘走得也很快,步履匆匆好像怀里的她是个即将要引爆的炸弹。 被放在沙发,赵依倪却迟迟没有放手。 仰躺微屈腿的姿势正好将顾作尘的上半身嵌入,屋内仅有的檯灯映出的光晕将二人包裹, 也削弱了顾作尘身上散着的几分戾气。 赵依倪眼瞳微颤, 圈在男孩颈侧的手缓缓滑落。墨眸沉下, 顾作尘松开扶在赵依倪后腰的手, 截然抽走后往后退了一步。 顾作尘站直身,探了眼屋外,敞着的大门口似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压低眼眸,他将手里握着的东西往沙发另一侧一扔, 淡淡道:「记得贴,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 顾作尘步履匆匆, 很快消失于大门口。 刚才短暂的亲密接触却让赵依倪的心脏跳得飞快。不可置否,这是心动的感觉,仅仅用眸光摹绘着顾作尘的眉眼就能让她心里飞出一阵蝴蝶。 那她刚才的那些犹豫算什么? 正思忖时, 刚才传来的欢快脚步声漫到屋内,抬头余悦已经拎着塑胶袋啪唧一声开了客厅的灯。 「在想什么, 灯都不开。」余悦说,「药在这,给你买来了。」 赵依倪点点头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云南白药。清凉的质地舒缓了脚腕处的刺痛, 她听到余悦随口说:「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看到顾作尘了, 好奇怪, 他怎么知道你家在这?」 「你看清了?」赵依倪问 「当然。」余悦说, 「我还和他打招唿了, 但他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爱答不理的。我也没敢和他多说。」 那就对上了。 赵依倪望向沙发上散开了结的袋子,里面安静躺着一包膏药,好像还带着那人身上的温度。 所以一切一切的早就有了答案,为什么顾作尘刚才的语气不好,为什么他说只是可怜自己,还有他那双眼里带着几分绝望的暗。 她的答案,他早就听到了。 仰头靠在沙发上,赵依倪举起那包膏药,塑胶袋上的标识是附近药店的,看起来攥了不少时间褶皱里全是满满的痕迹。 他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呢?是从她从路奶奶家一声不吭走时开始,还是在她帮完忙后下山的时候呢? 这一路不长也不短,需要转一辆公交车还要再走上几百米。 可这一路赵依倪却一次也没有回头。 复杂的情绪上涌,轻嘆口气。 赵依倪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是喜欢自己,为什么步步退让避而其舍。但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要跟了一路护她周全给她买药。 可迷茫的哪里只有顾作尘,十九岁的赵依倪直觉自己喜欢顾作尘,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不是爱情,更确切的说她只是在逃避进入一段亲密关系之中。 那时候的赵依倪不明白,爱情本就是煳涂的。 年少且无知的她是愚蠢的,也是幸福的。 日历一页页翻过,转眼一周。 下了高铁,站在这片熟悉的北方土地,街头巷尾的低矮楼房和唿吸入肺的干燥空气,赵依倪才意识到又一次的迁徙结束。 这一路的高铁她都是和余悦坐在一起,中间的李蕊把她和顾作尘隔在两端,但显然两位当事人都没有异议,一个装着看报一个听着歌。 直到一路沉默着打车回校,他们俩才像是甦醒过来一样说了两句话。 作为三夹板的余悦夹在中间想说什么都不好说,反倒是李蕊像是早已放弃了顾作尘似地撺掇着大家一起聊天。 回了宿舍,赵依倪简单换了身家居服后四仰八叉地率先躺下,随手开了一罐北冰洋。 「起来!」余悦那天还没盘问完就被赵依倪请回了家,憋了一肚子的八卦还没来得及问,「你和顾作尘现在算什么情况啊,剑拔弩张的臭脸挂得比谁都离谱。」 「有吗?」赵依倪舒服地打了个嗝,「还好吧,是你多想了。」 「我还多想?连冯楠周都看出来了。」余悦举起手机晃晃,「你还狡辩谁信呢?」 「你和冯楠周怎么回事也说来听听啊。」赵依倪打趣道,「他今天的航班飞国外去了,你们是打算就这么异国柏拉图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7页 「没,玩玩而已。」余悦一贯奉行的是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到这,宿舍门掀开了个缝,隔壁宿舍的同学探出个头。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同学语气很夸张,「这几天班长在搜集这次运动会的报名人选,报名表我给你们插门上了看见了吗?」 二人纷纷摇头,赵依倪递给对方一瓶北冰洋说:「谢了,我去辅导员那儿再要一张就行。」 短暂的插曲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余悦问:「赵小姐,你这个四肢无力的主儿这次打算参加运动会了,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摇摇头,赵依倪绝望地在宿舍里绕了个圈踱步:「校学生会拉去当壮丁的,说是有个开场舞要跳,让大家踊跃报名。」 说到这个余悦可来劲了:「这你行,当初你不是在学校晚会上跳过,迷倒一大片呢。」 点点头,赵依倪很贊同。 跳舞可能是四肢简单的她唯一会的一项运动技能了,这还得感谢倪雅文小时候坚持送她去舞蹈班,不论酷暑都得在那间并不大的舞室练习基本功。 拉筋,噼叉,她如今轻盈的体态也是那段时间累积下来的。 收拾好行李,又联繫了辅导员,得知对方已将开场舞的报名表已经转交给了学生会主席。 把头髮简单挽起,又换了条新买的裙。赵依倪拿起气垫简单地铺上一层,抿了抿唇蜜就出发去校会所在地。 校学生会的活动室安排在距离宿舍楼不愿的一栋二层建筑里,赵依倪走过去时门口咋咋唬唬围了一大群小女生。 也还是刚进校会的新兵蛋子,赵依倪只认识同届的几个人还是有点怂。想着进去找相熟的人,赵依倪从人群中扒开一条小路,闯了进去。 和外观爬满绿植和装着仿古建筑的铜门的古典外观不同,里面被布置得花里胡哨,墙上是海报地上是摆着的吉他,还有一大堆举办活动后留下的废旧材料,热热闹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曾经刚接手时只有几张简单的课桌椅。 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会长的身影。估计人是还没下课,赵依倪选择在一边等会儿。 随便挑了个豆袋沙发坐下,她翻着一边其他人留下的漫画书。这里比起普通的社团更像是这群跳脱的少男少女布置的秘密基地,所有的爱好都在这里尽情得到满足。 嘎吱—— 门被推开,几个人鱼贯而入。 领头那个高高壮壮的便是他们的学生会会长姜池,现在大三,也是金融系前几名的佼佼者。 看到姜池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报名表,赵依倪起身招招手喊道:「这儿!池哥!」 姜池是个爽性子,当初招赵依倪进来也是觉得她性格活泼能处,诶了一声后快步过来:「倪儿,刚才和学弟去打球了耽误了会儿,没等急吧。」 「没,刚来呢。「赵依倪笑着说,瞥了眼外面压低声道,「怎么这么多人在门口等着啊。」 「这都来看他的。」姜池侧过身,赵依倪这才看到对方身后的人。 才几小时没见,顾作尘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一件宽松长t盖住对方挺拔的身材,因为汗湿隐约露出对方白皙小腹上勾勒而出的肌肉线条,有些长的额前碎发用宽松髮带束起露出其傲然的眉骨。 好像早就发现自己,顾作尘瞥了眼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到别处,指尖却依旧停不下来地转着篮球。 这还是赵依倪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作尘。 在她的认知之中,顾作尘就像是副苍白易碎的画,就这么轻易摆着被人摸了碰了都不行给别说像这样参与这种激烈刺激的运动。 少年敛着眉,一双墨色眼眸里清朗干净,运动后耳尖和面颊浮起红晕。被人盯着他有些不适,夹着篮球走上前几步,声音低沉:「盯着我干嘛?看我好看?」 「是啊,你好看。」赵依倪直挺挺回过去,「所以门口那些小姑娘都来看你。」 被人怼住,顾作尘神色黯黯,扭过头去没在搭理他。 这时,在一旁杵着的姜池见缝凑过来问:「你们俩,认识?」 赵依倪点头,眼神却勾了眼顾作尘,语气里带了几分挑逗:「是啊,级草谁不认识啊。姜哥,你怎么不把他拉进我们学生会,这样今年活动的指标都不用愁了,门口随便拉些就满了。」 啪一声拍手,姜池大笑,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些:「倪儿,你这主意我还真打过,但人就是不肯啊。」 似乎才想起来今天要来干嘛,姜池把手里的报名表递过去:「就在这填了吧,这会是双人舞,现在报名的正好都凑成了对。但没事,我们倪儿的搭档呢,你池哥一定帮你挑个好的。」 话音刚落,还悬在空中的报名表被一只细长的手截去。 顾作尘的长指舒展,衔着报名表,垂着眼眸扫了一眼。 随后他拿起桌上的水笔刷刷几笔填完后,随意将报名表坠在桌上,敛着眉眼里看不出情绪,语气淡淡道: 「我来。」 第43章 起舞(p) 赵依倪眉头微蹙:「你会跳舞?」 目光从上到下扫视, 赵依倪虽然不信,但也不可否认这长手长脚却是是跳舞的好苗子。 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顾作尘没有回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8页 淡淡一笑,他眸光却带着冷意。将篮球往一旁的姜池怀里一抛, 他凑近几步不顾众人的目光拽起赵依倪的手。动作带着几分急躁的鲁莽, 和平常不同。 他蹙着眉步子迈得很大, 攥着赵依倪手腕捏得她有点疼。打开未上锁的后门, 通往的是早已尘封许久的露台,地面都积了一层灰尘。 「你干嘛!」赵依倪也烦了,用力甩开他的手,「发什么疯?」 力度很大, 顾作尘的手刚好砸到了一旁的不锈钢栏杆,发出哐当一声。比起刚才的冷漠淡然, 他现在浑身散发着戾气, 汗水从额头蔓至脖颈处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汗津津的。 才想起来顾作尘那不能被人碰的毛病,赵依倪耐着心中的烦闷,瞥了眼对方砸红的骨节有些不忍, 轻声道:「不碰你,缓缓。」 喘伏着的的肩头逐渐缓下来, 顾作尘垂眸捏紧拳,长唿一口气。他现在心里很烦,也很怕。尤其是看到眼前人,这种感觉更甚。 缓了片刻, 他似乎是冷静下来:「抱歉, 我冲动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赵依倪问, 「里面不能说吗?」 目光也逐渐冷下来, 顾作尘垂眼望向对方脚腕处, 穿的短袜齐边处还能看见贴着的膏药,看样子是自己买的那盒。 「脚还疼吗?」顾作尘靠在墙旁垂着眸声音沉沉,「这几天没走太多路吧。」 刚才的剑拔弩张氛围被这一问化解,赵依倪垂下头闷闷道:「还行,有好好贴药膏。」 沉沉地应了一声,顾作尘走近了几步,对上眼前人乌黑的眼瞳。 赵依倪的眼睛是标准的丹凤形,眼尾微微挑起却整体保持着较圆的形状,这就给她整个人的气质里加了几分童真,可那下扬偏尖利的眼角有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精明凌厉。 世人说,能透过一个人的眼看透一个人。 眼前人的眼眸深邃,多样风情,和她这个人一般难以琢磨。 顾作尘就这么望着突然轻笑了声,伸手抚上对方蹙起的眉:「别老是皱着眉,会长抬头纹的。」 「你乱说。」赵依倪也笑了,用头顶了顶撑在她头顶的手,「那你一定比我老得快,你这一天眉头比我一个月皱得还多。」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看着对方,直到赵依倪先开口。 「说吧,刚才为什么拽我出来?」赵依倪问,「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人会怎么想啊?」 双腿交缠,顾作尘倚靠在爬山虎交缠而上的旧楼墙壁,语气慵懒:「外面很多人来看我,你吃醋,我帮你而已。」 疯了,这人一定是疯了。赵依倪坚信不疑。 听着眼前人轻松地说着这般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她夸张地用手捂住嘴说:「哇,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告诉全世界你顾作尘是我的人?」 眸光一沉 ,他抬起抵住墙角的腿,步子迈得很缓。赵依倪被他这般的亦步亦趋弄得无所适从,跟着往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利用身高差的优势,顾作尘抓住露台边缘的栏杆,微微俯下身一双细长眼眼神柔柔得落在赵依倪身上,他语气轻浮里好像又带着几分认真:「行啊,出去说吧,没人拦你。」 从他抬起的手臂处呲熘一声钻出去,顺带着跳起来打了一下他的头,赵依倪笑得得意,吐吐舌道:「才不要!」 话毕,她拉开门跑了进去,只留下空气里她身上今天的淡香水味。 目光一滞,顾作尘愣在原地。 早春的无名野花在一旁绽开,小小的花瓣随着风摇摇晃晃,有朵不经意地落在顾作尘肩头。花瓣是嫩粉色的,明晃晃地绽放在他的眼前。 他就这么望着,轻轻捻起花瓣喃喃道:「春天真的来了。」 春日晴朗,万物復甦。 他那颗冰封许久的心,也悄无声息地在此刻被融化。他期许着,他感受着。 再次蹦跶回屋内,里面的人比刚才又多了几个,也大多是来问姜池要报名表的同级干事。赵依倪热络地和大家都打了个招唿,从桌子上重新拿了张报名表填起来。 其余的信息都填的很快,唯独在搭档这行上顿了顿。 执着笔,她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努着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较真。 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填,她想起刚才顾作尘扔在桌上的那张报名表。慌忙站起身,她穿过簇拥着的人群找到刚才那张桌子,上面早已空荡荡。 真的填了自己?赵依倪攥着报名表,指尖都沁着粉。 「赵依倪,你找到搭档了吗?」耳边传来问讯,一抬头是陆文雨,也是他们宣传部的副部长,「我刚来还没找到……要不。」 陆文雨比她高一届,面白清瘦,长得一脸俊朗书卷气,也是他们宣传部不少小姑娘爱慕的对象。 「副部长好。」赵依倪笑着打了个招唿,却不动声色地将报名表藏到身后,「这个……那个……等等。」 话还没说完,腰间被用力一拖,随即脚一软跌落身边人的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骂街是哪个流氓,抬起头刚好对上顾作尘一张带着冷意的脸。顾作尘扶住自己腰间的手和以往不同,淡定得像是操练了上百次,脸上也没有任何与人接触后不适的情绪。 「学长好。」顾作尘嘴角一弯,「依倪,是我的搭档。」 陆文雨话到嘴边却被堵住,面色有几分凝滞,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边语气温柔:「这位学弟是……?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79页 「我不是你们学生会的。」顾作尘垂眸,他比陆文雨的个头高上些许,再加之其冷冽的气质完全把陆文雨的气势压了下去,「叫我顾作尘就好,今天和姜哥一起来逛逛。」 「不是学生会怎么能报……」陆文雨又些不服,就被姗姗来迟的姜池捂住嘴。 姜池刚才忙着发报名表,没发现这边的修罗场攻势。他知道陆文雨早就对赵依倪有点意思,但那个眉目清冷的小学弟一来他也表示爱莫能助。 「文雨,学弟想来参加还不好吗?」姜池挤眉弄眼,让顾作尘别太夸张,「人多热闹嘛。」 说得有理,陆文雨无法辩驳。他比他们都年长,虽不在金融系的他也略有耳闻是有那么一个天之骄子般存在的人。 他性子温和,也不喜欢与人争什么,笑了笑陆文雨说:「行,那好好跳,我们学生会的后援。」 后援两个字加重音,似乎在强调什么。他不和他争不是因为争不过,而是不想丢了颜面,但该叮嘱的却一句也不少,也得让对方认清先来后到。 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音,顾作尘也没恼,只是将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让赵依倪彻底牢牢被自己钳住,语气淡淡:「学长放心,一定。」 话毕,他搂着怀里的人转身离去。 穿过一堆在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顾作尘随手将自己的鸭舌帽扣在她头上只露出一小半精緻的脸。他就这么淡然地走着,致他人目光于不顾,直到走了数十米远后才停下脚步。 被搂得很紧,赵依倪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轻缓摩挲和绷紧的肌肉线条,她感觉唿吸急促,一般是因为对方的力道另一半是因为男孩迸发的荷尔蒙。 「松开。」她小声说,「这儿没人了。」 这是一条通往宿舍楼的小路,人不是很多,街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大半採光显得有些暗。 但这份暗在此时倒又显得正好,树叶的光影影影绰绰地打在顾作尘高挺的鼻樑,骨相极佳的脸上露出几分得逞后心情舒畅的笑意。 悻悻将人松开,顾作尘手法温柔,将鸭舌帽摘下在手里把玩,笑着说:「不想和我做搭档还是不敢拒绝那个学长?」 懒得理,赵依倪扭头想走又被拦住,只好老实回答:「你这下一闹我也只能和你跳了,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说要来跳舞。 听到对方赌气的回答,顾作尘笑了:「那你不会来问问我?我晚一步你是不是就从了人了。」 心里其实是想否认的,但赵依倪面子上过不去:「是啊,学长又温柔人又好,看起来也是会跳舞的人,不用我像教你一样从头教起。」 话刚说完,背在身后的手被反手握住,顾作尘凑近些直直凝望着,声音低沉:「给我两天,我都能学会。」 还没等赵依倪回答,顾作尘俯下身靠在她肩侧,撒娇似说:「所以,不要放弃我。」 他的声音很轻,一阵风吹过带动树木刷啦啦地响动,听得不真切。 他的声音又似乎很响,盪在赵依倪的心间,空谷回音,只有她能听见。 一周后,舞蹈教室。 被选定为这次舞蹈活动组长的赵依倪早早地便到了舞蹈教室。因为今天只是简单得排队形,她没有过多打扮。 一件白t,加上一条水洗高腰牛仔裤,长发利落扎起,干练却不失精緻。 站在已经来了几个人的教室,赵依倪握着前些天熬夜研究出来的方案和舞蹈队形表做最后的复习。 很快,大部分人都踩着点到。赵依倪拿着点名薄挨个点名后却发现仍有一人未到。 「顾作尘,来了吗?」她抬起头,望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心里有些着急。 这时,门嘎吱一声开。一个颀长身形缓步进门,黑衬衫加上西裤,很正式的打扮。 顾作尘迈着长腿,今天的装束衬托得他更加矜傲且难以接近,只是站在那里就像是和其他人无形间产生结界。 慵懒迈着缓步,他走到赵依倪坐在的台前,弯腰俯身,用只有他们可听的气声说: 「跳舞吧,公主殿下。」 第44章 戾气(p) 人潮鼎沸, 偏爱只有她可闻。 赵依倪昂着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望向眼前人。近在咫尺的人眉眼温柔,那柔柔目光似乎在写一封邀约。 抬手,她站起身, 不知怎么地又被他吸引去所有目光。 巨大的玻璃窗将窗外的阳光洒进舞室, 倒映在地上, 影影绰绰的得以望见两只手稍纵即逝的触碰。 二人擦肩而立, 他的衬衫边挂着她的发梢,偷偷被牵连着的小指处无人可察。 手心湿润,赵依倪微昂着头目光却闪躲。犹豫彷徨失措之际,她将手藏到背后, 余光中靠在她身后的人目光却执拗,眼里唯有她一人。 「走吧, 一起。」最终那人松开手, 赵依倪得以将被勾住的小指蜷入掌心,声音很轻,「跳舞去。」 顾作尘喜欢看她这幅无措地模样, 狡猾地挡住路:「教我,赵老师。」 「诶呀, 会教。」已经有人察觉到二人在这黏黏煳煳投来目光,赵依倪有些慌,「让开,我得先去排队形。」 似乎是逗弄舒服了, 顾作尘将脚收回要放她走, 就听到耳边熟悉的东北口音。 「在这儿磨蹭什么呢?」姜池见二人在舞台前扭捏着交流, 急吼吼地跑过来看, 「倪儿, 抓紧点时间,有人说有第一大节的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0页 「好好好,我知道了。「有了撑腰的,赵依倪投诉,「顾作尘扰乱我公务,姜哥你说他。」 姜池抬头看了眼,瞥见顾作尘嘴角又扯平的笑不做声。这个初来项目组的小学弟,短短几日就把他烂尾的项目起死回生,这尊大佛他得守住。 「倪儿,都是自家人。」姜池打着囫囵,将两个人推到舞池中央,拍拍手道,「大家都安静安静,听组长说话!」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射到中央。 和外表的不羁大相迳庭,她从前很畏惧他人的目光,从一个多余的眼神到一句可能不经心的评价都会让她纠结许久。 时过境迁,如今被看得多了,反倒是习惯了。 作为新生能够担此大任,赵依倪是有些紧张在的。 虽然早就想好了今天要说什么,真到了现场有些结结巴巴:「那个……等会儿大家按照我在投影上放的表先找到自己的站位,今天先熟悉一下周围的人,可以吗?」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但都还是一知半解。愣了几秒,还是没人动起来。赵依倪抬头,桌面上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投影。 有些失措,她一路小跑到台上,手指在滑鼠上滚动表轴。c盘,d盘一个个地翻可哪里都没有。 底下的人窸窣交谈起来,目光凝滞于自己身上,记忆深处的镜头在此刻復刻而下。赵依倪握着滑鼠,目光闪烁于台下人群和电脑屏幕之上 ,眼神和手里湿濡的汗一起失焦般得晕成一片。 「u盘没插。」顾作尘的声音很冷静,弯腰拣起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u盘,「掉地上了。」 赵依倪一下子缓过神来,接过u盘插进电脑,咔哒一声弹出弹窗。 「依倪,没事吧。」另一侧传来陆文雨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你刚才脸色不太好,是u盘出问题了吗? 「我没事,学长。「赵依倪嗯了一声,「你先下去吧,马上就好。」 陆文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也没有多言,瞟了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的顾作尘后悻悻下台后转身闪出了教室。 心里升腾起些许疑问,顾作尘靠在桌侧,目光追随着那个匆匆离去着还时不时转头望向这侧的身影,敛了敛眉脸色沉下来:「我出去一趟。」 舞蹈教室离学院楼有点远,平常来这里的学生并不算多。 现在又正值午饭过后的休息时间,悠长的迴廊里只有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前面的显然不知道后面跟着人,走得匆忙却又带着早已膨胀的恼怒,陆文雨胡乱地扯着拽着自己脖颈处的领带,娇嫩的皮肤露出红痕。 直到拐弯走进藏在墙后的茶水间,他才停下脚步。 顾作尘跟在后面,隐约看见对方一边拽着领带,一边拿出手机烦躁地拨打着号码。现在的陆文雨就像是一头斗败了的野兽,脑后撬起胡乱的髮丝宣洩着他的不服与烦躁。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陆文雨低声道:「草,你不是说这样能成吗?那小妞身边打哪多出个男的?」 又靠近了几步,顾作尘脸色也随着步伐的接近一寸寸得沉下来。 他听得模煳,但也知道说得是谁。步子迈得很大,他像是要去披荆斩棘的勇士,不在乎任何旁的什么,直至走到正前方他顿住了脚步。 陆文雨并不是一个人。 他对面站着的那人比他个子小上不少,畏畏缩缩地缩在后头,声音也有几分颤抖:「陆哥,别怪他,他不懂事不知道实情。」 陆文雨听见更是不耐烦,此刻的他撕去虚伪的皮囊说起话来更是尖酸刻薄:「你和高风俩不就是做这档子买卖的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给我这俩钱当打发要饭的啊?」 对面的小个子见陆文雨要发火,声音低下来有几分求饶:「陆哥,我和小高也就是赚点钱改善改善生活,这您给的钱我们不是都退给您了吗,那个丫头现在钓到的男人我们可真惹不起啊,听说是那顾家的少爷。」 听到这番辩白,陆文雨更不买帐,直接飞起一脚踢到对方膝盖处,忍着疼的闷哼泄在迴廊中。可陆文雨却不在乎,面色沉沉:「不就是那顾作尘吗?也不见得有多厉害。你们当初不是说着赵依倪家家底子厚,她那做官的爹不是还是高风他家的靠山吗?」 「这这这……」小个子似乎知道已经瞒不住,将藏着的都抖落出来,「哥,这时候也就不瞒您了。她爹是厉害,但打小就不在那丫头身边,这您看……钱……」 似乎明白了自己是被戏耍了,陆文雨刚要挥拳就被牵制住,背后阴沉沉地传来一句:「继续说下去。」 被紧紧攥着手,陆文雨却能感受到身后的人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和其身上的怒气。 小个子看到来人,怕出事吓得连滚带爬,嘴里喊着:「顾作尘,顾作尘来了。陆哥,跑啊。」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小跟班之后再收拾,顾作尘不急。 松开抓着陆文雨的手,一阵作呕感从胃底泛出,顾作尘强忍住这番不适,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用力摩擦两下。 「怎么?」陆文雨看对方的脸逐渐变沉却又没有下一步动作,有些得瑟,「不敢动手了?刚才不是很能吗,都听到了不是想揍我吗?」 沉沉地唿吸两下平復胃底泛出的噁心,顾作尘不动声色地抬抬眼皮,嘴角扯起却不带一丝感情:「对付你这种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1页 脸色青一阵,陆文雨反客为主,微昂着头对上顾作尘的眼。 那双眼暮霭沉沉,他从未在同龄人之中见到过。却又不是只有一潭死水,里面暗流涌动好像下一秒潮水就要吞没一切。 「切。」陆文雨笑意阑珊,面色已经很难堪草草随口说,「那小妞哥让给你就行了,玩玩而已。再说她家就算有几分势力,也只是和我勉强般配,和你也更谈不上门当户对,对付几天新鲜感就完事。」 「哦?是吗。」顾作尘往前几步,把对方死死困在茶水间墙角,「你这样,她知道吗?」 「那小妞多傻,怎么可能会知道?」说到这,陆文雨的表情有趣起来,「她那u盘是我搞的,本来想着英雄救美一下,结果被你抢了先。不过,哥不和你争,让你了。」 顾作尘嘴角因为生气微微抽搐,剑眉挑起。他不顾身体带来的不适,直勾勾地抓起对方那衣冠禽兽般装饰得体地微捲髮。因为比陆文雨个子高,他这举动很轻松,却又隐着极大难以抑制的怒意。 被突然从头顶传来的痛意弄得手足无措,陆文雨打小也是家里疼爱的主,不免大喊起来:「顾作尘,你松手!听到吗!不然你完蛋……」 回答他的不是顾作尘的话,而是直直朝自己脸侧冲来的一拳。 此刻的顾作尘早已丧失了理智,被自己视作珍宝的人在此人口中却被定性为可以随意交换的万物。那轻蔑的语气让他反胃,也让他仇恨。 他将心中的怒火化作无穷的戾气,一拳又一拳砸在陆文雨的脸上,试图打清他被污秽煳起来的大脑。 走道里的窗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唿啦唿啦的冷风灌入,却浇不灭顾作尘身上散发着的戾气。他们二人扭打在一起,早已忘记了身处何处,自己为何人,只知道还手和攻击。 顾作尘常年健身,体能有优势,很快就把人放倒在地。 被按在冰冷的地面,混杂着地面积攒的水渍,陆文雨能感受到冰冷的水顺着背嵴浇灭他仅存的自尊。 早已失去理智,陆文雨吐了一口唾沫:「顾作尘,你图什么?她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婊子。」 闻言,站着的人身子一僵,随即顾作尘将被自己按在地上的人又一次拎起,目光沉沉:「再说一遍,你说赵依倪是什么?」 「你聋了吗?」陆文雨早已没了斯文大吼着,声音贯穿整个走廊,「婊子,婊子!听不见吗!!」 在铺天盖地的拳头砸下前,陆文雨感觉到身前的人动作一顿,攥着自己领口的手缓缓松开。 他睁眼,望见顾作尘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双细嫩的手圈在他腰侧,隐约可见一张精緻的脸上挂着冷笑,赵依倪微眯着眼鄙夷地望着自己,一双丹凤眼和顾作尘一样漫出连绵不绝让人后背发凉的寒意。 紧接着,他就听到赵依倪对顾作尘轻声,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决绝的恨意和颤音: 「继续,别手软。」 第45章 交锋(p) 事情最后还是被捅了出去。 虽然最后这场闹剧被赶来的姜池众人拦下, 但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东北汉子,也还是在看到二人的伤势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顾作尘一张精緻的脸上平添数道抓痕,最甚的从下颚一路攀至唇角,额头上也多了几道擦痕, 已有些时间伤口缘边微微肿胀。 几道伤痕虽长于他脸上却并没有给他添了顽劣, 但却添上了浓重的戾气和冷意。被拉开后他没有多言, 独自一人靠在墙角垂着眼帘。 而作为另一方当事人的陆文雨伤势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丢了面子他更是不饶人,强行扯着嗓子喊要把顾作尘带去教务处,嗓音之大招来了保安,得偿所愿。 跟在顾作尘身后走向教务处的路上, 赵依倪心情很复杂。 她知道事是因她而起,但顾作尘却走得决绝, 好像要将一切拦下, 把她全然撇去。 可又如何撇得干净,又怎么可以撇干净。 长廊上很安静,只有挤人的的风和细碎的脚步声, 赵依倪挪步到顾作尘身侧,悄悄抬起胳膊, 细长的手指抚过顾作尘骨节处的擦痕。 她的动作很小且温柔,但拳头早已震麻的顾作尘却仍能体悟到,指尖像是舔舐着他的伤口暖意从骨节深入内里。 他敛起眼中的冷,声音很低:「你先回宿舍, 别和我一起去。」 「不要。」赵依倪也是执拗的人, 「要算也得算我一个, 是我教唆你打的最后一拳。」 说罢, 她索性将自己的手扣在顾作尘挽起的小臂处, 扭过头不看对方的表情。 沉下眼眸,顾作尘不动声色地将想说的话咽下。 他不是一个无私的人,独自活到今天他向来是锱铢必较且杀伐决断的。从没有什么圣人心的他可能在外人面前甚至是少了几分常人会有的同理心,一拳还一拳是他的人生信条。 可现在看着这个懵懂固执跟着自己的人,他第一次想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从前他什么都不怕,他一直是一个人,就算豁出一切也就如此。他脚迈大步,目空一切,任何脏水只会用十倍泼回去。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如此深深烙印在他的嵴骨之中。 嘆了口气,他拿定了主意,默许赵依倪就这般任性。 教务处就在舞蹈室旁边一栋,走过去也就没几步路。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2页 到了那儿,陆文雨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随手一瘫坐在办公室侧边的沙发上,还招唿着陪着一起来的几个随便坐。 「小尘,你过来。」门嘎吱一声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办公室,瞥了一眼陆文雨后面色讪讪道,「陆文雨,你给我在这坐好了,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赵依倪站在墙角,她刚才才得知教导处的主任陆林山是陆文雨的表舅,宠溺里长大的陆文雨更是不可能受到任何处分和责罚。 没有作声,顾作尘跟着走出办公室,门留下一条小缝。 透过缝隙,赵依倪可以清晰望见走廊里的情形。顾作尘站在近在咫尺之处,依稀可见的侧脸仍挂着彩,紧抿着的唇和身体一道暗示着处于防备状态。 他看起来状态很糟糕,一半也许是因为刚搏斗完未得喘息,而更多的则是接二连三的接触带来的剧烈躯体反应。 微垂着头,髮丝下的眼眸泛着雾气,眼尾染上绯红,似乎在极力控制着即将脱线的情绪。 「那个……小尘啊。」陆林山知道顾作尘的背景,好言好语道,「你和文雨打架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们都年轻气盛的,可以理解。」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可这里是学校,你们这样肆意妄为下去,以后走到社会上可是要出大问题的。这样,今天你和文雨都回去写个检查,承认一下自己的错误这事就算了了。」 陆林山作为校领导,官腔一套又一套。况且他认为这帮子官宦子弟也都是拎得清的角色,这样教育两下就算任务完成。 可顾作尘却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他靠在墙角,黑衣黑裤在雪白的墙壁上格外显眼,墨色的眼眸里写尽执拗直直望着自己,可却不说一句半字。 陆林山被看得发毛,正想说些什么时走廊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一望,顾元忠正背着手颇有气势逼来。 不是这条干线,陆林山和这位校董之前并未有过多接触,但也听了不少传闻,知道其雷厉风行手法狠辣,不要和他硬碰硬。 顾元忠年近五十,却完全不似中年人,一双细长眼微微上扬,几道细密的鱼尾纹给他添上几分不怒自威。他走得很快,直晃晃地走到顾作尘面前,扬起手怒目圆睁。 但巴掌却没有打下去。 可能是顾及自己在外的脸面,顾元忠将抬到半空中的手放下,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顾总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吧。」和刚才温顺到近乎被驯服的模样背道而驰,顾作尘像是刚甦醒的勐兽露出犬齿,声音带着寒意,「我腿疼,走不动。」 「你……别给脸不要脸!」顾元忠压低嗓音,「在学校惹这么大事,丢我们老顾家的脸!」 抬眸瞟了眼,没有说话,只是越发地冷漠与僵持。 顾作尘靠在墙侧,望见门缝处一张因为紧张而五官绷紧的小脸,哑然失笑。随后他往那挪了一步,用身子抵住缝隙,语气慵懒:「我还能算你们老顾家的人吶,可真稀罕。」 知道他是故意在激自己,顾元忠没有上套,反而好声道:「听说这次是为了个姑娘啊,是上次那个叫什么,赵……?」 被触了逆鳞,顾作尘身子一僵,攥紧的拳按得骨节发响。 此时从骨节处传来的刺痛像是一寸寸拽着他将自己癒合的伤痕生生剖开,连带着童年时的那些一起摊开绽放于眼前。 疼痛能让人铭记,记住在那个杂物间夜色里耻骨处传来的疼,也让他记住那年在宜城经歷的大雨后的从骨肉里翻出的生长痛。 「您还真是好记性。「眸光沉下来,顾作尘扯扯嘴角笑了笑说,「怎么?那点小算盘都想打到儿子身上了。」 屋内屋外的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的传言在校园里可谓人尽皆知,但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并无实证。如今亲耳所闻其爆炸性是无法言喻的,也是令人缄默的。 顾元忠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不少,靠近一步嘴脸令人可怖:「我警告你个小兔崽子,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以后都不会保你,更别想我的家产有你一分,那个姑娘我也自然不会放过。」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拿这来要挟,顾作尘也逼近一分,垂下眼帘,眸里满是憎恶和不屑一顾。 他佻挑眉,冷笑道:」顾总,您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您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全给你那些外头的私,这书我也可以不读反正也不是我想念的。」 顿了一顿,他睥睨着脸色铁青的顾元忠,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你欺凌的小孩,听懂了吗?」 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这些年顾元忠向来是把顾作尘当作是众多孩子中最为有出息的一个试验品,可如今这个模范生却一次次地挑战着他的底线和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顾元忠一脚踢翻立在一旁的垃圾桶,哐当一声巨响宣洩着他的不满。可显然仅仅对物品的发泄远不够,他再次扬起手,此刻只有剧烈的巴掌才可缓解心中的愤恨。 可手这次又在半空停下,不是自己主动的而是被一人抓住。 不知何时,一旁的门已敞开,里面的人乌泱泱地站在门侧鄙夷地望着自己。手被姜池钳住,他个子很高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东北腔:「校董,够了,别打人了。」 一旁的赵依倪已经直挺挺地挡在顾作尘身前,昂着头一双眼里透露着倔强与不服输的劲。她张开手护着身后人,不愿让顾作尘被碰到一丝一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3页 顾元忠丢了颜面,不愿再停留,朝一边已经看傻了的陆林山喊道:「顾作尘你看着办吧,该记过记过,该开除开除。」 话音刚落,站在前面的赵依倪慢条斯理,样子像极了顾作尘:「别急啊,校董。你的事儿大伙都听见了不解释解释吗?况且今天的事和您也是有点关系的。」 不想和他们多掰扯,顾元忠转头想走,却被其他几个挡住只好面色讪讪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听到又如何,也没什么证据。」 「哦?」哪里没证据。」赵依倪摇摇手里的录音笔,「不巧,我刚好有录音的习惯,刚才您说的话都录进去了。」 「你……」顾元忠乱了阵脚,「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要,就希望您给个清白。」赵依倪笑着说,说起来轻松实则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松口,「刚才这场架就是因为那陆文雨造我的谣而起,又刚巧他和您有所耳闻的那个叫高风的混在一起……」 顾元忠心道不好。 他从前找的很多姑娘,包括袁淼在内都曾经是被高风偷拍过不敢啃声,这种容易拿捏的类型正好又成为了他的猎物,被欺凌后也不敢到处乱说怕影响自己的名声。 想着要快点堵住这女孩的嘴,顾元忠也不想搞清这场纠纷究竟是谁对谁错,胡乱地叫来陆林山:「陆文雨你处理了,结果一定要让大家都满意,录音笔收好后给我送来,不然你这主任别想做了。「 说罢,他大步匆匆离开这是非地。 待人群散去,直至走廊里只剩下她和顾作尘二人,赵依倪才缓过神来。因为长时间精神绷紧,她其实早已没了劲,腿弯一软身子往下坠。 被一把托起,顾作尘垂着眼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从他浓重的鼻音和泛着红的眼尾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绪像是缠着的毛线球般混乱。 「笨死了,还说不念书了。」赵依倪笑着缓解气氛,「不读书去卖煎饼去啊。」 「你也是,笨死了。」顾作尘将她搀扶到一旁的楼梯口,轻抚她有些乱的长髮语气里满是心疼,「为什么要帮我说话?不知道他是个混蛋吗?要是你……」 「顾作尘,你在担心我?」赵依倪把他的手掰下,盯着对方那双眼,「没事,我有分寸。而且,我还留了一手。」 顾作尘垂着眼,哄着问:「什么……」 话未说完,一道激动的女声从赵依倪口袋中传来。电话那头的余悦嗓门很大,语气有些激动: 「你们两口子别秀恩爱了!刚才那些对话我都录下来了。尘哥,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第46章 肆意(p) 两口子? 她的嗓门实在是过于有穿透力,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格外明显。 「好了好了,回去再说。」赵依倪坐在台阶上,地砖上蔓起的冷意却浇不灭从体内蒸腾起的热。 挂了电话,她转头望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老式的教学楼地面墙面沁出细密的水珠, 似乎是在清扫去今天的一切痕迹。 站在一旁的人动作松动了些。顾作尘靠在扶手侧, 若有似无的光顺着楼梯后侧的落地窗从侧打来。他站在明暗交界之处, 半边脸隐入阴沉氛围,像是藏着层层心事。 「你怎么了?」赵依倪轻拽对方的衣袖严肃地问,「看你刚才到现在一直不太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 顾作尘似乎才缓过神, 凝滞了一秒后摇摇头,声音却有些沙哑:「我没事, 你别坐地上, 冷。」 话毕不给人迟疑的机会,他蹲下身将双臂从赵依倪腰侧环过,动作耐心得像是对待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事发突然, 赵依倪没有防备转头就陷入男人的怀抱。 她站在两阶高的台阶之上,刚刚可以够到顾作尘的眼。身子因为重力微微前倾, 她不由得张开双臂环住顾作尘的颈。 薄丝制成的衬衫将他身上的肌理瞬间传递到赵依倪掌心,她像是变身成含羞草将身子微蜷却依旧抵挡不住对方身上炙热的体温和那双眼眸里浓浓的情绪。 她不敢问顾作尘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拥抱。 将手往上够了些,她顺着对方嵴柱上行。 顾作尘的髮丝很柔软, 不像他这个人一样满身都是刺。轻轻抚弄着对方的后脑勺, 赵依倪靠在顾作尘肩头, 没有说话, 只是一下一下安静得抚摸着。 身后是顾作尘步步加重的力道和变沉的唿吸, 一下下像是恼人的柳絮,吹得她也燥热。耳侧是顾作尘的肌肤,细嫩中还带着他身上沉稳的淡香。 在这兵荒马乱的课间,在没有人打扰的楼道,他们就这么安静相拥。 没有过多的肌肤之亲,甚至都无一言半语。 「不用你为我这样。」冗长的沉默结束,二人也适应了这种姿势,顾作尘先开口,「你这样,我会担心。」 「担心什么?」赵依倪蹭了蹭对方,不太明白,「我有自己的判断,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知道。」 轻嘆了口气,顾作尘知道,他怀里的小个子显然是不会听他的。 虽然长相温顺,可赵依倪骨子里也不是会被驯服的类型。像是旷野里诞生的狂花,她勇敢正直,有对抗一切丑恶的力量,不顾一切肆意野蛮生长,甚至不惜以卵击石。 曾经他是被如此亮丽炙热的她所吸引,如今他也为此惴惴不安。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4页 他的旷野之花,如此这般是否会被人摘踏,是否会被人驯服。 没有回答,他沉着眼眸不知为何眼底突然泛起笑意。 望着那个蜷在自己怀中耀眼似火的身影,蛮横生长着的红髮晃着他的眼,他只是将对方圈紧了些,答案其实已早在自己心中。 娇弱,贤淑,一切被赋予给女性枷锁般的代名词,在赵依倪身上显然都并不存在。 她就该是这般自由,强大。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大雨压不垮野花,也吹不断其根茎。 花不该是柔弱可欺的,它无需精心把控的温床,也无需雨后架起的大伞。 顾作尘所能做的,是在其失落时的几句安慰,迷茫时的指点迷津,和大获全胜时的满堂喝彩。 仅此而已,也仅需如此。 他的姑娘,从不需要太多庇护,她不是笼中雀,她就是她自己。 「好,都听你的。」顾作尘笑了声,「但以后遇到什么得告诉我,听见没?」 「行啊。」赵依倪松开手,认真道,「之前你和我说学姐的事情时,我就早想这样做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总算等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顾作尘望着她的眼眸,眸中有光是他最喜欢的样子,「说下去,我能帮什么?」 「这次害你挂彩了,都差点破相了。」赵依倪望着那几道伤痕,忍不住后怕,「先去医院,医务室弄得不靠谱可就糟糕了。」 其实不是什么大伤,顾作尘想推脱却被一把拽着离开教学楼。 外面仍是迷濛细雨,他们都没带伞。地面有些湿滑,赵依倪个不高走起路来却很快,边走嘴里还在说:「先去医院,去完再带你去吃个饭,然后再送你回去休息……」 话未说完,又被打断。胳膊被轻一拽,接着肩膀被扶住,整个人挪到里侧。 刚才穿过的是一辆小电驴,驾驶的学生应该也是为了快点躲雨,速度快了些也没打铃,喊了句抱歉瞬间开得无影无踪。 「小心点,还要我这伤号护着你。」顾作尘长腿一迈,眉间蹙起走到外侧,「计划得不错,就按你说的吧。」 心砰砰跳,不听话得和这漫天雨点一般响得不合时宜。 生怕被身边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垂头小声道:「知道了,这不是着急吗……」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顾作尘哑然失笑,「不像某人上次话没说完就跑了,我外婆准备的菜都没吃上。」 「什么?路奶奶还准备了菜。」赵依倪心道不好,根本没管前半句,「那我下次得去陪个不是。」 没想到对方的重点在这,顾作尘试图掰回正道:「你就不好奇,那天我想说什么吗?」 风雨交加,赵依倪听得模煳,只觉现在不该再说下去。她怕回答不是自己想听到的,更怕听完回答后她也再无理由站在他身边。 「不,不想啊。」赵依倪手指攀着顾作尘臂弯,眼神闪躲自己却不知,「走快点吧,再晚点门诊都快下班了。」 眸色一沉,到嘴边的话又硬是吞下,顾作尘不知道对方在闪躲什么,却能察觉到似乎攀在自己臂弯处的手力道大了些许,好像还带着几分颤。 他点点头,又一次欲言又止。 小雨中赶到几百米外的医院时,二人的外衣都有些湿。 在嘈杂的人群中,顾作尘跟着身边人穿梭其中。他并不喜欢来这地方,一来他不是娇气的人平常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在家休息几日,二来医院的肃穆气氛和充斥着的消毒水味总是会把他拖回那年,辗转反侧不得眠。 好在门诊还没结束,护士站的小护士可能是临近下班有些不耐烦,看了眼顾作尘的伤势后敷衍几句让他去消毒一下便可。 七拐八拐到了外科,又是长长的叫号队伍。 他们总算得地方歇脚,坐于冰冷的不锈钢座椅,耳畔夹杂着冰冷的机械喊号声和病人的轻声哀嚎。顾作尘双手扶膝,背靠着墙面独独望着窗外的细雨。 雨下得不大却很密,很符合这个季节的特徵。 他的骨节生疼,已不知是擦伤的伤口传来还是内里的隐痛。赵依倪不是没发现,她一直安静地在一旁註视,握着对方的病歷,眼神顺着那条条伤痕望至对方目光所及处。 不说话的顾作尘向来是有距离感的,眼前这幅样子让她觉得他也是陌生的。 她的事早已摊于青天白日之中,好的坏的都是这样。而对方的呢,似乎偶尔曾从他话语中散落些,却仍是凑不完整。 「我们走吧。」终于他转过头来,结束了这一场只有二人明白的沉默,「我不想在这里。」 望着那双俯低的眼,赵依倪心一颤。 曾经她困惑于自己复杂的心结,她纠结于完美的爱情,觉得自己并无法拥有。直到这一刻,她望着顾作尘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双眸,髮丝也因为路途染上水珠,他冒着大雨而来,为自己振掌挥拳。 或许谜底早已现在谜面。 他不完美,没有过多的光热能照亮自己。有时候他就像天上高高挂着的月亮,清冷望着尘世,高高在上的样子令人生畏。 但只有她知道,他的背面藏满伤痕,而当他张开双臂时,她就只属于他。 点点头,赵依倪没有多说,声音温柔:「走吧,我带你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5页 在其他人疑惑的眼神里,两个马上就要排到的人匆匆跑离,却像是中了什么蛊似地扯开了嘴角。 院外还是飘着雨,他们就这么跑在京城的迷濛烟雨中,脚踩在路边浅浅的水坑之中溅起水花,泥点溅起他们不在乎,淋湿的髮丝他们不介意。 他们就这般肆意地跑着,路过纷繁林立的街边商店和熙熙攘攘的小吃摊,笑着闹着直到一个公交车站。 短暂且无忧无虑的疯狂结束后,他们在雨棚下喘息。 赵依倪望向顾作尘的脸,难得的露出真心实意的笑。他笑得温柔,身上头上都已挂着水,沁湿的衬衫之下隐约可见其若隐若现起伏着的身躯。 看得脸热,赵依倪移开视线,望向一旁站立着的线路图。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赵依倪提出主意,「我闭上眼,随便点一个地方,我们就去那好不好?」 是一个疯狂的主意,顾作尘却答应。 他点点头,看着女孩闭上眼,微微踮起脚将手举高。修长指尖轻掠过京城偌大的城市地图,直到一处。 「就这!」赵依倪睁眼,惊喜道,「这地方我没去过。」 「这我家,去吗?」顾作尘笑着说。 第47章 紧紧(p) 门锁落, 玄关灯亮起。 赵依倪脚踩着顾作尘家软软的地毯,适应着从黑暗到亮处的刺激,心脏的剧烈跳动显然把这份刺激渲染得更甚。 其实本想着推诿,但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 一来是今天余悦刚巧不在她又忘拿了钥匙, 二来更多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愣着干嘛, 穿鞋。」顾作尘说, 一边递来毛拖, 「新的,没人穿过。」 她浑身湿漉漉,连脚也不例外,站的地方捂出潮湿的一块。有些不好意思, 赵依倪缩了一步,却又感觉被那人的目光盯住停下动作。 顾作尘蹲下身, 单膝半蹲在地的他被公寓玄关处的射灯照得暖融融, 每个动作都像是增添了模煳的滤镜。 他的动作很快,托起赵依倪的脚,仔细审视。今天她特地穿了皮鞋, 结果雨天打湿了脚连脚侧都是打滑的红痕,夺目又刺痛。 刚才在走没注意, 现在停下来又有风钻来吹得像是被啃噬般颤颤巍巍地疼。 「能走吗?」顾作尘将她按在门口的小凳,抬头蹙眉的样子像只可怜的小狗,语气里带了几分悔,「怎么不早和我说, 疼不疼。」 怕他担心, 也是受不住这种湿漉漉的眼神, 赵依倪试图站起身语气轻松说:「没事, 不就是磨破了皮吗, 给我几个创口贴就行。」 「笨,坐好。」顾作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言语里却满是担心,他不懂怎么这么大个小姑娘一天到晚都会把脚磨坏,害得他心跟着盪鞦韆,「我去给你拿条浴巾,等着。」 说罢,他迈开长腿往厕所走去,一路感应灯亮起赵依倪才能看清整套公寓的全貌。 和他这人一样,公寓的装修风格也是简约系的,偏暖调的原木地板搭配奶白色硬装,整洁得不像是个独居男孩的家。 电动窗帘适时亮起,赵依倪望向刚被窗帘遮挡住的落地窗。坐落于城市中心的公寓隔音很好,听不见窗外的车水马龙。 这面巨大的窗户像是一副画框,框住窗外的人间烟火和纸醉金迷。 赵依倪拖着伤腿,挪到窗边安静地站着。她的瞳孔映出窗外城市摩天大楼的点点灯光,侧脸也被暖光晕染上光圈。 她不知道顾作尘独自一人时会不会也这样站在这,只身成为画中人。 「怎么自己走过来了?」顾作尘走出浴室时,就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满是落寞地坐在地上,加快脚步顺手拿了羊毛地毯,「来,腾下身。」 地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启,赵依倪其实并不冷。坐在地上的她摇摇头,就被强制拖起安置在毛毯上,身上的水把地毯湿成一缕缕。 「我……先擦擦。」看到打绺的毛毯,赵依倪接过盖在自己头顶的浴巾小声道。 浴巾应该是顾作尘常用的,灰色棉质,还带着从烘干机取出来的温度。 将浴巾举起,一寸寸地揉过自己长发,赵依倪就这么和身边人一起安静坐在地毯上,望着窗外的点点星光。 「在看什么?」她问,「每天都看,不会腻吗?」 「平常会觉得,但今天的有些特别。」顾作尘抱膝坐着,语气温和,「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坐在这。」 有些吃惊,赵依倪问:「没人来过你家吗?连冯楠周都没?」 点点头,顾作尘沉下眸,语气里却听不出落寞:「这房子是我刚进大学时买的,我前脚搬进来他后脚就去留学了,没来得及。」 无名地生出几分心疼,赵依倪转过身认真打量身边人的侧脸,在光影装点下更是好看得不像话,一双眼里像是装着全宇宙的星光。 可能是难得被注视,顾作尘的耳廓悄悄地红了些许,一寸寸升起逐渐蔓延至全脸。他觉得有些热,咽了咽口水,指尖在毛毯上划出痕迹。 「你脸怎么这么红?」赵依倪觉得有趣,又靠近了几分,甚至能看见顾作尘顺势颤动的睫毛,「害羞了吗,顾同学。」 顾作尘伸手挡住对方的视线,却挡不住那朝自己步步靠近的温热气息。心跳如雷,他从指缝间窥得对方的笑脸,一时间也晃了神。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6页 赵依倪微微探身,顺势将顾作尘的手移开,骨节分明的手上横垣着的擦痕再次让她想起了今天的一切。 抓着他的手腕,攀着对方跳动着的脉搏,她将紧攥着的每根手指轻轻掰开,小声道:「疼吗?我来给你消毒。」 城市的璀璨夜景下,二人皆带着伤,像是两只受伤互相舔舐的动物。顾作尘眼里只能望见她,女孩的那双墨色眼瞳里也只有自己。 心脏又陡然收缩,他晃了神将手抽回,情急之下垂下眼眸站起身说:「我去拿药水,等……等等。」 走得时候他还被一旁的懒人沙发绊了脚,因为害羞而滑稽的模样像是这不是自己的家。赵依倪看得有趣,也陡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心跳也早已超了速。 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赵依倪顺势将手往后伸。 长指靠近茶几脚,动作轻轻一勾,一张纸团被带出。 没当回事,只当是对方还未处理的垃圾。赵依倪起身想捡,却被抬头的一行大字顿住了动作。 带着校徽的信纸上潇潇洒洒写着几行大字,每一行都真切的写着想要退学的各项理由。 显然,这是一份退学申请。 握着信纸的手颤了些,瞳孔跟着收缩。赵依倪垂眸望向眼前这张纸,纸张上顾作尘的字清晰且果断,笔锋尖利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显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可被揉乱的痕迹却又布满整张信纸,像是他如乱麻的心。 「你在看什么?」突然被叫住,赵依倪手一抖,纸张滑落掉在地上。 眸色暗了些,顾作尘显然没料到这早该被处理的东西又从角落里被翻出,他站在离赵依倪一米处,攥着医药箱的手指缘都绷紧。 屋内的空气像是停止流动,望着满身是伤的少年和那双暮霭沉沉的眼,赵依倪不知怎么心里生出一种冲动。 她站起身,不顾脚底传来的疼痛,踩过那张刺眼的退学申请,踩过他们之间横垣着的距离,将顾作尘紧紧搂住。 这不是她第一次和顾作尘拥抱,但却是第一次主动与他相拥。动作不是很熟练,她也带着几分蛮劲,撞得自己的肩胛骨生疼。 疼痛里他们相拥,他们相依,他们相爱。 赵依倪抱得很近,双手穿过对方垂着的长臂攀附在对方腰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看到那张信纸的第一秒,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划过。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为什么他要一声不吭地抛下一切?他今天说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当真? 可直到看到顾作尘的那一秒,一切杂念都灰飞烟灭。 她只想抱住他,像抱住自己的全世界。 这个拥抱像是要把对方的骨血都揉碎,揉进自己身体。赵依倪感觉自己快被箍得透不过气,却又迟迟不想松手。 靠在顾作尘胸前,她听着对方剧烈跳动着的心跳,小声说:「别走,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一直垂着眼的人不知怎么轻笑了声,又深深地嘆了口气。 顾作尘将手抬起,温柔环住女孩的背嵴,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帮她顺着气语气轻松:「先松开点,不怕我被你勒死啊。」 赵依倪心里慌,抬起头对上顾作尘的笑眼,固执地摇摇头说:「不放 ,打死我也不放。你和我保证,发誓,我再放。」 没有回答,顾作尘似乎迟疑了,嘴角的笑渐渐拉平,眼眸之中恢復了平日里的淡漠。 慌张,担心,交杂着害怕,赵依倪指尖攀在男孩的后腰,眼角已不知不觉覆上红晕,指尖的力道把他的衬衫抓出数道深浅不一的皱痕。 数年前那个倪雅文拖着行李箱离开的画面在此刻陡然放大,赵依倪唿吸急促起来。 她已经歷过至亲的离别,在她手无缚鸡之时,年幼的她也是这般望着倪雅文的身影穿过小巷,直至变成巷口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而时隔数年,她又要如此面对这样一场离别,她不甘心,也不愿意。 耍无赖般地昂起头,她踮起脚尖。视线模煳,屋内的感应灯不知是何时暗了下来,光线昏暗她只能望见顾作尘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这页小舟颠覆,心甘情愿在他的深海里浮沉。 她心急,企图用什么留住他。 手忙脚乱,她心脏一上一下。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她抬眸手攀上顾作尘的颈处,男孩的衬衫总是扣到最高处,一副乖学生派头,可那一张微板起的面孔之中眼里却多了几分欲,烧起了一片只有他一人得知的野火。 赵依倪毛手毛脚,不得要领。 细长的手指急乱得在对方身前游走,赵依倪唿吸急促,唇颊都覆上一层异样的粉。 啪得一声,随即又是清脆的落地声。一粒纽扣不安分地坠落,衬衫豁开口袒露出对方颈处略显苍白的一小块皮肤。 赵依倪的心显然并不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被阻挠,她像是懵懂的野兽幼崽急切地用鼻尖抵住顾作尘的那一小片皮肤,贪恋此时切身拥抱着对方的实感。 「笨。」欲望显然也压垮了顾作尘脑中的最后一道神经,他却忍能极力忍耐,声音却已哑上几分,「什么都做不好,让我怎么放心走。」 赵依倪已理解不了对方的话中之意,只能捕捉到走这个字眼。 她心急,哼哼唧唧地再次踮起脚尖,喉咙处的话已化成呜咽。顾作尘的唇粉嫩嫩的,在她眼中已成了明晃晃的猎物。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7页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能留住他,年少的她执拗地认为当下一个吻能将他圈住。 距离一寸寸地靠近,都能感受到对方逐渐绷紧的肌肉和急促的唿吸。 赵依倪此时也紧张得紧,却又只想着一鼓作气,粗暴地将自己交付给对方。 缩近直到她和顾作尘已是近在咫尺,自己的睫毛微微蹭过对方下颌,她能看到顾作尘的喉结滚动却仍是没有说一句。 闭上眼,她寻着温热的方向而去,却被冰冷的触感拦住。 霎时间睁眼,她望见顾作尘垂着眼眸,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贪慕混杂着猎夺,顾作尘的眼里倒映出无边的欲望之海,手下的力气陡然加大,将她牢牢钳制在自己的胸膛前。 自己的唇被顾作尘用手抵住,他的掌心冰凉,带着浓厚的薄荷气息。 冷热交杂,赵依倪像是坠入欲望之中,双手趴在男孩胸前,大口唿吸着。 空气捲入肺中,她得到一丝清明,抬起眼眸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一句最赤诚的告白:「顾作尘,别走好吗?」 顾作尘动作一滞,随即他如释重负般得笑了声,缓缓垂下头用鼻尖抵住赵依倪颈处。 像是要把对方吸入肺中,变成专属于他的氧气,顾作尘贪恋对方身上的暖意,迟迟不肯松手。 顾作尘声音低哑,带着无边的温柔:「赵依倪,别可怜我,爱我。」 第48章 热浴(p) 窗外小雨将歇, 落雨声捲入屋内。 滴答,滴答,震耳欲聋。 赵依倪已不知到底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雨点声。 攀附在自己背后的细长手指蜷缩着,似乎是用尽全力才得以说出这句压在心底的情话。赵依倪昂着头, 耳侧是顾作尘沉沉的唿吸。 将手微微抬起, 抚住顾作尘脑后的蓬松短髮, 她如释重负笑了。 顾作尘迟迟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更是不愿放手,声音闷闷:「怎么笑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啊,但不着急。」赵依倪眼睫微垂,语气坦荡, 「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给你听。」 话刚说完, 她轻轻阿嚏一声, 人跟着一哆嗦。 应是刚才湿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着了凉。顾作尘松开她,捡起散落在毛毯上的浴巾, 牢牢将人整个捆住。 赵依倪瘦小,浴巾又宽大, 从头顶裹住只露出一张沁着水的笑脸。顾作尘动作温柔,垂下眼道:「先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这话放在平时可能没什么,但此情此景之下显得极为暧昧。 赵依倪从对方指节处夺过浴巾尾, 她不敢直视对方盯着自己脚尖小声:「我……自己来, 你别多想听见没?」 顺着对方的视线, 顾作尘望向那双赤足, 生嫩嫩地泛着粉脚趾都蜷缩。他觉得有趣, 想捉弄。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利用身材压制,他挽住对方向后塌的细腰。 哐一声,浴巾应声落地。 赵依倪闻声扭头,却又被轻轻钳住下颌,对上顾作尘那双考究的眼眸。 黑暗给他添上了几分禁慾,俯身之际女孩的长髮蹭过他指尖蹭得酥麻。顾作尘垂着眸子,不动声色扫尽地上的一切障碍,语气低沉:「怎么?把我想成是什么人了?」 「有文化的流氓。」赵依倪脱口而出,又觉得身下一坠,正好跌落在身下的豆袋沙发之上。 顾作尘应声覆上,膝盖俯低半跪于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是吗?赵同学,对我评价这么高?」 被嵌着手腕举过头顶,赵依倪已无力挣扎。身下是软绵绵的豆袋沙发,随着她的一动一颤发出沙沙声,身上是顾作尘垂着眼近在咫尺的耳鬓厮磨。 双重刺激惹得她再也不敢动弹,也不敢乱说,小声求饶:「你……放开,我冷。」 皱了皱眉,顾作尘非但没松手,更靠近了些。 夜色迷濛,雨后月光熹微,顺着落地窗洒在地面,更洒在赵依倪那张精緻好看的脸上。雨水打落了她本就简单的妆容,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庞,在他面前撒着笑。 他动作温柔捧住那张小脸,轻轻一捏脸颊鼓起的肉,嬉笑道:「摸起来很烫啊,赵同学哪里冷了?」 听闻这话,赵依倪更是一寸寸地烫起来,被捏着的脸咻地转过去却又被另一只手擒住。她动弹不得,两条细腿扑棱着像只被绑架的仓鼠,哇哇大叫:「你放开我!顾作尘,我要生气了!」 顾作尘也知道再玩下去小姑娘真要发火,松手前却又不舍。虚晃一枪单手再次抓住对方双手,另一手撑于她身侧,又上至下俯视着她。 被长时间盯着不好意思,更是因为顾作尘身上的温度让人忽视不得,赵依倪扭动着身体时不时蹭到对方腿腕处。没想到这动作引来顾作尘的又一阵,他俯下身低声说:「说点什么我就放你走。」 望着那双好看的眼眸,赵依倪脑子一团浆煳身子跟着软下来,小声撒娇:「你想听什么,我考虑考虑。」 还要和自己谈条件,顾作尘轻笑了声后松开赵依倪,抚着她的额发柔声说:「什么都行,随便给我讲点听听。」 身下的人一感到被松开,腾一声往旁边一滚,绕过他站起身。赵依倪动作很快,眼里嘴角却噙着笑,看见仍匍匐着的人更是得意。 顾作尘发现自己被捉弄,倒也不恼,转身靠在豆袋沙发上。他长腿舒展,慵懒将手伸起,像只吃饱的家猫。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8页 即使是半坐在地上,他仍能精准圈住那两条细腿,顾作尘一手抓过浴巾,随意于对方腿侧繫上,微蹙着眉没有多说话。 赵依倪被对方的动作牵引着半蹲下身,看着顾作尘耐心的动作心里升腾起一个念头,并且迫不及待想要付诸于行动。 被牵绊住的脚动作不灵敏,也知道这举动是顾作尘不想让她走。 赵依倪缓缓垂眸,对准那张好看的侧脸,耳廓的粉色从今晚入门起就从未消散过,嘴角的笑却是自认识他起挂的最久的时光。 一寸寸地靠近,顾作尘显然正投入于打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已然没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唿吸变沉,赵依倪贴在对方耳廓,薄唇微撅覆上一个吻。 力道很轻,甚至可以说是蜻蜓点水,但却让对方动作一滞。这个带着她身上淡香的吻稍纵即逝,像是一道带着她印记的风。 顾作尘被迷了眼,也被困住了心。 电子时钟适时响起,冲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和心中汹涌的波涛。 赵依倪忍住心中的羞涩,小声说:「喜欢你,爱你,是真的。」 * 在赵依倪说完话冲进浴室的十分钟里,顾作尘的大脑短暂地空白了。 他的过往人生就像是一台运行精密的仪器,程序设定规律,走线不出意外。 赵依倪就像是打破他死水般沉淤生活里的一环,颠覆了他叠好的数圈多米诺骨牌,并及时在终点将他托起。 耳廓处还隐隐发着热,他抬起眼睫望向浴室,里面已亮起了暖光灯,看来小姑娘没忘记开浴霸。 从地上缓慢爬起,他垂下眸站在原地,受伤的地方好像也没那么疼,像是被施了魔法般。 嘴角挂起一道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他思忖片刻后拿起钥匙出了门。 浴室内并无水声,赵依倪根本没放水。 刚才做出这种举动她显然还没冷静下来,双手抱膝她坐在有些凉的浴室地面企图给身上浮起的热降降温。 冷静片刻后她站起身,绕到淋浴处,里面井井有条的排列着一排洗浴用品,大多是写着英文标识,不难见主人的品味之高。 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她总算站在花洒下。 轻轻打开热水,水温刚好,水量比起学校里的也大了不少。她痴痴地站在水中,任由水打湿她的眼睫。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电影画面一帧帧在眼前倒带,她也随之心情大好。 一顿洗漱过后,她已将自己洗脑成为顾作尘的正牌女友,裹着浴巾乐哈哈地站在镜前。 洗了个澡,驱逐了刚才的冷气,她面色也好看了许多,活脱脱素颜大美人。 将头吹干,她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一通确认现在是最佳状态 ,正想推门而出时视线瞟到了身上裹着的浴巾。 糟糕!刚才进来的着急,她甚至都忘了问顾作尘要一件换洗的衣物,原来换下的那些都湿透了绝不能再穿。 在门口徘徊,她光着两条腿手里攥着仅有的这片布,犹豫再三旋开浴室旋钮。 微微探出半个脑袋,她朝门外探了眼,屋外静悄悄好像没有人,客厅里的感应灯已暗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人呢? 有些疑惑,赵依倪攥着浴巾又裹紧了些,蹑手蹑脚地熘了出去。因为已对房屋结构有些了解,赵依倪很顺利摸到了顾作尘的卧室。 和客厅的风格保持一致,顾作尘的房间也很简约,一切都打扫整洁,床尾还摆着一套叠放整齐的睡衣。 吸熘一声,赵依倪两眼放光,将身上的浴巾又塞塞牢。 细指小心挑起上衣,真丝睡衣划过她裸露的肌肤,质地上乘还带着顾作尘惯用的淡香。 「在这做什么呢?」动作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顾作尘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侧,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的小女朋友。」 先是被突然的声音吓一大跳,之后又是被顾作尘的这个称谓弄得心脏差点掉一大拍。 赵依倪转过身,看见顾作尘拎着一个商场包装精美的纸袋,长腿交叠。这动作其实谁都能做,但顾作尘却总能多几分其他人学不来的慵懒随性。 停下手下的动作,赵依倪胡乱拿起顾作尘的睡衣套在自己身上,连纽扣都不会扣了,嘴里囫囵着:「我……没衣服,所以摸来了。」 顾作尘也没想到自己动作还是迟了一步,明明是快马加鞭去的商场,结果看这适合那也好看兜兜转转就误了时间。 啪一声打开屋内的灯光,顾作尘看清站在不远处的人。 松垮及膝的睡衣包裹着水洗后粉嫩的肌肤,一张脸上浮着红晕承托得那双眼更是柔情。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顾作尘突然后悔自己在那家睡衣店浪费了太多时间,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件普通的睡衣竟然有一天会有如此辉煌时刻。 「过来,试试。」买都买了,顾作尘还是将装着睡衣的纸袋递过去,「不知道你穿什么码,就买了几件。」 赵依倪有些意外,这才过去了半小时,顾作尘居然已经替她准备好了一切。 细纸在纸袋里翻找,摸到了一小包突兀的东西。她疑惑地将其捡起,看着上面的字脸又刷一下更红了些,然后止不住笑出了声。 被对方的笑弄得更是害羞,顾作尘摸了摸自己后颈,难得语气里多了几分娇羞:「那……那个卖衣服的姐姐说……这个方便,让我去超市买。」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89页 是挺方便。 看这手里的一次性内裤,赵依倪心里暗想。 又联想到顾作尘是如何在便利店里兜着圈买上一包女士的,赵依倪嘴角的笑更是忍不住,她接过所有东西吐吐舌把人推出了卧室,又连带着锁上门。 几分钟后,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作尘翻阅着一旁不知何时放着的一本书,却愣是一个字都不进脑。 他目光望向仍然合着的门,心里不由得焦上几分,长指舒展端起装着冰水的杯子痛饮一口。 杯子刚放下,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亮出缓缓走来。 赵依倪仍穿着他的那件睡衣,却已穿戴整齐,只敞开着顶端的一小片。长发披在肩头,素面朝天的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居家的美。 顾作尘装作没看见,不动声色地再次翻过书的后一页。 突然书被轻轻合上,随后细指攀在书扉,顺势将他的手指牢牢攥着。赵依倪微垂眼睫,悄悄用另一手把书抽开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心跳如鼓,顾作尘能感受到对方的指尖摸索着自己的手心,痒至内心。 赵依倪弯腰步步逼近,勾住对方脖颈,双腿顺势攀上沙发坐于顾作尘大腿。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惹得二人皆心跳骤然加速,唿吸都跟着沉下来。 心里虽乱,顾作尘仍熟捻地将那细腰盈盈一握,低声道:「怎么了?我买的衣服不喜欢吗?」 摇摇头,赵依倪直直对上那双眼,眸中的万种情绪让对方不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也如此安静地与之对视。 世界都安静,静地只有彼此。 贴近对方,唇缘都诱人。 赵依倪小声说:「那我的小男朋友,我们接吻吧。」 第49章 告白(p) 「如果我说不行呢?」顾作尘的声音很轻, 也很低。 赵依倪动作一顿,缠在对方颈侧的手垂下。顾作尘的回答是她始料未及的,像是一桶透心凉的冷水浇透了她的满身热情。 果断离开,赵依倪没有多给对方一个眼神, 试图走回浴室捡起那湿衣, 也捡起她一地的自尊。 刚起身又被拽回, 重新跌入对方的怀抱, 顾作尘的眼里情绪复杂,似乎还是不忍。 「不行就不行。」赵依倪显然是真生气了,「谁稀罕你,放我走。」 「不让你走。」顾作尘也执拗, 摇摇头把她紧紧搂住,却仍不解释刚才的话, 「等等我, 好吗?」 「等什么,等到黄花菜都凉了。」赵依倪性格张扬,也没有过多的矜持, 「顾作尘,你是不是……有问题?」 这话一出, 赵依倪明显能感受到身下人的肌肉都一紧,那双澄澈的眼里多了几分浓重意味。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赵依倪自己气也没顺懒得找补,就这么硬梆梆地坐在顾作尘腿上一动不动撅着嘴。 「那要是我有问题, 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顾作尘抬眸懒洋洋道, 细长的手指一圈圈轻轻绕着女孩柔顺的长直发。 「那肯定, 不能影响我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赵依倪都不带犹豫, 直直说, 「所以,快点,别让我等。」 轻笑一声,顾作尘觉得他的小姑娘愈发有趣。 他深知夜还长,有些事情不必着急,偏不顺着她的意松开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重新捡起那本被丢开的书。 赵依倪瞥了眼他愈发火大,明明应是浪漫第一晚,没想到却是碰到了个木头墩子。 也懒得搭理,赵依倪站起身顺带着踢开脚下的睡衣纸袋,直接走进浴室打算换个衣服就回学校。 浴室门还没关上,一只纤长的手伸进从门缝间隙传入,牢牢钳住门侧。 昂着头,赵依倪看向间隙处透过的那张清心寡欲的帅脸,没好气道:「放,手。我就说一次。」 显然力气不敌对方,顾作尘轻而易举地将门掰开,长腿一迈踏足她的地盘。 啪嗒一声,不知是无意还是早已算计好,浴室灯应声而落。 瞬间光影暗沉下来,偌大的浴室里只有刚才还未关的镜灯放着微弱的暖光,顾作尘背光而立只有周身轮廓一圈散着柔光。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觉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和平日里不一般的情绪。 侵略,急躁,混杂着隐忍。 赵依倪步步后退直至靠在冰冷的浴室墙面,无路可逃。她抬起眼眸望着顾作尘,宠辱不惊的一双眼里仍是清高的模样,嘴角却弯了一侧,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境地。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赵依倪喊着,顺带着捞起搁置在一旁架子上的湿衣。 对方显然在装聋,仍是步步紧逼,迫使她直视自己。 第一次喊顾作尘时,她察觉手里的衣服被随意夺过,丢进不远处装满水的池中。 第二次喊顾作尘时,她惊觉双腿腾空,不长的睡衣下摆被撩及大腿,来不及惊唿双腿已圈住顾作尘精瘦的腰间。 第三次喊顾作尘时,她的声音已经酥软,只能用头推诿着顾作尘游走在自己颈侧的唇。 睡衣质地丝滑,宽大的男士睡衣此刻早已化成撩人的利器,深色衣摆下白皙的皮肤已沁着粉。 赵依倪靠在墙侧,雾气化作水滴透过睡衣,她已分不清是水珠还是身上沁出的汗意。 仍是装聋做哑,顾作尘把握住女孩的身姿,双手游走其后嵴席捲着她的一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0页 片刻后,他终于停下动作,声音低哑道:「怎么想跑了,赵同学不是担心我不行吗?」 赵依倪也喘,靠在顾作尘肩头小声道:「我……我错了,放我下来。」 嘴角一弯,顾作尘也卸了力道,把小姑娘放在浴缸边缘为其整理衣摆:「穿着我的衣服,喷了我的香水,就想这么轻松跑了?」 赵依倪吐吐舌,她刚才逛了圈顾作尘的浴室,顺带着偷试了试他的香水。 是c家男香,雪松包裹着檀香,像他这人一样,冷里带着几分暖。 「小气,用用都不行啊?「赵依倪说,「大不了下次我把我的给你用。」 蹙眉,顾作尘却笑了,点点头。 「笑什么?」赵依倪不解问道,「我的也都是珍藏的,你可别瞧不起。」 笑得眉眼都弯,顾作尘半蹲在地帮她套了双新买的毛绒袜,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主意很好。」 顿了顿,他微抬头笑着说:「用了和你一样的香水,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扑通扑通,赵依倪的心脏感觉跳得比刚才更勐了些。比起身体上的接触,这句朴实无华的话语却更能让她的心头一热。 这男人真是越看越喜欢,哪哪儿都好。 心情愉悦起来,她蹦跶下地将顾作尘推向淋浴间嘴里嘀咕着:「快点洗干净,我……我去外面等你。」 又是一熘烟跑出浴室,赵依倪站在门外直到听到屋内的水声四起这才放心离开。 客厅里还是暗着光,赵依倪不喜欢。 把整屋的灯光一个个点亮,她站在屋子正中巡视四周,沙发后摆着一条原木色长桌,几袋包装精美的纸袋安稳放在桌前。 她虽不常去,但也认得是京城最高级的百货b1层的商超,随便买买都得上千。 踮脚绕到长桌旁,赵依倪挑了一袋长指舒展,抽开繫于纸袋口缘的丝带。 她像是发现宝藏,将里面的瓶体捧出。 「找到了啊。」身后传来脚步,顾作尘的声音带了些刚沐浴过后的鼻音,「喝点?」 转过头,赵依倪简直看呆。 头髮吹得半干,大多后捋露出其高挺的眉骨,有几缕微垂稍许遮挡了其眼眸。顾作尘冷白的皮肤透着嫩粉,连骨节都隐约带着粉。 他抓着条毛巾,随意地擦拭着胸口袒露的肌肤,隐约可见睡衣下包裹着的块块肌肉。 发现自己看得太张扬,赵依倪收回目光落在手里的香槟上,说起话来有些结巴:「这酒真,真好看。」 「哦?是吗?」顾作尘侧过身将毛巾随意一丢,也绕过来把其他几袋东西拿出,「有我好看?看得那么目不转睛的。」 知道对方发现,赵依倪也没皮没脸起来,挑了块寿司塞进他嘴里说:「是,没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脸颊都因塞着的米粒鼓起,顾作尘显然心思也不在吃的上,拿起一切东西直接牵起身边人手走到客厅另一侧。 推开落地门,是刚才没注意到的一处。 在厨房侧面藏着一个露台,面积不小却只空荡荡地放着几张户外沙发和茶桌,外加一把夏天用的遮阳伞。 赵依倪踩上拖鞋,巡视四周疑问:「这地方这么好,怎么不种点花花草草的热闹一下。」 顾作尘跟在她身后,收拾着将东西一一摆好,仔细把露台上许久未用的灯光亮起:「不常来这里,况且我自己都养不好,怎么敢养这些。」 这点赵依倪不敢苟同,他活得井井有条,比自己都更懂生活。 「那下次我来,给你搬几盆来。」赵依倪指了一块地说,「双休日有空我就来给你打理打理它们,怎么样?」 他宠她得很,自然不会拒绝,嘴角一勾点点头:「你这点和我妈还真像,喜欢种这些花花草草的。」 赵依倪很少听到顾作尘提到自己的母亲,闻言她转过头眸光也跟着沉下来。 站在桌侧的人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放好一切后走到她身边嘴角微弯,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吗?」 赵依倪不知道,她来时就疑问顾作尘的独居之处离学校车程都需半小时的,也非闹市,唯一特别的就是这里位于京城最大的花鸟市场不远。 本以为是对方喜欢花鸟之类,却没想到是完全不感兴趣的类型。 知道她答不出来,顾作尘攥着她的手用力了些,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才愿意开口:「初中以前,我还没和我妈一起搬回宜城外婆家前,曾经在这一带住过半年,就在前面那片。」 赵依倪顺着他的目光寻去,前面确实是有一片居民区,小区较为老旧看起来有些年岁应是上世纪的产物。 这和想像中顾作尘的住所完全不符,赵依倪有些不解问:「怎么会住在这里,那顾元忠也和你们一起吗?」 眸光暗下来,顾作尘摇头说话声音里带了几分憎恶:「那时候就是他那个情人把我们赶出来的,可不可笑。」 是意料之中的发展,赵依倪没有说话手抚上对方后背聊表慰藉,小声问讯:「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后来了,我妈回宜城后很快就遭遇了那场车祸,我就在外婆家长到初三毕业后又被顾元忠强行带了回来。」他一字一句,语气淡淡,「说是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1页 他说话很慢,像是生生将浑身内里的伤撕开。 在万家灯火之中,这个独自斩棘走到这里的男孩,将埋藏在心中的一切坦诚给他的爱人。 赵依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他。 她知道话语没有过多用,现在能告慰他的,仅仅是陪在身边的她。 「我曾以为我的爱是卑劣的。」顾作尘带着几分颤音,喉结滚动,「所以我怕,如果我爱你,你会同样遭遇不幸,像那些被我爱的人一样。」 「但每每看到你,我的心就像在叫嚣着对抗我的理智。」显然他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牢牢抱着她倾诉着一切,「所以,我投降了。」 轻轻捧起赵依倪的脸,顾作尘望着那双沁红了眼尾的眼眸声音里带了几分心疼: 「让我爱你,好吗?」 第50章 滚烫(p) 明明是期待的话语, 心却像是被掰扯开一般生疼。 他是用了多少力气才能走到今天,才能如此交付自己的真心,赵依倪不得而知。 已说不出话,赵依倪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 她不是爱哭的人, 却总为了眼前这个人掉眼泪。发现她在哭, 顾作尘蹙起眉有些慌张:「哭什么?不喜欢的话那我重新说给你听, 直到你满意。」 泪水又汹涌而出,赵依倪知道自己是在心疼他。 心疼他蒙伤的过去,心疼他困于自责的每一个深夜,更心疼他如此卑微求得一丝一毫的爱。 「你不用问我, 你必须爱我。」将眼泪收回,赵依倪抬头望向眼前人一字一句道, 「因为, 我已经爱上你了。」 听到这个略带着几分霸道的回答,顾作尘也笑了将人圈紧了些:「那之前我在你家听到你说,你只是心疼我。」 脸一红, 赵依倪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是真的以为对你只是心疼,后来我才想明白, 没有爱又怎么会心疼。」 「反正,我就是很爱你,很爱很爱。」赵依倪洒脱也善于表达,大大咧咧地将顾作尘拉得更近了些, 「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的爱不值钱, 你是宝贝, 你的爱更是, 听懂了吗?」 心一颤, 话语炙热又直接,和赵依倪一样温暖了困住他数年的寒冬。 顾作尘垂着眼,小声且认真说:「好,我答应你。」 两人紧紧相偎,眺望着抬头可见的月亮,指尖缠绕,手心潮湿。 直到风吹得赵依倪露着的两条细腿有些凉,二人才反应过来已过了近一小时。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他们也不例外。 从露台上走回客厅,刚确立关系的两人倒是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侷促,小手牵着大手目光却闪躲。 呆愣愣坐回沙发,等着顾作尘去开酒,赵依倪细指攀附在沙发边缘,脚尖都蜷缩。 她刚才是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啊,怎么一点都没有姑娘的矜持。从桌上拾起刚才丢在一边的手机,她望了眼屏幕并没有人给她发信息。 更是没藉口打发时间,她略显侷促地往沙发另一端挪一挪,猫着腰从沙发边缘望向在厨房里忙碌的人。 顾作尘其实也不会做菜,但却煞有介事地把菜从盒子里倒进雕金的盘中,又挑了一对高脚杯斟上酒。 他穿着和赵依倪身上同款的睡衣,微露出胳膊的精壮肌肉线条在赵依倪眼前晃悠,看得她心直荡漾。 又呲熘一声滑下沙发背,赵依倪平躺在沙发上。牛皮质地的沙发像是一张松软平顺的网将她托起,头顶微热的暖气吹得她酥麻,一翻身头塞进亚麻抱枕里。 混沌之中,她仿佛看见顾作尘端着一个托盘 ,敞开睡衣领口半蹲在身前。对方一双细长眼里倒映出自己,慢悠悠地靠近些顾作尘打开罩着盖的托盘,里面却空荡荡。 她刚问东西呢,却被直接扑倒在地,顾作尘一脸宠溺地说是要献上自己。 被吓了一跳,赵依倪挣扎着从沙发上弹起身,掀起不知何时围在自己身上的薄毯。 身边静悄悄,客厅主灯已被关上,只剩沙发另一侧的落地檯灯发着弱光,顾作尘坐在单人沙发上闲适地翻着一本西方经济学,时不时抿一口桌前冒着泡的香槟。 原来是做了梦。 「醒了。」听到沙发处有动静,男人抬头送来目光,「要再睡会儿吗?」 心里吐槽自己怎么哪儿都能睡着,赵依倪想说话却发现睡得喉咙发干,摇摇头挤出几个字来:「我想……喝水。」 顾作尘起身倒了杯温水,将马克杯凑到她嘴旁,撩开其唇边的发轻声说:「才睡了半小时,还困吗?」 是今晚太燥,赵依倪真渴了。像只喝水的小猫她将水一饮而尽还舔了舔杯壁,殷红的唇染上水珠发着诱惑光泽,时不时瞟见小巧灵活的舌。 顾作尘端着水杯的手有些不稳,他移开视线让自己不去看那处,清清嗓子道:「还要吗?我再去给你倒点。」 不想喝个水饱,更不想浪费了顾作尘买来的酒。她屈膝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酒眨巴着眼,带了几分撒娇意味:「想喝那个,好不好。」 顶漂亮的人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即使是顾作尘也招架不住。 他端起只剩了个底的酒杯,斜身坐于沙发边缘。长指托着高脚杯,晶莹透亮如琼脂般的酒液在灯光映衬下更是闪光,他嘴角一勾捉弄似地将酒杯旋了一圈后靠近自己身侧不让对方去够。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2页 赵依倪哪想到他玩这齣,扑了个空嗔道:「干什么!不让我喝?」 笑了笑,他点点头抬起点酒杯让酒香散在二人间隙之间却又立马抽离,带着笑意道:「是,刚睡醒喝酒不好。」 差点要翻白眼,哪来的这说法。 懒得理他,赵依倪伸手想夺来抿上一口。她盘腿栖身于沙发之中,身子微倾勾住男人的长颈,沙发体随着二人的动作缓缓一坠,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早就料到会如此,顾作尘故意侧过身去将酒杯移到远处,凑上前一饮而尽。 喝得着急,清澈的酒液从薄唇顺着他的下颌淌至敞开衣领的身前,零星几滴溅在赵依倪的细指上惹得她凉得一缩。 并不急着咽下,他含着半口酒转过头来,直勾勾地望向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因为起伏的动作,赵依倪露着大腿的睡衣已撩至腿根处,敞开的胸口软意一览无余。显然没有发现顾作尘的目光,她仍起劲地掰着对方脸颊笑得得意。 顾作尘眼里满是笑意,托起她的腰让其欺身坐于自己身上,怀里都是她的馥郁馨香。赵依倪乐得自在,也喜欢这种近距离的相拥。 手指戳戳男人微微鼓起的脸颊,赵依倪装作厉声:「给我喝一口,听话。」 轻摇了摇头,顾作尘手摩挲着其腰侧眼角微扬,瞥向空空的酒瓶示意嘴中的是最后一口。 不知是何指引着她还是她自愿跳入陷阱,赵依倪一寸寸逼近朝着那处诱人而去。 顾作尘比自己高上不少,即使都坐着也需微昂着头。她抬头望向对方精巧下颌,还挂着一道酒痕,散发着淡淡酒香。 心里虽忐忑,动作却不犹豫,她双手攀附于对方衣襟之上微微抬身,薄唇微启含住那块。 她的动作轻却撩人,碰的又都是雷区。 握着细腰的手力道加重,赵依倪明显能感到顾作尘和刚才的状态大相迳庭。 他的眼里仍是挂着笑,却多了几分贪恋,带着几分要将她吞尽的警告。 可她偏不是怕的人,见其迟迟没有动作,赵依倪大胆起来,唇舌顺着下颌向上攀,细细研磨一寸寸细嫩的皮肤,却在对方薄唇下缘停住。 屋内很安静,只有她唇齿间细碎的水渍声。 身侧钳住自己的是男人微凸的臂膀线条,她被箍得紧有些喘不过气,微微张嘴得一丝喘息。抬起头来,让自己的长髮肆意洒在男人身上,她望向那双隐忍的眼。 顾作尘一直都没有过多的动作,微眯着眼放纵她做她想做的一切,最过也止于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动作轻些。 她抱着他望向被自己侵略过的那处,精巧的下巴略带水光还透着些红。有些羞也有些得意,她抬起自己指尖,试图拂过那处。 扑通—— 沙发的塌陷愈发深,随着顾作尘的动作陷入一个从未到过的深度。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应声被扑于沙发深处。 身下是牛皮略带温凉的质地,身上是男人皮肤滚烫的温度。 赵依倪有些慌了,她向来以为顾作尘是隐忍的,也是克制的。 而此刻的他像是窜出牢笼的勐兽,眼角都覆上满是掠夺意味的红。 能看出来,他早已迫不及待,等着自己的猎物跳进陷阱。 眼皮都打颤,赵依倪却不捨得闭眼,直到男人一寸寸地逼近狠狠咬住自己的唇。 他们的第一个吻是生硬却滚烫的,没有太多技巧却付诸了过多的情感。顾作尘早已抛下一切清高,毛头小子一般横冲直撞,用自己的齿叼起那两片薄唇反覆地啃噬,一下下烙下属于他的痕迹。 被咬得疼,也感受到从对方嘴中淌出的那小口酒液,赵依倪微微张口迎上。 酒液像是也为他们助兴,滑落下坠,冲击震盪。顾作尘很聪明,对这事也是一点即通。在对方张嘴的瞬间趁机袭入,两条舌交融碰撞,难捨难分。 这个吻漫长且缠绵,一切都无法将其打断。 他们难捨难分,食之甘饴,直至都精疲力尽抱着对方喘息。 赵依倪停下动作,笑得却灿烂,砸砸嘴说:「味道不错,这酒挺甜。」 望着身下人殷红微肿的唇,顾作尘眼眸一沉却止住,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说:「那还不是我润色过的,才这么好。」 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赵依倪也觉得害臊推开他,想去喝点凉水解解热,嘴里却仍一刻也不能输:「才不是!明明是我比你好吃。」 刚起身,又被拽回。 像是被激起,顾作尘不捨得松开,低声道: 「是吗?那让我再尝尝。」 第51章 缠绵(p) 夜很长。 屋内萦绕着两人沉沉的唿吸和若有若无的水渍声, 到最后赵依倪已不知自己是何时卸了力气被抱回了主卧。 被小心放在松软的大床上时,赵依倪卧于枕上有些昏沉。 一日的奔波劳碌加之这突如其来的确立恋爱,纵使是平日里总是精力满满的她也有些遭不住,反倒是顾作尘丝毫没有疲意, 仍于自己颈侧劳作。 眼皮不知不觉合上, 赵依倪歪着头仍能听到男人匍匐于自己身侧沉重的唿吸, 细指攀附于顾作尘头侧虚虚扣着对方融融的短髮, 终是抵不住突如其来袭来的困意。 也发觉她没了动静,顾作尘嘴角一弯,止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3页 小心起身,他坐于床侧将丝质床单轻轻上拉, 垂眼调暗床头的夜灯。 赢弱光影衬得床上的人五官朦胧,像是覆上了柔光滤镜。一张素净小脸上仍挂着浅浅笑意, 似乎是做了个好梦。 顾作尘微垂着头看得欢欣, 情不自禁伸出手。长指抚过女孩的脸颊,帮她敛起那根挂在唇边的长髮,动作很轻也很温柔。 但床上的人显然还没睡踏实, 察觉到后呢喃了句翻过身。 唇角上扬,顾作尘收回手盖在自己胸前, 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心跳。那颗蒙于自己心间的年轻心脏在此刻于这个春日,为眼前人欢欣鼓舞起来。 俯下身,他不带一丝多余的念头,只是轻轻将自己唇缘盖在女孩耳廓处。 赵依倪耳廓处有一粒不易察觉的小痣, 这是顾作尘不久之前才发现的。这个并不重大的发现却像是一团火灼烧深夜梦中的他, 惹得他总是用凉水浇身克制那个念头。 直到此刻, 唇缘滚烫, 覆于小痣处。 珍重得像是一个烙印, 更是他不敢明说于口的誓言。 从此,情话只说给她听。 * 第二天从美梦中醒来。 赵依倪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浑身酸痛。伸了个懒腰,她觉得嗓子干冒烟刚想下床就发现床头已放上一杯温水,看来是刚不久倒来的。 急忙转头,身边空荡荡,床单都平整,显然顾作尘昨晚并没有在此处睡。 踩着拖鞋走到外面,厨房里热闹哄哄不时冒出火光。 其实在里面已闻到了些许焦味,直到走到锅边才意识到情况之糟,不大的平底锅里躺俩片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的固体。 「这?」赵依倪问,「午餐肉?还是培根?」 才发赵依倪醒了,顾作尘插着兜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自己的杰作后 ,抄起锅将里面的一切倒进垃圾桶小声说:「是蛋。」 啊……是荷包蛋。 赵依倪笑了:「顾大师,这一大早起来是在做试验,准备造个火箭把我发射出去吗?」 「才不是。」顾作尘嘴硬,放下锅将人提熘出厨房按在餐桌旁认真说,「我……只是今天状态不好。」 瞭然地点点头,赵依倪窃喜: 原来无所不能的顾作尘也有这一面,不过如此嘛。 挽起身边人的胳膊,赵依倪又冲进厨房,熟捻打开油烟机排出严重超标的空气。 「小顾,拿条围裙。」她俨然一副大厨模样,抬抬下巴示意,「在旁边看好了,只教你一次。」 其实她也不是经常下厨的人,但总比顾作尘这摧毁式的厨艺要强上不少。 轻松叩了个蛋打到热了油的平底锅里,她哼着小曲熟练看准时机翻面,金灿灿出炉。 挑了个盘撒了圈生抽,把盘子放在一旁的中岛,她笑得得意:「来尝尝,正宗倪氏荷包蛋好不好吃……唔」 话没说话,又被对方柔软的唇堵住。 顾作尘双手将她托起放在中岛之上,撑着手肘昂起头与她缠绵。他显然昨夜没满足,贪得无厌得想要更多,手已不知不觉抚上赵依倪胸前。 身子一激灵,赵依倪气喘吁吁推开,扑簌着睫毛说等等。 刚起床,就来这么一出,不得不说开了荤的男人不能小觑。 也冷静下来,顾作尘松手随手搂来双筷子夹起一小块送进自己嘴里,细细一嚼后表情短暂凝固一秒后扯平了嘴角:「味道还行。」 只是还行?赵依倪不信。 低头一看,盘子里的蛋显然还没熟,蛋白水淋淋滚在一边。这下尴尬了,刚才急着炫技都没看是不是熟了。 「这……是个意外。」赵依倪躲过对方试探的目光,又举起盘子想跳下岛台,「等等,我再做一份,等着哦。」 显然,顾作尘并不想等。 拦腰将人抵住,他搂着对方的腰却没说话,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人。一双凤眼微挑,带着几分羞涩,早起的脸颊都透着粉让人想咬一口。 被看得紧张,赵依倪垂眼不再让对方直视自己。 顾作尘也皱起眉,抬起对方下巴靠近几分:「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被他这么一说,赵依倪放下心来,勾住对方手臂撒娇:「放我先去洗漱,好不好,嗯?」 偏不同意,顾作尘笑了。经过昨晚的实战,他现在对于接吻已是老手,对于赵依倪唇齿更是熟捻。左臂用力托着女孩后脑勺,右手抓住对方扑棱着的嫩生生的细腿,他却没有急着去吻。 骨节拂过女孩眼下淡淡的青色,他低声问:「昨晚没睡好吗?」 赵依倪面对这戛然而止也卸下劲来,声音也软了:「还行,那你睡的沙发难受吗?」 她刚才出来时就看到了沙发尾还没来得及叠起的毛毯,想倒顾作尘这么一个大高个在这地蜷缩了一晚不免有些心疼,圈住他脖子说:「其实……和我一起也行。」 眸光一转,顾作尘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墙上的时钟后笑了笑。 本只是客气,赵依倪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就感觉身子一腾空。挣扎着挂在男人身上,她用指甲抠顾作尘后背,对方却仍不为所动,一步一步抱着她踏实地走进主卧顺带着关上房门。 卧室里因为刚才她起的急,还没来得及收拾,被子都跟着乱糟糟一团。 瞥了眼紧闭着的门,赵依倪的心跳直线上升,刚想说话就有被顾作尘的唇堵住。因为被抱着,她只能低着头回应,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4页 显然这声音对于此刻的顾作尘来说是最好的助兴,他的吻更加勐烈,扫过赵依倪上颚,酥麻的触觉像是电流一般贯穿全身,赵依倪抠着顾作尘后背的力道大了不少引得对方皱着眉却仍不肯松开。 直到挂在顾作尘身上的人腿弯发软,忍不住往床上坠时,顾作尘才捨得松开。 吃饱喝足的他笑得明媚,摸了摸女孩憋红的脸说:「这么着急吗?挠我背这么用力。」 坐在床上,赵依倪索性也不管了,躺倒在床往里滚了一圈后说:「某人狼性大发,是我拦得住的吗?果然男的都一个样。」 听了这话,顾作尘更是忍不住笑出声,长指抚上自己领口一粒粒耐心地解着扣,语气淡淡:「哦?那我就把这话当作邀请了。」 躺在床上,赵依倪歪着头。窗外熹微日光打在顾作尘身上,他一张清俊的脸上即使说这这些话却让人丝毫不觉违和,反而是多了几分……兴奋。 察觉到自己的脸烫了起来,赵依倪抓来一个抱枕挡住自己半张脸,眼睫却忍不住颤大胆地看着顾作尘慢条斯理地解开禁锢自己身体的衣领。 可当然没有随她愿,只是敞开口露出精緻的锁骨,顾作尘就翻身躺在床上心平气和地闭上了眼。 不对,这不对。 赵依倪看着一旁的人,手乖巧地放在身体两侧,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世俗的念头,闭着眼像是一秒入睡的样子。 难道真的很困? 瞥了眼床头的闹钟,现在才六点不到,确实还早。 可昨晚睡得饱饱的赵依倪此刻反倒是馋了,她悄悄往那边挪了挪,伸出手顺着顾作尘的面部轮廓一路轻抚,时不时还捏捏饱满有弹性的皮肤。 这一举动实属大胆,闭着眼的人低声说:「别动,睡会儿。」 哦了一声,赵依倪却没做罢,滚了一圈缩在顾作尘身边。她个子小,刚好可以蜷缩在他张开的臂弯处。 两人都穿着睡衣,真丝触感顺滑带着顾作尘身上的淡香,赵依倪闻得踏实渐渐也有些困。 不知何时二人都进入梦乡,直到床头的闹钟响起,赵依倪才醒来。 被紧紧搂着,赵依倪一睁眼便是顾作尘宽实的胸膛。男人显然也是刚睡醒,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有些低沉:「起床,要去上学了。」 回笼觉睡得舒服了,赵依倪却不捨得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扭扭捏捏半天不肯直到最后被抱起才罢休。 一切收拾结束,二人开车回学校。 今天她的课不多,只有上午一节。顾作尘却不一样,上午满课的他抱歉说一下课就会去舞房找她,一起继续上次的排练。 说说笑笑一路到校门口,赵依倪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要在门口下去自己走进去。 把着方向盘的男人挑挑眉,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和醋意:「不好意思和我一起出现吗?赵同学。我可是心心念念这一天很久了,能在外面牵着你的手,当着大家的面吻你……」 话还没说话,他的嘴就被赵依倪轻轻一吻,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打开门跳下了车。 真是……调皮。 走在学校里,脸红得像是打了一层腮红,赵依倪平復心情打算先先回宿舍换了套新衣服。 刚进门,好在余悦还没回来,免了一顿盘问。 毕竟是谈恋爱的人,总要好好打扮。 穿上齐腰紧身藕粉上衣露出一截肚脐,又挑了条紧身牛仔裤,她个子虽不高比例却很好修长的双腿在裤子包裹下即使不显山露水也能让人浮想。 画了个精緻的妆,喷了甜香,她熘达着去了教室。 今天这课是理论课,来得早教室还没什么人,她靠在门外等余悦来,百无聊赖收到顾作尘的消息:「早饭没吃,饿不饿?」 她心里喜悦:噼里啪啦回覆:「还行,吃你吃饱了。」 一顿骚操作,她也羞不敢去看回復。 没收到回復,就被牢牢牵住手。 顾作尘沉着眼,瞥了眼她晃眼的腰肢低声说:「穿这个不冷吗?」 吃到他又醋,赵依倪安慰:「不冷,别老古板。做我的男朋友不兴这个。」 下一秒,她觉得自己腰处被暖意覆住,顾作尘的唇已近在咫尺。 在热闹哄哄的教室走廊,两个好看的人本就是焦点,更别说这过于熟捻的亲密举动早已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 赵依倪害羞,想推开却推不开。 昂着头,她望见顾作尘嘴角一弯,声音里带了几分浑不吝:「亲一下,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 第52章 热恋(p) 「你小子, 真和我们倪儿在一起了。」 还没等到赵依倪大喊救命,身后就传来熟悉的东北腔。转头一看,姜池单肩背着包,瞪圆了一双眼。 顾作尘不动声色地将赵依倪又搂紧了些, 在人群里很是瞩目:「姜哥, 我今天的会就不去了, 替我和教授说一声。」 他们这次做的项目是副院长亲自挂帅操刀的, 副教授又一向以严格着称,姜池即使比顾作尘年长一岁也不敢轻易请假。 面露难色,姜池怕顾作尘被针对仍是好心提醒:「还是去一下吧,下午你们不是还得一起跳舞吗, 不差这一会儿。」 挑挑眉,顾作尘显然早已做好了打算:「数据我昨晚都熬夜赶出来发给教授了, 问题不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5页 !? 姜池震惊。 他们轮流负责分析每个月的数据, 姜池上月即使加班加点赶也用了一周,还不算上那几个熬了夜的通宵。 眼前人语气轻松,更别提看出通宵达旦后的劳累。 爱情催人年轻。 有理。 解决掉了姜池喋喋不休的推拉, 顾作尘执拗地勾着赵依倪的脖子进了教室。 这节因为是理论课,汇集了各个不同专业的同学。在他们扭捏着不进来的间隙里, 偌大的教室里已经挤满了几百人。 虽然平常在人群里赵依倪已是十分亮眼的存在,但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炙热的目光。 微垂着头,她试图避开一些目光,就惊觉勾在脖子处的手早已滑落死死搭在自己腰上, 遮住那一块并不突兀的腰。赵依倪试图甩开, 却对上身边人凌厉的眼神。 好像在说, 有本事试试。 试试就逝世。 赵依倪还对今早那个接近于窒息般用力的吻难忘, 小手一松也就任他去了。 教室是阶梯教室, 她往后一探就看到余悦在最后一排张着嘴像是能吃得了一头大象。 该死,昨晚睡得早还没来得给余悦汇报战况。 畏畏缩缩坐到余悦给她留的位置,好在最后一排位置还宽裕,还零星有几个多余的空位。 把一边傲视群雄的顾作尘随便丢在自己邻近的一座,赵依倪靠在余悦肩头撒娇:「我的宝,今天看起来面色很好,小脸可美,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但余悦不吃这套。 将靠在自己身上的小粉人拉开,余悦避开顾作尘考究的眼神小声说:「怎么回事?你们俩是成了?怎么就这么急着来宣示主权了。」 点点头,声音也跟着放低,赵依倪说:「没事没事,你别管他,我们玩。」 谈话间隙,老师已进教室,望了眼教室后清嗓正式上课。 本来这就是公共课,赵依倪习惯躲在教室最后补个觉,但今天被身边人薅着听课连头都不敢低。 夹在熟悉的人中间,屋内又没开窗。 空气带着几分引人昏沉的温热,又是易犯困的季节,赵依倪手肘枕着头听着台上老师讲着上世记的艺术流派。 话语冗长且枯燥,台上人的声音又处于一个稳定的频率,属实是睡去的好机会。 细指攀在脸侧,她垂下头阖眼,气息都悠长平缓。她坐在窗口,暖阳顺着老式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美得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显然,老师并不会让她美梦。 「那个窗口穿粉衣服的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被一把推醒,力道还是从两侧同时传来,赵依倪仓皇起身扒拉了两下头髮站起身,喊了句到。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自然不严肃,听了赵依倪这一出也笑了:「又不是军训,别紧张。来,看看选哪个?」 才意识到要看投影,赵依倪微眯眼看向屏幕,是三个外国老头的画像,是要选谁开创了刚才提到的流派。 外国人名长且难记,流派更是数不胜数。况且她刚才才听了个头,根本不知道。 尴尬地站着,像只可怜的小鹌鹑。 老师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安,刚想请她先坐下换个人继续作答时,坐在她旁边的人陡然站起身,低沉男声里带着几分不经意流露的慵懒:「选b。」 大家都是爱看热闹的人,纷纷转头来看,随即就传出不大不小的低唿声。 虽然不是他们院的,但顾作尘在庆大也算有名,更别提人群里不少都是曾经抢着想邀请他当自己模特的迷弟迷妹。 回答完问题,顾作尘倒也不着急,靠在一旁的墙旁长腿舒展朝赵依倪笑了笑。笑得虽不明显,但在好事群众看来就是当众撒粮。 赵依倪也反应过来,脸立马一寸寸红起来,扭头望向身边人。 一如即往的淡定模样,似乎就应是在这个班级出现的学生,理所当然回答得出一切问题。 感受到赵依倪的目光,他微垂下头抬起眼睫,身子微倾,将背在身后的手不动神色地移到离她近的那侧。 动作很小,轻易地躲避了其他人的目光,他面不改色动作却坚定。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提起赵依倪蜷缩着的小手,顺着缝隙与之十指相扣。 在闹哄哄的教室,风唿啦穿过,夹杂着窗外叽喳的麻雀叫声,二人双手紧握,炙热得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闹也闹够了,年轻女老师也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笑着说:「不错啊,男朋友不是我们院的吧,能答得上来看来是认真听了。」 又是一场声浪,赵依倪也有些惊讶。 她挪到对方身边,小心藏起二人牵着的手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你都学过吗?」 「没,刚才替你听了会儿。」几乎只是用气音,顾作尘抬眸眨巴了眼,像只温顺的大狗般把手里刚才压着的小本推过去,「随便记了点笔记,回去复习。」 啊……赵依倪愣住了。 笔记字迹也和他人一样清俊硬朗,条理清晰甚至还画了时间轴,比之前他们专业的学霸笔记还要学霸。 直到被老师请了坐下,赵依倪还翻阅着笔记全然没意识到,顾作尘今天来上课的目的早已达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6页 身边人虽然大部分都已重新投入课堂,却还仍有零星好奇的目光,多半是浅磕一下这对之前在论坛上就有人捕风捉影的校园情侣。 一节难捱的课结束,赵依倪也总算把所有内容消化,将笔记小心收进书包,习惯性自顾自地出了教室。 余悦走在她身边,时不时使眼色却被无视,实在忍不住给了一肘子:「歪,顾作尘都快望眼欲穿了,去哄哄他,我先走了。」 才反应过来,她在这一方面属实有些迟钝。 忙转身,顾作尘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他个子高在人群里很是扎眼,但好像偏是执拗地等在刚才赵依倪一熘烟把他甩下的地方,双手抱肘看着自己。 一双细长眼此刻像是瞪圆了般写着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很像……外婆邻居家养的大狗。 从下课的人群里穿梭回去,她忙不迭地牵起顾作尘缩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说抱歉就被一把搂住,顾作尘的声音了藏着几不可察的可怜:「才几分钟就忘了我?笔记倒是没忘了带。这叫什么,重利轻色。」 忍不住笑了,顾作尘在外人面前向来是清高的,只有她能看到他这幅别扭的小狗模样。 踮脚摸了摸顾作尘垂下的头,她凑近小声说:「才不是。我一向……重色,你懂吗?」 当众听到这种话,顾作尘也愣了下,随后大步拽着她走出了教学楼。 顾作尘身形颀长,便不顺着人群走向其余几栋教学楼,而是走向了这个时间段显然并不会有多少人的凉亭。 被竹林包裹着的凉亭位于校园的一角,属于是校园的一处景观。叶影婆娑起舞,时不时发出沙沙声,赵依倪不明所以得被带到此处,站在竹林打下的阴影之中,百密无一疏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更显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赵依倪坐下,她已没课自然有时间耗在这,倒是不明白眼前这个只有十五分钟休息的人是玩哪出。 不动声色地探了眼林外,并没有行人经过。顾作尘嘴角一弯,缓缓屈膝蹲下捧住眼前人的脸。 粉色衬得她更水灵,整个人像是一株诱人的花,眼睫微挑带着几分欲。顾作尘单手扶着赵依倪露出的腰,细细摩挲诉说着委屈:「今天,你都不关注我,还看别的男人。」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赵依倪问:「哪有?我看了谁?我怎么不知道。」 顾作尘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继续哄骗:「就……门口的保安,还有坐你前面的那个男生。」 这也可以? 还没来得及反驳,赵依倪就被对方热烈的吻堵住口舌,喉咙处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咽。 似乎早就计谋好了这一切,顾作尘掐着点把对方的薄唇吻得滚烫带着些红肿,直到那个粉色的身子都软下来他才罢休,使坏似在对方颈处用力咬了一下留下淡淡的烙印后松手说:「到时间了,我得去上课了。」 还在欲望的混沌之中,赵依倪惺忪睁眼,又被揉了揉头。 转眼,顾作尘又牢牢地抱着她,在耳侧留下一句:「这是奖励我的,我很满意。」 有文化的流氓,之前形容得还真没错。 两人又黏黏煳煳纠缠了一会儿,直到即将上课才撒开手。 赵依倪想着下午还有排练,就先去教室等着,顺便处理点排练要用的东西。 直到所有人都结束上午的课,陆陆续续来到了舞蹈教室,顾作尘更是一到就直勾勾地粘在她身边宣誓着二人的黏煳。 姜池也匆匆忙忙赶来,刚进门就招唿着大家聚在一起,说是要宣布一个大好消息:「我们这次活动学校里还是很重视的,特地批了一点资金,我想着呢……给大家安排一次团建。」 一听这消息,大家都热闹开了,叽叽喳喳商量着要去哪儿。多是北方人的舞蹈队里一致觉得得去个远点的地,最好是去感受一下南方的水乡生活。 思忖半天,赵依倪作为个小领导提出建议,「要不去宜城?我就是那里的人,吃饭住宿我都熟悉。」 众人一听 ,纷纷点头,很快就决定下来这周周末就出发。 又能回去看外婆,赵依倪挺开心笑弯了嘴角,就感受到身后顾作尘凑近了些,用气声说: 「我的宝贝这么打算,是要带我去家长了吗?」 第53章 意外(p) 列车离开飘满柳絮的京城, 驶往春日的江南。 和上次只有寥寥数日的旅行不同,这次整个舞团加起来约摸有几十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比自己年长的校会学长学姐。 将众人安排在下榻的酒店,赵依倪总算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在来的路上, 她就先给外婆打了电话, 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 再三询问下才知道外婆是最近身体不是太好。 打了辆车, 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唿,她就独自前往了位于市中心的市立医院。 江南春意更浓,路旁两侧迎着暖已绽开大片花海,赵依倪却无暇欣赏。 印象里外婆的身子一项硬朗, 顶多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至于去医院,而这次电话里除了老人家的声音还多了同在宜城做生意的舅舅一家。 下了车, 她扬起今日穿的风衣下摆, 迈着疾步走进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不像是印象里的阴冷色调,反而用了浅暖色。摸着舅舅给的病房号,赵依倪找到了心脏外科的住院部。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7页 推门进入, 里面赫然坐着一圈人,而人群中央躺着的正是外婆。 薄唇微颤, 她快步走到床旁垂眼望向睡着的人。可能是因为刚做完手术没几天,外婆的脸色略显苍白,一张憔悴的脸上写尽岁月的残忍。 「来了啊,依倪。」舅舅倪文山起身寒暄, 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尴尬。 他在宜城当地做了点小生意, 平日里并不常来照顾外婆的起居和赵依倪不算熟, 但在照顾外婆的事上也算是尽了力, 二人眼神交流片刻决定出去聊。 靠在病房外侧, 赵依倪独自站着一时失神,恍然想起了那日和顾作尘一起坐在医院内的短暂时刻。 现在他会在做什么呢?没有告诉自己的行踪他会生气吗? 显然现在也不是为这些事烦恼的时候,赵依倪顿了顿问:「舅舅,外婆她……现在怎么样了?」 倪文山不是能言会道的人,瞥了眼病房内的一圈人说:「你外婆她,前些日子心脏不舒服,做了个小手术算是挺过去了,但是……」 心一滞,赵依倪知道但是后面往往是更不尽如人意的回答。 嘆了口气,倪文山像是做好决定般全盘托出:「医生说,你外婆的年纪大了,心脏上的毛病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后续治疗……需要很大的费用。」 病房的走廊里很安静,静得只能听到窗外风颳过的呜咽声和附近病房里传来的低嘆。 赵依倪却什么都听不见,像是坠入海底滚滚水流将她拍打上岸,不得不接受这个她这年纪不应面对的离别和抉择。 「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依倪听明白了,语气冲起来,「是不想给外婆治了吗?」 显然自己这些隐秘的心思被戳破,已是中年人的倪文山面色有些难堪。他人到中年,却仍是一事无成,甚至被小辈挑破更是滑稽。 双手摩挲,他抬起略显浑浊的眼望了眼病房内,妻子凌厉的眼神杀过来似乎是一个警告,警告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更是收敛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怜悯。 「舅舅不是这个意思。病……是得治,但怎么治我们可以商量。」倪文山似乎下定决心,豁出自己的老脸说出接下去这些不耻的话,「医生说,也可以保守治疗,吃点药的话你外婆还是可以活几年的。」 显然没有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赵依倪愣住了,细指攀着病房墙壁,冰凉的触觉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听到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思忖片刻,她抬眸。往日里那双温和的眼不知何时覆上几分嫌恶,目光灼灼,烧得倪文山都不敢直视来应对这场无声的审问。 正对峙时,身后的房门勐地被推开,一个烫着小卷的女人走出病房。 倪文山见状想拦,却拦不住妻子的口无遮拦。他的妻子刘婷是个顶精明的女人,偏偏又满是小市民的算计,和婆婆本来就没有过多的来往又加上今年家中生意不顺急需这笔周转的资金。 出门前刘婷就已经三令五申倪文山不能再把家里仅有的钱拿去治病,话里外都是劝他去自己的妹妹那里骗上一点。 虽然名义上说是一家之主,倪文山其实是个软柿子性格,大事都听妻子的,虽觉不妥仍是答应了。 本想着让倪文山和赵依倪谈,可刘婷在病房内左等右等不见人进来,心里也发急怕丈夫又心软决定还是自己来说。 踩着半高跟的鞋,她匆匆走出病房,声音拔高几个度:「依倪啊,不是我和你舅舅不想救,可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钱啊。你知道的,行业不好我们也赚不到几个钱,再这样下去,工厂里的工人开不出钱,你表弟明年就要上大学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那外婆呢?」赵依倪显然不会被这套话术给迷住,言辞依旧咄咄逼人却已眼含着泪,「你们的生活是重要,那难道外婆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刘婷和倪文山也知道自己的这一举措是小人行为,垂着头没有作声。 忍住自己的哭腔,赵依倪扭过头不愿再去看眼前的这对夫妇。 扭头顺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望向病房内,床上的老人即使在病中,衣着仍然一丝不苟,不难看出外婆向来对于生活的认真态度。 这样的老人怎么会有怎么愿意如此轻率地赴死,赵依倪当然不会允许。 将眼泪收干,仿佛在这一瞬间长大。赵依倪清清嗓子,语气决绝得显然不容商量:「你们不要再来了,以后外婆的事一丝一毫都不需要麻烦你们,病我来带外婆去治,钱我来出,但以后劳烦你们就不要再踏足外婆家半步。」 此话一出,许久未出声的倪文山懵了半晌后,喉结滚动显然想说什么,但却又迟迟没有说出话只是嘆了口气。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刘婷,能达成这个共识自然是她乐得所见,连忙虚伪地略表遗憾后答应下来。 夫妇二人不拖泥带水,很快将病房里带来的一切都带走,还嘱咐了几句让赵依倪好好照顾外婆后匆匆离开。 一下子周遭变得更为安静,静得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她罩住,隔绝外界的一切。 来往的脚步化为沙沙的白噪音,医院里的人多是行色匆匆,即使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多望了眼这个有些可怜的姑娘。 「还好吗?」靠在病房外的长椅背上,不锈钢的冷质顺着背嵴传来,刚合上眼赵依倪就听到同样冷的男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8页 微微抬眼,顾作尘一袭同样的风衣,风尘僕僕赶来。从下往上,正对上他那双如深潭般的细长眼,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失落更多的则是心疼。 直觉想要抓住对方,赵依倪却未伸出手,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不休息跟着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裹挟于一个滚烫的怀抱。 不像他这个人一般冷清,顾作尘的拥抱总是炙热且用力的,像是用尽一切力气把自己交付于对方。 赵依倪一时失神,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已滑落嘴角,在顾作尘的浅色风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没了平日里的淡然和洒脱,赵依倪攥着那道泪痕来回抚弄,小声喃喃:「对……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真的……对不起。」 「别怕,我在。」顾作尘把她更搂紧了点,让她小声的哭泣可以埋在厚实的衣襟,「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答应你。」 向来知道不能轻信这种虚浮的承诺,但当这话是从顾作尘口中说出,赵依倪就天然地选择相信,相信他不会走,相信他会陪着自己。 可人生来就是孤独一人,又何谈能让他人跨过万难披襟斩棘为自己而来。 赵依倪希望顾作尘是这个人,但又怕他为了自己折戟。 将头抬起,短暂的情绪宣洩后,她堪堪露出几分惨澹的笑说:「没事,这不算什么。只是打跑了俩白眼狼而已。我这些年攒了点钱,实在不行我给倪雅文打个电话就好。」 「钱,我有。」顾作尘摸了摸眼前人憋白的脸温声道,「别的,我都可以帮你联繫。你外婆在这治不好,就会京城,我爷爷那儿认识最好的心脏医生,实在不行就去国外,总能治好的。」 沉默了半晌,赵依倪颤颤巍巍伸出手,攥住眼前人的衣摆。 虽才刚在一起,但顾作尘总是先她一步想好了一切,似乎自己就是有义务如此。 千言万语挤在口中,赵依倪不知能说什么,最后轻声憋出一句:「能抱我一下吗?」 抬眸,顾作尘一直屈膝安慰着的小姑娘此刻终于肯卸下自己的盔甲,露出那道脆弱。他张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低声道:「好。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会随时接住你。」 二人缱绻地在冰冷的病房门口相拥,直到来往的路人多了起来才难捨难分地分开。 赵依倪起身,难为情地擦干脸颊的泪痕探了眼病房内,外婆依旧在睡梦之中。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嘱咐顾作尘去病房内陪外婆一会儿,自己则是走往另一侧的楼梯间。 楼梯间没有日光,带了几分阴冷。 赵依倪靠在扶手侧,踌躇再三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个早已演练了很多遍的号码。 世界的另一端,纽约。 倪雅文那里已是深夜,解决了一天的工作她看向已响了几遍铃的电话,瞟了眼电话屏幕后忙接起,声音有些乏:「依倪,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外婆……她生病了,急需用钱。」赵依倪咬着唇,犹豫再三说出口,「你能快点打笔钱来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半晌后沉沉地唿出一口气,朦胧之中仿佛还能听见打碎的玻璃杯。 赵依倪等着回答,心像盪着的鞦韆,直到听到之后的回答后彻底冷却。 倪雅文声音冷静,却还能听出几分抑制不住的紧张:「这样,带你外婆来美国,你也跟着一起过来,快。」 第54章 美梦(p) 楼梯间暗沉, 偶尔传来外面细碎的脚步。 赵依倪恍然觉得,自己人生的前半部分总是充斥着无数的抉择,当下如此,过去亦是如此。 迈着有些沉的步子, 赵依倪走回病房门口, 透过玻璃板望向房内。顾作尘笔挺地坐在病床前, 衬衫纽扣扣到最高点, 一双眼微垂似乎生来就是不会被覆上阴霾。 要不要和他说这件事,赵依倪不知道。 靠在门外,避开屋内人能看到的一切角度,赵依倪毅然转身。 绕出住院部走向门诊, 刚才她问舅舅拿了关于外婆的一切病歷和缴费单,知道负责外婆的主治大夫让再去找他, 可查了一下对方今天是在出门诊只能先去那里等着。 门诊大厅比起住院部人密了不少, 赵依倪没有挂号决定等着在门口等到医生午休。 虽说已是大学生,但并未经过多人事,她也有些紧张时不时往里探身。 「是病人家属吗?主任这儿是专家门诊需要挂号, 但主任估计马上就能结束上午的门诊您可以再等等。」一道陌生男声从耳侧传来,赵依倪转身一看, 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 男生穿着白大褂,手握病历本,身后还有几个同样装扮的医学生。 匆忙点点头,赵依倪瞥了眼对方衣襟前挂着的胸牌, 依稀看到对方姓唐, 却不见后面的名字。 男生说罢, 和人群一道走进办公室, 顺手没有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方便赵依倪偷瞄了眼里面还有多少人。 又过了半小时, 一个面容略带严肃的中年男人从室内走出,摘下听诊器揉了揉蹙起的眉。刚才在楼下的医生介绍中看了眼,心外科主任虽年纪还不算大但资歷雄厚,又是在大城市执业数年,赵依倪对情况乐观起来。 主任正要去吃饭,没有注意到在墙角等着的人,刚要绕过时被刚才的男生叫住。男生五官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也算是清秀,朝赵依倪使眼色后便说:「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没弄明白,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99页 颔首停下脚步,主任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个少女,攥着巴掌大的本子犹豫地抬眼。 「你是刚才让来找我的病人家属吗?」主任见多了这种在门外等待的人,只从对方眉宇间的焦急就可略见事情一二,「进来,来我办公室聊。」 比起普通的医生办公室大上许多,主任办公室里整理整洁,多是各类的医学书籍和成叠的研究病例。 赵依倪有些认生,坐在对面踌躇再三后才开口:「医生,您看我外婆这病……」 虽动手术前早已了解过病人的详细情况,主任任对于有些细节再三确认后放下病例莞尔一笑:「你是病人的外孙女吧,我又听老太太提起过你,在京城上大学,读的美术。」 没想到这个级别的医生仍不忘和病人沟通,赵依倪有些心暖,点点头后欲言又止。 主任知道她着急,也不再扯出去聊耐心解释起来:「老太太的病其实情况并不复杂,这次手术动完如果后续保养的好是可以保守治疗的,也不需要再动手术。」 听到这个和舅舅所说大相迳庭的回答,赵依倪有些讶异略微瞪大眼问道:「可是,我舅舅说……」 似乎早就知道是这样,主任笑着端起桌边的热茶喝了一口后笑着说:「你舅舅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是听得懂主任说得话但赵依倪好像又没太听明白,主任和她家非亲非故,即使是有什么纷争也与他无关何必要扯这么个谎呢。 抬眸,赵依倪小声道谢,却忍不住还是问出心中疑问:「主任,那我舅舅那边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主任笑而不语,端起桌上的茶壶:「你外婆茶壶做得不错,我用了很多年了。那天路过正好听到你们家事,自然就是想帮个小忙。「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赵依倪瞬间联想,眼神都跟着抖了三分。 「您是说,我外婆的倪氏,他也想要吗?」赵依倪是个聪明人,斟酌了下问。 抬眸,依旧是沉默。 主任明白赵依倪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简单说道:「你外婆以前和我聊过,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小外孙女和倪氏,可别让有心人偷了去。」 点点头,赵依倪将主任的话放在心里,认真说:「好,倪氏会一直开下去,主任以后也常来。」 两人又聊了些许术后的护理方法,赵依倪总算放下心来,迈着缓步回了住院楼。 还没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出人声,虽然仍又些虚弱但明显有了精神。 忙推开病房门,眼前的画面祥和得外人看了都会觉得顾作尘才是倪老太太的亲孙子。外婆靠在床背,小口抿着买来的热汤,时不时和顾作尘聊上几句。 「外婆!看看我。」赵依倪装吃醋,顺手端过顾作尘手里的碗,「您胆可真大,陌生人的汤都敢喝。」 倪老太太笑了,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了不少:「你这孩子,小顾来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况且小顾这么帅,怎么可能是坏人来骗我这老太婆。」 切了一声,果然是遗传的颜控。 扶着外婆躺得舒服些,赵依倪搬来椅子挤到跟前,把后头的顾作尘往后怼了怼:「您都不好奇,我俩什么情况吗?」 刚睡饱,倪老太太也有精神八卦:「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用的着问啊。说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大惊失色,赵依倪握着汤勺的手都抖了,用唇语警告:「外婆,说什么呢!」 倪老太太才不怕,见多识广的她很是开放:「小顾人不错,外婆替你把过关了。」 看来是堵不住老太太的嘴了,赵依倪回头瞥了眼坐在后面的人,依旧是一副清冷劲嘴角却偷摸得弯了不少,看到她的目光也不躲直直盯着像是在示爱。 「好了好了,你们都围在这也吵得我烦。」倪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身体没大问题,想着给这对小情侣腾点清净,「护工我都找好了,也是熟人,你们就先出去玩晚点再来看我。」 虽说着不愿意,但倪老太太的执念也不得了,最终二人还是一道被请出了病房,在宜城的街角游荡。 误会一场,赵依倪的心脏像是做过山车直上直下出了门才算荡平。站在柔风里,她闭上眼,才觉得宜城的春天总算来了。 「干什么呢?」看着身边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人,顾作尘刚才还皱着的眉总算松了些,「医生说外婆怎么样?」 把来龙去脉都说了遍,赵依倪才释下心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都叫上外婆了,真想娶我啊?」 刚说出口,赵依倪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 对于一对才刚热恋的情侣,这话说得上是有几分上杆子。若顾作尘顺势所说,可以当作情话听过算过,但若是不愿听到的答案,那窜上的爱意又被泼了冷水。 「嘘,别说。」赵依倪一转眼,语气有些扭捏,「放在心里,偷偷的。」 二人穿着款式相似的风衣,扬起衣摆,衬得两张好看的脸更加不凡。顾作尘与她十指紧扣,微微一笑,眉眼间的宠爱顺着目光流淌。 他将手抓得紧些,声音低沉:「外婆说的,得答应。」 诧异转头,赵依倪也莞尔。 相视一笑,把这简单对话听入耳中,再牢牢埋进心里,待几年后生根发芽。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0页 闲逛半天,绕过初中老校又兜过街心花园,不大的宜城市中心都快被两人盪了个遍。 直到在街边找了家陈年小卖部,总算歇下脚。老闆也是好心人,给搬来两个小班凳,两人就着坐下装作放学不回家的初中生。 冰箱里挑了两根雪糕,撕拉一声扯开,赵依倪挑了根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后爽得斯哈斯哈。街角的穿堂风吹起她额前的发,唇也跟着透着春日的粉。 小店是在河边,顾作尘也很久没来这种地方,倒也乐得自在屈着腿靠在身后的门板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像是两只慵懒的猫,二人也不在乎时间的流淌在这挥洒着大好时光。 直到暮色渐晚,河对岸的小学放了学,蹦跶的小学生涌来小卖部,二人才拍拍屁股让出山头。 这下又没了去处,赵依倪走着路张开双臂,嘴里喃喃:「好想过冬天!想去看大雪!」 从小大部分时光在北方度过的顾作尘笑了:「行啊,现在带你去看。」 嘴里的雪糕还剩最后一口,清凉的质地从唇缘滑落至锁骨处,恍然间像是有点冬日的感觉。赵依倪当然没细想,随口道:「走啊,你能弄到小的实属佩服。」 「跟着我。」顾作尘似乎信誓旦旦,牵起身边人的手,坦荡荡走往另一侧的山间小径,「别松手。」 山上落日余晖,被浸染成好看的橘色。 赵依倪脚踩台阶,望着脚下的整座城市都跟着漫上金光,不知不觉已松开身边人的手走到另一侧遥遥眺望。 「回头,先别睁眼。」眼前的景色被一手覆盖,顾作尘的手很大手心也温热还带着淡香,赵依倪被弄得有些痒忍不住笑出声扭动着转头。 也被笑容所感染,顾作尘松开手嘴角弯起,藏在身后的手伸到女孩眼前。 直至多年之后,赵依倪仍依旧难忘那天的画面。 顾作尘单手插兜,扬起的风衣衣摆勾勒出男人的宽肩细腰,西裤勾勒出两条细长腿。他单手紧攥,轻轻一扬漫天花瓣随之飞舞。 花瓣飞得轻飘,粉嫩清新不知是桃花还是杏花,透过如雨花瓣顾作尘一双细长眼温柔地望着自己,眼里是稠稠的爱意。 目光震动,赵依倪扑身过去,被牢牢抱住。 她听到顾作尘在自己耳边说:「雪,我带你看。婚,我也想和你结。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第55章 末日(p) 驹光过隙, 凛冬来临。 雪每天都下得很大,出门前都得裹上羽绒服再加毛线帽和耳套,赵依倪却乐此不疲。充斥着暖气的室内,结了厚冰的湖面, 每一帧都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北国的冬。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 她叫醒还赖着床的余悦后, 先行着急忙慌下宿舍楼。 他们的宿舍朝南, 晨起的阳光很好,融化了一小片树桠上的雪,空气里散着冷意。赵依倪站在一楼的大门口,对着着装镜把浅咖色围巾打了个结, 又理了理毛绒帽下的碎发总算踏出宿舍。 「等多久了?」宿舍门口站着几个小伙,其中身形最为颀长的一个勾着塑胶袋柄, 懒洋洋地靠着栏杆送了个眼神过来被赵依倪衔住, 「这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昨晚干嘛去了?」 「想你想得睡不着,行了吧?」顾作尘轻笑, 拍了拍她的头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套煎饼果子,「刚才小区门口买的。趁热吃。」 「哦~我这才回来住一天就想成这样?」赵依倪说, 「说,是不是又在熬夜剪片。」 「没有。」 「骗人!周三的校报上有你,说是又做了新栏目。」 「你看错了,连自己男朋友都能认错。」 「霍, 你胆子大了敢骗我, 罚你今晚侍寝!」 招架不住伸进自己脖子的冰手, 顾作尘还是从了。把那双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攥住后塞进自己衣兜, 又十指相扣, 顾作尘压低声音,微垂着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行啊,皇上说要怎么睡就怎么睡,我都可以。」 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门口却显得突兀,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都投射来好奇的目光。赵依倪人小脸皮薄,脸上羞赧,死死地瞪着顾作尘。 浅笑了声,顾作尘立马襟声垂头望着缩在他怀里的赵依倪,嘴里塞着煎饼果子像只仓鼠,探究般对上自己的脖颈。 几块小小的暧昧红印坦荡荡地裸露在外,丝毫不加掩饰。始作俑者赵依倪趁人不备,摘下自己围巾胡乱套住,眼神闪躲:「都不知道遮一遮,你……不守男德。」 听明白了,顾作尘将羊绒围巾掖掖好:「那你呢?有遮好吗?」 此话一出,身边人的脸更红了。 顾作尘从前和她一样,偏喜欢盯着脖子咬,春夏还能用不长眼的蚊子来找藉口,可秋天来了藉口不成立就被死逼着改了去。 可偏是习惯还在,现在专盯着赵依倪身上那些衣物隆盖着之地反覆叮咬,在事后也总赏识般反覆观赏白皙皮肤上绽开的红色小花。 「我……我当然。你个流氓。」白了他一眼,赵依倪揉了揉酸痛的腰,「前几天陪你剪片子,给我闪了腰,疼死。」 顾作尘浅笑一声,没说话。那次和陆文雨打完架,又被发现了退学申请,他好说歹说才让赵依倪相信自己已经没了这念头,又经过对方的一顿输出最后决定换专业,翻来覆去最终挑定了转进传媒系。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1页 「那女主角非要监工,我怎么能拒绝?」因为刚转入传媒系小半年,要补上前一年拉下的功课,顾作尘虽然还不熟练却难得喜欢,抓着赵依倪到处拍,「今天成绩出来了,这门我还不错。」 「那是当然,我给你亲自助阵,老师看了都没话讲吧。」赵依倪得瑟,「那构图,那脸,还得是我。」 点点头,顾作尘温顺得像是条大狗,又把挂在自己脖上的围巾摘下披回赵依倪身上,有些委屈:「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那条?喜新厌旧了吗?」 轻啊了声,赵依倪解释:「没有,是倪女士寄来的,附上越洋家书一枚。」 仔细打量了一下,顾作尘还看到围巾尾处藏着的针线脚有些不服贴,想必肯定是倪女士织着织着摆烂的产物。 果然是一脉相传的随性,顾作尘笑着点头。 自从那次倪老太太的虚惊一场后,倪雅文终究是耐不住推了一切事情打着飞的回了宜城,得知了两个好消息。一是倪老太太老当益壮,除了慢性病别的无妨。二是赵依倪找了个帅男友,琴瑟和鸣乐得自在。 有了顾作尘在中调和,赵依倪与倪雅文也逐渐关系缓和,时不时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有了家人的认可,小两口也顺理成章地住在顾作尘的公寓,好得像是两块牛皮糖。顾作尘的独居公寓也渐渐多了女主人的痕迹,从成套的杯具到淡粉的床单,再到时不时二人缠绵时的满地衣物和小声的耳鬓厮磨,一对眷侣直有偶尔课忙时才分开。 这几天顾作尘忙着新专业的活动,赵依倪不想打扰他就回学校住,二人却仍约着一起吃饭。 踩着雪地靴在校园大马路上手拉着手一路踩出嘎吱声,直到在连排的教学楼前才撒手。赵依倪独自走向美院教学楼,还没进屋就被叫住:「赵依倪,过来一下。」 听着不是同龄人,赵依倪转头,是板着脸的莫郁和一旁低着头的余悦。 仔细想了想自己没有未完成的作业,赵依倪鼓起勇气靠近一步叫了声老师好,就听到莫郁清清嗓子继续说:「今年的比赛有没有想法?啊?」 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去年的比赛因为顾作尘的加持,最后她打了一场胜仗给雕塑系争了脸面,也难得让莫郁开心了些。 茫然地跟着往教室走,赵依倪看着一旁嘴里还塞着半个蛋的余悦略表同情,知道她也是被大魔头抓着参加比赛捏捏她的手表明要统一战线。 见二人迟迟不回答,莫郁继续:「你们也大二了,今年学校有项目可以出国交流,参加这类比赛对你们之后的发展都有好处,考虑一下吧。」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通,莫郁拍拍手先进了隔壁教室。 靠在门外看着余悦又吃了一个烧饼,总算一起进了教室。最近的雕塑在收尾阶段,二人的作品仍需修修补补,刚握着小铲要开工就听到滋啦一声,余悦搬了个椅子凑近些小声说:「听说了没?那个传言?」 最近天气冷也懒得出门,除了做雕塑就是和顾作尘在家厮混,赵依倪常常睡到中午起来也是浑身酸痛,一整个与世隔绝。 茫然摇头,余悦啧了一声又凑近些:「就是那个呀,世界末日!」 什么?末日? 唯物主义战士不相信这些,赵依倪摇摇头不屑一顾:「骗小孩的吧,怎么可能啊。你还是先急着写作业吧,不然大魔王见了过几天就是真的末日了。」 看对方完全不信,余悦也急了:「没骗你,这次真的是真的!玛雅预言说过几天就是,万一真是,你就这么稀里煳涂过去了吗?」 听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两人周围也围了几个听热闹的纷纷表示也听说了这事,几个不乐观的都开始躺平准备末日到来。 「去去去,哪来的这么多末日?」赵依倪笑了,轻弹了一下余悦脑门,「就算今天是末日,你和我呆在一起,浪不浪漫?」 「滚你的,冯楠周听了得气死。」捋平额前的发,余悦见人群都散开小声,「你呢?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你想不想和顾作尘一起?」 没接茬,赵依倪将一军:「那你呢?还不得远渡重洋去见你的网络男友?怎么回事啊余小悦不是说玩玩的怎么还没分手啊?」 说不过她,余悦嗔了句去你的后搬着自己椅子回了原地,二人全心投入作品。 一上午的工作完成,腰也酸痛。赵依倪伸伸懒腰和余悦打了个招唿后,先去食堂找个座。食堂还是和以往一样的热闹,来吃饭的学生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头晕。 暖气足,赵依倪脱了外套,高领毛衣下修长的肩颈线条仍能让人一眼就知是个美人的背影。 握着买的热奶茶嘬了一口,伴随着身边女生暗搓搓的哇塞声,赵依倪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她人见人爱的男友来了。 顾作尘上了一上午课略显疲态,但依旧帅气逼人,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自己腰间撒娇般地靠在她肩头,低声说:「好累,让我抱抱。」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赵依倪却乐得自在,无视周围人的目光摸摸对方的脸:「哪里累?替你按摩按摩。」 倒是顾作尘先不好意思,小声说了句回家再说后,看向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的目光和锁着的眉问:「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 「还好,不累。」赵依倪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你个问题,不许说我幼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2页 「你说。」顾作尘当然不介意,「您这一天天的跑火车我都不嫌,还哪有什么会说你幼稚的事?快,讲给我听听。」 犹豫再三,等到身边人都没再望这看,赵依倪小声贴在他耳边:「你相信有……世界末日吗?」 身为传媒生,顾作尘最近谘询看得多也瞟到几眼:「这几天是有看到大家在讨论,感觉是有可能吧。」 又被认证了这个说法,赵依倪的心动摇了些,有问:「那如果是世界末日,你想和谁在一起?做什么?」 难得见赵依倪有这种娇羞的小女生想法,顾作尘觉得好玩:「那就和你在一起,躺在家里,睡上一天。」 「没了?这么简单?」赵依倪简直不敢信,「您就这么点愿望?」 「就……那……」顾作尘顿顿,哑然失笑,「再加点有颜色的想法。」 脸一红,赵依倪饭也不想吃了。拿起包,丢下这个没情趣的男人,赵依倪登登登回了宿舍。 包一甩,拿出本小本儿,赵依倪看着上面写着的愿望清单。没错,年少的时候赵依倪也有几分浪漫情愫,总喜欢把念头记下。 翻开本,她一行行看着。 去海洋馆。上周和顾作尘去了,还被海豚亲了脸,滑滑的很舒服。 夕阳西下去滑冰。也做了,还被顾作尘拉着在冰上骑自行车超越了一众小学生,很是威风。 …… 一行行往下看,每处记载前都打上了完成的几号。 还都是和顾作尘做的。 那还能去干嘛呢?如果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她该逃去哪里? 是拉着爱人的手逃到世界边际看坠落的繁星,还是默默独自一人等在原地等着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啪地一声,眼前的玻璃窗咔擦一响,一个纸团顺着窗户缝隙跳进来,探身一望一个颀长身形的男人站在树下昂着头眨巴着眼。 这是顾作尘的惯用招数,多用于撒娇和求和。 迷迷瞪瞪把纸团拿起,将搓皱的纸展开,一行清隽的瘦金体笔迹现于眼前: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能邀请你和我一起逃跑吗?」 第56章 下坠(p) 几日后, 宜城。 自从上次倪老太太出院后,赵依倪终是放不下心来,回家的频率从原来的一月一次增至两周一次。这项活动的参与者也从原来的单单一人增加至和顾作尘一起组成的两人小队。 熟练地穿出高铁站,找到路边停着的商务车, 二人才算完成迁徙。 「先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赵依倪摘下围脖问, 「你外婆那儿我也好久没去了, 要不先去?」 「行, 那今晚就住山上。」顾作尘没意见,「那先去你外婆那儿看看,她昨天发消息说有东西让我去拿。」 倪老太太虽年纪挺大,但却挺潮, 年轻人玩的社交软体一个不落,时不时和她宝贝的这个未来外孙女婿来个互动。 瞟了眼聊天记录, 赵依倪嘴上说着偏心, 动作上却劝司机能不能再开快点。 不出半小时,商务车堵在巷子口,乌泱泱的人围在一起挡住去路。 自从上次倪老太太的意外后, 赵依倪总是心有余悸,今儿心脏又是突突跳感觉有事要发生。心道不好, 她拉开车门跳下去,大大咧咧扒拉开人群,定睛一看。 小路上摆着一张简易桌板,一副麻将赫然而立, 而她的倪老太太坐在对家气定神闲地推着麻将牌。 ……还真是老当益壮。 刚才就听到有剎车声, 倪老太太抬眸眼色跟着一亮:「作尘, 回来了啊。等着, 外婆给你热俩菜。」 还没反应过来, 身边人已被倪老太太擒住,牌局顺势散了,年长的长辈纷纷围观这对人群里亮眼的小情侣。 等到大伙都八卦完,已是饭点。 赵依倪指挥顾作尘把行李箱拿下,趾高气昂地踏进小院:「外婆!您怎么有了顾作尘就忽略了我啊,我还是不是您最爱的人啊?」 「是是是,你们都是。」倪老太太瞟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进来,看外婆给你们做了什么好东西。」 宽敞的客厅里收拾得整洁,仔细闻还有淡淡雪花膏香气。 牵着顾作尘的手,赵依倪走到茶几旁,看着上面堆着的毛线球顿时明白了问:「外婆,这次是织的帽子,还是围巾?」 也不再卖关子,倪老太太从沙发上摸索半天,递来一个纸袋。 将里面的东西举起摊开,是两件毛衣,款式几乎所有无差。 顾作尘帮着接过毛衣,细软的羊毛质感配上暖米色,一摸就知道是用心做的。道了声谢,顾作尘懂事地直接换上。 他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不出错,这米色沖淡了他身上的冷,看上去整个人都软和不少。 「好看。」顾作尘言简意赅,嘴角一弯,「比我外婆织得还好。」 倪老太太听了更是欢欣鼓舞,迈着轻盈步伐说是让他们俩先玩自己去收拾收拾饭桌,马上就吃饭。 客厅里又安静下来,赵依倪怕冷随手打开空调,把自己那件毛衣又重新叠好想着挂回房间。 「不穿吗?」顾作尘皱皱鼻,眸光湿漉漉,将她环抱住,「还想着和你一起穿情侣装。」 毕竟在自己外婆家不好太露骨,赵依倪拍开围在自己胸前的精壮手臂说:「你可别在这犯混,我过几天带回京城穿,行了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3页 「不行,就要。」顾作尘垂头埋进对方锁骨,语气低沉却带了几分撒娇,「又想诓我,现在就穿给我看,好不好?」 说着骨节分明的手自顾自地已经解开赵依倪的大衣纽扣,熟练自在地像是一尾游鱼。 怕被看见的忐忑与后背漫起的酥麻感交织,男人声音低沉像是迷药,赵依倪招架不住抓住他的手红了脸小声说:「那去我房间?」 不动声色地将勾起的笑掩下,顾作尘还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搂着他怀里的小傢伙跟着走向后院。 冬季的江南太阳亮堂堂的,却被走进屋子的男人用遮光窗帘直接拦住,整间卧室暗得很。 开了暖气,赵依倪想去开灯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吻,吻得用力且不加克制,在黑暗里水渍声混杂着顾作尘的低喘,赵依倪整个人都酥软下来,一不留神就一起滚到了大床上。 尚有一线理智,赵依倪按住顾作尘仍想进攻的唇警告:「才几天没开荤,就饿成这样?顾作尘你自制力不行啊。」 顾作尘微抬起身,怕压疼她,手里的动作倒是不停,顺着她敞开的衣领一路向下把玩这那对柔软。透过窗帘隐约带进的光亮,顾作尘一张禁慾的脸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说起话来带着痞:「是你引狼入室,还怪我?倒不如说是你馋我了,叫得那么好听。」 被摸得舒服,赵依倪脑里已经宕机,眼神里带着几分求饶和更多的渴望。 两人满打满算已经一礼拜没开荤,各忙各的只有吃饭才能见。这次回宜城还是因为那个世界末日的传说,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干脆回来陪老太太们。 结果什么都还没做,就又滚到了一起。 想着不能这样,赵依倪坐起身,把顾作尘支在旁边扣好纽扣又套上外婆织的新毛衣,语气笃定:「不行。今天可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我们不能这样虚度光阴。」 「这怎么算虚度?」顾作尘笑了,「我甘之如饴。」 想骂他不正经,转眼那手又不听话地往下。顾作尘从背后抱着她,头挨着头,轻巧得解开她牛仔裤的纽扣,神色认真再配上那张脸还以为他现在在造核弹。 长指舒展,扫清一切障碍,直直往她敏感点处进军。 他们做了很多次,对方喜欢的都聊熟于心。 顾作尘抿着唇,耐心地一次次抚弄,直到怀里的人化成一滩水,转过身来环住自己的脖子索吻。 「别……别摸了。」赵依倪嗔道,强行大脑开机又失败,最后声音都变了调,「这里……不行。」 似乎也意识到场合不对,顾作尘及时收手,浅笑着将长指抽离出。 帮着换了全身的衣服,顾作尘像个老师父似地把窗帘拉开,气定神闲地烧起茶,笑着听赵依倪骂他色胚。 发了会儿火,小姑娘总算冷静,踢了他一脚说:「下午去哪儿,快点想。」 「去不去金钟寺?」顾作尘向来是有问必答,不会用随你、都行这种词来敷衍,「故地重游一下怎么样?」 「行啊。」眼也亮了,赵依倪把外套穿穿好,「那吃好饭就出发。」 知道他们下午有活动,中饭也简单了些。 囫囵吞枣嘬着骨头,赵依倪听到倪老太太抱怨:「我屋门口的石砖又翘起来了,叫那师傅来修好几天都没回音。」 「那我去帮您问问我外婆找的那园丁能不能修。」顾作尘云淡风轻,好学生模样,「您年纪大了,这事情不能马虎。」 吃完饭顾作尘就联繫了住在山上的外婆,得到两消息。 一是园丁去外地有事,得几天后才能回来。二是顾作尘的外婆跟着旅游团去了隔壁市,得下周才能回来。 急着出发,赵依倪简单和倪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就拉着顾作尘出了门。 打了车赶到金钟寺,风颳得很疾,吹得二人头皮发麻。南方的冬天的冷意比起北方也丝毫不减,顺着衣服的缝隙窜入,俩穿大衣的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穿过古桥,看了看池里几条摇着尾的锦鲤,二人踏进寺院内。 今天天冷,来的人不算多,只有几个寺人摇着扫帚在寺院内扫着落叶。 去一旁请了几柱香,赵依倪教顾作尘该如何握香。一切就绪,两双好看的手握着长香伸入香炉。 寺院内很静,甚至都可以听到香被火吞噬后灰飞烟灭的细微声响,赵依倪轻轻一抖,张牙舞爪的火焰化为一道乌烟,裊裊升起。 「许愿。」她望一旁探了眼,顾作尘不常来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做,站得笔挺双手虔诚合着手持长香望着自己,「别发呆了。」 是替外婆来的,赵依倪自己的愿望也简单,说来说去总是那几个。 心中默念后,她睁开眼,将香插入香炉,却迟迟未等来身边人的那一把香。有些奇怪,她转头望去,顾作尘仍紧阖着眼,薄唇微掀。 冬日的风此刻像是有意,颳得慢且温柔,扬起他的短髮。稜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脸颊处浅浅两处酒窝难得一现。 他在祈愿什么?赵依倪不得而知,只有佛祖才知道。 在这座不大的庙宇之间,她靠在他身旁,突然觉得自己许的愿或许是草率了些。 若今天真是世界末日,说句幼稚的,她真想问天再借五百年。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4页 让时间倒溯,让时间无限延长,长到能早点认识顾作尘,长到暮霭之年与他一起在后院歇息,长到百年之后仍是一段恩爱的佳话。 想到这里,她也笑了。 她竟现在才明白,自己已是如此爱顾作尘。 思维发散之际,顾作尘已睁眼直直地望向自己,香烧的很快在二人对视间已烧至半截。赵依倪忙移开视线,指挥他插进香炉,还不忘问:「你许了什么愿?是不是关于我的?」 「是。」顾作尘坦荡,将香插好后,轻抚她的发,「我和佛祖说,不管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顾作尘的声音低沉,却笃定得让人心静,那双清明的眼里也容不得人去质疑他吐露的任何一字。 「幼稚。」赵依倪嘴上这么说其实是害羞,将话叉开,把目光移开,「说了就不灵了。」 顾作尘笑了,笑得温柔,张开双臂将人搂在怀里。一袭深色大衣将他颀长身形勾勒得板正,如此清冷的人怀里却是炙热,是赵依倪专属的温度。 「没事。这事不劳烦佛祖。」抚弄着女孩的长髮,顾作尘垂眸语气认真,「只要我还在,我定不辜负你。」 心一颤,赵依倪听他说过很多情话,很多比今天的辞藻华丽,却都比不上今日的震撼。 在瀰漫着香灰的寺院一角,他们静静相依,悄然生息地相爱。 走出寺院,一阵风顺势刮来,将一旁植着的白梅吹落。 漫天花瓣像是大雪般肆意飞舞,赵依倪握着身边人的手,感嘆:「还真灵,我刚才就许愿说,今天这世界末日能在宜城看一场大雪。」 挑挑眉,顾作尘轻问:「还说了什么?」 若有所思后顿了顿,赵依倪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许愿今天能和大帅哥睡觉。」 * 最后愿望当然是在世界末日前完成了。 山间豪宅大门被推开,屋内亮起暧昧的暖光。没有顾作尘的外婆,也没有平日里来负责照顾的其他外人,偌大的宅府里只有两个炙热交缠着的鲜活年轻人。 他们在落地窗前,在顾作尘卧室的浴缸里,不知休眠地做了很多次。 后来赵依倪在失去意识前都快忘了到底是过了多久,只知道窗外从日头正亮直到挂起月色,也知道顾作尘这次比平日里要更为激烈湍急。 直到最后二人一起到达欢愉的巅峰,相拥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已是接近零点。 望着时钟一格一格转至零点,他们对视一笑。 窗外的世界依旧祥和,平静且无事发生。 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世界末日,太阳依旧会升起就像明天的他们依旧会相爱。 「叮零零——」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赵依倪爬起身,接起电话面色逐渐惨白,直至最后她跌坐在床上,手中的手机咔擦一声坠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响。 年轻的她不知道即使并没有世俗上的世界末日,但其实命运早已在暗里安排好了一切。 乐极生悲,她的末日已悄然到来。 第57章 分手(p) 时隔多年, 赵依倪回想起那天,仍觉得残忍得像是个玩笑。 命运将她抛之最高点后不加防备地引她下坠,摔得筋骨寸断、分崩离析。 从顾作尘老宅匆忙走出,赵依倪思绪混沌, 甚至都没发现根本没来得及穿袜子, 寒风刺骨刮过露出的一小段细腻脚踝, 冻得生白。 脖颈上仍存着些暧昧的红痕, 赵依倪一下一下地剐蹭着那刺眼的位置平復着唿吸,却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比之更红。 在山上不好打车,赵依倪只得徒步下山。一路却走得踉跄,在夜半的山间只有其细碎的脚步和手机不断弹出的消息提醒。 她没敢看, 调至静音,嘴里碎碎念着要快一点, 再快一点。 终于行至山脚, 这个点的夜间的士不好打。 左等右等不见来人,赵依倪心跳得更急,几近哽咽。好在最后正好遇上一辆要收车的的士, 司机看小姑娘一个人面色惨白声音还带着哭腔,心软捎上这一单。 拉开车门, 她掩了掩哭腔,坐上后座长舒一口气: 「师傅,去市医院 。」 已是凌晨,小城宜城没有过多的夜生活, 平日里热闹的主路上都车辆稀少, 显得路更静也更遥远。 赶往医院的路上, 赵依倪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重复播放着手机铃声, 是一段钢琴曲。 节奏舒缓,却也耐不住重复数遍,的士司机好心提醒:「小姑娘,电话响了,接一下吧。」 迷濛中她醒过神来,长指拨出口袋中的手机,屏幕亮光孜孜不倦地亮着,来电显示一直跳动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她看着那行字咬紧唇,踌躇再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餵……顾作尘,对不起。」赵依倪声音不大,却有种绝望般的镇定。 「赵依倪,你在哪里?告诉我!」电话那头声音明显急了,还伴随着转动门把声。 「这事和你无关。」她长唿一口气,「等……等我处理好,会回去的。你先在房间里等会儿。」 果断将电话挂断,连带着关机。 赵依倪摩挲着口袋中一把亮晶晶的金属东西,是顾作尘卧室的钥匙,她临走前把房门反锁后顺带着捎走了钥匙。 应该用不着处理太久,她祈祷着结果不要太坏,祈愿这数年的祈祷能在这刻灵验。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5页 司机很给力,比预想中还早到了一会儿。 按照刚才打来的电话里说的,她赶到手术室,显然很多人都比她来得更早,乌压压的人群给人一种濒临窒息的压迫。 迈着缓步往前走,她的理智其实早已荡然无存,灯牌上亮着的「手术中」的大字明晃晃地刺痛着她的眼,不知不觉眼眶已漫上湿意。 「小倪来了啊。」说话的是邻居张姨,也是对方来的电话。她和倪雅文年龄相仿,脚上还踩着拖鞋,显然也是来得匆忙,「这大半夜的发生这种事可真是……唉,还好你在宜城,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叫谁来。」 「我舅舅他们呢?有打电话给他们吗?」赵依倪蜷着手,声音愈发颤慄,「阿姨,求求别告诉他们好吗?」 对方也是一愣,显然对他们的家事也有所耳闻,拍拍她后背安慰道:「依倪啊,你舅舅好歹也是长辈,这事情上他不敢怎么样的。你外婆都这样了,要他还是那副样子阿姨替你教训她。」 这回答看来也是叫来了,赵依倪心道,轻轻点点头没有再多说别的。 半夜的手术室很安静,还等在门口送外婆来医院的邻居大多都在赵依倪的劝说下先回了家,只有张姨不愿走说要陪着。 又过了半小时,手术室大门敞开,主治医生面色凝重从内走出。 赵依倪其实早已脱力,脑海里盘旋着的心梗、没了心跳、在急救几个词涌上,她颤巍起身扶着栏杆,一张本就小的脸因为这晚的一切显得更为消瘦几近脱形,抬眸她对上医生的眼,那双眼里写尽遗憾和无奈。 之后的对话赵依倪只能依稀记起几个片段,像是大脑的保护措施一般,记忆都破碎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字眼。 她从未想到过,「家属节哀顺变」这句话竟来得这么快且湍急,像是缠绕在心间的荆棘稍一用力便血肉淋漓。 顺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她跌落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脸上已惨白无血色,乌黑的髮丝被冷汗浸湿有气无力地粘在额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 赵依倪能感受到一阵无形的恐惧像是从身后的墙壁、脚下的地砖张牙舞爪扑来,她竟忘了哭,只是全身止不住地颤慄。 人在真正绝望之时,竟说不出来一字,连哭的力气都不復存在。像是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倒下之处便是深渊。 垂着眼,她唇缘都颤抖,呆呆地望向地上的瓷砖。 医院的地砖打扫得整洁,排列整齐线边都严丝合缝未曾有一处翘起。 突然想到了什么,赵依倪勐地起身,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已失了理智,她的力道很大,抓得张姨嘶地叫了声,却未在意小声安抚:「倪儿,没事啊。我给雅文打个电话,别怕啊。」 「等……等等。张姨。」用力唿吸两下,赵依倪像是用尽全力问,「您刚刚是不是说,我……外婆她是被门口地砖绊……绊倒的?」 显然没防备,张姨点点头,怕是漏了一个细节补充道:「我出门倒垃圾时刚巧碰到你外婆,看她精神不错就是一直在拍心脏那块,当时我没当回事问她要去哪,她说倪儿和男朋友回来要留盏夜灯等你们。」 「后来,就是我和你打电话说的了。」张姨沉着脸,显然也接受不了数十年的老邻居突发心梗,「半夜我听到声音,赶忙去你家看,结果就看到你外婆……她被翘起的地砖绊倒……晕过去了,脸都没血色了。」 说到这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张姨也哽咽,别过头去不敢让赵依倪看见。 破碎待修的地砖,模煳未说是否要回家的敷衍…… 巨大的愧疚席捲,她俯下身堪堪用手肘着膝盖。脱力的膝盖早已支撑不住,她精疲力尽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战慄着摔下。 后来的记忆更加模煳,耳畔只有张姨的唿喊声,鼻腔涌入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浓烈的血腥气息。 她记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梦,梦里大雾四起,她再也找不到归路。 好在只是低血糖和通宵的乏力,问题不算严重,昏昏沉沉眯了一会儿再次醒来已是凌晨两点。 睁眼仍是坐在手术室门口,青白的手背插着盐水的吊针。张姨也没走,陪在身边见她醒来,小声提醒:「依倪,你舅舅他们来了,在那边等着呢。」 顺着张姨的目光循去,倪文山显然也是才来不久,坐在对面的不锈钢座椅上锁着眉时不时嘆着气,而一旁的刘婷显然面色轻松不少,时不时还用手机算着些什么。 「不是说了……外婆的事不用你们管吗?」强撑着站起,赵依倪提到那个字眼又是一阵心脏抽痛,「你们忙你们的事就好。」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还拿不拿我们当长辈。」刘婷先跳脚,说话咄咄逼人,「你说你会照顾好你外婆,这才几天?人都走了还不想告诉我们,是等着私吞财产吗?」 眼瞳一震,赵依倪沉着脸显然没法相信眼前这个市井女人竟会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张姨也看不下去,出来帮腔:「你们和孩子计较什么?你们又来看过老太太几次!现在尸骨都未寒就在这里吵吵像什么样子。」 刘婷没法反驳,瞪着眼一如既往地蛮横:「你个外人凭什么掺合我们家事,你谁啊你?」 「好了!都别说了!」 声音很大,却带着浓重的鼻音,嘈杂的几人也被赵依倪这声怒吼吓得转过身来。虽说她不是文静的性格,却也是好脾气难得发火,实属忍无可忍才如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6页 「你们……要什么?说吧。」无力地阖着眼,赵依倪从他们踏进此地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们此来无非就是为那三两碎银,「快点,我没时间和你们纠缠。」 从鼻腔哼出一声,刘婷瞥了眼还坐在椅子上的自己不争气的丈夫,全权代之:「你看看你个小姑娘脖子上像什么样子,照顾外婆照顾到男朋友家去野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事会发生也有你一半责任,那时说好了你负责照顾我们就不掺合,这下你没照顾好我们要倪氏的铺子不过分吧,而且你个读书娃哪有时间管理铺子的生意,是我们长辈关心你才帮你。」 似乎早就想好,刘婷不假思索,姿态上也毫不让步。 脸色一怔,赵依倪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尖嘴猴腮的模样令人可憎,穿着奢牌却打着可怜牌的样子更是倒胃。 一阵酸水从胃底涌出,赵依倪红着眼强忍不适,只是一字一句说:「不可能,就算我死,你们也别想。」 话毕,她直直走出这片沼泽,再也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走出医院大门,天色黑沉带着浓重的冬天冷意。 她身着单薄外套,悽厉寒风吹在脸上却感受不到过多。步子沉沉,她漫无目的在院门口打着转,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刻板麻木地走着,仍是一滴泪都流不出。 深嘆了口气,她走到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叮咚一声感应门开启,里面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个有些懵的营业员。 看到落魄的美人,营业员阿姨也看多了医院里的人间事,瞭然问:「姑娘,要点什么?」 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赵依倪茫然抬头,目光怔怔抬抬下颌轻吐几字:「来包烟,阿姨。」 阿姨目光一怔,随后点点头,熟练拿了一包女烟。 付完钱,走出便利店。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顾作尘抽菸的模样,长指舒展夹着长烟,一双墨色眼眸里满是暮霭。 从前她不懂,年纪尚轻的他为何总是一副深沉模样,如今倒是能感同身受。 还是新手,她甚至都忘了买打火机,攥着开封的烟盒想再次返身手却被攥住,传来男人的低沉嗓音:「回来。」 抬眸,眼前站着的人正是顾作尘。他衣着略显凌乱,向来熨贴的袖口刮蹭成丝,一双眼眼尾都憋红,轮廓分明的脸上隐现着汹涌的情绪。 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已被拥入对方炙热的怀抱,鼻腔里都是温暖的乌木香。 顾作尘向来是用这种香,可此刻怎么如此引人鼻酸呢。 在四下无人的街道,穿堂风涌入过道四袭一盏暗灯下的二人,赵依倪绷紧的神经逐渐在暖意的侵袭下松弛,泪水终是决堤。 「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顾作尘嗓音嘶哑,「我找了你……很久,就怕出事。」 早已无法回答出声,赵依倪攥着对方领口嚎啕:「我……没有……外婆了。怪我,都怪我。」 「没人怪你,外婆也不会。」顾作尘将人拥紧了些,他的心脏已很多年没有如此抽痛过,却为了不让对方负罪感更甚耐心安慰,「我在,别怕。」 哭得悽厉,甚至都惊扰树梢上的雀,赵依倪早已混沌却仍记住问出一件事:「顾作尘,认真回答我。如果我离开你了,你会怎么样?」 皱着眉,顾作尘权当是她煳涂问出的话,却回答得认真:「那我会像今天一样,找你,一直找你直到找到为止。」 听到回答的心短暂松动,赵依倪扯扯嘴角,咧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随后她重新躲入那人的怀抱,用尽全身力气感受对方身上的体温,试图在这短暂的几瞬将所有的触感牢记在脑海之中,能够在日后无他的岁月里晒干时不时重悟。 月亮在今夜都躲了起来,似乎也难也接受离散。赵依倪攥着对方衣襟,心里默道: 我不要你找我,我只希望你能恨我,恨到永远都记得我。 推开你的人是我,离不开你的是我,如此卑劣试图捆着你记忆的人也是我。 所以此后万年,就这般牢牢地恨我,如此便是最好。 * 之后的几日,日子过得快且沉重。 她记得自己断了和顾作尘的联繫,让他先自行回京城。而后去机场接了分尘僕僕赶来的倪雅文,忙前忙后连饭都没时间吃,几天下来身形都瘦了一圈,一张脸上大眼无神。 在家人的操持下,外婆的后事处理得快且顺利。 而向来有几分喧闹的赵依倪却像是性情大变,话少得让倪雅文都担心。再三确认下,她总是说自己没事,却在深夜摸到倪雅文房内,递上一份需要家长签名的退学申请。 没有多问,早已看破一切,倪雅文知道赵依倪是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倪氏的那家小铺,深嘆了口气后还是签名,反覆叮嘱解决完就来美国继续学业。 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赵依倪行动得决绝且执拗,像是一株没了根的劲草,办理完了一切手续悄无声息地离去。 回到宿舍收拾行李,余悦早已知道一切,没多说只是紧紧抱住她:」真的非走不可吗?我怎么办?那顾作尘怎么办?」 怕对方担心,赵依倪惨澹一笑,却掩饰不住的憔悴:「我们可以在宜城见啊,顾作尘的话……他和我说过要去美国交换,我不想耽误他。如果他知道的话,会抛下一切和我走的,我不敢拿他喜欢的前途去和我赌,我怕他输。」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7页 终是拦不住註定要走的人,赵依倪收拾完一切,久违地替自己上妆,似乎早已预料到楼下早已耐不住想冲上楼的人。 略施粉黛,稍微有了些许气色,眼里的伤感却仍是浓。 拖着不大的行李箱,走时赵依倪才意识到自己要带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 抬眸,那个刻入骨髓都忘不掉的颀长身形在短短几日里也削瘦不少,仿佛一切都倒退回他们初见时的模样,顾作尘也是这样站着,一双好看的细长眼里星光黯淡。 「走了。」赵依倪抢先一步,生怕泪比话先落下,「以后,就别联繫了。」 「赵依倪!」难得大喊她全名,顾作尘扬了扬手机,简讯界面闪着,「你说要分手,什么意思?」 痛苦地垂下眼,也是掩饰已泛红的眼眶,赵依倪语气轻松:「就是字面意思,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你玩了,不行吗?」 站在原地,顾作尘来得路上想了很多,他猜是赵依倪伤心过度发错了消息,又翻了翻日历确认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可现在大雪纷飞,根本不是四月,赵依倪说的轻巧令他抓不到破绽。 显然不给他多余的反应时间,赵依倪落下这句话就转身要走,好看的脸上不带一丝留恋,像是简单的给他宣判死刑,下着最后通牒。 行动比思维快,顾作尘大步流星抓住要走的人,眼眶都泛着红,皱着鼻声音里弥着哭腔:「说 ,告诉我理由,不然我不会同意的。」 「哭什么?」赵依倪笑了淡淡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顾作尘。我们都是大人了,我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你不是一直知道吗?」 她笑得很美,美得让顾作尘响起他们的初见,在一片草地前她像是神明一般拯救地狱中的自己。 而此刻这笑却让顾作尘陌生且害怕,怕她是认真的,也怕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她。 「赵依倪,你真的爱过我吗?」没了自信,顾作尘嘴里喃喃,手慢慢松开,「求你,认真回答。」 「没有。」还是刚才的语气,赵依倪摸摸他的脸动作依旧温柔,「我只是可怜你啊,笨蛋。」 对话简略且快,赵依倪留下自己的答案后匆匆踩着雪而去,离开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好看且骄傲。 那日的场景像是电影一般在顾作尘脑海里倒带播放了数年,他从此开始害怕下雪天,害怕每一次深夜的那句可怜。 那时的他们早已懂得,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 赵依倪深知这个道理,谎言从嘴中吐露,她也松了手,松开她的爱人,松开重圆的一切机会。 就让她独自停留在那个雪天,目送自己的爱人走向光明。 第58章 玩笑(n) 后来的岁岁年年里, 赵依倪其实总在问自己。 如此狠心的诀别给双方究竟带来了什么,可春去秋来往返数年,她终是得不到答案。 摩天轮转的很慢,她对着顾作尘的眼, 突然忍不住笑了。 其实不知道为何而笑, 可能是为年少时的意气用事, 更多的则是笑自己胆怯的内心。 「笑什么?」顾作尘声音很低, 「失望了吗?是我来找你太晚了吗?」 没说话,只是轻拂过男人微蹙起的眉头,岁月的流逝给他增添了独特的稳重气质,即使风格已与少年时有了变化, 那双清澈的眼却仍是旧时那般。 「这么多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赵依倪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当初走得急, 都忘了告诉你。」 「不怪你。」顾作尘温声,似乎从未期待会听到这句,「从头到尾, 我都不曾怪过你。」 「那……你恨我吗?」赵依倪诧异,她第一次意识到, 或许从来都是她低估了顾作尘对自己的爱,声音有几分颤音,「从来都没有过吗?」 「恨,太恨了。」顾作尘把人抱住, 「我恨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恨你独自去了美国也不联繫我, 可最恨的还是我怎么到头来还是这么爱你。」 他不是擅情话的人, 从前就不常听他说爱, 而阔别数年却听能听他如此认真说。 相默无言,赵依倪其实很想哭。 她本以为这样的坦言或许再也不復,重逢本就是她亲自斩草除根后几无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即使是再见也最多擦肩。靠在对方肩膀,赵依倪嗅着那熟悉的香气,终还是忍住了泪水。 一圈转止,摩天轮缓缓停下。 时光都仿佛在这一圈轮迴之中重返,二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扣,手心潮热却是难得的踏实。走到停车场,顾作尘靠在车门旁,慵懒地掏出烟盒却又收回,欲言又止。 「接下去,去哪儿?你明天还在宜城吗?」 「台里有工作,我得赶今晚的飞机回去。」 「哦,这样啊。」 对话三言两语,显然两人对现在的身份变化还有不适,却又不舍。 「那,去哪儿?」赵依倪向来洒脱,朝不远处投去个眼神,「这附近没地方可去,去那里坐会儿聊聊天?」 闻声,顾作尘循着望去。 浮夸的招牌,闪烁着的灯光,是一家连锁酒店。 他握着烟盒,没抽菸却被呛了下,不动声色地红了红脸点点头:「我都行。」 切,这么多年没见倒学会假正经了。 一来一去已是傍晚,游乐园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餐厅。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8页 赵依倪也懒,想着就去酒店叫点外卖打发了晚餐就行。即使数年未见,二人的动作还是有着外人无法企及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什么脑筋。 没有交流,甚至都隔着一拳的距离,两个好看的人一同迈入这家普通的快捷酒店,还是有点引人瞩目。 酒店前台小妹多打量了眼前这对看起来不是很熟的男女,递上一张房卡,补上一个吃瓜微笑。 电梯上行至八楼后开门,赵依倪率先踏出。踩在并不是很松软的普通地毯上,赵依倪的心跳很快,朴素的装修在此刻居然都能被她看出一股子暧昧气息。 「房卡几零几?」她问,「看……」 话未说完,问题就被堵住对方的唇舌之中。 阔别十年,二人的吻技都青涩,只知用力啃咬,像是回到了初次那夜。 顾作尘长手长脚,把人怼到门板,顺手刷开早已瞄准好的房间,嗓音低哑:「小声点,隔音差。」 二人像是搏击一般滚入房间,随着咔哒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屋内窗帘大敞,对面还能望见还在缓慢转动着的摩天轮,是这场久别重逢后的亲密接触的起点,亦是旁观者。 顾作尘把人圈住,步子有些乱,唿吸有些重:「等等,去……拉个窗帘。」 贴在自己唇间的温度脱离,赵依倪有些不舍地舔舔薄唇,长指攀上男人已经微敞的领口用力一拽,语气有几分妖治:「对面又没人,快,过来。」 嘴角一弯,顾作尘微眯起眼,又俯身叼住还在说话的女人的唇。这次的吻绵长且温柔,像是倾注了分开数年来的所有眷恋,赵依倪配合地昂着头,纵容着对方敲开自己牙关,大肆地侵略属于自己的城池。 直到屋内投入落日光辉,赵依倪微微喘气松开怀着男人的双臂。抬头时,橘色光辉绘在顾作尘的脸上,他薄唇微肿有几分水亮,五官精緻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眼眸微眯,显然未尽性。 被打断,他没有强势进攻,只是抚摸着对方唇间被自己啃破的一小处。 许多年没被这双深情的眼眸注视,没被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轻抚,赵依倪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只是简单的骨肉相贴就能让人如此难忘。 「还没听你说,为什么当初要走?」二人相偎,顾作尘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的视线下移,对方单薄衣物下脖颈后的一小片花纹灼了眼,「还有,这纹身什么时候纹上的?」 赵依倪微低头,刚才动作太大,不知何时已露出小半个雪白肩头,更显得身上的墨色纹身显眼。她不敢太快解释,只是拦住对方的目光,急躁地将唇再次贴上,囫囵道:「晚点,晚点再和你说,先再亲一会儿。」 这种撒娇很适用,顾作尘也不是圣人,最后不知是谁先解了衣。 酒店的设施虽然朴素但还算好用,搂着身前敞着衣襟的人,赵依倪反手按上电动窗帘按钮,另一手滑过男人胸前。 噙着笑,顾作尘抬起她的下颌,刚要吻住,被仓促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面露不悦,他俯身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床上的手机,瞟了眼后丢得更远。 精壮臂弯托着纤细腰肢,炙热的唿吸声在卧室肆意。赵依倪躺在床榻间,昂着头笑得实在诱人,让他忘了盘问,也忘了遗憾,只想尽情地发泄数年间压抑着的欲望。 弯腰想擒住对方细嫩手腕,不远处的手机又再次响起,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震耳欲聋。 朝那处望了眼,被扰了雅性,还是两次。他难免脸色不悦,赵依倪哄着摸摸他的头:「先去接吧,工作要紧,我在这等你。」 敛起微薄怒意,他最终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后,撑着起身拿上手机走到阳台。 许是怕床上的人冷,顾作尘推门而出时还顺手带上了门,但却仍还是漏了条小缝。 赵依倪坐在床上,抱着抱枕盘着腿,拣起自己的手机随意地刷着消息。 【余小悦】:听说你抱得美人归了,拐顾记者去哪儿了? 【z】:在酒店,勿扰。 关掉聊天界面,赵依倪悠然自得打开一局飞行棋。 阳台处传来细碎的交谈,男人话不多大多用嗯、好这类词淡淡答道,面色却愈发严峻起来,最后简单说了句「去外派的机会我放弃,领导」。 之后的对话赵依倪没再听下去,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恐惧感像是从未关上的门传进,让她都不知该说是造化弄人还是因果报应。 麻木地将刚才被解到一半的纽扣扣好,赵依倪踮起脚尖,捡起地上的小包。 趁着对方视线偏移,她果断爬下床匆匆走出了门。 再次路过酒店前台,刚才前台小妹的眼神显然有些露骨,似乎在诧异怎么才这么些时间她就先离开。 漫无目的地走出酒店门,赵依倪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刚才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像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她本能觉得自己不能阻止顾作尘奔赴大好前程。 手机提醒还在弹,吵得赵依倪耳瓜子嗡嗡,实在忍不住划开看了眼。 【余小悦】:行啊老铁!!!!真有你的。 【余小悦】:等会儿记得和我反馈用户体验,很急在线等。 笑了笑,赵依倪长指舒展,回復道: 【z】:你个女明星一天天开黄腔,v我50不然就截图发给狗仔。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09页 对面回得更快: 【余小悦】:这么快?看来男人还是奶狗好,年纪大光长了年龄其他反而倒退。 懒得再打字,赵依倪一个电话打过去,对面吵吵闹闹显然又在酒吧胡闹。她敛敛眉,语气略急:「余悦,在哪儿?来接我。」 听出她不对劲,余悦说了句好,简单问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人来得及时,甚至都没超过十分钟。 赵依倪未见其人大老远就听到了排气管的轰鸣,一辆跑车剎在眼前,里面的女人全副武装捏着嗓子:「快上来,我怕有狗仔。」 二人吵吵闹闹,到了三公里外的paradise,开了个清净包房久违谈谈心。 「说吧,怎么了?」余悦看着眼前耷拉着头的人,知心大姐姐模样,「是感情问题还是身体不合拍了?」 「去你的,我们……没到那一步。」赵依倪瞟她一眼,端起利口酒一饮而尽,「就刚亲了亲,他接了个电话,说是要被外派了。」 「这不是好事,我听电视台那些人说,这去海外的电视台工作一年半载的,回来总能升官。」余悦并没当回事,「你们顾公子自然是不稀罕这些小钱,但是毕竟是他喜欢的事,可以支持。」 轻嘆了口气,赵依倪想起曾经。 那一个个陪伴着顾作尘剪片的夜晚,她忍不住早早地在沙发上打盹,偶尔半夜惊醒才发现自己已被抱进主卧被窝,轻手轻脚摸出卧室顾作尘仍在挑灯夜战。 他总是习惯只开一盏落地檯灯,对着电脑时而面色凝重,时而若有所思。 可那时的他眼里有光,脸上带笑,是赵依倪喜欢看到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好像还是要为了我放弃。」赵依倪声音很小,带着彷徨,「我怕失去他,但我更怕他过得不好。」 「但你从来没问过他,失去了你,他到底过得好不好?」一语道破梦中人,余悦笑了,「所以别害怕,也别逃避,去问问他。」 再次被送回那家小酒店,赵依倪难得侷促。 第三次躲避前台小妹的目光,赵依倪藉口忘带房卡,补办了张后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她垂着头盯着脚尖,任由有几分凌乱的髮丝垂落,心里盘算着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再一次的不告而别。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赵依倪也想好了藉口。 就说突然饿了,下楼买个煎饼吃,吃完了才上来。很完美,很天衣无缝。 抬头挺胸,踏出电梯门,直直撞上一人胸口。 还未来得及说抱歉,就被身前人抓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却仍极力克制,在顷刻之间一松手转身自己踏入电梯,凝着眉一双眼里满是冷漠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果断按下按钮,门缓缓合上,在即将紧闭之时却再次被挡住。 顾作尘抬眼,眼眶已红,声音低且沙哑:「很好玩吗?赵依倪。一次次丢下我,就是你说的可怜我吗?」 第59章 馊招(n) 电梯门夹得他嘴角一抽, 表情却依旧凝固,冷酷且无情。 最终都没有说再见,就没了踪影。 赵依倪心思大条,以前又被宠过头当然不觉得有事, 权当对方是闹脾气任他去了。 房都付了钱, 这下是非住不可了。这里是市郊, 今天又不是自己开车来的, 打车回去不划算,赵依倪想了想还是在这对付一晚明早赶余悦的车一起回去。 刷卡进门,屋内一片狼藉,门窗紧闭烟味浓浓。 挥挥残余烟雾, 赵依倪走到阳台定睛一看。 能看出顾作尘走得急,烟盒留在朴素菸灰缸旁, 烟屁股都插在缸内数了数约莫有五只, 阳台上的藤椅椅背还挂着刚才他穿着的衬衣,怪不得刚才见他只穿了一件长袖t。 出于好心,赵依倪把东西都收起, 放在屋内的沙发。 简单沐浴更衣,她躺在两米大床上, 闲适地刷起小视频。她不是特别讲究的人,在哪儿都能睡,不像那个骄矜的顾少爷。 这会儿顾少爷在哪儿呢? 她探了眼窗外,明月昭昭, 已是深夜, 估计是那人改了航班是去赶飞机了吧。想到这, 她嘴角一弯又坠下, 暗骂自己没出息, 想好了不再纠缠怎么又想到他。 刚才上电梯时她的藉口明明是想着破镜重个圆,搞成这样现在还真是没法了。 赵依倪一鼓作气,把脑海里的杂念摒弃,专心开始刷小视频。不得不感慨大数据无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投送的全是《教你如何追回分手多年前男友》、《土味情话教程带你撩遍全球无敌手》。 好,实在是好。 草草翻了眼,小视频也无趣。她无事可干,酒店的电视又不能投屏。 视线落到了沙发上搁置的那件衬衫,是顾作尘最喜欢的那家奢牌这一季的新品,简单的竖条纹衬衫放在那里看起来也有点平平无奇,但怎么放到那人身上却又是实在好看。 脑海又回味刚才的电光火石,赵依倪忍不住咂嘴,理智又告诉自己肯定是奢牌有她不懂的贵气。 想到这,手机突然响了,是余悦的电话。 「餵——你——在哪里?」对面很吵,也不知道这个大明星怎么一天到晚都喜欢蹦迪,「顾作尘怎么拐了我家那口子出去喝酒,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啊了一声,赵依倪还真不知道,实话实说:「我俩谈崩了,估计人是去借酒消愁。」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0页 余悦表示理解,说人不能着急来,得循序渐进。 叽叽喳喳分析了一会儿局势,余悦转换话题:「对了,明晚是我的单身party,来不来?」 余小姐一周后的婚礼,最近忙上天还得抽空疯玩,这次的单身party赵依倪也早有耳闻,正好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正好能去。 端着腔说要再安排安排,实际已经在挑哪条礼服裙,赵依倪反覆叮嘱对面明早别忘了来接自己。 挂了电话,房内又寂静。 赵依倪左思右想,还是拿起了手机,点开最近已经看了上百次的空白对话框。 之前因为节目的事情,她和顾作尘终于加上了微信,但探入对方的朋友圈却是空空如也,三天可见的拦截线把一切都隔离。 犹豫再三,赵依倪打开客房的minibar想着来点小酒给自己助兴。 因为是普通酒店,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酒水,赵依倪长指弯曲抠开一听啤酒,吨吨两口显然神志还是相当清醒。 最终还是选择了深唿吸,她吸气唿气循环几次,发出了消息: 【z】:你衣服和烟盒没拿,顺丰还是自取? 消息一发,赵依倪条件发射把手机丢到一旁,人缩进被窝,只露出小半张脸像只坑里的土拨鼠,兴奋又胆怯地观察着。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躲在被子里都快闷得窒息,手机却像是对着干似的一亮都没亮,更别提能有什么消息。 有些沮丧,赵依倪爬出被窝,捡起手机。 划开屏幕解锁,她点开和顾作尘的对话框,依旧只有她发出去的那条消息,顾作尘的那一侧空空如野,一撇一捺都不想给她。 破罐子破摔,赵依倪头脑发热,旋即想起刚才教程里的一技。 自信满满,她长指舒展嘴里嘟囔着,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掠过打下一连串的话: 【z】: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变态,随时恋爱。 *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低调小茶馆。 服务员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动作生疏端着一壶茶走进包厢,里面坐着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个冷峻,一个温暖,但都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茶上桌,她也红了脸,说了句慢用后退出了包厢。 「你小子,大晚上的叫我出来,不是去酒吧反而来喝茶?」冯楠周挑眉,「不知道我最近在筹备婚礼吗,喝这么多茶我会失眠的!」 「哦,是吗?」顾作尘还是没笑,板着张脸像是欠了他几百万,「婚期几号,到时候通知我。 「你大爷的。」冯楠周怒了,「都给你发了几百次消息了,还问我几号!大哥,我还是不是你疼爱的人了?」 端起茶杯,顾作尘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瞥了对方一眼,眼里的冷冽足以让聒噪的人噤声。 虽说从小一起长大,冯楠周却本能地不敢和他顶嘴,只好囫囵道:「不是这次要来追你们家倪儿吗?没成?」 很好,一击致命,不愧是冯楠周。 握着茶杯的长指抖了一下,顾作尘低声:「她……应该是不爱我了。」 救命,冯楠周心中警铃大作,多年前陪失恋兄弟买醉的回忆瞬间浮上心头。 实在是不想再次重蹈覆辙,冯楠周知心哥哥上线:「怎么会?她超爱的,你看,她……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 像是条竖起耳朵的大狗,顾作尘循身抬头,问:「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余悦!你们家倪儿的好姐妹,我的亲亲老婆。」显然即将为人夫,冯楠周心情很好,「据我所知,这么些年,倪儿都是专心工作,根本没时间恋爱。」 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眉间的乌云稍许散开了些。 提起一旁的茶壶,顾作尘帮之后的情报站斟了一杯茶,继续说:「上次我见了她相亲的那个医生,摆明了对她有想法,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瞭然地哦了一声,冯楠周靠在椅背,熟捻地敲敲桌面:「这么说,你吃醋了?」 抬眸,目光一凛,顾作尘嘴硬:「我没有。我只是,怕她被人骗而已。」 「拜託,赵依倪是谁啊?她机灵得很,那时候我去他们学校交流,那些个美国小伙变着法的给她表白,什么宿舍楼下唱歌啦,草地上画爱心啦,对她都没辙。」说到一半,看到顾作尘又冷下来的脸,冯楠周连忙打岔,「所以,一定是她心里忘不掉你,才会这样的,自信点。」 「是吗?」顾作尘茫然道。 他其实已经没了思绪,这些天逗留在宜城,台里的消息从未断过。他也知道,这次的晋升机会很难得,回来升职是必然。 但这些年,他一直固步自封,留在能露脸的岗位的秘密,却从未对一人说过,现在也仍是不想说。 「那必须,我冯楠周看着长大的人,那肯定是顶好的。」看着对方像是开心些,冯楠周开始吹彩虹屁,「究竟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丧着气到现在绕了半天圈子也没说。」 薄唇紧抿,顾作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捻着茶杯杯壁视线落到桌上自己忽明忽暗的手机屏幕。 消息一条条弹出,他眸光闪动,下坠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往上弯。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冯楠周也是机灵,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屏幕,看到赵依倪发来的一句句情话也乐了,说:「看,我就说,她一定超爱你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1页 似乎怕被人多看了去,顾作尘敛起笑,把手机不动声色地往自己这边移了移,嘴里轻吐一句:「边儿去。」 冯楠周的调解工作大获全胜,怕自己这恋爱脑的兄弟又被拿捏,夺过他手机面色严肃:「我说,这次你得听我的。跟着哥的脚步,让她再也离不开你怎么样?」 半信半疑,顾作尘微抬眸,语气带着几分嘲意:「那大师,怎么当年被甩的是你,现在回来还抢了人家的未婚妻?」 被捏了七寸,冯楠周也不好意思再猖狂。 尴尬一笑,冯楠周往后一靠,开始传输自己的理论:「下次见到她,如果她问你还爱不爱她,得说不爱听懂了吗?」 顾作尘也不傻,当然知道要学会在恋爱里玩推拉和若即若离的游戏,可每次他一看到那双湿漉漉的明眸,心却总是止不住地软下化作一滩水,真的很没出息。 见对方不信,冯楠周急了:「来,你和我一起练习一下……谁啊,打电话?」 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冯楠周随手一滑,将手机倒扣于桌面,敲敲桌腿喊着让顾作尘保持清醒。 「来,我问你,你还喜不喜欢赵依倪?」冯楠周的一双好看眼眸扬起,语气难得认真。 也懒得和他多计较,顾作尘想着早点配合他演完这齣戏转头就去找小姑娘再聊聊,靠在椅背语气懒洋洋带着几分冷意:「不喜欢了。」 冯大师满意点头,刚想表扬就听到包厢里传来一声尖厉的女声。 他吓得四处张望,却找不到说话的女人,又靠近了一点桌面,才发现是从手机里传出的声响。 电话那头,赵依倪带着几分醉意,吼道:「顾作尘,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第60章 稚气(n) 果断挂了电话, 赵依倪踢翻身下床,踢倒稀稀拉拉几瓶空酒瓶。 瞟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才不到十点。 敛起通话时装出的醉意,成年人总是借着喝醉问出真心。如今答案确定, 赵依倪也该拾起自己散落一地的自尊心。 走进浴室, 她接了一捧凉水, 直直拍在自己脸上。 水花四溅, 打湿她的发,也浸润了她的眼眸。怎么就哭了呢,真没出息。 静下心来她垂眸拾起那个被主人遗落的烟盒走到阳台,不大的空间被藤桌椅占尽。她裹着浴袍坐在椅子上, 长指攀着桌沿摸着烟盒,挑出一支衔在口中。 很多年都没有抽菸了, 眼下也无打火机, 她悻悻收回,抱膝望向抬头的明月。 月色很美,是个好天气。 突然想到外婆走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的月色,她颤颤巍巍学着像那人一样抽菸。还未点燃, 已被夺去,顾作尘语气认真,告诉她不要学坏。 时过境迁,人还是那个人, 故事却已背道而驰。 风吹过, 有些冷了, 波动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许。 凝着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摩天轮, 璀璨灯光一盏盏熄灭, 直到整个巨大装置都停止转动,到了游乐园关门的点。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已完结,细细一想有几分荒唐的滑稽,她仍习惯撒着谎,而那人倒是学乖终于不再有执念。 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赵依倪心想,实在是没有。 他有大好前途,之后仍会遇到相爱的人,世界上那么多人总能遇到下一个。有她这样别扭的前女友,之后选人再怎样都不会更糟。 想了片刻,她终于进屋。 拿起被打入冷宫的手机,却多了几条意外之中的消息。 【gzc】:接电话,我有话要说。 【gzc】:刚才不是我真心。 眼光一滞,赵依倪意识到或许自己的猜想又错了几分。抱着三分希望和七分忐忑,她长指微颤拨通电话。 人抱着希冀时,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且难熬的,她站在房子中央,听着嘟嘟的电话忙音。恍惚间觉得重回当年,而这次却是站到了曾经自己的对立面。 对方也笨拙地学会了她伤人的那一套,给她又一次致命一击。 罢了罢了,直到冰冷机械声说为您转入语音信箱,赵依倪垂下手最终挂断了这一通无人接听的电话。 刚缓过神,又有电话打来,她眸光闪动着急抬手,却在瞟向屏幕的那一刻霎那间暗下。 接通电话,又是余悦:「喂,今晚要不要来paradise玩?人多热闹啊。」 本来没有兴趣,但这漫漫长夜也难打发,思忖再三赵依倪还是同意了:「那能不能找个人来接我?」 好在余悦神通广大,说了句保证完成任务后很快发来一个车牌号,说是某个姐妹的弟弟今晚也来,顺路把她捎上。 虽说心情不是太美丽,但好在人还是足够漂亮。赵依倪感慨好在今天出门穿了辣妹装,眼下没带化妆品简单收拾一下也看上去不算太素。 拎上包她匆匆下楼,车已等着了,一个温润男人靠在车旁朝她招了招手。 走近一看,竟然是唐朔。 和之前见面不太一样,他今天打扮得也脱离了医生那种严肃感,一件潮牌卫衣看上去像是个大学生。 既然是有点熟的人,赵依倪心也放松了些,微微一笑说了句真巧后拉开车门。 不是上次唐朔载她去的那辆车,唐朔条件不错,今天换了辆了轿跑。 发动车平稳驶于大街上,习惯性地打开背景音乐,唐朔笑着说:「吓到你了吧,刚才余悦和我说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还感慨世界好小。」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2页 也笑了,赵依倪点头:「是啊,拐个弯大家居然都是熟人,也真是有缘分。」 脸不动声色地红了红,唐朔属于不善言辞的类型,除了对病人说话还算灵敏平日里大多温吞吞。这会儿他犹豫再三,终是说出口:「其实我很多年前就见过你,但可能你不记得了。」 有些诧异,赵依倪大脑倒带,实在是想不起来:「能给个提示吗?我记性不好。」 「就……那年在市医院,你来找我老师,那一次。」唐朔结结巴巴,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抓得更紧了。 想起那个挂着名牌的男孩,确实姓唐。略微诧异,她转头对上唐朔侧脸,确实是有几分过去的影子,惊讶大唿:「还真是你啊,好巧!」 「这是你第不知道多少次说好巧了。」唐朔也笑了,「是很巧,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很高兴。」 虽然步入社会多年,唐朔却仍没想着谈恋爱,老天像是可怜他,把人重新带到他身边。 不是察觉不到对方的言中之意,赵依倪忽然觉得两人座的轿跑车厢显得有些侷促起来,唇间仿佛顾作尘留下的痕迹突然隐隐灼痛,她避开身边人的目光心情却不由混沌起来。 好在之后唐朔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闲聊了点其他琐事,很快便到了不远的paradise。 余悦已在门口候着,见到下车的赵依倪扑过来:「想死我了,好久没见了。」 大明星背地里还是撒娇精,赵依倪忍俊不禁,怕门口有狗仔说着进去再说。和上次来有些不同,paradise已迅速发展,在当地的年轻人圈子里小有名气。 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幕后老闆余悦引着他们去后面早已准备好的包房,推门进去里面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多是娱乐圈人士和本地的潮男潮女。 大家都很友好,看赵依倪寒暄几句,有的还打趣她这长相不进娱乐圈是可惜了。 跟着余悦走到最里面的那桌,一个画着烟燻妆的妩媚女人抬眼望向唐朔:「弟弟,来了啊。记着,别跟我爸说。」 唐朔笑笑叫了声表姐,点头保密绝对闭口不谈,又给赵依倪介绍:「这是我姐,唐桦,是个画家,和你也算是一行的。」 赵依倪笑着和对方喝了杯,靠在余悦肩头闷着声不说话。 其实她已经许多年不来这种场合,过于聒噪的音乐声和周遭的交谈她都不能算特别适应,但眼下热热闹闹也总比她一人冷冷清清呆在房里好,至少不会再胡思乱想干出别的荒唐事。 「怎么了?还在想顾作尘啊。」余悦懂她,捏捏她的脸说,「你们怎么会谈崩呢?不是两情相悦的事吗?」 嘆口气,赵依倪摆摆手:「算了,说来话长,可能是我们缘分浅吧,每次都差这么一点。」 酒桌总是热闹,大家喝喝酒聊聊天,直到不知是谁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赵依倪对这没兴趣,但还是参加了。她运气不错,酒瓶转了好几轮都没轮到她,反而是停在了与她一人相隔的唐朔面前。 也不是玩咖,唐朔有些侷促,选了真心话。 刚好是唐桦提问,她长得魅,说话也带着几分迷人的烟嗓。 其实在就看出来唐朔今晚一直飘忽着的目光,想着顺水推舟,唐桦笑笑问:「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在现场吗?」 经不起捉弄,唐朔脸一下子红起来,赵依倪觉得有趣在暗处打量也第一次发现他长得也清秀好看,偏偏又生了一双圆眼看起来带了几分稚气,是和顾作尘截然不同的类型。 知道表姐的意图,唐朔犹豫再三还是说:「有,在。」 桌上的人一下子沸腾,大家虽已不是小孩但还是热衷于八卦,都纷纷起闹说今晚就表白,让大家见见。 嘴角扯扯,唐朔隔着人不动声色地投来个目光。他的目光很温暖,不带丝毫的戾气,让人联想到森林里迷路的小鹿。 「她很好,而且她有爱了很多年的人。」收回目光,唐朔语气淡淡,「喜欢她是我一个人的事,不想让她麻烦。」 此言一出,桌上都安静,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直到有人吵着下一轮才带过话题。 可显然赵依倪不觉得好,唐朔的表白大家听不明白可她却不能装傻,藉口要去厕所她推门离开,却没走远只是靠在包厢门不远处的墙侧。 远离了跳动的音乐,她的心情也平静,突然觉得自己好坏,无意间伤害了这么多人。 「在想什么呢?我弟吗?」女人的烟嗓在耳侧响起,唐桦不知何时跟来,「我先给你看个东西,你再回答我的问题。」 对方递来手机,相册里是一张油画,画的是赵依倪的笑脸。 「这是他拜託我画的,很多年前。」唐桦知道她认出来了,收回手机笑笑,「我弟傻不拉几的,把你当白月光很多年,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 哑然,赵依倪没想到这多年前的一面之缘竟会给唐朔影响这么深,不禁更加心疼:「我不知道,替我……说声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唐桦语气平静,「只是我想和你说,有时候人不要困在执念里,或许跳出来看看会更好。」 话毕,唐桦潇洒又推开包厢门,朝她挑眉着一起进去。 赵依倪喜欢她的性格笑了笑跟上,才走几步就被一道扑来的身影抓住,余悦面色略显苍白,说话都带着几分颤: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3页 「快!和我走,顾作尘进局子了!」 * 怕她们两小姑娘晚上不安全,唐桦命令唐朔开车护送他们一起去。 车开得很快,唐朔的脸色却不是太好看,他知道顾作尘是谁,因此更气愤他怎么这把年纪还会这么荒唐。 到了派出所,里面吵吵闹闹,这个点多是因喝酒起的纠纷,办案大厅里充斥着酒味和骂骂咧咧的嗓音。 找到负责的民警,对方点点头说是人在里面,刚打完架样子可能不太得体。 也顾不得这些,赵依倪蹙着眉加快脚步往里走,一双丹凤眼微挑写满忧虑。她知道顾作尘不是如此鲁莽的性格,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缘由。 走进办公室,不远处的座椅上一个高大男人靠着椅背微垂着头,额发微垂遮住眉骨,凛冽的侧脸唇角带着伤,却带着无人可近的冷意,高傲睥睨一切。 「你们总算来了。」坐在一边的冯楠周迎上小声,「他闹脾气,和人打架了也不肯调解,就这么僵着打死也不肯走,我这不没办法了才叫你们来。」 「他,打谁了?」赵依倪一字一句,仔细端详战损版顾作尘,对上对方的目光也丝毫不怯,瞪了一眼,「这么大人了还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人,先走了。」冯楠周也急,「叫高风。」 什么? 倒吸一口凉气,赵依倪又重新对上那人的眼,总算读懂对方眼里的不屈和杀气,好像还隐约品出了几分委屈。听到刚才赵依倪的责备,顾作尘还真像是被主人教训的大狗,别过头去傲娇得不行。 「你们……围这么多人干什么,派一个代表把这人领走就算结束了。」民警大半夜加班也很累,想着速战速决,「来,就你。」 被点名的赵依倪上前一步,离顾作尘只有一米之远。她想了想今天的一切,有些尴尬,撩撩头髮一鼓作气:「走了,回家。」 民警觉得好笑,说:「姑娘,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怎么都不看你?」 话音刚落,坐在椅子上背着身的男人转过来,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人群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后,认真对上赵依倪的一双明眸,语气淡淡: 「接过吻的关系。」 第61章 转机(n) 办完手续已是深夜, 办事大厅里只剩他们一群衣着鲜亮的清醒人类,有点格格不入。 一行人走出派出所,赵依倪的脸在其中红得格外显眼,比门口的挂着的横幅还耀眼。 「要不, 我送你们回去?」唐朔礼貌问, 「依倪, 你说呢?」 被突然cue到, 赵依倪跳出自己的胡思乱想,小声啊了一句后,点了点头。 「你这车能装得下我们吗?」余悦接茬,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暗处擦着唇角伤口的人后加大音量, 「你把依倪送回去就好,我们几个, 打车。」 唐朔才反应过来, 刚才借了自家姐姐的车开,虽说唐桦的轿跑能塞得下所有人,可后排空间实在委屈。尴尬一笑, 他只得点点头叮嘱大家到家说声后拉开了车门。 赵依倪回过神,短暂看了眼为自己敞开的车门, 余光落向角落里的人。顾作尘仍是沉默没有看她,颀长的身形站在矮灌木丛旁,垂着的手揪起一簇在手里碾着。 动作缓,却用力, 他手里的叶片被剥落脱茎, 灰熘熘坠在地上。 显然, 他心情不好, 却嘴硬, 不想说。 懒得陪他闹脾气,赵依倪迈开一条腿弯腰想钻入车内,就听到匆匆脚步声,随后掠过一阵带着淡香的微风,被扳着身子往后一退。 砰地一声,车门顺势被合紧,带着隐隐怒意。 「你干什么?」都不需要抬头,赵依倪就知道是刚才生气的那位,嘴角不动声色一弯道,「撒什么气?」 「过来,我有话要说。」顾作尘垂下眼眸,试图拽过她手腕却被众人的眼光劝退,「很快,就几分钟。」 「不好意思,现在凌晨,再聊得另收费。」赵依倪不给他机会,虽置着气但又觉得有些有趣,「还是说,顾少爷送我回去?」 被哽住,顾作尘却没有面色不悦,身子朝另一边微转几度,放大些许音量:「行啊,你想让我送,那我就答应了。」 幼稚,还臭屁。 赵依倪轻挑眼眸,小声笑了:「你怎么来的?坐的什么车。」 摸了摸口袋里不存在的钥匙,顾作尘才反应过来,说话的底气减了几分:「坐……坐警车来的。」 哄堂大笑,大家都熟,也没给他面子,让他自己打车回去早点洗洗睡。 唐朔站在这圈人中间,有些不自在。踱步到赵依倪身边,小声问:「还是我送你去吧,顾先生要不……一起?你在宜城有住所吗?」 被明晃晃的情敌压了一头,顾作尘觉得形势有些不利,倔在原地不动。 「走吧,别墨迹了。」赵依倪看不下去,困得不行,却依旧尖牙利嘴,「坐小朔的车不会掉你一块肉的。」 如石子入潭水,顾作尘心惊。不动声色地抬眼望了眼站在一边的女人,赵依倪睡眼惺忪靠在车侧语气有几分不耐烦,生气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而那个被叫小朔的男人显然也觊觎这份可爱,时不时露出不属于自己的几分娇憨。 恍惚几秒后沉沉嗯了一声,顾作尘轻迈开腿,面色严肃拉开车门扳下副驾驶座椅,扶着赵依倪:「你先进去,坐后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4页 「啊?」赵依倪来不及反驳,腰已被男人掌控,力度带着不容商榷的执拗。有依託,她很轻松迈进车内,后座的空间狭小,刚才的动作惹得她也清醒。 唐桦的车和她本人的朋克风截然不同,全粉内饰看得人都少女心爆棚。赵依倪蜷着腿在后座,打量车外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个个腿长脸俊,不得不感嘆自己确实好运气。 并没有耽搁多久,顾作尘便钻入车内。他个子高,空间不大的车内因为他多了几分压迫,并未在副驾驶落座,他径直迈腿翻入后座,动作利落得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你……怎么不做前面?」赵依倪被他突袭吓到,挪挪身子往另一侧腾出空间,「这后面,多挤。」 「你嫌我胖?」顾作尘一手整理衣服下摆,另一手顺势搁在后座椅背,挑挑眉,「还是,怕和我凑这么近?」 刚才酒店乌龙后,赵依倪显然对男人的身体仍有着感应,灵敏地捕捉朝自己后颈袭来的温度。将对方的手打落,赵依倪小声:「我可没说,孤男寡女,这样不太合适。」 笑了,顾作尘双手环肘,懒洋洋:「刚才在酒店,你可……」 话被忽然驾驶座打开的车门堵住,唐朔坐下:「地址,依倪给我一个。」 显然不给赵依倪回答的机会,顾作尘瞟了眼唐朔扭头递来的秋波,快速说出一串地址,语气淡淡:「先送我吧,我车,还停在茶室。」 哦了一声,唐朔也不知为何总是被顾作尘身上的气势压一头,条件反射地照做:「行,这地方离这不远,先去。」 车开得很快。 顾作尘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看到唐朔抿着唇,似乎在盘算该怎么把他这个包袱先丢了去。浅笑了下,他没当回事,舒展长腿,却听到身边人嘶一声:「你踩到我脚了。」 莫须有的罪名,顾作尘扭头,看到那人面色平静显然是看到自己转头才演的戏,哦了一声后不想戳破垂眸道:「哪里?我替你揉揉。」 本是觉得车里静得可怕随口说的,赵依倪刚想说不要,却看到那人眼色谦逊认真得可怕,骨节分明的手已攀在自己脚腕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 心一惊,赵依倪用口形提醒「还有外人在,混蛋!」 目光被那人查收,却装作没看到,顾作尘嗓音低,带着浓浓笑意:「唐医生怎么能算外人?这就是你说的……小朔?」 突然被叫小名,又从后视镜看到二人的小动作,唐朔眸光一凉,嘴角的笑都残了几分。透过后视镜,他看到赵依倪的脸上虽然带着愠意,但更多的则是熟捻的笑。 这和他所见到的任何时候的她都不一样,褪去了彬彬有礼,显得更有生命力。 言毕,顾作尘也没再扯出去。半小时的车程过得很快,车内安静得像是结冰,顾作尘一手扶着赵依倪阻止她昏昏沉沉即将砸向车壁,另一手安安静静翻阅着台里发来的文件,准备一落地就去台里。 二人虽未相偎而坐,却让人有种不忍惊扰的亲昵,举动熟悉得像是跨越了十年的时光, 直到到达目的地,一记略微有些急的剎车,赵依倪惊醒声音略带睡意:「到了?下去吧,顾作尘。」 「你先出去。」将手机收起,顾作尘语气温和,「别麻烦唐医生了。」 嗯了一声,赵依倪觉得合理。扳开车座椅,她轻巧一跃离开车内,车外凌晨的夜风吹得她头脑清醒,这才略感寒意。 睡得短急,她脖子有些酸疼,有可能是常年做壶的职业病。站在茶馆檐下的阴影里,笼着头顶的暖光,她揉着脖子看到顾作尘从车走出,眉眼虽冷却似乎踏着暖光而来,好看得不像话。 「怎么了,脖子扭了吗?」看到她的动作,顾作尘不动声色地抬手捏捏她后颈的软肉,「走,我送你回去。」 「诶?」赵依倪没反应过来,瞟了眼同样迷茫的唐朔小声道,「不好吧,我和唐医生回去就行,你等会儿还得赶飞机。」 「不急,航班改签了。」顾作尘低声,目光却投向茶馆内不显眼的另一处,「何况,她在这等了你很久,不得一起回去坐坐?」 寻着对方的目光,赵依倪看见茶馆唯一亮着灯的前厅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目光怯怯,身板看起来比纸片还薄。 「是吴瑶?」声音里都带着惊讶,赵依倪转头,「她怎么会在这?是高风……」 话被大掌捂住,顾作尘的掌心带着温度,一双细长眼垂下,像是警告不要轻易说出那些。 瞭然一切,赵依倪噤声未说下去只是沉下眉。跟唐朔说了声抱歉,解释了一下有个小妹妹要陪,对方也理解说是改日再聚。 挂起笑,赵依倪靠近对方,这才看清对方的脸。瘦小的脸上画着不合时宜的浓妆,连眼影和眼线都早已晕成一片,苍白的脸因为劣质粉底显得更为憔悴,却仍是打起精神看到来人叫了声「学长学姐」。 也觉得实在太晚,顾作尘把车开来,载着两人回了赵依倪老宅。 车程不算太远,吴瑶却睡得很熟。绷紧了一天的神经因为这二人的到来总算缓和了些,有了安全感女孩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时不时还咂嘴。直到到了家门口,赵依倪不忍叫醒她,扶着她看着那张巴掌大的脸不免心疼起来,降低分贝:「今晚我陪她睡,你送到这就快点回去休息吧。」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5页 没有回答,顾作尘只是帮着一起将睡梦中的人搀扶回了赵依倪卧室。 将屋子关了灯,他们蹑手蹑脚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已是凌晨三点。被今晚突发的一切弄得全无困意,赵依倪走到厨房,拿出两瓶冰可乐塞进躺椅上的人掌心:「喏,开了车就不请你喝啤酒了,凑合凑合。」 嘴角一弯,可乐瓶凉水珠顺着杯壁滑落,顾作尘被冻得一嘶扯到了唇角的伤口,面色略微带了些抽搐。 「你,很疼吗?」赵依倪心一坠,蹲下身仔细打量男人的伤口,虽不大却是容易扯到的地方,不是容易长好的地方,「这伤口,会不会影响你採访?」 「不要紧,可以化妆。」顾作尘轻轻抓住女人伸来的手,反手扣住,「不用担心我。」 对方掌心的温度穿来,赵依倪觉得脸有些红,小声道:「当然会担心,你这次,又是为我。」 笑了声,笑得好听又温柔,像是浸润夜色的晚风。 顾作尘抬头,对上女人的眼,语气淡淡: 「为你,值得。」 第62章 解冻(n) 避开对方略显炙热的眼神, 赵依倪后退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却下意识地纵容身体的条件反射,企图麻痹自己的心。 动作虽小,却足以在此刻闹出声响。顾作尘垂眸, 望了眼横垣于二人之间的距离以及被对方轻轻甩开的手,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他不是矫情的人, 却本能意识到了不对, 心忍不住酸涩,抿着唇只是静静地望着。 「哗啦——」 卧室内传来轻响,打破二人对峙的僵局。赵依倪收回目光,匆匆走进屋内。 因为没有开灯, 里面很暗,唯有窗口投进的皎洁月色。她站在门后, 掩了掩自己还略微勐烈的心跳, 轻轻嘆了口气。 顾作尘极少露出如此的表情,明明是意气风发的人却总是因为她颓唐,她觉得可惜。 走到床侧, 女孩在床上睡得很沉,刚才帮她简单擦拭净脸, 现在一张纯良无害的脸才显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美好模样。 捡起被女孩踢下床的抱枕,放在另一侧,赵依倪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 她已有很多年都没有回忆曾经的事,大学时光更是像尘封在心底, 连同屋外的人一起。 年少时她总觉得回忆青春是衰老的表现, 而年岁上涨她才意识到很多时候, 不是不忍回忆, 而是不敢。 就像她不敢再触碰那双向自己伸来的手, 也不敢对上那人的眼眸。 思绪间,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似乎是对这地方天然地有安全感,也可能是过于疲惫,吴瑶睡觉时摊手摊脚,占据满了赵依倪不大的床。 怕打扰她休息,赵依倪替人掖好薄被,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庭院内老树旁仍树着一道颀长身形,顾作尘侧对着自己。 他穿着单薄,在夜色里显得有几分消瘦。双腿交叠,低垂着头,衣摆被微风扬起,偶有树上零落花瓣落下。 很多年没有这么安静看看他了,一瞬间像是被拉回了校园。赵依倪哑然,恍然才意识到竟已过了这么多年。 听到脚步声,顾作尘微微偏头,瞟了一眼后又转过头去:「睡熟了吗?」 点点头,赵依倪知道顾作尘从不是心硬的人,看似清高也只是保护自己的伪装。她犹豫,抵抗不住仍问出了口:「那今天,你要不要留在这?」 她心想,只是一晚,让她贪心最后一次就好。 显然也是一愣,顾作尘一摸裤兜。他紧张时总是习惯性叼上一支细烟,握空的手短暂停顿了下。似乎发现对方害羞时的窘境,赵依倪也笑了:「跟我走,在小房间。」 像是一条养得皮毛水亮的猎犬,顾作尘眼神炯炯,迈着缓步,嘴角不知觉上翘。 与工作室一墙之隔的客卧对于他并不算陌生,上次曾在此留宿,里面的一切都算得上熟悉。 「喏,在这。」捡起被放在桌上的小包,赵依倪拿出对方的烟盒,语气认真:「在我这不许抽菸,听到没?」 「嗯。」顾作尘本来就没这想法,「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不常抽了。」 三言两语间,顾作尘环顾四周,屋内只有一张小床,显然睡不下两人。 「你……睡床上,我把这沙发拉开,可以躺。」赵依倪不自然地摸摸鼻头,「凑合一晚,行吧?」 「有什么不行?」笑笑,顾作尘把枕头扔到沙发上,淡然坐下,「我睡沙发,你睡床,就这样。」 虽说是沙发床,但实际上赵依倪买来也从没睡在这里过,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堆积闲杂物品的置物架。 什么毛线啊,纽扣啊,拼到一半的拼图片都缩在一侧,鼓鼓囊囊堆成一座小山。 「起来,让我……理一下。」上次的那件旗袍洗完就丢在这还没来得及收拾,连带着那些取来的一大把纽扣都跟着一起搬迁。赵依倪都嫌自己邋遢,抱起一堆跑进浴室,「你……你先躺,我去洗个澡,很快。」 哑然失笑,赵依倪这份侷促模样倒像是回到了他们刚谈那会儿,懵懂又横冲直撞,可可爱爱没头脑。 坐在沙发上,显然奔波了一天,顾作尘也又些疲乏。 慵懒倚靠在沙发上,他闭眼听见里面传来潺潺水流,愈发有些困。身子缓缓下滑,腰处被一隆起之物刺挠了下,他微阖着眼长指摸索。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6页 东西很小,小的甚至要拿到眼前才会注意,他却呆呆地凝望了很久,直到浴室门打开才小心翼翼放在自己口袋内侧。 「你去吧,水有点烫,小心点。」赵依倪擦着湿发,睡裙下被热气熏蒸得皮肤微微透着粉,「等等,我给你那个创口贴。」 一路小跑走到床头,赵依倪找到一包,小兔图案,还是粉底碎花。 「给我贴上。」只是望了眼,顾作尘嘴角就弯,看到赵依倪犹豫的眼神更觉有趣,「好看,我喜欢。」 小声哦了句,赵依倪绕过床走到沙发边,看着像个大爷一样的人没好气。 刚才心里的那些个别扭像是都消了去,顾作尘不动声色地坐起身将二人的距离拉近。很少会以这样的角度看她,却依旧漂亮得过分,发梢睫毛都沁着水,湿漉漉。 「头髮怎么没吹干?」嗓音压低,顾作尘捻起对方发尾,「现在天气还凉,会感冒的。」 「你又不是天气主播,吹什么牛?」赵依倪被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不自然,「快点贴上,我要睡了!」 哦了一声,将尾音拉得很长,像是顽劣的男高中生。顾作尘伸出手,刚才挥拳有些勐,关节处有些擦伤,本不提起倒也觉不出,如今被细嫩小手托着反而刺疼起来。 「很疼吗?」察觉到对方蹙起的眉,赵依倪略带忧虑,「还是得消个毒,你等等,我去外面买。」 「不要。」把人拽住,他声音懒洋洋,低沉却很有磁性,「这么晚,出去危险。」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赵依倪本能地护住前胸,语气湍急:「我都敢把你放进来了,也不怕外面的流氓。」 「哦?是吗?」顾作尘意味声长,眼神深且悠长,「赵老师这么想我,叫人可真伤心。」 温热的气息在二人相隔之处涌动,风都识相地吹缓了些,轻轻扬起男人的碎发。赵依倪沉浸在这微妙的氛围中,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很危险,并且有着将自己拆吃入腹的魄力,可心却止不住地想与其亲近。 「不说了,早点睡。」先抽离的是顾作尘,他侧着绕开她起身,垂眸避开视线,语气里不带情绪,「我先去洗个澡。」 直到浴室门被轻轻关上,赵依倪瘫软在床上,抑制住想要大叫的欲望。 是欲情故纵还心灰意冷?这男人的举动还真是让她摸不清。那若即若离的关心和短暂上头后又急速冷却的眼神,向来游刃有余的她都像是激流里沖晕了的鱼,丢了方向迷了头脑。 就这么痴痴地躺了会儿,快要睡着时,紧闭的浴室门掀开了一条缝。 赵依倪装作睡着,闭住眼,只留下一条缝偷看男人的举动。顾作尘刚洗完澡,许是觉得有些热,衣摆被高高撩起露出鲜明腹肌。虽看得不真切,但那张冷峻脸上的帅气依旧逼人,湿发被撩起露出高挺眉骨,多了几分桀骜不驯。 顾作尘用毛巾擦着自己髮丝,不动声色瞟来目光后又收回,嘴角一弯。走到自己该睡的沙发处,他将靠垫拿起,斜靠在单人沙发处,长腿有些委屈地耷拉在地上。 怕被对方发现,赵依倪翻身躲在枕头下继续偷看。显然对方还没打算睡,靠在一旁他手里握着一小物,在月光下发着暗淡光泽,而他本人也好看得像是一株兰。 到底在看什么啊?比我还好看?赵依倪心里吐槽,把头抬起些。 这会是看清楚了,也在看明白的那一剎那坐起了身:「你这人,怎么还偷人家东西啊?」 「不想装睡啦?」顾作尘语气轻松,显然是早就发现了她的小伎俩,把手掌摊开露出那小玩意,他低声说:「偷东西的是我,还是赵老师呢?」 那是一枚不起眼的塑料纽扣,安静躺在对方掌心。 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赵依倪不想承认,那是在一起第一天时她偷偷捡的顾作尘衬衫的一粒纽扣。 「看来是想起来了,赵老师?」顾作尘笑了,又用这种生疏的称唿来打趣她,「没想到这么多年,它都在你家好好歇息,是得给你一笔补贴金。」 「去,去你的。」赵依倪夺过纽扣,匆匆几步气势却很足,踢踢踏踏走到抽屉旁将它丢进深处,「就是粒普通纽扣,你怎么就知道是你的了,上面又没写你名字。」 说完,赵依倪就后悔了。人被欺身按在桌侧,她双手被男人一手紧攥,下颌被轻轻抬起迫使她不得不对准男人深晦如海的眼瞳。 顾作尘长腿交叠,轻松把人禁锢在自己圈住的一尺天地之中,语气淡淡:「上面还真有我名字,不信你去看,我叫它一声它会不会答应。」 懒得和他开玩笑,赵依倪想推开对方,却推不动。她知道顾作尘从前的衣服大多是私家裁缝定制的,连纽扣上都会有不显眼的名字缩写。 不想被当成偷人贴身物品的痴汉,赵依倪昂着头小声:「那……我还你还不行吗?放开我,我困了,好不好?」 似乎是和她槓上,更多的是不舍放开,顾作尘又靠近几分直到贴上对方已经殷红的耳侧,轻声道:「赵老师,不是说了再也不见,怎么前男友的纽扣还留在身边?」 第63章 风波(n) 气氛升温。 赵依倪被擒住, 被迫昂着头对上那双深邃疏离的眼眸,男人的意味深长和压抑着的欲望在其中被写尽。 「没什么,只是看它好看才没捨得丢。」赵依倪别过头去,不敢再直视, 「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意思。」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7页 她知道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 可眼下不如此说将会覆水难收。 「行。」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狠劲, 他沉下眼眸最终还是将手松开, 让出一个身位供她逃离,「睡吧,很晚了。」 之后的时间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人再挑起一个话题。 二人各自占据一块领地, 拒绝对方的踏进。赵依倪缩在被窝,耳边时不时传来男人平缓的唿吸, 似乎已是睡沉了。 悄悄起身, 她摸索着没有开灯,走到刚才放置纽扣的桌前,捡起那一枚塑料小玩意攥在手心。 怕被发现自己的动静, 她很快拉开抽屉将其放回原处,听到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 心跳也陡然加快。 压制住唿吸声,她微微偏头瞟了眼后,蹑手蹑脚躺回床上,长唿一口气后总算睡去。 * 第二天中午, 迷迷煳煳醒来, 屋内很安静。 撑着手肘坐起身, 赵依倪将视线落在身侧, 沙发上的薄毯已叠得整齐, 显然昨夜留宿的人也早已离开。 都不打个招唿就走,她心中有些小情绪,却转瞬觉得这心思有些多余。 匆忙起床,走到主卧,里面也是同样的空空如也。吴瑶人生地不熟,一大早就没了影,她有些着急忙朝屋外喊:「姚姚,有看到在这住的那个小姑娘吗?」 没想到这一喊同时喊来了两个人,严姚拉着吴瑶踏进后院,笑着说:「师父你总算醒了,我们还说要叫你吃中饭呢。」 初来乍到都没能好好招待,自个儿还睡过了头,赵依倪面露愧意:「抱歉,我昨晚睡得晚,没起来。」 今天的吴瑶明显有了精神,和严姚也算同龄人难得遇上了知音心情很好:「没事没事,我在这很自在,不要紧的。」 「是啊,师父。」严姚八卦,」听说昨晚,有客人留宿是不是?」 显然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赵依倪弹了下严姚脑门:「去,小孩子家家一天到晚八卦,怎么没想着给自己找个男朋友。」 严姚知道自己猜中了,听街坊的八卦她也早就知道她的偶像就是师父的前男友,不免兴奋:「那师父和顾记者是要复合吗?什么时候办喜酒?我能不能去做花童?」 ? 赵依倪忍俊不禁:「这都哪跟哪啊?郑重宣布一下,我和他现在只是……」 话到一半,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无法定义的关系就像无法言说的感情,她最终无法宣之于口。 「诶!学姐这电视上的是你吗?」吴瑶惊喜,「还有学长诶。」 几人的视线都被这一句带偏了去,望向亮着的电视。 这阵子都忙煳涂了,赵依倪甚至都忘了之前顾作尘他们节目组来录制的非遗宣传节目是今天播放。看着屏幕上的二人,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想发给那人时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 ,加上还有两个小朋友在,赵依倪想着正好可以一起看,顺便让吴瑶看看感不感兴趣这一行。 节目刚开始不久,还在播放先导片。 不得不说由专业团队操刀的节目效果就是不一般,从配乐到色彩无一处可以挑剔,寥寥三分钟的片段就从江南水乡着手,将紫砂壶的元素贯穿其中娓娓道来。 赵依倪看得也有些感动,虽然并未参与这一part,但效果却出彩,像是有人亲自指导拍摄小城的一步一景。 很快,节目就步入正题。 因为之前去京城补配音时已看过了大部分的样片,因此在两小孩惊唿技艺过人时赵依倪已有了心理准备,没有过分激动只是淡定笑笑,很有她理想中的大师风度。 节目完整看下来也只有短短十五分钟,但已是她这个小作坊能在如此大平台上播出的最高殊荣。 直到片尾滚动着导演组和所有人的名单,她才缓过神来。 节目尾端的採访比预想中的要少了很多,那些尖锐的问题都没有出现,只选取了最好的那几个。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自己和顾作尘,她觉得有些新奇,而更多的则是陌生。 很少能见到顾作尘带妆的样子,比起平日里更添精緻。几乎完美的表情管理和沉稳的主持风格让她直观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在这不见面的岁月里早已成长。 他们的交谈轻松,像是两个许久不见的挚友,赵依倪已不记得当时交流时的氛围如何,就像是她被温柔地牵引着展露出自己优势的一面。 从过去到现在,顾作尘总是有这样的能力,为她铺平一切让她安心。 「师父,你们两真的很有默契诶。」严姚大声,「你也觉得对不对,吴瑶。」 「嗯,学长学姐都很厉害。」吴瑶说话真挚,「而且都是大好人,那天学长救我出来,学姐还能收留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摸摸她的头,赵依倪温柔说:「没事,之后无论你怎么选,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们。」 还没聊完,手机弹出很多条消息,多是看到节目后的联繫方式前来谘询的客户。 赵依倪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受欢迎。让吴瑶自己在院里玩会儿,赵依倪提熘上严姚去工作室整理清单。 前段时间的生意不算好,再加之和供货商王总闹翻,她不得不找了个价格略高的原料供货商,成本上去了利润自然也低了。 看着工作室里寥寥的单子,赵依倪嘆了口气:「这行越来越难做了,姚姚,真要做好过冬的准备。」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8页 严姚也明白,但她是个乐天派,不在意地笑着说:「没事!师父。这不是节目一播出,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吗,而且我们作坊的质量好,街坊都知道,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将不同的需求分门别类记录好,因为都是手工定制,赵依倪得提前画好设计稿给客户过目才能继续。好在严姚跟了她有几年也学了大半,有些不算太难的就可以交给她做设计。 两人噼里啪啦一顿整理后,整理了一份接下去要沟通的客户名单。 累得瘫倒,赵依倪拖来俩豆袋沙发,数着刚做出来的表格。虽然刚才的节目宣传是有功效,但也并不算火爆的程度,这些单子顶多能撑一季度的开销。 「师父!师父!」严姚的疾唿和从屋外闯入的匆忙脚步声同时传来,严姚腾得一声起身打乱了工作室内的宁静,「你快去看热搜,出大事了。」 平常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赵依倪还以为是严姚的哪家偶像又塌房了,但看着跑进来的吴瑶觉得有些不对,皱着眉拿起手机,点开热搜。 虽自己的名字不是在前面,但也位列前十,还是和顾作尘并肩。 唿吸都紊乱,她点开关键词,第一篇报导就是他们宜城的都市新闻栏目撰写的,一行大字沖入眼帘: 「知情人士披露记者顾作尘涉嫌扰乱节目正常选送,节目被採访者赵依倪为其多年前情人。」 因为关系非遗的选送,虽然并不是大众最会关心的话题,但这种新闻却仍能激起千层浪。几百条评论都是关于质疑总台选人标准以及吃他们的恋情瓜的消息,甚至有他们在京城读大学时的同校同学出来发声证明二人曾经确有恋情。 一时间全民陷入吃瓜狂潮,本来并没有太多人问津的节目被剪辑成短视频流动在各大社交平台,甚至有些人根据他们的眼神互动来分析种种。 从未经歷过这种事情,赵依倪惶然,握着手机的指尖都颤抖。 抬眸望向围在他身边的两个姑娘,她直觉不能让他们担心:「没事,我去外面走走。这些新闻过几天大家就忘记了,没事的。」 站起身,其实腿弯都有些发软,她连连摆手一个人走到小院里。 院里的花开得很好,她却无心观赏。刚才的言论在她心里挥之不去,许多人言之凿凿说肯定是有猫腻要求彻查,更有甚者说自己是在台内工作透露之前的採访名单确实不是赵依倪。 巨大的压力好似潮水涌来,她扶着栏杆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自己的能力她自己清楚,曾经接到电视台的邀请她确实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则是感慨巷子虽深总有人有慧眼。 但眼下,她竟也不知道究竟错的是不是她了。 一阵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是顾作尘。 对方那边有些嘈杂,能听出应该是在台里。赵依倪仿佛大梦初醒,才想到比起她这样的素人,或许顾作尘受到的波及更大,甚至会面临停职风险。 刚想问对方「没事吧」时,电话那头似乎心有灵犀,顾作尘嗓音里带着些许疲惫:「你还好吗?」 瞬间有些眼角发酸,但她却忍住不让对方听出她情绪的异常,只是淡淡道:「嗯,你呢?」 「我……没事。」顾作尘的回答带了几分犹豫,显然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心中盘旋着的疑问在此刻像是一条巨龙,她攥着手,掌心都被指甲刻出痕迹。 「那个……所以你当初选我真的是因为……我是你前女友吗?」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赵依倪声音很轻,「我随便问问。」 对面陡沉默,迟迟没有回答。 怕自己内心的疑问被证实,赵依倪心急:「你快说啊!我很需要答案。」 「真的又怎样?你就这么不希望我能帮你?」顾作尘显然情绪也不稳定,被她一激说出口,「从过去到现在,你总是拒绝我的帮助。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心。」 心一寸寸地下降,刚才看到的一条条评论像是从天而落的网将心脏裹紧,几乎窒息。 泪水陡然倾泻,淌在一张苍白的脸上,赵依倪哭着喊出声:「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关心让我就像个小丑!那当年为了这些离开你的我,又算是什么?」 第64章 嘴硬(n) 疯了。 挂断电话, 赵依倪跌坐在小院的青石板台阶上,手机随手甩在地上。将头靠在膝上,她怕被屋内的人听到声音,压制住沉重的唿吸。 刚才的发泄显然在她身上产生了反作用力, 心脏此刻禁不住冲击正剧烈收缩。 自己怎么会讲出这么荒唐的话, 抑或是说这才是她最不耻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念头。 当初的不告而别后她也曾想过是否真的没有多余的解决方案能够不捅顾作尘心上这一刀, 可思前想去, 却始终发现当时的自己早已陷入绝境。 但到头来,迫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依旧是自己内心不忍倪氏被舅舅家夺去。 自始至终,顾作尘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这件本与他无干的事被伤得最深。 环抱着膝, 赵依倪垂着头用自己的身体制造出最大的安全感,她调整唿吸最终还是捡起手机。 对话界面里对方并未再多说一字, 空空如也。 耳畔仿佛还迴荡着自己刚才冲出喉咙的嘶吼声, 赵依倪心悸不想再多去回忆这些。站起身,她稳住唿吸想着还是得先去处理舆论。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19页 刚才坐在院子里,她就听到里面的严姚好像已接到不止一个电话, 多是在道歉。 「我来吧。」走进屋朝严姚笑了笑,赵依倪从对方手里接过电话。 对面是一个私人买家, 年纪听起来约莫中年,语气却不是很好:「喂,小姑娘。我刚才看电视说你师父这样,我怎么放心买啊?」 「您好, 顾客。」赵依倪沉住气, 「这个您大可不必担心, 我们这里的质量我可以保证, 如果您收到货不满意的话也可以全额退款。如果您现在不需要的话, 我也可以为您退单。」 对面听出来了,电话这头已换了人,语气比起刚才坚定了不少。 虽说听了新闻有些不信任,但人听到这保证也稍许放心,语气和缓了些:「你是这的负责人吧,那既然这样说了,我也就信一回。」 再仔细沟通了些细节,赵依倪态度认真,问的详细细枝末节都照顾到,顾客在她这一通服务下,也晕晕乎乎语气也轻巧起来:「行,你这姑娘还真挺靠谱,比网上说的那些好多了。大姐相信你,做好了我来取。」 处理完了一个,接下来还有不少。 虽说订单数量并不多,但被这消息一出不少都打电话来问,甚至还有一些收到货还在质保期的人来询问能否退货。 按照刚才定的说法,赵依倪一个个耐心沟通,不强求也不妥协。 直至黄昏,才把手头的事忙完。 好在她自小都在这片长大,邻里也多知道她的事。隔壁张姨带着老姐妹赶在开饭前给她带了点菜,站在她家院子里:「倪儿,别去听网上的那些话,你接手这里的原因我们大伙谁不知道?网上那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不懂装懂。」 赵依倪听了这些话,心情也好了不少,想留她吃饭她又不肯,说是要去跳广场舞。 出门时一群阿姨走得热闹哄哄,叮嘱她最近少出去走,还顺带着把一些来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 心里的苦闷沖淡了些,赵依倪拉着两小孩说就直接在院子里支张小桌解决了晚饭。 已是五月,天气早就暖和起来。 正是夕阳落下,在小院里三人围坐在一张简易塑料桌前,把饭菜都热了热后就开饭。赵依倪给两个小孩盛好饭,自己没先动筷:「快吃,今天忙了一天,都累坏了吧。」 严姚端过碗笑呵呵:「师父,我今天为了你在微博上和那些人大战三百楼,累死我了。不信你问吴瑶,我们俩的号都快被封了。」 「没事,依倪姐,只能帮你一点小忙。」吴瑶心思细,端过碗没敢动筷,「你吃饭啊,我们都还好,最累的是你。」 在两人直晃晃的目光注视下,赵依倪只得先动筷,夹起一块张姨做的梅菜扣肉。 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肉炖得软烂,鲜香的味道也算抚慰了她的心情。看着两小孩也吃得开心,她心满意足,却又突然想到和顾作尘的那番对话。 自己的手艺在这座小城确实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质量及口碑也是不容质疑。可如果真是如顾作尘所说,节目的名额参杂着自己的感情因素,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和一直引以为傲的技术就成了个笑话。 躲开别人的视线,赵依倪重新打开微博。 之前的词条应是被降了热度,在热搜上早已搜寻不到,只能点开关键字搜寻。划过最前面的几条,下面的评论带节奏的人比之前少了不少,却仍然有人在质疑。 仔细观察了几条,却发现评论的帐号多是连名字都是一串乱码的新号,甚至连言论都是大同小异。 「师父,你也发现了吗?这些人估计都是对请来的水军。」严姚多年混迹,控评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问题,「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饭桌上突然传来清脆的啪嗒声,赵依倪循声望去,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吴瑶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上,脸上俨然不好,颤颤巍巍道:「难道……」 严姚性子急:「瑶瑶,别害怕,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抬起眼,眸中的恐惧被坚毅冲散了些许,吴瑶条理清晰復盘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高风和我说自己要来宜城见一些生意人,需要我来陪着喝茶。我不敢拒绝他,只好陪着来了。然后……我就见到了顾学长。」 说到这,她长嘆了口气,思忖片刻继续:「按照我对高风的认识,他最怕的就是在别人面前丢面子。顾学长在他的合作伙伴面前把他打进了派出所,这口恶气他肯定会出,那时候走的时候他还说一定会给顾学长个教训。」 原来是这样。 赵依倪靠在椅背,终于将那天的破碎事件还原。联繫到高风本就是宜城人,想要搞点关于两人的消息更是容易,宜城的媒体估计对方也是有人。 想到这里,她条件反射地拿起手机,划到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垂着头,赵依倪的动作停顿。顾作尘还是没有再发来只言半语,这时候想发出的消息会不会像是一个滑稽的独角戏。 「师父,你在犹豫什么?」严姚问,「这事得告诉他呀,今天热度降这么快肯定有顾记者的帮忙。」 一语道破,赵依倪明白按照网络的发酵程度如果放着不管现在肯定还能再攀升几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已查无此人。 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她心情又复杂。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0页 赵依倪自小就是个倔脾气,自尊心又强。顾作尘的那番话虽说没有正面确定,却八九不离十。如果这时候去联繫他,才真是自己说的像个小丑! 想到这里,她收回手,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学姐,好像是学长发来的消息诶。」吴瑶说。 慌忙捡起手机,赵依倪眨眨眼,刚才的对话框那边传来一句话。 【gzc】:事情解决了。 赵依倪睁大眼,唿吸都有些急促。虽然知道应该是对方在运作,但没想到他还会忍让到这份上,对分手的前女友还这么好。 或许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呢。她心里想,又很快否定。 按照他的作风,如果真是自己被污衊,肯定会拿出证据狠狠打对方的脸。他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是高风干的。 可这一来二去在网络升堂,赵依倪的工作室肯定也会被一次次翻出来讲,这工作室也不用再开下去了。 不是不懂事的人,赵依倪思忖再三,还是想回。 长指舒展,她在键盘上飞快地划过,又不满意重新措辞。短短几个字来来回回改了好多遍,等到俩小孩都开始收拾碗筷还没决定。 最终,只打简短一句。 【z】:对不起,麻烦你了。 发送,丢开手机,动作行云流水。 她不敢去看对方的回覆,坐在桌前昂着头看着天空盘旋着的鸟儿。 不知道是不是一群南飞的大雁,飞得很慢却很美。她不知时间地昂头看着,像是希望能从这群大雁里得到答案。 它们从北方而来,能否告诉她,他过得如何? * 京城,凌洛科技。 已是下班的点,大部分员工都已下班,坚决实行凌洛推行的965。整栋大楼只有总裁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几个身影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冯楠周翘着腿,慵懒靠在牛皮沙发上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样,回了吗?」 站在落地窗前的顾作尘转过头,城市灯火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眼下有些青色看起来有些憔悴。高大的男人俯身瞧了眼办公桌上的手机,语气淡淡:「回了。」 「我就说,你们这说开不就好了。」冯楠周松了一口气,「我今天帮你忙都忙西,还找了那么多人帮着降热度,累死我了。怎么说,请我去吃顿好的,报答报答我?」 垂着眼眸,顾作尘拾起烟盒,挑了一根叼在薄唇间。细长眼抬起,他点燃细烟,烟雾给他的脸覆上一层琢磨不透的冷意:「她说,对不起。」 「啊,没想到这赵小霸王还会说这话。」冯楠周有些惊讶,「那你也和她道个歉,然后握手言和,早日复合甜甜蜜蜜。」 「她怎么对我这么客气。」顾作尘声音低,「从前不是这样的。」 脸色一变,坏了,兄弟又要长恋爱脑了,冯楠周心道不好。 「也是,这事其实你们都有问题。一个藏着掖着想问又不敢问,一个性子急话没听完就一顿爆炸。」冯楠周熟练点开外卖软体,找到想吃的那家,「要不,我陪你喝点?」 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人,顾作尘问:「难道我说的话很伤人吗?可是,我真的想帮她,但她每次都拒绝。」 「当然,她这么要强的人,听你说那些还不得炸了。」冯楠周说,「所以好好和她说开,懂了吗?」 眸色沉下来,原来自己竟是这么不了解她。 顾作尘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后把沙发上的人抓起:「走,陪我去个地方。」 跑车疾驰于马路上,停在了一家日料店门口。 这家店是京城最近炙手可热的日料店,来都得提前预定,冯楠周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这一通感情谘询还能换来这么一顿:「呦,对兄弟这么好。」 瞟了他眼没有搭腔,顾作尘不需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包房:「这间我常年包着,你想吃的话改天自己来,记我帐上。但今天不行,办完事了还得回趟凌洛。」 想辩解的话只能咽下,冯楠周不敢再乱说,毕竟上次的误会就是他弄出来的,顾作尘没让他以死谢罪已是大幸。 打开包厢,里面缩着一个套着宽大卫衣的女人,转过头来,一张素脸上眉微挑,眼是和顾作尘如出一辙的细长眼:「大哥,你这大晚上叫我出来,我头洗到一半就打车出来了,妆也没时间画了,你得给我加班费。」 坐下,顾作尘行色匆匆,递上一张纸条,是他刚才在办公室里写的方案。 「这个,你现在发给赵依倪,说让她来京城谈投资方案。」顾作尘语气淡淡,却条理清晰,「所有话你来说,不要扯到我一个字。」 lydia面色有些恼:「大哥!这事情你直接发消息给我不就好了,拜託,难道你还要在这盯着她回吗?」 嘴角一弯,一直皱着眉人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缕微笑,顾作尘缓缓道: 「嗯,我等。」 第65章 暗算(n) 春夏交替, 天气薄热。 严姚热心,怕过几天吴瑶又得回京城上学,今晚一定要带她去老街上逛逛说是入乡随俗。赵依有些累,况且还有事没办完就没有和她们一起。 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慵懒地枕着靠垫打开一部古早台剧。 剧情不知看了多少遍, 都快倒背如流。她看着电视剧里傻乎乎的女主, 不知怎么生出些许羡慕。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1页 打开手机, 视线落到刚才非遗评定组发来的简讯,数字寥寥,大致的意思就是告诉评定的事后推,日期再定。 呵, 日期再定,多半没戏。 她自嘲, 准备了小半年的事情竟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开了瓶气泡水, 她又捻了个柠檬。 抿了一小口,她穿着居家服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响, 她拿起一看,居然是凌洛发来的消息。这大晚上的还在加班, 果然是剥削人的资本家。赵依倪想当然,此事一出最近所有人对她都是避而不及,多半是这次的投资方案也是泡了汤。 视线聚焦在屏幕,唿吸都短暂被压制。 赵依倪腾地起身, 仔细点开对方新发来的合同信息。 比起上次洽谈的内容, 这次凌洛给出的条件更为丰厚, 丰厚得像是一个阴谋。 有些不解, 赵依倪马上打电话过去:「餵, 您好。是lydia吗?」 对面虽然很安静,却隐约能听到有错乱的脚步声,好像不是一个人。担心对方在忙,赵依倪小声问:「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lydia的声音有些慌乱,强装镇定:「方便,合同看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怕对方收回成命,赵依倪马上回答,「那这份新合同我们是不是……」 lydia没有很快回答,隐约可以听见她那边传来男人的气声,赵依倪耳朵很尖,总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怎么有几分耳熟。 好在对面的交谈很快,lydia很快给出回答:「嗯,过几天得辛苦你来一趟来,我们见面再细聊。」 像是怕被发现什么,对面说完很快就挂了电话。 赵依倪还没来得及多问,电话就被挂断。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被这突而来的快乐沖昏了头脑。投资加了几成,还有为其准备的宣传方案,任谁看都是天大的馅饼。 不管对方是不是昏了头还是想抄底,赵依倪都满心欢喜地答应。 心情好,赵依倪又有了力气出门,和严姚打了个电话说是到小吃街见面。 换了身休闲装,扣了顶鸭舌帽。她很快出门,刚锁了门就看到门口暗处,一个男人站在树影里,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 凑近看,是刚下班的唐朔,见她出门忙迎上来:「依倪,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什么吧。」 「嗯,没事。」和自己并不算太熟,赵依倪没想到他会赶着下班的点来,「你怎么还特地跑一趟,累不累啊?」 「没事,顺路的。」第一次被这么关心,唐朔有些害羞,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姐熬的银耳,说是带给你补补。」 有些意外,赵依倪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下次请你们一起吃饭,等我过几天去京城谈完事情。」 「你要去京城?」唐朔脸上笑意更浓,「好巧,我这几天也要去,我医学院的老师七十大寿,整个师门都一起去。」 两人合计了一下,竟然是在同一天。 怕这几天赵依倪身边杂事多,更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唐朔问:「那我们一起?路上有个照应,万一碰到有人认出你了,我能帮个忙。」 听到这话,赵依倪也笑了:「哪有人认得出我啊,没这么火好吗?行,那过几天联繫你。」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赵依倪放好东西赶去和吴瑶她们见面。 去老街的路她不知走了成千上万次,所以她特地选了条小路想快点到。因为走得急,小路又僻静,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在尾随。 虽说是在市中心,这条路却闹中取静,几乎没什么人。 赵依倪胆子不算小,虽然心跳得快了些但却走得很快,直至穿出巷子走到小吃街的灯火通明之处,她才敢转头。 悠长的巷子只有一盏明暗交替着的路灯,一个身影在路灯下一闪而过。 没有眼花,她确定,那是一个瘦小的女人。 究竟是故意还是这里的住户?她不知道。转过身,走入如织人潮,她在有些燥热的春日尾,误入一场严寒。 * 两天后,宜城机场。 那天小巷里的事情赵依倪并没有和任何人说,况且之后也确实并无事发生,她也当作是误会,没有多想。 不想麻烦别人,赵依倪和唐朔约好在机场见面,早早地提前到了。 办完登机,两人走在机场里。唐朔没吃早饭,说是要去便利店买一些,让赵依倪等一等。她也没问题,找了个区域站着等。 早上的机场人不算多,赵依倪拿出耳机戴上,视线余光扫到另一侧的一个身影。宽大的旧外套下,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正匆忙收起相机,目光有些闪躲。 好像在哪儿见过。 「赵依倪,走吧。」便利店里走出唐朔,递来一个饭糰,「怕你饿,也给你买了点。」 笑着接过,赵依倪说:「谢了,医生的话确实得听,早饭是得吃。「 拿上东西,按照指示走到候机厅,赵依倪确仍觉得像是有一道目光始终跟随着自己,像是甩不掉的橡皮泥。 可每每回头去看,却始终捕捉不到视线的来源。 这种情况在登机后有所缓解,因为起得早又没有买坐在一起的位置。赵依倪上了飞机后就靠着手肘补觉,等一觉醒来已经快飞机落地。 因为两人的目的地不同,却也有一段顺路,唐朔提议先送赵依倪再自己赶去聚会。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2页 到达凌洛的时间和本来约好的不同,唐朔看时间还早就说陪她到门口,顺便到这周围的科技园区逛一圈再走。 两人走在路上,虽然隔着些距离,却相谈甚欢。赵依倪虽然对唐朔没有多余的心思,却觉得他也是成熟稳重的人,自然敢坦诚心扉。 「前些日子,我那事也真是麻烦。」赵依倪嘆口气,有些沮丧,「但好在这公司还愿意投资我,没放弃我。」 「那是肯定,你的成就大家都有目共睹。」唐朔说话温柔,「今天好好表现,肯定能拿下投资的。」 笑了笑,赵依倪找回了些自信,站在门口与他告别。 转头时,她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传来清脆的镜头咔擦声,目光一凝往那处盯着。 草丛里的人发现自己暴露,也不再掩饰抬起长镜头对准她与渐行渐远的唐朔一顿勐拍,连续的咔嚓声迴荡,这人的模样与前些日在小巷里看到的那个相重合。 条件反射地转头,她早已乱了分寸。从来没有出现在镜头前过,她根本无法挡住这连续晃眼的闪光灯,一声声像是鼓点敲在她的命穴。 腿弯有些发软,赵依倪已经知道会是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想着得找个地方躲躲,她用长发遮住大半步的脸,一步步后退,脚步却凌乱。 亦步亦趋,脚下踩到一个软物,估计是谁的脚。 来不及说抱歉,腰肢就被人攥住,她身子被翻转过来,紧紧嵌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对方身上熟悉的幽香沁入鼻腔,身上的衬衫也是熟悉的花纹。 抬眼想看,还没昂起头就被扣上一顶鸭舌帽,顾作尘的声音低沉,从头顶处传来:「跟我进去。」 偷拍的人发现了他们的举动,也认出来这正是怎么也蹲不到人的顾作尘,顿时兴奋起来。撒开步子,对方不顾保安的拦截,拿起相机跑得头髮都凌乱。 咔擦一声,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手里的相机已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估计是相机镜头碎了。 顾作尘声音云淡风轻,长眼微眯:「诶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顾作尘会这样,气急败坏:「靠!你这什么混蛋记者啊,弄坏人家相机还要不要脸!」 「那你这狗仔要不要脸啊,偷拍别人就是你说的素质?」顾作尘语调急转直下,带着几分怒意,「过几天我的律师会来起诉,做好准备吧。」 话毕,他搂着还迷煳的小傢伙,迈着大步直直往里走,朝门口的保安丢下一句:「接下来的事你们处理一下。」 俩保安平常也少见老闆的尊荣,又被他这一顿操作彻底迷晕,大喊了句:「好的,顾总!」 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赵依倪悄悄抬头用余光望了眼身边人。 穿着一身得体西装,面容却带了几分憔悴,帅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破碎感。走到里厅,顾作尘的步子放缓了些,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并没有转头多说一句。 「你……这是你的公司吗?」赵依倪问,但答案显然已经现在表面 ,从一开始便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用前女友的名字取公司名除了顾总也是没谁了。」 脸上的惊讶转瞬即逝,顾作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室:「lydia在那里等你。」 不肯再往前走,赵依倪摘下帽子,对上眼前人的那双眼。 似乎是突然被如此注视有些措手不及,顾作尘眼神微颤,也对着那双好看丹凤眼。对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浓厚的情绪之中顾作尘似乎还品出了那么丝缕的怒意。 紧盯着,他不舍离开,甚至都没察觉自己的喉结滚动了些。 直到对方眼眶渐红,也湿润了几分。顾作尘慌了神,意识到赵依倪是在哭,想伸出手帮她擦去却被狠狠打落,刚才还温顺的人此时像是竖起了尖刺,将他狠狠地隔在自己的安全地带之外。 赵依倪带着鼻音,音调沙哑:「连这个都是你施捨给我的,是吗?」 第66章 挂件(n)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争吵。 顾作尘并没有开口, 只是静静地望着。刚才从办公室一路飞奔而出时,身后lydia不是没有劝诫过他,要是被赵依倪发现了真相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实在无法将她置于闪光灯之下。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几个路过的员工。大家都是成年人, 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也信服顾作尘的人品, 对于网上的传闻并未相信, 只是来八卦八卦这未来的老闆娘到底长什么样。 从前并不是不习惯曝于他人的目光之下,但近日的种种让她条件反射地觉得不适。脸色微凛,她别过头,却正好闯进了顾作尘的怀里。 本只是来看看热闹, 没想到被塞了一大口狗粮。 年轻的员工芜湖了一声后,笑着跑开了。赵依倪脸陡然随着她们的欢唿声垮了几寸, 又羞又恼, 像是只害羞的土拨鼠把头埋进土里。 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毛茸茸的一团,顾作尘刚才准备好的说辞都宣布无效。 「走吧。」赵依倪小小声, 「好多人看着。」 清清嗓子,顾作尘看了眼周围早已屈于他压力跑得空无一人的走廊, 笑了笑立刻将喜悦藏起:「嗯,去办公室。」 lydia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这场好戏就差拿把瓜子跟着唠。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3页 看到他们来,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以及顾作尘交代的不能暴露身份的事情。趁路还有点远,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室坐上老闆椅, 拨弄着顾作尘这周新订的花。 门被打开, 两个人隔了段距离走近, lydia先开口:「小顾, 你出去吧。」 愣了愣,顾作尘心想他这表妹原来没看起来这么机灵。没有按照洋洋得意的人的指令,他走近办公桌长指一挥。 lydia看着对方和剧本里不同,歪着头递上一个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没理他,顾作尘把人从椅子上架起,自己落座:「行了,别演了。她都知道了。」 乖乖让座,lydia说:「行,那嫂子,也不和你绕圈子了。这次我们邀请你来,就是想和你重新谈一下关于上次的合作的事情。」 嫂……子。所以,又是熟人吗? 赵依倪愈发觉得这一切还真是一场精心安排等着她出演的闹剧,愈发觉得可笑。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眼前厚厚一叠资料,像是为了这次会谈做过精心准备的样子。 演戏演全套,还挺认真。 心情一度度地降低,赵依倪不开心,嘴角抿紧:「所以,为什么要和我合作?你们公司不是发展势头很好嘛,不怕被我泼脏水吗?」 早就知道赵依倪肯定会闹别扭,lydia刚才也拦着顾总别去凑热闹让保安解决,可这人便不听跑得比兔子还快。 为了挽救这俩的爱情,lydia三思开口:「当然是嫂子您最符合我们的选人标准。」 这会儿的赵依倪可谓是水泥封耳,对一切赞美都通通反弹,看起来是在回答问题眼睛却盯着桌对面的人不放,像是在逼问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lydia见场面剑拔弩张,心道不好,提前开熘。 门咔地关上,办公室只剩他们。气氛安静了不少,顾作尘站起身,把窗打开让暖风从窗外涌来。 「还在生气?」转过身,顾作尘微微抬眼,摆弄了一下桌上耷拉着头的蝴蝶兰,倒是和桌对面的赵依倪有几分相似,「你是我们凌洛所有高管一起选的,这点没有异议。」 「这就是你要和我解释的吗?」几日的委屈一同涌上心头,赵依倪音调变了些,「这些天的报导,我受够了。我还不能和别人说,怕她们……」 「怕什么?」见人带了哭腔,顾作尘也不再散漫,沉下眸子语调却沉,温柔抚慰道,「这点自信都没有吗?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什么意思?赵依倪抬起眼,将眼泪憋回去。 比对方的回答早些,视线已落在了眼前的厚厚一叠资料,是一叠复印件,好多还戳着电视台的公章。 「看见了?那坐下来好好看看吧。」顾作尘把那叠文件推过去,气定神闲,「选定你的每一个环节都是经过我们层层审批,外加台长大人亲自把关的,和我与你的那些旧事一点牵扯都没有。所有原件都在台里,但这些复印件也够对付得了那混蛋了。」 很快翻了前面的几页,赵依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顾作尘能这么说一定是有备而来,他向来滴水不漏,也不会拿这事开无聊的玩笑。 合上厚厚一本,赵依倪突然心中多了几分懊悔,悔的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发着脾气,而且对象还是在帮自己忙的前男友。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这么说,弄得我还以为……」赵依倪抿着唇,说的话有些囫囵,「好啦,是我错了。」 声音轻地像是小蚊子,赵依倪说完话就没改再抬头,却听到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对不起。」顾作尘的道歉很郑重,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我以为,能听到你说当年你走,是有那么一丝丝因为我。没想到,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对方说得坦荡,赵依倪反而懵住。 藏在桌下的细指交叠,赵依倪能感到手心正沁着汗,像是重逢那天。对着那双澄清的眼,自己一切污秽的念头就此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 赵依倪不敢面对自己那些自私的念头,更不敢承认当初的诀别其实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眼前的人。 最后,她薄唇微启,只说出了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像是个做错事后却还是嘴硬的小孩。 之后的事情办得简单,顾作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色灰暗了一瞬后叫lydia跟进之后的事,说是要去和联繫的律师商量后续的事宜后便匆匆离开。 lydia坐上主座,办事和顾作尘如出一辙的麻利,让赵依倪不得不感嘆基因的强大。 一切结束,lydia约上她去日料店简单打发中饭,赵依倪本来不想去,却被哄着说记顾作尘的帐上不去就不给面子,顾作尘晚上睡觉都得哭醒。 拿她没办法,赵依倪只好跟着去。 很快驱车到达那家有名的日料店,即使是工作日的中午也是客满。二人一起走进最内的那间包房,点了点刺身和定食。 lydia很喜欢这家店,心情好了话也多了,开始掰扯她是怎么被顾作尘骗来他这小公司的歷程:「姐,我那时大学刚毕业,想回国找个大厂发展。那时随便面试了几个,都拿到了offer,薪水都很不错,却被我这表哥一顿忽悠直接事业心爆棚,入了这坑。」 见赵依倪笑了,她乘胜追击:「那时候你可不知道,顾作尘比现在还得瘦上一圈,像根戳在风里的细竹竿子,还是根很兇的竹竿子。知道天杭倒闭的事吧,那时候顾作尘以为你……是被那顾元忠施压了才退学,疯了似地要把天杭弄垮。之后斗了好久才成功,我们凌洛也就是从废墟里重建的。」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4页 话说得轻松还风趣,赵依倪的脸色却一寸寸地暗下去,握着清酒杯的手一抖,差点把小半杯子都撒了去。 她以为她很了解顾作尘这些年的动态,她知道他在美留学时的大部分活动,留存这些年他的大小报导,看了每一次他出场的新闻。 她的记忆里,少年总是明朗,像是打不倒的太阳。所以头几年,赵依倪都十分庆幸当初做的决定,也笃定这事最优解。 为了三两爱情放弃前程,她不能让顾作尘成为这样的傻子,太不值得。 一顿饭吃到食不知味,lydia看出来对方是被触了心,爱情保安总算放下心,送她出门时顺手给一人发去了线报:你的人喝醉了,来接。 直到走出店门,赵依倪想起给lydia带了串玛瑙手镯,在包里翻翻找找拿出精緻的小盒子,顺带着把一个不起眼的小挂件带了出来。 挂件很小,是棉花充的小玩偶,是只小小的松鼠脑袋。 lydia眼尖,一顺手接住挂坠惊喜:「这是我们学校的纪念品诶!我记得还是我表哥拿篮球联赛冠军的那年,好多妹妹都来我们学校看了,还说要我哥的联繫方式。」 这些年的秘密即将暴露,赵依倪慌张从对方手里拿过,结结巴巴:「啊,这我看可爱那时候找代购买的,我也不知道还有这来歷。」 「不应该啊,这东西都是按照学号编的诶,人手一个。」lydia说,「一共就没多少,这么有纪念意义还有人卖啊?」 话语被匆忙的脚步声打断,赵依倪抬头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步履匆匆,视线却始终落在她手心的这个小挂坠之上。 怕被抓包,赵依倪忙将手心攥紧,企图将这么个小东西藏在掌心。 但显然对方早有准备,长指顺着她的指缝滑入。喝了酒又又些紧张,大脑一阵眩晕,她迷迷煳煳像喝醉了的含羞草忘了要合上叶片,将手掌摊开,那一小东西就被那人夺过。 个子高,顾作尘占据绝对优势,他举起挂件,转到对方尾巴上方。上面用细线缝着一行数字,熟悉得简直只需要看开头俩就能说出接下来的一串。 嘴角一弯,他俯下身,把缩起脖子的赵依倪提熘到一旁。 清清嗓子,顾作尘指着松鼠尾巴一字一句:「赵同学,请问我丢了的松鼠怎么会在你这?但是我不记得我当过代购诶。」 第67章 砰砰(n) 挂件被塞回自己掌心, 赵依倪的脸也跟着红。 「走吧,送你们回去。」大概是因为有人在,顾作尘并没有展开下去,「住哪儿啊, 赵同学?」 没有回答, 难得地乖乖沉默, 赵依倪跟着lydia走到顾作尘的车旁边。 不是上次来接自己的那辆偏商务的轿车, 应该是是他平日自己开的座驾。只有两座,赵依倪有些侷促,朝lydia使眼色后:「要么我打个车回去吧,我酒店离这很近。」 「你坐下。」lydia帮她把车门拉开, 顺带着把赵依倪塞上副驾驶。让顾作尘出门前她可是特地嘱咐得开辆两座车来,还好对方这次听进去了效果很不错。 还没等赵依倪解开安全带, lydia已拦了辆路过的的士, 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顾作尘长腿一迈,落座于驾驶座:「怎么?这么嫌弃我当你司机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手里握着小松鼠挂件, 赵依倪轻声深唿吸,装作轻松:「只是怕麻烦你。听lydia说你一天打两份工, 不容易。」 猜到自己过去的事估计已经被透了一大半,顾作尘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车开出停车场,缓慢地开在二环上。 白天的京城堵车依旧, 尤其是赵依倪住的那酒店还在最繁华的商圈附近, 更是堵得不行, 动一米都得等三分钟。 没有开音乐的车内闷得发慌, 赵依倪感觉刚才喝的酒有点上头, 悄悄打开车窗想透透气。 春夏交替的京城阳光很舒服,赵依倪靠在车窗旁望着窗外。 十年前的这块还没这么繁华,很多建筑她也是这次来才第一次见,在车水马龙之中她才感慨原来过得竟然这么快。 「别把头伸出去。」用余光撇了眼身边人,顾作尘说,「很危险。」 又把她当小学生。 赵依倪无语,但只好遵命。重新靠回靠背,对着反光镜无聊地绕着自己今早卷的头髮。 第一圈时,她在想要不要和顾作尘坦白松鼠挂件的来歷。 第二圈时,她开始想是不是要向顾作尘道个歉,顺便感谢一下对方的付出。 第三圈时,她还是决定当个哑巴,到酒店say bye。 「这松鼠,保存得挺好。」安静被打破,顾作尘开口,「赵同学有收藏人东西的癖好,这还是我刚知道的。」 被强制提起这个话题,赵依倪只好乱说:「嗯,保管费给我。」 「有意思,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呢。」顾作尘被将了一军,「这可是我的吉祥物,就这么被你拿走了这么多年。」 诶了一声,赵依倪可不信有这回事。 「你胡说,之前我捡到的时候还是你第一天拿到的。」赵依倪反驳,「我亲眼看到的,你同学替你去领的,那个美国大高个。」 扑哧一声轻笑出声,顾作尘毫不掩饰地眼角带笑:「哦~行,加州好玩吗,我们学校漂不漂亮?」 反应过来自己露馅,赵依倪也索性摆烂:「还不错,人挺多,帅哥也挺多,但比我们学校还是差了点。」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5页 长眼微眯,顾作尘不是不知道赵依倪在美国读了几年书,但全美这么大根本就找不到,偶然一次被冯楠周偶遇,这货又没带脑子只知道阿巴阿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确实,美术院校是帅哥多。」顾作尘语气带了一丝不悦,「怎么没想到谈个恋爱。」 「你怎么知道我没谈?」赵依倪不甘示弱,「难道你也在调查我,就这么念念不忘?」 「对啊,我就是。」顾作尘说得很轻松,就像是在说今早吃了一块吐司。 念念不忘,必有迴响。 脑海里冲进一句话,赵依倪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知道顾作尘很不喜欢拐弯抹角,喜欢就说,讨厌就不理。 可没想到连这多年重逢后,别人扭捏半天不肯也不敢说的话,他就这么轻易说出口。 她脸皮薄,像充气一样嘶熘一声红透,把脸转过去故作淡定:「行,批准了。认真开车。」 对方应了一声,也不再说下去,只是将视线柔柔地洒在身边缩起的人头顶。握着松鼠挂件,赵依倪的思绪飘回过去。 那时候她刚到美国不久,断绝了与顾作尘的一切联繫,也不再关注对方的任何消息。但也是有趣,全美大学生篮球联赛开始,向来不关心这事的赵依倪被室友拖去看了一场后得知自己学校的下一轮对手就是顾作尘的那所学校。 」收收口水。」顾作尘嘴停不住,忍不住打趣,「赵同学是又在回忆我以前的英姿吗?」 「自作多情。」赵依倪瞥了他一眼,「况且那时候的你确实……要比现在……好看那么百分之十吧。」 这话真是说来违心。 顾作尘的容颜真是女娲偏心,这几年都不带老的,和过去相比只是穿衣风格有些改变外加气质更加沉稳也更加出众了些许。 哦了一声,顾作尘说:「行,那我最近得多去撸撸铁,小赵喜欢。」 小声地啊了一声,赵依倪差点化身土拨鼠尖叫,冷静下来,回忆翻书回到那天的篮球赛。 赵依倪背叛组织穿上对方学校的应援服,视线落在赛场上那个像是会发光的少年。顾作尘短髮微扬,笑得肆意,最后一记三分跨越赛场稳稳射进球框。 球网摇曳,篮球坠地,全场欢唿四起。 思绪收回,赵依倪将回忆里穿着球服的少年身影与身边穿着正装的人的身影重叠。什么都变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感受到她的视线,顾作尘嘴角一弯:「走,带你再去看一场篮球赛。」 换了条路,车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小路上的小公园门口。 公园平平无奇,坐落在周围的公寓间。赵依倪下车,踩在铺设的鹅卵石小路上,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 这里人很少,还因为是工作日,只有住在周围的老人出来散步,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也没人认得出她。 跟着顾作尘穿过小迳往里走,是小区配套的篮球场。虽然不大,但是基本的设施都有,还可以自动租篮球。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赵依倪好奇,「离你家还挺远的啊。」 「赵同学还记得原来那小区啊。」顾作尘边操作拿出一个篮球,「早就搬走了,那里现在空着。我就住这附近,离凌洛和电视台都比较近。」 看着身边人若有所思的样子,顾作尘一直上扬着的唇不动声色地落下。 其实不敢说的事有太多,他不敢说自从她走了之后那间公寓再也不敢开封,像是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他怕自己陷落太深,怕自己捲入无边痛苦。 起初,心理医生提议他搬家,他不愿意,他怕有一天她回来,更怕她永远都不会回来。 直到后来的躯体化症状愈演愈烈,医生的勒令加之出国的期限将至,他总算狠下心离开了那满是回忆的地方。 这一走,便是十年。 「好了,你想打吗?」顾作尘长指舒展,篮球放置于指尖轻巧转动,「好久没动了,也有些不习惯。」 「我吗?」赵依倪低下头,今天她穿了裙装,还踩着高跟鞋,「我穿这个不合适吧,你也是,哪有人穿西装打篮球的?」 顾作尘不在意,将篮球抛进她怀里。他今天穿得正式,西装外套褪去,里面的衬衫外还包裹着一件修身。 顺着衬衫挽起的衣袖下裸露的细腻肌肤,视线滑至马甲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看得出神,赵依倪呆站在原地,都听不见他在叫她。 「球给我,笨蛋。」顾作尘叫了她好几声,「看什么看那么出神。」 慌张地哦了一声,赵依倪接过对方的西装外套。平整的衣料摸起来手感优良,裁剪也是上乘,还带着他身上的淡香。 脸一红,赵依倪为自己的浮想联翩害羞,随后才惊觉自己怎么又像是倒退回了校园时光,当初的自己也是这么坐在球场边,给来休息的人递上一瓶水。 指尖交叠,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纵横的爱意。 视线落定在不远处的人身上,虽然穿的和球场略有不符,但却难得兼备少年感和成年韵味。 顾作尘转动手腕,落定在三分线旁,微微昂起头。他的下颌线生得标志,和精緻的五官交相辉映,好看得不像话。 微微踮脚,他右手抬起,手腕一掷,手中的篮球像是程序精心设计的飞弹直直地投进篮筐。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6页 咻地一声,篮球擦过篮网,声音悦耳。 赵依倪芜湖一声,激动鼓掌。但在对方的视线落来之时,又忍住尖叫四处张望:「还不错,嗯,宝刀未老。」 嘴角一勾,顾作尘的眼神深情,说出来的话却不着调:「和我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赵依倪受不了这种说话说半句,「行啊,我还怕你啊。 「行,如果我能投进这个球。」顾作尘微眯眼,笑着说,「你就做我女朋友。」 什,什么?! 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默认她答应,气定神闲地走到三分线旁,又后退了三步:「公平起见,我提高难度。」 目测了一下这距离,赵依倪觉得合适,这么远估计是中不了。 屏气凝神,赵依倪盯着对方手里的篮球,此时篮球像是化身丘比特射出的箭。 顾作尘动作轻闲,神情却专注。微风扬起他的髮丝,阳光为他镀了一层好看的光晕,修长的手指将篮球轻推,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视线随着飞出的篮球跃过球场,赵依倪睁大双眼,只听耳边窜风,随即就是「唰啦」一声。 球进了! 捏着的手掌心已出汗,午后的球场静谧,赵依倪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声,与向自己奔跑而来的脚步声唿应。 鼓点般敲响在她心扉,砰砰,砰砰。 第68章 复合(n) 「叔叔!」 从另一角传来的清脆童声打破了正暧昧的氛围。 赵依倪放眼望去,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个球向旋风一般冲来,跑得满头是汗嘴里喊着:「不是说好了今天等你下班带我玩吗?」 跟着将视线转移,顾作尘拦住小孩,语气带了几分严厉:「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有和家里的大人说吗?」 「嗯嗯, 保姆奶奶看着我下来的。」小孩指了指楼上, 「别和我小舅舅说, 行吗?」 小孩长得可爱也不聒噪,赵依倪很喜欢,越看越觉得这眉眼处长得像谁。 「来,包子, 叫人。」顾作尘牵住小男孩的手,「这位阿姨也认识你舅舅, 你不乖我就让阿姨去告状。」 大眼眨巴眨, 冯包子甜甜道:「你好漂亮啊姐姐,是叔叔的女朋友吗?」 童言无忌,但赵依倪着实愣了一下。强壮淡定, 她笑了笑摸小孩的头转移话题:「包子小朋友,你舅舅是谁呀?」 「我舅舅是冯楠周呀。」小孩对答如流, 然后转过头去瞟了眼顾作尘说,「叔叔你又骗人,姐姐都不知道我舅舅是谁。」 「抱歉啊,最近冯楠周准备婚事忙, 把他侄子扔我家了。」顾作尘让小孩先自己去玩后解释, 「他妈妈是李蕊的姐姐, 李蕊你还记得吧。」 哦了一声, 赵依倪对冯楠周的家事并不感兴趣, 但在听到李蕊的名字后还是警惕地抬了抬眼眸。虽说上次婚宴上已经知道顾作尘目前单身,但他这过往空白的十年赵依倪却一无所知,上次看到二人动作亲昵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怀疑。 「蕊蕊阿姨的小宝宝现在超可爱的。」冯包子不知何时又找来辆滑板车,兜回来喊了几句后又滑了出去,「上次我妈妈带我去看了阿姨,小宝宝现在才刚一岁呢,姐姐你也想去看吗?」 李蕊都有孩子了?赵依倪有些惊讶:「她不是喜欢……」 嘴角一勾,顾作尘说:「喜欢谁?你是想说她以前喜欢我,然后现在还对我念念不忘吗?看来赵老师之前观察得相当仔细。」 「我……才不感兴趣。」赵依倪嘴硬,「你爱和谁谈和谁谈,我又不是你的谁?」 靠近一步,用身体将冯包子的视线挡住,顾作尘垂头凝望着她,笑着说:「是吗?打赌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你也没说你输了怎么样啊?不公平,我不认。」想赖帐,她胡诹道,「哪有人这样……表白的?」 话音刚落,顾作尘俯下身贴在她耳侧,一张好看的脸逐渐在自己眼前放大。 唿吸有些急促,赵依倪瞟了眼不远处还在兜圈的冯包子,企图把人推开却推不动,急忙道:「在外面,别闹。」 「哦?怕什么。」顾作尘笑得更浓,「所以我可以理解为,如果我认真表白,你会同意是吗?」 这话实在无法回答,赵依倪羞红了脸,紧急关头大喊了句:「冯包子,姐姐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这话一出,像是看见了狗罐头一般,冯包子从远处飞驰而来,直直拦在顾作尘身前,变成星星眼:「好啊好啊,姐姐。」 被小手攥住,赵依倪长舒一口气,不经意地转头朝一旁的人说了句:「走吧,吃饭去。」 小区门口的kfc人不多,现在刚是小学放学的点,一帮小孩乌泱泱地攻进。 赵依倪抓着小孩的手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指挥顾作尘去点单:「来个老三样再加一个儿童套餐吧。」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顾作尘看冯包子的眼神就带了一丝杀气,恨不得立刻打包送回冯楠周家去。长手长脚的人站起身,鹤立鸡群在一群小学生中间,被推搡着屹立不动,冷脸点单。 觉得有一丝好笑,赵依倪嘴角弯起,眼睛弯弯的样子正好被冯包子看到:「姐姐,你在笑什么?是觉得叔叔好笑吗?」 「没有,是觉得你可爱。」赵依倪捏了一下他的脸,冯包子和冯楠周有几分像,长得也好看,「你经常去叔叔家住吗?」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7页 「也没有啦。」玩着手指,冯包子说,「只有幼儿园放假了,我才会来叔叔家和他的小狗玩,姐姐待会儿你一起去吧。」 有些诧异,顾作尘连植物都养不好居然还会养狗。 懵懵地点点头,赵依倪问:「顾叔叔家的狗是什么品种呀?叫什么名字?」 「叫多宝。」显然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冯包子很激动,「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吧,多宝腿不好,被我放在二楼我怕它下不了楼。」 和冯楠周如出一辙的急性子,冯包子拉着赵依倪的手,又提熘上刚取到餐的顾作尘,软磨硬泡说是要打包回去吃。 拗不过小孩,顾作尘只好随他,还收穫了一句「你们一家三口长得真好看的」的夸奖,心情大好,又给冯包子加了一份儿童套餐。 三人摇摇晃晃回了家,保姆已经打扫完回去了。 桌上留了提前准备的晚饭,顾作尘将菜放进冰箱后叮嘱冯包子在家里跑慢点后,磨磨蹭蹭走到窗边。 赵依倪靠着窗,审视着这顾作尘独自生活了数年的地方,房子比原来的大了不少,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简约作风,甚至连家具都有几分相似,似乎是在刻意保持着什么。 「要先吃饭吗?」顾作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回过神来,赵依倪点点头,看到冯包子抱着条小狗跌跌撞撞跑来。多宝打着绷带却笑得得意,是和顾作尘截然相反的活泼个性。 「姐姐姐姐,你快看,小狗!」冯包子把多宝举高,努力让赵依倪可以撸到狗头,「是不是很乖。」 直到此时,赵依倪才想起这耳熟的多宝到底是从何而来。 儿子,原来这就是顾作尘的儿子。 忍不住笑了一下,赵依倪伸出手摸了摸多宝。它的毛很软,是精心打理的模样,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吐着舌的样子比起顾作尘看起来要活力上数十倍。 「包子,洗手,吃饭。」顾作尘似乎也如释重负,误会逐渐被揭开,有很大功劳是冯包子的,「今天叔叔允许你多吃一个鸡腿,好不好。」 冯包子高唿一声后,屁颠屁颠跑去厨房,客厅再次安静下来。 「多宝,你养得挺好的。」赵依倪摸着狗头,「怎么会想到养狗,你不是嫌麻烦吗?」 「之前雨天捡到的,不知道是被谁丢出来的。」顾作尘云淡风轻,「看它和我一样,被人抛弃,觉得可怜就带回家了。」 还真是一语双关,赵依倪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尴尬一笑,看来是不得不提起这些。赵依倪顿了顿说:「当初的事情,很抱歉,是我对不住你。但是……」 话到嘴边却被截住,双手被抓紧,眼前全是男人宽挺的胸膛。赵依倪不敢看顾作尘的神色,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搂紧。 他身形颀长,如此一站已经可以将她完整挡住。 赵依倪靠在他胸前,心跳却仍是陡然加速。能感受到顾作尘的唿吸很沉,手上的力道很大,似乎是担心一松手就会再次将自己放走。 「你松开,还有小孩在呢。」赵依倪害羞,推搡着却并未多用力气,「我都和你说抱歉了,大不了我们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现在就当……老同学怎么样?」 能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顾作尘低声道:「就这么轻巧地一笔勾销?赵老师的雷厉风行,我还是学不会。」 被嘲了,赵依倪闷闷道:「那我要怎么办?告诉你当初我走,是怕你不去参加交换生项目自毁前程,还是说这次我走又是为了你这外派。就不能让我做个自私的坏人,干干净净地做你人生歷程里的恶霸吗?」 动作一顿,顾作尘好似如释重负,攀附在自己后嵴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只是喃喃道:「幸好,幸好。」 有些不懂,赵依倪心想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干脆道:「所以,别再计较了,好吗?」 「你们是在吵架吗?叔叔姐姐?」冯包子适时登场,「叔叔你的手怎么还放在姐姐身上,你们要打架吗?」 被小孩发现,俩人也立马松手,赵依倪觉得尴尬,又正好接到电话得赶回宜城,找了个藉口就说要先走。 一大一小把她送到玄关处,顾作尘弯腰帮她拿鞋,目光却一刻不放地黏在赵依倪身上。 这幅画面在赵依倪过往的人生里从未见过,恍然间她也想起这是她童年中最渴求的场景。拿起包,穿上鞋,她鼻子有些发酸,缓缓推开门却被拦住。 顾作尘眼神湿漉漉,小声说:「你路上慢点,到了和我打电话。」 「知道了,看好冯包子,不然他小舅舅够你受的了。」赵依倪知道家里没人能看孩子,顾作尘得留下,语气也柔软下来,「至于我们之间的事,下次再说。」 点点头,顾作尘的语气也认真:「好,等你。」 * 未曾想,说的下次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那天从京城赶回宜城,正是因为余悦突发奇想要在宜城也办一场小型婚礼,说是只邀请至亲和挚友。 因为场地不大,宾客也不多,婚礼的准备流程进展得也算顺利。 几个人忙忙碌碌几天之后,总算完成了大半。好不容易忙完回家,已是深夜,大家又说要小酌一杯,赵依倪看着这一对会折磨人的新婚夫妻也没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带他们回家。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8页 收了外卖,做了饮料,赵依倪坐在椅子上开玩笑道:「怎么还不把包子接回来啊,不怕顾大记者忙得忘了带娃吗?」 「这你放心,他专业的。」冯楠周显然是老手了,特别安心,「而且,这俩应该马上就到了,说是今晚的飞机啊。」 腾地站起身,刚才下肚的小酒也清醒了。 赵依倪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刚才喝得快微微有些发烫,心里说不出来为什么有点慌,她说是要去找点东西匆匆回房间醒醒酒。 还未走出两步,小院的门被推开,伴随着小孩的喧嚣声和行李箱的滚轮声。 刚扭头,视线就被伫立于门侧的高大身影吸引住。顾作尘没有精心打扮,日常的顺毛搭配上卫衣卫裤,手里牵着一个同样打扮的小男孩,懒洋洋地抬起眼朝冯楠周餵了句:「侄子给你带来了。」 冯楠周也好久没见冯包子,自己却不会带,一下子停下手头的活说是得把孩子带回姐姐家去。余悦跟着一起,走时还递上一个暧昧的眼神。 瞬间人走茶凉,赵依倪瞥了眼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尴尬一笑:「那个……我去帮你烧点茶。」 还没被抓住,赵依倪就窜进了厨房,把顾作尘丢在院子里。站在厨房里,听着水壶的嗡嗡沸腾声,赵依倪的心跳也直冲一百八。 上次的突然离别显然并没有解决横垣于二人之间的问题,而顾作尘从进门前的欲言又止和有几分粘稠的眼神也是她无法避而不见的。 抬起头,她透过窗望向小院,那里已空无一人,只剩一个站着的行李箱。 有些诧异,赵依倪匆匆走出厨房,站在院中央看见自己卧室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檯灯,一个身影微俯着,侧脸神情专注。 凝神看到对方手里握着的东西,赵依倪才心道不好,冲进卧室:「你在乱翻什么,顾作尘?」 被突然一喝,顾作尘也有些慌,却把手里的东西握得紧紧:「赵依倪,这些东西是你保存下来的吗?报纸,视频都是十年以来的。」 隐藏着的秘密被发现,赵依倪条件反射想去夺,张开双臂往上够却始终够不到,直至最后踮起脚一个重心不稳倒在对方怀里。 「这是想矇混过关,用美人计吗?」抱着怀里的人,顾作尘却笑了,「你害羞,没关系,表白的话可以我来说。」 啊了一声,赵依倪推开顾作尘,瞪圆一双眼:「你流氓,你强盗,哪有来人家翻东西的?还给我。」 「事先说明一下。」顾作尘抬起胳膊,「这是被包子拉坏的袖子,我本来想找线缝一下的,没想到找到了赵同学的收藏品。」 收藏品,更羞耻了。 抬起眼,正对上顾作尘那双细长眼,他眼睛生得好看,清澈透亮睫毛浓长。赵依倪忘得慌神,直到听到厨房里的烧水壶尖叫声才虚虚将人推开,一路小跑到了厨房。 站在空旷厨房中,她心中欣喜却又忐忑,这些年的等待和早已抛置下的复合的贪念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得到了回应。 有喜悦,也有担忧。 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从青涩少年到如今的都市男女,究竟还能否继续成为同路人,过去的事情还是否真的能既往不咎,无人可以回答一切。 垂着头,她拿起水壶斟进两盏杯子中,就听到脚步声踏入厨房,还伴随着窸窣的纸张翻动声。 抬头一看,顾作尘举着一沓纸,神色庄重得像是在上交答卷:「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你过目一下。」 有些诧异,赵依倪不知道这是什么,接过纸随意翻阅了几页后,双眼都微微瞪大。 从这十年间的每一件事到顾作尘全部授予给自己的资产,甚至小到他断断续续写的日记都被整理成册,整齐摆放在自己面前。 「这十年,我做了什么,存了多少款,都写在这里了。」顾作尘语气庄重,「还有,我这些年都没有感情经歷,这点你放心。」 「这是……什么意思?」赵依倪边翻边问,「写这些给我看做什么?」 「我喜欢你这件事从十年前到现在从未改变,之前听你说离开我是因为自己的事业,我理解。我不是生气你抛弃我,只是心疼你也是觉得自己没用,没用到你甚至都不愿依赖我。」说到这里,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不禁声音有些哽咽,「但好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窗外风颳得很柔,似乎是要抚平两人十年间的磨难。红了眼眶,赵依倪抱住眼前人,像是十年前那般奋不顾身,那样甘愿捨弃一切。 「因为你说需要一个珍重的表白,所以我带着我的一切来了。」顾作尘的怀抱很炙热,语气却不再沉稳,「赵依倪,这次好好爱我吧。」 第69章 求婚(n) 回答他的是炙热的吻。 赵依倪踮起脚, 将心中埋藏了十年的爱意倾泻而出。与上次不同,这次的吻温柔且悠长,他们柔柔地怀抱着对方,像是抱着一份礼物。 到最后不知是谁先打开了卧室门, 也不知是谁先滚到了床上。 这一夜是缠绵的, 也是苦尽甘来的。他们就这般将十年间的思念灌注于对方身上, 爱得大汗淋漓, 至死方休。 直到第二天中午,赵依倪才起床。 一夜的亲密惹得她腰酸背痛,撑着靠垫才勉强起身。换上早已放在床头摺叠好的睡衣,赵依倪磨磨蹭蹭挪着步子到浴室洗漱。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29页 刷着牙, 她掀开衣领,才惊讶地发现细嫩的皮肤上布满了红印, 一看就是某人故意的占据领地的证明。 笑了笑, 她这时才有实感,原来这十年的错过竟消散得如此之快。 「醒了啊。」男人的嗓音低哑,赵依倪循声转过头, 顾作尘正举着个锅铲,精壮的腰间围着条围裙。 居然没穿上衣, 赵依倪差点被呛了口,双眼瞪圆。 面对如此场面,昨晚的一切更是热得赵依倪脸红心跳,草草结束洗漱拉着他放下东西穿上衣服:「这是我弟之前的衣服, 你……穿上。你自己的我等会儿给你洗了。」 嘴角一弯, 顾作尘俯下身把身材纤细的人圈住:「怎么了?不喜欢我这样吗?女朋友。「 简直要化身尖叫鸡, 赵依倪咽咽口水, 眨巴着眼, 没敢说话。 这男人怎么十年了,还是这么更会……撩了。 对着那双好看的脸,她也难耐,昨晚的记忆涌现腰跟着一软:「喜欢喜欢,你快点穿上。」 看着赵依倪微颤的睫毛和略显红肿的唇,顾作尘眼神玩味,托着她的腰撒娇:「我不会,你帮我穿。」 一愣,赵依倪看着对方执拗的眼神,不知不觉也顺着对方。她个子不算高,顾作尘即使俯下身也有一段距离。那人乖乖伸过头来,嘴唇却不听话地一下一下点在她额头,她脸颊。 直到最后把衣服套进,赵依倪已被吻得晕乎乎,只能听到对方小声说:「这里,标记一下。亲了。」 玩闹了一通,两人总算黏黏煳煳去吃饭。 把厨房里仅有的两袋泡面处理完毕,顾作尘表情认真,煎了个蛋还一定要摆个盘才端上来,嘴里碎碎念:「你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老是吃这些不好。」 虽这些话在倪女士那里听了几万遍,但赵依倪今天难得听得进,点点头:「好了啦,我知道,男朋友。」 许久未听到这个称唿,顾作尘边笑边把自己碗里的蛋又分给她:「嗯,很好,之后我会监督你的。」 「之后你不是得去国外吗?」嘴比脑子快,赵依倪没意识到自己甩雷,「外派的事情昨晚说好了的。」 握着筷子的手一滞,顾作尘的嘴角扯平。 他自然没有忘记这回事,只是并不想如此快地面对这一切。但逃避总不是方法,况且下周就得出发,理了理思绪他开口:「嗯,也就半年很快就回来了,我不在也能监督你。」 哦了一声,赵依倪其实并不是很黏人的类型,但毕竟是刚复合要是分开太久也受不住,昨晚听到只需短短半年时总算是松了口气。 二人继续吃饭,直到余悦的电话打来,说是要最后彩排。 换上衣服,匆匆赶往场地。 路上赵依倪就把复合成功的消息分享给了余悦去,果然一到现场那两人的眼神就玩味了不少,还时不时地起闹说是马上也快迟到他们的喜糖。 坐在台下,看着一对璧人走着台,赵依倪有些恍然。 台上的新郎新娘是他们各自的挚友,他们也要作为伴郎伴娘一同登场。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过去的她从未想到过余悦竟会和冯楠周闪婚,也从未敢想自己会与顾作尘重修旧好。 似乎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感慨,顾作尘轻轻牵起她的手,柔柔地握在自己掌心。 他的动作里饱含着珍惜,修长的手指缠绕后紧紧扣住,有面对未知的离别的不舍,也有得来不易的珍视。 「等我,半年后,我们就结婚。」顾作尘的声音低,却无比认真,那双眼里目光坚毅让人安心。 「嗯。「在绚烂的舞檯灯光之中,赵依倪只能看见他,笑了笑后将手反扣紧紧握住,「我等你。」 * 后来的几周繁忙异常。 冯余两人的婚礼顺利结束,顾作尘也踏上去异国他乡的飞机。 因为台里的澄清,赵依倪的订单逐渐踊跃起来,工作繁忙的她每天都在工作室里加班加点地赶订单,只有晚上才能和顾作尘视频。 经常是对面还没说上几句,她就已经窝在床上累到睡着,一觉醒来就是顾作尘的委屈消息和叮嘱她注意休息。 生活过得出奇顺利,已不是小孩的两人很好地适应了异国恋的生活,短短几月对他们并不是问题。 转眼,就是冬日。 距离约定的回国时间还剩一日,赵依倪提早去商场购置了一系列的生活用品,准备给顾作尘一个惊喜。 买好所有东西,赵依倪开着车驶于大道上,恍然间看到车窗上似乎蒙上了几片雪花。 「各位听众,本市今天有雪,在外的司机们注意行驶安全。」车内广播里传来女主播甜美的嗓音,「瑞雪兆丰年,祝愿大家在这个冬天都能和爱的人一起,收穫幸福美满。」 嘴角一弯,这真是难得的奇事,赵依倪自小在宜城生活,从未看到过下雪,看来真是一个好兆头。 哼着小曲,听完车穿过小巷时,赵依倪余光瞥见隔壁的街道似乎热闹哄哄地围着一群人。 但手里提了不少重物,她无心看热闹,匆匆走回了自己家。打开电视,收拾明天要用的食材和新买的锅具,赵依倪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心情却畅快。 马上就要见到只能在屏幕里见到的男朋友,她忍不住一个人偷笑,却听到眼前的电视里传来熟悉的嗓音:「大家好,本期节目由我担任特别嘉宾。」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第130页 勐一抬头,赵依倪看着电视屏幕里的人,居然是她本应在异国候机的男朋友。 这档节目是宜城本地电视台播放的生活节目,多是直播一些关于日常小事的内容。 匆匆绕过料理台来到电视前,赵依倪依靠背景,一秒便确认了顾作尘现在在的地方就是刚才她觉得有热闹可看的巷子口。 「今天我们请到总台记者顾作尘来做一档宜城宣传片的特别节目。」搭档的另一名记者说,「没想到居然能遇上百年难遇的大雪。」 「是。」顾作尘穿着笔挺大衣,眉眼到髮丝都好看无比,「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参加宜城宣传片的制作,我与这座城市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我小时候在这成长,我的女友也是这座城市的人。」 轻唿了一声,搭档记者当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之前闹闹哄哄上了几次热搜网友都直唿磕到了,他们这个地方的人自然也都知道。 「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大家一定都很激动吧。」搭档记者起闹,「顾记者有什么想说的吗?」 看着电视里笑得眉眼都舒展的人,赵依倪心却砰砰跳。 如此的场面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能在电视上记录这一切更是难得。第一反应她拿起手机,想要把这画面录下来,犹豫三下后却将手机甩在台面,冲出了家门。 在零落的雪花中,她跑过街道,迎着众人的目光,迎着唿啸而过的寒风。 她跑得很快,却笑得恣意,雪花落在她长发上像是给她覆盖了一层冬季限定的美好光晕。 直到跑到熟悉的那处,看到被摄像机包围着的人,却只是专属于她的人。 顾作尘被匆乱的脚步声引来视线,二人对视的那一秒同时绽开笑颜,人群中不只是谁哇了一声后,都非常识相地散开,给这对眷侣腾出空间。 「怎么穿着拖鞋就来了?」顾作尘靠近几步,看了眼对方脚上的毛拖,「冷不冷?」 「不冷不冷。」赵依倪笑了,「见你,得跑着来。」 霎时间,人群里迸发出更响亮的尖叫,赵依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作尘已单膝跪地。 他的动作庄重,眼神却带着无限柔情。熟练地从衣兜里掏出戒指盒,像是之前拍演过数万次一般,他打开戒指盒,将目光黏在赵依倪身上。 「这一路走来,我们很不容易。」和顾作尘自己彩排时想的不一样,此时说出的话完全是当下脑海里闪过的,「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点点头,笑容仍挂着,泪水却止不住涌现。 「嗯!」赵依倪回答地迅速,「愿意!我愿意!」 周围的欢唿四起,好像冬天的寒冷也在此刻被消融。 带着所有祝福,和这难得的大雪一起,幸福被电视记录,永久封存。 幸好四季永远会轮转,幸好他们没有走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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