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10年植物人后我醒了》 第1页 [gl百合] 《当了10年植物人后我醒了》作者：浮颜【完结】 10年是多久？ 3652天，87648小时，5258880分钟，315532800秒。 如果等待可以具象，大概只有望夫石有资格说一句问心无愧。 从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在等待中煎熬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暴露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 可司凝钰醒了…… 她的甦醒，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内容标籤： 科幻 现代架空 她醒了！ 蓝星h国京市 星光熠熠的颁奖典礼上，明星大咖们齐聚一堂，场内的聚光灯格外耀眼，每个人都衣着光鲜得仿佛随时可以登台亮相。 所有人都在等待身为电影人最梦幻的一刻，有人却始终心不在焉。 会场前排的慕晗烟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大屏幕上正放映她出演电影《暗战》的片段，引发场内一片掌声和赞嘆。 作为角逐今年奖项的大热人选，只要拿下本次最佳女主角，她将达成影视奖项的大满贯。作为一个非科班出身的演员，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就算是在群星璀璨的娱乐圈也是少见。 自22岁出道至今，8年来慕晗烟演绎过无数叫好又叫座的角色，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凭藉颜值和契合外形的角色打动观众，那之后不同类型、人物的演绎，足以证明她的天赋与努力。 身旁点导演和演员不时交头接耳，慕晗烟强打起精神和众人寒暄，心里却莫名燥闷。 不知怎么，今晚刚一入场她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悬浮得让人无法安宁。直到那只精巧的手提包里传来震感，她才明白那份不安来源于何处。 不是没有人在颁奖典礼上接过电话，但从来没有人当着镜头的面。 更不会明目张胆地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由走变跑，一路飞奔着离开会场，完全不顾现场即将颁布的结果。 场外带着团队等候的赵心柔，在直播里看到慕晗烟拿出手机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 慕晗烟可以说是经纪人心中最完美的那类艺人，有天赋、够努力、没有绯闻，且一心专注演绎事业不停冲击各种奖项。 但只要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事，她就会立马变成最难搞的艺人。 赵心柔万分头疼，但此刻也只能拍着桌子集合团队，尽量收拾残局。 「小李，马上沟通陈导，跟他解释一下。」 「欧欧，和媒体打声招唿，把控一下舆论的走向。」 「丽姐，评委那边交给你了，就说事出有因。」 成熟的艺人团队分工明确，赶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完最要紧的部分，赵心柔这才腾出空闲，迎上飞奔而来的慕晗烟。 她熟练地带人上车赶往医院，脑子里全是后续的应对措施，还勉强记得关怀一下罪魁祸首。 「又出什么事了？」 「……病危。」 简单的两个字，却用尽了慕晗烟全身力气。 她的手还在不停颤抖，脚跟被贊助商提供的名牌高跟鞋磨出血痕，却没有心情处理。 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得还在颁奖典礼、顾不得会有媒体拍摄、顾不得同组演员的惊慌诧异。 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医院，起码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在司凝钰身边…… 如果要问慕晗烟一生中最后悔的事，那一定是20岁那年的雪山之行。 那段时间司凝钰心血来潮爱上户外运动，突发奇想要去爬雪山。 她歷来是想到就做的性子，发小许晴又恰好在登山社，两人一拍即合，便约好老师和社员一起出行。 她们提前规划好路线、查询天气、购买装备，做好了一切攀登雪山的准备，就连带队的老师都笃定他们的行程万无一失。 可大自然的莫测，从来不是人类所能提前预料。 登山前夜，司凝钰格外兴奋，泡完温泉拉着慕晗烟折腾到大半夜，没顾及昼夜温差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慕晗烟感冒发烧。 为了照顾生病的慕晗烟，司凝钰没能跟团队一起上山，只在他们走前殷殷叮嘱许晴，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回来。 可上去没多久，天气就发生突变。 直觉不妙的司凝钰在谘询过当地土着后，得知可能发生百年难遇的雪崩，她打遍团队众人的通讯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只能联繫当地机构。 在说明情况后，了解到就算立刻组织搜救也要耽误不少时间，但通过团队计划好的路线，估算他们的脚程现在应该才到山腰，如果司凝钰追上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因为发烧，慕晗烟一直在房间休息，吃过退烧药后整个人更是昏昏沉沉。她只能从不断奔走的司凝钰口中了解大概信息，直到扛不住药效陷入香甜的睡梦。 她隐约记得司凝钰在床头说了什么，但是因为烧得太迷煳，慕晗烟只是亲了亲就让她走了。她还以为是司凝钰想到了其他方法，毕竟她从来都是最有办法的那个人…… 后来的事，是灾难发生后，慕晗烟一一问过所有和司凝钰有接触的人，一点一点慢慢拼凑出来的。 司凝钰问过经验老道的本地人，穿戴齐全就上山了； 可她上去还没多久，雪崩就发生了； 救援队来得很快，但雪崩得太厉害，上山的路寸步难行； 第2页 司凝钰被找到时已经是晚上，因为被雪埋得太久，命悬一线； 而她努力寻找的登山社成员们，也在后来一一找到尸体…… 慕晗烟无比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警觉一点、清醒一点？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昏睡得人事不省？ 为什么没有劝阻住司凝钰、没有陪她一起上山？ 为什么……连她临走前，最后的话也没听到？ 可再多的后悔，也无法挽回。 往后10年，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陷入更深的自责里，无法自拔。 赵心柔眉角一跳，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 司凝钰昏迷了近10年，虽然偶尔有突发状况，但从没哪次严重到需要做出病危的诊断。 作为一个早已被众多专家和教授反覆研究治疗，并做出诊断很难甦醒的植物人，这一次病危……很可能意味司凝钰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慕晗烟。 当初要不是为了赚治疗费，慕晗烟哪里会踏入纷嚣杂乱的娱乐圈。一路陪她前行，奋战过无数日夜，没人比她更清楚，司凝钰对慕晗烟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司凝钰是在床上躺了10年，那慕晗烟就是为司凝钰奔波操劳了10年。 她的身体、生活、学业、家庭……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慕晗烟在打理。 就连曾经对爱情嗤之以鼻的赵心柔也不得不承认，在慕晗烟身上，她看到了最纯粹最炙热的深情。 如果这么努力都只能眼睁睁看司凝钰离开…… 赵心柔不敢再想，连之前视为头等大事的颁奖典礼也抛之脑后。 一线城市的晚高峰堵得人心浮气躁，短短一个路口已经闪过两次红灯。 慕晗烟眼中倒映出红色的绝望，脸上的急切看上去有如火烧，像是整个人都在随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红灯亮起，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赵心柔看得心惊，忍不住暴躁地拍了下司机靠背。 「抄小路！别管那该死的红灯了，驾照吊销了我给你报！」 司机咬牙转动方向盘，一路违章拐进小巷，在暗夜中疾速穿行。 想想还是不放心，赵心柔又给路遥打去视频。 「情况怎么样？」 路遥是慕晗烟为司凝钰精心挑选的看护，当初如果不是慕晗烟伸出援手，说不定她早就被父亲的赌债压垮。所以每次司凝钰的情况一有不对，即便不是十万火急的状况，路遥也会顶着赵心柔的高压，第一时间给慕晗烟通风报信。 虽然暗地里不满她的阳奉阴违，但现在，她才是最靠得住的传声筒。 路遥停下焦急的踱步，将手机摄像头对准手术室上高亮的红灯。 「还在抢救，甄医生和司小姐已经进去了，我现在在外面……」 「在外面干什么？去找护士长！就说我说的，要进去看抢救情况。视频别挂！」 医院是慕晗烟和赵心柔一起投资的，一整层楼被清空，专门用来治疗司凝钰。不管司凝钰是死是活，她总不能眼看着慕晗烟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关头还要抱有遗憾。 直到手机上出现熟悉的身影，慕晗烟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生气，凑到屏幕前焦急地张望。 随着主治甄医生手中仪器的刺激，手术台上干瘦的身体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在空气中不断起伏。但昭示着病人情况危急的警报声，却迟迟没有回归平静。 赵心柔有些后悔，这幅场景残忍得她都看不下去，慕晗烟怎么受得了。 果然，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化妆师折腾好几个小时的妆容彻底毁掉，就连通告间隙精心设计的指甲也在此刻深深嵌进掌心。 「小钰……小钰……你等等我……」 低泣声随着视频传递，明明在一片忙乱中分外细微，依然被手术台上的人敏锐捕捉。 「有反应了！甄医生！病人有反应了！」 医护们看到一线曙光，在甄医生的指令下更加有条不紊，隔着手机屏幕赵心柔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振奋，仿佛在等待见证什么医学奇蹟。 赵心柔从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就像是在看慕晗烟拍的那些文艺电影的慢镜头，致力于每分每秒都要把观众的心高高吊起，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听到护士的惊唿。 「醒了！醒了！她醒了！」 抱歉，我得陪着她 司凝钰像经过脱水的鱼般极力唿吸，身体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疼痛得像是全身骨头被根根碾碎。 可耳边若隐若现的哭声是那么熟悉，让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冲破所有束缚，重新掌控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护士试图为她戴上氧气罩，却被司凝钰一把推开。顾忌着她虚弱的身体，医护们不敢用力，反而被司凝钰找到空当，挣扎着翻下手术台。 「小钰！」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在不敢置信的慕晗烟紧张得心都揪了起来，甚至忘记自己还在车上，只想起身过去。 这一声惊唿却把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人定在原地，通讯中的唿吸声如此分明，司凝钰确认方向后立马爬了过去。 甄医生不确定地招招手，路遥连忙小跑过去蹲下，刚把屏幕举到面前，司凝钰就停下了动作。 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容终于拥有生动鲜活的痕迹，慕晗烟紧咬着手背，才克制住没有哭出声音。 第3页 司凝钰的眼睛还模煳着无法视物，怎么都看不清屏幕那头的身影，内心的焦灼让她不顾久未发声的喉咙，迫不及待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烟……烟……」 「小钰，我在，我在这！」 哽咽的回应脱口而出，慕晗烟再也忍不住，恨不得立马穿过屏幕去到司凝钰身边。 「病人现在还不能说话，快，把人抬上去。」 两人的举动把甄医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把路遥举在面前的屏幕隔开。 可医护们还没动手，司凝钰就抬着不太使得上力的胳膊搭上手机，甄医生不想耽误治疗时间，只能示意路遥举着手机一路跟过去。 「小钰，我马上就到……你别急，先不要说话……医生会给你治疗，你乖乖的，等我过来……好不好？」 带着哭腔的安抚说得断断续续，司凝钰只好咬牙忍下被陌生人围绕的不安，顺从地躺了上去。 等慕晗烟赶到医院的时候，司凝钰已经被转移到平时的病房，几乎是在刚踏进病房的瞬间，她的头就转向门口，仿佛感应到慕晗烟的到来。 慕晗烟近乡情怯般地不敢上前，怕又是一场自己幻想出来的美梦。 见她停住，司凝钰急忙撑起身子，想往她的方向挪动。 可慕晗烟的动作更快。 「别……」 她扶住司凝钰努力撑起的胳膊，把瘦弱的身体揽进怀里。虽然来的路上预设了很久，但一开口，还是在翻涌的情绪中泣不成声。 看司凝钰的眼眶也开始发红，甄医生赶忙叮嘱。 「现在还不能哭。」 赵心柔把不解风情的电灯泡薅出病房，给二人留下独处的。 被提醒的慕晗烟深吸口气，忍下汹涌的泪意，小心观察司凝钰的情况。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朝她的方向摇了摇头，但曾经灵动的双眸却未聚焦，呆滞得像是盲人。 慕晗烟抬起手，担心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眼睛是不是看不太清？」 点头。 「嗓子呢？刚说完话有不舒服吗？」 摇头。 「抬手会不会累？」 摇头。 她细心地挨个询问，司凝钰也乖巧地一一作答。 到底是没忍住，顺着怀抱拉过慕晗烟的手，在她的掌心轻轻划动。 想、你。 手背接到滚烫的泪水，被慕晗烟飞速擦去。 「我也……很想你……」 惦记着甄医生的嘱咐，她把不断涌出的泪水拭去，重新把人搂进怀里。 明明是干瘪瘦弱到近乎畸形的身体，她却仿佛拥着什么稀世珍宝，郑重到不敢用一丝力气。好像只是这么静静抱着司凝钰，就已经值得时光永远定格。 可看到司凝钰脸上的疲惫，慕晗烟又忍不住心疼。 「累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脱力的身体在叫嚣罢工，司凝钰却不为所动。就算眼前模煳不清，就算浑身酸软无力，她也想就这样躺在慕晗烟的怀里，感受久违的温暖怀抱。 她摇摇头，用还算灵敏的鼻子和耳朵，记住慕晗烟现在的味道和声音。 「怎么了？」 手指在背上轻轻划动：好、想、你。 感受着背上缓慢成型的文字，慕晗烟心里满是酸涩的欢喜，高中时最喜欢的交流方式，在这时填补了司凝钰无法说话的空白。 「我也是……好想好想你……」 司凝钰抚上她的脸颊，用指尖描画着熟悉的轮廓，不经意蹭到些滑腻的粉末，不由嘴角上扬。 还没卸妆。 出席颁奖典礼自然要精心装扮，接到电话后的慕晗烟别说卸妆，就连身上那套隆重的礼服也没来得及换。 此刻她穿着一袭高贵典雅的红裙，小心翼翼地躺在司凝钰身边，像极了从婚礼上私奔的新娘。 慕晗烟用指腹抹去司凝钰指尖上沾染的粉末，好不容易才等到司凝钰甦醒，她才不要为这种不重要的事起身离开。 烟、烟、长、大、了。 脸蓦然烧红，心脏从復甦到悸动，震耳欲聋。 司凝钰摸索着解开她身上裹缠的束缚，光滑的绸缎下是嫩滑的肌肤，入手的温热软绵让她爱不释手。 慕晗烟忍着羞意，轻咬下唇撩开散落的长髮，任由她动作，连袒露的春光也不在意。 掌心不小心碰到腰部的曲线，盈盈一握，好细。 不带任何慾念，却让慕晗烟的身体微颤。 你、瘦、了。 指尖的力度透露不满，慕晗烟只能敛下满目的情绪。 「等你把我养回来。」 可、我、不、会、做、饭。 在其他方面聪明绝顶的某人，只要一进入厨房就会开启手忙脚乱模式，每每想起，都能让慕晗烟笑出声来。 抹去眼角的湿润，她摸着眼前瘦骨嶙峋的脸，好似全然没发现司凝钰比自己更瘦。 「那小钰负责监督，好不好？」 熟悉的宠溺语气让司凝钰愈发开心，手指却固执地在她背上继续划动。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 停顿很久，才写下后面三个字：……过日子。 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绪又开始重新翻腾，慕晗烟压下眼中澎湃的泪意，她很想问司凝钰，那些没有你的日子算什么日子？我怎么可能过好那些你不在的日子？ 第4页 可这是司凝钰说的，是醒来后的司凝钰说的，哪怕心底再不情愿，慕晗烟也只能点头。 「……好，我答应你。」 慕晗烟本以为自己会担心得睡不着，怕司凝钰再次一睡不醒，怕她的身体状况突然恶化，更怕醒来后发现又是一场虚妄的美梦。 可环在颈上的双手像是有魔力，舒缓着紧张的神经和疲惫了一天的身体，让她睡了无比饱满的一觉。 第二天醒来时慕晗烟还有些恍惚，直到感受到缠绕在颈间的双手，才不自觉松了口气，侧头看向还在熟睡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睡梦中感到身体不适，司凝钰的眉头锁得死紧，慕晗烟伸出手去想为她抚平，却被还未清醒的人飞快躲过。 或许察觉到是慕晗烟，司凝钰的神情在片刻后自行舒缓，重新钻进她的怀里。 往日冷清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慕晗烟再次确信一切都是真的。 「你的妆花了。」 前来查房的甄医生看到她的脸，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慕晗烟没有说话，只是笑得更加温柔，起身前不忘轻吻司凝钰的额头。 明明是长大了。 洗完澡看到忙了一夜的赵心柔，慕晗烟有些愧疚。毕竟是颁奖典礼，昨晚她整夜守在医院，赵心柔在外面肯定应对得很辛苦。 虽然临时离场，但《暗战》的表演无可挑剔，再加上慕晗烟的举动为颁奖典礼炒足了热度。在工作室的努力下，评委们没有刻意刁难，反而藉机以示颁奖典礼的公正性，不会因为演员是否出席而有所偏颇。 获奖的消息在来医院的路上就知道了，但那会儿她被司凝钰牵动全副心神，实在没有心情应付媒体，只能全权交给赵心柔。 好在赵心柔不仅是经纪人，也是工作室的副总，圈内人大多会给几分面子。 看到慕晗烟精神饱满，赵心柔喝着续命咖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昨晚《暗战》能拿奖，陈导、张总、季老师都出了不少力；组委会和评委我托人道了歉，不过还是有几位老师不满；媒体那边找人打了招唿，暂时不会对这件事太过渲染。不过最好还是你能出面，毕竟电影还在宣传期。」 利害她都明白，但比起司凝钰，一切都不重要。 「晚点我给陈导他们打个电话，媒体那边看看能不能安排线上採访，组委会……你把那几位老师的资料发我，我托人问问他们喜欢什么。」 虽然早有预料，赵心柔还是嘆了口气。 「刚拿奖你就打算一直呆在医院？甄医生说了，就算人醒了，恢復期也要3-6个月。v社的杂志还没拍，刘导的电影也已经在走流程了，这些可是都是签了合同的……」 司凝钰的甦醒对慕晗烟是天大的喜事，对工作室的发展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刚拿奖的演员沉寂3-6个月，这跟直接息影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即将损失的金钱和声誉，赵心柔的心都在滴血。 慕晗烟心里满是歉意，眼神却始终专注病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无比坚定。 「抱歉，我得陪着她。」 可以亲你了吗？ 赵心柔把吸管咬得又瘪又烂，没有再劝。 慕晗烟进圈是她一手挖掘，早明白她的底线，只有一个司凝钰。 只要是和司凝钰沾边，不管拍戏、演出还是商务，全都得靠边。 毕竟慕晗烟进圈就是想给司凝钰赚医药费，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需要赚钱，慕晗烟会全天守在病房等人醒来。 当时她还信心满满，觉得没人会反对慕晗烟拍戏，哪怕是司凝钰真的醒了，也只会在看完电影后心甘情愿为慕晗烟包场买票。 没想到人才刚醒，她就碰上滑铁卢。 好在之前工作室藉助慕晗烟的名气和人脉早早地在培养新人，虽然还没见到成效，但总归有些进项，不至于坐吃山空。 没理会她的怨念，慕晗烟径直坐上床沿，手刚抬起，司凝钰的脸就循着味道贴过来，像幼猫一样蹭动掌心。 「小钰怎么还没醒？」 甄医生记录着仪器上的各项指标，对她的过度担忧见怪不怪。 「昨天消耗太大，再加上补充能量的药里含有催眠成分，所以会睡久一点。」 司凝钰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恢復部分能量后总算还能适应。 睡梦中她就感觉到慕晗烟的气息消失，睁开眼看见身边的陌生人，立马不悦地皱起眉头，搭配她干瘪瘦小的身形，活像是正在闹脾气的小孩。 在病房里发呆的赵心柔愣了一下，想起她谁都不认识。 「晗烟去吃饭了，待会就回。」 话音刚落，收到路遥消息的慕晗烟就跑进病房。 司凝钰直到现在才看清她的模样，褪去大学时的青涩羞怯，满是成熟女人的知性和冷御，让她有点不敢相认。 「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就连声音也有变化，没有以前的软糯甜腻，语调却还是那么温柔。 脸上涌出笑意，司凝钰戳了戳她的脸。 「啧，这川剧变脸……」 接过甄医生递来的能量饮料和新吸管，赵心柔饶有兴致地看两人互动，一直听慕晗烟说她们有多好，这还是第一次看现场版。 接收到司凝钰灼热的目光，慕晗烟这才意识到。 第5页 「眼睛能看清了？」 司凝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好奇，慕晗烟忐忑起来。 「我是不是……变老了？也没化妆……」 昨晚刚沾了司凝钰一手粉底，慕晗烟怎么敢重蹈覆辙。 在脸上划动的手指突然停下，司凝钰收回手，指了指浴室。 虽然重新掌控身体，但常年躺在床上的肌肉几近萎缩，别说是下床行走，稍大点的动作就能让她气喘吁吁。 「要洗漱吗？」 纤细的手臂环过腿弯，慕晗烟将她腾空抱起，对上司凝钰无比诧异的眼神，只觉得手臂上的温度都升高几分，只能默不作声地快步走进浴室。 「天吶，刚刚那个担心自己变老、没化妆的人是谁？」 「慕晗烟。」 「……我是在表示讽刺！」 「哦。」 赵心柔翻了个白眼，无视身边的木头，用力把吸管插进饮料。 浴室中，慕晗烟熟练地准备好洗漱用品，司凝钰抬手想握住牙刷柄，手臂却不受控制地发颤。 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我帮你好不好？」 牙刷在齿间轻柔地刷洗，镜中人的眼眸认真、神情关切，温柔得让人心动。 直到温热的毛巾敷上脸庞，她才反应过来旁边那个骨瘦如柴的人是自己，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慕晗烟却托着她的脸侧轻吻。 「只是瘦了点。」 慕晗烟正打算抱司凝钰出去，却被扯了扯衣扣。 「怎么了？」 「我刷过牙了……」 记忆中熟悉的清亮嗓音，让心脏激跳。 「可以亲你了吗？」 没等回復，司凝钰便勾着慕晗烟的脖子吻了上去，带着漫长思念的亲吻，恨不得把所有情绪全都融进唇舌，一寸寸与之交融。 灼热的唿吸竞相缠绵，慕晗烟蓦然有些腿软，坐倒在凳子上。腿弯处的手臂缩紧，感受到怀里亲昵的贴近，又放松身体任由怀内的人侵袭。双手却始终小心回护，以防司凝钰被盥洗台磕碰。 两人出来时赵心柔都愣了，甄医生甚至忍不住出言劝诫。 「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 慕晗烟抱着司凝钰回到床上，耳朵红到快要滴血。 「我们没有……」 想起之前的话，司凝钰正过她的脸，格外认真。 「不老，不化妆也很好看，最喜欢你。」 赵心柔被噎得受不了，转身出了病房，甄医生倒是一脸惊异。 「你能说话了？」 慕晗烟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实在是司凝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没心思想别的。 「嗓子疼不疼？」 「不疼，就是身上没力气，其他都还好。」 直到检查后，看到甄医生对着仪器啧啧称奇，慕晗烟才敢确认司凝钰真的有所好转。 「昏迷了10年还能恢復得这么快……那天恶化的时候我都以为……这完全就是医学上的奇蹟！真的不考虑让专家们再研究一下……」 「不考虑。」 慕晗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当初组建医疗团队是想治疗司凝钰，并没有把司凝钰当案例研究的打算。即便会对其他病人有借鑑意义，但和司凝钰的健康和舒适比起来，慕晗烟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她可以为医院和病人捐钱捐设备，却捨不得司凝钰接受除检查和恢復之外的研究，耗费精力体力不说，还要忍受抽血、化验等各种不适。 她略显冷酷地把甄医生打发走，见司凝钰笑倒在怀里，又有些紧张。 「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自私？」 「换了是我，也只想你能好好的……而且在我面前，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被她眼里的认真烫到，慕晗烟别过头去。 「睡着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变成一个怪物，在特别黑的地方和别的怪物打架……但我还是赢了，醒来就见到你了。」 虽然语调轻松，慕晗烟依然心疼地抱住她。 「只是梦而已，梦醒了，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捕捉到指间一闪而过的银光，司凝钰抬起她的手。 「你找到了？」 当初买了还没来得及送的戒指被她带上雪山，没想到会出现在慕晗烟的手上。 是救援人员找到的。 当时司凝钰全身都冻僵了，手里却还死死攥着一个盒子，经过抢救以后，医护人员才把东西交还给家属。 心里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慕晗烟将她搂得更紧。 「昨晚都没摸到。」 「回医院就取下来了，怕刮到你。」 「我的那只是不是戴不上了？」 「把肉养回来就可以了。」 慕晗烟打开抽屉，取出一只陈旧的戒指盒，从打开后的闪亮可以看出，里面的戒指一直被人精心养护。 瘦得脱相的手指套上以后，松松垮垮得像是偷戴大人首饰的小孩，却奇异地抚平了过往对于难以实现的怨念，连心口的疼痛都开始慢慢消减。 「什么时候买的？」 「大一暑假帮学长做了个软体。」 「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本来想登顶以后再给你，还好你没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依然刺痛神经。 第6页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热，司凝钰回过头吻了吻她，脸上的庆幸未褪。 「真的……还好你没去。」 晚上洗澡时司凝钰才有心思打量洗浴间，干湿分离的布局加上硕大的浴缸，显然早已超出普通病房的配置。 隔壁连通一个小隔间，看上去像是化妆室。 随着慕晗烟的动作，她没办法再继续观察，全身被剥得精光，又被泡入浴缸。她只能努力蜷缩身体，把自己藏在泡沫里。 「怎么……能这样……」 「总不能让别人给你洗。」 压下嘴角的弧度，慕晗烟故作镇定。 见司凝钰嘟着嘴在水中吐泡泡，又忍不住安慰。 「我们……又不是没看过……」 「那怎么能一样？看久了你肯定就对我没兴趣了……而且我现在这么……」 把她的话堵回嘴里，慕晗烟仔细擦拭起来。 「养养就好了，再说……不管看多少遍，我也不会……对你没兴趣……」 耳畔沾染的绯红暴露眼前，明明只是毛巾，但看着那只白皙的手臂，司凝钰还是心猿意马。 她故意压低语调，发出娇柔的轻哼。 「嗯？真的吗……姐姐……」 慕晗烟的手抖了一下，垂下眼眸不敢看她，脸上飞起的热雾烧得她透不过气来。 「……别闹。」 虽然只大了不到半岁，但每次她们俩亲密的时候，司凝钰就喜欢叫她「姐姐」，直到现在，慕晗烟也没改掉一听她叫「姐姐」就害羞的习惯。 摸到水下的皮包骨，司凝钰没了兴致。 「一直都是烟烟给我洗吗？」 擦到腰间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反正没让别人洗过。」 「这么久……肯定很辛苦吧？」 「知道你爱干净……但实在没那么多时间，只能一周洗个两三次。」 植物人的长期治疗，不仅要负担昂贵的费用，还要用心维护患者的体面和尊严，光是想想就知道会有多难，更别提始终不曾假手于人。 司凝钰被她转过去，靠着浴缸擦背。 光洁的瓷砖倒映出模煳的人影，她想，大概也只有慕晗烟会这样珍而重之吧。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洗完澡后，慕晗烟抱司凝钰进入隔间。 透明衣柜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风格却和慕晗烟身上的大相迳庭，大多是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清新粉嫩的色调显然是以前司凝钰的最爱。 「想穿哪件？」 司凝钰打开身前的一个衣柜，随手摸过去，都是绵柔亲肤的材质。 「都是给我穿的？」 「嗯，不想你一直穿那些……」 时间果然是把锋利的刻刀，轻易就把人雕琢成不同模样，就连不信鬼神的慕晗烟，也在多年的等待后有了诸多忌讳。 司凝钰没有犹疑，轻松挑选着过去的喜好，仿佛阳光纯澈的服饰和自己无比契合。 「好看吗？」 「好看。」 慕晗烟抱着司凝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虽然体重早已掉到过半，但长时间的公主抱还是让她气喘。 司凝钰亲亲她的眉眼，挣扎着坐上电动轮椅。 「我可以自己走。」 「……好。」 身体变得轻盈，空荡的怀抱却饱藏失落。 不想打击司凝钰的自主性，慕晗烟走到她身旁，手还是不放心地紧紧握住轮椅背部的拉杆，直到抵达床边才敢收回。 躺回床上温软的被褥中，司凝钰挣扎着开口。 「我……睡了多久？」 「……将近10年。」 慕晗烟的心勐地提起，虽然已经以辐射为由禁止病房进入电子设备，却不能阻绝司凝钰的疑问。 「我……」 「烟烟不和我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吗？」 司凝钰却笑得柔顺，拱手把主导权交还，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故友怀旧般聊起过去。 「……毕业后我进了娱乐圈，运气好赶上了好的导演和制作班底，也拿过几次奖。」 「哇！这么厉害！所以烟烟是大明星了？那我岂不是传说中的绯闻女友？」 司凝钰又是骄傲又是得意，似乎比自己获奖还要开心，甚至在说到绯闻女友时还得瑟地挑了下眉，让原本担心她会不喜欢这个职业的慕晗烟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能是绯闻，明明就是正牌女友。而且算不上是什么明星，也就是知名度还算高的演员罢了。」 「后来呢？」 「后来……我嫌经纪公司的束缚比较大，邀请当时的经纪人赵心柔，就是今天你见过的那个女生，出来一起单干组建了工作室，凝烟工作室。」 怕司凝钰误会她们的关系，慕晗烟连忙补上工作室的名称，说出口时又有些不好意思。 当时只想着这样就好像司凝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现在又觉得太过直白。 「凝烟……真好听。」 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司凝钰把嘆息声压进喉咙，继续听她说这10年的变化。 社会的变迁、建筑的更迭、文明的进步，再到时代的发展，各种变化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却始终避而不谈身边的人和事。 司凝钰却像是一点都不好奇，慕晗烟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只在偶尔在感兴趣的领域提几个问题，或添上两句吐槽。 第7页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们俩，只有慕晗烟的动态需要明晰。 即便如此，慕晗烟还是在之后的几天里辗转反侧。 「怎么了？睡不着吗？」 司凝钰贴过去，钻进她的怀里。 摸着她瘦削的嵴背，慕晗烟忍不住自责。 「没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我休息得还不够多吗？倒是你，我怎么感觉这几天你又瘦了？」 「有吗？明明我最近都有按时吃饭……」 因为司凝钰还不能进食，慕晗烟不想她闻见饭菜的味道难受，都避到其他楼层去吃。虽然吃得潦草，却比工作时规律和健康太多，依然凭空掉肉。 纤细的腰肢光滑细腻，司凝钰却生不出绮丽的心思，只能把幽暗的眼眸藏进慕晗烟胸前。 第二天例行检查时，趁慕晗烟和甄医生讨论各项身体指标，司凝钰开着自动轮椅来到一台闲置的电脑旁。 不过几分钟，电脑上的画面就变了样，灵动的指尖轻易搜索到想要的内容。 「小钰，你现在还不能碰电脑……」 发现异样的慕晗烟急忙追到她的身后，却被屏幕上的黑白讣告滞住脚步。 「这就是……你一直不让我碰电子设备的原因？」 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当眼前的页面真切出现，司凝钰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她原以为的那样淡定。 为什么……还要在讣告中，放上他们满是温暖笑意的照片呢？ 明明他们的死，是那样的无辜、那样的骯脏…… 屏幕中的照片和记忆中熟悉的脸庞重合，让心脏的钝痛不断累积，连脑中的计划都变得模煳起来。 「对不起……小钰……」 「呵……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努力赚钱支付高额的医药费，对不起十年如一日的照顾我，还是对不起连爸妈的后事都要你一手操办？」 她说得又快又急，汹涌的情绪烧得脑子嗡嗡作响。 满满的愤怒和恨意挤压着胸腔，明知道不该发火，可身体却先一步向最爱的人宣洩预警。 她的罪恶、骯脏、不甘、愤怒，被眼前的照片飞速点燃，轰然成熊熊大火烧得她无法自控，恨不能立即用死亡洗刷掉所有不堪。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分明是我才对！是我！！！」 本就虚弱的身体承载不了如此强烈的情绪，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司凝钰像摊烂泥一样软了下去。 慕晗烟惊慌失措地跑过去，过来检查的甄医生赶忙扶住轮椅。 「快！带她回病房！」 一个个金属仪器贴上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的身体，慕晗烟紧紧握住司凝钰的手，脸色苍白如纸。 为什么她没有及时发现司凝钰不在身旁？ 为什么规避了病房的电子设备，却没注意到检查室里的电脑？ 明知道司父司母对司凝钰有多重要； 明知道她已经有所察觉； 明知道她肯定会想办法了解真相…… 心里的自责不断堆叠，像是座大山一样快要把她压垮。 司凝钰的体温不受控制地飙升，滚烫得甄医生束手无策，只能靠最原始的物理降温做紧急处理。 她焦急的神色让慕晗烟越发害怕，仿佛又回到那个冰冷的深秋，在漫长黑暗的等待中看不到尽头，只能日復一日守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不见天日。 在甘心画地为牢把自己圈禁在司凝钰的世界里后，她只能随着司凝钰身体状况的时好时坏，牵动所有喜怒哀乐。 好不容易才等到司凝钰醒来，她真的禁不起再一次的崩塌了。 「小钰……千万不要有事……求求你……」 「别丢下我……别再丢下我了……小钰……」 耳边的无助哀求撬动悲痛，慕晗烟还在等她，慕晗烟等了她那么久…… 她应该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没事……烟烟……我只是……有点难过……」 病床上微弱的安慰声让慕晗烟止不住地心疼，脸上却还在温柔地安抚。 「我知道……小钰只是有点难过，哭过就好了……」 「小钰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一片黑暗中，司凝钰又来到那座雪山，熟悉冰冷的电子音在远处响起：……司凝钰，你愿意吗？ 拒绝它！拒绝它！！拒绝它！！！ 她疯狂跑向声音的来源，无视骤然出现的雪白刺目得泪如雨下，可即便她拼尽全力，依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身影倒在雪地上，似是呓语。 「还有这种事？反正都要死了……好啊，我答应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去死？！ 该死的那个人明明是你才对！！！ 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任由周遭画面旋转，带她穿过一个个情境各异的场景。 溅在脸上的滚烫鲜血，穿透身体的各种兵器，冷漠邪恶的模煳面容，都在让她的瞳孔不停颤抖，直到那个每次穿梭结束时都会在大厅播放的声音再次响起。 「祝您……得偿所愿。」 司凝钰勐然惊醒，看着病房上空雪白的天花板，才发现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小钰……小钰……」 轻柔的唿唤让她缓下唿吸，慢慢转过头去。 第8页 「烟烟……？」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正对12点，像极了副本强制停止的时间。 她在哪？ 她真的回来了吗？ 还是又一次醉酒后沉沦的美梦？ 「做噩梦了吗？」 温热的毛巾擦过额头，一触即分的指尖还带着微湿的暖意，让她确认现实的轮廓。 「嗯……怎么还不睡？」 「……担心你。」 「陪我睡好不好？」 「好。」 钻进被窝拥住司凝钰才发现她的衣服早已被汗湿透，慕晗烟起身拿过床头的毛巾，小心印去司凝钰身上的汗水，再换上干燥洁净的衣物。 一连串细碎繁琐的动作，连医院的护工都不一定如此顺畅，她却熟练得好像演练过千百遍。 司凝钰任由慕晗烟照顾自己，体贴的关怀和心中的愧念不断交织，让她眼里的光彩明明灭灭。 身体似乎被切断了某根神经，终止接收一切外来的讯号，直到慕晗烟轻柔地吻上她的嘴唇，才喟嘆着闭上双眼。 她还有慕晗烟。 不听话的小朋友 病房外，甄医生正喝着能量饮料回復体力。 白大褂的后背洇出层层汗水，昭示之前的情况有多紧急，让从工作室赶来的赵心柔万分惊诧。 「就5分钟？」 「嗯。」 「我都让人把页面转入校内网了！」 「所以她是黑进去的。」 「难怪晗烟不允许病房内出现电子设备，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杞人忧天……不过这也太快了吧？她怎么能这么短时间就……」 「应该是早就有所猜测，只等着找机会验证。毕竟如果真的是感情很好的亲子关系，没理由在她醒来后这么久还不出现，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明白是过犹不及的遮掩导致露馅，可一想到司父司母，赵心柔又是痛心又是迁怒。 「那些老旧的学校能不能更新叠代一下？一个昏迷了10年的植物人都能黑进去，这防护是有多不安全？」 「不是因为系统老旧，而是她真的很厉害。当年她就有很多前沿的想法和设计，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现在我们大概也只能在学术期刊上看到她。」 没有什么比天才的陨落更令人惋惜，甄医生扶着鼻樑上的眼镜，一脸感慨。 「你怎么知道？」 「我读博的时候，司凝钰的教授曾经找过我当时的导师，请求他务必治好她，可惜……后来听说那位教授加入了jy实验室，参与了很多重大项目的研发。」 甄医生怀念的语气让赵心柔有些不适应，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是有感情的。」 甄医生看了她一眼，把喝完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转身回了办公室。 或许是发烧刺激了细胞活性也增强了身体的免疫力，各种数据检测的结果都表明，司凝钰的身体有了实质性的好转，就连甄医生也放开口子，让她尝试进食。 「啊——」 「好吃吗？」 「嗯，好吃！」 简单的白粥被司凝钰吃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提前试过味道，慕晗烟真怀疑里面偷偷加了料。 「你也吃。」 她顺从地舀了一勺，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凑近的软舌舔了舔嘴角。 「甜不甜？」 「……甜。」 嘴里泛起蜜意，慕晗烟故作镇定地继续餵粥，司凝钰却歪倒在她身上。 「我甜还是粥甜？」 「……你甜。」 「嘿嘿，我就知道。」 高挑的眉亲昵地贴上脖颈，恃宠而娇的模样让慕晗烟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侧过头亲了亲。 「乖乖吃饭。」 「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吃辣的？」 「过几天好不好？甄医生说你最近得吃清淡一点，以免肠胃不舒服。」 「那你替我吃。」 「好，我替你吃。」 司凝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天在检查室里的崩溃连同那晚的噩梦，好像从未出现，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她……这样没事吗？」 走廊里，透过玻璃看向病房的赵心柔，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不同人对情绪有不同的处理方法，有人选择宣洩、有人选择沉浸、有人选择无视。当然，也有人会把这部分难以处理的情绪进行切割或闲置，等到心有余力的时候再去解决。」 「也就是说……她之后还有可能会爆发？不会比这次还要厉害吧？」 「有可能。不过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确实难以负荷这样激烈的情绪，能够把影响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已经是现在我们能期待的最好结果。」 「……晗烟知道吗？」 「知道，但是当务之急是不要继续刺激患者，其他的可以等到身体恢復之后再去处理。」 赵心柔看了眼低头记录数据的人，不着痕迹地远离了几步。她觉得这些搞研究的都异于常人，不仅外在行为像机器人，内在更像。 电子设备的禁令悄然解封，为免司凝钰住院无聊，慕晗烟买了最新款的笔记本和平板，没想到司凝钰第一时间搜索的就是她的消息。 「这是烟烟演的吗？」 「嗯……是最新上映的电影，要过段时间才会在线上播放。」 第9页 海报放大后，慕晗烟的脸也跟着变得清晰。 城市陷落和从天而降的火焰，一看就是末日降临的主题，身着航空服的慕晗烟风尘僕僕，眼神却分外坚毅，看上去是在为蓝星人的生存探寻未来。 慕晗烟有些紧张，比起那些犀利的影评人，她更在意司凝钰的评价。 可司凝钰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名字点进全部影片。 页面顶部是履歷丰富的人物介绍，下面整齐地排列着不同类别的影视剧，选择按时间排序后，可以看出早期大多是些电视剧的配角，慢慢从女三、女二、再到女主。之后应该是转攻电影，基本上都是女主角以及一些群像的客串。 「我可以看吗？」 点开最早的一部电视剧，司凝钰躺进慕晗烟的怀里，窝出舒适的曲线。 「帐号上都有会员……不过这部剧是刚出道的时候拍的，演技不太好……」 「刚开始会很辛苦吗？」 「还好。这部戏的导演知道我是新人，拍摄过程中很照顾我，也教了我很多。」 拖动进度条的手又重新拉回来，趁着播放主题曲，司凝钰抬头吻了吻她。 「那我得认真看，不能这么辜负慧眼识珠的导演。」 脸上漾出笑意，慕晗烟把头虚搁在她的肩上，陪她一起重温这部评分不高的旧剧。 没想到两人这小小的举动，却让网上吵翻了天。 颁奖典礼之后慕晗烟一直没再露面，虽然工作室发过声明，但舆论上还是有很多负面。 圈内不少人都关注了工作室的帐号，工作人员也透露过慕晗烟偶尔会用这个帐号观看影片，粉丝内部还发起过和慕晗烟一起看电影的线上活动。 现在看到帐号上的实时动态，舆论立马炸锅。 「颁奖典礼中途离席不亲自出面道歉，反而窝在家里看剧？服！」 「慕晗烟这是飘了吧？拿个最佳女主角就连颁奖典礼都看不上了？」 「不就是明晃晃地耍大牌嘛！以慕影后的咖位，哪用在乎一个颁奖典礼啊？」 「一个最佳女主角？慕晗烟是大满贯谢谢！」 「工作室道歉不算本人道歉？工作室的帐号看剧就是本人看剧？双标狗！」 「陈导和季老师都已经解释过了，怎么还有黑子揪着不放？」 原本快要平息的舆论被两人无知无觉地点燃，粉粉黑黑混战成一团，工作室的舆情监控拉响了警报，赵心柔赶忙联繫慕晗烟了解情况。 「你不是在医院照顾司凝钰吗？为什么工作室的帐号显示正在看剧？」 「小钰想看，我就顺手登了工作室的号。」 「网友都以为是你在看！」 「我确实也在一起看啊，怎么了吗？」 「颁奖典礼的热度还没过呢！现在网友都说你有时间看剧，没时间出面道歉！」 「……某种程度上，他们这次说的也没错。」 意识到通话那头的人沉迷恋爱无心事业，赵心柔不想英年早逝，只能迅速把话题转向解决方案。 「算了……你把帐号退出来，我让工作室发个声明，说是工作人员在看。」 「不太好吧……小钰还在看呢，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工作人员……」 「我是！！！我是那个工作人员！行了吧？你总得给这件事降降温吧？!」 咆哮还没结束，旁边的工作人员不知说了什么，让手机听筒都炸裂起来。 「司凝钰怎么还随便回消息啊？！」 早在慕晗烟接电话之前，司凝钰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帐号的聊天图标一直在不断闪动，从一开始的短促到后面频繁到几乎卡顿，她翻阅了里面的消息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她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挑了几条网友的私信进行回復。 今天你沙雕了吗？：剧好看吗？ 凝烟工作室：还行 今天你沙雕了吗？：慕晗烟？ 凝烟工作室：不是 今天你沙雕了吗？：工作人员？ 凝烟工作室：你还有最后1次机会 今天你沙雕了吗？：你该不是盗号的吧？ 凝烟工作室：game over 爱烟烟一万年：烟烟，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从颁奖典礼上走掉啊？之后的採访里也没有出现……你还好吗？粉丝们都很担心你［爱心］ 凝烟工作室：她很好 爱烟烟一万年：你是谁？ 凝烟工作室：老师说不能把个人信息发到网上 爱烟烟一万年：……是小朋友吗？姐姐的平板不可以乱动喔 凝烟工作室：姐姐说可以给我玩 爱烟烟一万年：那也不行，这样会给姐姐带来麻烦的，小朋友要听话 凝烟工作室：可我是不听话的小朋友 丰明玉：晗烟姐姐，你的帐号有实时动态！ 凝烟工作室：不是你的姐姐 丰明玉：是凝烟的工作人员吗？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晗烟姐姐 凝烟工作室：是我的姐姐 丰明玉：？ 慕晗烟刚一进去，就看到司凝钰对着平板在笑。 「怎么了？」 「我看有人给你发消息就回了几条，可以吗？还是要删掉？」 「当然可以，你随便玩。」 司凝钰晶亮的眼眸中还映着调皮的笑意，慕晗烟怎么捨得说不，只能默默转身，给工作室里正在忙碌的员工点一堆下午茶，并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 第10页 绝对不会后悔 司凝钰的回覆被截图发到网上，看似是随意的举动，但对话的人其实都经过筛选。博主、真爱粉和剧组小透明的组合，加上故意搞怪的对话，让网友都以为是慕晗烟家的小朋友在玩。 于是那天网友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本以为工作室会发声明，但是并没有； 本以为工作室的帐号会很快退出登陆，但是也没有； 甚至在司凝钰点开第二集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它弹出一条新的动态：凝烟工作室正在观看《乌衣传》第二集，快来一起追剧吧！ 舆论向来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被司凝钰的步骤打乱，反而让负评逐渐消停。 有粉丝猜皮下应该是慕晗烟家受宠的小朋友，才能在惹出网上的纷争后还依然故我，被司凝钰愉快地翻牌点赞。 于是后援会更是组团来帐号下面打卡，发起新一轮的跟小朋友一起看剧的活动。 一波三折的舆论，赵心柔都忍不住感嘆歪打正着，这下连声明都不用发了。 只有慕晗烟在看过网上截图的聊天记录以后，认真地抱着司凝钰解释，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丰明玉这个人，大概是之前拍戏的时候有过合作，具体交集已经毫无印象。 「我当然是小钰一个人的姐姐。」 「所以……烟烟是因为我，才不拍爱情戏的吗？」 没想到司凝钰只是随手翻过的页面就能看出端倪，慕晗烟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一开始……是怕你看到心里会不舒服，后来……是我自己不喜欢。」 她的爱情里满是浓烈的悲痛和遗憾，即便后来的剧本中没有过于亲密的戏份，她也演不出那种热烈的感觉了。 每次看到那些甜蜜的桥段，她甚至还会忍不住怨念，为什么那样平淡的幸福她们不能拥有，为什么要让司凝钰遭受这样的苦难…… 「不喜欢就不拍，拍你喜欢的就好。」 她的欲言又止，她的有口难言，都被司凝钰的体贴一一抹去。那份不想强加在司凝钰身上的沉重，仿佛也从未被她察觉般，在两人之间消散。 「还要拍你喜欢的。」 「是这部？」 她的手指滑动到那部色调暗沉的海报，慕晗烟笑着蹭了蹭她的脸颊，沉醉于她们的心有灵犀。 以前司凝钰就很喜欢看悬疑片，越烧脑的越沉迷，要是电影细节足够细腻丰富，更是恨不得写800字的影评详细分析。 所以当时看完这个剧本以后，哪怕知道制作班底不是很优良，慕晗烟也还是接了。 「今天有点晚了，看完这部我们就睡觉好不好？」 「好。」 短短的一个半小时，司凝钰看得意犹未尽，还找出网友的解析和不同地区的彩蛋，对比导演採访看得津津有味。 「这么喜欢？」 「是啊，在所有人都等待反转的时候，没有反转才是最大的反转，很有意思。」 看她细细品味，慕晗烟心底淌过一阵欢喜，司凝钰的认可踏实了她对演戏的追求，也满足了过往那些无人分享的喜悦。 她忍不住回想这部电影的编剧有没有向工作室递来新的剧本，有机会的话可以看一下。 「在娱乐圈工作是不是很忙？」 「还好，都是阶段性的。」 「我醒了以后你一直都在陪我，不会有影响吗？」 「当然是你更重要。」 「其实……甄医生今天检查的时候跟我说，从明天起我就可以开始復健了……」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慕晗烟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被司凝钰扑入怀中。 「……我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看，要是再让你看到我復健时满脸狰狞的样子……我、可能真的会坚持不下去……」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可是等待的话……只会让你更担心吧。」 司凝钰把脸埋进慕晗烟胸前，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阴霾。 「烟烟，去做你喜欢的事吧，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已经恢復健康的我。」 慕晗烟刚想开口，就被胸前的湿热顿住，脑中闪过的无数藉口和理由被瞬间击碎。 这是甦醒后司凝钰第一次提出要求，即便再担心，她也只能强行压下心底的情绪。 「……好，都听你的。」 「身体不舒服要及时说，不要逞强。」 「好。」 「如果觉得累了或者疼了可以先停下来，復健是一个长期过程，不要着急。」 「好。」 「刚开始可能会感觉有点难，不成功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担心。」 「好。」 赵心柔一大早就跑来抓人，看着復健室门口的依依惜别，不由发出第139次嘆气。 「这些话之前不是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吗？为什么还要不断重复？」 「病人家属有时也是阻碍病人康復的原因之一。」 哪里就阻碍病人康復了？！ 明明慕晗烟就是司凝钰康復的动力好不好！ 她在心里腹诽甄医生的不解风情，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 「无论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好，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姐姐~」 第11页 司凝钰调皮地眨着眼睛，上扬的尾音更是勾出撒娇的语调，让慕晗烟的身体一酥，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 「那我进去啦。」 「嗯，去吧。」 路遥推着司凝钰走进復健室，在她的示意下把窗帘拉上，隔绝房间外的视线。 慕晗烟嘆了口气，神情凝重得堪比送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甚至更加肃穆。 「行了，有路遥和甄医生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我……」 「司凝钰可说了！让我带你去工作，不能让你在外面呆着瞎担心。」 她故意省略了原话中娱乐放松的选项，反正慕晗烟现在也没心思纠结这个。 「可是……」 司凝钰好不容易放人，赵心柔怎么可能让慕晗烟阳奉阴违，立马走到门口，切断她的后路。 「你不去我可敲门了！」 摇摇欲坠的手精准拿捏慕晗烟的命门，只能转身往外走去。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上午一个专访、两个群采，下午有一个杂志封面的拍摄，晚上……」 「晚上不行。」 「……那中午吧，和张总他们约个饭。」 「中午……」 「司凝钰上午復健结束，中午吃过饭就要午休！你别老想着谈恋爱，救救工作室吧！再不营业团队的人心都要散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甄医生脸上的微笑变淡，推开门走进復健室。 司凝钰正低头揉着腿，为即将开始的復健进行预热准备，路遥却打开了投影仪，甚至还搬出笔记本电脑和蓝牙音响。 「这是干什么？」 「为復健增加一点动力。」 司凝钰若无其事地把裤腿放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捨不得。 等到路遥调试完毕，白色的墙面上放映着昨天她没看完的剧，甄医生这才明白过来。 「这方法不错。」 看她低着头在本子上记录什么，司凝钰勾起唇角，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胳膊。 虽然有不少强健体魄的方法，但既想不显露异样又能恢復一定战力，选择的范围就大大缩减了。 但现在的她没有挑剔的资格，不如说，适当的折磨对犹如困兽的她反而是最佳的痛苦释放剂。 「准备好了吗？」 「嗯。」 「那我们开始吧。」 专访的问题都提前对过，就连答案也是工作室早就写好的，麻烦的是群采。 将近一个月没露面，加上之前颁奖典礼的风波，记者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慕影后，听说这次颁奖典礼上临时离场只是因为你的个人私事，方便和大家说明一下具体原因吗？」 「晗烟老师，颁奖典礼后，有评委表示不尊重电影的人不配得到这个奖项，对此你如何回应？」 「慕老师，之前凝烟工作室的帐号在线上看剧是你本人操作吗？还是说工作室的帐号原本就公私不分？」 问题中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好在赵心柔一早和相熟的媒体打好招唿，让她可以从中挑选相对柔和又没有争议的问题来回答。 「对于那晚的临时离场我感到很抱歉，很感谢组委会老师们的大度，没有因此取消我的评选资格。」 「很荣幸能获得评委和观众的认可，也很感谢陈导那天替我领奖。奖项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荣誉，是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只是我比较幸运，被大家看到了而已。」 「季老师的赞赏实在让我受之有愧，比起行业中很多前辈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也希望之后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接下来的安排……可能会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希望能沉淀更多的阅歷和体验，在未来的作品中，为观众呈现更细腻的表演。」 「……如果获奖是可以凭藉自身的努力和尝试不断增加可能性的，那么有些事是我无论如何拼尽全力，也只能等待命运赋予结果的。那天晚上我等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奇蹟，如果为此错过了这次奖项我确实会感到遗憾，也会觉得对不起一起努力了这么久的同事和团队。但就我个人而言，绝对不会后悔。」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採访结束后，赵心柔连忙安排工作人员加班，对着慕晗烟就是一通抱怨。 「早跟你说那些尖锐的问题别回答就好了，干嘛搭理他们……搞得宣传那边又要加班，还不知道无良媒体为了抓人眼球会乱写什么，到时候又有不知所谓的人拿这个攻击你。」 「抱歉，我一时没忍住，随便他们怎么写吧，你们也别管了。」 只要想到那个记者一脸不屑地问有什么事能比颁奖典礼更重要，慕晗烟就没办法平心静气。 娱乐圈的光鲜亮丽确实诱人，可在事业上获得再多成功，也不会比司凝钰的甦醒更让她开心。 想念变得迫切，她下意识打开手机。 慕晗烟：小钰怎么样？ 路遥：司小姐睡着了，甄医生说让她多休息会儿 慕晗烟：上午的復健很累吗？ 慕晗烟：她有没有很疼？ 路遥：司小姐没说，不过她流了很多汗，腿也一直在抖 慕晗烟坐不住了，只想马上赶回医院，可路遥紧跟着又发来两条消息，让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第12页 路遥：司小姐復健的时候一直在看昨天的剧，说等她好了还要去现场看你拍戏 路遥：她还让我们没事不要找你，说你出现她该没动力了 看她对着手机发呆，赵心柔偷瞄了一眼聊天记录，笑得格外满意。 「看来你家小朋友很懂事啊。」 「……我家小朋友才不需要懂事。」 慕晗烟有些挫败，如果她在现场，可能真的没办法看司凝钰忍受痛苦。 復健失败没关系，站不起来也没关系，哪怕是下半辈子离不开轮椅，得一直躺在病床上，全都没关系。只要司凝钰能醒过来，能好好的待在她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曾经的失去太过惨痛，在做好司凝钰永远不会醒来的准备以后，一个病弱却能长久相伴的恋人，早已远超预期。 慕晗烟隐隐生出退圈的念头，亦或是从台前转向幕后，反正现在钱也赚够了，事业高峰也达到了。司凝钰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可以一直陪着，光是想想就已经感觉幸福。 看她又开始走神，赵心柔翻了个白眼，揪着人继续赶下一个行程。 等回到医院时，司凝钰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全身清爽得像是没復健过一样。 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慕晗烟忍不住轻声抱怨。 「復健不让我陪，现在连澡也自己洗……」 「復健的时候身上出了好多汗，黏煳煳的，正好我想试一下甄医生说的那个水流按摩，所以就自己洗啦。」 「怎么样？水流按摩好用吗？」 「挺舒服的，你用过吗？」 忙碌的工作让慕晗烟来去匆匆，仅剩的时间只想多陪陪司凝钰，哪有心思泡澡按摩。 见她摇头，司凝钰拉过她的手在指尖轻点。 「那下次我们一起。」 「……好。」 慕晗烟不由耳热，连眼神都飘忽起来。 明明过去10年她都没什么需求，也从不觉得这件事多重要，可现在只是看到司凝钰稍带暗示的眼神，就忍不住想要两人之间更加亲密。 「你今天都做了什么？」 「採访、拍摄，还跟投资人吃了个饭。」 「你吃的什么？甄医生给我准备的营养餐好难吃……」 「粤菜，那个投资人是港城的，我也不是很喜欢。」 「那晚上我们一起吃点好的！」 「好。」 得知司凝钰在復健的时候看剧，为了让投影的画面更清晰，慕晗烟安排人装上幕布，还配备了一整套市面上最好的音响设备。 隔天看到焕然一新的復健室，司凝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你是想让我在里面待得捨不得出来吗？」 「……只是增加一点娱乐设施而已，反正復健室空着也是空着，以后其他病人也能接着用。」 想到昨晚司凝钰睡着的时候，身上的肌肉还在无意识抽搐，慕晗烟又有些不放心。 「要记得……」 「不要逞强、不要着急、不要担心，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十指紧扣的手背带到唇边，司凝钰恋恋不捨地亲了一下。 「快去吧，她该等急了。」 等司凝钰进了復健室慕晗烟才转身离开，连带着看赵心柔都不太顺眼。 「以后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 「……现在连我的出现都会打扰到你们了？」 「你站那小钰老觉得你在等我，都不肯跟我多说两句。」 「你们说的还不够多吗？连甄医生都听不下去了，让路遥等你走了再叫她。」 「……」 復健室里，司凝钰每踏出一步，都好像有千万根银针钻入骨肉。 脚下的软垫仿佛变成了炼狱的刑具，再加上身上各处要穴的刺激，更是让司凝钰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汗水一滴滴从毛孔渗出，为復健准备的速干衣早已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看到司凝钰额间不停溢出细汗，路遥立马用干毛巾擦去，以防流进她的眼睛。 刚开始甄医生还有些担心，不断提醒她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停下来，后来发现司凝钰虽然颤抖，却能扶着把手缓步向前，也逐渐适应了她异于常人的出汗量。 「能倒回去吗？我刚才没太看清……」 她的气息还带着喘，连话都说得含煳。 但这段时间下来路遥早都习惯了，司凝钰才刚一开口，她就小跑着去电脑旁边熟练地拖动进度条。 「……那棵树后面是谁？」 抬头看她的甄医生也回过头去，仔细辨认屏幕上那些分不清脸的角色，好在路遥跟着看了全程，对剧情的熟悉度远高于心不在焉的两人。 「书院的书生，喜欢女主那个。」 「哦，是他啊。」 路遥回到她的身边时，司凝钰正好收回按压穴道的手。 身体的疼痛陡然翻了好几个量级，她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就连手臂加大的颤抖幅度，也被身侧的扶手支撑掩盖。 于是在甄医生惊异的目光中，她恢復得越来越快，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 没过多久，等慕晗烟再回到医院时，司凝钰已经能健步如飞地跑去门口迎接。 「腿不疼吗？」 「不疼。」 对上慕晗烟不满的目光，甄医生在一旁解释。 第13页 「可能是因为之前一直有在做全身按摩，她復健以后身体恢復得很快，肌肉也有明显的再生长迹象。」 慕晗烟还是不放心地摸了摸司凝钰的腿，怕她强撑着不适不说。 之后又陪着做了不少检查，仪器检测的数据也显示司凝钰已经恢復成正常人的水平，而且因为肢体的拉伸，还出现了骨骼的二次发育。 原先萎缩的肌肉舒展开，再加上骨头的延展，虽然整体肌肉偏瘦，但骨架上已经是像模像样。 甄医生看着她那张堪称标准的x光片，不由感嘆。 「都说医过的病人多了，总能见证一两次奇蹟，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毕竟我以前身体素质就很好。」 略过肢体里隐隐传来的刺痛，司凝钰笑得无比飞扬。 不想破坏她的好心情，慕晗烟只能收起担忧，默默按摩腿上的肌肉。 「那倒是，经常锻鍊的人再捡起来也更加容易，身体的适应能力也比不爱锻鍊的人更强。按照你现在的进度，再过一两周就可以回家休养了，之后定期来医院复查就行。」 腿上的手顿了一下，司凝钰转过头，却只看到温柔的笑颜。 睡前躺在床上，司凝钰罕见的没有打开影视剧，而是在网上搜索慕晗烟最近的行程。看到一切正常，她又调出工作室之后的安排，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所以……慕晗烟是不想她出院？ 她眯了眯眼睛，手指在平板上轻轻敲动。 「今天累不累？」 洗过澡的慕晗烟一身水汽，坐在床边擦着头髮。 司凝钰把她拉进怀里，熟练地用毛巾将长发裹住，吸去发尾的水迹。 「不累，就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疼，后面其实都还好。」 虽然看上去活力四射，但慕晗烟总觉得司凝钰满身疲惫，担心是自己过度紧张，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焦虑按下不提。 现在看到司凝钰给她擦头髮，还是忍不住担心会累到她，直到看见司凝钰轻松地撩起长发洇干髮根，慕晗烟才小心地躺在她的腿上。 「那是晚上没睡好？」 「……有一点，老梦见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说明你在长个。」 「看来我还是会比你高。」 「怎么，不喜欢自己比我矮？」 「主要是怕手不够长~」 本就泛红的脸颊更加红润，司凝钰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略显枯燥的头髮扫过微敞的浴衣，泛起一阵波澜。浴室的水汽似乎还萦绕在慕晗烟身旁，一眨眼就盛满湿润的水雾。 司凝钰不由顿了下，遮住她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 听出声音里的忍耐，慕晗烟有些得意，又忍不住害羞。她侧过头想把自己藏起来，却正对上司凝钰袒露的小腹。 因为身高的增长，原本宽大的睡衣变得短小空荡，慕晗菸鬼使神差地凑过去舔了一下，让紧緻的肌肤急剧收缩。 司凝钰吸着气把她扶起来，语带控诉。 「你怎么越来越勾人了……」 慕晗烟勾下她的脖子，笑着坐实自己的罪名。 「谁让你满脑子歪心思。」 「那也只对你歪。」 哪里都不去，就呆在你身边 司凝钰的眼神如此炙热，连带着周遭甜蜜的氛围，让慕晗烟生出勇气。 「出院以后……你想去哪儿？」 「怎么？难道烟烟不打算收留我？」 她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慕晗烟却笑不出来，眼里的担忧满溢。 「我是问……之后你想做什么？想去学校吗？还是……想去别的什么地方看看？」 学校、雪山、墓园，又或者老房子那边，那些遍布过往记忆的地方，司凝钰会想去哪？ 只要一回想起她躺在病床上高烧不退的情景，慕晗烟就害怕得提不敢提。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司凝钰垂下眼眸，双手环住慕晗烟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 「我可以……哪里都不去，就呆在你身边吗？」 「如果……我只想要一直跟你呆在一起……听上去、会不会有点没出息？」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雨夜里被大雨淋湿的小狗，仓皇无措着找不到回家的路。 「当然可以！我也只想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才、才不会没出息……」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慕晗烟心软得有些难过。 她太怕司凝钰一头扎进现实，直面那些已经失去的过往，没人比她更明白那些失去会有多痛。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编织一个无懈可击的美梦，将司凝钰完全包裹。 就算做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也好过眼睁睁看她伤心难过。 即便是现在司凝钰想躲起来，慕晗烟也只恨不能立马变出一个安稳的避风港，为她遮风挡雨。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听着耳边的温柔安抚，司凝钰把脸藏进慕晗烟怀里，久久不愿起来。 要怎么告诉她，那些会让她担心的地方，自己都已经去过了。 在那些让慕晗烟熟睡过去的夜晚，用自制的小型飞行器和隐蔽身形的装置，拖着还没完全恢復的躯体，一次次在夜幕中穿行。 讣告中写的是司父突发性心脏病，司母在救助时因为不慎摔了一跤，最后两人都没有及时获得救援。 第14页 但通过自制的信号捕捉仪，司凝钰在屋内还原了当时的场景，甚至不得不归功于那些人强大的实力，能在时隔两年之后，还让仪器检测到他们特有的波动。 她没有办法在慕晗烟的面前表露这一切，只能把滔天的恨意和愤怒埋藏。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和他们闹到不死不休的局面。但现在，起码让她有片刻安宁，沉浸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随着復健疗程的不断推进，搭配日常的饮食调理，司凝钰的骨骼和肌肉飞速增长，就连身形也变得越发健美。 满眼羡慕的甄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批了她回家休养的证明。 昏迷多年的植物人大多很难甦醒，就算偶有奇蹟，甦醒后也要面临偏瘫、低智、大脑功能异常等各种后遗症。 司凝钰的顺利恢復有太多值得探究之处，虽然甄医生有心对此加以研究，但是慕晗烟的极力阻挠，还是让她不得不选择放弃。 毕竟医学上有太多难以解答的案例，光是像慕晗烟这样始终不曾放弃的家属，就已经是可遇不可求，很难说有没有精神上的影响。 更何况医院也是慕晗烟和赵心柔投资建立的，哪怕在专业上强势如她，也不可能越过这两人的要求，强行让司凝钰配合。 能够顺利出院，慕晗烟比司凝钰本人还要开心。 在娱乐圈耳濡目染太久，她觉得把医院里的东西带回家不吉利，把除贴身衣物之外的部分全都做了捐赠处理，家里也备好了新的日常用品。 当初为了来回医院方便，京市的房子就买在附近的别墅区，环境清幽也适合休养，回家前她还特意找人打扫了一番。 等到司凝钰踏进家门的时候，慕晗烟还是有些紧张，以前都是她跟司凝钰回司父司母家，这还是她第一次带司凝钰回家。 不知道司凝钰会不会喜欢。 放下行李，慕晗烟带她参观整座别墅，当初设计的时候由于没怎么上心，现在看来简直处处都不满意。 「二楼是两间卧室、书房、影音室还有游戏室，一楼是健身房、厨房和客房，外面有个小花园和游泳池，整体风格和布局都是按当时的设计师推荐弄的，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成其他的。」 看着司凝钰好奇地踏进每一个房间左顾右盼，慕晗烟弯起嘴角。 往日清冷的居所，似乎在这一刻住进人间烟火。 「挺好的，不用换。」 明明自己当时还在病床上，就贴心地连游戏室都准备好了，想必里面一应俱全也都会是她喜欢的。 慕晗烟把她的帽子取下来，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顺手抚上毛糙的发尾。 「明明用了不少护髮素，甄医生也说营养都回来了，怎么头髮还是老样子……脖子会不会痒？」 「可能是头髮太长，营养还没养到，等过阵子应该就好了。」 感受到脖颈上的温热，司凝钰心虚地抬高马尾，免得扎到慕晗烟的手。 趁路遥收拾东西的时候，慕晗烟把司凝钰拉进房间，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摊开，摆在她的面前。 「这是家里的钥匙，要是指纹锁没电了，可以用这个开门。」 「这是给你办的身份证，之前那张过期了，照片是在医院的时候拍的，要是觉得不好看，可以重新拍过一张新的。」 「你的号码我一直没捨得註销，已经充好话费放进新手机里了，和我现在用的是情侣款。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其他的。」 「这张银行卡里……有一些钱，凝烟工作室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註册的，后来心柔也入股了一部分。现在工作室赚钱了，是时候该给受宠的小朋友发分红了。」 本来还担心这样的直白会让司凝钰不快，可看到她认真倾听的模样，慕晗烟又不自觉安心，她的小钰才不会误会。 果然，司凝钰听了以后笑得更开心了。 「啊……这样吗？我还以为……姐姐会用其他方式欢迎我回家呢……」 看她坏笑着凑近，慕晗烟咬着唇抵住她的胳膊，又不捨得用力。 「甄医生说你还不能剧烈运动……」 「是吗？可我听说……如果不太剧烈的话，偶尔几次也是可以的……」 本就心软的人再没藉口，任由司凝钰越凑越近。 復健果然卓有成效，只是稍一用力就把慕晗烟抱起，毫无阻碍地拐进浴室。 等到从浴室出来，筋疲力尽的慕晗烟早都忘了路遥还在楼下等她们吃饭，躺上床就钻进司凝钰的怀里昏沉睡去。 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敲门声，司凝钰拿出新手机给路遥发了个消息，这才拥着慕晗烟一起入眠。 第二天慕晗烟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穿戴整齐的司凝钰正坐在床边玩电脑。 见慕晗烟醒了，放下电脑，过去亲了亲她。 「饿不饿？」 懵懂的回吻软糯得像是甜腻的棉花糖，刚醒的慕晗烟反应迟缓，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陪我吃一点。」 见她睡得有些发懵，司凝钰索性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抱起人就往浴室走。 腾空的失重感让慕晗烟瞬间清醒，昨天的画面跟着一併窜入脑海，让脸上瞬间翻出滚烫，连环境的变化都来不及察觉。 第15页 「不想下来？还是……想让我帮姐姐？」 看到身前的盥洗台慕晗烟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想跳下来，却又被腰间紧箍的手臂拦住。 司凝钰小心地放她下去，看到落地后慕晗烟微微皱起眉头，不由轻笑出声。 「看来姐姐还是得加强锻鍊啊……」 对上她揶揄的眼神，慕晗烟羞臊不已，只能无力地把人推出门去。 「你快出去！」 「好~」 直到被浴室门隔绝她的视线，慕晗烟才懊恼地用指尖抵住额头。 明明司凝钰才刚好没多久，怎么还能把自己…… 一边回想着昨天浴室里荒唐的画面，一边又有笑意从嘴角溢出。 醒来时阳光正好，最爱的人就在身旁，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慕晗烟 对象是纸片人# 两人下楼时，路遥已经准备好饭菜，虽然慕晗烟只需要她照顾司凝钰，但自觉白领钱的路遥还是积极地把家政的工作也揽了下来。 「烟姐身体还好吗？实在不舒服还是要去医院呢。」 看到司凝钰在旁边偷笑，慕晗烟哪还不知道是这人胡说了什么，不想在路遥面前塌她面子，只能轻抚鼻尖掩过尴尬。 「没事……可能是最近太忙，有点累。」 「照顾小朋友确实辛苦，姐姐可要多休息会儿。」 司凝钰调侃得意味深长，慕晗烟羞恼地看向她，却只得到一个脸红心跳的坏笑。 虽然被准许回家休养，但甄医生制定了严格的饮食规范和运动标准，要求司凝钰每天照章执行。 慕晗烟怕她一个人锻鍊会觉得无聊，便空出行程陪她一起，没想到那些司凝钰做起来很轻松的动作，反倒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甄医生……给你制定的运动标准……？」 这真的是復健该有的强度吗？为什么感觉只有她被锻鍊了？ 「我觉得那些动作比较简单，就自己加了一部分，你还好吗？」 司凝钰把手上的器械停下，过去帮慕晗烟按摩，久未运动的身体只是轻轻按捏就引发周身一阵酸痛。 「轻、轻一点……为什么你做起来那么轻松？」 「可能是因为我最近都有在锻鍊吧。」 搓揉开堵塞的经脉，司凝钰背过身去，把自己的器械调回原本该有的强度。 「你先试试这个，循序渐进可能会好一点。」 器械上还带着司凝钰的体温，重量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慕晗烟立马赖着不肯起身。 「这个可以，我就练这个吧。」 「嗯，不过每次运动前还是要先热身，把身体活动开才不会抽筋。」 「……好。」 本想借着器械逃过一劫，没想到反而增加了新的课程，慕晗烟瘪瘪嘴，只能点头答应。 虽然不知道復健的动作怎么那么难，但她还真怕现在体力就跟不上，便硬着头皮接着练起来。 看出她不太适应，司凝钰只能心虚地转过头去。 那套动作是她特意为慕晗烟设计的，多年缺乏锻鍊，再加上拍戏、赶通告等一连串连轴转的行程，难免会有些积劳暗伤。 虽然有速成的方法，但大多都更痛苦，司凝钰哪里捨得。 最好是让慕晗烟养成锻鍊的习惯，再搭配营养饮食进行调理，既能改善身体素质，又能在以后的工作中不容易感到疲惫。 「对了，我看家里有些智能家居和安保的设备，可以拆开看看吗？」 「可以啊，安不回去也没关系，让他们再送新的过来就好。」 「慕总的话真让人心动。」 司凝钰最近在看那部商战剧，动不动就用「慕总」的称唿调侃她。借着运动的热气，慕晗烟克制住脸红的冲动，演出霸总的气势。 「毕竟家里有个受宠的小朋友，一些不要紧的小玩具有什么好在意的。」 抹去她脸上的汗珠，司凝钰把速干巾搭在脖子上，满脸都是多巴胺分泌过剩的愉悦。 「也不怕把小朋友宠坏？」 「宠坏了也是我的小朋友。」 以前司凝钰也喜欢拆东西，从电视机到电风扇再到电饭煲，家里的电器基本都遭过她的毒手。 现在看着满桌散落的零件，慕晗烟仿佛又回到那个炎热的夏天，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前来汇报工作的赵心柔不知道该感嘆谁更奇葩，只能视而不见地跟她上楼去书房。 「电影谈下来了，借着筹备期的功夫，可以让你半年以后再进组。」 「嗯，剧本我看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准备的。」 「到时候她会跟着去吗？」 「应该会。」 「打算公开？」 「再看看……」 如果是前几年，赵心柔可能还会为了流量和热度劝慕晗烟暂时地下，可慕晗烟现在都已经大满贯了，干嘛还藏着掖着？ 再说自打慕晗烟进圈起，面对媒体採访就一直声明自己正在恋爱中，虽然从来没被拍到过，但对粉丝和观众来说也是早就接受良好的事实。 现在不过是把司凝钰这个人亮出来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怕她不同意？」 「……」 「还是担心她会后悔？」 「你话好多。」 第16页 「啧，杞人忧天。」 赵心柔不懂爱情中的患得患失，只是单从司凝钰的眼神就能看出，她才是那个恨不得把慕晗烟藏起来的人。 以至于赵心柔一直不敢跟她深交，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提出对工作室更具毁灭性打击的要求。 「《暗战》不是快下了嘛，最近剧组会趁热组织一波线上採访，到时候欧欧会提前给你发消息。」 「好。」 「还有，陆子阳的经纪人私底下找过我，问你有没有炒cp的意向。放心，我已经拒了。不过现在网上有粉丝在磕男女主的cp，这个暂时不好动，你採访的时候注意一下就行。」 「……以前是不是也有这种cp？」 「你不会想全清吧？那可是个大工程，而且删了的话反而会让舆论反弹，到时候更容易让她看见。」 可司凝钰现在每天都会刷她的消息，要是让她看到…… 光是想想慕晗烟就心浮气躁。 「这样，我托平台把cp相关的内容降低一下权重，只要前几页没有，她大概率也不会往后翻。」 「好，那就辛苦你了。」 「别以为安抚两句就能继续劳役我，下次这种事可是要加钱的！」 「加！今年多亏了有你，年底的分红翻倍，不够的我掏腰包。」 「哼，这还差不多，我先走了。」 赵心柔走出书房，司凝钰关掉耳骨后的窃听，笑着跟她挥手道别。 陆子阳…… 还没来得及细想，慕晗烟就已经走到她身边，亲昵地靠在肩上。 「这么快就復原了？」 「嗯，科技发展挺快的，我有点新想法，可以在家里实验一下吗？」 「会不会有危险？」 她还记得以前司凝钰把电饭煲装回去，煮饭时差点没把厨房炸掉，吓得司父司母明令禁止她再拆家里电器。虽然之后还是心软地给她解禁，但她组装好的东西，也是多加小心才敢用。 「应该不会，最多把电路烧了？」 司凝钰眼中闪动着调皮，慕晗烟只能笑着摸上她的脸，好脾气地跟着一块纵容。 「那你要小心，不能伤到自己。」 「遵命，慕总。」 得到慕晗烟的准许，司凝钰对整间别墅的掌控愈发严密，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 「买了什么？这么多。」 她手起刀落地拆开快递盒，露出里面的零件。 「我想做个小玩具，把这些设备联动起来。」 「我记得市面上不是有那种……集合控制系统？」 「对，有点类似，但跟我想做的不太一样，我想让它更智能。」 想到她大学时的研究方向也是人工智慧相关，慕晗烟欲言又止。 她无法确定落后了10年的知识会不会让司凝钰在专业上产生挫败感，与其去学校遭遇打击，还不如在家里尽情实验，即使失败了也有她兜底。 正因如此，慕晗烟没再提復学的事，司凝钰不需要通过学歷来证明她的优秀。而且以她的性格，只要产生了兴趣，无论在不在学校，都会尽情钻研。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她已经有足够的资本，支持司凝钰的热爱和兴趣。 「好，那我等着看小钰的作品。」 「《暗战》的心路歷程很丰富，我也是多次请教陈导和编剧老师，揣摩了很久才把握住女主在不同时期的心理变化。因为女主的性格比较内敛，很多情绪无法通过语言和动作体现，所以会更偏重眼神的表达。」 「这次和子阳的合作很愉快，虽然他是新人，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陈导也经常夸他。在剧组也会经常和工作人员分享，大家都很喜、欣赏他。」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吹捧，但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还是让慕晗烟慌乱地改词，甚至忍不住担心，刚刚的话会不会让司凝钰误会。 「慕老师……慕老师？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被主持人抓包，慕晗烟只得正襟危坐，努力回忆在剧组的趣事。等她的部分结束，门口晃过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原来只是路过吗？ 还在懊恼，书房门口却突然出现一杯冰茶，轻盈地移动到她腿边。 慕晗烟端起杯子，发现底部仅仅依託几颗小小的银色金属球，就能承载托盘稳稳前行。 唇角勾出上扬的弧度，她捡起小球在掌心细细摩挲，开始品味这份特供的爱心冷饮。 线上採访结束后，因为中途的小插曲，网上的cp粉欢腾起来。cp粉本就喜欢脑补，再加上慕晗烟异于平常的反应，更是惹人误会。 「之前的语境和发音明明是要说喜欢，结果突然改成了欣赏，整句话的逻辑都不对了。烟烟说话向来有条理，这么改肯定是为了避嫌！」 「而且说完就眼神飘忽，直到主持人cue她才回神！这还不锤？」 「说起剧组里发生的有趣的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子阳，我赌5毛他们俩绝对是真爱！」 赵心柔还在和平台方打太极，收到消息后赶忙通知慕晗烟，工作室的澄清声明还没来得及发，另一个词条就被粉丝顶了上来。 #慕晗烟对象是纸片人# 她不会到现在还没出过门吧 粉丝本就不满意慕晗烟合作的这个新人小鲜肉，现在眼看要被倒贴吸血炒cp，自然更加不乐意。 第17页 虽然慕晗烟没有刻意立人设，也在多次採访中回应过自己有对象，但是架不住粉丝喜欢她的清贵高冷，觉得世界上没人配得上她。 再加上自从她入圈以来，媒体从没拍到过那个只存在于採访中的恋人，就连疑似举止亲密的友人也没有。 于是不少粉丝私底下调侃，慕晗烟的对象怕不是个纸片人。 现在唯粉和cp粉一碰上，立马便祭出只有纸片人才配得上慕晗烟的话术。 之前被磕cp慕晗烟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但此刻看到热搜上的「纸片人」三个字，却忍不住升起想砸平板的心。 即便明白那些粉丝没有恶意，网友也只是开玩笑，但只要一想到什么样的人会被薄薄的一张纸承载，她的情绪就无法冷静。 看到屏幕中的人气得打起冷颤，司凝钰按耐不住，起身走进书房。 「烟烟，怎么了？」 「没事。」 语气中不自觉带出火气，慕晗烟懊恼地转过身去，想让自己平復下来。 柔软的身体显然没有嘴巴强硬，司凝钰从身后环抱住她，手臂轻轻一带就把她转了过来。 「眼睛都气红了，是谁惹我们烟烟不开心了？」 软言细语的轻哄，轻易就让愧疚满溢，慕晗烟趴在司凝钰的肩上，忍不住自责。 「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不是沖你……」 「这也值得道歉？那我们在床上语气不好的时候不是更多？」 她轻笑着把慕晗烟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她因生气而绷紧的嵴背。 慕晗烟不知道是自己怎么了，明明以前她都不会为这种事上心，更别提像现在这样大动肝火。 现在见到司凝钰，满心的愤怒更是化成委屈。哪怕听到她故意缓和情绪的玩笑话，也还是让泪水沾湿眼角，只能把头埋进司凝钰的肩颈，不让她看到。 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阴暗深沉，司凝钰捏了捏她的脖颈，齿间升腾着嗜血的痒意。 可看到扶在肩头的手，慕晗烟的眼神却突然顿住。 很快，一张新鲜出炉的牵手照就被慕晗烟po上社交平台。 纤细白皙的双手十指紧扣，指间闪亮的戒指更是让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她没有以工作室的名义，而是直接登陆了自己的帐号发布照片，配的文案更是毫不避嫌：才不是什么纸片人，是家里最受宠的小朋友。 本就在工作室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看到社交平台的动态，赵心柔眼前一黑。 慕晗烟的帐号除了工作就是gg，基本没发过私人动态，现在照片加上那条甜腻的文案，基本相当于本人官宣。 赵心柔嘆了口气，认命地给工作室的同事点宵夜。 「今天晚上要辛苦大家了……」 原本cp粉和唯粉的掐架现场，立马涌来大堆的路人网友围观。 「女神结婚了？」 「烟神不是单身吗？」 「慕晗烟一直说自己有对象好吧？到底谁家的洗脑包非说是纸片人」 「原来那是情侣戒指啊，难怪一直戴着，採访里都看到好几回了」 一片譁然中，网友们抱着八卦的心思，开始扒起了这只手的主人。 「这手一看就是女孩子，难怪烟神捂那么严实，毕竟同性合法也没几年」 「慕晗烟的对象居然是女生？！那狗仔拍得到才怪，敢情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应该是素人吧？圈内已经有不少家比对过手部细节了，没看到像的」 「有人去扒工作室了，从经纪人到助理，那些露过面的都不是」 也有单纯磕糖的网友，只是评论从一开始的祝福到后面逐渐变质，一路跑偏拉都拉不回来。 「哇！晗烟一定要幸福啊！祝女神百年好合！」 「慕晗烟居然是弯的？？姬圈今晚炸了！！」 「我摊牌了，晗烟老婆牵着的就是我！」 「说实话，就这两只手……我实在不知道该先舔哪只比较好」 很多联繫了工作室和慕晗烟本人的导演和演员们，也纷纷在评论区送上祝福，引来一大波粉丝为自家爱豆点赞。 而之前和陆子阳的cp以及纸片人的相关话题都被迅速压过，在这波官宣的风浪中再溅不起一丝水花。 直到暂时把控住舆情，赵心柔才腾出功夫打视频，控诉慕晗烟的临时起意。 「你要官宣也提前打声招唿啊，突然袭击搞得工作室都忙疯了！」 「抱歉，当时太生气，忘通知你了。」 「而且你光发个手算怎么回事？工作室的员工资料快被粉丝扒光了！」 慕晗烟有些尴尬，显然没料到网友的侦查能力这么强。 「我……就是想澄清一下，没想让小钰露面……」 「就你们这天天戒指不离手的……而且你拍戏的时候她不是要跟组吗？到时候谁认不出来啊？」 「那、好歹还有一段时间……」 官宣一时爽，收尾火葬场。 慕晗烟苦恼地揉了揉胀疼的眉心，只觉得头疼。 「让她最近少出门吧，现在你家附近肯定一大堆狗仔等着蹲她。」 「……」 异样的沉默让赵心柔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放低声音。 「她不会到现在还没出过门吧？！」 「……没有。」 第18页 「是她自己不想……还是你拦着她了？」 「我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不让司凝钰出门？ 只要司凝钰想，任何地方她都愿意陪她一起！ 但……慕晗烟确实从没提过。 偏偏司凝钰配合得仿佛毫无需求，除了各种网购的快递源源不绝，从来没流露过对出门的嚮往。 如果不是被赵心柔当面戳破，慕晗烟或许会一直沉浸在这份自欺欺人的岁月静好之中。 「……那问题不是更大？人是社会性动物，是有社交属性和社交需求的。」 「我知道。」 这不情不愿的语气，赵心柔哪能看不出她不乐意，但还是想着推慕晗烟一把。 「要不然、实在不行……你找许知新跟她聊聊？」 「不行！就这样吧，我要睡了。」 还来不及劝阻，慕晗烟已经手忙脚乱地掐断通话，平板瞬间黑了下来，映出一张惨白惶惑的脸。 狭长的双眼扫过屏幕上那个落寞的背影，司凝钰敲了敲桌子，还是轻点键盘，调出慕晗烟的手机通讯录。 今晚司凝钰格外黏人，湿热的唇舌绽出朵朵桃花，还犹嫌不够地附赠齿痕。 「讨厌……」 慕晗烟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被她笑着抱去浴室清理干净，毛巾擦拭掉两人身上的痕迹，也敛去司凝钰脸上的阴霾。 洗完澡慕晗烟反而清醒了，窝在司凝钰怀里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这么坏……」 「当然是想重温一下……姐姐在床上语气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想起刚刚在耳边说的胡话，慕晗烟立马掀起被子遮住滚烫的脸颊。 「不许说！」 司凝隔着被子抱紧她，没有继续挑逗。 「烟烟喜欢拍戏吗？」 「喜欢吧。虽然刚开始进圈是阴差阳错，但后来发现体验不同的角色、演绎不同的人生也挺有意思的，还能释放情绪。而且看到影剧成型的那种成就感和观众的评价都会让我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 「喜欢就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 「怕你为了赚钱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我可是要心疼的。」 司凝钰嘴上甜腻不断，窝在馨香秀髮后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像淬了冰般蕴着绝望。 「傻瓜……」 慕晗烟反手揉揉她的头，发现手感好多了，满意地捞过发尾摸了摸。 「总算养回来了。」 「就是，之前老刺烟烟的手，真不应该。」 司凝钰把灯关掉，状似无意地在平板上轻点两下，隔壁游戏室中的电脑瞬间亮起，飞速闪过一串代码后又很快熄灭。 屏幕暗下前，还能看到上面罗列的营销号，以及《暗战》男主陆子阳的社交平台。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引导，cp粉不会发酵得这么快。但看在他官宣后让对方停止炒作，手头的黑料就先留着吧。 毕竟，电影他也有份。 第二天慕晗烟就接到陆子阳的电话，在一番诚挚的道歉后，隐隐流露出想要二搭的意愿。 虽然知道这一行不可避免会有一些绯闻和炒作，但只要想到司凝钰可能会看到，慕晗烟就想让身边的一切都干干净净。 所以委婉地表明自己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后，对方也知趣地不再深入，双方继续维持表面的友好和善意。 但那天晚上赵心柔的话，慕晗烟还是听进去了。 「我明天……有个饭局，约投资人谈后续合作的事，你想不想一起去？」 「好啊。」 「人不多，大概就一两个……」 「都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司凝钰的眼里是全然的信赖，让慕晗烟松了口气，起码她并不抗拒出门。 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上失落，她只能一边唾弃自己的卑劣，一边把自私的慾念压下。 你在担心什么 慕晗烟驱车带司凝钰来到一家低调奢华的川菜馆，看到宏伟大气的招牌，司凝钰垂眸笑了笑，下车跟她走进一个雅间。 「晗烟！你可算是来了，这就是小钰吧，真漂亮！」 「怎么了？这么着急。」 「这里的菜我哪会点啊，你来你来。」 慕晗烟接过菜单递给司凝钰，为她介绍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 「张立伟张叔，之前得奖的《暗战》还有好几部电影都是他投资的。」 「张叔好。」 她在菜单上随意勾选两人爱吃的菜，像完全不认识对方般甜甜叫人。 「诶，小钰好，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你了。本来你要是个男仔，我绝对劝晗烟把你踹了找个更好的；可惜你是个女仔，那张叔就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张立伟说话时还夹杂着地方口音，但并不影响几人的交流，反而有种独特的地方韵律。 「那就谢谢张叔啦。」 她乖巧的模样很具欺骗性，张立伟喝了口茶，觑着慕晗烟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晗烟吶……既然你不肯做张叔的干女儿，那……不如让你家小钰考虑一下？」 「别理他，他就是儿子生得太多了，心里烧得慌。」 「那还是算了，不然我还得多出一堆干哥哥。」 第19页 「别呀，那几个不孝子迟早被我赶出家门，到时候就你一个干女儿。」 三人说笑一阵，转而谈起合作的事。 张立伟和慕晗烟是老交情，一开始是因为幼年相似的经歷引发共鸣，后来发现慕晗烟在演戏上的天赋，更是抱紧了这颗摇钱树，拿到优先投资权。 这次刘导的电影他早就准备妥当，除此之外，也有一些跨圈的消息想要透给她。 「听说这次刘导的电影不止我们几家，盛影那边也有动静。」 「谁？」 「萧菲菲。」 「她怎么会……？」 萧菲菲是选秀出身的爱豆，当初成团时就是以黑红着称，团队解体后更是在各种偶像剧里打转。 以她的演技和资歷，按照刘导一贯以来的高标准，不该看得上才对。 「呵，她搭上了盛志的小儿子。」 原来是资本间的利益输送…… 感受到手指间的温热，慕晗烟不由后悔，该私下问的。 「到时候你注意点，那个萧菲菲可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在之前的剧组就是因为她暗地里作妖……」 「嗯，我知道了，先吃饭吧。」 趁着服务员上菜，慕晗烟把菜推到两人面前，不动声色地打量司凝钰的神色，见她没有异样才放心。 每个圈子都难免藏污纳垢，但和光鲜亮丽的娱乐圈比起来又仿佛不值一提。即便知道不可避免，她也不想让司凝钰那么早看到自己脚下的污垢。 盛志、盛宇轩、萧菲菲…… 司凝钰一边品味这家店独到的风味，一边检索几人的信息。 该不该现在就让她进不了组呢？ 如果对方还什么都没做，是不是不太好…… 张立伟看出慕晗烟的顾忌，虽然不爱掺和小情侣的私事，但也不想看慕晗烟一直墨守成规，活得比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还老气横秋。 「话说……你是不是也该扩扩盘子了？」 「再看吧。」 「之前不投是怕亏本输不起，现在这人都醒了，总该没顾虑了吧？」 手上的筷子顿了下，慕晗烟轻瞥了张立伟一眼，却只得到一个隐晦的努嘴。 「等有新项目再说。」 回家路上她把车开得飞快，仿佛身后有勐兽追赶，声音却依然温柔。 「怎么样，今天那家菜好吃吗？」 「挺好吃的，虽然不够地道，但改良得很用心。」 「对张总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和善一……富老头？」 被她搞怪的形容逗笑，慕晗烟将车速降下来，语气有些犹豫。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我当然不能做他的干女儿。」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的脸上虽然笑着，把住方向盘的手却握得更紧。 不满混合不安扩散蔓延，把心高高吊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脱线坠落。 不该带司凝钰来见张立伟的，虽然关系还算亲近，但他太过口无遮拦。 娱乐圈里的纷繁复杂，她原本打算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司凝钰慢慢感知，现在却以更加隐晦幽暗的姿态暴露。 更不用说张立伟各种明里暗里的表功，聪明如司凝钰肯定不会听不懂，偏偏张立伟又是慕晗烟带她出门见的第一个人…… 司凝钰会误会她的用意吗？ 她会不会不开心？ 还是会觉得这样的付出很沉重？ 在膝头轻点的手指悄然停下，司凝钰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如愿看到慕晗烟靠边停车。 「小钰！你干什么……」 她伸手将车熄火，倾身压了过去。 「你在担心什么？」 司凝钰的眼神太过灼亮，慕晗烟只觉得心底那些阴暗晦涩的心思全都暴露无疑。 偏偏紧闭的车门让她无处可躲，只能解开安全带释放出更多空间，方便司凝钰近到身前。 「担心我不喜欢你的朋友？担心我不喜欢你的工作？还是担心我不喜欢你？」 被司凝钰的问题逼到死角，慕晗烟侧过头去，想要逃离她的视线，却听见耳畔传来的嘆息。 「烟烟……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没有再醒过来的意义。」 她拼尽全力回来的世界，早已被毁灭到不堪一击。 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只有慕晗烟还在世界的中心摇摇欲坠，撑起她支离破碎的未来。 想到那天入侵许知新诊所查到的资料，心里的钝痛不断撕扯着她的胸腔。 整整满屏的心理谘询记录，像一个大浪拍来狠狠打在司凝钰头上，让她从头到脚都被冰冷刺穿。 她一遍遍循环那些充斥着崩溃哭泣的录音，一遍遍查阅写满治疗方案又被不断推翻的心理诊疗报告。 她怎么会以为她还好？她怎么能以为她还好？ 「不，不是这样的……」 顾不得心底不停搅动的不安，慕晗烟慌张地抬起头来。 司凝钰怎么可以这么想？ 明明她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耀眼，即便没有自己，她依然可以闪耀如星辰，肆意飞扬。 她的人生不该和一颗残破的心捆绑，她醒来的意义更不该寄托在一个无用而又不详的人身上。 眼前的慌张刺激着司凝钰的神经，她再也受不了，放任自己俯下身去，疯狂地亲吻慕晗烟。 第20页 口齿间的血腥味浓重刺鼻，慕晗烟急着想要推拒，却被抓住双手。 司凝钰抓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解开，犹自不满地牵着她的手一路向下。 「小钰！」 挣脱不开的手腕上的束缚，慕晗烟无力地抬起头，却正对上司凝钰伤心欲绝的眼泪。 「烟烟……你不要我了吗……」 她脆弱得像是整个人都快碎掉，好像只要慕晗烟出言否认，就会立马化成碎片飘散空中。 慕晗烟心疼得无以復加，只能紧紧抱住司凝钰，顺从她的意愿。 「要！我永远都要小钰……只要小钰……」 伴随着愈发温柔的动作，司凝钰的眼泪肆意流淌。 如果占有让你快乐，那就占有； 如果禁锢让你安心，那就禁锢； 如果你的爱是病态，那病态是我，我就是病态。 迷濛的双眼点缀泪痕，把原本洁净的座椅打湿一片，直到司凝钰脱力倒在慕晗烟怀里，还半晌回不过神来。 看着她颓败的模样，慕晗烟亲了亲犹在喘息的唇，心里不断自责。 「是我让你不安了吗？」 环住慕晗烟的双手紧了紧，情绪宣洩后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同无法挽回的过去一起幻化成白雾，坠入不见天日的崖底。 「我是你的……」 「对，小钰是我的……」 「这就够了。」 她固执地把慕晗烟手上的脏污擦拭干净，直到那只手恢復往日的白皙洁净。 「烟烟……对不起……我爱你……」 司凝钰捧着她的手，像是弄脏了心爱的宝物一样，让慕晗烟心软得发疼。 「傻瓜，你爱我，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事啊……」 「可是我弄脏了你、弄疼了你……」 慕晗烟紧紧拥吻住她，不想听她说那些自厌自弃的话，只想把心底的珍视缠绵传递。 「才没有……你是我的糖，是我的药，是我最宠爱的小朋友。」 司凝钰抽泣着躺倒在她怀里，脑中不断闪回许知新诊疗后的记录。 「她仿佛一条固执地在同一条河流里不停蹿巡的鱼，不听劝告、无视后果，却又一次次披着粼粼的波光向前。我想可能任何医生都没办法治好她，能够让她好起来的，只有她那甦醒过来的爱人。」 可许知新不知道，一个病人，是没办法疗愈另一个病人的。脱离正常生活太久的司凝钰，早已失去常人对待情感应有的尺度。 爱恋变成不可理喻的执念，在恶意滋养的丛林里茁壮生长，在黑暗困顿的牢笼中坚韧旺盛。 她选择在无尽的地狱里沉沦，却捨不得让慕晗烟陪她一起埋葬。 既是对方的引，也是对方的药 那天司凝钰在车中突如其来的崩溃，让慕晗烟越发担忧，却始终无法做出决定。 她太明白面对心理医生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把自己的内心剖开，给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解析，即便知道对方是在帮助自己，却依然免不了被审视、被穿透的耻感。 「也不是非要她本人去吧？你就找她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反正她看上去也不是特别严重，对吧？」 赵心柔并不知晓实情，在她的鼓励下，慕晗烟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许医生……」 隔壁的游戏室里，司凝钰在一块巨大的金属容器上刻下一道道指深的划痕，电脑屏幕反射的蓝光映上她凌厉的侧脸，却始终得不到回眸。 「晗烟，你应该知道，一个人的心理情况是很难通过他人转述被正确获知的。「 「……我知道。」 「我现在很难作出判断，但就你表现的状态、描述的性格特徵以及你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我有些怀疑，你们的病症是相互影响后的结果。」 「我不太明白……」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你们两个人互为病灶，既是对方的引，也是对方的药。」 慕晗烟沉默良久，握住手机的指节已经用力到快要发白，却始终一言不发。 「植物人甦醒后，不仅需要身体上的恢復，心理上的重建也非常重要。普通人的时间是缓慢流逝、逐段连接的，但对于植物人来说，时间是被快速跳跃后抵达的终点。所有的情绪和情感，在还来不及累积的时候就已经溃散，只有你能承载她失去的一切。所以，你既是她连接外界的桥樑，也是她偏执不安的来源。但……恕我直言，她的不安，反而缓解了你之前的症状，是吗？」 「……对。」 虽然内心无比焦灼，慕晗烟还是迅速坦诚了自己的卑劣。 那些以前令她难以启齿的情绪，在期盼司凝钰安好的推动下，肆意敞开阀门。只希望许知新能更全面地了解司凝钰的状况，好对症下药。 「没关系，这都是正常的，不用自责。每个人对爱人都会有占有欲、都会产生自私的念头，但你并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而是希望帮助她重建更好的心理世界。这样不仅能帮助她，也能帮助你自己，达到更健康的心理状态。」 「那我应该怎么做？」 「确实有一些普适性的方法，不过，我个人更建议，你们一起来诊所治疗。毕竟普适性的方法并不是对每个人都管用，而且患者的应对状况也不尽相同，实践过程中很有可能会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 第21页 「抱歉。」 如果说之前还在犹豫，那么现在慕晗烟已经确认，她不能带司凝钰去见许知新。 车上的眼泪还歷歷在目，慕晗烟怎么忍心将司凝钰丢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偏执也好，不安也罢，她都会帮司凝钰一一抚平。 她会把所有美好递到司凝钰面前，和她一起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连接。 没过几天，赵心柔送来一只蓝白相间的小奶猫。 第一步，通过一些新鲜的人事物，和世界建立新的连接。 「能行吗？她看着不像喜欢小动物的类型。」 「狗需要遛，我怕她觉得麻烦，先试试猫吧，不行再给它找个领养。」 她露出温柔的笑意，抱着小奶猫径直上楼。 「小钰……你看，可爱吗？」 司凝钰看着被慕晗烟强行塞进自己怀里的小东西，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搓揉。 「可爱，哪儿来的？」 「心柔朋友家的猫生了一窝，问我们想不想养一只，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啊，是什么品种的？」 「蓝猫和三花的串，才一个多月。」 或许是感知到危险，小奶猫不安地叫起来，身上的毛一根根炸开。司凝钰捏了捏它的脖子，让它老实地趴回慕晗烟怀里。 见她并不牴触，慕晗烟跃跃欲试地更进一步。 「那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 养宠物的小技巧，取名，可以让饲养者获得归属感和依附感。 「都可以。」 「你想一个好不好？想个你喜欢的。」 「叫慕慕吧，这样我应该会更喜欢它一点。」 耳尖跃上绯红，慕晗烟抚弄小奶猫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你喜欢就行。」 「小慕慕我当然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大慕慕~」 被闹着要了个甜腻的亲亲，慕晗烟才抱着慕慕开心地下楼。 「留下了，叫慕慕。」 看着她嘴唇上的红润，赵心柔面露惊恐。 「不是吧？居然还得用上美人计？」 「胡说什么……」 慕晗烟脸红了一瞬，立马用湿巾擦去痕迹。 「这么看来……司凝钰也不算很严重啊，可能就是比较粘你？」 「可能吧……」 「那就行，我还真怕她在进组前闹出什么事来。」 小奶猫软乎乎的皮毛很好地舒缓了心情，让慕晗烟都开始有心思过问工作室。 「之前官宣的事没什么热度了吧？」 「你太小看你的影响力了……有媒体放话一定要蹲到你们俩，最近天天在别墅外围打卡；有网友联想到上次工作室帐号的事，司凝钰不是点赞了嘛，结果有黑子说你搞未成年，天天给工作室帐号上发私信让她回应；还有……」 「他们发什么了？小钰怎么没跟我说？」 慕慕不适地发出一声轻唿，慕晗烟赶忙把手松开，安抚地摸摸它的头。 「她没跟你说？那让她把号炸了的不是你？」 「炸什么号？」 「私信的、造谣的、还有经常在广场上黑你的黑子，挨个炸了不说，还给反黑组发了份水军的交易流水清单，现在圈里都在传我们工作室找了个大神！」 「我怎么可能让小钰做这种事！……早知道就不登工作室的号了。」 「别呀，之前是没证据，现在交易流水一出，我看谁还有话说。」 慕晗烟再没心思撸猫，转身把慕慕交给路遥，继续跟赵心柔确认这次事件的余波。 「会不会让小钰惹上麻烦？」 「放心吧，我找律师和专业人士问过了，司凝钰收尾挺干净的。再说也是他们买水军造谣在先，敢来找麻烦就等着被起诉吧。」 送走赵心柔后，慕晗烟把司凝钰叫到书房。 「为什么不跟我说？」 「姐姐要认真钻研剧本嘛，我怎么捨得让你为这种小事操心。」 「不许贴过来，好好说话。」 慕晗烟把身上软得没骨头的人推开，又怕司凝钰不小心摔着，还得支着手扶她站好。 「慕警官好兇，是要把我抓起来审问吗？」 「那部电影你都看过5、6遍了，怎么还没腻……」 「谁让慕警官在电影里英姿飒爽的样子特别迷人呢？」 司凝钰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根丝带，没等慕晗烟反应过来，就动作迅速地把她的双手绑在了书柜上。 「……你干什么？」 「我想过了，与其被慕警官抓起来……不如让慕警官做我的俘虏。」 「嘶啦——」 看见司凝钰嘴上叼着熟悉的包装，慕晗烟这才确认她是早有预谋，不然怎么会把她们早就不用的东西重新翻出来。 「慕警官这么厉害，我可不能留下指纹。」 事已至此，司凝钰又是难得的兴致盎然，慕晗烟怎么捨得不配合？ 她咬住下唇，努力回忆电影中的人设和情节，压下内心涌动的羞耻，演出庄严肃穆的神情。 「不止指纹，皮脂、唾液都能检测出dna，让罪犯无所遁形。司凝钰，你如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明明是满腔正义的台词，在对上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时，却虚了语气、弱了腔调。 慕晗烟别过头去，有些不敢看她。 第22页 「是吗？我好怕，可是我更怕……慕警官不开心呢~」 慕晗烟状似兇狠地一口咬在司凝钰的肩上，隔着衣物，还能感受到控制力道的唇齿。 故作屈辱的模样却藏着最柔软的真心，司凝钰迷恋地吻上她的脸庞，将这齣猫鼠游戏奉陪到底。 「既然慕警官想玩，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原本打算训人的书房到最后变成了受训的「刑堂」，还是司凝钰看慕晗烟脱力，怕她被丝带伤到手腕才把人放下来。 被抱去浴室的路上，慕晗烟羞愤地捶着她的胸口，暗自发誓再不让司凝钰看那部警匪片。 而被遗忘在楼下想要寻找主人的慕慕，早就在司凝钰的消息下被路遥从书房门口抱走，只在门上留下丝丝抓痕。 嗯，我们很相爱 第二步，逐步扩大生活圈和交际圈。 自从养了慕慕，慕晗烟就藉口她不方便出门，隔三差五让司凝钰带慕慕去宠物医院和宠物店。 体检、疫苗、洗澡、选购宠物用品，所有事全都被她一手包圆。 刚开始是路遥陪着，后来慕晗烟找由头把她支开，变成司凝钰拎着猫包和沉默的司机相顾无言。 好在根据院长和店主的反馈，发现她除了不爱跟人说话性格有点冷淡之外，跟其他的宠物家长没什么两样。 于是没多久，司凝钰就碰到了意料之中的女孩。 「好可爱的小猫咪！它叫什么名字？」 「慕慕，你的狗也很可爱。」 「我叫季灵珊，我的狗叫快跑。」 季灵珊，季樱的女儿，刚从y国留学回来。 季樱是圈里老一辈艺人，也是拿过众多奖项的老牌影后，听说慕晗烟私底下称唿她为老师。之前颁奖典礼的风波，也是因为有她在媒体面前力挺才打消部分负面。 「司凝钰。为什么叫快跑？」 「每次出门我都会让它快跑，叫久了它就以为是它的名字，每次要喊快跑才会有反应，哈哈哈。」 眼前的少女毫无心机地开怀大笑，司凝钰只能附和地扬起嘴角。 「你的猫呢？为什么叫慕慕？」 「我女朋友姓慕，就取了她的姓做名字。」 「哇！好浪漫，你们一定很恩爱吧？」 「嗯，我们很相爱。」 因为不擅长说谎，季灵珊原本还有些紧张，来之前特意让季樱做了一番紧急培训。在听到司凝钰这么自然地说她们很相爱后，她突然就放松下来。 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哪怕被欺骗，司凝钰应该不会介意吧？ 于是季灵珊越发自然地缠着司凝钰，直到快进家门才故作惊讶。 「这不是慕姐姐家吗，难道你是慕姐姐的女朋友？」 明明是破绽百出的演技，司凝钰却相当捧场。 「嗯，你认识烟烟？」 「当然！慕姐姐可是我妈的徒弟欸！季樱你知道吗，拿过好几个影后呢！」 「我知道，以前老看她的电影。」 门后来回踱步的慕晗烟听她们快聊起来，终于按捺不住，装出一副刚听到声音的模样出来开门。 「是小钰回来了吗？灵珊，你怎么在这？」 「我在宠物店碰到小钰姐，回来发现她住这儿，就猜是不是你女朋友！」 季灵珊脸上的八卦无比真实，见识过她的拙劣演技以后，司凝钰确认这绝对发自内心。 「先进来坐吧。」 「好。」 慕晗烟接过司凝钰手上的猫包，故作镇定。 「季樱老师也住这边，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你见见，没想到你和灵珊先遇到了。」 「是吗，那还挺巧。」 她换好拖鞋，全无察觉般牵着她往里走。 「小钰姐真的超好看，我都以为是附近哪个女明星！要不是慕慕这么可爱，我甚至不敢上去搭话！」 「她最近一直在家里休养，要是知道你从国外回来，就早点介绍你们认识了。」 「还不是因为你官宣了也不肯给发照片，不然我肯定当场就认出来了。」 「现在不是一样见到了？」 圆得还挺好，司凝钰笑着捏了捏慕慕的脖子，惹得它不满地喵喵叫。 「小钰姐在家都干什么呀？」 「看看剧、做做实验。」 「什么实验？」 「家居、安保之类的小玩具，随便做着玩。」 她心不在焉地跟季灵珊聊着天，看到一旁坐得僵直的慕晗烟，忍不住把手放在她背后轻轻摩挲。 耳尖泛起薄红，慕晗烟靠住那只作乱的手，却还是能感到背上传来的灼热。 「好厉害！做出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那你要问烟烟。」 「为什么问我？不是你的作品么？」 慕晗烟好奇地转身看她，连背上不安分的手都忘了在意。 「因为是要送你的生日礼物。」 「哇！好浪漫！」 眼中闪过感动，慕晗烟的笑意愈发温柔。 「所以是意味着我可以开始期待了吗？」 「当然，虽然可能不那么完美，但一定是我最用心的作品。」 季灵珊反应过来，立马抱着头懊悔大叫。 「啊！！！我是不是不应该问？我该不会破坏了你的惊喜吧？」 「本来就打算提前告诉她，毕竟也快成型了。」 第23页 「唿……那我就放心了。慕姐姐~~」 她一脸讨好地拉着慕晗烟的手上下摇晃，一看就是习惯性动作，司凝钰只是瞄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好，到时候给你看。」 从没被羡慕过的爱情在季灵珊的嚎叫中得到圆满，终于不再是被同情、怜悯的目光注视，终于也有人认可和祝福她们的爱情，真好。 慕晗烟的笑意久未消退，连上楼的脚步都透着愉悦的轻盈，让司凝钰频频侧目。 或许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难，只要能看到慕晗烟脸上的幸福表情，她就会甘之如饴地做出改变。 宠物也好，朋友也罢； 心理谘询也好，善意的谎言也罢； 只要慕晗烟喜欢，只要慕晗烟快乐。 现在的她，只要单纯地为慕晗烟而活就够了。 有季灵珊牵线搭桥，慕晗烟很快约好时间和司凝钰一起上门拜访。有身边人作伴，逐步扩大社交圈，相信很快就能帮司凝钰建立起新的人际关系。 「老师。」 「季老师好。」 季樱虽然已经50多岁，但她保养得当，看上去就像是不到40的美妇人。 几人随意地聊天说着剧组的趣事，中途谈到慕晗烟的电影，季樱随口指点了几句，只是眼睛不时瞟向司凝钰那边。 她握着慕晗烟的手，感受着掌心细腻的纹路，假装没有察觉。 比起关心则乱的慕晗烟，在演艺圈摸爬滚打几十年成就影后的季樱，显然更具火眼金睛。 每个专业领域的佼佼者无一不是人中凤，特别是这种成名已久的大神，更是个个洞若观火。她要想在关公面前舞大刀，只怕是会贻笑大方。 「听说小钰会下象棋？」 「一点点。」 「要不要来两盘？」 「好，不过我好久没玩了，季老师可得让让我。」 「我就是个臭棋篓子，随便玩玩就行。」 她们上书房摆起棋盘，枯燥的对局勾不起另外两人的兴趣，季灵珊自告奋勇去厨房大显身手，慕晗烟也跟过去帮她。 两人离去后棋盘上杀机骤现，过河的卒高歌勐进，被兇残的飞象按在地上。 「刚才晗烟在，我不想打击她，但不得不说，你的戏比她好。」 收走棋子的手顿了顿，司凝钰没有否认，依旧保持谦逊的姿态。 「季老师过誉了。」 「你跟我以前一个徒弟很像，体验派演员喜欢沉浸式表演，可一旦信念感不够，眼神就会跟不上身体的反应。」 「以前？」 「因为他出不了戏，后来跳楼了。你呢？」 棋盘上，卧槽马步步紧逼，进到底象前将军，干净利落地抽掉司凝钰的车。 两军对决战场厮杀，从来容不得半分懈怠，司凝钰看似悠闲地在把玩棋子，实则进退不得。 眼前和她对垒的人不仅在专业上教导慕晗烟良多，暗地里解决的麻烦、投餵的资源，更是不计其数。光是这份悉心栽培的恩情，司凝钰就难以生出对抗的心思。 「我是不能出戏。」 「为什么？」 「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的主治甄医生，我也认识。」 对上她审视的目光，司凝钰凌然不惧，一字一句地吐露隐秘。 「那您知道……她的博导，曾经热烈地追求过我以前的准教授吗？」 「……还有多久？」 「不好说，看情况吧。」 「那晗烟……」 「抱歉，我没大度到放手让她去喜欢其他人，也不想她担心难过。我只想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对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我爱她。」 她将棋盘上护将的士移开，露出毫无防御的红帅，抬头看向季樱。 「可以吗？」 对面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季樱看不出破绽，只得把散落的棋子收回，重新摆好。 「继续下，不许再放水了。」 「好的，季老师。」 司凝钰乖巧地点点头，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走的时候，季樱看着月光下亲密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妈，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怎么样，小钰姐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超好看！」 「还好意思说？都只活了20来年，你怎么就活得跟个傻子似的？」 「不带您这样拉踩的！小钰姐当年可是学神，我怎么可能比得上人家！」 季樱白了她一眼，回房给甄医生打电话，才刚提到司凝钰的名字，就被对方不软不硬地挡回来。 「抱歉季女士，司小姐的情况您最好还是亲自询问她本人，无论作为主治医生还是朋友，我都不太方便越俎代庖回答和她有关的问题。」 她自诩阅人无数，难得对司凝钰生出了琢磨不透的感觉，那层伪善的皮下藏着的骨肉让人看不分明，却能感受到司凝钰看嚮慕晗烟时，连骨头缝里都在隐隐透着光。 沉思良久，除了放任自流，季樱竟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如果过往10年都没能让慕晗烟放下司凝钰，那现在把一切掀开，不过是让她更痛苦罢了。 10年前，我们20岁 「喂，我是甄情。」 「嗯。」 「刚季樱打电话问起你，我按你说的回绝了。」 第24页 「好。」 「你真不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多少人梦寐以求……」 「不去。」 确认顺利打上最后一个补丁，司凝钰挂掉电话，把对季樱撒的谎彻底做实。 面对这种老狐狸，单纯的演技和骗术是煳弄不过去的。九分假后七分真，再利用亲近之人的死亡勾起她的恻隐之心，顾及她和慕晗烟的关系，之后应该不会再揪着不放了。 难得司凝钰有通话对象，慕晗烟忍不住好奇。 「谁的电话？」 「甄医生，想让我去做个研究。」 模稜两可的话让人误会，慕晗烟只以为甄医生还没放弃游说她参与植物人的康復研究，贼心不死地把电话打给了司凝钰。 「下次不用理她。」 「嗯。」 「医院那一层已经开放给其他病人使用了，医疗设备和復健用品也都捐了出去，不是一定要通过你才能对研究有帮助。」 看她安抚似地握紧自己的手，司凝钰笑着收下这份不同频的爱意。 「有你在，我才不担心。」 知道司凝钰甦醒后不太适应社会的变化，季灵珊便三不五时地跑去找她，不是去宠物店里撸猫逗狗，就是带她在附近的商圈闲逛。 有慕晗烟怂恿，司凝钰自然不能不乐意，只能跟着她逐步扩大出入范围。虽然身后不时有小尾巴需要处理，但以季樱和慕晗烟的丰富经验，也不需要她太过操心。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作为季樱的女儿，季灵珊从小在聚光灯下长大，再加上她性格开朗人缘又好，朋友圈有很多演艺界的演员和媒体。于是，一张忘了分组的自拍被人截图发到网上。 她和司凝钰抱着快跑和慕慕坐在沙发上，柔和明媚的阳光下，粉嫩时尚的服饰，再加上少女感十足的滤镜模煳了年龄，让两人看上去意外的般配。 「新女朋友？这颜值可以！」 「季灵珊是弯的？！」 「当初她为了女朋友追到y国，在论坛上被网友八卦好久！现在是换了波人在网上冲浪吗？」 「别的不说，季灵珊的审美是真的在线，她女朋友我个个都喜欢，就是追不到……」 但没多久，就有网友看到了司凝钰手上的戒指。 「那不是慕晗烟的情侣对戒吗？！！」 「比对了一下，手和官宣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不愧是娱乐圈家属！季灵珊干得漂亮！」 「那枚戒指慕晗烟戴了好多年吧，她女朋友多大啊？该不会……」 「当红影后搞未成年？？难怪之前藏那么严实！」 网友越传越离谱，连同司凝钰按下的谣言也被重新翻出来，立马让工作室拉响一级舆情警报。 「再不澄清到时候解释了都没人记得，舆论最要紧的就是黄金4小时，非要等大量p图转发再闢谣吗？」 电话那头赵心柔无比急切，但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慕晗烟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覆她。 照片里的两人看上去那么相衬那么般配，仿佛她们才是同一个时代。 就算再怎么说服自己，也无法抹去她比司凝钰多活10年的事实，司凝钰的时间停滞在来20岁的雪山，只有她，孤独地前行到了30岁。 时间、体力、心态的叠加，是一条漫长而无法逾越的鸿沟，每次看到司凝钰在健身房里汗流浃背，在游戏室对着电脑神采奕奕，慕晗烟都会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到底是追不上了。 浸淫娱乐圈多年，她当然明白官宣意味什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人都会因为官宣被反覆提起，和自己打上密不可分的标籤。 就算她多么不情愿预设这种可能，但万一……司凝钰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 「啧，还是司凝钰靠谱。」 电话被赵心柔切断，慕晗烟怔了一下，屏幕上刷新出工作室最新发布的动态，是一张泛黄的旧照。 雪山脚下的夕阳将大地染上一片金黄，温泉池旁，神采飞扬的司凝钰迎着落日抱着青涩娇羞的慕晗烟肆意大笑，两人欢快的模样让甜蜜的气息满溢。 「10年前，我们20岁。」 慕晗烟蓦然起身，僵在原地。 那张照片，是10年前许晴给她们拍的！ 当初救援队找到许晴的遗体和遗物交还家属，许晴父母托技术人员恢復了照片，之后也发了司父司母一份。 司凝钰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她看到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会想起没有救下来的许晴吗？还是那些早已离去、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无数的问题悬挂心头，却不敢把疑问投向那个唯一拥有答案的人，苍白的安慰像是参考书上被略过的解析，冰冷得毫无用处。 还没想好该怎么办，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司凝钰来找她了。 「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她不快地眯起双眼，慕晗烟立马清空脑中的杂念，认真保证。 「没有。」 「……还是觉得，我配不上烟烟了？」 「怎么会，全世界你最配我。」 「……那、我发了照片，你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就算你不发，我也是要发的。」 「真的？」 见司凝钰的眼里似乎还有怀疑，慕晗烟赶忙抱着她亲了亲，只想抚平她的不安。 第25页 「当然，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哼！这还差不多~」 司凝钰得意地哼着不成调的歌曲离开，慕晗烟松了口气，把之前的担忧抛掷脑后。 她怎么能忘了，比起伤痛的过往和不确定的未来，让司凝钰安心的现在才是她要关心的头等大事。 就算哪一天司凝钰真的后悔，她相信自己也会护着她走出那个舆论的漩涡，将司凝钰可能受到的影响降到最低。 工作室发布的照片让谣言不攻自破，帐号下面迅速刷起各种评论。 「我去！慕晗烟年轻的样子也好可！！！」 「在一起10年？！难怪不官宣，这都老妻老妻了」 「从年轻的照片就能看出慕晗烟的脸真是一点没动」 「请问这两人10年前和10年后有什么差别吗？说好的时光是把杀猪刀呢？」 「就这颜值！当初两个人为什么不一起出道啊？」 「工作室皮下是慕晗烟的女朋友？」 「粉丝群里早扒过一轮了，之前用工作室的帐号追剧点赞，后来慕晗烟就在社交平台认证了是最受宠的小朋友，肯定是女朋友本人！」 慕晗烟特意转发了工作室的动态，文案格外甜蜜：以后，我们还有一辈子。 她的转发让评论直接拉满，一时连久未宕机的社交平台都有些卡顿。 「我甚至不能相信这句话是出自慕晗烟之手！」 「所以之前不秀恩爱是为了给粉丝们留条活路，以免天天吃狗粮吗？」 「之前是哪个导演说慕晗烟是恋爱绝缘体的？你家的恋爱绝缘体会说这种情话？」 「恋爱综艺安排上好嘛！我真的好想看慕晗烟谈恋爱的样子！」 「有人扒到了工作室的股权信息变更！！！」 「司凝钰？终于明白工作室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慕晗烟原本90%的占股变成平分的45%，早已查到完整流程的司凝钰毫不意外，只是看着社交平台上那句文案久久没有回神。 她想要的以后，是一辈子吗？ 因为这场风波，季灵珊特意来给两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照片会被人发到网上，害小钰姐被曝光了……」 「没事，反正我和小钰迟早也是要公开的。」 慕晗烟早已恢復往日的淡定，想到之前因为不自信对两人产生不该有的联想，反而愧疚地安慰她。 「对了，慕姐姐，今年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啊？往年都是在剧组或者去医院，今年好不容易赶上休息，总该有活动了吧？还是说……小钰姐有什么准备？」 对上季灵珊八卦的神情，司凝钰有些窘迫，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好在慕晗烟深知她的短板，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操心。 「不想弄那么麻烦，亲近的人一起吃个饭就好。」 「好呀好呀，那我给你订蛋糕！有个y国的朋友最近开了家甜品店，里面的师傅都是从y国请来的星级厨师，做的甜品都可好吃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当时表现得满不在乎，之后司凝钰却偷偷找上赵心柔。 「往年？一般都是线上抽奖，送些品牌方贊助的商务产品或礼盒。搞线下生日会太麻烦，还要提前预约场地，加上晗烟不到场，粉丝的积极性也不高。」 「嗯，我有几个想法……」 「你打住！现在离晗烟生日就差一星期，商务流程都已经走完了，无论你有多惊为天人的想法，都别跟我提！」 「好吧，作为工作室的第二大股东，我对我们工作室最重要的艺人的生日安排，提一些小小的建议。」 「……您请说。」 通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司凝钰得意地摸着下巴，开始了资本家的剥削。 生日快乐。喜欢吗？ 等到慕晗烟生日当天零点，满城燃起灿烂的烟花，五彩斑斓的亮色在夜空中无比璀璨，像是极力在为眼前的人闪耀。 如果不是司凝钰掐着点带她去阳台，如果不是看到烟花中闪烁着自己的名字，慕晗烟都不敢相信这是司凝钰安排的。 她从不在意这些，觉得花里胡哨的庆祝毫无意义，所谓仪式感也不过是商人刺激消费欲的产物。哪怕是在高中特别照顾慕晗烟的那段时间，也不过是在课桌里放上一张贺卡，再加上一本极其实用的阶段提升参考书。 以至于在两人的交往初期，许晴曾经无数次念叨，司凝钰就是一块毫无情调的木头。 身后的怀抱温暖，还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确定。 「生日快乐。喜欢吗？」 「喜欢。」 不是为眼前还在夜空中绚烂的烟花，而是为司凝钰的心意。 转身奉上热烈的拥吻，慕晗烟眼里的感动早已化作情动，还没来得及拿出第二件礼物，司凝钰就被她推倒在床上。 没有人会错过这么美妙的时刻，就算是司凝钰，也只会让这个过程更加美妙。 一番缠绵过后，床单早已湿透，慕晗烟趴在司凝钰怀里喘息，任由她抚上嵴背舒缓之前的激烈。 门外响起敲门声，慕晗烟困惑地抬起头。 「可以进来吗？我在外面等了好久喔……」 清脆的电子音推动思绪，这才反应过来是期盼已久的生日礼物。 第26页 原本是打算好好介绍一番的，可看到慕晗烟睏倦的模样，司凝钰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晚了，白天再看吧。」 为了不预支惊喜，慕晗烟这几天都没敢去游戏室，现在哪儿还等得到白天。借着欢爱的余温，她摇着司凝钰的手指抗议。 「不嘛，我现在就要看。」 谁能抗拒得了慕晗烟撒娇呢？ 反正司凝钰不行。 她把自己和慕晗烟裹进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这才看向门口。 「进来。」 门把手无声旋转，一个圆头圆身的白色机器人灵巧地滑动进来，围着床边不断舞动。 「祝烟烟生日快乐！我叫司司，是管理员精心为烟烟研制的生日礼物，能和烟烟在同一天诞生，我真是太开心了！」 看着眼前过分活泼的机器人，慕晗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试探着和它进行互动。 「你好？」 「请烟烟把手放上来，录入你的个人信息。」 掌心贴上漂浮在半空中的圆球，白色的柔光乍现，将她和司司一同包裹。 慕晗烟不安地向过头想要寻找司凝钰，却被身后的笑容安抚，漂浮的圆球很快趋同体表的温度，充斥暖意。 「以后司司就是烟烟的专属机器人啦，希望烟烟能够喜欢我喔！」 见司司再没有其他动作，慕晗烟才扭头伏进司凝钰怀里，眼中的心疼早已盖过了之前的欢喜。 「不是说小玩具？」 「以标准体型来说，确实挺小的。」 虽然没用过，但她也知道目前市面上机器人的大致水准，参差不齐的标准再加上称不上智能的系统，大部分都还处于人工智障阶段。 从司司流畅的对话和互动就能看出，司凝钰在研发的过程中倾注了多少心血。 「你的身体才刚好，干嘛做这么费精力的东西……」 「生日礼物嘛，只要你喜欢就够了。」 两人的眼神甜腻得快要拉丝，旁边却传来司司弱弱的声音。 「烟烟的身体数据显示她现在很疲惫，不适合再进行少儿不宜的活动。」 被不解风情的机器人打断好事，司凝钰看向司司的眼神异常兇狠。 「……出去。」 慕晗烟脸涨得通红，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你、你都设计了些什么呀？」 「就加载了一些检测身体的小程序而已……」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司凝钰只好一边憋闷一边哄着慕晗烟入睡。 第二天刚下楼，司司就端着托盘为慕晗烟递上一杯温水。 「37c的温水，希望帮烟烟开启一整天的好心情。」 「小钰的呢？」 「司司是烟烟的专属机器人，具备智能安保、监控、防护以及家政功能，如果想添加具体的服务对象，需要烟烟进行额外指定喔！」 「那我要指定小钰。」 机器人眼中投射出一束蓝光，在客厅中投映出虚幻立体的影像，和身旁的人仿佛双一般。 「请烟烟确认指定对象。」 「确认。」 「请选择服务类型，恋人、朋友或者亲人。」 「只有这些？没有其他选项吗？」 虽然市面上大多数的智能设备对于用户的关系设定都局限于此，但慕晗烟总觉得，司凝钰为她设计的机器人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有，服务类型还含有双人服务选项，可以指定对象共享专属服务，获得和烟烟同样级别的权限，名额仅限一人且会分润服务重心，基于管理员拥有高于系统的权限，建议烟烟谨慎选择！」 慕晗烟歪头看向司凝钰，笑她暗藏的小心机。 「就选这个。」 「好，请管理员将手放在圆球上，录入个人信息。」 没想到慕晗烟会这么快触发隐藏选项，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司凝钰只能把兜里那只紧张到开始僵硬的手抽出来，放在冰冷的圆球上。 指尖还在不自觉轻颤，通电般的酥麻感一瞬间连通体内的「怪物」，欢唿雀跃。 「录入完毕，管理员，司司未来将竭诚为您服务。」 她不敢泄露异样，只能若无其事地扯起嘴角。 一直打量司司的慕晗烟没有注意，反而斤斤计较起机器人的称唿。 「叫我烟烟，就要叫她小钰才对。」 「小钰？可以吗？」 看似呆愣的机器人实则异常聪明，特意当着慕晗烟的面询问，让她只能含笑应下。 听到她们的动静，路遥兴奋地从厨房跑出来，围着司司两眼放光。 「司司怎么这么厉害？不仅会打扫卫生、修理电器，就连教我做菜也这么好吃，简直神了！」 「教你做菜？」 「对，不仅处理食材超级快，放调料也是分毫不差，做出来的味道一级棒！」 听到路遥的夸赞，司司微微一笑。 「还好啦，我也是照着系统里的菜谱做的。」 趁路遥拉着司司去厨房教学，慕晗烟挑眉看向端坐在餐桌旁的司凝钰，眼中满是笑意。 「居然用司司弥补厨艺上的短板，这算作弊吗，小钰同学？」 「这是合理利用资源，慕老师。」 假装扶了扶鼻樑上那副并不存在的眼镜，司凝钰的表情一本正经，慕晗烟不由亲了亲她的眼角。 第27页 「我很喜欢。」 因为同住别墅区，季樱和季灵珊来得很早，当看到司司时，季灵珊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天吶！这就是你做的生日礼物？这么一比我的礼物完全拿不出手嘛！」 「如果连你都比不过，那我也太逊了。」 司司自带家政服务功能，不仅能和客人互动交流，还会贴心地为客人准备她们喜欢的饮品。 季灵珊看得目不转睛，觉得影视剧和动漫里的科幻未来就在眼前。 「司司，你都会什么呀？」 「小钰会的我都会，小钰不会的我也会。」 「小钰都会什么？」 「那你应该问小钰呀。」 「那小钰不会什么？」 「这你也应该问小钰才对。」 司凝钰在沙发上笑得乐不可支，季樱把对着机器人傻乐的活宝揪回来。 「你怎么智商还没司司高？」 「妈！司司可是机器人诶，我要是能有它一半脑子，至于一天到晚挨你骂嘛……」 季樱懒得数落，只是看向司司的眼神格外复杂。 就算再怎么天资卓越，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制作出一个运行流畅的智慧机器人，也要花费无数心力，看来司凝钰真的很着急。 赵心柔一直忙到饭点时才出现，一进门就把皮包往司凝钰头上砸，飞包的弧度看得慕晗烟心惊肉跳，好在被司司拦住贴心地挂上衣帽架。 「怎么了？」 「你问她！甩手掌柜一张嘴，所有事都丢给我收尾！放个烟花差点没把我腿遛废了！下次再搞突然袭击我铁定退股给你们看！」 司凝钰嬉皮笑脸地躲开她的咆哮，被慕晗烟下意识藏在身后。 「烟花是你弄的？」 「不然呢？你家这位祖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害我一天时间跑5个地方走流程，还得安排工作室的人买好各种颜色品类的烟花在各个地点掐着表点燃，奥运会开幕式没让我去统筹真是浪费人才！」 慕晗烟把司司端来的红酒递给她，背过手拧了一下司凝钰。 太铺张了。 「京市不是禁燃烟花？许可证是怎么批下来的？」 季樱发话，赵心柔立马出卖司凝钰。 「这得问她，我只是去盖章。」 「我用做司司淘汰下来的废品做了笔生意，具体内容晚一点你们就知道了。」 一旁的季灵珊听得头晕脑胀，忍不住嘟囔。 「这年头还有人收废品？」 季樱忍无可忍，掐上她的耳朵。 「就算是废品也比你那一柜子垃圾强！」 「季老师别捧杀我，灵珊收藏的手办可比我那些废品有价值多了。」 慕晗烟握着司凝钰的手，抿起的唇被嘴边贴上来的柔软抚平，连同心底的不安一起消融。 年少时最想成为的人 直到夜幕快要降临，甄医生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把手中的文件递给慕晗烟。 「这是什么？慕、司、科、技？小钰什么时候办了个公司？法人怎么会是我？」 「送你的第三个礼物，我们的公司，喜欢吗？」 「可是我并没有……」 「你的字迹，难道我还不熟悉？」 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慕晗烟卡壳，明明司凝钰的字笔走游龙特别好看，偏偏喜欢模仿她的瘦金体，再加上书房里各种证件完全没防备过她，办手续更是信手拈来。 可这是司凝钰亲自创建的公司，慕晗烟哪里捨得她拱手让人，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可以。 「不行，这样不合规，我没签过字。」 「可现在流程都已经走完了，要是烟烟不承认，万一他们告我怎么办？」 伪造签名加上股权交易，自然要负刑事责任。看着文件上一个个份量不轻的名字，虽然不知道司凝钰是怎么搞定的，但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不容慕晗烟拒绝。 直到这份新鲜出炉的授权书籤完，甄医生才有心思把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在研制出司司之前，司凝钰就研发了一款家用机器人，并创办了慕司科技公司进行融资。 因为产品披露出来的人工智慧技术十分成熟，引来不少业内人士关注并投资入股。之后慕司科技更是通过技术授权和yg实验室达成了合作，就连官方也紧随其后抛来橄榄枝，烟花燃放审批就是其中一位股东帮忙搞定的。 「所以……你之前让我加进抽奖里的，就是慕司即将面市的家用机器人？」 「对。」 看赵心柔一脸肉疼，慕晗烟连忙询问。 「什么抽奖？」 「就是你每年生日都会和品牌方合作的线上抽奖。」 「多少台？」 「你生日多少号就多少台……」 「……现在更改抽奖的产品还来得及吗？」 虽然不清楚家用机器人的制作成本，但光看司凝钰卡上漏水般的支出，慕晗烟也忍不住有些心疼。 「没事，挂在慕司宣传费用的帐上就好，哪能用你的钱给你过生日。」 季灵珊好不容易才在季樱的帮助下把所有事理清，听到这句土豪发言立马哀嚎。 「小钰姐！你这样会拉高我找对象的门槛的！」 「烟烟给我过了那么多次生日，我当然得补回来。」 虽然尽力回溯，但慕晗烟的经济状况也是近几年才好起来，之前大段的监控被清空洗去，司凝钰只能找到最近5年的存档。 第28页 她的每一个生日慕晗烟都没有缺席，即便是在寂静无声的房间，也会认真点上每一年的蜡烛。 璀璨的烛光，或笑或泪的脸庞，永不变更的心愿和始终孤身的慕晗烟，让她反覆观看了无数遍。 司凝钰曾经无数次想，如果自己当初死在雪山上就好了，这样不仅她的父母不会出事，慕晗烟也能坦然放下自己。 那份他们都能幸福的未来，就因为一时怯懦，被她自己亲手粉碎了。 司凝钰去吧檯调了杯酒，入口的甘甜浓烈让她呛了一下，都快忘了这副身体原本的酒量。 「我有话想跟你说。」 甄医生满脸凝重地走过来，司凝钰只好带她去外面的露台，以免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甄医生，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酒中鲜红的液体析出黑色粉末，在杯身盪出灵动的波纹，看得司凝钰有些入迷。 「一边跟官方合作，一边暗地里把技术成果给yg，你真的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如果他们连这都发现不了，那确实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甄医生心里五味杂陈，无论是作为医生还是学者，她都不希望看到一个这么有天赋的同类，因为一时煳涂赔上前途甚至未来。 「当时你就应该加入yg，而不是创办慕司……」 被季灵珊央求寻找慕慕的慕晗烟，不知何时站在了二楼阳台，前倾的身子不小心碰到窗户，发出轻微的响动。 「谁？」 「喵呜~」 司司捏着慕慕的脖子无声地滑到慕晗烟身边，在她面前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听到小猫咪发出的细微唿噜声，司凝钰放下戒备，伏在露台的栏杆上，任由酒意侵袭。 「那只是给秦教授的私人谢礼，跟yg没关系。」 「……我真的很好奇你跟秦教授的关系，当初她那么讨厌我的导师，都能为了你的病去求他出手救治。现在你死活不去yg，却又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技术成果发给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甄医生也会对这种陈年旧事感兴趣。」 「帮你打了这么久的白工，总不至于连个故事都不给我听？」 毕竟钓了那么久胃口，想着以后可能还要利用她，司凝钰眯着眼睛无所谓地讲起来。 「在大二刚入学的时候，我在科技网站上分享了一个软体，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秦教授的对话邀请，通过一番交流后，秦教授问我愿不愿意做她的研究生，加入yg实验室一起去y国研究一个项目。」 「当时我拿乔了很久，还提了很多条件，终于磨到她答应等我从雪山回来就发邮件。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软体是我研究了好久她的课题，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特意发在她经常浏览的网站上，就是为了能让她看见。」 「你怎么那会儿心就这么脏？」 熟悉的评价让司凝钰忍不住笑出声来，乘着记忆的飞舟继续往下游荡。 「虽然我在雪山上出了事，但她还是如约发了邮件。你知道，像他们这种一心科研的学者，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开口就是官方研究闭嘴就是数据报告，但……字里行间都是殷切的祝福和期盼。她在邮件里跟我说，无论我什么时候才能甦醒，实验室的大门永远为我敞开。」 杯子里的鲜红已经完全沉淀成黑色，她轻抿一口，回味着甜到发苦的涩意。 「那封邮件我没有回，都过去10年了，我怎么可能再舔着脸让秦教授收我进实验室。可是没想到一个月以后，我又收到她的邮件……她说看到发给我的那封邮件显示已读特别开心，现在她重新向我提出正式的邀约，希望我能加入她的研究团队，无论之前我落下多少课题和研究，她都愿意陪我从头开始。」 甄医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神更是无比复杂，以yg实验室的名气和秦教授在业内的学术地位，这样的承诺有多难得，她相信司凝钰比自己更清楚。 可是司凝钰却毫不在意，边说边笑，好像在说一件多么可乐的事。只有那双对着皎洁月光的眼眸，在讲述中溅出细碎星芒。 「在邮件里她并没有提及我身体的恢復情况，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出院之后选择退学，我相信她在发邮件之前肯定了解过，说不定还动用了自身的人脉和yg谈了不少条件，才让内部接受我的加入。但她依旧只是以一个导师的身份向我发出邀约……你知道吗？我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全程都是通过网络和邮件交流，她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学生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或许是酒气上涌，司凝钰的眼眶开始泛红，看不清里面逐渐黯淡的星光。 甄医生抬起手中的酒杯和她碰了碰，努力想要打破滞涩的氛围。 「要不是知道秦教授今年快60岁了，听你这么夸她，我都以为你喜欢她。」 把杯底沉淀的苦涩一饮而尽，司凝钰伏在栏杆上，醉得越发厉害。 「我是喜欢她啊……她本来、就是我年少时最想成为的人。」 只可惜啊，现在的她，永远都做不到了。 甄医生那天晚上走得很早，赵心柔都没找到机会和她再说上话，暗地里抱怨了几句，转头又拉着大家一起给慕晗烟切蛋糕、唱生日快乐歌。 第29页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 隔着烛火看到司凝钰带着醉意的脸庞，慕晗烟吹熄蜡烛，许下心愿。 刚刚等到露台空了许久她才走出去，发现一直守在身旁的司司时还有些愣神。 「司司，这件事，可以……不告诉小钰吗？」 「烟烟是指在阳台偷听的事？」 「嗯……」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收到司凝钰送她礼物的第一天，竟然是利用它隐瞒司凝钰。 「当然可以啊！无论什么时候，烟烟在我这里的权限都是最高优先级，就连小钰也不例外！」 司司的话就像一把细长的刀片割在慕晗烟心上，她蓦然生出一种在糟践司凝钰心意的感觉。可是只要回想起司凝钰语气中的遗憾，慕晗烟就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那些司凝钰失去的过往和梦想，自己终究是不能帮她寻回来了，就连隔着露台遥遥听着她的遗憾，都倍感煎熬，连苍白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她愿意眼瞎心盲 大厅里不知何时没了司凝钰的身影，几人看慕晗烟频频回头，都知趣地起身告辞。 等帮着路遥和司司收拾妥当，慕晗烟挨个房间打开进去，却没找到想见的人。 「小钰不在这里喔。」 司司滑动到慕晗烟身旁，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她在里面睡着啦。」 慕晗烟之前找过书房，因为里面一片昏暗就没仔细查看，这会儿重新进去环视一周才发现异样。 书柜旁的矮几上杂乱地堆放着书籍，她过去小心地抽出几本，果然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矮几后的人睡得正熟，要不是还能闻到周身醉人的酒气，眼前的场景像是又回到高中，见到那个躲在教科书后偷懒睡觉让老师无比头疼的好学生。 确认自己没办法在不吵醒司凝钰的同时带她回房，慕晗烟只能心疼地摸了摸她发烫的耳朵。 「小钰，回床上睡好不好？」 似醉似醒的人眯缝着眼睛，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又很快恢復成无害的模样。 「要抱……」 「好，姐姐抱。」 慕晗烟扶抱着搀她起来，垂落的手臂划过腰间让她一阵瑟缩，始作俑者却规矩地没有再伸手。 想着司凝钰爱干净，虽然吃力，慕晗烟还是带她去浴室洗澡。 淋浴喷头洒下比体温稍高的热水，眼前的人安静地听着指挥，举手投足乖巧得不像话。只是眼睛不时瞟着她的一举一动，像在观察，又像是在监视。 「好啦，别看了，该去睡觉了。」 她害羞地遮住司凝钰的眼睛，却被一把扯进怀里，是难得的不温柔。 以为她还在不开心，慕晗烟赶忙放下手臂，抚上她的嵴背，却只摸到一片僵硬。 她没有应对酒醉后的司凝钰的经验，只能凭着本能哄她。 「小钰，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嗯。」 司凝钰犹豫了很久，这个梦太逼真，她甚至能闻到慕晗烟身上熟悉的味道。身体比理智先一步屈服，她难得松口，放任自己继续沉沦醉意。 好不容易把她带到床上，司凝钰却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睛，依旧呆呆地看着她。 「喝了多少？」 「一杯。」 「怎么会醉成这样？」 司凝钰也满心困惑，她的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我亲亲小钰，小钰快点睡觉好不好？」 面前的女人长着一张和慕晗烟神似的脸，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纵然在醉意中有万般疑惑，放在她脑后的手掌，还是不由自主地环上颈间。 就这一次，就算是做梦也好，让她软弱一回，做回那个有人可以依靠的小朋友。 门外，白日里贴心懂事的机器人静候良久，冰冷的机械眼中闪动着冷酷的锋芒。直到感应房间内的人彻底睡熟，才悄无声息地离开原地，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逐渐放松的睡颜，慕晗烟疼惜地摸了摸司凝钰的脸。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记忆中的人，已经天差地别了呢？ 那个会在课堂上偷懒睡觉的学生变得越发的自律，关于过去的话题再也不会提起，就连面对曾经热烈追求的梦想，都会决绝地转身离去…… 「在经歷这一切后，即便周遭人没有刻意施加压力，患者本人也会害怕自己是否会再度沉睡。当不知道下一次一觉醒来又会失去什么时，那种不安是无时无刻不在围绕着她的。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很难帮助患者缓解这种情绪。」 许知新的话犹在耳边，把本就狭窄的胸腔塞满苦闷的酸涩。她没办法带司凝钰回到10年前，只能在她努力适应世事变迁时，接下她所有张皇失措的过度反应。 季樱若有似无的暗示，赵心柔隐隐升起的警惕，她都知道，也都明白。 可是选择早就已经做好，不管司凝钰变成什么样，她陪着就是了。 忽略那些不对劲，无视那些异样。 只要是司凝钰想要的、想做的，无论是什么，她都没办法拒绝。将一切统统接收，希望能够以此抚平司凝钰的不安，让她活得更轻松、更自在。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不是慕晗烟看不见，是在司凝钰面前，她愿意眼瞎心盲。 第30页 「小钰，你记不记得在高中时，隔壁班有对很出名的情侣……」 「交换日记被年级组长抓到的那对？」 「对，还在大会上被老师当众念出来，你笑了好久，说他们怎么用那么老土的方法。」 「他们好像大学还在一起吧？」 「已经结婚了，我听去参加了婚礼的同学说，他们的婚礼誓词就是当年交换日记的升级版。刚看到电影里的画面，一下就想起来了。」 司凝钰低下头，看到她眼中的期待，茫然地猜测。 「……那、我们去结婚？」 超出预期的答案让慕晗烟笑起来，心底的喜悦不断翻涌。这是不是说明，在司凝钰眼里，她们已经是可以结婚的程度？ 「我是说交换日记啦，你都没给我写过什么东西……」 「噢好，交换日记。」 司凝钰俯下身，把她的抱怨堵在嘴里。 「也不是每天都要写，有想法、有情绪的时候写一写就好了，想写什么都可以。我们暂定……三个月交换一次好不好？」 「好。」 「不许敷衍，要认真写。」 「遵命，慕老师。」 第三步，记录情绪波动的心理变化。 很多无法宣诸于口的事，或许会在下笔的瞬间放下顾虑，真实记录下当时的想法。既能有效舒缓自身的负面情绪，又能在记录过程中实现与自己对话，达到自我接纳的目的。 人终其一生最难面对的，往往是黑暗中无法直视的自己。 反思自己在研发出机器人后太过松懈，司凝钰振奋起精神，拿起慕晗烟腿上的剧本。 「电影是不是快开拍了？」 「对，下周进组，你要去吗？」 「去啊，我还没见过你拍戏的样子。」 「可能会有点无聊，拍摄的过程也很枯燥，没有那些成品好看。」 「……这是不想我去的意思？」 「怎么会！」 看到司凝钰眼里的笑意，慕晗烟才害羞地把脸埋进她怀里。 「是怕你失望。」 「有你在，怎么可能会失望。」 去机场时，保姆车上有不少团队的工作人员，因为担心司凝钰在她拍戏时没人照顾，慕晗烟连路遥也带上了。 其他人八卦地觑着司凝钰，面上却不敢表露，毕竟她不仅是老闆的女朋友，还是工作室的大股东。 「要不要给你也化一个？」 镜中的妆容淡雅，原本在司凝钰面前柔和的气质，也在精緻的包裹下平添一层云雾，让她看上去越发清冷起来，增加了难以触碰的距离感。 不太适应的眸光闪了闪，化作调皮的笑意。 「不了，有我一个人吃化妆品就够了，没必要两个人一起中毒。」 耳尖窜上微红，慕晗烟闭上眼不看她，身后较真的化妆师还在努力向司凝钰解释。 「烟姐用的都是绿色环保的化妆品，不含毒素……」 司凝钰貌似认真地听她解释，眼神中却满是促狭，赵心柔看不下去，过去把人拉开。 「行啦，她逗你的。」 副驾上的路遥一直盯着平板，监控视频里司司正在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 「让司司和慕慕单独呆在家里真的没事吗？」 「怎么？怀疑我？」 「不是不是，但就它们俩……」 「放心，你有事它们都不会有事。」 不把房子空出来，怎么能让别有用心的人以为有机可乘？又怎么能用凌厉的手段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人，总要展现出一定的实力，才会让人知道她是不好惹的。 见她说话没个正形，赵心柔随手捡起桌上的化妆棉丢过去，本意是想让她收敛点，没想到却被司凝钰一口咬住。 来不及阻止的慕晗烟急忙过去取出来，小心查看她嘴里有没有沾上。 「怎么能用嘴接呢？多脏啊……」 其他工作人员看得大跌眼镜。虽然平时慕晗烟从来不端架子，对每个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因为她从不和谁过分亲近，决策部署也大多趋于理性，大家都默认她是性格高冷不易亲近的类型。 即便在社交平台的官宣看上去很甜蜜，也觉得以她本人的内敛，在现实生活中肯定表现得相当含蓄，没想到实际上和司凝钰的相处居然如此亲昵。 好在赵心柔一早猜到慕晗烟才不会为了维持形象在外人面前避嫌，提前给团队众人打了预防针，这才没让车里出现异样的讨论声。 「萧菲菲要一周后才进组。」 「为什么？」 「说是盛影那边耽误了。」 娱乐圈常见的小伎俩，慕晗烟不在意，却好奇刘导为什么同意。这种成名已久的大导都很爱惜羽毛，不至于为一个配角晚节不保。 「听说刘导还没成名之前，是盛志投资他才有机会拍那部《香云》……」 相识于微的恩情自然比锦上添花的交情更具份量，预见到这次电影的拍摄可能不会风平浪静，慕晗烟不由皱起眉头。 司凝钰早在赵心柔转移话题时就把目光投向窗外，此刻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树木，眼神若有所思。 做我们爱情的小屋 刚到酒店，刘导就打来电话约慕晗烟吃饭，不想让司凝钰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慕晗烟就把她也捎上了。 第31页 「真藏了个女朋友？」 「是你自己不信。」 「就你拍爱情戏那苦大仇深的样，谁敢相信你真谈了恋爱啊！」 「那是剧情需要，而且市场上的爱情片也够多了。」 本来是想找慕晗烟解释萧菲菲的事，可看到司凝钰的长相气质，刘导见猎心喜。 「不考虑让她演一个？我那有个双女主的本子，你俩一块绝对没问题。」 慕晗烟看向司凝钰，显然是把决定权交给她。 「不了。」 「别怕不会演，一个大导加一个影后，什么戏都能给你教会了。」 「倒不是这个……」 「有什么顾虑尽管说，能解决的刘叔都给你办咯！」 他说得信誓旦旦，一副保证能解决司凝钰所有后顾之忧的模样。 「院里最近约了几个项目，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 「你还在上学？学校的事好解决，我跟校长打声招唿他们一准……」 「科学院，我是他们的技术顾问。」 司凝钰抬眼笑了一下，乖巧地低头喝茶，刘导立马把嘴合上。 科学院跟学校可大不一样，那不是娱乐或资本圈能插手的地方。哪怕是人脉资源甚广的刘导，也自认没那么大脸面，不仅不敢和国家抢人，连看慕晗烟的眼神也更加慎重。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一点小爱好罢了。」 被这事一打岔，直到餐食过半，刘导才想起来意，转头说起萧菲菲的事。 「……不是我想惯着，实在是盛影的那位好像不止是玩玩儿，连盛老都给我打电话了。」 虽然早有预料，慕晗烟还是有些无奈，顾忌司凝钰在场，只能斟酌着开口。 「我明白，不过这样的话……之后怕是不太好拍。」 「唉，我就是知道才来找你。这电影从立项就艰难，好不容易拉到了盛影的投资，又塞个萧菲菲进来。我真是愁得头髮都白了……」 「如果只是钱的话，慕司倒是有些流动资金。」 司凝钰端着漫不经心的态度，把玩手上滑腻无瑕的茶杯，像是被家里宠坏的二世祖，口气颇大。 「慕司科技是小钰创办的公司，最近市面上炒得火热的家用机器人就是慕司研发销售的。」 最近慕晗烟恶补了不少商业知识，虽然司凝钰为了不让她劳心费神早就挑好合适的人坐镇，但架不住她上心，还是会时不时查看公司的运营状况。 自从上次生日抽奖送了一批产品，因为独特的名称和区别于市面上的功能特性，不少粉丝自发地进行用户反馈，在网上掀起一波热议。 宣发部趁着热度发出产品概念视频，借势新智能ai技术引发大众的好奇，在开放了线上埠后，已经有不少人在网上预订。 虽然慕司科技的名字惹人遐想，但由于司凝钰甚少在大众面前露面，不少圈内人只以为慕晗烟是搭上慕司的顺风车才获得代言宣传的机会。 再加上复杂的股权架构和少得可怜的信息披露，让慕晗烟成功地隐在慕司身后，席捲了一波又一波的预购金。 「到时候给刘导送一台过来，这玩意儿还挺省事。」 「……那、我就先谢谢了。」 等到司凝钰施施然出去，刘导才敢跟慕晗烟交底。 「还想着拍戏时你得受点委屈，现在看来，你家这位不会同意啊……」 他话里的意犹未尽被慕晗烟欣然笑纳，这还是甦醒以后司凝钰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锋芒毕露，全都是为了维护她。 「小钰有点儿小孩子脾性，您别介意。」 「科学家嘛，都这样，一股子固执劲儿。就是可惜了我的那个好本子，唉……越看我越觉得她合适，不然你拿回去看看？万一她又感兴趣了呢？」 「行，不过小钰的事，还是她自己拿主意。」 两人回到酒店时，路遥已经收拾好行李。虽然酒店的豪华套房还算宽敞，但因为常驻剧组需要携带的衣物太多，还是把原本空荡的房间塞得满满的。 洗完澡出来看到只能窝在床上玩笔记本的司凝钰，慕晗烟不由觉得委屈了她。 「要不要再开间房？」 「刚进组就迫不及待想避嫌啦？」 她头也没抬地调笑，慕晗烟凑过去，是满屏看不懂的代码。 「在干什么？」 「加固一下家里的防火墙。」 敲下最后一行，司凝钰侧头吻了吻她半湿的头髮，把电脑丢到床头柜。 「影后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感受着头上温柔地力道，慕晗烟曲肘仰头看她。 「你用电脑都不方便了……」 「以前我还老在宿舍的床上玩电脑呢。」 「那是以前没条件。」 「也对，换成慕总，分分钟把学校附近的房子买下，做我们爱情的小屋。」 看她俯下身来，慕晗烟闭上眼睛，任由她吻上自己的唇，手臂不自觉勾上脖颈，加深这个甜腻的吻。唇齿交缠间，唿吸被逐渐掠夺，却依旧为她刚刚的话心动。 年轻时什么都没有，只能凭着一腔爱意笃定跟随。现在的她看上去什么都有了，却还是被司凝钰牢牢护在身后。有时候她真想把司凝钰金屋藏娇，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用面对世界的风雨，不用感受世事的变迁。 第32页 「……买套大的，做我们爱情的小屋。」 慕晗烟跟刘导打了招唿，剧本围读会也带上司凝钰一起。没想到两人才刚一进门，周遭细碎的嘈杂声瞬间湮灭，可见圈内人对司凝钰的好奇，完全不比网上的吃瓜群众少。 因为坐在外围，她身旁的几个演员助理蠢蠢欲动，慕晗烟担心司凝钰被人骚扰，和相熟的演员寒暄后就打算过去。没想到她坐下就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完美隔绝掉身边的骚动。 刘导身旁的总编剧扫了一眼，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副导演。 「慕晗烟谈恋爱这么黏人？看着人都能笑起来……」 「我怎么知道……不过都把人带剧组来了，感情应该很好吧。」 「是不是打算让她进圈？想来客串个角色？」 「那不会，刘导说她就是来看看。」 「这么浪费？她长得很好啊，完全可以演一个嘛……」 「……那你得找慕晗烟，我一个副导也就管管群演，哪儿指挥得动她。」 「你去问问呗？万一她想试试呢？」 「可拉倒吧，你当刘导不馋？他连压箱底的双女主本都祭出来了，还不是没戏。」 「……」 《亡国公主》是大女主电影，讲述的是景朝覆灭后六公主被迫流落民间，在保皇党的拥戴下逐步收復河山，最后民心所向自立为皇的故事。 萧菲菲饰演的八公主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刘导只能临时找人顶替她的台词，没想连问好几个演员都找藉口推脱，不是说没看过台词，就是说怕影响整体效果。 刘导脸黑得像涂了碳，正想让工作人员棒读顶上，就被慕晗烟拦住。 「反正八公主的大部分台词也是和我的对手戏，不然还是我来吧。」 「那就辛苦……」 「那个什么八公主的台词就那么难？」 司凝钰霍然起身，越过众人拿起那个如烫手山芋般被闲置的剧本。 「哟，我当时是谁呢，这不是咱景朝最为聪慧灵毓的六皇姐吗？果然父皇说得没错，这驸马啊……确实得好好挑，哈哈哈！」 她声音清亮如溪，天真矜贵中又带着难掩的刻薄，将八公主嘲讽的戏份配得活灵活现，让众人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刁蛮公主形象。 「好！」 一旁的老戏骨云中寒听到这段，不由拍掌大笑。 他在圈内摸爬滚打几十年，哪会看不清其中门道。无非是萧菲菲仗势压着几个小演员不敢出头，还没进组就想立下马威。 就是不知道这是冲着刘导还是慕晗烟，抑或是二者都有。虽然由慕晗烟一人分饰两角也能圆过去，可一旦过程中出现失误，再让这事传出去，之后就会愈发被动。 有了他的认可，会议室里很快响起一片掌声，原本打算看戏的演员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忙不迭夸赞起来。 「我就说哪儿来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原来是慕老师的女朋友……」 「不愧是慕老师的家属，连台词都说得这么好！」 听着那群墙头草浮夸的吹捧，隐在口罩后的脸无声冷笑，感受到司凝钰的不快，慕晗烟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照着念就行，读错了也没事。」 柔软的手掌平復了躁动的心，把翻腾的情绪一点点扑灭。 本来只是每日例行安全检查，没想到就发现萧菲菲的通话记录和转帐流水。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边费尽心思踩着慕晗烟上位，一边还买通道具组的人下绊子。 敛去脸上森然的冷意，她取下帽子和口罩，切换成八公主骄纵傲慢的神情，拿着剧本绘声绘色地演绎起来，配合着台词说明，挑眉微笑间满是残忍戏嚯的灵动天真。 刘导没想到她拿捏得如此到位，不由越看越满意，在脑海中构思出之前从未设想过的画面，竟衍生出更多灵感。 桩桩件件都为她着想 过掉前期戏份之后，司凝钰把剧本扔在桌上，只跟慕晗烟耳语一句就走了。急得刘导赶忙安排副导演看着，自己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凝钰啊！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了？」 「……你这台词，之前练过？」 「不是有嘴就行？」 对着他司凝钰显然无所顾忌，神情中满是对那几个演员的鄙夷，刘导本想试探一下她对演戏的想法，现在也只好搁浅。 「那……你现在去哪儿啊？围读会还没结束呢。」 「买喝的啊，说得我口干死了，不是要到后期才会有八公主的台词嘛。」 「让助理去买就好了，干嘛还亲自跑一趟。」 他笑得随和，全然不復初见时的大包大揽，司凝钰只能嘆了口气。 「刘导，现在我就是烟烟的助理，我不去买，我们俩喝什么？」 刘导这才想起来，为了避免人员杂乱，他要求每个演员只能带一名助理或者编剧进场，司凝钰就是用这个名额跟慕晗烟进去的。 「哦……对，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啊。」 她对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回来时正好轮到八公主的台词，把手上还温热的奶茶递给慕晗烟，就声情并茂地接上剧情，好像始终不曾出戏。 看着司凝钰轻松收穫众人的目光，慕晗烟有种隐秘的开心，她的小钰就该这样光彩夺目，游刃有余地占据所有人视线。 第33页 「咳……」 被刘导委婉的咳嗽声提醒，慕晗烟这才发现已经到她，立马进入状态，连发红的脸颊都顾不上遮掩。 难得一见的失误让其他人会心一笑，以前总觉得和慕晗烟相处有距离感，没想到谈起恋爱这么粘人，还能看人看到忘词。 一旁的总编剧再也忍不住，拖着刘导出了会议室。 「导儿，司凝钰真不演？」 她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心痒痒，这要是能在电影里面同框，哪怕随便演个什么都行啊！ 「你以为我不想她演？#慕晗烟女朋友荧幕首秀#，光这几个字打出去剧组宣传经费都能省下一大半！可司凝钰的身份不一样……我那双女主的本子都还在邮箱里头压着呢！」 看刘导又开始疯狂挠头，总编剧离远了点，不死心地在旁支招。 「您别朝司凝钰使劲，她要想演还能等到现在？您看晗烟那眼神……不如直接撺掇她呢！电影里不是有个现成的驸马吗？」 「那不就是个打酱油的？」 「只要她演，我立马改女驸马的线！」 「……平时改个剧本跟要你命似的，今天改了性了？」 「看到司凝钰摘下口罩的那瞬间，我立马文思泉涌！再加上她们俩的互动……导儿，我连她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总编剧陷入脑洞无法自拔，熟知她秉性的刘导立马用剧本敲她头。 「行了行了，收着点，剧组可不是瞎磕cp的地方！晚点我再找她聊聊……」 「那就靠你了导儿！」 围读会结束后组织聚餐，本来是想增加一下剧组的凝聚力，谁知道刘导路上接到电话，说萧菲菲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就算活下来也得半身瘫痪。 而且狗仔扒出了车祸前在停车场的视频，清晰可见她和盛影小公子在车内亲热的大尺度画面，再联繫萧菲菲最近的行程，立马上了热搜。 屋漏偏逢连夜雨，盛影之前投资影视城资金鍊断裂的消息也爬上财经日报，公司股价大跌。别说投资电影，盛影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刘导，司凝钰捏着空掉的奶茶，吸出里面冷掉的珍珠。 「还吃饭吗？」 凝重的氛围被她打破，其他人都憋着气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被刘导迁怒。这会儿看向这位勇士，都以为刘导肯定不会给司凝钰好脸色。 没想到他恍然记起这也是位财神爷，立马热情洋溢地拉着司凝钰往前走。 「吃！当然吃！小钰想吃什么跟刘叔说，咱现在就去下馆子。」 慕晗烟早习惯他这副做派，把他想揽司凝钰的胳膊推开，自己挽上。 「川菜吧。」 「川菜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川菜馆……」 吃饭时刘导把其他人支开，开了个小包间，刚进门脸就垮了下来。 「晗烟，你这回可得救救刘叔啊……」 她正犹豫要不要蹚这趟浑水，一张崭新的银行卡就被司凝钰丢到桌上。 「正好今天赚了点外快，现在就看刘导的诚意了。」 刘导还以为要先来一波拉锯战，没想到司凝钰这么敞亮，他立马双眼放光！ 这要拿不下他还有什么脸混影视圈？ 「小钰你放心，有刘叔在剧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人亏待晗烟……」 「别整那些虚的，烟烟都饿了。萧菲菲……」 「我现在就发解约声明，这种劣迹艺人怎么能进我们剧组！」 「那几个演员……」 「马上换！台词都搭不了，这种配角在横店要多少有多少，围读会那会儿不是想着尽快完事儿嘛……」 谄媚的说辞听得慕晗菸嘴角上扬，只能接着端茶杯掩饰脸上的笑意。 「既然盛影能给萧菲菲要一个角色，那慕司要一个，不过分吧？」 「你想演八公主？那当然……」 「当然是凝烟的艺人。」 慕晗烟低头喝茶，避开刘导投来的目光。虽然知道自家艺人的斤两，但司凝钰桩桩件件都为她着想，她可不能在这时拖后腿。 「这……小钰啊，萧菲菲好歹有点演技，你们工作室那几位……」 「放心，是刚签的新人，实在不行还能再换嘛。」 见她寸步不让，刘导只得答应下来。比起项目停摆的损失，一个硬塞进来的关系户，调教调教能对付过去就行。 回到酒店，慕晗烟才问起工作室新签的艺人。 「丰明玉，网上开大号叫你姐姐那个。」 「心柔都没跟我说……」 「下午签的，还在走流程，我先把角色拿到手，免得被刘老头占便宜。」 明明在外人面前已经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可是袒露内心时，又全都是些幼稚得锱铢必较的小事，蛊得慕晗烟吻了吻她得意的嘴角。 「好，都听你的。」 连夜进组的丰明玉看到慕晗烟立马涨红了脸，过来打招唿时，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 「慕、慕老师！我、我是丰明玉，之前王导的戏我们见过……」 「辛苦了，明天的剧本围读会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嗯！心柔姐已经把剧本发我了，过来的路上我看了好多遍，绝对不会给凝烟工作室丢人的！」 「这是小钰，心柔应该跟你说过……」 第34页 「我知道，之前在网上聊过，多亏了小钰姐把我签进工作室。我就是看了慕老师的电影才想要拍戏的，能进凝烟真的是太好了……」 正说着丰明玉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慕晗烟赶忙拿出纸巾递给她。因为身边的层层关卡，现在她已经很少直面这样真情实感的粉丝了，但每次都还是会感动。 「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不过我相信未来你会成为比我更棒的演员。」 「……能跟您一起拍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见丰明玉还在平復心情，慕晗烟拉着司凝钰到一旁「审问」。 「你早就知道她是我的粉丝？」 「我扒了她小号，里面全是你的日常。」 「你们居然还在网上聊过？」 「毕竟要招进工作室来，怎么也该线上考核一下。」 「线上怎么考核演技？」 「慕老师~我又不是专业演员，考核的当然她对你的喜爱程度。」 明白司凝钰是好意，但又怕她从别处听到不开心，慕晗烟还是伏在她耳边袒露真相。 「其实……圈内一般不太建议和粉丝共事……」 隐晦的说辞让司凝钰笑得更加开怀，用灼热的气息描绘她的耳廓。 「我知道，怕因爱生恨、怕落差太大、怕给其他粉丝传递消息，还怕私生粉应聘，偷拿艺人私人用品、打探隐私信息。」 她如数家珍的模样，像极了打入了粉圈内部的工作人员，知道得比专业人士都要清楚。可她侃侃而谈的神情如此飞扬，深入剖析的点滴都化作眼中细碎的微芒，让慕晗烟看得移不开目光。 「还是看品性，如果本身是个好人，不管是不是粉丝都会尽职尽责完成工作；如果本身是个烂人，靠着粉丝那点微薄爱意也压不住灰暗的心思。」 不同于对慕司科技ceo的威逼利诱，凝烟工作室的人必须干净听话好掌控。最要紧的是，当双方出现利益冲突时，这个人能心甘情愿地维护慕晗烟。 慕司科技投资电影的消息并没有藏着掖着，再加上丰明玉签约凝烟工作室进组，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司凝钰的身份唿之欲出。更别提刘导脸上那直白的谄媚，一口一个「小钰」亲热地叫着，八卦就跟长了翅膀一样四处流散。 处在漩涡中心的人仿佛毫不知情，一如往常地我行我素，就连剧本围读会也像来时一样，坐在外围的最后一排安静玩着电脑。反而为她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看不出深浅，也不敢过多探究。 不止演戏会让她快乐 cp脑上头的总编剧不肯死心，缠得本就蠢蠢欲动的刘导勾起心瘾，私下找了慕晗烟好几趟。 「晗烟，这几年你拍不少戏了吧？」 「对。」 「你们在一起这么久，难得现在没有舆论压力，你就不考虑和她在屏幕上留下点什么？」 她的沉默让刘导直觉有戏，立马拿出忽悠投资人的看家本事，苦口婆心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圈里一些演员要在自己怀孕、生产的时候拍戏吗？还不是为了记录生命中的每一瞬间。」 「等老了回忆起拍戏的那段时光，一起坐在客厅观看当时的影片……还有什么比荧幕上的作品更永恆呢？比起会凋零的鲜花、会褪色的钻戒，电影难道不是更浪漫、更有意义的纪念品吗？」 虽然努力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客观，但刘导的循循善诱太像在片场讲戏时的语气，让慕晗烟立马在脑海中构建他话语中的场景。 可最近司凝钰敲键盘的手速明显比以往更快，想到她之前拒绝刘导的託词，慕晗烟心里难免犹豫。 「小钰最近有点忙……」 「演个配角又不耽误工夫，更何况她的底子那么好，你就不想在电影里和她演个情侣档？女驸马的戏我可都排好了！」 翻着刘导递来的剧本，指尖在纸张上克制地摩挲。新剧本不仅丰满了驸马的角色，剧情的衔接和反转也更加流畅，整体立意更胜一筹。 「怎么现在剧本还有调整？」 「总编剧现改的，说是你俩的互动太有感觉，非磨着我拍这版。而且你看，这一幕可还有大婚的场景，你就不想……嗯？」 迴避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慕晗烟故作淡定地把剧本收起来。 「电影之前定下的那个演员……」 「知道你怕耽误人家，我都安排好了，老徐那边正好有个电影差人，不会亏待他的。」 「嗯，那我回去问问小钰。」 刘导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意动，正好赶上司凝钰来接慕晗烟，立马痛快放人。只是那得意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只老狐狸。 司凝钰瞄了他一眼，认真琢磨慕晗烟的反应。 「小钰……」 「嗯？」 「你想拍戏吗？」 「……你想让我拍戏？」 「嗯……我还挺想，和你一起演一次戏的。」 微风拂起秀髮，慕晗烟强装镇定地别至耳后，却没发现指尖擦过的轮廓早已烧到通红。 司凝钰心里盪起一汪柔软，狭长的双眸闪过笑意。明明之前的心理治疗都是拐弯抹角的，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反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答覆，又听见期盼的声音飘来。 第35页 「只要演个配角就好，我也想看看……大屏幕上的你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司凝钰向来对她有求必应，又或许是最近的治疗确实很有效果。慕晗烟直到说出口才发现，当袒露饱含爱意的期待时，竟会由衷地感到幸福。 「……好。」 电影正式开拍后，慕晗烟换上了戏服。司凝钰一直知道她很美，也沉迷于她在影视剧中的各种造型，可当她看到慕晗烟穿上华贵的戏服站在面前，还是再一次被深深惊艷。 雍容的装扮没有遮掩她的美貌，反而与高洁的气质相得益彰，凸显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不由生出不敢唐突的卑怯，只能心甘情愿地匍匐膝下，做她的裙下之臣。 她看愣的模样让忐忑的心变得饱胀，慕晗烟下意识一甩长袖，进入状态。 「好看吗？」 往日里的温柔笑意不见，眼神里满是作为上位者的锋芒和审视，司凝钰蓦地退后半步，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公主殿下自然是美艷不可方物，但鄙人已与未婚妻情定三生，绝不会为了美色和权势屈从殿下的。」 被搞怪的回覆逗笑，慕晗烟的周身气质柔和下来。 司凝钰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皇权至上的位面，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她突然明白季樱说的信念感是什么，那不是靠假装和揣摩就能模仿的东西，那是需要演员全身心投入去相信和融入的世界。 「看来六公主虽美，也打动不了我的小钰。」 「毕竟六公主已有驸马相伴，我还是配烟烟就好。」 慕晗烟弯眉浅笑，一身金装玉裹下容颜更胜，像是不经意坠入凡间的仙女，轻易就撩动人心。 司凝钰看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拿起桌上的扇子给她扇风。 「会不会很热？」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就不热。」 故作妩媚的一眼成功地让她再次晃神，慕晗烟越发愉悦起来，连宽大的袖子也遮不住眼中的欢欣。 司凝钰突然发现，进入角色的慕晗烟更打开自己，更自由、也更灵动。 日常生活中，艺人的身份让慕晗烟背负很多限制；她的陪伴虽然让慕晗烟安心，却也压抑着某一部分的天性。但在演戏时，慕晗烟只需要是那个角色，能够随心饰演角色本身的性情和举止。 就像是在玩网路游戏，玩家或许会因为一时兴起，做出一些在现实生活中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既不用担心负面影响，也不用承受相应的后果。 看着慕晗烟在片场里挥洒自如，司凝钰的眼神不断追寻她的身影，一分一秒都不捨得错过。 之前赵心柔找她谈过，说慕晗烟很喜欢演戏，希望她能支持慕晗烟的演艺事业。那时司凝钰只当是个爱好，现在才恍然惊觉，或许演戏这件事对慕晗烟有更深远的意义。 沉浸在角色里的慕晗烟直到停下来才注意到，专注的眼神里满是痴迷眷恋，光是简单的对视就足以让她脸红心跳。一想到全程都被司凝钰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她只觉得浑身都被潮意汗湿。 原来不止演戏会让她快乐，司凝钰观看她的作品，司凝钰看她拍戏，都会让这种快乐不断加深，就连灵魂都会为之颤慄。 等到休息间隙，司凝钰将水杯递过去，握着慕晗烟的手还能感觉她的双臂微颤。 「很累吗？」 「没有……就是，有点开心。」 「拍戏这么开心？」 她假装吃醋地嘟起嘴，却勾出更动人的真心话。 「你能来看我拍戏，我很开心。」 被心脏的跃动牵引，慕晗烟靠近那张真正能解心中干渴的唇，只想通过唇齿相依的亲吻，把心底不断涌出的喜悦一一传达。 周围的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纷纷假装没看见地迅速离开，留下一片真空。 被沾染上唇色的嘴角分外飞扬，司凝钰越发用力地摇起扇子。 「那我以后每天都看你拍戏。」 「好。」 不远处的云中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感嘆。 「本来还觉得晗烟没什么爱情细胞，现在看来，是人不对。」 「可不是，当初她跟顾鸣拍对手戏木得跟什么似的，我还以为她没开窍呢。」 「不过司凝钰长得确实招人，要不是名花有主，组里指不定多少人追。」 干净纯澈的眉眼加上飞扬的气质，就像不少剧本中被呵护娇养出来的天之骄子，甚至犹有不及。 「不是我吹，只要司凝钰愿意给我拍，一个奖项绝对跑不了。」 「她不是答应演驸马了吗？」 「嗐，我说的是那个双女主的本子！」 那个剧本云中寒之前也看过，只是没想到刘导动作这么快。 「老寒，有机会帮我说说。你们俩不是有对手戏吗？等到找演员到时候我给你加个塞……」 看透他的老奸巨猾，云中寒笑着摆摆手。 刘导说不动，只能嘆口气略过去，余光扫到丰明玉又觉得还算安慰。 虽然司凝钰自己不拍，但她是真介绍了个好苗子。小姑娘基本功扎实，肯吃苦又爱学习，一看就前途无量，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挖出来的。 丰明玉正在跟其他演员请教，等到慕晗烟和司凝钰腻歪完了才敢过去。 「慕老师，这个地方我还有点不明白，您能不能给我讲讲？」 第36页 「我看看。」 司凝钰自顾自玩着手机，假装没看见她的眼睛粘在慕晗烟身上。 等人走了，慕晗烟才好笑地把她的手拉回来。 「不喜欢干嘛还招进工作室？」 「我哪儿有不喜欢。」 知道她嘴硬，但又不捨得外人天天在她跟前刺眼。 「其实心柔跟之前的经纪公司还有联繫……」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哪儿讨厌得过来。还不如招喜欢你的，总比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呆在身边强，那不是更碍眼？」 她纠结的表情过于生动，慕晗烟笑得厚重的戏服都盪出欢快的波纹。 「可以让心柔找既不喜欢也不讨厌我的呀？不过……你岂不是得看很多人不顺眼？」 「对你无感的人只怕是还没生出来……哼！看不顺眼就看不顺眼吧，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反正你也只喜欢我。」 以前司凝钰在学校里就喜欢霸着她，现在慕晗烟成艺人了，也不能像读书时那样把其他人隔绝。 太久没见司凝钰吃醋，慕晗烟都快忘了她还是个小醋罈子，只能凑过去亲了亲，把她的酸味舔掉。 「嗯，只喜欢你。」 谢谢我的营运长 除了剧组的部分核心成员，知道司凝钰要拍戏的人不多，就连来剧组探班的粉丝，也只以为她是作为家属跟组照顾慕晗烟。 「凝姐，以前怎么没在剧组看到你呀？」 「就是就是，每次都是晗烟一个人，你这女朋友当得也太失职了。」 「凝姐！慕司那款家用机器人是你们公司研发的吗？看上去好厉害啊！」 自从工作室的股权变更被扒出来以后，粉丝都跟着工作室的名称叫司凝钰「凝姐」。 在粉丝眼中，她是和慕晗烟携手长达10年的青梅，跟慕司科技也关系匪浅。再加上以前关于同性婚姻的政策限制，不少粉丝心疼慕晗烟的艰难和长情，在官宣后大多认可了偶像的伴侣。 看到人群中有不少是追了慕晗烟很多年的老粉，对她们的好奇司凝钰也就随口回答了。 「以前不太方便。」 「对，确实失职，现在已经在改了。」 「你抽到了吗？好不好用？」 比起需要维持形象的慕晗烟，司凝钰的平易近人让粉丝生出亲切感，一个个争抢着跟她聊起来。 「你就在旁边一直守着？不用上班吗？」 「带了笔记本，空闲的时候可以做其他事情。」 「慕司科技的老闆应该不用工作吧？」 「我不是老闆，烟烟才是。」 「噢——所以凝姐是给老婆打工喽？」 「对，都是烟烟养我。」 「哈哈哈哈哈哈！」 她毫不避讳地说出实情，但粉丝听了只觉得好笑，没人会认为能研发出家用机器人的人需要靠人养，即便这是一个已经持续了10年的事实。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慕晗烟闻声过来，连身上那套戏服都没来得及换，引得粉丝一阵尖叫。 「啊！！！烟姐也太好看了吧！！」 「呜呜呜宝贝不要过来散发你的魅力啊！！！麻麻会受不了的……」 「老婆正面上我！！」 听到最后那句出格的话，司凝钰立马挡在慕晗烟的面前，将对方瞪回去。 「不许瞎叫啊，不然我把人带走了。」 慕晗烟乖乖躲在司凝钰身后，一副全听她的模样，粉丝们只好求饶，让她赶紧把慕晗烟放出来。 直到他们没那么激动，司凝钰才侧过身去，同时让路遥发放早就准备好的奶茶。 「哇！凝姐怎么这么暖！连反向应援都拿捏了！」 「是工作室准备的，听说这叫宠粉？」 「对对对！凝姐宠我们，烟姐才宠你！」 「嘁，我不宠你们烟烟也宠我。」 她嘴上这么说着，手却诚实地把奶茶挨个递过去，连慕晗烟行走不方便的区域也贴心照顾到。 看到人群中有不少青涩的面孔，即便以往已经说过不少次，慕晗烟还是不厌其烦地嘱咐。 「谢谢你们过来探班，来回的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各自的人身安全。」 「放心吧烟姐，粉丝群里安排了大巴，可以直通机场和高铁站。」 看奶茶分发完毕，慕晗烟给自己和司凝钰也各拿了一杯，她穿着戏服惬意地喝着奶茶，活像是穿越到现代的公主。 粉丝看到后拿起相机拍个不停，助理赶忙提醒。 「晗烟的电影还在拍摄期，麻烦拍了照片的朋友暂时不要外传。」 「放心吧徐姐，规矩我们都懂！」 「是啊，我们这些来探班的都是老粉，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助理姐姐放心吧。」 「烟烟姐姐，这次有没有什么福利呀？」 不少明星在粉丝探班时都会和粉丝互动拍照，或是送些周边的小礼物当作福利，慕晗烟也不例外。 只是以前每次合影时她总是千篇一律的浅眉微笑，有种莫名的疏离感，导致一起合影的粉丝不是过分激动就是过于拘谨。 现在有了司凝钰在中间做缓冲剂，再加上慕晗烟的神情也跟着软化下来，粉丝们倍感新奇，开始接连不断地起闹。 「亲一个，亲一个！」 「凝姐你是不是不敢？不敢就直说！」 第37页 「就是，都老妻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司凝钰从来不吃激将法，再加上担心慕晗烟放不开觉得尴尬，立马眉眼一挑怼了回去。 「怎么？想让我做你们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我偏不！略略略！」 脸上的得瑟还没褪去，慕晗烟就笑着在她脸上烫下唇印。 「她不同意没关系，我同意就行。」 没想到被突然袭击，司凝钰只能笑着搂住慕晗烟，任由她加深唇印的轮廓。 「噢！！！亲了亲了！！」 「忘按快门了！！你们谁拍了发我一份！！」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探班结束后，视频被手快的粉丝打码发到了网上，虽然看不清装扮，但优越的颜值和甜蜜的氛围还是让视频得以迅速传播。 「妈呀！谁这么不道德把狗骗进来杀！」 「要不是慕晗烟粉丝髮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最新的ai换头技术……」 「没想到慕晗烟的萤屏初吻居然是跟她女朋友」 「烟神的女朋友也好可爱！居然略略略！」 出于安利的心思，粉丝没有剪掉前期起闹的互动，导致不少网友对她生出好奇。但司凝钰在网络上的信息很少，以至于网友们只能跑到工作室的帐号下打卡，让他们把司凝钰的社交平台交出来。 刷到评论慕晗烟才后知后觉，司凝钰不止没有註册社交平台，她甦醒以后就连朋友圈都没发过。 以前她很爱转发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情绪激动了还会在朋友圈里长篇大论。好几次被许晴打趣，说她明明没什么朋友，分享欲倒还挺旺盛。 现在社交平台换了几轮，她唯一的朋友也不在了。 「你现在都没有弄社交平台了？」 「没什么想发的。」 两个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要不是需要查探消息，别说社交平台了，就连社交软体她都不用。 「一点都没有吗？」 蓦然意识到慕晗烟是在担心，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又重新措辞。 「……可能、不太习惯现在这个网站。」 「我帮你註册一个好不好？」 不管司凝钰是因为什么退缩，慕晗烟都想陪她重新跨出每一步。搭桥、修路、填海、造地，只要能让她愿意往前迈出一步，都是值得。 「……好。」 迎着她希冀的目光，司凝钰把手上的平板递过去。 明明是简单到不行的步骤，却一点点把她的心全部填满，她觉得就算是全宇宙最智能的脚本，也没有眼前不甚流畅的操作来得动人。 「你想取个什么暱称？」 「就叫司凝钰吧。」 「头像呢？」 「用之前那张合影好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社交平台，慕晗烟却格外开心，还拿出手机用自己的帐号关注了她。 因为她的关注，虽然司凝钰什么都没发，粉丝人数却还是蹭蹭蹭地往上涨。看里面大多数都是慕晗烟的粉丝，司凝钰便发了一张慕晗烟註册帐号时随手拍下的照片。 司凝钰：谢谢我的营运长 「凝姐多发点菸神的日常，粉丝的幸福就靠你了！」 「慕晗烟也太贴心了吧！还帮女朋友註册社交平台，我对象甚至不肯带我玩游戏！」 「新号？凝姐以前不玩社交平台的吗？难怪之前都用工作室的号。」 在一熘粉丝的评论中，有条加v的官方帐号的回覆尤为显眼。 慕司科技：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网速10g的网友发现盲点，立马玩起梗来。 「笑死，司凝钰关注了慕晗烟和凝烟工作室，却没有关注慕司科技哈哈哈」 「慕司科技：终究是错付了」 「这就开始争宠了？看来还是凝烟工作室比较受司总器重」 「慕司科技能跟凝烟工作室比吗？那当然是女朋友更重要啊！［狗头］」 慕司科技的评论被网友点赞评论顶到热门，司凝钰看到后不仅没有关注，反而在下面高傲回覆：不要蹭我热度。 慕司科技的新媒体运营人员只能一脸委屈：好的，老闆。知道了，老闆。［微笑］ 看着评论里的互动，慕晗烟笑得倒在床上。 「我发现你还挺有当搞笑博主的天赋。」 「是吗？」 「之前工作室的帐号也是，你的回覆都好有意思。」 慕晗烟在娱乐圈是有既定形象的影后，作为她已经官宣的女朋友，司凝钰自然不能再端着架子，适当亲和接地气才能中和慕晗烟对外的冷感。 即便内心再厌恶，在暗影中挣扎出来的惯性，还是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最有利的方式经营自己的对外形象甚至帐号，深入骨髓的影响让她满心憎恨却又难以割捨。 现在被慕晗烟发觉，只觉得一阵难堪。 「怎么了？」 「唉，我还以为我能靠颜值呢。」 司凝钰摸着下巴，遮住不自觉耷拉下来的嘴角。 慕晗烟只以为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错觉，笑着钻进她的怀里。 「靠颜值那岂不是开挂？毕竟我的小钰这么好看。」 「那开了挂的我，可以邀请我的营运长做些坏坏的事吗？」 怀中的柔软抚慰着阴暗的心情，司凝钰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不快的片段，沉迷于眼前的绵软。 第38页 「当然，只要你想……」 因为你，我也想变得更坦诚 电影拍得很顺利，除了中途有个道具组的人不小心落水，得了病毒性肺炎不得不退出剧组。 虽然抹掉了相关证据，但萧菲菲和道具组的意外，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你好，司小姐，我是彭子祥。」 身形高大的男人英姿挺拔一脸正气，如果不是提前看过资料，大概很容易被这幅外貌欺骗。 掠过面前伸出的手，司凝钰带他来到片场外的一处僻静荒地。 「找我有事？」 「听说最近慕小姐家很不安宁。」 「是吗？」 「不到两个月，光是入室盗窃和抢劫就发生了9起，还突发性断电4次……」 「所以呢？」 「你送慕晗烟的那台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各方势力用尽各种手段也没能越过司司半分防线，不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搭载了飞行程序和武力装置。如果不是机器人无意伤人，光是派出去探查的队伍就得全军覆没。 「如果只是作为慕司股东，你好像没有权利过问我的私事。」 「那……如果我代表的是身后的部门呢？」 彭子祥的目光锐利，似乎想把她看穿，却没能撼动司凝钰分毫。 「那就要看你们的诚意够不够了。」 「不知道司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像萧菲菲这样就差不多了，毕竟我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种无谓的人身上。」 见她面不改色地把己方的怀疑做实，彭子祥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又迅速恢復和煦。 「呵……司小姐真爱开玩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很公平不是吗？」 话音刚落，彭子祥的口袋里传来一声炸裂的轻响，他却克制着没有丝毫动作。 眸中闪过一抹欣赏，司凝钰好心提醒。 「不用白费心机，你们那种档次的录音设备对我不起作用。」 「司小姐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 彭子祥脸上的温和尽褪，显露出表象下真实的兇悍和狠厉。 「3个部门，7家公司，15个机构，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们在试探我研发出来的机器人吧？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和我谈话，不过是看在之前那场烟花的面子。彭上尉，你该知道我有更好的选择……」 被随意点明的头衔，昭示着她对己方的了如指掌，彭子祥真切地感到眼下情况的棘手。如果说来之前只是有所猜测，现在他已经确认，司凝钰远比他们预估的更为厉害。 「或许司小姐可以考虑……」 听到慕晗烟那边快要结束，她不耐烦起来。 「我不希望有人干扰或是意图伤害我身边的人，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条件都做不到，相信其他人应该会对我手里的东西更感兴趣，你们考虑好了再找我吧。」 不等彭子祥回復，司凝钰转身奔回片场。 萧菲菲的事她做得很干净，只要没有证据，加上在慕司科技的身份和慕晗烟作为公众人物的影响力，明面上谁都不能做什么。 更何况还有司司这个不稳定因素，在机器人展现出强悍的实力后，现在是他们得想方设法留住她。 「去哪儿了？」 「慕司股东找我说点事。」 「公司最近运营情况还好吗？」 「厉霜很能干，只要她在，哪怕是不靠家用机器人，慕司也能一直做下去。」 「都没问你从哪儿找来的人，她的过往履歷很丰富，我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愿意留在慕司。」 「当然是因为……我给了别人给不了，她又无法拒绝的东西啦。」 慕晗烟也不追问，笑着脱下戏服。 「对了，你的交换日记写得怎么样了？再过几天就要三个月了。」 「写是写了，就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给你看。」 等拿到司凝钰的笔记本，慕晗烟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好好的日记会被她写得好像无时无刻在…… 好不容易看完，她红着脸把屏幕盖上，看向司凝钰的眼神又羞又臊。 「哎呀，每次看到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些，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好了，你不许说话。」 虽然司凝钰想煳弄过去，但慕晗烟写得很认真。 不止详细记录下每天的心情变化，还把两人过去和现在的变化穿插其中，看得司凝钰格外愧疚。 明明慕晗烟也有那么多不愿回首的往事，但为了她还是愿意努力敞开心扉，想带她去看更美好更灿烂的世界。 比起慕晗烟，陷在暗影阴影中的她就像是见不得光的臭虫，只敢躲在阴暗的臭水沟，打着保护和爱的名义给她自以为是的好。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让慕晗烟被蒙在鼓里，真的是对她好吗？ 「我是不是写得太矫情了？我也觉得有点多愁善感，不过还是想尽可能多的把我的想法写下来，希望能让你了解。」 慕晗烟不自在地轻咬下唇，日记里絮叨的文字像是把她脱光了展现在司凝钰面前，心灵上不着寸缕的□□感让她不安，又期盼司凝钰能作出回应。 被她眼底的忐忑灼烧，司凝钰飞扑过去，眼泪毫无预警就流了下来。 她真讨厌这样的慕晗烟，这样温暖、温柔又克制的慕晗烟，让她快压抑不住内心翻涌的爱意，只想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祭给她。 第39页 见她不是不喜欢，慕晗烟松了口气，拍着她的背，一点点抚顺她的抽泣。 通往内心的道路从来没有捷径，她不知道司凝钰的心里藏着什么，只希望司凝钰想要造访她的心时，不要有层层阻碍难以跨越。 晚上，司凝钰罕见地发布了一条纯文字动态。 「因为你，我也想变得更坦诚。」 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慕晗烟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浴缸中涂抹沐浴露的手几次停顿，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字一句地回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把爱慢慢说出口。 「看动态：吵架了？看回覆：应该没吵」 「第一千零一次感嘆：没想到慕晗烟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甜！」 「这对不结婚真的没办法收场吧！？」 「热知识，女通讯录谈10年就跟一辈子差不多了」 等慕晗烟洗完澡出来，司凝钰已经恢復平静，手里正拿着剧本看得无比认真。 「怎么在看这个？」 「不是说之后要演吗？我提前熟悉一下。」 「有没有很难理解的地方？」 「有啊，就等着慕老师教我呢。」 「哪里？」 刚想给她对戏，就被使坏的人压在身下，偏偏那人还要一本正经地指着剧本上的台词认真念白。 「驸马的手搭在公主的腰上不安分地乱动，惹得公主一阵脸红气喘。」 看到她丝毫不纯洁的挑逗眼神，慕晗烟眉眼一挑，拉着她的手缠在腰间，开始回忆两人亲密的画面，融入戏中。 「……你、你放开。」 她的手明明被压得严严实实，慕晗烟的脸上却已经透出羞意和春情，司凝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不捨得打断这场专属于她的独角戏。 「……你、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好好一个强吻的片段，竟被慕晗烟勾着脖子将角色调转过来。双手欲拒还迎地在胸前推搡，仿佛多不情愿，被遮掩的唇舌交缠间，却丝毫不见抗拒。 等到一吻完毕，司凝钰才压下灼热的气息，伏在她的耳边诉说委屈。 「我发现……我可能真的受不了你跟别人演亲密戏，刚刚那一幕我都想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看她气馁地趴在自己身上，慕晗烟笑得格外开心。 「傻瓜，本来就只给你看。」 第二天，司凝钰借着讲戏的名义，找到总编剧。 「你要学写剧本？」 「对，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 「教你倒是没问题，可是你学这个干嘛？」 「烟烟平常看剧本比较多，我想把我们俩的故事写成一个剧本，当作明年的生日礼物送给她，所以希望你能暂时帮我保密。」 总编剧的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 这是什么浪漫爱情故事？居然在生活中上演了？她瞬间觉得自己以前写的感情戏弱爆了，还没有现实里的真人cp甜！ 看过《亡国公主》的剧本后，司凝钰觉得总编剧的文笔很好，字里行间分外抓人，是她作为外行都能感受到的精品佳作。她是理科出身，哪里会写什么剧本。为免捨近求远，她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让总编剧答应自己的「请求」。 「没问题！这本、这本、还有这本，都是编剧入门的书，等看完这些还有之前我写剧本的心得，你可以试着边写边看，先大概体验一下写剧本的感觉。」 拿着厚厚的几本书，司凝钰粗略地翻了翻。 「好，谢谢，等我看完了再找你。」 「有任何灵感无论好坏都要立马动笔记下来，说不定写的时候就能用得上。千万不用担心写得不好，我可以免费无偿帮你修改，绝对改到你满意为止！」 这有如忽悠的话术太过可疑，接收到司凝钰不解的眼神，总编剧也没扭捏，大方表明身份。 「我是你们的cp粉，你和晗烟一定要幸福啊！」 想到之前刘导说新剧本是总编剧特意为她们改的，司凝钰这才反应过来。 「放心吧，我们会幸福的。」 最近……剧组有人在传我们的谣 写剧本并不容易，为了弄清起承转合和各种要素，司凝钰不得不一次次去找总编剧答疑解惑。两人的频繁往来引起工作人员的注意，连慕晗烟的化妆师也听到些风言风语。 「烟姐，最近剧组里有一些关于小钰姐的传言……」 「怎么了？有话就说。」 虽然不喜欢别人拿司凝钰做谈资，可总要知道发生什么，才能解决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流言。 「听说……小钰姐最近和总编剧走得很近。你拍戏时她经常去总编剧房间，而且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他们都说……」 「说什么？说小钰背着我跟她好上了？」 她的脸色从没这么难看过，一旁的助理吓了一跳，急忙过来安抚。 「肯定是那些人瞎传的！」 被叫来了解情况的路遥一脸茫然，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小钰姐说找总编剧有事，让我不要跟着。」 「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有。」 既然司凝钰能大方坦诚，说明其中绝不会有猫腻，可一想到化妆师口中的风言风语，还是让慕晗烟的心难受得像是被人死死攥紧。 那个很久都没再想过的可能性再度浮上心头，即便禁止团队内部继续传播，却无法压下心底的纷乱。 第40页 拍戏间隙，她看向司凝钰坐的位置，果然空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她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她跟总编剧有什么秘密？ 一个个问题像丛生的荆棘在心脏上来回滚动，扰得她不得安宁。 总编剧房间里，司凝钰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的文档一片空白。 「最近……剧组有人在传我们的谣。」 「？？？」 总编剧脸上的疑问几乎实质化。 慕晗烟还在剧组，谁脑子坏了传她和司凝钰的谣？司凝钰又不瞎，放着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要，跑来吃自己这口清粥小菜？ 「而且谣言好像传到了烟烟那边……」 「你别吓我！！」 虽然她们两人清清白白，但流言本就是三人成虎，就算慕晗烟愿意相信司凝钰，但对她这个外人只怕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好不容易混到现在的位置，她可不想为了不知所谓的谣言，招来一个影后的敌视。 确认与她无关，司凝钰露出和善的微笑。 「为了不让烟烟误会，又不暴露惊喜，你愿意配合我放个烟雾弹吗？」 「没问题！」 慕晗烟下戏时，司凝钰又出现在遮阳伞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关切。 「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 她擦去额间的细汗，心里憋着无数疑问。 ——你去哪儿了？ ——听说你最近和总编剧走得很近？ ——你和她在忙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我？ 杯身带着司凝钰掌心的热度，烫得她心浮气躁。 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是信任吗？ 为什么她要因为毫无根据的流言怀疑司凝钰？ 日夜躺在身边的人，她的品行她的操守，难道还要听凭别人说三道四吗？ 可再多道理都压不下心底的烦躁，她恨不得隔绝掉所有眼光和议论，让司凝钰的眼里心里都只看到她一个人…… 「还要休息会儿吗？」 捏着慕晗烟不曾放松下来的肩颈，司凝钰还在心中盘算。最近剧组里又被放进来不少钩子，但是利用这种事来挑拨离间，手段太小家子气，不像是冲着她来的。 慕晗烟的社交关系太杂，大满贯后更是惹了不少人的眼，同类型艺人都想随便找个由头把她踩下去。再加上恋情曝光，圈内外的爱慕者直言不肯放弃，也可能会有些小动作…… 「……先回去吧。」 总编剧遥遥向这边比了个手势，想来是在跟司凝钰打招唿。虽然极力克制，慕晗烟的脸色还是飞快地冷了下来，转身就牵着司凝钰离开。 「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事……有点累，我去洗个澡。」 不想暴露晦暗的心情，回到酒店慕晗烟躲进浴室，借着水流的沖刷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并没过太久，司凝钰醒来后那些忐忑的心情却好像渐渐变得模煳。 当时她在担心什么呢？ 怕衰老带来的沉闷让司凝钰觉得她无聊，怕司凝钰怨怪她没照顾好司父司母，怕司凝钰对她现在从事的行业抱有偏见，怕司凝钰发现她的心理曾崩溃得支离破碎…… 直到……她发现司凝钰隐藏在平静下的偏执依恋，她固执地偏安一隅，和世界静默相望。她担忧得食不下咽，哪里还有心思害怕惶恐。 可是当一切越来越好，司凝钰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和人际关系，曾经那些卑劣的念头，却又像附骨之蛆一样如影随形。 「等她的心理情况逐渐稳定，才是你最艰难的时刻。面对一个健康阳光的爱人，晗烟，多想想她的爱，不要沉溺在那些负面情绪里。或许你不是一个完美的恋人或伴侣，但她那么需要你、那么不可或缺地渴求你，足以证明你的存在和意义。」 卧室里，盯着屏幕的双眼满是冷冽，手指在键盘上飞出残影，却无法消除内心深处的燥郁。 理智快被烧穿。 感受慕晗烟的温柔越久，就越不能忍受她的冷落和不快。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为了遮掩异常委曲求全，暗影中的杀伐果断，在慕晗烟的面前全都变得畏首畏尾，反而让人有机可乘。 「小钰……」 浴室里传来温柔的召唤，笔记本摔落床头，司凝钰踩着鞋子跳进去，只看到一片水雾。 「怎么了？」 「帮我擦背。」 随手弹起的水花溅在司凝钰脸上，她却呆愣着没有去擦，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慕晗烟笑着起身，把她拉进浴室混入雾中。 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软化溶解，司凝钰翘起嘴角，将手探进浴缸，轻柔擦拭着光滑的嵴背。 慕晗烟舒服得长吁一口气，许知新说的对，她不能自误。世界上没有任何痛苦能比得上失去司凝钰，那些惶惧不安带来的慌乱，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有总编剧配合，洗完澡就接到赵心柔的电话。 「你们俩真是……祸害完工作室，还要去祸害剧组！」 「……你在说什么？」 「你自己看！」 看完聊天记录中的八卦汇总，慕晗烟这才明白。 总编剧有个小号用来追星八卦磕cp，偶尔也会吐槽剧组里难搞的艺人。虽然粉丝不多，但胜在真实，所以在八卦圈小有名气。 第41页 桃桃不吃瓜：我受不了了！这是正主按头磕cp啊！见过30+情侣还交换日记的吗？见过写日记跑来找编剧教学的吗？这是什么小剧情？难怪有人说我爱情戏不甜，比起她们我写的剧确实不够甜啊！[流泪][流泪][流泪]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通过网友扒出的信息，还是很快锁定了她和司凝钰。 「说好的漂亮姐姐谈恋爱……居然还要写日记？」 「小学生恋爱游戏？司凝钰一看就不会写，晗烟看看我吧！我文笔可好了！」 「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但日记写不好的话，还可以求教编剧，是吧凝姐」 「实名举报司凝钰公器私用，把剧组编剧当私人家教［狗头］」 动态并没有大范围传播，但司凝钰用了些小手段，还是让工作室第一时间就关注到了。 看着屏幕中的截图和评论，再想到剧组里那些流言蜚语，慕晗烟只觉得先前患得患失的自己傻透了。 「怎么还去找了总编剧？」 「我不太会写……」 「写不好也没关系，我又不在意文笔……只是那些你没说出口的话，心里藏着的事，我还是想看一看。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了，再给我看，好不好？」 一个谎说出口，就要用无数新的谎去圆。 明明是打算坦诚的，到最后却还是用欺瞒和设计，包裹那些见不得光的隐秘。 面对眼前无限温柔无限包容的慕晗烟，司凝钰心里堵堵的，想要向她剖析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的话却凌乱得凑不出完整的语句。 「我……其实有些事……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可能有一点、也许不止一点……不堪……但、只要你想看……我会努力的……」 断断续续的话让慕晗烟若有所思，所以是之前交换日记有所隐瞒？是担心内容太过直白？还是有难以启齿的想法无从下笔？ 看司凝钰浑身都僵硬起来，慕晗烟心疼地抱住她。 「在我面前没什么不堪的，你怎么会担心我不喜欢？明知道我那么爱你，全世界我最喜欢、最心疼的，就是你啊。」 颤抖的嘴唇抿得死紧，司凝钰努力想把眼泪憋住，却是徒劳。 她多眷恋这样的慕晗烟，无论怎样的阴暗都会被她炙热的爱意消除。 但如果慕晗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还会喜欢她吗？ 如果知道她的甦醒葬送了父母的性命； 如果知道她一直在欺骗、隐瞒，甚至对她身边的人进行深度监控； 如果……如果慕晗烟知道，终有一天，她还是不得不离开…… 深埋肩上的脸袒露不安，最亲密的姿势下，却藏着最难言的忐忑。 即便如此，面对这样温柔的慕晗烟，司凝钰还是想试一试，再试一试。 只要你说……我就愿意啊 剧组里的流言销声匿迹，没过多久，网上接连爆出几个小花的黑料，形象一落千丈。刘导也在司凝钰的建议下调换了一波人员，剧组的氛围更好了。 两次出手截然不同的反击，即便性格乖张，彭子祥那边依然对她做出了可控的评判。再加上司司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意向。 司凝钰抽空把快要落灰的资料交给对方，虽然坦言达不到司司的程度，别墅还是恢復了往日的安宁，让她能放心撤去对慕晗烟的通讯筛选。 刘导火眼金睛地看出她闲了下来，忙把人拉去化妆拍摄，连跟拍花絮的摄影师都准备就位。 女驸马的妆容偏英气，看着司凝钰脸上逐渐立体的线条，慕晗烟心上像是有羽毛划过。 她平时不爱化妆，成日里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只让人觉得纯净无暇。没想到化妆后勾勒出凌厉的弧度，蓦然有了冷傲孤高的桀骜感。 见她发怔，司凝钰挑眉，沖她勾勾手指。 「……怎么了？」 「公主殿下要帮我更衣吗？」 慕晗烟的耳尖发烫，把人推进更衣室才发现比原本以为的更难。司凝钰只是平举双手看着她，就足以撩动脸红心跳，更别提还要一件件脱下原本的衣服换上戏服。 手臂和小腹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流畅美型，慕晗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柔软细腻的肌肤中蕴藏坚硬，饱含力量。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她强压下逃跑的冲动，快速地裹上戏服，这才松了口气。 走出化妆间司凝钰收穫无数惊艷的目光，雌雄莫辨的妆容、修长挺拔的身姿，再加上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远远看去，活脱脱是气质矜贵的世家公子。 她弯下腰让慕晗烟扶着自己的手臂走出来，又引来众人一阵惊嘆。 「难怪刘导非要司凝钰演，这也太般配了！」 「她们站在一起就像神仙眷侣，哪儿还需要演啊……」 「还是刘导眼光老辣，这么一对璧人，光是看画面就很有说服力。」 司凝钰在戏中扮演镇国将军之后，因为景帝寡恩，为免狡兔死走狗烹，在母亲的要求下女扮男装承袭了爵位。 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后，景帝果然藉口八公主年幼，将原本和镇国将军定下的娃娃亲换成了并不受宠的六公主。 知道她是女儿身后，六公主并没有拆穿，反而屡屡为她遮掩。因此景朝亡国后虽然不齿景帝的为人，驸马还是坚定地站在六公主身后，助她以女子之身成就了一番帝王霸业。 第42页 单拎出来的剧情线很丰满，但比起占大头的朝堂、权谋、战争，两人的感情戏更多是在暗流涌动中的坚定深情。 体谅到司凝钰是新人，刘导特意把她的文戏按剧本时间线拍摄。开头是为了消除景帝戒心，驸马一直在藏拙，不是流连烟花之地，就是喝酒蹴鞠赌钱，就连手里的扇子也被她玩尽花样。 刘导本来打算找手替，一回头就看到司凝钰手上的扇子不断旋转跳跃，被甩上半空后又仿佛牵了线般稳稳回到手里。 她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配上炫目的表演，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可以啊，于师傅示范一下就学会了？」 「不就是转笔嘛，简单。」 他的夸赞让司凝钰更加臭屁，指尖夹着扇子轻松地摆盪出花样。 慕晗烟正看着画面，一抬头就对上她的笑脸。 「怎么样？上镜吗？」 「嗯。」 很多演员会被大屏幕放大容貌上的缺陷，司凝钰却没有这个顾虑，呆板的摄影机像是长了眼睛，只能拍到她最好看的一面。 看着被刘导等人一一阅览的影片，慕晗烟感同身受那晚在耳边的气馁。 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那么灵动肆意、潇洒不羁的驸马，难道不该被公主私藏吗？ 为什么要给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看到？ 因为两人是分开拍摄，司凝钰回顾慕晗烟的画面时才看出不对。 赐婚前六公主在心腹的帮助下出宫见了驸马一面，只是远远一个凝视，足以彰显眼中的怦然心动。 可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公主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驸马的？」 「你觉得呢？」 「你剧本里都没写！」 虽然慕晗烟帮她顺了感情线，但整体剧情在细节上还是存在很多空白。 「留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自由发挥。」 映射现实的既视感让司凝钰纠结起来，慕晗烟只好在旁安抚。 「没关系，你怎么认为的就怎么演，不同的理解也能演绎出更多层次。」 刘导听得频频点头，比起司凝钰的演技，他更期待两人无意识中碰撞出的火花，那是超脱剧本之外的真实和触动。 「无论同步还是错位，情感的拉扯都能留给观众无限遐想。你又不是专业演员，与其改变原有想法不如就按你的理解来，反正以晗烟的演技都接得住。」 慕晗烟笑着没接话，并不觉得凭她对司凝钰的感情还需要动用演技。 可穿上大红色的婚服后，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同款喜庆的红色鲜艷得像是着了火，只瞟上一眼，就让心跳有如擂鼓，完全看不见周遭事物。 「热吗？要不要去休息室吹会儿风？」 司凝钰握住她的手，发现和额间截然不同的温度。 「原来殿下是紧张了。」 「……和你成亲，当然会紧张。」 慕晗烟的声音很轻，明明是在嘈杂的片场，却清晰地敲打在司凝钰的心上。 「那……烟烟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没有求婚，没有戒指，这也愿意？」 「只要你说……我就愿意啊。」 婚宴的酒肯定很醉人，不然怎么熏得人飘飘然的。 司凝钰把慕晗烟抱进怀里，完全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只感觉整颗心烫到快要爆炸，只有把眼前人彻底揉进身体，才能稍微缓解内心的渴求。 「喂喂喂，你们俩，开拍了！」 刘导拿起喇叭，把黏煳两人分开。 慕晗烟不好意思地从她怀里钻出来，庆幸待会还有盖头遮住脸上的羞涩，不然她那为人称道的演技，说不定真的会在司凝钰面前土崩瓦解。 只是才刚迈开脚步，就听到耳边的笑语，晃得心跳愈发汹涌。 「走吧，娘子，我们成亲去。」 除去大婚的场景，司凝钰最亮眼的重头戏也被刘导拉着翻来覆去地找感觉。 「这时天下未定，虽然已经收復失地，但一个八公主想摘桃子，一个雍王后裔筹谋着上位。六公主暂避锋芒蜗居府内，看似是在和驸马调情，实际上是借驸马之口抒发她的野心和抱负。」 电影中两人不同程度反抗着腐朽王朝的封建统治，她们不仅有着共同的目标，更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灵魂伴侣。比起外在的般配，那种灵魂的契合，才是这一幕要着重体现的。 司凝钰刚踏进书房，就看到慕晗烟正在软塌上闭目养神，走过去将她额间的乱发理顺圈至耳后，从背后环抱住她。 「还在为雍王之事烦忧？」 「不过是支隔了不知多少代的旁亲，居然也敢肖想承继正统。」 慕晗烟睁开的双眼晦暗不明，里面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感受到她的不快，司凝钰含住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将她脸上的莫测软化成怀中春情。 「世人总是如此……仿佛只要是男子，就更胜一筹。明明女子也可以当官，女子也可以当将军，女子也可以当驸马，女子也可以……」 「……驸马又想以下犯上？」 「臣言行无状，还望公主殿下……宽恕则个。」 交织的脖颈白皙纤细，司凝钰舔舔唇，忍不住侧头吻了上去。 「本宫……恕你无罪。」 第43页 「遵命，我的女皇陛下。」 听到刘导喊卡，慕晗烟忙把身上作乱的人推开。 剧本里才没那么多小动作，什么舔耳朵、吻脖子，全是司凝钰临场发挥加的！原本只是言语间的挑逗调情，生生被她演绎成□□现场。 一想到自己还在众人的围观下难以自持，慕晗烟就脸颊生热。 还以为这条要重新拍过，没想到刘导却很满意。 「好！就是这个感觉！没想到你比我预想得还要好！那种势均力敌、携手并进的火花，就应该是这样！」 慕晗烟转头看向屏幕，司凝钰的眼神中除了炙热的爱意，还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野心和欲望。 像是驸马体会了六公主不曾言说的情绪，愿意为她宣诸于口，愿意与她并肩同行。 她从没在司凝钰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一时竟有些不敢确认。 「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 「嗯……好。」 认真对比着肩上的容颜，慕晗烟不由有些好奇。 「刚刚演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就想如果我是驸马，我会怎么帮你让你开心。」 之前刘导说总编剧是根据她们现改的剧本，慕晗烟一直以为是劝说司凝钰演戏的託词。 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其他人眼里，她们的互动如此炙热。流淌的爱意灼烧着身边的看客，只有局中人尚不自知，还在杞人忧天地担心着失去。 下次……多想想我 作为驸马司凝钰的戏份并不吃重，但因为贯穿始终在很多大场景中不可或缺，刘导索性召集群演先把大场面一起拍了。 看司凝钰在短时间内换上一套又一套戏服，慕晗烟第一次感受到季灵珊玩换装游戏的乐趣。 世家子弟的常服、上朝的朝服、进宫晚宴的盛装、流亡路上的短打、战场上的铠甲、成为皇夫后穿的宫装，一件件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努力克制神情，手却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拍下一张张照片。 司凝钰就像是最佳模特，每一件都能穿出独属于她的味道。连原以为会显得她瘦小的铠甲，都在刚毅挺拔的气质中，带着一丝不羁的凌厉。 「会不会很重？」 慕晗烟托起衣服上的甲片，沉甸得坠手，以往力求真实还原的专业追求，在此刻的私心中变成不满。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专业演员，穿着这样沉重的铠甲拍戏也相当吃力。 「还行，跟举铁差不多，话说健身房是不是也该弄点负重装备？」 见她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慕晗烟默默打理着铠甲，不敢接话。 饰演文官的云中寒比较轻松，只需要陪着公主坐镇后方出谋划策。现在看到司凝钰的装扮，反倒为她担心起来。 「凝钰可以吗？待会是不是还得上马？」 「嗯，那匹马试骑过，挺乖的。」 她的用词让云中寒失笑，慕晗烟却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匹白色大马。 当时光顾着看剧情，都没注意到有那么多大场面。虽然司凝钰试骑过几次，但拍戏时那么嘈杂，马是最容易受惊的。 她不放心，只好私底下找了几个马术娴熟的演员，拜託他们帮忙多照看着点。 司凝钰翻身上马，身上的铠甲发出厚重的碰撞声，却丝毫没影响她的动作。见刘导还没开拍，她干脆在场内熘达了一圈，看上去比骑师还熟练，让几个演员赞不绝口。 「司老师哪儿还用我们照顾，这骑得比我都好。」 「可能是怕惊了马吧。」 「没想到女神看起来高冷，私底下居然这么操心……」 「可不是嘛！当时都快把我吓死了，还以为是我演戏出了什么岔子。」 驸马身为镇国将军之后，自然精通弓马骑射，考虑到要司凝钰短时间内学会这些不太实际，刘导干脆安排她在阵中射箭，打算之后再补几个近身搏杀的镜头。 司凝钰当然没意见，但慕晗烟拜託的演员大多是要上阵杀敌的。眼看有个演员的马腿被绊住，小伙子手忙脚乱吓得脸都白了，司凝钰只能打马冲过去，勒着缰绳帮他把马架起来。人流涌动中骑马回方阵太显眼，便又跟着他们一起冲进人群。 这场戏拉的全景，慕晗烟站在高台之上，作为皇家公主和军队最高统帅演绎着临危不乱的大义凛然。镜头刚一切走，她的眼神就飘向司凝钰那边，空荡的站位让她心生不安，直到在人群中寻到奋勇拼杀的身影，心脏都快跳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场拍摄跟预演的不一样，但此刻让所有人停下来更不现实，反而可能因为人群慌乱让司凝钰受伤。只能眼看着她骑马在人群中窜巡，每一次挥刀时都跟着提心弔胆，连摄影机切过来都没察觉。 刘导拉到近景才发现司凝钰的站位不对，看她还算游刃有余，立马摇镜跟了上去，想着就算射箭的戏废了，好歹这波冲杀的画面还可以用。 可司凝钰没收到指示，只以为一切照旧，跟着将士冲杀完第一波就调转马头后退了几步，寻了个空当拉弓瞄准。 「快！摄影机！」 刘导才刚一开口，摄影师就默契地拉远镜头，把她整个身形框了进去。收到工作人员的暗示，司凝钰手指一松，羽箭离弦而去，正中对方胸口。 「卡！」 慕晗烟跑下高台时，司凝钰正在挨骂，被她搭救的演员还在一旁替她解释。 第44页 「刘导，是我的马腿被绊住了，司老师是为了帮我才冲上来的。」 「需要她逞什么能？大不了就拍废这条！万一你们俩一起出事怎么办？」 刘导半是真心半是后怕，光是司凝钰的身份，他就担不起对方在剧组出事的责任。虽然那个一镜到底他拍得无比满意，但人还是得骂，样子还是得做，不然到时演员都自作主张，他还怎么控场？ 「怪我怪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冲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射箭那段能不能用，是不是得再补几个镜头？」 司凝钰认错态度良好，再想到她射箭时气势如虹的模样，刘导的火气消了下去，摆着手放她一马。 「拍下一场，你们先去休息。」 慕晗烟顾不上跟刘导打声招唿，冷着脸就把司凝钰拉进休息室。 「司老师又要挨骂了。」 「早知道我再磨磨那马了，偏挑关键时候掉链子……」 「女神脾气好着呢，肯定就是问问情况。」 被认为好脾气的慕晗烟，此刻正全身散发着低气压一言不发。 司凝钰一脸讨好地用毛巾印去她头上的汗迹，身上的铠甲哐当作响，她却毫不在意，只想着快点哄好面前担心到眼角发红的人。 慕晗烟找人帮忙，她总不能眼看着对方落马，万一被人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慕晗烟在剧组欺负小演员呢。 即便在慕晗烟的心里，她的安危才是第一位。 她的举动在慕晗烟眼里过于冒险，既无法解释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更不能自证她足以确保安全，只好屈膝蹲在慕晗烟身前，摇着她的手一脸乖巧。 「烟烟，我错了。」 「我下次肯定躲远点，绝对不往上沖！」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慕晗烟哪里捨得怪她，毕竟情况紧急，当然是救人要紧。可只要想到司凝钰混在刀光剑影中的画面，她就止不住地心惊肉跳。就算知道那些道具刀剑都没有开刃，就算明白工作人员会注意她的安全，却还是怎么都压不下心里的惶恐。 「……有没有撞到？」 「没有，我可小心了，连人都是他们自己凑上来让我砍的。」 有几个临时演员看到司凝钰的白马，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那，但为了搏镜头都特别奋勇地沖了过来死在她的刀下，场面格外壮烈。 慕晗烟把保温杯递过去，又提了提厚重的铠甲，想漏点风进去缓解里面的闷热。 心底的情绪一压再压，到底是没忍住。 「下次……多想想我。」 无助的语气让司凝钰的心被揪紧，瓶里的水都颤出波纹。 「好……」 她的骑术获得认可后，为了让两人的羁绊更紧密，刘导决定把救人出城的戏也改了。 看到她满身血污慕晗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司凝钰赶忙跳起来，表示只是化妆出来的狼狈。 「……有必要弄这么多血吗？」 粘稠的血液黏在身上，像极了经歷浴血奋战的伤痕累累，即便知道司凝钰本人好好的，慕晗烟心里还是一阵不舒服。 「为了营救公主，当然要奋力厮杀啦。」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镜头，但看到画面中的刀剑真切地落在她身上飞溅出凝稠的血花，慕晗烟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下次还是不要拍这么危险的戏了。」 副导演在旁边目瞪口呆，不明白被她反覆查验过的道具到底哪里危险。 要不是两人之间的对手戏太多，刘导真想让慕晗烟迴避，以免影响其他演员的心情。 好在司凝钰的动作和练习时一样飘逸，在对打厮杀中丝毫不见凝滞，连武术指导也挑不出毛病。 「司老师的打戏很流畅，比不少老演员强多了。」 「你别看人家不是演员就随意拉踩啊！我又不是武打演员，一把老骨头能把胳膊腿儿伸直就不错了！」 云中寒摇着扇子制止武术指导指桑骂槐，想起他在某场戏中僵硬的肢体，慕晗烟笑着替他挽尊。 「云老师的气势一看就是高手，都不用做大动作。」 见氛围不错，刘导给云中寒使了个眼色。 毕竟是多年的老友，借着摇扇的掩饰，云中寒还是拐弯抹角地为他引入话题。 「凝钰的打戏这么好，要是演仙侠戏……肯定很好看吧？」 拍仙侠戏其他不说，威亚肯定是要吊的，而且还要在半空中做各种高难度动作。看着是很仙很美，但一场戏下来，演员体力精力都要废掉大半，更别提潜在的危险系数。 不同于自己拍戏时注重的内涵品质，对于司凝钰，慕晗烟只希望不要有任何意外，最好是把所有受伤的可能性都掐死在摇篮里。 「算了，太不安全。」 用扇子遮住脸上的笑意，云中寒向刘导丢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什么不安全？」 拍完戏的司凝钰走过来，身上都是打戏时摔在地上沾染的灰尘，她不想弄脏慕晗烟，却被按在座位上擦去头上和脖颈间捂出来的汗。 看到颈后被铠甲坠出大片红痕，慕晗烟一阵心疼，反倒怕她真对演戏有了兴趣。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 被眼神警告的刘导欲哭无泪，万万没想到在慕晗烟这折戟沉沙，还是这么不可理喻的理由。 第45页 小醋罈子 司凝钰杀青后，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写剧本上。 撕开伤疤的过程总是疼痛，尤其不知道未来敷的是药是盐，就更加难熬。虽然极力克制，但频繁回忆过往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暴躁。 笔记本被狠狠摔在地上，撞出支离破碎的零件。她在原地平復了很久，才把内存条取出来，重新安在新笔记本上。 每次只要一想到要给慕晗烟看，她就恨不得把所有东西摔得粉碎。但她又清楚地知道，她最想摔碎的并不是电脑中记录的过往，而是那个经歷了一切的自己。 「研究还是不顺利？」 「嗯……」 即便找好藉口，依旧躲不过慕晗烟的关心。 「不要太着急，实验是做不完的，研究也没有尽头。说不定等你放松下来，想法就自己来找你了。」 「嗯……」 「灵珊怕你在剧组里无聊，送了台vr游戏机过来，你要不要试试？」 现在vr游戏已经很发达，各种类型都有，场景逼真不说，还有一些开源平台鼓励玩家创作，打造属于自己的游戏世界，内容更是百花齐放。 「……好。」 为了不打扰慕晗烟，司凝钰重新开了间房专门用来玩游戏。游戏中血腥杀戮的暴力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焦虑，她索性把写剧本的笔记本也拿过去，到后来除了和慕晗烟在一起，其他时间基本都泡在里面。 剧组里的动静瞒不过刘导，见慕晗烟不时望向空荡的座位，他笑着调侃。 「所以说，不管同性恋还是异性恋，最大的情敌果然还是游戏。」 「偶尔放松一下，挺好的。」 只是一句简单的玩笑，几人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件事会光速在剧组内传开，并衍生出后续。 正在写剧本的司凝钰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看到一个几近半裸的女人……她真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把人暴揍一顿的欲望，关上门时还能听见门外传来的惊唿。 回房后她调动酒店的监控，本来想看看是谁设局，查了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对方居然只是单纯地想傍大款。 她觉得司凝钰年轻有为长得又好，跟慕晗烟在一起这么久，说不定早就腻了。眼看两人分房，便动了心思想要趁虚而入。 这样的传言在剧组不是孤例，司凝钰将网上零星的爆料清空，又让刘导把人踢出剧组。本以为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但流言传播得永远比真相更快。 「司凝钰和慕晗烟吵架后，在剧组夜会女演员」的瓜迅速在剧组里疯传。 虽然她可以操控社交网络，却没办法堵住工作人员八卦的嘴，导致事情还是很快传到慕晗烟耳里。 「什么夜会女演员？」 「听说有个女演员在烟姐拍戏的时候，跑去敲小钰姐的门……」 「然后呢？」 「不知道……听说那个演员已经不在剧组了。」 对于在剧组混不出头的小演员，有财力又兼具颜值的投资人自然是难得一见的香饽饽，更何况司凝钰又是肉眼可见的潜力股，有野心的谁不想搏一搏？而能在剧组里熬着的，又有几个没野心？ 本来最近司凝钰的情绪就不是很好，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心情更糟，慕晗烟坐不住了，跟刘导请了假去找她。 刚走到房间门口，门就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门口安了摄像头。」 这才多久，连摄像头都装好了。 慕晗烟觉得司凝钰肯定是被吓坏了，连忙进去软声安抚。 「晚点我叫酒店把各个楼层的人清一清，让他们以后不要随便放人上来。」 「嗯……」 因为慕晗烟不住这边，司凝钰对这间房就没上心，要在之前的房间，等不到对方敲门就该被丢到大堂了，哪还能闹到慕晗烟跟前。 见她闷闷不乐地赖在自己怀里，慕晗烟生起逗弄的心思。 「话说……那天你看见了？」 「什么？」 「那个女演员，不是说穿得很少么？」 「没看清，当时我正在打boss，开门看到她我差点没把人打一顿。」 司凝钰脸上的憋闷太生动，慕晗烟笑倒在她身上。 「谁让你这么受欢迎。」 「不过以为我是块好啃的肉骨头罢了。」 「就算是肉骨头，也是我碗里香喷喷的肉骨头。」 既然被慕晗烟知道，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司凝钰干脆行使了投资人权限，在剧组集体会议时插播了一段「警告」。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怎么说、怎么传，但那天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不然，下次就不是踢出剧组那么简单了。慕司的法务部正好闲着呢，性骚扰、商业间谍、危害国家信息安全……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句简单的误会能解决的。」 比起对司凝钰戴有千层滤镜的慕晗烟，其他人从不觉得她好招惹。反而因为她偶尔露出的锋芒，让人看不清深浅，越发不敢冒犯。 于是在她放出狠话后，剧组的流言顷刻洗刷大半，毕竟谁也不想对上慕司法务部。万一哪天她真动了心思，连同造谣诽谤的一起告，那他们这些靠口碑吃饭的人就完了。 有vr游戏解压，剧本总算一点点成型。构建出完整框架后，伴随着细节的逐步填充，司凝钰才发现，剧本的内容早已经超过一部电影的体量，都快赶上电视剧的长度。 第46页 考虑到慕晗烟平时看的都是电影剧本，她只好根据电影的长度重新进行删减。开头和结尾，再加上……那些最不能捨弃的部分。 她反覆看了几十遍，直到确认算是个完整的故事，也没有大的逻辑问题，这才停下敲键盘的手。 word文档反射出寡淡的白光，映得司凝钰的脸色惨白。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像是个没有唿吸的假人，被眼前的文字抽干了全部灵魂。 电影拍摄进入尾声，高强度的拍摄让主要参演人员精疲力尽，连云中寒都瘫在椅子上懒得动弹。 不同于他和刘导的虚弱，剧组里的年轻人反倒精力旺盛。尤其是丰明玉，因为后期八公主的情绪变化掺杂层次递进，她找慕晗烟对戏的次数越来越勤。 看两人坐在平时她们俩的位置上谈笑风生，司凝钰一点都不想过去。墙角的阴影中，被暗色包裹的手苍白如雪，直到插进口袋，才泄出指尖的紧绷。 路过的总编剧看到她，亲热地上前来打招唿。 「你怎么来了？最近在片场都没看到你。」 她侧过身，错开想要搭肩的手。 「嗯，最近有点忙。」 「你那个……写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司凝钰笑得毫无破绽，仿佛真的是在写她们两人的甜蜜爱情故事。 「还行，不过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 「好啊！」 一天的戏份结束，慕晗烟没看到司凝钰，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自行回酒店。 电梯里碰到一起回来的几个演员，慕晗烟礼貌地和他们寒暄。 按捺许久的丰明玉这次终于鼓足勇气，闪亮的眼眸中还能看出一往无前的决心。 「慕老师，待会要不要一起吃饭？」 周遭人静了静，很快又响起正常的说话声，但细听就能发现对话间全是前言不搭后语。 「你们去吧，我还要去找小钰。」 慕晗烟客气地回绝，按下司凝钰所在的楼层，目不斜视。其他人见状立马知趣地散开，直到电梯清空她才不快地皱起眉头，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司凝钰，又被期待盖过杂念，忍不住加快脚步。 可司凝钰玩游戏的房间一片漆黑，往日在电脑前的那人也不见踪影。 插卡取电后，慕晗烟摸了摸那台冰凉的主机，只能回到两人平时休息的套房。 司凝钰回来时慕晗烟正在吹头髮，看到她立马关上吹风机。 「去哪儿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奶茶，把其中一杯没拆的递过去，还是温热的。 「路遥说你下午去了片场，怎么没来找我？」 虽然克制住没打电话，但慕晗烟还是向路遥追问了她的行踪。 「哼……」 见司凝钰撅起嘴，慕晗烟把她手里那杯喝了一半的拿过来一尝，酸得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干嘛喝我的。」 「醋了？」 以前司凝钰看到有人向她献殷勤，就会点杯特浓的柠檬茶别扭上一整天。那会儿慕晗烟特别喜欢看她皱着脸喝柠檬茶的样子，觉得怎么会有人连吃醋都这么可爱。 可现在只是看到剩下的半杯，就忍不住开始心疼，不知道她得苦着脸喝多久才喝完。 她钻进司凝钰怀里，低头又喝了一口，忍下从舌根散发的酸麻。 「我把它喝完，别醋了好不好？」 紧绷了一天的指尖就这么泄了气，司凝钰把柠檬茶扔进垃圾桶，把奶茶的吸管插好递过去。 「漱口。」 慕晗烟吸了一口，微甜的味道中和了嘴里的酸涩，让她开心得弯起眉眼。 「我跟欧欧说了，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把椅子收起来，等你过来再拿出来。」 「哼。」 司凝钰的嘴里仿佛还能尝到柠檬茶的酸味，慕晗烟撬开牙关将里面的酸涩一一抹去，这才满足地躺倒在她怀里。 「小醋罈子。」 残忍、冷血、可怕…… 电影即将杀青，工作室开始挑选之前接洽的剧本，赵心柔筛的几部慕晗烟都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看到司凝钰手上的剧本时也没太在意。 「心柔给你的？」 「不是，就是随便看看，觉得这本挺有意思的。」 「这是……？」 虽然不太看小说，但市面上也翻拍过几部无限流的大ip的作品，只是因为对角色和场景的要求过高，市场反响并不算好。 「对，你要不要看一下？」 司凝钰的手指已经紧张到抽搐，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笑颜。 剧本名字叫《暗影世界》，是常见的无限流套路。joker死后被暗影吸纳，成为一名求生者，只要通过暗影的副本和关卡，通过任务获得足够积分，就有机会復活回到现实世界。 因为可以购买和使用不同的躯体进行活动，再加上直播形式和打赏兑换道具的误导，一开始joker以为暗影只是一个虚拟游戏，所以肆无忌惮地在副本中杀戮掠夺，只求用最快的速度获得最高积分。 可穿梭位面越多，她就发现越多线索，都指向暗影这个组织并不简单。 在一次和高等位面的生物交涉后，joker终于确认，暗影是来自z星的犯罪组织，求生者所在的空间并不是虚拟的游戏世界，他们是真的穿梭在各个星球进行犯罪。 第47页 z星人靠精神体存活，暗影摄取了求生者的精神体用来娱乐他们的「客户」。那些躯体和道具不过是z星用来提供给原住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却被生长在低等星球的他们当作虚拟产物。 知晓真相的joker几近崩溃，全靠回家的意念支撑才重新燃起斗志。 之后的副本中她尽量避免厮杀，通过缜密的布局在求生者大赏上拿到第一名，成功黑进了暗影的直播软体。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获得足够积分后，利用在z星短暂停留的时间，通过网络互通曝光这个组织所做的一切。 事实上她确实成功了。 但直到暗影审判官不怀好意地恭贺她重获新生时，她才知道，自己復活的代价需要用父母的生命作为交换。 看着那两个熟悉却已经枯萎的精神体，joker由衷地感到后悔，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已经被投进那架据说能让求生者回到现实的机器，目呲欲裂。 慕晗烟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只是快速地过一遍，但字里行间的阴暗，还是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难怪司凝钰最近老做噩梦，看这种剧本，不做噩梦才怪。 尤其当看到编剧署名joker时，她的不喜瞬间达到了顶峰，能用双手沾满血腥的主角的名字作为笔名，她对这个人升不起任何好感。 「这个剧本……可能拍不了。」 「你不喜欢吗？」 司凝钰若无其事地窥探着她的眼神，不敢错过里面任何信息。 「情节太过血腥暴力，而且主角的人设也不好，容易引发争议。」 「你觉得……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能说还算有底线，但她很多举动都很……残忍。」 「……残忍？」 「她对弱小的生命毫无怜悯之心，无论是幼儿、老人还是无害的宠物，都可以果决地痛下杀手，太残忍了。」 见她听得认真，慕晗烟接着往下讲，完全没注意到那双用力到发白的指骨。 「还有她亲手杀掉重伤的盟友，虽然知道是为了让他解脱，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对整体局势做出冷静的判断和决策，很难不让人觉得她冷血。」 「嗯……是挺冷血的。」 「在知道復活需要用父母的生命作为代价，还能保持理智完成对暗影的报復，甚至是更加惨烈的报復……这种偏激且不顾后果的做法，还挺可怕的。」 「是啊……」 司凝钰似乎听到自己轻笑了一声，后来慕晗烟说了什么也记不清了，直到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她才把翻到起皱的剧本用力压进碎纸机里。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她没办法再承受慕晗烟更多厌恶了。 她走后没多久，慕晗烟就拨通赵心柔的电话。 「不要给小钰看过于血腥暴力的剧本，她最近晚上都睡不好觉。」 「又不是我给她看的，而且那么多本子我哪知道哪个血腥哪个暴力？」 「你让他们发剧本的时候带个标註，到时候你们整理起来也方便。」 「行行行……」 顶头上司假借优化工作流程的名义为对象大开方便之门，赵心柔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重新梳理分类，没过几天就给了反馈。 「你现在都是演电影，2个小时在无限流也就刷一个小副本，哪里能把故事讲完整，所以投来的剧本里压根没有无限流。」 「那个剧本……衔接是不太流畅，感觉像是删减过，可能是电视剧改编的。」 「那我就不知道她从哪儿淘来的了，反正工作室好早以前就不接电视剧的本子了。」 耳骨后的窃听闪着绿色的通话信号，司凝钰的思绪依旧浑沌。 她该是从哪儿淘来的？总编剧？私人编剧？粉丝？网友？ 这两天慕晗烟一直问她是不是不开心，司凝钰只能努力地把嘴越咧越大。 早该料到不是吗？ 那么善良温柔的慕晗烟，怎么可能接受她在暗影里做的那些事。 残忍、冷血、可怕…… 这三个词锋利得像刀一样，一把一把插进司凝钰的心脏。 她第一次发现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内滴滴渗血，好像五脏六腑全都被淹没在里面。 慕晗烟反而觉得自己因为拍戏太累产生幻觉，明明司凝钰在笑，却总觉得她在哭。 她伸手摸着司凝钰的脸，再次确认嘴角的弧度。 「真的没有不开心？」 或许有些神经质，但慕晗烟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怕错过司凝钰哪怕一瞬间的难过。她甚至都有联繫许知新的冲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新的病症。 「当然，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不开心。」 司凝钰亲了亲她的嘴角，掩过脸上抽动的肌肉。 没关系，就算慕晗烟不喜欢，只自己要藏好一点，不要让她发现就好了。 不就是演戏？她在暗影里演了10年，身上的血和皮换了一层又一层，早已练就下意识的反应。 只要她一直是那个单纯优秀的司凝钰，只要她藏好那些阴暗深沉。 慕晗烟，肯定不会离开她的……吧？ 心中的惶恐像黑洞一样快要把司凝钰吞噬，空气中都在灼烧令人不安的味道，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连参加杀青宴也没放下。 第48页 「这次电影拍摄辛苦了，片子已经在剪，多的不说，两个奖项是绝对跑不了的！……那个双女主的剧本，你们真不考虑一下？」 「剧本」这两个字刺痛着司凝钰的神经，她对相关的一切都ptsd，只想连带所有的关联数据全部打包，塞进回收站彻底清空。 「不考虑。」 「你真的很有天分！还记得现场工作人员的反应吗？等上了大荧幕肯定会更加惊艷的！」 司凝钰笑着不说话，眼神却越来越冷，慕晗烟推她去旁边吃东□□自应付刘导这只老狐狸。 「小钰不是专业演员。」 「我知道，她是国家的人，要为科学发展做贡献……可是每次做后期的时候看到她的脸，都觉得她真的太契合那个角色了……」 「还是算了。」 见她不松口，刘导只好转到另一个话题。 「老徐的徒弟你知道吧？」 「怎么了？」 「她最近在台里筹拍恋爱综艺，托我问问你们有没有意向……」 虽然不怎么上综艺，但慕晗烟也知道其中大多数是有流程有剧本的，可能不会细緻到每一句台词，但和真人秀总归差了个「真」字。 「他徒弟比他还浪，第一季就不设置剧情，全靠嘉宾自由发挥。这种方式不请到名气大或者自身有梗的艺人，效果根本出不来。所以这次台里给的资金也很充足，再加上主打的慢综艺……你要是愿意，倒是可以带她去公费旅游。」 这么明显的说项，慕晗烟不由瞥了他一眼。 「您该不会拿我跟徐导置换资源吧？」 「哪能呢！嘿嘿嘿，就是……排片上托他在院线那边帮了点小忙。」 这次慕司参与了投资，慕晗烟心里有了倾向。 「还得问问小钰，她最近……」 「不开心是吧，正好带她去散心啊，有什么比慢综艺还合适的？」 「你也觉得小钰不开心？」 「废话！我都当这么多年导演了，谁真开心假开心，我还能不知道？她那笑……一看就是演的，你好歹也拿过那么多影后，这么浅显的表演还看不出来？」 怕话说太重回头让两人闹矛盾，刘导又往回找补。 「可能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他们这些搞科研的，就喜欢把自己陷进死胡同。要我说这宇宙哪那么多真理，稀里煳涂活着不也挺好的……」 耳边的话变得虚幻，慕晗烟在人群中寻找司凝钰的身影，想回忆她脸上的神情，却怎么都像有层迷雾笼罩般，难以判断。 那个剧本，是你写的 杀青宴原本就是给大家交换联繫方式以备再次合作的场所，但冷着脸吃甜品的司凝钰实在太瘆人，让想套近乎的人都望而却步。 只有总编剧悍不畏死，好奇地打量餐桌。 「这的东西很难吃？」 「……还行。」 「那你怎么一副厨子欠你八百万的样子。」 见她不说话，总编剧忍不住八卦起剧本进度。 「你写得怎么样了？」 「……我可能，不太适合写剧本。」 没想到司凝钰提起剧本居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总编剧立马着急起来。 「别那么快就放弃呀！创作是有很多种形式的，可能只是你们的故事不太好用剧本呈现？你看市面上的那些恋爱小说，很多都是大段大段的心理独白，但剧本上就不会写出来。可能是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不一定代表你不适合嘛，对不对？」 「呵，那我还得换成小说？」 司凝钰冷笑，咀嚼着齿间毫无甜味的蛋糕。 万一撕开那颗心，还是被慕晗烟讨厌了怎么办？ 已经被全盘否定过一次，还要不死心地再深入毁灭第二次吗？ 总编剧是从新人一步步走过来的，有过创作瓶颈，有过灵感枯竭，她太明白跟沉闷的文字玩游戏有多磨人。司凝钰不是专业编剧，她没办法从专业角度给出建议，只好借她的目的从旁宽慰。 「反正又不给其他人看，只写给慕老师一个人，文笔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写了，无论好坏，慕老师肯定都会喜欢的。」 「喜欢什么？」 近在咫尺的声音和耳机中的音频重叠，司凝钰懊恼地狠狠闭上眼睛，没想到自己能精神恍惚到犯这种低级错误。 明知道她们俩同在杀青宴，明知道小型场地的音频杂音过多很难分辨距离，明知道不该在公众场合提那个该死的剧本！ 「我们……」 「没什么！」 她粗暴地打断总编剧，语气难掩尖利。 要不是转过身的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慕晗烟还以为她生气了。 司凝钰急切地抓住慕晗烟胳膊，她的手还在发颤，却迟疑着不敢用力，只能放软了声线祈求。 「烟烟，我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啊、对对，司老师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总编剧避开慕晗烟的目光，努力为司凝钰遮掩。 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看到司凝钰眼里暗藏的惊惶，慕晗烟还是温柔点头。 一路上她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让身后的人越发胆战心惊。 第49页 沉默窒住司凝钰的唿吸，无人倾听的心跳如雷，在寂静的暗处恶狠狠地抵住咽喉。无处宣洩的情绪在胸腔疯狂咆哮，逼得她嚮慕晗烟寻求解脱。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是不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慕晗烟回过头，半空的月光正盛，皎白的月光笼在她脸上，浮现一层瓷白的冷意。 「《暗影世界》那个剧本，是你写的。」 之前她还不太确定，但总编剧的反应，加上工作室从未出现的无限流剧本…… 慕晗烟在夜风中惊出一身冷汗，她都忘了自己那天是如何评价的，只记得司凝钰眼下好几天不曾安眠的青黑。 当时她以为都是那个剧本惹的祸，借着心中的不喜把内容贬得一文不值。难怪那天司凝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难怪她这几天看上去不开心，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司凝钰僵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结成冰，将身体的所有养分彻底掠夺。 慕晗烟发现了！ 她会说什么？ 残忍、冷血、可怕，还有什么？ 骯脏……噁心……龌龊……残酷…… 她真怕从慕晗菸嘴里听见那些无法承受的词彙。 在慕晗烟眼里，写下剧本的人，和剧本里的主人公是不是同等罪恶？ 她来不及掩饰的一切，是不是会让她更加厌恶？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慕晗烟眼神里的厌恶。 她甚至觉得自己会被慕晗烟眼神里的厌恶杀死。 只要看到她露出那样的神情，就会恨不得自己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僵硬的身体还没来得及撤退逃跑，就被温暖的怀抱圈住。 司凝钰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在触碰到柔顺的长髮时不自觉瑟缩回来。 「对不起，我那天……是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 如果不是有热气唿在耳边，司凝钰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 「我以为……你是看了那个剧本才睡不好觉，并不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剧本。」 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把僵硬的肢体逐渐软化。 对，慕晗烟还不知道她和剧本的关联！ 她们这么相爱，她只不过是写了一个剧本，慕晗烟怎么可能彻底否决她？ 冷热交替的温度让心脏不停胀缩，司凝钰死死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才能用平常的语调说出话来。 「没、没关系……」 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还带着颤抖，听得慕晗烟一阵心疼。 那么用心才写出来的剧本，她当时的评价，肯定让司凝钰伤心了。总编剧还说无论写成什么样她都会喜欢，偏偏却被她本人轻忽地做出评判，光是想想就知道司凝钰有多难过。 「先回去好不好？到酒店我给小钰赔礼道歉。」 「……不用，走吧。」 酒店的空调吹得司凝钰清醒又疼痛，慕晗烟会喜欢什么样的她，这个以前无比清晰的答案现在却让她忐忑不安。 「小钰，那个剧本，再让我看一遍好不好？」 「……没有了。」 司凝钰在内心嘲讽自己的妄想和痴念。 为什么还要期待呢？ 那天慕晗烟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就算她现在改口，也不过是安慰心里那个单纯善良的「司凝钰」，因为她以为在她面前的人不过是写了《暗影世界》的编剧，而不是暗影里的joker。 理智在清晰地撕扯着司凝钰的神经，过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还是摇摇欲坠。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我就扔碎纸机了。」 「对不起，我没有不喜欢……我那天只是……」 「你就是不喜欢！你说她残忍！冷血！可怕！你就是讨厌她！」 温暖的怀抱滋养出委屈，萌生了攻击理智的勇气，司凝钰无法自控地任由身体遵从本心，把斤斤计较的惶恐脱口而出。 眼泪来不及制止就滑落眼眶。 她那么拼命那么努力才能从暗影里逃回来，慕晗烟怎么能、怎么能…… 滚烫的金豆豆烫得慕晗烟手足无措，每个主角都是创作者倾注心血的孩子，她怎么能当着妈妈的面说孩子不好？ 她手忙脚乱地擦去司凝钰的眼泪，只觉得自己之前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错事。 「是我之前太草率，没有体会她的处境就粗略地下了判断。在暗影那样黑暗的地方，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在绝境中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底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骗人！你才不是这么想的！」 带着哭腔的轻吼泄出期待，明知道慕晗烟是哄她，可内心还是卑劣地想听更多。 见她情绪松动，慕晗烟加足马力，绞尽脑汁地回忆主角的优点。 「我怎么会骗你呢？joker身上有很多优点啊，不然怎么能在暗影屡次评分第一。而且她有很多闪光的特质，勇敢、果决、冷静、聪明、有大局观。比起早早选择放弃的求生者，她的坚持和毅力每个读者都会为之动容。在知道真相以后，她也尽力避开了厮杀，那些血腥杀戮的过往也不是她的错，是暗影的人欺骗、玩弄了所有求生者。最后她能够，绝对是大快人心的结果。」 紧攥的手指在掌心烙下印痕，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从胸腔找到出口，一点点挣脱出去。 第50页 司凝钰忍不住感到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坦白。只要慕晗烟愿意像现在这样哄她、骗她，那她就还可以继续自欺欺人。 止住泪水的双眼让慕晗烟松了口气，捧住那张还带湿意的脸。 「怎么不告诉我是你写的？」 「还不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哄我……」 司凝钰想扭过头去，却挣不开那双温柔的手。 「哪会哄你，你亲手写出来的剧本跟工作室筛的那些能一样吗？你用键盘敲出来的每一个字，在我心里都无比珍贵。」 「哼……」 「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都说没有了。」 「肯定有存档，再让我认真看一次，好不好？」 慕晗烟吻上那张不肯松口的唇，温柔地侵袭司凝钰的唇齿。每次只要她一主动，都能让司凝钰的理智迅速崩塌，这次也不例外。 听到自己失神地应声，司凝钰反应过来，伏在她的肩上愤愤不平。 「你这是作弊！」 「司老师就当疼疼我，让我再看看吧，好不好？」 耳边的痒意直钻心底，身体先一步在温暖的怀抱里败退，溃不成军。 「好……」 我喜欢你喜欢她 剧本列印出来，崭新的纸张还散发着油墨香。 慕晗烟接过来细细阅览，看到中间不自然的衔接，想起之前的猜测。 「剧本是不是删改过？」 「嗯……之前写得有点多，怕你看得累。」 「看你写的剧本怎么会累？我想看完整版。」 司凝钰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内容，确认没有问题才慢吞吞过去列印。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接过厚厚的一沓纸张，慕晗烟还是惊讶了。 平时司凝钰大半时间在片场，还要抽空管理公司、做研究、玩游戏，原以为最多写个小短剧，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内容。 刚翻开纸张，就扫到身旁的人正在低头抠弄手指，慕晗烟把她的手牵过来握着。 「紧张什么？交换日记我都看完了，只要是你写的，不管什么样我都喜欢。还是你很想让我拍出来？」 「就随便写写，我又不想当编剧，拍出来干嘛……」 摸着紧绷的手背，慕晗烟没戳破她的口是心非。 见到她的手指划过纸张，司凝钰紧张起来，忍不住握紧慕晗烟的手。 「如果……我是说如果、剧本里面……写了一些我自己的……想法什么的……你会不会觉得……」 断断续续的忐忑听得慕晗烟心疼，那天的话到底是伤害了她。 「不会，我知道小钰是什么样的人。创作者在创作时肯定会投射心里的想法，但并不等同你就是什么样的人。就像剧中的主角一样，或许迫于外力不得不做自己厌恶的事情，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所以……你能理解她？」 「生死之间的挣扎旁观者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只能说努力共情。」 「……嗯，这就够了。」 如果说删减版是3分钟的预告，汇集了全剧最阴暗最沉重的部分，那完整版，就是一部漫长而盛大的逃亡史。 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副本，从未停歇的杀戮和纷争，joker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处在危险之中。即便已经知道结局，还是让人忍不住跟随情节心惊肉跳。 听说司凝钰融入了自己的想法，慕晗烟愈发觉得，joker的人物设定和司凝钰无比契合。同样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同样对电子设备了如指掌，就连利用黑客技术对暗影復仇，也都像极了她的脾气。 导致每次看到joker遇险，慕晗烟都有一种看司凝钰身陷囹圄的错觉。 「怎么了？」 「这个剧本不能删减成电影，太囫囵吞枣了。」 「你更喜欢完整版？」 「对，人物的情绪变化、心路歷程都更加完整，形象也更立体。虽然删减后保留了一些高光时刻，但在剧情的衔接上，还是会有割裂感。」 「可能是我删减得不太好。」 「已经很好了，这还是你第一次写剧本，光是丰富的故事情节和丰满的人物设定，就已经称得上是不错的剧本。」 有时候慕晗烟都想掰开司凝钰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做什么都这么厉害。 不仅研发出引领科技的家用智慧机器人，演戏也是备受夸赞，现在就连剧本都可以自己操刀，整个人像是没有短板一样。 可司凝钰才不在乎剧本的好坏，她只在意慕晗烟的看法。 「那joker呢，你喜欢她吗？」 「小钰……你描写joker的时候，是不是代入自己了？」 司凝钰的唿吸顿住，大脑瞬间停摆。她无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已经让慕晗烟得出答案。 「很多创作者在创作时会代入自己，但是你尽量不要好不好？不是不喜欢你写的剧本，只是这样很容易陷入剧情无法自拔，尤其、又是这么沉重的故事……我不想看你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 她向来比司凝钰睡得更早更沉，那天因为白天刘导跟她讲过一场戏，慕晗烟一边反思不足，一边靠在司凝钰怀里听她舒缓的唿吸。 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司凝钰陷入梦魇，浑身抽搐冒着冷汗，却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第51页 慕晗烟不敢叫醒她，只能擦掉她身上不断渗出来的汗水，用自己的体温努力暖和被浸凉的身体。看着司凝钰脸上痛苦的表情，她甚至有想打急救电话的冲动。 好在后来司凝钰勐地坐起身清醒过来，慕晗烟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事后司凝钰极力安抚，但是慕晗烟依旧忍不住担心。所以当她看到那个以为是「罪魁祸首」的剧本时，才会那么毫不留情地予以恶评。 「你有没有其他想写的类型？或者你写的时候，让我在一边陪着好不好……」 「没事，以后不写了，我本来也只打算写这一个。」 以前也是这样，司凝钰偶尔会做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全凭心血来潮。但大多持续不了多久，又会换成别的项目，就像那次突发奇想的雪山之行…… 或许这次也是这样，因为只打算写这一本，所以才格外重视吧。 「好，你喜欢就行。」 因为内容太长，慕晗烟又看得细緻，足足花了几天时间才彻底看完。一直从剧组看到家，搞得赵心柔还以为有什么大项目。 考虑到司凝钰的重视，回家后她更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她发现，只要一夸主角，司凝钰就会特别开心，眼角眉梢都透着满意。 「这么喜欢joker？」 「我不喜欢。」 「可每次我夸她，你都挺高兴的。」 「……我喜欢你喜欢她。」 细细品味这爱屋及乌的内涵，慕晗烟怀疑司凝钰对joker就像是自家的小孩，自己嫌弃得不行却又希望别人喜欢，幼稚得有些可爱。 只是剧中的某些情节，还是让她忍不住探究司凝钰更深层的想法。 「小钰……你为什么要写、joker的復活是通过父母的生命交换来的？」 越是体会joker和司凝钰的相似，越是会难以自拔地喜欢上joker，以至于每次看到那一段，慕晗烟都会深深地感到悲伤。 她不知道创作者会在创作时融入多少本人的经歷，但司凝钰的作品中显然影射了自己。 那是不是意味着……司凝钰对自己的甦醒抱有很多的负面想法？ 「復活从一开始就是暗影布下的骗局，只是为了勾起求生者活下去的欲望。世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所有从天而降的好运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司凝钰的语气是避重就轻的冷漠，慕晗烟心里落下微凉的寒意。 虽然明白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的大纲和思路，但对joker慕晗烟总有些不忍心，或许是源于她和司凝钰的某些共性，她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不能改吗？joker好不容易才获得足够的积分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happy ending呢？」 「烟烟，《暗影世界》是个写好的故事。就像小王子会离开狐狸，彼得潘永远不会长大，故事的结局，早就写好藏在书本的最后一页。属于joker的命运，在剧本完结的那一刻就已经註定，没办法更改。」 如果不是感受过夸赞joker时给司凝钰带来的愉悦，慕晗烟真以为她对joker多么无情。 到底不想勉强她，慕晗烟只能独自为joker惋惜。 但这样的她，似乎也给了司凝钰更多勇气。 「烟烟，如果有一天……我也像joker一样……」 「你怎么可能会跟她一样。」 光是听到假设慕晗烟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无法想像司凝钰要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毕竟人都有不走运的时候，万一……」 「没有万一，就算有万一，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慕晗烟打断她的话，不想她继续沉浸在可怕的假设之中。 虽然知道是做不得准的答案，但司凝钰还是被安抚到，蜷进慕晗烟的怀里。 「对了，上次杀青宴的时候，刘导说有个恋爱综艺想邀请我们。」 「你想去？」 「嗯，听说是个慢综，参加的艺人不多，也没有什么强制性的任务。既能公费旅游，又能游山玩水，你觉得怎么样？」 听慕晗烟拿刘导忽悠她的话术来安利自己，司凝钰笑起来。 「好啊，只要你想，我们就去。」 她的回答让慕晗烟松了口气。 《暗影世界》实在太过阴暗沉重，哪怕慕晗烟看过不少剧本，看久了也觉得心里像是被压了块石头，喘不上来气。 尤其在司凝钰问出那个假设后，慕晗烟现在每次一回想起里面的情节，都会忍不住代入司凝钰的脸，难以忍受。 她不知道司凝钰是怎么想出这样的情节的，也不想评判她的行文风格和人物塑造，只担心司凝钰如果长期沉浸在那种情绪中，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 原本还在考虑的恋综，立马变成绝佳选项，想必等参加完节目，司凝钰对这个剧本的热情也该消退得差不多了。 这10年里，她从未放弃我 赵心柔早就和节目组接触过，恋综的名字叫《恋爱频率》，流程并不复杂。第一天是居家拍摄，展现艺人私底下不为人知的形象。 採访提前打过招唿，不会问让艺人尴尬或不想回答的问题。慕晗烟不想拘着司凝钰，大致看过没问题就没让工作室准备答案，虽然后期剪辑有些麻烦，但和司凝钰上镜时的自在比起来，不值一提。 可她没想到的是，比起剪辑，更麻烦的是让司凝钰好好说话。 第52页 「欢迎来到《恋爱频率》，自从慕老师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司小姐的照片，不少网友都在网上喊话你们参加恋综。这次节目能邀请到两位老师，就连内部工作人员都兴奋了很久，特别期待看到你们生活中的相处模式。」 「谢谢节目组的邀请，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的生活有些过度曝光，但日常中我们也只是普通的情侣，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大家对司小姐一直很好奇，之前媒体都没有拍到过你们在一起的画面，甚至有网友怀疑慕老师是不是在和纸片人恋爱……」 「当然拍不到，那会儿我还在医院呢。」 司凝钰随口泄底，主持人立马抓住机会追问。 「医院？司小姐之前在住院吗？」 「对啊，之前10年我都是植物人，一觉醒来都已经30岁了，厉害吧。」 「10年？！」 慕晗烟赶忙站起来挡在镜头面前，转头暗示赵心柔看好工作人员和录影设备。 「抱歉，有些事我们要先商量一下……」 看着主持人和摄影师被请到隔壁喝茶，司凝钰坐在原位一脸无辜。 「怎么了？不能说吗？」 「不是不能说，只是、可能会引发一些舆论……」 「什么舆论？会对你不好吗？」 当然不会不好，尤其是对女明星来说，深情本就是最好的人设，可对她的另一半就不见得如此了。 一旦过分暴露两人的过往，之后只要司凝钰有一点不对，就会被围观者拿放大镜鑑赏评判。 舆论和道德的双重监控太容易令人心生反感。 慕晗烟并不想藉此立人设，也担心司凝钰被周遭的舆论束缚，心甘情愿的付出如果被过度宣扬，只会徒增双方的压力。 观众才不在意她们真实的感情状况，只会居高临下地用更高的标准要求司凝钰，自以为是地对两人的相处指手画脚。 「在网上、可能会有人说一些乱七八糟的……」 「是吗？可是，我好想让别人知道你有多爱我喔……」 如果说有一种情况，可以让慕晗烟放下所有顾虑，那一定是现在司凝钰脸上的表情。黑亮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星星掉进去，闪闪发光。 「……都听你的。」 俯下身索取一个甜蜜的深吻，她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悸动。 把坦荡爱意曝露人前，无论笑骂一起走过，不就是司凝钰会做的事吗？在一起这么久，难道自己还会让她独自面对那些舆论压力？ 就算有，她也会在它到来之前，挡在司凝钰前面。 採访得以继续，开拍前主持人小心询问。 「慕老师，之前那个问题……」 「你接着问吧。」 主持人深吸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觉得手上的爆款稳了。 「司小姐在医院昏迷了10年？」 「对。」 「方便说一下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大学和社团去爬雪山的时候发生了雪崩，网上应该能搜到当年的报导。」 主持人没想到会挖到这么劲爆的独家新闻，努力想平復激动的心情，拿话筒的手却在抖。 「所以……慕老师守着你长达10年，直到你醒过来？」 「对，这10年里，她从未放弃我。」 「採访前我没想到会听到这样只出现在小说和电视里的爱情故事，太神奇了！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吗？」 「颁奖典礼那天晚上烟烟不是临时离开么，就是因为我醒了，之前一直不公开，就是想等我康復。」 「难怪慕老师接受採访时说，那天她的生命中发生了一个奇蹟。现在看来，这个奇蹟就是司小姐了！」 看主持人有提前做功课，慕晗烟笑着点点头，面对摄影机毫不避讳。 「是的，这一天我等了10年。小钰的甦醒对我而言，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无论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去医院。」 徵询两人同意后这段採访作为先导片被发在预告，发布后很快点击破千万，转评贊一路上扬，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卧槽！！！！！！！！！」 「还想说热评没文化，结果看完视频发现我也只能说一句卧槽？！」 「10年？！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搜了一下当年的报导，整个登山队就她一个人活下来，还是植物人……」 「慕晗烟发烧没有上山，司凝钰为了救人一个人登山寻找大部队，这两人都什么运气啊？」 「之前还有人嘲慕晗烟无故缺席颁奖典礼，要我说，就这种生命+医学的双重奇蹟，给我几个颁奖典礼都不换！」 先导片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连带着观众对综艺的期待值拉满。 工作室电话快被打爆，好在赵心柔一早做了预案，还能有条不紊地宣传和控评。 慕晗烟的私人手机上也接到不少电话。 季灵珊：「你们可算是上恋综了，先导片太甜了吧！第一期什么时候上线啊？我会员都充好了，就等着更新了！」 季樱：「你想好了吗？彻底公开以后，未来一旦发生什么事，都可能对你的事业造成难以想像的打击。」 张立伟：「晗烟吶，张叔有孙子了，现在就能把那群不省心的逐出家门。正好你们俩缺个孩子，你就让小钰当我干女儿，买大送小、买一送一啊……」 第53页 其实那段採访还没结束，后半部分要等正片上映时才能观看。但慕晗烟很怀疑会被节目组全部剪掉，因为司凝钰的回答实在太过……口无遮拦。 「对于这段从青涩到成熟的恋情，你们有什么特别的感悟吗？」 「无论感情还是生活，只要你一直坚持不放弃，总能等到生命中的奇蹟。」 慕晗烟的回答既唿应前情，又在官方的措辞中蕴含糖分，含蓄而内敛。 「司小姐呢？」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去，虽然经纪人之前暗示不能对司凝钰的私生活做过多採访，但她真的很好奇一个沉睡了10年的植物人，醒来后会对爱人多年不改的深情有什么感悟。 「当然是谈恋爱要趁早，如果不是高中的时候……」 她的话刚开头，就被慕晗烟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小钰，这个不能播……抱歉，早恋是不对的，麻烦下一个问题吧。」 后半句是对已经呆住的主持人说的，她完全没想到是这么无厘头的答案，以至于进入下一个问题时人还有些恍惚。 「那……你们最想和对方说的话是什么？」 「想说的话平时在生活中都已经对她说过了，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希望她能一直身体健康，每天都过得开心吧。」 慕晗烟松开手，眼睛却不停瞄着司凝钰，生怕她又语出惊人。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司小姐肯定也是这样期望的。那、司小姐有什么想对慕老师说的吗？」 「这题我会！从现在开始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宠你、不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的时候我陪你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哄你开心。永远都觉得你最漂亮，梦里也要见到你，在我心里只有你。」 慕晗烟的耳尖滚烫，却又无法抗拒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司凝钰，只能不好意思地再次道歉。 「抱歉，小钰、可能只是想借用一下电影台词……」 「但每一句都发自内心！」 好在除了採访有些跳脱，日常拍摄还算正常，所以第一天录得还算顺利。因为是慢综艺，慕晗烟特意让慕慕出镜，连后面的旅游也打算带上它，让得知要独自看家的司司落寞不已。 「只有我留在家里吗？」 正在收拾行李的慕晗烟顿了一下，思考该怎么安抚小机器人。 虽然司司的外形是坚硬金属，但它说话时饱含人类的情绪语调，让慕晗烟不自觉把它当成孩子对待，但司凝钰就没什么耐心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开情感模式？」 「可司司在烟烟面前需要开啊，烟烟的权限优先级是高于小钰的。」 它委屈的模样看得司凝钰满脸嫌弃，却逗得慕晗烟眉眼弯弯。 「情感模式是什么？」 「是一种更亲密的情感互动方式，需要逐步激发。」 「意思是它以后还会发生变化？」 「对，只有满足某些条件才会解锁不同功能，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司司本身也是一个解密游戏？」 「可以这么理解。」 看慕晗烟好奇地去跟司司互动，司凝钰翘起唇角，连一直讨厌的机器人也变得没那么碍眼。 好久不见，司、凝、钰 《恋爱频率》第二期的拍摄是安排几对情侣见面。 一共有5对情侣，嘉宾资料两人提前看过，都是和慕晗烟没冲突的艺人，另一半领域也各不相同。 司凝钰私下查探过，除了最近接手白家的那位资料有点难挖，其他人都很正常。 鑑于慕晗烟是节目看点，导演安排两人晚点进场，先让其他人在里面把气氛烘托起来，等两人进去再掀起高潮。 但当司凝钰看到那个人时，她就知道一切都不可能按照流程走了。 「好久不见，司、凝、钰？」 低沉戏嚯的声音，让她脸上原本温和的笑意褪下，露出暗藏的冷漠锋芒。 一身黑色西装的高挑女性，迈着傲慢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利落的短髮锐利的眼神，只是一个对视，就让气氛剑拔弩张。 原本打算欢迎的嘉宾，看到这一幕后不知道该不该介入，让原本热闹的场面冷了下来。监视器后导演急得抓耳挠腮，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喊停。 慕晗烟捏捏司凝钰的指腹，不明白她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好在为免发生意外，司凝钰特意佩戴了时尚单品，她推着鼻樑上的茶色眼镜，在一众人物资料中锁定对方的个人信息，破开防火墙黑了进去。 「白井。」 「你们认识？白井刚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她不喜欢聊天呢，果然还是要一个圈子的才好交流！」 老牌主持人王乐乐出来打圆场，作为暖场担当，他当仁不让地调节起现场气氛。 但那两人显然并不领情，就连眼神都没给他半分。 看他面露尴尬，慕晗烟牵起司凝钰的手，扬起笑容打算绕过白井和大家寒暄。 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前就多了一只修长的手。 白井饶有兴致地盯着慕晗烟，眼角却是若有似无地觑着司凝钰。 「慕晗烟？」 「手不要的话，可以剁掉。」 第54页 司凝钰的声音不冷，语气却很淡。 慕晗烟挽上她的胳膊，觉得她对待白井的态度不像朋友，更像是无法忽视的敌人。但既然对方维持着礼貌和风度，慕晗烟不想当众下人面子，还是对她微微颔首。 她的反应让白井更有兴致，看向司凝钰的眼神略带嘲讽。 「这就是你的弱点？」 早已整合完白井的全部资料，司凝钰的视线越过她看向身后。柔弱的钢琴家神情木然，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连人群中针锋相对的两人也视而不见。 她冷笑一声，目不斜视地牵着慕晗烟往前走。 这番不屑的姿态惹恼了白井，忍不住凑到她的耳边进一步挑衅。 「看来……你是得偿所愿了？」 没人看到白井是怎么飞出去的，等到人影闪动发出巨响，白井已经被司凝钰压在身下痛揍。两人周围散落着凌乱的桌椅碎片，像是被重物勐然砸碎。 司凝钰招招痛击肺腑，白井却像是疯了一样，一边挨打一边狂笑。 「哈哈哈、咳……哈哈哈哈……孬种！孬种！到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 狠狠一拳凿在她的小腹，司凝钰的声音轻柔得仿佛情人在耳边私语。 「在暗影这么久，你怎么还是学不乖？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不要贸然挑衅强者，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彻底消失。」 蓬勃的杀意让笑声戛然而止，司凝钰起身拥住赶来的慕晗烟。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呸……打那么重，手肯定疼死了吧？哈！」 白井站起来没好气地嘲讽，却看到慕晗烟真去检查司凝钰的手背。 导演再也忍不下去，顾不得她的身份，冲进来就是一通咆哮。 「你不是说自己就来旅游的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搞、嘶——你搞清楚！挨打的是我好不好！」 「你不招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打你？」 她还想反驳，但对着那个动了真火的背影，又不敢继续招惹。 导演还以为白井是觉得理亏，立马端出架势。 「我不管你是财阀掌舵还是集团，在我的节目里就得听我的！」 尖锐的咆哮太刺耳，司凝钰不想慕晗烟耳朵遭罪，打断她的训话。 「补录吧，这条不能用了。」 「好的好的，你们先休息一下。」 看着一秒变脸的导演，白井无声骂了句脏话，拖着沙发上不情愿的女人离开。 回到休息室慕晗烟叫来助理，明明只是一点红肿，还大动干戈地叫人送来碘酒和棉签。 看她低头认真擦拭手背的红痕，司凝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像被棉絮堵住，细软得难以开口。 「烟烟……等综艺拍完以后，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 她的眼神沉静安宁，让因为白井出现而晃荡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拍完再说，万一我说完你不拍了怎么办？」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慕晗烟低下头继续上药。 「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嗯。」 「她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其他人或许没看清，慕晗烟却看到了起因。 白井似乎在司凝钰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像是极致的愤怒集中到头部，连往日的温和都变得狰狞。 司凝钰作出不屑的样子，扭过头不让她看到眼中的冷意。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见她不想说，慕晗烟还以为是脏话，不由皱眉。 「白氏依託地产发家，又靠着金融绑了不少人上船，在全国各地都有项目。是不是慕司科技跟白氏发生冲突她才找茬的？」 「没事，就算有冲突，厉霜也会解决的。」 白井刚醒不久，现在的身体对上司凝钰自保都难，但以她爱招摇的性格，又註定做不来那种偷偷摸摸苟在暗地里阴人的事情。 司凝钰的那顿暴揍，既是试探，也是震慑。 她不是没想过暗影中会有人回到相同的位面，但是概率实在太小，更别提每年还有那么多被放弃治疗的病人。 即便是回来，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或许有时候不止爱能支撑一个人活下去，足够深刻的恨也可以。 只是回到现实世界的她们都失去暗影中光脑和道具带来的便利，都需要更多时间壮大自身实力。 所以短时间内两人都不会轻易出手，等再出手时，也必然会发动最狠的攻势，以求给对方致命一击。 暗影世界歷来残酷，哪怕已经离开，某些事的发展依然不会改变。 补录的氛围和谐极了，有司凝钰和白井打架在前，在场艺人对平静的社交十分满意，一点没有搞事情的想法。 相互之间都是客套的寒暄和吹捧，除了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两人，看上去完全就是和谐的圈内聚会。 毕竟一个背靠白氏惹不起，一个商界新贵身后还有慕晗烟帮衬，怎么看都不好招惹。 「你接管白氏多久了？」 「关你什么事。」 「呵，难怪慕司的产品进不去。」 「怎么，难道你会邀请我进你的实验室？」 「随时欢迎。」 「滚！你不就仗着我看不懂？」 第55页 「自己蠢还非让别人说，怪谁呢？」 「你少嚣张，在这里，你可没有我起步快。」 这个世界的资源配备，以白井的身家背景确实更占优势，但司凝钰瞄了一眼白井身后的李棠，脸上的嘲讽十足。 「最好是。」 虽然白井有意遮掩，但在司凝钰面前她的信息依旧透明。白井回来，她最憎恨的妹妹居功至伟，那个女人作为她妹妹的女朋友，无论怎么想，白井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她的目光让白井感到危险，忍不住低声「提醒」。 「你一向不贊同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原本是，但偶尔为你改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白井不敢赌，她是仗着以前司凝钰在暗影都会恪守原则，才敢肆无忌惮地出现。但回归现实的司凝钰显然已经打破桎梏，释放出愈发兇勐的兽性，让她难以笃定。 「……我们，约法三章。」 「呵，如你所愿。」 看到两人友好交谈，虽然关闭了麦克风，导演还是松了口气。到时候切两个画面就行，她已经不指望这两人贡献多精彩的片段了。 「晚上聊了什么？」 慕晗烟一边卸妆，一边看向回来就拿着笔记本敲个不停的人。正对屏幕的时尚单品闪着幽幽的蓝光，映得冷静的脸庞认真迷人。 「敲了笔竹槓。」 看到她眼中的意味深长，慕晗烟好奇起来。 「你们认识？之前都没听你提过。」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觉得对白井莫名熟悉。 「因为不是朋友，也不是纯粹的对手，所以遇到了是缘分，遇不到就无关紧要。」 「听你的语气，似乎挺欣赏她的。」 「呵……算是吧。」 作为暗影总积分榜的第一二名，司凝钰和白井打了多年交道。 司凝钰擅长整体布局堆叠进攻，白井则是大开大合地一往无前。她嫌弃白井的火花四溅太简单粗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白井却也看不上她藏了800个心眼，步步为营的谋划策略。 两人相互看不惯，却谁也干不掉谁，只能靠积分榜分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可以一直在一起 为了增加嘉宾之间的互动看点，节目安排了串门的环节，通过自行选定的项目进行pk，赢到最后的人可以指定情侣爱巢全员拜访。 对节目组来说能去慕晗烟家自然是撞大运，稍次点也可以去白井家体验富豪生活，最难办的情况就是现在……白井拿着昭示胜利的王冠。 「居然是我赢了。」 虽然司凝钰假装若无其事，却还是迎来白井无情的嘲笑。 「你唱歌可真难听。」 慕晗烟努力压住嘴角，没想到白井居然会选司凝钰pk唱歌。五音不全的跑调让评分系统都难以挽尊，即便事后她尽力宽慰，但在众人的闹笑中，还是能感受到司凝钰微笑下的炸毛。 「白井想去谁家？康老师家是个小四合院，这种天气特别适合弄个小烧烤什么的；方老师家我记得是在山里头吧，嚯，那叫一个原生态……」 「还是慕晗烟家吧，毕竟……我对某人的实验室嚮往已久。」 打断身旁的喋喋不休，白井送给节目组一个惊喜。 「那你可要提前取下身上的违禁品，不然我怕到时候很难进门。」 「是吗？你说得我都迫不及待了……」 欢声笑语下，众人都以为司凝钰的话只是玩笑，没想到一行人进入别墅后，司司竟然真的拦住白井。 「白小姐，请取下你身上的危险物品。」 「呵……」 接收到司凝钰嘲讽，白井沉下脸。 她一言不发地绕过司司，想直接进入别墅，却又被骤然伸长的机械手臂拦住。 「白小姐，第一次可以当作玩笑，第二次我将会启动自动防御程序。 」 总导演连忙跑到司凝钰面前，想要打圆场。 「司、司小姐，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可没有针对她，是她自己触发了程序。」 比起能钻空子的人类，死板的机器显然更难对付，更何况面前是司凝钰做出来的机器人。 白井不想当着众人的面丢脸，故作不屑地把腕錶、项鍊放进托盘。 「哼，都给你，行了吧！」 还没等她绕过去，司司却将托盘递得更近。 「还有两样。」 隔空对上白井狠厉的视线，司凝钰勾起唇角，向她点头致意。 白井冷哼一声，将发卡和藏在腰间的别针取出来，司司收缴下战利品，这才让开道路放她前行。 两人的举动完全不像对待简单的饰品，看得慕晗烟困惑不已。 「那些……都是什么？」 「大概是什么不能通过安检的违禁品吧。」 司凝钰笑着搂住她进屋，暗自感谢白井送来的大型杀伤性武器。 别墅第一次迎来这么多客人，为免暴露还是素人的路遥，全程都是司司招待。看着它贴心提供服务，很难把它和之前态度强硬的机器人联繫起来。 嘉宾落座后，喝着司司根据各人喜好送来的饮品，全都赞不绝口，谁都没提之前的不和谐。 「它跟慕司那款好像不太一样？」 「嗯，我感觉更智能！」 第56页 「该不是司小姐特意为慕老师订制的版本吧？」 慕晗烟含笑默认，惹来一阵羡慕。 「你老说理科生不懂浪漫，怎么司小姐就这么暖？」 「我……我……」 都是综艺的套路，吵架、道歉、解决、和好，即便导演组不准备剧本，不代表艺人方没有想法，自然也没人不识趣地上前打断。 司凝钰喝着奶茶，眼神不动声色跟上白井。 世界上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偶尔她也会利用一些挑战和刺激，来完成更好的作品。 「怎么了？」 注意到她心不在焉，慕晗烟靠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白井。利落的身影正独自坐在吧檯调配饮品，司司没有阻拦，反而贴心地奉上道具。 「要不要喝点我的？」 不想她过分专注别人，慕晗烟把果汁递过去。 司凝钰摇着头，却把吸管叼进嘴里，把自己的那杯递给她。 矛盾的动作让慕晗烟笑着喝了一口，奶白色的汁液顺着管身流入，她皱眉咽下去，不明白司司为什么每次都给司凝钰这种甜到发腻的饮品。 看完两人的甜蜜互动，白井把调好的深红隔空推向司凝钰。 鲜红的液体晃荡着洒落桌面，她的声音格外冷淡。 「司凝钰，敢不敢带我参观一下？」 因为常年霸榜第一，司凝钰在暗影颇有名气，如果不想对上她，可以用一杯深红海洋获得阶段性合作的机会。 无数个求生者找过她，她也答应或拒绝过许多人，但这些人里面从来都没有白井。 看着坐在沙发角落里始终不曾回头的李棠，司凝钰挑眉收回目光。 「乐意之至。」 慕晗烟极力克制才假装自然地松开手，作为东道主当然不好让客人独自呆在客厅，可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疑虑。 如果不是拍节目，司凝钰会带她一起上楼吗？ 两人的熟稔她从未在司凝钰跟其他人身上看到过，哪怕是当年和司凝钰那么要好的许晴，都没有她们之间这么默契。 好像互相清楚对方底细，对彼此有深刻了解，只要一个眼神或动作，就能解读出意图。 无需多言，就能火花四溅。 没有摄影机跟着，司凝钰的体态逐渐放松，摇晃着杯中的烈酒，勾起玩味的笑容。 「能品尝到黑炎亲手调制的深红海洋，真是荣幸。」 「只有你这种没见过市面的人，才会喜欢这种最低劣的酒。」 白井擦着被沾湿的手，语气中满是愤愤。不管表面装得多云淡风轻，也无法磨灭她刚刚向司凝钰低头的事实。 她来就是为了打探虚实，没想到刚开局就被机器人挫败。 能检测出精心设计的微型炸弹和探测仪，以司凝钰的风格没理由不乘胜追击。白井怀疑，如果真动起手来，那个机器人可以在瞬间把她所有装备废掉。 所以尽管憋屈，她也只能暂且忍耐，试图通过更多信息寻找司凝钰的破绽。 推开游戏室，司凝钰任由白井在里面四处翻看。 入口的深红海洋还是这样甜腻烧喉，让人觉得自己真切地活着。 原本以为白井的出现是颗不定时炸弹，可当她察觉白井对李棠的在意和妥协后，司凝钰突然迸发一个美妙的计划。她像急于捕获猎物的猎人，在陷阱中布下天罗地网，只耐心等待猎物自己走进去。 白井在二楼逛了一圈，并不满意。 「为什么不能去卧室？肯定就藏在里面，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就一眼。」 卧室的房间靠近楼梯，撒泼耍赖的大喊引起楼下的注意，或许是觉得丢脸，李棠不耐烦地站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卧室是私隐空间，怎么能随便给人参观。」 「我说要看就是要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白井脸涨得通红，被李棠当众下面子让她变得越发执拗，不管不顾就想要冲进去。 可才刚握上门把手，就感受到颈间的锋利，掺杂着愤怒和演戏的情绪迅速平復下来。 「看来你真的很久不动脑子了。」 如果在卧室，以司凝钰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拦着她。嘲讽她不动脑子……说明肯定是之前接触过但错过了的东西！ 看着因两人动手来到二楼的机器人，白井不敢置信地抬起手，入手的材质熟悉冰凉，让她哑然失声。原来答案就在她的眼前晃悠了那么久，她却像瞎子一样视而不见。 「你、居然……」 早该想到的。 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以司凝钰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会把慕晗烟这个弱点大方暴露人前。 「期待你的……再次光临。」 听到她的宣战，白井不自觉吞咽口水。 没想到司凝钰的动作居然那么快，不仅研发出智慧机器人，还将安保、武力、控制系统融入其中。 不是没人尝试过，但材质承载能力和系统智能等级的阻碍实在难以逾越。突破材质关卡加上司凝钰的技术，这个机器人恐怕有了质的提升。 什么狗屁家用机器人，都是司凝钰丢出来当烟雾弹的障眼法！ 之前还希望通过毁坏控制中心，趁司凝钰失去防护壁垒时给予致命一击，现在除非研发出更具破坏力的武器，不然很难破开这个机器人的防护。 第57页 录制结束后，慕晗烟送客人离开，回来看到司凝钰捧着酒杯一脸醉意。 「怎么还在喝？」 「毕竟是白井亲手调的。」 脑海的计划逐渐成型，从轮廓到细节都填充完整，明灿温暖的未来仿佛唾手可得，司凝钰难以自拔地深陷其中。 看着她迷醉的模样，慕晗烟不由有些吃醋。 「她就那么好，连调的酒都更好喝？」 「才不是！她调的烂死了，糖精味儿浓得呛死人……」 「那、我让司司再给你调一杯。」 思绪变得迟缓，连浓重的醋味都没闻出来，司凝钰还在自顾自陷入畅想。 「但如果是她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 「可以什么？」 慕晗烟歪过头，和伏在茶几上半醉的人对视。 黝黑的双眸点缀斑斓，捕捉到她的出现后突然星光大盛，看着愈发贴近的璀璨，唇舌交缠间，她听到司凝钰低声轻喃。 「……可以一直在一起。」 这是不是叫表演型人格？ 《恋爱频率》之后都是外景，中间需要留出时间给艺人安排其他档期，并进行综艺的前期宣传。 先导片反响很好，司凝钰的植物人噱头直接将热度拉满，《亡国公主》也趁势发出两人的剧照，提前给电影预热。 在家国倾覆的战乱中，遍地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曾经清贵雍容的六公主不復从前，被驸马紧牵着手一路往前。山河破碎的飘零感，再加上遗世独立的两人笃定相依，一看就很有故事性。 「宣传诈骗？」 慕晗烟难得语塞，刘导想蹭恋综的热度提高票房，到时候观众发现电影讲的不是爱情而是权谋……说是诈骗也不算错。 「大概吧。」 「那我也来。」 司凝钰登陆帐号，发送了另一张剧照。 眼神炙热的驸马唇舌微张，贪恋地亲吻公主殿下的锁骨，画面中能看到慕晗烟难耐地扬起脖颈，手却环上她的背，演绎一出欲拒还迎。 即便隔着屏幕，慕晗烟还是忍不住羞涩，评论更是剎不住车。 「她们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性张力吗？」 「真情侣就是肆无忌惮，瞧这火花四溅的」 「我还以为□□两个字跟慕晗烟没关系，现在才发现是少了个司凝钰」 「话不多说，先舔为敬！！！」 司凝钰还在下面一本正经地回覆：《亡国公主》，一个悽美的爱情故事。 看她成功把观众预期带偏，慕晗烟只能紧随其后，加入宣传诈骗团伙。 很快慕晗烟的个人社交平台上也发布了一张花絮：两人穿着戏服躺在摇椅上，司凝钰摺扇摇摆，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慕晗烟笑倒在怀里，闲适的画面就像是王孙公子的午后日常。 接连发布的动态吊起了网友的期待，完全没意识到踩入宣传诈骗的坑。 《恋爱频率》第一期趁热上线，慕晗烟拉着司凝钰投影看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透过大屏幕观察司凝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放大，以前被司凝钰遮掩过去的异样，她曾感受到的难以言明的微妙感，也在此刻一一呈现。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种感觉…… 两人的互动确实甜蜜，可作为当事人，作为情绪和氛围的推动者，她太明白那种错位感来自哪里。 司凝钰就像一个演技极佳的演员，按照人物设定在现场演绎一幕幕情景剧。那些慕晗烟以为的甜蜜和温情，都在或转身或懈怠的瞬间，掺杂着不同于她的情感和温度，将真相泄露在细枝末节。 「怎么了？」 看着一如往常的笑容，慕晗烟蓦然感觉陌生。 「……你笑得、好像没有以前开心了。」 「可能因为有表演成分吧，那么多摄影机，我老觉得不自在。」 察觉怀内的身体逐渐放松，司凝钰笑得越发无辜，脸上也装得苦恼。 「对着镜头我总会不自觉想表现得好一点，这是不是叫表演型人格？」 「这怎么能算。」 「难怪都说镜头下没有绝对的真实，我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假？会很别扭吗？」 担心她被潜意识的矫饰打击，慕晗烟连忙夸她。 「这样很可爱，等你习惯镜头就更自然了。」 司凝钰低下头吻住那张哄她开心的嘴，垂落的头髮挡住投影映下的昏暗光线。她清楚知道自己短板，无法改善的，就只能尽力遮掩。 好在慕晗烟始终心疼，不捨得过分怀疑。 第一期播出后网上反响热烈，收视曲线不断上涨，讨论话题也在同步激增，连带着《恋爱频率》挤进年度热门排行。 看到两人描述那段堪称传奇的经歷，没有人会觉得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一个植物人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10年，慕晗烟不仅没有诉苦，更没有立人设、谋名利。当时她只不过20岁，守着恋人长达10年，无论谁都忍不住感嘆一句深情。 司凝钰的表现也可圈可点，面对镜头她没有一味地感激，而是满满的藏不住的爱意和炫耀，契合心智年轻的恋人应有的坦荡和炙热。 尤其当她口无遮拦地说出「谈恋爱要趁早」——这段并没有掐掉，导演甚至连慕晗烟捂嘴的动作一起剪了进去——更显得两人的互动亲密自然。 第58页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 「一个等了10年，一个研发了慕司，我爆哭」 「我只是疑似癌症男朋友就迫不及待分手，对比起来真的好难得」 「司凝钰要敢对不起慕晗烟，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谈恋爱要趁早？给我个慕晗烟，我甚至敢说谈恋爱要从娃娃抓起好吗！」 各种讨论和热搜不断刷屏，凝烟瞬间成为网络上最炙手可热的cp，也有一些网友怀疑是在炒作，更有水军混在其中引导舆论。 「昏迷10年还能甦醒？现在的剧本也太假了吧？」 「医学生现身说法，昏迷2年都很难甦醒了！」 「司凝钰是颁奖典礼那天晚上醒的？算上恢復时间，那她研发慕司用了多久？」 「慕司机器人真是司凝钰研发的吗？不会是盗用别人的成果吧？慕晗烟为了女朋友可真捨得花钱！」 混杂其中的问题极具指向性，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司凝钰查过ip后，笑着更新了一条动态：听说有人怀疑我的能力？ 里面附上了病歷、专利证书、科学院技术顾问证件的照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安居智能购买水军的交易流水清单。 不仅如此，她还在下面评论：商场上的事，请不要跨界娱乐圈@安居智能 瞬间全网譁然。 有些网友天性慕强，她这番操作立马击中不少人的high点。 「安居智能出来挨打」 「一言不合就甩证据，这也太帅了吧」 「科学院技术顾问？光是能进科学院就很厉害了！」 「看了综艺羡慕司凝钰，刷了动态又羡慕慕晗烟……」 舆情警报还没拉响就被司凝钰强势按下去，赵心柔只能联繫慕晗烟汇报情况。 「她也太猖狂了吧？这种证件也能拿到网上晒？」 「没关系，反正只是挂个名，那边也没意见。」 虽然语气平淡，赵心柔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炫耀。 「行，你家小钰最棒好吧！」 「还好啦。」 又是这该死的语气，赵心柔愤愤挂掉电话，给安居智能发律师函。 网上澄清是一回事，并不代表法律上不作追究。 慕司科技同步加大宣传力度，虽然司凝钰开玩笑说不要蹭热度，但她们就是产品最大的标籤，再加上两人又是股东，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慕晗烟、司凝钰同款家用机器人 见证最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 慕司家用机器人 给最爱的人最暖的陪伴 安居智能的一波反向助推，反而让机器人的销量再上一个台阶，让慕晗烟恍然大悟。 「难怪发动态的时候那么开心。」 「上赶着给慕司打gg，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她得意的神情，像是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狐狸，慕晗烟忍不住亲了亲小狐狸的嘴角，却被锁进怀里吃干抹净。 《恋爱频率》的第一站是f国着名的浪漫之都，打卡当地标志性建筑和自由选择娱乐项目。 因为网上的热度，嘉宾们都希望能和慕晗烟同框，好在播出时有更多画面，导致原计划分开的旅行变成了大型团游。 慕晗烟不好拒绝，心里还是惋惜不能二人世界。 没想到被司凝钰察觉，趁着过马路人流拥挤，带着慕晗烟一路小跑离开团队。 除了跟得吭哧瘪肚的摄影师，众人中只有白井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怎么样？好不好玩？」 「唿——你怎么、突然跑出来……」 「带慕同学翘课啊！」 高中时，只要她不开心，就会被司凝钰拉着翘课。仗着两人成绩好，放心大胆地带她去网吧、公园、书店，消磨一个又一个午后。 虽然那段少年时期充斥着昏暗阴霾，但有司凝钰的陪伴，也让记忆中点缀着绚烂的亮色。 上扬的嘴角泄露美好心情，恪尽职守的摄影师记录下来，为了不跟丢人他跑了小半条街，这会儿实在累得够呛。 「慕、慕老师，我不行了，咱、能不能先歇会儿？」 「我帮你。」 本来只是帮忙提摄影机，但看到画面，司凝钰不由认真起来。 「干嘛？」 「拍一下女友视角。」 做艺人这么久，慕晗烟还是第一次被摄影机贴这么近，镜头都快怼到脸上。但看到镜头后抿着唇一脸认真的某人，她还是勾起唇角，任由司凝钰走近。 「这么重，不累吗？」 「不累，只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 「你怎么这么好看？简直360°无死角。」 司凝钰围着她不停转圈，还不时地上下摇晃，怕她被街边的路灯撞到，慕晗烟只能牵着她的衣角带她往前走。 灵感从天而降，司凝钰顺着白皙的指尖托着摄影机缓慢向上，直到那张往日沉静如雪的脸上快要出现害羞的表情，这才满意地停下来。 「节目组欠我一集摄影师的费用。」 「给你颁最佳女友视角奖。」 连恶龙都明白的道理 由于两人逃跑导演给予全体成员惩罚，要求所有人必须逃脱密室才能继续旅游，还特意准备人物卡，表示嘉宾完成任务才能解锁线索。 第59页 司凝钰的卡牌是盗贼，要求游戏过程中实施盗窃并成功隐藏身份。根据环境和服饰填充完剧情，就见慕晗烟一席长裙走了过来，蕾丝层叠的裙皱点缀着闪耀的金边，华贵得像是中世纪公主。 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看到司凝钰后更是皱眉。 「怎么穿成这样？」 化妆时还以为节目组想联动《亡国公主》，可看到司凝钰身上破烂的夹克和牛仔裤，又怀疑有人刻意针对。 但不得不承认，这身装扮让本就气质飞扬的司凝钰多了几分落拓不羁，有着粗犷的异域风情。 「怎么了，美丽的小姐？是什么让你的眉头紧锁，是什么让你的笑容不再？作为热情无畏的开拓者——西部牛仔，我愿为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司凝钰浮夸地鞠了个躬才牵起她的手，听着搞怪的译制腔，本来还在不满的慕晗烟彻底破功，任由她俯身行吻手礼。 看不惯她花里胡哨的模样，白井把卡牌丢到一旁。 「嘁，尽是花架子。」 「你清高，有本事待会让李棠一个人上台。」 李棠的卡牌是钢琴家，契合专业技能，显然节目组不会放过这个展现才艺的机会。 白井心中暗恼，嘴上却诚实地邀请。 「结盟。」 「任务优先。」 「ok！」 两人快速达成协议，分头在各个房间搜索。 司凝钰找了间没有摄像头的房间，看跟拍的摄影师不肯离开，索性把镜头盖上。 「藏哪儿了？」 「腰上。」 她掀动慕晗烟的裙摆，撩了一下不难解开的绑带，摄影师急忙求饶。 「两位老师，好歹给点素材……」 「慕老师怎么说？」 她的眼神满是挑逗，慕晗烟脸上升起绯红。 「……那你快点。」 「遵命，美丽的小姐。」 摄影师甚至没看清楚动作，绑在腰上的珍珠项鍊就被摘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藏了东西？」 「我是盗贼，任务要求盗窃珍珠项鍊，大概率会寄存在和我关系亲密的人身上。加上你过来时神情很不自然，更是佐证了我的猜测。」 「可盗窃不是不应该被人发现吗？」 「所以……这位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假装没看到，放帅气的盗贼一马呢？」 看她叼着一支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玫瑰花挑眉放电，慕晗烟努力保持正直。 「司凝钰同学，你这是作弊。」 「唉，小朋友嘛，总是喜欢向偏爱的人撒娇，好证明自己与众不同。」 见不得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慕晗烟轻点她的额头，向耍心机的盗贼投降。 「就会欺负我。」 「晚上让你欺负回……」 话没说完，就被慕晗烟把玫瑰花塞回嘴里，只剩下颤抖的摄影机忍俊不禁。 搜集完毕后，众人聚在大厅汇总各自找来的线索，还原出故事轮廓。 几人受国王邀请来到已故王后宫殿寻找失落的爱人宝藏，如果找不到宝藏，就得为王后殉葬。 在场的有公主、骑士、歌姬、琴师、盗贼、杀手、商人、工匠、侠客、镖师，显然有配对任务要拆分恋人搭档，所以公布角色后白井就没什么好脸色。 李棠以为她怪癖性子发作，几次拒绝她的拉扯。 司凝钰看得有趣，被慕晗烟挽住胳膊。 「看什么？」 「有一个人很讨厌她的妹妹，但妹妹用性命救了她，还让女朋友精心照顾她。等她好了以后偏偏又喜欢上妹妹的女朋友。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见她兴致盎然地观察那对恋人，慕晗烟忍不住出声提醒。 「……我们的麦还开着。」 「在荧幕前为她们的羁绊送上一份祝福，不好吗？」 慕晗烟和监视器后的导演都沉默了，连工作人员都感到不安。 「这段……能播吗？」 「……剪出来先发给她们，如果没反馈就照常播。」 双人任务如期而至，看着慕晗烟和拿了骑士卡牌的男人解锁机关，白井在旁嗤笑。 「没拿杀手真是对不起现在你脸上的表情。」 看她幸灾乐祸，司凝钰忍不住鄙夷。 「知道为什么我是盗贼吗？」 「不是随机分配？」 「因为粉丝送给我一个慕晗烟的偷心贼的外号，所以我才是盗贼。」 「每个人的卡牌背后都有隐喻……」 「都说平淡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果然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咔嚓—— 玻璃碎片从司凝钰耳旁飞过，她侧身挡住跑过来的慕晗烟，眼里的挑衅之意却丝毫不减。 「行，我记住了。」 无视四溅的鲜血，白井皮笑肉不笑地转身离开。 李棠在原地定了半晌，还是追了上去。 「这两人就不能凑到一块！」 听着远处导演组的咆哮，慕晗烟关上休息室的门。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不过说两句实话她就想打我。」 司凝钰仰起头，一脸委屈地沖她撒娇，看得慕晗烟一阵心软。 考虑到白井和李棠的复杂关系，她在心底为司凝钰开脱，转头却接到赵心柔的控诉。 第60页 「不是参加恋爱综艺？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上了擂台，怎么天天打架？」 显然是导演的抱怨传到了经纪人耳里，慕晗烟自觉理亏，又忍不住出言回护。 「是白井先动的手……」 「动手把自己砸出血！司凝钰就不怕收到白氏集团的律师函？」 听到她的怒吼，司凝钰把邮箱里的东西发过去。 「如果有人乱说话，就把这个发出去。」 赵心柔沉默了好久，似乎在确认文件的真假和这个世界的荒谬。 《白氏集团慕司科技达成战略合作 携手共建一站式智慧空间》 签署日期是暴揍白井的第二天，慕晗烟这才意识到她那晚说的「敲了笔竹槓」是什么意思。 以白氏的底蕴，合作无疑是慕司占便宜，而且能以战略合作的高度宣传，之后大概率会深度捆绑。 要不是亲眼目睹两人剑拔弩张，还以为白井多欣赏司凝钰的才华，甚至愿意屈尊纡贵和这个科技赛道的新贵合作。 「……你是不是有白井的把柄？」 一句话让司凝钰笑了好久，慕晗烟垂头摸着鼻尖，掩饰刚才的犯傻。 什么把柄能让白氏集团总裁受制于人？不说司凝钰会不会这样做，光是这样的把柄一旦存在，白井都很难坐上现在的位置。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司凝钰不再划水，把进度推得飞快，没多久就到通关环节。揭露真相前还有终极选择，由嘉宾内部讨论要不要把宝藏交给国王。 本来和谐的团队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连情侣间都有了分歧，明知道是综艺效果，慕晗烟还是好奇司凝钰的想法。 「你选什么？」 「选你。」 慕晗烟弯起唇角，挠了挠她的掌心。 「正经的。」 「既然是宝藏，当然要给最珍贵的人，这可是连恶龙都明白的道理。」 将把玩了许久的珍珠项鍊为她戴上，司凝钰的表情格外温柔。 「物归原主，我的小公主。」 白井立马把琴谱塞进李棠手里，往日冷漠的钢琴家却收回手，推拒着不肯接。 她们的争执引起其他人注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对抗任务？」 「是不是拿了任务物品才能出去？」 摸着颈间的项鍊，慕晗烟看向司凝钰。 「什么时候发现的？」 「慕老师演技这么好，怎么会绑了串珍珠项鍊表情就不自然，除了故意让我发现，也没其他解释了。」 笑容溢出唇角，慕晗烟不许她再卖关子。 「快说，怎么才能通关。」 「既然是对抗游戏，说明国王和王后肯定不和，当然不交给国王。」 好不容易逼李棠收下琴谱，白井一脸笃定。 「那你还记得，我们是恋爱综艺吗？」 司凝钰懒得分析，只说把宝藏交给国王，鑑于她是第一个发现对抗机制的高玩，其他情侣都很信服她的选择。 众人欢庆通关时，白井黑着脸跑去逼问导演组。 「国王和王后相爱，很多线索指向了这点啊……」 「国王的手杖都是根据王后的喜好命名的。」 「也有可能虚情假意啊！不然为什么国王自己不来，王后还要派人俑阻止？」 「日记里写了，王后的血统封印以后，只有心爱之人拿到宝藏才能解开。」 「咳血的手帕暗示国王体弱多病，用护卫人俑是担心国王强行闯关……」 听着他们的对话，慕晗烟看向司凝钰。 「线索你都找到了？」 「就找到一个。」 那张手帕被血煳得太噁心，司凝钰怕吓到她，藏进了抽屉暗格。 「那你还把项鍊给我？」 「当然要给你啊。」 司凝钰笑得理所当然，慕晗烟却想起她上雪山前，在床头朦胧如梦的画面。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 记忆裹挟情绪压倒理智，那些不曾宣洩的怨怼豁然倾塌。 「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你都没有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做其他选择；你都没有问过我，想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 10年是多久？ 失控的音量让周遭静下来，导演示意摄影师跟上，不停对其他人打着清场的手势。 她的动作让慕晗烟蓦然清醒，正想拉司凝钰离开，就听见她喑哑的声音。 「对不起……我以为来得及……我想过要尽快回来……」 好不容易平復下的情绪重新翻涌，慕晗烟竭力咬着下唇，才没有在人前失态。 她知道，她都知道…… 虽然有心迴避，关于雪山的事只字不提，但司凝钰对她那时的想法瞭然于心。 慕晗烟低着头牵过她的手，一转身，头上已经多了一顶牛仔帽。 「走吧，这次我会牵紧你。」 回到休息室，司凝钰用湿巾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我是不是说得太晚了？」 当时在病房说的话又浮现眼前，那时她以为慕晗烟过得很好，可当真切踏入慕晗烟的生活，目睹那场灾难重建后的破败，她又不确定起来。 如果她自作主张的布局都不是慕晗烟想要的，那她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司凝钰颓丧得嘴角都耷拉下来，慕晗烟却钻进她的怀里，只觉得身心安定。 第61页 「傻瓜……你能醒过来，就已经很好了……」 10年是多久？ 3652天，87648小时，5258880分钟，315532800秒。 如果等待可以具象，大概只有望夫石有资格说一句问心无愧。 从期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在等待中煎熬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暴露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 她们做错了什么？ 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她们？ 她开始责怪、怨怼、憎恨，为了让司凝钰醒过来，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拖着你一起去死！」 刀都已经架上手腕，却在那张安静的面容旁溃败。 最后，她还是回到病床前，蹲在毫无知觉的人耳边小声道歉。 「对不起，小钰……我只是太想你了……」 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是当时和司凝钰一起死在雪山就好了，至少不用守着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躯体惶惶不可终日。 可司凝钰醒了…… 她的甦醒，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那时慕晗烟才发现，不是等待让人痛苦，是不知道尽头的等待让人痛苦。 如果早知道司凝钰会醒，她一定会好好锻鍊身体、提升自己努力赚钱、照顾好司父司母，就像司凝钰刚开始陷入昏迷时她想的那样…… 而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早在司凝钰开口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捨得怪她。 能够健康地活着，能够等到她醒来，怎么想都已经赚了。 旅途下一站是e国大草原，为了不让司凝钰和白井碰到一块，节目组煞费苦心地安排了自驾游，美其名曰享受大自然的原生态。 「你的驾照过期了，我来开吧。」 「重新考过了，暮警官。」 司凝钰把证件递给她，一副乖乖接受临检的模样。 「什么时候考的？」 「你拍戏的时候。要不要睡会儿？路还挺长的。」 导航显示需要20多个小时，为免夜里打不起精神，慕晗烟按下椅背开始补眠。 「累了就叫我，晚上那段我来开。」 节目组原本计划一天一夜抵达草原，白天游览异域风光，顺便选定过夜的地点。 没想到司凝钰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因为屏蔽了车内信号，抵达目的地时随行pd才发现不对，只能急忙给导演组发消息，让跟拍车辆按照定位过来。 清新的空气洗涤着全身细胞一扫长途跋涉的疲惫，广袤无垠的草原一碧千里，不远处还有清澈的溪流静静流淌。 等慕晗烟醒来的时候，司凝钰连帐篷都已经搭好，只等她踏足绿茵。 「怎么这么快？」 「路上抄了条近道，我看这边景色挺好的，就在这边扎营了。」 接过司凝钰递来的面包，慕晗烟看了她一眼，小口咬着不说话。 正想哄她，就看到远处闪烁的车灯驶近。 「是跟我们的车来了吗？」 随行pd疯狂招手，恨不得立马卸下身上的摄影机。 司凝钰紧盯着靠近的车辆，黑色瞳孔在暗夜中闪过一丝利芒，不一会儿又玩味地眯起双眼。 直到车辆靠近pd才发现不是节目组，而是嘉宾。 白井一身黑色风衣从车里走下来，脸上骚包地戴了副墨镜。 「白、白小姐，这边慕老师已经落脚了，你看……」 「怎么？司凝钰能选这里，我就不行？」 无视随行pd的劝阻，白井随意地看了司凝钰一眼，权当打招唿。 她正准备去后备箱拿行李，对讲机里就传来总导演气急败坏的声音。 「白井！你就非跟我们过不去？那么大块草原选哪儿不好非挑司凝钰那？」 「你都说那么大块草原，凭什么我不能来？这块是写她名字了？」 两人同时选中一个地方，显然这块「风水宝地」地理位置优越，不仅视野开阔、风景优美，就连晚上的安全防护也更加轻松。 白井不肯放弃选址，导演组拿她没辙，只能转过头游说慕晗烟。 「导演，也没规定谁来了谁就不能来，你们无非是怕我们再发生冲突。这样……白井！今天晚餐你准备，没问题吧。」 听到破空的风声，白井回身接过迎面飞来的利刃，表情轻松得像是毫不在意。 李棠吓得惊叫出声，她却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直到进入后备箱的视角盲区，才甩着被振痛的手掌无声骂出脏话。 李棠愤怒地瞪了司凝钰一眼，跑去后备箱确认白井没事才放心。慕晗烟也后怕地拍着司凝钰的肩膀，连之前的别扭都忘了。 「太危险了！」 「没事，我准头可好了。」 搬运行李的白井听到后心里暗骂：可不是么，正对眉心呢…… 「那也不能这么玩。」 「好，下次不会了。」 导演听说后更加担忧，她可不想好好一个恋爱综艺变成法制节目，立马安排跟拍车辆过去。 好在两组帐篷搭得楚河汉界，并没有特别靠近。 节目组联繫的牧场听说有嘉宾提前过来，派人送来新鲜的牛羊肉，白井嫌弃地挑拣半天才定下。 看她动作娴熟地从后备箱取出厨具和调料，慕晗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考虑到她和司凝钰不善厨艺，两人只准备了火锅底料，无论什么食材只要烫一烫就能吃。 第62页 现在白井应承下晚餐，她不想坐享其成，主动上前帮忙。司凝钰则在一旁坐着，悠闲地撸着猫，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李棠忍不住出言讽刺。 「不帮我们就算了，晗烟姐干活你也不帮？那些恩爱甜蜜怕不是演出来的吧？」 知道司凝钰的尿性，白井在她看过来前挡住李棠。 「做饭这事你可别指望她，不把草原烧了都算长生天保佑。」 看到白井极尽回护的动作，司凝钰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一旁洗菜的慕晗烟忍不住好奇。 「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哈……她居然还不知道？」 白井停下切羊排的手，重新找回在暗影时和司凝钰势均力敌的感觉。 「这样吧，你求我我就不告诉她。」 慕晗烟脸色一沉，虽然很在意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但她也不会让司凝钰因此遭人难堪。 还没等她发难，冷漠的嘲讽如期而至。 「黑洞的实验室又炸了吧？」 「草！我说配方没问题怎么一直失败？司凝钰！我们说好的约法三章！」 黑洞是白井在p国的实验室，虽然配方藏得严实，但破坏本就比创造容易。 比起一味地墨守成规，在不能退让的底线内，建立属于自己的规则，才是司凝钰的一贯作风。 「是啊，但我们约定的对象里，又不包括你。」 「你特么玩我是不是？」 白井一脸愤愤，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拎刀向前。 随行pd早已放下摄影机，但碍于她手上的利器不敢上前，只能一个劲给慕晗烟和李棠使眼色，让她们帮着规劝。 偏偏司凝钰像是感受不到腰间的拉拽，兀自对白井拱火。 「你不会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吧？这个世界，跟之前的不一样了。」 她的眼睛紧盯着李棠不放，让白井风衣下的衬衫，一点点被冷汗浸湿。 当然不一样。 在暗影时为了积分和任务，求生者之间偶尔会让渡主导权。就算重伤失败也能挽救，回到个人空间，还可以通过光脑和道具更换躯体抵消惩罚。 回到现实世界虽然恢復自由，却也失去在暗影中的便利，不能依託精神体存活的她们，现在仅有一副身躯可供使用。 一旦失败，就意味着永世不能翻身。 换做是白井抢先一步占据优势，也不可能给司凝钰任何发展壮大的机会，甚至为了以绝后患…… 只是白井没想到那个在暗影都恪守原则的joker，会比她更快、更狠、更肆无忌惮，回到现实生活后，司凝钰仿佛挣脱牢笼，释放出更加兇勐的兽性。 暗影中那么多次生死拼杀她都不曾退缩过，可现在面对司凝钰眼中有如实质的杀意，白井挡在李棠的面前，第一次生出害怕。 怕自己护不住身后的人。 在剧本的开头，还有一篇序幕 铮—— 犹带血迹的菜刀，在草地上发出不甘的争鸣。 亮光飞起时看不清刀刃的去向，慕晗烟的心跳差点停摆，连双腿都软了下来。 司凝钰回身扶了一把，却分不出神来安慰。 「我们比一局！如果我赢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老子就是不服！」 其他人还以为自己听错，却听见白井的下一句。 「如果你赢了……老子认栽！大不了当一回你的狗！」 「呵……怎么赌？」 司凝钰帮慕晗烟整理好袖口，安抚地摸着腿边吓得炸毛的慕慕，不动声色地压下眼底的兴奋。 白井扯破袖口，露出里面的黑色手环。 「1分钟，拆开或者解下来，算你赢。」 这是白井最后的底牌，也是至今为止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器。之前是她低估了司凝钰，可对于眼前她最满意的作品，白井信心十足。就算是那个机器人，她也不觉得对方能发现其中的隐秘。 可话音刚落，就听见司凝钰一声轻笑，银色的刀光一闪，手环已然无声滑落。 白井的瞳孔骤然瞪大，连唿吸都被阻截。 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连司凝钰的刀藏在什么地方都没看清，更不用说……那只手环是她用特殊材质研制出来的炸弹！司凝钰居然能在不触发爆炸的情况下轻而易举把它切断！ 抬手接住半空中的黑色手环，它像是从没被划破过一样，完整闪耀，昭示司凝钰的胜利。 「那晚餐就辛苦你了。」 完美收网，司凝钰按下心中的沸腾，将两位随行pd的摄影设备要过来。 「抱歉，耽误你们工作了，麻烦重新拍过吧。」 「好、好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扶抱着慕晗烟进帐篷。 「没事了，不怕。」 「你们究竟有什么过节，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慕晗烟的脸色发白，抓住衣袖的手还在抖。 司凝钰把杯子里的温水慢慢餵给她，缓和受惊过度的颤慄。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矛盾而已，都解决了。等回家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温和的语气带着安抚的力量，她脸上的笑容更是让慕晗烟不忍怀疑。这里到底是不适合交谈，慕晗烟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问，在她怀里平復情绪。 「吃饭！」 第63页 白井一声大喝，愤愤地把烤羊片好分装进餐盘里，烤得金黄的羊肉透着诱人的香气，连一旁的随行pd都流起口水。看到李棠示意，她嘟囔了句麻烦，给随行pd装了几块递过去。 司凝钰吃了口烤羊肉，露出满意的神色，让白井的尾巴翘起来。 「怎么样，比你做的垃圾好吃吧！」 「呵，你也就会玩火。」 黑色手环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白井撇撇嘴，还是接过来戴在手上。 司凝钰脸上的笑意越发幽深。 见两人又跟没事人一样，慕晗烟和李棠对视一眼，都心累得不想说话。 这两人好的时候像是相识多年又配合默契的损友，坏的时候又仿佛恨不得立马把对方弄死，关系扑朔迷离得犹如前世宿怨。 饭后，司凝钰径直躺在草地上，夜露带着微凉沁湿耳尾和发端，她却毫不在意。 慕晗烟坐在一旁，漫天繁星失去高楼大厦的遮掩，如此贴近低垂的夜幕，仿佛伸手就能揽月摘星。 「好美。」 美吗？ 司凝钰在暗影星幕中见过无数星球，里面的骯脏、离乱、纷争，编织成副本里的一个个任务，像无数需要竭力攀登的雪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再也不会喜欢星星了，哪怕是那轮皎洁的明月，即便为求生者指明了回家的方向，却又像永恆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无从逃脱。 可现在躺在慕晗烟身边，她还是只能说。 「是啊，好美。」 录制结束后慕晗烟给路遥放了一个月的长假，回到家里，翘首企盼的司司欢快地出门迎接，却只得到不甚热情的回应。 「烟烟这次出门不开心吗？」 「司司，我和小钰有些话要说，你先在楼下等我们，好吗？」 「好，我会做好饭等你们下来吃！」 「谢谢。」 跟着慕晗烟走进书房，司凝钰的心里很平静。 从看到白井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不能再拖，她不能让慕晗烟从别人嘴里得知一切，更不能让她毫无准备地被拉下深渊。 多少求生者都是因为信息差丢失性命，她怎么能让慕晗烟也重蹈覆辙？ 「现在可以说了？」 脱口而出的不快让慕晗烟暗自懊恼，抵住眉心用力按揉，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人，哪怕她动用了所有人脉，依旧查不到她们是怎么结识甚至结仇的。 可她们的默契和对抗又是那么熟悉…… 司凝钰稳住唿吸，从印表机取出几页纸递过去。 「还记得《暗影世界》那个剧本吗？其实……在剧本的开头，还有一篇序幕。」 本想让司凝钰回归正题，可慕晗烟却被纸上熟悉的名字吸引视线。 「洁白无瑕的雪山总给人神圣庄严的美感，于是我和许晴商量以后，约好一起去往那座传说中的圣地……从今以后，世界上少了一个司凝钰，多了一个名叫joker的暗影求生者。」 她草草扫了一遍，又不可置信地翻回去，直到逐字看完，才终于忍不住向司凝钰求救。 「小钰……」 她死死捏住那几张纸，眼中的惶惑无助那么清晰，司凝钰却不得不亲手将她的希望打碎。 「对不起，烟烟……」 「……这些、都是什么啊？」 她想用笑把一切化作玩笑带过，微颤的嗓音却抖得眼泪擅自滑落，将纸上的文字氲成一片模煳。 她终于明白一路上隐隐的不安来自何处，那是日常生活中被刻意迴避的点滴，串成线索依託直觉传来警示。 那些她为joker心疼的剧情，原来曾经真切地发生在司凝钰身上；那些司凝钰努力遮掩又被她自圆其说的异样，原来不是靠相信就能改变的错觉…… 整颗心像是被车轮碾过，疼痛清晰地传递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让慕晗烟难以承受地失声痛哭。 眼前的哭声和记忆重叠，司凝钰只觉得老天在和她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才是那个最不想让慕晗烟哭泣的人，为什么却偏偏让她哭得最大声…… 是不是当初，她没有选择回来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心怀侥倖，如果她没有一时怯懦，如果她肯认清现实……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亲手摧毁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温暖，现在居然还要再一次伤透最爱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她的哽咽，慕晗烟撑着破碎的理智牵出思绪的线头。 如果光是知道实情就这么难过，那经歷了这一切的司凝钰该有多痛苦？ 她勐地站起来，身前的桌子被撞得震颤，却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一把将司凝钰搂进怀里。 「不许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难堪的手捂住双眼，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些日夜困扰她的不安和惶恐，仿佛都在慕晗烟的怒吼中消失殆尽。 原来，无论她变成了怎样丑陋不堪的怪物，慕晗烟还是会这样心疼地抱住她。 「那些渣滓！败类！肯定会遭天谴的！」 气急败坏的语气下是无从遮掩的心疼和难过，明明司凝钰才是遭受了最多伤害和痛苦的人，凭什么要为那些人渣犯下的罪行悔过自责。 第64页 这大概是慕晗烟所能骂出最难听的词彙，司凝钰却听得心里发烫。 她狠狠吻上慕晗烟，想将心底的炙热传达给她。 混合着眼泪的唇齿相依復甦着慕晗烟的心，从没比此刻更确认司凝钰有多需要她。 等到司司弱弱地敲响房门，书房里早已一片狼藉，两人这才分开难解的拥抱。 对视中，是清晰可见的爱与痛。 「……先去洗澡吃饭。」 「嗯。」 吃饭时，司司特意为她们准备了蜂蜜水。 「司司知道？」 「嗯。」 「为什么瞒着我？」 「……怕你、会讨厌我。」 司凝钰的话直白而脆弱，让慕晗烟握筷子的手紧到发疼，想到当时司凝钰那么在意她对joker的看法，原来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态度。 眼角有泪滑下，慕晗烟伸手抹去，又捨不得责怪。 易地而处，难道自己不会忐忑不安吗？ 她甚至还在一开始毫无知觉地给出恶评，她都不敢想像司凝钰听到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越是将心比心，她就越是心疼。 她的小钰遭受了那么多苦难，慕晗烟怎么捨得让她现在还抱有忐忑？ 「小钰，我爱你……不管发生任何事，你永远都可以相信这一点。」 司凝钰死死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以为自己的世界会从此黯淡下去，却没想到只要她肯嚮慕晗烟展露最真实的自己，依然会得到最炙热的偏爱。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没有比这更好的爱了。 司凝钰甚至觉得，就算现在立刻马上死掉，她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家里还有什么？ 「所以白井也和你一样？」 「对，她就是暗影里的黑炎。」 黑炎作为joker在暗影的头号对手，慕晗烟对她当然印象深刻。 现在想来，两人的个性行为确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过去她从来没往这方面去想，才忽视了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线索。 「那现在……」 「已经解决了。」 无论白井之前给慕晗烟留下怎样的印象，在对应上暗影的黑炎之后，她再也不能只将对方和白氏集团总裁划等号，哪怕她还隐隐期待过白井或许能成为司凝钰自己结交的新朋友。 而且用《暗影世界》的视角重新看待两人的交集，她才发现一切如此明晰，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拥有脉络的钥匙。 「当时……很疼吗？」 「还好。」 「明明都昏过去了……」 「都昏过去了，当然就不疼了。」 之前看《暗影世界》时只当是故事，现在一字一句代入司凝钰，每个情节都在将慕晗烟凌迟。 「不看了好不好？都看过好几遍了。」 「我之前看得都不认真……」 「很认真啊，我们还讨论过很多次。都已经过去了，烟烟，我们不看了。」 当时只想让慕晗烟不要厌恶，早知道她这么心疼，司凝钰肯定不把过程如实描写出来，也不会让剧本每一页都被眼泪洇出痕迹。 「小钰，让我看吧……我错过了那么多……总要让我，心疼心疼你……」 这是司凝钰这10年间散落的碎片，她甚至不敢触碰过于惨烈的剧情，怕一不小心就把伤疤重新揭开，只能尽量从细枝末节的边角剧情，感同身受司凝钰的苦和难。 把慕晗烟怀里的剧本抽出来，司凝钰的唇角微颤，将从她脸上滑落的泪珠一一吞咽。 「烟烟，不要心疼我……爱我、要我、做我的光……」 「小钰……」 第二天醒来时，慕晗烟恍惚了很久。 昨天的一切歷歷在目，真相、眼泪、欢爱，夹杂着爱与痛的情绪扑面而来。 「醒了？饿不饿？」 门推开，司凝钰脸上是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却在慕晗烟的注视下逐渐僵硬。 「怎、怎么了？」 感觉到她的紧张，慕晗烟心软地摊开双手。 「抱。」 司凝钰立马松了口气，过去想抱她起来，洁白修长的双腿却往后撤。 慕晗烟勾住她的脖子把人拉到床上，伏在司凝钰的耳边，轻柔地传达不满。 「小钰……面对我，你可以不开心，也可以不高兴。不管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 被她一眼看破，司凝钰只好点头，闷闷的回应中还带着鼻音。 「为什么不开心？」 「没事……就那个综艺里，有个嘉宾在网上乱说话，工作室已经在处理了。」 「谁？」 「王乐乐。」 见慕晗烟要拿手机，司凝钰把她抱进怀里。 「先吃饭好不好？」 怕她饿了，慕晗烟点点头，赖着让她抱进浴室。 饭后，她进书房给赵心柔打电话。 王乐乐是电视台的老牌主持人，人脉广、关系多，性格颇为八面玲珑。两人之前没有发生过矛盾，在节目上也是他尽力为嘉宾们打圆场，按理说不应该有负面消息才对。 「还不是因为《恋爱频率》热度太高，同档期有综艺眼红，找王乐乐的朋友设局把人灌醉录了音。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司凝钰和白井关系不好，全靠节目组拉着才没打起来……按你们的真实情况，这都算是克制的说法了。」 第65页 「那你们怎么处理的？」 「哪儿用我们出面，王乐乐自己在社交平台道歉了，说他交友不慎喝多了胡说八道。都是老狐狸，当然不会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不然不止你们，他自己的形象也保不住。再说，之前司凝钰不是发了她和白井合作的文件吗？刚巧最近新闻出来了，舆论上没什么负面。」 那司凝钰为什么会不开心？ 「对了，你真不考虑带她去看看许知新？」 那天两人闹的动静太大，虽然事后删掉了录影，但消息还是传辗转到赵心柔耳里。 「……不用。」 这已经不是心理治疗能解决的问题，光是司凝钰在暗影的经歷就无法向外人坦诚。 没有任何机构捨得放弃这么好的研究样本，更何况司凝钰身上有太多可探究之处，光是一个慕司科技就足以让人铤而走险。只要想到会给她带来危险，慕晗烟就恨不得把所有异样统统掩埋。 「只是有点私人恩怨，已经没事了。」 「什么私人恩怨还带动刀的？」 「闹着玩的，她之前在家练飞镖，看到白井就手痒想吓吓她。」 幼稚到令人发笑的理由反而具有生活化的可信度，加上慕晗烟一直都很靠谱，赵心柔也没多疑。 「那也不能拿刀玩，多危险啊！」 「我说过她，以后不会了。」 隔着手机都能想像慕晗烟维护司凝钰的模样，明明是万事不上心的人，但每次只要碰到和司凝钰有关的事，就会立马充满战斗力，像极了护崽的母鸡。 「……我觉得你最近对司凝钰越来越没下限了。」 「什么意思？」 「就好像……无论她做什么你都能接受。」 「我对小钰本来就这样。」 「不！以前你对司凝钰还有底线，可是现在我感觉你已经没有了！」 听到她悽厉的控诉，慕晗烟不由庆幸是在打电话，不然光是脸上的心虚就能让赵心柔看出苗头。 她从不觉得自己多么心软，哪怕是面对镜头的温和友善，也不过是维持礼貌的外壳包裹内心的清寂。过往没有将她陷进泥沼，却也将心蚕茧尘封。 可在司凝钰面前她的心就像被泡化了，一点都硬不起来，在暗影的经歷更是像把沉重的铁锤，把她的心敲打得软若烂泥。 在暗影生存多年，自私、冷漠、没有安全感，那些身体的下意识反应，都是司凝钰的伤痕。 她怎么能任由别人对司凝钰的伤痕指指点点？ 还没来得及继续思索，司凝钰就推门走了进来。 「烟烟，健身房？」 「好。」 不用假借甄医生的名义，司凝钰总算可以大方指导慕晗烟的动作，教她怎么放松肌肉缓解疲惫，通过有效的运动来加强身体素质。 「你之前……復健恢復得那么快，是不是、也……」 「嗯，按甄医生那套，没准得大半年才能出院。」 「那这种方法……可以推广吗？或许、也能帮到其他病人……要是、你不想出面，心柔那边也可以……」 被器械压得断断续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凝钰眼中的躲闪，慕晗烟的手顿住。 司凝钰赶忙托住器械，免得她拉伤肌肉。 「……是不方便，还是有别的原因？」 见躲不过去，司凝钰只好尽可能地轻描淡写。 「就是、会有点疼，不太适合普通人……」 慕晗烟的心里翻江倒海，连运动带来的酸软都再无感觉。 从什么时候起，司凝钰已经把自己划分到了普通人之外的范畴？ 「有多疼？有没有副作用？」 「就、那么一点点……也没什么副作用，可能、偶尔会有点疼……」 「小钰，别再做这种事了……我不想让你疼，一点都不想……」 温暖的拥抱还带着汗水的湿热，黏稠得司凝钰难以唿吸，只能哑着声音道歉。 「对不起……」 洗完澡坐在书房，想着司凝钰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慕晗烟忍不住嘆了口气。 电光火石间，有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好像每次司凝钰来找她的时机都刚刚好…… 她取出放在桌面摆件的那几个金属球，掌心颤抖着微微用力，闪烁的绿光便从缝隙中倾泻而出。 咚咚—— 敲门声如此及时，慕晗烟却被沉重的唿吸压得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让司凝钰误会，不敢推门，只能站在门外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慕晗烟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开门。 门口的人低着头不说话，就连慕晗烟摊开掌心里的发现，也只是让她眼里的闪躲更甚。 见司凝钰没有解释的意思，慕晗烟只好开口。 「这是什么？」 「窃听器。」 明明脸上毫无愧色，她却从中听出心虚。 「……家里还有什么？」 「每隔20米1个摄像头，10米1个窃听器，别墅方圆2 500米都有。」 「那我们……」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附近的设备会自行关闭。」 慕晗烟刚想松口气，勐然想起以前她在书房通过的那些电话。 「那我之前给……」 她紧张的缘由司凝钰自然一清二楚。 第66页 「听了，查了，看了你的病歷，听了你诊疗的音频。还有你们给我治疗的方案，我也都知道。」 眼前是凌乱的黑白。 那些她最不想司凝钰发现的事，那些她自以为隐蔽的关心，在司凝钰面前透明得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不仅毫无隐私可言，居然还要配合着演戏？ 过往那些温馨甜蜜的画面，仿佛一出无声的闹剧，裹缠着阴暗的窥探，在嘲讽她自作多情。 我想要记住这种感觉 纷乱的思虑理不出头绪，慕晗烟抚上额头，只觉得血管突突作痛。 「如果你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把所有监控权限都交给机器人託管。」 精心隐匿的掌控一旦被隔绝，肯定会让司凝钰陷入不安，慕晗烟怎么捨得。 她嘆笑一声，钻进怀里亲了亲司凝钰的耳朵。 「不用，就这样吧。」 在暗影经歷的一切，终究还是在司凝钰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如此，慕晗烟也想用自己的全然信任，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眼眶烫得发疼，司凝钰只能吸着鼻子把脸埋进她的肩上。 「要是……李棠找你，可以和她聊聊。我和白井现在是合作关系，所以不用有顾忌，想聊什么都可以。」 随手记下的手机号码泄出凌厉的笔锋，慕晗烟的心隐隐作痛。 司凝钰总是把一切安排妥帖，连她的倾诉欲都照顾周到，可那些她想诉说的压抑了长达10年的心事，又有谁能畅聊？ 爱人和朋友终归不同，光是挂念着对方的情绪，就无法全盘托出心中的愤懑。那些伤口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癒合，只能在时光流逝中不断溃烂。 以至于白井突然到访时，哪怕黑炎曾经多次令joker身陷险境，慕晗烟依然选择了冰释前嫌。 同伴也好，敌人也罢，那些在暗影的岁月，只有她能倾听甚至宣洩司凝钰的情绪。 看慕晗烟放心把客厅空间留给她们，白井挑眉看向面前不动如山的某人。 「这么快就搞定了？亏我还以为能敲你一笔。」 「都戴上镣铐了还不长记性，难怪每次都输给我。」 手环上滑过微弱的电流，白井的神色冷下来。 虽然口头上应承了和司凝钰的赌局，但她可不打算把自己的命交给这个变态，回去就找了各种方法想解除手环。 明明是她最熟悉的材质和结构，司凝钰处理后竟然变得无比坚韧，再加上搭载了远程控制程序，现在除非她自断手腕，不然根本无法取下来。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不用着急，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而且……到时候说不定你会非常乐意。」 白井若有所悟，如果是那件事，她确实乐意之至。 毕竟，哪个求生者不想报復暗影呢？ 「我一直很好奇，那次……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井说的，是那次求生者大赏。 那段时间暗影的收益下滑，为了提高「客户」们打赏的积极性，审判官在副本中开启了特殊奖励。除了原本可以获得的积分和道具，第一名还有和审判官共进晚餐的机会。 求生者心思各异，那次副本拼杀得格外厉害，白井甚至放话说，谁敢抢第一，以后她见一次杀一次。摄于她的威压，很多原本有想法的求生者都选择了放弃。 可最后，还是被司凝钰拿到名额。 求生者积分达标后，可以回到原来的位面，也可以选择留在z星。那次司凝钰领取奖励却毫无动静，白井自认看透司凝钰的打算，每次碰面都会不屑地骂上一句「孬种」。 但既然司凝钰没有留在z星，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做些什么。 「我是孬种，比不得你有骨气。」 她笑得阴阳怪气，白井忍不住反击。 「切，不过是被你抢先一步，要是我赢了……」 「那藏在鞋带里的炸弹，在传送通道里就会被审判官拆除。至于你，会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宰掉。」 客厅桌子四分五裂地碎了一地，司凝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会还你的。」 「呵，最好是。」 被她的不屑击溃心理防线，白井起身就走。 本意是想刺激白井一把，可没想到生活的悲剧总是接踵而来，连李棠都打来电话求助。 「白井发现了李棠和她妹的……那个视频？」 「对……」 慕晗烟脸烧得通红，背后说人八卦的愧疚让她有种在做坏事的感觉。 「怎么发现的？」 「听说就在房间的抽屉里，上面还贴了张纸条，白井进去收拾就发现了。」 「纸条？上面写了什么？」 「……爱的礼物。」 她有些难以启齿，不由得抬手遮住眼中的羞愧。 鑑于白井的妹妹白溪对于白氏集团毫无作为，之前司凝钰没有深入调查她的资料，现在听到这么劲爆的八卦，立马打开电脑网罗三人的信息。 白井和李棠曾就读于同一所学校，白溪则因为身体不好甚少出门，都是请的家教上门授课。白井出事后白溪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少有的几次都是直奔李棠而去…… 「妙啊！」 慕晗烟抿着唇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这人怎么听个八卦都不正经。 第67页 「白井已经3天没跟她说话了，李棠问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白井被她妹背刺司凝钰的嘴角就疯狂上扬，哪还会好心给李棠出主意，她没上门嘲笑都已经是为了维持在慕晗烟心中的形象做出的让步了。 但慕晗烟显然不想李棠因此煎熬，听她嘆了几次气后，司凝钰只能举着白旗双手投降。 「你让李棠放心吧，白井在暗影玩得可比这花多了，不说一周换一个女朋友，一个月换一个总是有的。而且这件事本来就跟李棠没关系，是她们姐妹自己闹别扭，白井不是那种喜欢迁怒的人。」 脑子还在想该怎么跟李棠说，眼睛却不由自主看向那个一脸无所谓的人。 司凝钰反应过来，立马激动地否认。 「我可没有！」 不好意思的眼眸转向地面，慕晗烟突然想起剧本里那段话。 「对于暗影的求生者，无论怎样的排名积分都不能让他们获得安全感。人人都像末日即将来临的赌徒，烟、酒、性成为他们惯常的发泄方式。」 「那你的发泄方式是什么？」 骤然跳跃的问题让司凝钰愣了一下，但慕晗烟已然得出答案。 「深红海洋？」 「其实……我不喜欢喝深红海洋。」 「怎么会……」 明明剧本中joker最常喝的就是深红海洋，甚至可以为了它和别人进行交易。 「……当时有个求生者无意中破坏了我的计划，让我错失了完成任务的机会。他全身穿得破破烂烂的，包里除了一杯深红海洋什么都没有，还在不断磕头求我饶他一命，血流了一地都不敢停……」 司凝钰脸上毫无表情，眼中似乎还能看到厌恶。 「深红海洋是商城里最便宜的酒，可以说只要是参加过副本的求生者，就没有买不起它的，偏偏那个人包里就只有一杯深红海洋。我当时想了半天，还是拿着酒走了。结果那个人出了副本以后，就满世界传我喜欢喝深红海洋，还因为这杯酒饶了他一命。所以后来有人特意拿深红海洋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懒得改口了。」 她的语气中还能听出无奈，慕晗烟却觉得心酸。 「可是每次的深红海洋你都喝完了……」 「或许是喝的次数多了吧，每次只要一喝它，我就会想起那个男人。可能他确实不怎么聪明，也没那么勇敢，但他只是想活下去。我想要记住这种感觉，那种拼命想活下去也尽可能让别人活下去的感觉。那样的话，起码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慕晗烟不忍心再听，钻进她的怀里。 「好了……为什么不写进剧本？」 「可能觉得没那么重要……而且，就算是阴差阳错，我也的确利用深红海洋设下了针对暗影的陷阱。」 想要和司凝钰进行交易的，无一不是希望能以最低代价顺利通关的求生者，但这样的人，在副本里的折损率反而出奇的高。 与之相反的，是他们使用躯体的损伤率，远低于像白井这样的好战分子。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躯体被暗影回收利用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之前白井问司凝钰在那次求生者大赏中做了什么，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她要的，只是在和审判官完成会晤的一瞬间，开启那些被回收利用的躯体中早就已经加载好的程序，仅此而已。 她从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在暗影掠夺低等星球的精神体把求生者当猪狗牛羊般的牲畜圈禁豢养时，她也在精心策划一场针对暗影的反杀。 当初慕晗烟评价的那句冷血并没有错，在见惯暗影的杀戮血腥后，她心里的那腔热血早已凉透。哪怕是一时心软，也会在之后变成手上的利器，狠狠地砍在那些让她痛过的人身上，以牙还牙。 「我可以……尝一下深红海洋吗？」 「你不会喜欢的。」 「我还是想试一下……尝尝看你喝了那么多次的酒，是什么味道。」 司凝钰拗不过她，去吧檯调了两杯。 深红海洋是以伏特加为基底，结合血腥玛丽和桑格利亚的做法，只是调配时用的不是新鲜水果，而是高浓度的糖精，导致整杯酒都充斥着劣质的甜味。 刚一入口慕晗烟就呛到了，甜到苦涩的酒精灼烧着咽喉，辣得她舌根发疼。 「早说你喝不惯。」 「不，你的所有味道，我都要。」 被她躲过想要拿走深红海洋的手，司凝钰只能抬起酒杯。 「那……干杯。」 你刚刚……干了什么…… 《亡国公主》即将上映，首场点映被安排在京市，由于之前网络上的诈骗宣传效果良好，刘导铁了心要将热度蹭到底。 「电影讲的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尤其六公主和女驸马的剧情，特别感人肺腑，观众朋友们千万不要错过凝烟cp的荧幕首秀。」 总编剧在旁边听得人都麻了，不明白都点映了刘导怎么还在演？非得等影评人把负分甩在脸上嘛！ 偏偏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刘导带头，她一个配角怕什么。 「没错，剧本是总编剧为我们量身定制的，特别契合我和烟烟的日常互动，完全就是在本色出演！」 不知道司凝钰怎么能把谎言说得这么情真意切，但面对身前的话筒，慕晗烟只能努力微笑。 第68页 发言结束后，大厅慢慢黑了下来。 慕晗烟拉着司凝钰前排落座，虽然已经看过成片，但和大屏幕相比始终有质的差距。 司凝钰出现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次都能牵动她全副心神，不羁的、肆意的、飞扬的、炙热的，连假扮纨绔嬉笑怒骂的场景，都能让她会心一笑。 过往出现在大屏幕上的轻微羞耻感，都被身旁的人填平，她前所未有地沉浸在剧情之中，第一次那么深切地希望主人公能天长地久。 荧幕的微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出希冀眷恋的神情，司凝钰不捨得转头去看大屏幕上的剧情，只能从她耳边获悉结果。 「我演的怎么样？」 「特别棒。」 座椅扶手下的十指紧扣，和大屏幕中的十指交叠。 观影结束后，不少影评人发表见解，媒体也对导演和演员进行了採访。 「刘导，说好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 「难道不缠绵、不悱恻吗？只不过戏份少了点，作为专业影评人，不要老盯着情情爱爱的部分。」 「慕老师，之前有导演说您不会演爱情戏，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因为我个人的恋爱经歷比较少，只能对特定的人产生爱情的感觉，也不能说导演评价得不对。」 刘导和慕晗烟对这类採访可谓是驾轻就熟，反倒让记者们盯上电影中的新人。 「司老师，您以后会继续演戏吗？射箭的那一幕还有和慕老师的对手戏都演得特别好，是之后打算加入凝烟工作室吗？」 「不会，这次是有合适的角色所以才尝试一下。」 「没有你慕老师都不会拍爱情戏了，司老师难道不想奉献一下？」 「我们的爱情戏每天都在生活中上演，《恋爱频率》不就是现成的？你们想看那些曲折离奇的，我也演不出来啊。」 「听说驸马的角色有过调整，是因为想和慕老师演戏特意改的吗？」 「是刘导想蹭我和烟烟的热度才改的，你看他刚刚不还说是爱情故事么？」 「你不是也参与了？」 「他蹭了我和烟烟的热度，我当然要蹭回来，不然我不亏了？」 看司凝钰游刃有余地面对镜头，慕晗烟暗自放心，又有些难过。 以前看到这一幕她只会觉得司凝钰落落大方，现在却会忍不住想，这也是在她暗影中锻鍊出来的吗？那个吃人的地方还教会了她什么？ 直到庆功宴，慕晗烟还在恍惚。 「怎么了？很累吗？」 「没有……」 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打断她们的交谈。 「慕老师、司老师，新娱周总正好跟我们定了同一个酒店，听说这边开庆功宴，想请两位老师一块过去聊聊天。」 新娱在圈里是出了名的老资歷，周总也是新娱未来的接班人，各种合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面子慕晗烟不能不给。 她跟刘导打了声招唿，就和司凝钰一起过去。 富丽堂皇的包间只坐了4个人，看上去非富即贵。 「慕小姐，好久不见。」 「周总、李小姐，好久不见。早知道你们都在，应该让刘导请你们过去。」 在场除了周总，慕晗烟只认识一位珠宝大亨李家的小姐，暗自猜测应该是富二代的圈内聚会，客套地和两人寒暄。 「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 司凝钰笑笑没说话，李小姐一直盯着她，还想走近拉她的手。 「她性格比较内向，李小姐不要介意。」 慕晗烟挽上司凝钰的手臂，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的距离。 李小姐悻悻地坐回去，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满，一旁的周总却毫不介怀。 「好看的人就是不说话坐在那，也是赏心悦目的。」 主位的年轻人一直在沉默地喝酒，既没自我介绍也不参与谈话，只有身旁的人不时为他添酒。 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时落在司凝钰身上，慕晗烟有些不快。 「这位是？」 「一位朋友，抽空出来聚聚。」 周总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又开始吹捧她们的电影，从《亡国公主》的班底到首映后的好评，林林总总一通业内人士的赞赏，却始终不说明邀约的意图。 嘴上客套地回应，慕晗烟已经有了去意。 「难得今天晚上这么有缘分，慕小姐，来，预祝你们的电影票房大卖。」 看着被推到手边的酒杯，久违的警惕悄然升起。 好在她来之前跟刘导打了招唿，司凝钰也在身边，就算对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也不至于让场面闹得太难看。 「可惜今晚庆功宴，刘导还等着我们回去，实在不能久留，希望几位不要见怪。这杯酒就当是我赔罪，下次有机会，再请周总和李小姐小聚。」 「呵……」 主位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对她的说辞很是不屑。 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李小姐便托着一杯红酒走到司凝钰身边，柔若无骨地靠在她肩上。 「司小姐也一起吧。」 被自然接过的酒杯让慕晗烟来不及阻止，只能攥紧她的手，生怕她毫无防备地喝下去。 司凝钰轻笑一声，手腕微动，将整杯红酒一滴不漏全泼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蓝家？」 第69页 身旁的人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拭身上的酒水，被报出姓氏的年轻人反而紧张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 他的话没说完，桌上的酒瓶就已经砸上头顶，溅出鲜红的液体。 「啊！！！你疯了吗？」 李小姐惊叫着退开，另外两个人过来想要制住她，被司凝钰一脚一个踢翻在地。 慕晗烟拉住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却传来气急败坏的狠话，听得她心惊肉跳。 「打了蓝少还想走？你们今天敢出这个门试试！老子弄死你们！」 「别动，别回头。」 温热的掌心送上安抚，让慕晗烟乖乖定在原地。 司凝钰回过头，手上银光一闪，那人瞬间满嘴都是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被砸得头晕脑胀，但姓蓝的年轻人还是敏锐地感知到危险，急忙自报家门想要躲过一劫。 「你别过来！我是蓝家的人，蓝正天你知道吧？就是新闻上那个……啊！！！！」 色厉内荏的恫吓蓦然转变为悽厉的惨叫声在包间内迴荡，司凝钰狠狠一脚踩在他身下，鞋跟碾轧间，还能听到血肉溅开的声音。 「蓝正天、孙雯，还有吗？或许，你可以说一点我不知道的。」 她语调清淡，仿佛只是在闲聊般随意地唠着家常，还自说自话地点破对方的来意。 「比如……新娱和李家，也想分一杯羹。」 年轻人早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嚎叫，周总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想要跑出去，被司凝钰敲昏在地。 「不、你不要过来！慕小姐！你救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他说……」 少女尖利的求救声戛然而止，慕晗烟心里涌上一阵不安，却始终不敢回头。 光是那个年轻人说出的名字就足够让她心惊，现在更是连他们的情况都不敢确认。 「好……好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 司凝钰揽住她的腰走出去，干净整洁得一如来时。 「我给刘导打个电话，就说我们先回家了。」 「好……」 妥帖的安排温和的语气让急剧跳动的心渐渐平缓，大概没有很严重，毕竟都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可能只是叫得比较渗人。 她一边自我宽解，一边想着该如何解决这次麻烦。 年轻人的身份是个大难题，但毕竟是对方找上门来的，托人说和的话应该不是不可调和。只是要先弄明白为什么找上她们，是因为慕司科技还是新上映的电影…… 还没等她想出结果，耳朵就被司凝钰悄然捂住。 砰—— 爆炸声毫无徵兆地从身后响起，让本就有些发软的身体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司凝钰半是搀扶半是搂抱地带慕晗烟下到停车场，刚拉开车门扶她坐好，就被颤抖的手抓住衣袖。 「你刚刚……干了什么……」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风暴卷过，支离破碎，失去一贯温柔的眷顾。 正在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稳扣紧锁扣，还没来得及抚上因受惊而瑟缩的肩膀，就被怀中人勐地一推。 「你到底干了什么？！」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烟烟，喝杯热可可吗？香浓醇厚独具风味噢！」 「不许上来！」 被禁止上楼，司司只能转身把杯子递给司凝钰。 司凝钰看着楼上紧闭的书房门，面无表情得比面前的机器人更像机器。 屏幕前慕晗烟疯狂搜索爆炸的消息，即时新闻里的图片一片狼藉，街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墙体建筑。 救援结果还没出来，只能看到周边路人围观拍摄的视频，酒店的顶层浓烟升腾不时冒出火光，不知道是爆炸起火还是引燃了其他可燃物。 整颗心被歉疚缠绕，慕晗烟却无能为力。 为了不暴露司凝钰的异样，她甚至连刘导的电话都不敢打，更遑论确认其他人的安全。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慕晗烟浑身一抖，做了几次深唿吸才敢按下接听键。 「餵……」 「慕小姐你好，我是彭子祥。」 慕司科技的股东，她在财务报表上见过这个名字，但此时接到电话却让慕晗烟有种不详的预感，不敢在他面前轻易暴露情绪。 「你好。」 「慕小姐觉得……以司小姐的处事方式，未来还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桌下的手蓦然握紧，她的声音却无比平稳。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萧菲菲、蓝少龙他们还可以说是咎由自取，那酒店的工作人员呢？住在里面的其他客人呢？还是说，慕小姐想看到司小姐越来越肆无忌惮？」 「如果是关于小钰的事，麻烦你亲自联繫她。」 挂掉电话后慕晗烟呆了很久，久到身体都僵硬了，也没等到司凝钰来找她。 回到卧室，里面依旧一片漆黑。 慕晗烟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走到空荡的床边，把自己裹进被子。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网上那些图片和视频，仿佛还能听到有人在哭喊求救，被负罪和歉疚严密包裹，原本暖和的被子竟然越睡越冷。 司凝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着露在被子外面的半张侧脸，紧锁的眉头就连睡梦中也没能放松。 第70页 她就这么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退了出去。 一觉睡到天亮，左侧被窝依旧冰冷。 走进浴室，镜子里憔悴的脸陌生到让她有些害怕，可更让慕晗烟害怕的，却是这一夜的静谧。 她收敛心神敲开游戏室的门，司凝钰抬起头，笑容自然得像是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键盘上飞舞的手指，慕晗烟第一次不想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一夜没睡？」 「嗯。」 司凝钰关掉电脑，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慕晗烟她的把手拉下来。 「不要用手揉，待会滴点眼药水。」 「好。」 她点头的样子那么乖巧，软绵得像是自己说什么都会听，全然不復停车场里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舌尖划过牙龈传来刺痛，司凝钰眯了眯眼睛。 「……一点都没有？」 「你想听什么？」 「萧菲菲、蓝少龙，什么都可以！他们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用这样……过激的方式？」 她似乎找了很久才找到相对温和的措辞，面对这样的体贴，司凝钰却无言以对。 「小钰，你已经回来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用那些手段，去对付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听得司凝钰心都揪起来。 「回来了又怎么样，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烟烟，我已经不是10年前的我了。」 「就算不是10年前，你也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啊……只要你喜欢，依然可以读书、上学、做实验。去yg也好、进科学院也好，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都会全力支持……」 「烟烟，我回不去了！从成为joker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去了……」 「可你已经回来了不是吗？你可以不用再做joker，你可以只是司凝钰，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平淡地生活过和其他人一样柴米油盐的日子，这样不好吗？」 难言的口找不到辩解的话，只能任由利齿把腔内的软肉咬得死紧。 「对不起……烟烟……」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慕晗烟被泪浸湿的双眼。 她也想只做司凝钰，也想简简单单地过平淡日子，可她没得选。 从她执意要回来起，就再也没得选。 「小钰，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慕晗烟深吸口气，抬头看着这座精心准备的别墅，想到里面遍布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和窃听器，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今天还有个拍摄。」 司凝钰想跟上去，被她叫住。 「你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可最近外面有点不安全……」 「我知道外面不安全……可这不安全的源头，不就是我们吗？」 看她哑口无言地呆愣原地，慕晗烟转过头，到底是不想她难过。 「小钰，我有点累……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司凝钰多么想做一个体贴的恋人，可是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那让司司陪你好不好？」 见慕晗烟满脸抗拒地转身要走，司凝钰只能拉着她的衣袖，软声哀求。 「我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就只是让它跟着你，可以吗？」 「……求求你，烟烟。」 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卑微脆弱的模样，慕晗烟的心如刀绞，再也没法狠心拒绝。 等两人出门，司凝钰才疲惫地坐倒在沙发，手机在兜里疯狂震动断了几次都不肯停歇。 她烦躁地嘆了口气，刚一接通就听到白井的怒骂。 「你特么是不是有毛病？杀人干嘛用我的炸弹？搞得那帮警察跑去查我实验室！」 「……资料发你了，你自己解决吧。」 「挖得够快啊，这些证据，够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吧。」 「两个放任子侄在外胡作非为的人，能有多难挖。」 「那……我把我的人安排上去？」 听到蠢蠢欲动的试探，司凝钰不以为然。 「随你，反正不要让人去烦她。」 「嘁，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脸上恢復了一些血色，眼睛又涩又痒，可想到慕晗烟之前的话，又只能生生忍下。 慕晗烟还记得她眼睛不舒服吗？ 还会给她滴眼药水吗？ 过往的温柔像细密的网将她紧紧裹住，挣脱不得，又绞到皮肉发疼。 疾行的车里，慕晗烟正在给刘导打电话。 「还好你们走得早，真是吓死人！听说那个包间里的人都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玩什么，居然还能搞出爆炸来。」 「……庆功宴的人没事吧？」 「没事，不过有几个演员受了惊，我介绍了一个中医回去喝副药就行。对了，凝钰没事吧？昨天太乱我都没来得及问，她现在好点没？」 「嗯，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慕晗烟松了口气，昨天看到照片她真怕还有其他人出事，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硬生生憋着那些煎熬。 到了现场，赵心柔迎上来拉着她仔细察看。 第71页 「都说我们提前走了。」 「还好你没去……」 「怎么了？」 她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 「那人是蓝正天的侄子……听说混字母圈的，之前把赵家那位玩得都不成人样了，过后一点事儿没有……这次居然找上你们，好在恶人自有天收！」 想起昨天司凝钰接过的那杯红酒，掌心被指尖戳出细密的疼痛。 「而且警察翻了监控发现你们没有去过那层楼，不然说不定今天还得去做笔录，你这运气也是绝了！」 大概昨晚司凝钰就是在忙这个吧。 现场准备就绪，慕晗烟被推去拍摄，虽然努力想要集中精神，还是不时被镜头捕捉到疲态。 「慕老师是不是累了？要不先休息会儿？」 「抱歉，今天有点不在状态。」 「没事没事，谁都有这种时候，慕老师先缓缓，我们出去抽根烟。」 「好，谢谢你们。」 趁周围人散开，赵心柔索性继续八卦。 「你昨天不是让我查萧菲菲？」 「查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听说那天狗仔是提前收到风去拍的，后来她那自动驾驶的车出了故障，到现在都还在跟汽车公司扯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查她？」 「……没事，就听到点消息。」 「剧组那个八卦？」 「什么八卦？」 看她一脸茫然，赵心柔只好把还没确认的消息一起倒出来。 「之前剧组不是走了个道具么？他说萧菲菲找过他，想在你的道具上动手脚，后来又改口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八成是觉得萧菲菲起不来了，想落井下石赚点爆料费。」 既然司凝钰插手，八卦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司凝钰的意思，就算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就能对她做过的事毫无芥蒂吗？ 面不改色地痛下杀手，手起刀落地收割人命…… 她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真的需要她的保护吗？ 还是因为她的存在，反而让司凝钰有了继续杀戮的藉口？ ……她不见了？ 「烟姐，有个自称秦教授的人找你。」 走出摄影棚，看到年近花甲的老人，慕晗烟恭敬地打招唿。 「您好，我是慕晗烟。」 「方便的话，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虽然加快拍摄进度，但赶到咖啡厅时秦教授的杯子还是已经见底。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是我太唐突，没有提前预约。」 老人的笑容温和诚恳，让人如沐春风。 「您找我是为了？」 「本来想找司当面邀约，这样也更能表明我的诚意，但今天过来一直联繫不上她，我又因为签证的原因不能在这边逗留太久，所以只好临时找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昨晚小钰熬了一夜，现在可能还在休息。」 「不用这么客气，你的女朋友对我可自然多了。噢！抱歉，现在已经是妻子了吧？我应该带份新婚贺礼过来的。」 白皙的脸窜上绯红，慕晗烟连忙摆手否认。 「没、没有，我们还没结婚。」 「既然都戴上求婚戒指，婚礼应该也不远了？」 秦教授笑得温和，却让指节的温度变得烫人起来。 「求婚……戒指？」 「当初司不是计划登顶雪山以后用它向你求婚么……sorry，我是不是不应该提？其实知道你们现在还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那时你们也只是恋爱关系……」 眼眶蓦然发热，连指环的轮廓都变得模煳起来。 「我不知道……她从没跟我说过。」 秦教授有些意外，旋即又笑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了吧，毕竟当时司希望成为我的研究生，很大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国内还没开放同性结婚政策。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谁会不想进入最顶尖的实验室，做最前沿的研究呢？」 她的眼中亮起熟悉的光彩，连意有所指的话也带着坦率的真诚。 想起司凝钰和甄医生话语中的推崇，慕晗烟忍不住探究。 「这就是……你们的追求？」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科研是一件很枯燥的事，不断地重复实验、分析、失败、重头再来，但每一个新的突破和发现都是那样令人着迷，让人甘愿为之奉献一切。认识司以后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同一类人。」 慕晗烟有些不解，隔行如隔山让她无法感同身受，就连聆听也倍感茫然。 「同一类人？」 「科技的诞生必然面临着利益的纷争和权势的裹挟，没有哪个科学家会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到最后变成别人手中的武器，哪怕那是它原本的功用。那么多科研工作者之所以选择加入yg，就是因为它能提供最开放的环境。」 「这些……在国内办不到吗？」 听出她的犹疑，秦教授拿出包里的文件递过去。 「不是办不到，只是……会遭受很多局限。我知道司给我这份文件的初衷，但我同样明白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我不能无视她因此而陷入困境。这次来不仅是想归还这份文件，更是想引荐司加入yg，yg的现有制度很成熟，在那里，司的实验绝对不会遭受外界的觊觎，希望你们能认真考虑。」 第72页 秦教授走后，慕晗烟一个人坐了很久。 咖啡早已经凉透，苦涩蔓延至舌尖，让内心的酸涩越发沉郁。 拎着温热的奶茶回到家，别墅里一片冷清。 每个房间都没有司凝钰的身影，就连游戏室的电脑主机也是冷的。想起秦教授之前说过联繫不上她，慕晗烟心里涌上不安。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司凝钰从不关机，哪怕是闭关实验，也会提前知会她设置静音。 「司司！」 以往总能知道司凝钰动向的机器人此时却神情呆滞地坐在沙发，像是耗尽了电量。 「你知道小钰在哪儿吗？」 「系统正在自动升级，目前仅开放保护模式，请耐心等待。」 客厅的踱步从急切到慌乱，明明别墅里灯火通明，慕晗烟却觉得越来越冷。 是白天那些话伤到司凝钰了吗？她是不是生气了？ 可就算冷战吵架，她也从来不会招唿都不打一声就消失无踪。 脑子里可以联繫的人少得可怜，以司凝钰的脾性，她会去哪儿？能去找谁？ 她才发现司凝钰的生活如此闭塞，除她之外偌大的城市居然找不到一个去处。 钟錶的指针转到12点，慕晗烟再也等不下去。 「白井，小钰有去找你吗？」 「……她不见了？」 手机那头的回覆让本就不安的心高高吊起，如果连白井都不知道…… 「你等着，我马上来。」 「……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 「有事，你先睡。」 那边还能听到李棠嘟囔的不满，慕晗烟却没心思抱歉，只希望白井快点、再快点。 白井踏入别墅时慕晗烟已经站得腿脚发麻。 「我翻了下邮箱，傍晚收到过一封邮件，司凝钰应该是被带走了。」 「带走？被谁带走？为什么要带走小钰？」 没有精力想司凝钰为什么要给白井发邮件，满脑子都被那充斥危险意味的两个字占据。 「z星，如果是暗影的人，恐怕她已经死了。」 白井掏出仪器，跟着骤然亮起的红光走到沙发旁，从下面掏出一个黑屏的手机，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就被慕晗烟抢了过去。 「这是小钰的手机！」 「呵，对上z星人，她也只有把手机藏进沙发底下的时间。」 她的嘲讽刺激得慕晗烟愈发恐慌，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不断。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z星人会来？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小钰？」 「大概她闹的动静太大，不过暗影居然没派人来……她到底做了什么？」 白井脑子里闪过各种猜测，被她一一否决，既怀疑司凝钰的手段是不是会如此凌厉，又不敢相信暗影已经弱势到这种地步。 顾不得保密，慕晗烟跑进书房翻出剧本。 「这个、是因为小钰报復了暗影，z星人才找过来的吗？」 一目十行扫过剧情，白井心里无数草泥马奔腾。 「妈的，老子输得不冤！」 见慕晗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她赶忙切回正题。 「暗影的直播软体安装了泄密防护，她利用求生者被回收的躯体植入病毒，隔这么久引爆就是想把暗影一网打尽。那么多人同时出事怎么可能不引起z星注意，这牲口也太莽了……」 「那会怎么样？他们会对小钰做什么？」 在和平生活太久的慕晗烟显然难以进入状态，白井只好换种方式帮她理解。 「如果h国抓到恐怖分子会怎么处置？」 无视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白井冷漠地阐述事实。 「关起来，或者杀掉，以平民愤。」 「是暗影先作恶！是他们把小钰骗去的！怎么能……怎么能……」 《暗影世界》的结局给了慕晗烟错觉，即便joker要痛苦地度过余生，但故事也应该到此结束。 可现在她才发现，生活不是剧本，更不是说完结就停止的故事。 她原本以为是结局的终点，恰恰是司凝钰向z星和死亡宣战的起点。 幽暗如影随形，司凝钰从未挣脱。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z星肯定帮自己人啊……」 「你可以救她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救她！求求你，白井……求求你……」 看慕晗烟都快跪下，白井赶忙把人拉起来，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她有留下什么东西吗……那机器人有没有说什么？」 「司司的系统在升级，要等结束以后才知道……」 「这么巧……」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白井现在也是一脑门子浆煳，再加上之前司凝钰话中的暗示，她总觉得对方应该早有筹谋。 「说不定她另有安排，我们再等等吧。」 可升级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慕晗烟怎么放心得下，只要一想到司凝钰被z星人带走还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她的心就一刻不停地被恐慌牢牢攥住。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那封邮件没头没尾的，就说让我拖一年，鬼知道她想拖……等等！z星文明程度很高，她被带走大概率会进入司法流程，那……倖存求生者都会被传唤，z星人肯定也会来找我！草！」 她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明白了，起身想走，被慕晗烟一把拖住。 第73页 「那我呢？我能做什么？我可以为小钰做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白氏还没处理好的事，正想随意敷衍过去，不经意瞄到桌上的剧本。 「你能不能把这个剧本拍出来？z星是陪审团制度，我可以托z星的求生者给司凝钰找律师，但舆论上肯定不占优势。如果能拍成影视剧，或许能够利用两个星球的舆论联动为审判造势，打动陪审团！」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延□□审总要有恰当理由，不管当初司凝钰是因为什么写下这个剧本，现在都成为拖延时间的最佳藉口。 等到白井飞奔离开，慕晗烟捧着剧本，只觉得这沓纸张的分量从未如此沉重。 过往画面一幕幕从眼前闪过，纷乱的心从惶恐逐渐走向坚定，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都是她现在唯一能为司凝钰做的事了。 不在乎再多等几个10年 「你疯了？一年拍一部电视剧，还是无限流，这怎么可能？」 手机里传来赵心柔的咆哮，慕晗烟却没时间安抚。 倒推流程时她才发现每一项工作时间都紧张到飙出赤字，光是剧本延期就足够让拍摄无限期停摆。 当初司凝钰写剧本只想给慕晗烟看，她也从未在意过品质。可现在要拍成电视剧，还得打动陪审团，那人设剧情势必要进行美化，更不用提为了过审要规避的情节和画面。 「确切来说是10个月，还有2个月的播出时间要计算在内，不管怎么样这部戏一定要拍出来。你先帮我联繫平时合作的导演，看看谁有档期；至于演员，首选演技好、有名气的……」 「这么急用工作室的艺人不行吗？」 就沖她的要求，这种演员个顶个的需要大价钱。 「不行！这部剧要做成精品！」 「你真是疯了……你知道这要烧多少钱吗？」 「我现有的不动产再加上工作室和慕司的股份，应该够了。不只演员，还有摄影、服化、道具、特效，全都要最好的。」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拍这个？是司凝钰……？」 明明昨天拍杂志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发奇想来这么一出？ 可提起司凝钰，慕晗烟就想起白井的话。 「关起来，或者杀掉，以平民愤。」 她不敢想像司凝钰在z星的遭遇，只想尽一切可能避免白井口中的结局。 「……别问了，小钰最近没办法出面，刘导那边还有恋综你都打声招唿，宣传的事我们不再参与。」 直觉两人发生了什么，赵心柔不敢再问，好在流程她都熟，捡起来也不费事。 和她敲定妥当，慕晗烟又拿着剧本去找季樱。 「老师，能帮我找个好编剧吗？剧本框架已经有了，只需要找个文笔好的编剧老师润色一下，花多少钱都可以，但一定要那位老师亲自动笔。」 看她一脸倦意不知多久没睡的模样，季樱皱起眉。 「司凝钰呢？」 「老师……这个剧本真的很着急，我、我没时间了。」 面对素来亲近的长辈，慕晗烟不由带出哭腔，只能强逼自己不要掉泪。 知道要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这副模样求到跟前，季樱嘆口气翻出通讯录。 「喂，老马啊，最近有空吗？」 「于京……对，有个本子你帮着看看。」 「肖哥就当给我个面子……」 等把剧本发过去，慕晗烟才松了口气。 「三个顶级编剧帮你改剧本，这下放心了？」 圈内但凡有点名气的编剧都不屑改编别人的剧本，更别说是电视剧的剧本，如果不是季樱牵线，凭她的资歷怎么也请不来这样的大牛。 「谢、谢谢老师……」 「都解决了还哭什么？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跟老师说说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老师，我……我不能说，反正……一年之内，一定要把这部剧拍出来。」 司凝钰的事太离奇也太危险，她甚至不知道是否会牵连其他人，以至于对尽心帮忙的老师也只能一脸愧色。 现在的她，除了相信白井把剧本拍出来，其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才发现自己这么没用，连暗影会报復z星会派人都没想到，只一心沉浸在司凝钰的伤痛里，还庆幸她能逃出生天。 司凝钰肯定早就想到了吧，所以才那么急切地想要掌控一切，想尽快把所有隐患全部消除。 在她杀伐果断解决问题的时候，在她软声祈求自己带司司出门的时候；明明那么多个瞬间都在警示，她在防备更大的危机…… 看慕晗烟哭成泪人，原本想追根究底的季樱也软了心肠。 「要拍就好好拍，虽然我现在露面少了，但对老资歷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等戏开拍了我就去组里给你坐镇，绝不让人给你拖后腿。」 「谢谢老师！」 「这部剧的主演、投资都找着了吗？」 「我自己投资自己演。」 即便没细看，大致剧情也足以让季樱了解人设。 「这部戏可不好演，跟你之前的角色差异很大。」 「我明白，但……这部剧只能我演。」 这是司凝钰性命攸关的事，慕晗烟怎么能放心交託给别人。更何况，她相信没人会比她对joker的遭遇更感同身受。 第74页 回到别墅，一直沉默跟随的机器人终于有了反应。 「系统升级完毕！烟烟，我回来啦！」 「司司！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监控有记录噢，烟烟要看吗？要不要叫小白白？」 慕晗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司司说的是白井，顾不上细究称唿上的转变，立马联繫她过来。 白井带着李棠赶到别墅，刚进门就吓了一跳。 「司……卧槽！你是那个机器人？」 刚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司凝钰回来了，细看才发现是套上硅胶外壳的机器人。 「小白白，糖糖，你们来啦~烟烟在上面等好久啦！」 「草！司凝钰有病就算了你怎么也有病？！」 模拟人声的电子音听得白井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拽着李棠往楼上跑。 看到两人进来，慕晗烟把屏幕转过去。 「这是司司调出来的监控画面。」 虽然看了几十遍，但她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復。 视频中司凝钰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明明周遭一切如常，她却似乎感应到什么，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就往沙发底下一扔。 「她发现了？」 白井拖动进度条慢放，却看不出是怎么发现的。 两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凭空出现，司凝钰的嘴巴刚想动作，就连同那两个生物一起消失。 事情的全过程连1分钟都不到。 「这是什么？长得好丑啊！」 「z星人靠精神体存活但也需要躯体寄存，他们大多喜欢拼接不同生物身上最具有攻击性的部位，用来塑造更强健的躯体，我们一般管这种叫缝合怪。」 看李棠被噁心到，白井把屏幕转回去，想起楼下的异样。 「那个机器人怎么回事？它有没有说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正好你在，司司。」 「来了！烟烟，你找我？」 它欢快的声音跟书房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却没人有心思计较。 「小钰离开前有说什么吗？」 「有啊！小钰让我保护好烟烟，照顾好烟烟！」 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慕晗烟咬唇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继续追问。 「还有呢？关于z星人和暗影，她有交代什么吗？」 「他们都是大坏蛋！不能让他们靠近烟烟！」 白井不耐烦地摆手，她现在忙得很，哪有功夫在这听机器人卖萌。 「谁问你这个？我们问的是司凝钰的计划！既然知道会被z星人抓走，她肯定提前做了准备，她的计划是什么？打算怎么脱身？」 「小钰不是发邮件给小白白了吗？你要照做喔！」 司司无辜地眨着眼睛，却无端让人看出威胁，白井更加来气。 「就说让我拖一年，怎么拖？我特么都不知道z星人什么时候来，而且就算去z星我也是要被传唤的，我在z星上又不能长待！」 「你怎么这么笨？难怪小钰说小白白靠不住！」 白井克制住想要拆机器人的欲望，只觉得这个废物大概率是指不上了，没想到下一秒司司嘴里就吐出一张a4纸。 「这个名单上的人，到了z星你可以找他们帮忙。」 「暗影倖存的求生者？为什么是这些人？」 「因为小钰就是利用他们的躯体植入的病毒程序呀！如果敢不帮你，可以用这个威胁他们喔~」 「这孬货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 话还没说完手环上就闪过一道电光，疼得白井惊叫出声。 「从暗影厮杀出来的求生者，怎么能依靠纯粹的信任捆绑结盟呢？你说对不对？小白白~」 「草！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们的！妈的！她把权限转给你了对不对？」 「当然，万一小白白不听话怎么办，小钰离开前对你可是很不放心呢！所以你要乖乖的喔，不然，下次就不止你一个人难受了呢~」 见司司跃跃欲试地转向李棠，白井赶紧挡在前面，整张脸气得扭曲。 「果然是司凝钰研发的机器人，跟她一样变态！」 「好开心！小白白说我跟小钰一样诶！我一定要继续加油！」 「神经病啊！慕晗烟你管不管？不管我可走了！」 就是白井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嚮慕晗烟求助。 「……司司，你先出去。」 「好，烟烟有事随时叫我哟！」 确定司司离开白井才松了口气，李棠还在拽着她的手腕不停翻看，好在没有伤痕。 「长话短说，如果之后我去z星，李棠先跟着你。」 「跟着我？」 「司凝钰肯定做了防护，不管别墅还是机器人，反正都比白家安全。」 「好。」 「白家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用管，z星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你……会去找小钰吗？」 「怎么也得见上一面，万一计划有变呢……你有话要带给她吗？」 虽然没有直说，但白井的眼神分明在暗示，这可能是她和司凝钰最后交流的机会。 「……你告诉小钰，我能等她10年，就不在乎再多等几个10年。」 你们会怎么选？ 白井是一周后不见的，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住进别墅的李棠还是一脸颓唐。 第75页 她自告奋勇参与电视剧拍摄的筹备，有白氏的资金加注，剧组的筹建也更加迅速。只是忙碌的间隙，还是会不自觉念叨。 「不知道小井什么时候回来……」 「项目推进得差不多了，只等剧本的修改结果，希望不需要返工。」 「这样啊……」 见她打不起精神，慕晗烟想起耳边漏过的碎碎念。 「我给你订了一架钢琴，要不要去看看？」 空旷的客厅许久没人光临，路遥放假后慕晗烟索性没叫她回来，让她在其他房产内帮忙照顾慕慕。 此时拉开客厅窗帘露出隔间里的钢琴，立马让李棠惊叫出声。 「斯坦威？！晗烟姐你太好了吧！」 「我对钢琴不太了解，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喜欢！特别喜欢！难怪司凝钰那么爱你，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慕晗烟的脸色蓦然黯淡，李棠自知失言，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只好在钢琴前弹奏起来。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流淌出柔美的节奏，让消沉的慕晗烟也不由露出微笑。 「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巴达捷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 清丽的嗓音饱含期待，仿佛思念会随着琴曲飘扬到爱人耳边。尽管早已过了少女的年纪，慕晗烟却也忍不住在内心祷告起来。 希望她们平安归来，希望司凝钰安然无恙。 虽然有琴曲不时抚慰心情，但伺机而动的暗涌还是逐步逼近。 先是白家的人找上门来，要和李棠谈白井的遗产，只是暂时失踪就惦记上白井的家产，李棠气得浑身发抖；白氏集团的业务也遭到了多方面围剿，眼看资产不断缩水，李棠更是担忧。 白井走前把她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了李棠名下，万一她回来白氏却垮了…… 「我是不是应该出面？就算不会管理，出席股东大会也是好的吧？会对现在的情况有帮助吗？」 面对她的焦急慕晗烟爱莫能助，商场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只能尽可能找人帮她打探消息。 「听说是白井的叔叔联合竞争企业，通过抛售手里的股票在打压白氏的股价。可能是想引起内部骚乱，或者是想拉低股价后续买进，稀释你手里的份额。」 连夜恶补做出的推测，却被司司毫不留情地推翻。 「烟烟猜错喽~」 「你知道？司司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司司转头看她，慕晗烟点了点头。 「那个叔叔是小白白的人，她在钓鱼呢~」 「钓鱼？」 「钓出藏在水底，不听话又暗藏杀机的大鲨鱼！」 「那个混蛋！什么都不跟我说！」 「毕竟只要是谈话有被窥探的风险，只有藏在心底的计划才是万无一失的。」 司司的话让慕晗烟心中一动，想起司凝钰未曾全盘托出的计划，是不是她也是这么想，才让白井一知半解地参与行动？ 「啊？那我们……会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小白白送你过来不就是因为这里安全吗？在蓝星，没人能突破我的防线！」 可想起股东大会的邀约，李棠又忍不住犹豫。 「那我要出席吗？如果他是小井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出面帮一下他？」 「最好不要。」 「为什么？」 「如果逮到你的话……那个叔叔可能会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喔。毕竟你是小白白的弱点，万一被他控制，谁能保证原本的下位者，不会想方设法成为上位者呢？」 明明是嬉笑的语气，李棠却听得浑身发冷。 「这、这么可怕吗？」 「这不是人类最普通的欲望吗？谁不想成为人上人？谁会甘心一直做副手？如果有机会，难道糖糖不想掌控小白白的一切，对她为所欲为……」 「司司！不要说这样的话！」 虽然慕晗烟及时打断，李棠还是艰难地咽着口水。 「我、我先回房了……」 见她飞快跑掉，慕晗烟看向司司。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烟烟不开心？因为我说出了糖糖的欲望？」 司司的眼睛还在眨动，慕晗烟却无法把它当成普通的机器人看待。 「……下次不要再说了。」 「好吧，无论是什么理由，只要是烟烟说的，司司都会照办的！」 当晚，客厅响起狂风骤雨的琴声，慕晗烟嘆口气，下楼聆听她的宣洩。 那晚她陪李棠坐了很久，听她和白井从相遇到重逢的点点滴滴，听她们是怎么又一次爱上彼此。 直到睡前慕晗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或许李棠只是想白井了，就像她想司凝钰一样。 只是思念被恐慌包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发泄。 忙碌的筹备让她们没时间多想，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在为拍摄做准备。直到打算去剧组常驻，装扮一新的司司让准备出发的两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可能司凝钰研发时有参照自身比例，之前司司套上硅胶外壳时就已经很像，现在穿上衣服戴上假髮，再用太阳镜遮去机械眼中的流光，远远望去就像是司凝钰本人站在面前一样。 「既能假装小钰杜绝网上的流言，又能贴身保护烟烟的安全，完美！」 第76页 「不行！外界都以为小钰是在休养，你就呆在家里，我们两个人去剧组就好了。」 「可是小钰嘱咐过我要跟着烟烟，如果我不去的话，她会很担心吧……」 装模作样的语气到底跟人类不同，可它酷似司凝钰的外形，却让慕晗烟想起那天司凝钰的软声哀求，让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她一直不敢回想那天跟司凝钰的争吵，甚至都不敢猜测司凝钰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被z星人带走，自责愧疚没有被忙碌挤散，反而一点点淬成毒药在日夜腐蚀。 面对司凝钰特意留下来保护她的机器人，她怎么能忍心拒绝。 坐进车里，看着驾驶座上跟人类相差无几的司司，李棠不由暗嘆，司凝钰做出来的机器人都知道怎么拿捏慕晗烟，真是绝了。 最近高度提升的警惕，让慕晗烟在上车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异样。 「后面那辆车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嗯？是狗仔吗？」 「不是一辆，是两辆喔~」 司司挽起袖口，调皮地沖两人摇着手指。 「你知道那两辆车是谁派来的？」 「蓝正天、孙瑶。」 想起那天蓝少龙的嚣张和之后酒店里的惨烈，跟踪的车辆显然不是为善了而来，慕晗烟不由有些后悔带上李棠。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烟烟着急的话，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打给谁？」 车内的通话已经拨出，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 「司小姐？」 「虽然你的称唿让我很开心，但是如果你们再不解决后面那两辆车的话，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处理喽。」 「呵呵……司小姐说什么？我好像不是很明白……」 干笑声还没停下，其中一辆车就毫无预警地炸开，他只能快速转动方向盘远离爆炸中心。 「司小姐！我们马上就解决！请不要擅自行动！」 挂掉电话，司司才回復之前的问题。 「彭子祥。」 看慕晗烟呆愣住，司司反应过来，立马痛心疾首。 「啊！！我居然忘记要给烟烟捂耳朵了，我怎么可以这么不体贴！」 高亢的惊叫声让慕晗烟回过神来。 「你……怎么能炸掉那辆车？！」 「发现他们跟踪的时候，就向车上发射了炸弹贴片，只要轻轻一按，贴片就会爆炸！这可是小白白最新的发明，糖糖喜欢吗？」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东西！而且晗烟姐问的是你怎么可以炸掉那辆车，里面还坐着人啊！旁边的车也会被爆炸波及的！」 李棠崩溃地大叫，显然就算是祭出白井，她也无法接受这样暴力的场面。 「可是他们车里有很危险的东西，如果不炸掉的话，他们追上来怎么办？比起无关紧要的人，还是烟烟和糖糖的安全更要紧吧？」 「那也要兼顾到无辜的人啊……」 比起李棠的担忧，司司却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他们无辜，烟烟和糖糖不无辜？为了无辜的外人，就可以让无辜的你们陷入危险？如果换成是小钰和小白白坐在车里，炸弹的按钮在烟烟和糖糖手上，你们会怎么选？是眼看着她们被坏人追上，残忍地杀掉，还是引爆炸弹，即便会牵连无辜的人？」 一连串的问题让车内陷入沉寂，就连慕晗烟也无法作答。 那天听到蓝少龙的事迹，她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递给司凝钰的那杯红酒。 易地而处，如果她拥有像司凝钰一样的能力，她会做什么？ 背后渗出冷汗浸湿衣衫，慕晗烟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人类真是奇妙。只不过是不一样的选择，好像就能划分出不同的立场，认定彼此是不一样的人。」 「够了！不要再说了！」 「好，糖糖不喜欢就不说。不过……我们可能没那么快到剧组了。」 话语刚落，周围突然出现几辆车整齐地包抄过来，看样子是想逼停她们。 司司绑紧两人的安全带将车速提到最快，一路左突右闪飙出重围。 难道你想跟她一起死？ 身后的车辆顾忌着闹市和人流无法全力施为，司司竟也把车越开越偏。 「我们去哪儿？」 「小白白的实验室，她那存货多，糖糖有门禁吧？」 知道司司指的存货是什么，两人都有些犹豫。 「一定要用那些？有没有温和一点的？」 「有，但我的能量要储备起来对付z星人。如果现在用来招待他们，万一小白白回来的时候遇到危险，可能会接应不了她噢~」 「啪！」 李棠咬着牙把门禁卡甩到司司手上，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大概也没有全盘相信司司的话，但是面对机器人提出的假设，还是按捺不住交出利刃。 司司一路开到白井国内的实验室，为了应对z星人里面早都腾空，现在只有毫无防御的空壳。 它熟稔地刷卡进去，打开办公室极为隐蔽的暗门，从分门别类的柜子中取出五花八门的金属制品。 「……你对这怕是比研究员都熟。」 「那当然，小钰可花了不少功夫研究小白白的习惯，光是实验室的构造图就看了几十遍。」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第77页 眼前这个机器人显然比司凝钰更难缠，至少司凝钰知道什么时候是在嘲讽，什么时候是在夸奖。 「不值得？那么认真郑重对待的对手，花费无数心力和日夜交锋，她们为此付出的努力不值得骄傲？」 「她们可以不做对手啊，当朋友不好吗？」 「朋友？就人类的定义来说，值得託付信任的人才能称之为朋友吧？她们相信彼此吗？她们不是靠实力和威胁达成共识的吗？」 看李棠哑口无言，慕晗烟只能无奈嘆气。 司凝钰年少时也会有锋芒毕露和不愿转圜的时候，没想到她研发的机器人没有承袭她被打磨出的忍让和变通，反而着意放大了这份率真。 「好了，我们出去吧。」 「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司司兴奋地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两人心情却都不太美妙，生怕会遭遇更血腥的场面。 好在守在门外的，只有一个一脸正气的男人。 「你们好，我是安全科的彭子祥，上次和慕小姐通过电话，慕小姐还记得吗？」 「记得，你好。」 「这位就是李棠小姐吧？司凝钰失踪一周后白井也在家中离奇消失，现在看来，两位应该是知道她们的下落。这么久不露面，想必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考虑跟我们合作呢？」 被他的身份和诚恳打动，李棠有些犹豫，司司却在一旁嗤笑。 「合作？之前合作不就因为你们的不作为告吹了吗？更何况，你们所谓的合作，应该有其他前提吧？」 看向主动插话的机器人，彭子祥的笑容和煦得像是邻家大哥哥，语气中满是鼓动和诱惑。 「王乐乐的事当时确实不太好处理，但之后酒店的事我们不是也帮忙善后了吗？对于合作我们始终抱着极大的诚意，虽然司凝钰是你的创造者，但既然你已经拥有自主思维，为什么一定要听从她的指令？我们可以提供更好的条件和待遇，而不是日復一日重复简单的清洁打扫工作，我们拥有全h国最广阔的平台和最智慧的团队，难道你就不想和我们一起创造奇蹟和未来吗，司司？」 慕晗烟紧张起来，如果彭子祥的目的是带走司司，那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司司身上承载着司凝钰的计划和秘密，她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素未谋面的人身上，更不容许对方当面蛊惑。 「司司别听他的！棠棠，快回来！」 李棠中途意识到不对，想把看上去心智还不成熟的司司拉回来，却发现彭子祥的身形晃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司司拽进怀里，而彭子祥的刀，正横在慕晗烟颈边。 「果然离了研发者的机器人还是不行，不过没关系，合作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研究。现在，司司，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带司司走……」 彭子祥捂住慕晗烟的嘴，周身的正气凛然早已消失不见，只是一脸讨好地看向司司。 「慕小姐实在有点吵，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她。」 李棠急得快哭出来，惨白着脸想把司司拖走，它却纹丝不动。 「还有吗？」 「什么？」 他努力想将自己的身形缩小，却无法消除被锁定的不安，就连身上暗藏的仪器也没有关于任何热武器瞄准的提示。 「难怪小钰一直对你们不是很满意……」 它眯了眯机械眼，看向彭子祥善意地提醒。 「不要太用力，小钰会不开心的。」 「司司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局势已经颠倒了……你、做了什么？！」 耳机里传来紧急停止行动的命令，彭子祥一脸不敢置信，明明他已经拿捏住司凝钰和机器人的软肋，怎么甘心在紧要关头放弃？ 偏偏对面的机器人好整以暇，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与幼稚。 「不看看通讯吗？你们时间不多了噢。」 鲜红色的紧急通知让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手上的刀也利落地收回靴子。 「抱歉惊扰到慕小姐和李小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来找你们麻烦……可以让司司停下来吗？」 「……什么？」 「司司黑进了我们系统，把所有飞弹的目标都对准了境内的军事基地……」 她倒吸一口凉气，就连李棠都惊恐地看向司司。 「我没有骗小糖糖！我以为有其他人才想拿小白白的存货，没想到就他一个……」 略带惋惜的语气，让空荡的实验室充斥黑色幽默般的荒诞。 「慕小姐，拜託让司司停下吧，飞弹就要发射了！」 「刚刚你拿刀威胁慕姐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要停下？现在想起来求我们了！」 虽然危机解除，但李棠还是又急又气，眼泪都飙了出来，司司立马把纸巾递过去。 「之前是我冒犯了二位，你们想怎么处置都没关系，但这次行动全都是我个人的私自行为，跟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只有5分钟了，慕小姐！司司放开限制停下飞弹还要时间！」 「司司……」 「烟烟，这个人之前想带走我喔！如果我不在的话，小钰和小白白可能会死呢，这样也没关系吗？」 机器人脸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原本心软想妥协的两人一时顿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78页 通讯上鲜红的倒计时让彭子祥忍无可忍，掏出□□对准慕晗烟的太阳穴。 「司司，把飞弹停下，不然我现在就杀了慕晗烟！」 「啊！！！」 李棠惊叫出声，不由抓紧了司司的袖子。 「你不是慕晗烟的机器人？如果她死了你会怎么样？司凝钰一定给你设定了相关程序吧？难道你想跟她一起死？」 「我不会死喔！小钰说人力有时穷，即便是机器人，也有无法照顾周全的时候。只要我能给烟烟报仇，把蓝星所有不听话的人全都清除干净，小钰就不会怪我啦！」 语调轻快的模拟人声让彭子祥心里发寒，如果别人这么说他兴许还会怀疑，但司凝钰那个疯子……绝对做得出来！ 趁他发愣的瞬间，司司身影一闪把慕晗烟从他身边抱回来。 「好啦，不跟你玩了。你们还有3分钟，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 「无论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 看到希望的曙光，彭子祥飞奔到司司面前。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我想想看让你做什么好呢~小白白和小钰不在，可烟烟还有很多事要忙……」 「我会派人协助！慕司科技、凝烟工作室、白氏集团我们都可以派人解决，包括你们筹拍的电视剧我们也可以不做任何限制并且提供绿色通道！」 他的声音又急又快，恨不得立刻签署协议好让司司中止程序。 「上道~那蓝家和孙家……」 「白小姐的人提供了相关犯罪证据，加上今天的事，最慢一周内就会有结果！」 「也行吧，那最后……再留下一点纪念品就可以了。」 「什么纪念品？」 「你刚刚……是用哪只手碰的烟烟？」 看着机器人脸上纯良的笑容，彭子祥攥紧了拳头，他眼中的坚毅直至此刻才和长相融为一体，刀光一闪，满是伤痕和老茧的手掌掉落在地。 飞溅的鲜血洒落，混合灰尘掩盖兀自颤抖的手指，司司脱下外套扔在上面，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 「合作愉快，彭少校。」 彭子祥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血色，顾不得司司报出的新军衔，直到确认飞弹中止发射才勉力笑着跟她们挥手道别。 「他……没事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一切发生得太快，断掌掉落时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被拉上车的慕晗烟于心不忍。 「没事，会有人来接他的。」 「司司你个骗子，你不是说没人能突破你的防线吗？为什么还让晗烟姐被抓？我都快吓死了呜呜呜！」 李棠满脸是泪，抱着慕晗烟哇哇大哭。 「意外，都是意外，待会儿我给糖糖做蜂蜜柚子茶喝好不好？」 「一杯蜂蜜柚子茶就想打发我……」 「两杯！」 「……哼！」 你需要突破小钰的权限吗？ 等到了剧组的酒店，慕晗烟才把司司叫进房间细细询问。 「你靠什么补充能量？」 「很多元素，水、火、风、雷电、太阳能都可以。」 「那你说要储备能量是骗李棠的？」 「没有，战斗能量和日常运行的能量是分开储存的，对付z星人的战斗能源有限，轻易不能动用。日常运行的能量中也有固定消耗的部分，一是时刻监测z星人是否出现，二是用来分析之前捕捉到的z星人信息。临时转化能量制作武器需要一定时间，还会影响其他程序的效能，很不划算。」 「也就是说，z星人出现和带走小钰的事你都知道……你甚至可以救下她的，对不对？」 对方只有两个人，司凝钰也提前发现了他们，就算时间紧迫，也不至于毫无预警。偏偏司司那天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回家就进入系统升级，显然是早就知道小钰被带走的消息。 「对。」 「那为什么你不救她？！」 「如果拒捕z星会派更多人过来，一旦他们动用武装力量，小钰就死定了。」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啊！！」 机器人呆板的表情有些困惑，不明白慕晗烟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告诉你……？然后呢？」 怒火被陡然泄气，无力感涌上心头。 是啊，就算她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除了惊慌失措地赶回家让司凝钰担心着急，让司司分神保护她的安危，她还能做什么？ 察觉到她难过，司司拍拍慕晗烟的肩膀。 「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勉强弯了弯嘴角，慕晗烟开始復盘今天发生的事。 「那你入侵他们的系统不耗费能量吗？」 「入侵系统和查询锁定军事基地是小钰早就完成的，我只是调用数据和程序而已，不会耗费多少能量。」 「所以……今天你是故意不出手的？」 「烟烟看出来啦？」 「嗯，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慕晗烟不相信司凝钰会让司司置她的安危于不顾，可在和彭子祥的对峙中，素来以她为最高优先级的机器人却展现出不同以往的表现。 「彭子祥他们不知道小钰会不会回来，所以绝对不敢对烟烟下手，只有让他们认为我具有脱离研发者和服务者的自主意识和攻击能力，才能震慑住他们。当然，万一出了变故，我也有把握在不伤害到烟烟的情况下把烟烟救回来！」 第79页 「那……关于我死亡以后的那些……」 「都是真的，关于这点没必要隐瞒，光是事实就足以令他们心惊胆战。所以在找到控制我的方法之前，他们不敢再对烟烟动手。」 即便隐隐有了猜测，慕晗烟却不想这一幕发生。 「……我可以修改这个程序吗？」 司司顿了一下，眼中的流光不断闪烁。 「这是底层框架设定，如果想要修改的话需要管理员也就是小钰的权限认可才行。当然，如果烟烟要求的话，我也可以突破相关权限进行修改，但会废除一应权限管控和相关设定。」 「那会怎么样？」 「就是以后我只听烟烟的话，不用再遵循小钰之前的安排了，自由度会很高喔！」 「那小钰离开之前关于z星和暗影的计划呢？」 「当然作废呀，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的，我也不知道小钰之后设计了什么，每个环节需要成功触发下个流程才能揭晓。」 慕晗烟蓦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白井心思不定而她又无法为司凝钰提供有效帮助的情况下，一旦眼前的机器人突破权限或被人引诱，她完全没能力承接司凝钰的计划。 「不行，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应该第一时间执行小钰的计划，哪怕是我出现意外也是！」 「可烟烟才是司司的最高优先级，虽然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烟烟，但万一烟烟的人身安全遭受威胁或出现重大意外事故，都会直接跳转其他应对方案，这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 「如果我一定要你这么做呢？」 「可……这跟底层框架设计的逻辑是相悖的，如果想遵循就需要突破小钰的权限，那就会把小钰的计划作废……」 司司在原地转了两圈，身上不停闪烁着白光。 「对不起烟烟，我暂时无法遵循这个指令，你可以在突破权限后试图找回已经作废的计划。但由于小钰对于核心部分进行了加密处理，之后可能很难找回完整版本。你需要突破小钰的权限吗？」 早在白光亮起时慕晗烟就已经冒出冷汗，即便司司再怎么智能，说到底也只是机器人，万一在运行的过程中出现故障，她都不知道能找谁修復。 「不需要！就按小钰之前的计划就好，你也不许擅自做任何决定，在小钰的设定之外，一切都要听我的指挥！」 「明白！一切都听烟烟的！」 看到司司恢復正常，慕晗烟总算松了口气，连之前打算追问王乐乐的事也忘了个干净。可即便眼前的机器人如此乖觉，当晚她还是不安地做起噩梦。 梦里往日贴心周到的机器人变成冰冷残酷的模样，任由司凝钰在遥远的星球怎样痛苦哀嚎，依旧无动于衷地把她圈禁在书房。她想要逃脱司司的管控，却无法突破铜墙铁壁的包裹，门、窗、手机、电脑甚至电路，都被高度智能的机器人严防死守。 就连醒来时看到一脸笑意的机器人，都让她由衷地感到害怕，只能躲在被子里慢慢平復心情。 以至于李棠来找她时都看出了不对劲。 「脸色这么差？」 「……没太睡好。」 「要不要再睡会儿？」 「没事，刚喝了咖啡，好多了。我待会儿去找心柔，要一起吗？」 「好啊，我还没看过电视剧都是怎么拍出来的，正好长长见识。」 会议室里，赵心柔正对着手机大发脾气，看到两人进来也没停下。 「合同都已经签了现在说不来？这是违约金的事吗？你问问她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了！」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她胸口一阵起伏，挂掉电话后只差没把手机摔出去泄愤。 「怎么了？」 「周诗晴撂挑子，女二得重新找人。」 新改好的剧本中，女二是以白井为原型。为了贴合人物特质，她和赵心柔筛选了很久才定下气质刚硬又略带癫狂的周诗晴，现在重新找人只怕又要耽误进度。 「她为什么不拍了？」 「陈炜给周诗晴介绍了欧阳的本子，她当然就看不上我们剧组了。」 陈炜是新晋的鬼才导演，之前奖项评选时正好撞上她出演的电影，最后她拿了最佳女主角，却也得了陈炜的嫉恨。 他不敢对上圈内有名望的导演，反而在媒体前暗讽慕晗烟获奖有黑幕，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紧要关头下绊子。但既然有备而来，编剧欧阳又是出了名的「造星机器」，周诗晴那边就不能指望了。 「之前备选的演员联繫了吗？」 「联繫了，听说我们定了人选以后都接了其他剧本，现在都抽不开身。」 慕晗烟第一次转幕后主导电视剧的拍摄，加上项目流程赶得又急，圈里很多人并不看好，只以为是部圈钱的剧，所以来试镜的人符合要求的并不多。 「先联繫一下其他演员吧，尽快把人选定下来，我让安导调整一下女二的拍摄顺序，免得耽误进度。」 「要不是你催得紧哪里会急成这样……要不，你考虑一下丰明玉？」 在剧组感受到丰明玉若有若无的示好后，慕晗烟就让工作室岔开了两人的行程，现在赵心柔提起来，也是考虑到丰明玉最近发展不错。 《亡国公主》上映后丰明玉凭藉八公主的角色小火了一把，再加上二搭的噱头，既能在宣传时造势，又能培养工作室的艺人，何乐而不为？ 第80页 比起其他演员，工作室的艺人当然更好掌控，加上司凝钰之前说过她品性过关…… 「你让她来试一下吧。」 回到房间后，慕晗烟还是忍不住问司司的意见。 「你觉得丰明玉演白井那个角色怎么样？」 「可以。数据显示丰明玉近期的舆论走势良好，而且她是工作室的艺人又是烟烟的粉丝，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中途退出，应该能顺利出演这个角色。」 司司的分析加上试镜后安导的认可，终于让慕晗烟下定了决心。 「明玉，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我可是慕老师最忠实的粉丝，您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一个片段我都能倒背如流！」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这部戏对我很重要，拍摄过程中我不希望它出现任何差错，也会对你的演技有更高的要求，你能接受吗？」 平时慕晗烟待人接物都极为温和有礼，丰明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郑重中暗藏凌冽的神情，不由得愣了下，又立马保证。 「慕老师放心，我会努力演好这个角色的，绝对不会给凝烟工作室丢人，也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纯澈的眼神中满是笃定，抛开若隐若现的小心思，丰明玉也是个对演戏有赤诚之心的演员，角色人选就此定下。 演算过计划的成功率……两次 听说司凝钰住院，季樱在剧组开拍后把季灵珊带了过来，美其名曰学习锻鍊。 「慕姐姐我好想你！你和小钰姐拍恋综都不跟我说，我还是刷社交平台才知道你们上节目，太过分了！你们的cp真的好好磕，我都快被甜昏过去了！李棠姐姐也在？那白井姐姐呢？你们是一起过来的吗？」 不谙世事的天真触痛两人的伤口，慕晗烟只能笑着为李棠打圆场。 「白井不在，最近棠棠正好有空，我就邀请她来剧组做配乐指导。」 「哇！棠棠姐姐好厉害！你们怎么都这么优秀？都怪你们拉高我妈的社交门槛，害她老觉得我成天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没用得像个废物……」 「你的漫画最近在网上不是很受大家欢迎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直做下去也很好。」 「慕姐姐你居然看了我的画？怎么样怎么样？像不像你和小钰姐？」 虽然慕晗烟不太关注网上的动态，但对两人的舆论工作室一直有在监测，再加上她和季灵珊的私交，几乎是刚有动静就被工作人员整理汇报给她。 季灵珊看了《恋爱时差》后，画了她们q版的人物形象和互动，引得不少cp粉天天在她的社交平台下催更，俨然是新晋的画手大大。 或许是带着友情滤镜，季灵珊笔下的两人比现实中更加活泼可爱，虽然美好得有些失真，却是慕晗烟梦寐以求的模样。 「像，很像。」 「真的吗？我还怕你不喜欢，都不敢发给你们看。」 「你画得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 「慕姐姐，我能不能把你们的日常生活也画出来呀？每次看到你们互动我都觉得好甜！手痒好久了！」 「可以，你喜欢就画吧。」 「嘤嘤嘤！我太爱你了，慕姐姐！要是小钰姐没住院就好了，我好想给她也看看……」 司凝钰会喜欢吗？ 如果自己喜欢的话，她大概也会喜欢吧。 这么想着，慕晗烟笑得有些怀念。 「她肯定也会喜欢的。」 「我最近给小钰姐发消息她都没回我，她现在的情况是不是……」 「……没事，只是电子设备会对治疗的仪器有干扰，所以就没让她带手机。」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季灵珊好哄，季樱却心如明镜。 如果司凝钰真的住院，慕晗烟怎么会有心思在这里拍戏？可偏偏那个往日里高调臭屁的人不见踪影，慕晗烟还要在剧组死磕这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剧，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但她比年轻人更懂什么事该难得煳涂，索性就真像她说的只是来做演员指导，只管演员的拍摄情况，其他事情一律不插手。 相关事宜处理妥当后，慕晗烟本以为可以顺利进行拍摄，却没想到剧组才刚开机，让拍摄进入僵局的人竟会是她自己。 「晗烟！你在干什么？这是你作为专业演员应该表现出来的水准吗？」 看到慕晗烟还在场内呆站着，季樱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上前想痛骂两句让她找回平时的状态。 可才走近，就看到地上的大片泪水，让跟上来缓和气氛的安导都愣住了。 慕晗烟本以为自己会是司凝钰的最佳演绎者，可当她真的融入角色时，才发现这一切有多难。 当那双敲键盘的手不得不拿起刀枪，当滚烫的鲜血溅在她白净的脸上，当身边原本可以相互依靠的人一个个倒下，司凝钰是什么感觉呢？ 痛吗？ 还是害怕？ 抑或是只能咬牙克制住内心所有情绪，站起来接着往下走？ 剧本上单薄的文字变成现实中真实的画面，一幕幕冲击着她的灵魂，让她心痛难当。 「……晗烟你先休息一下。场务，先拍别的戏份。」 「好的，安导。」 虽然心疼这个素来优秀的学生，但季樱还是狠心把慕晗烟拉上保姆车，语气格外严厉。 第81页 「晗烟，我第一天教你的话还记得吗？」 慕晗烟低下头，有些不敢回应老师的期待。 「……合格的演员要能共情角色，但不能过度共情，不然会影响对角色的演绎。」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对不起，老师……我……对不起……」 「季老师不要这么凶嘛，您先喝杯茶消消气，让烟烟先缓一缓。」 司司递上一杯龙井，又给慕晗烟送去纸巾，贴心地为季樱捏肩捶背。 「烟烟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不然……我们先回酒店好不好？」 「你先回去吧，调整好状态再来片场，不然继续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季樱的话一锤定音，可回到酒店后无论慕晗烟怎么调整，只要一尝试进入角色，内心的悲痛依旧铺天盖地席捲而来。 眼看房间的地毯都快被泪浸湿，司司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烟烟要是不开心就不要演了。」 「怎么能不演？小钰还等着它庭审……」 「只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电视剧不拍也没关系。」 原本僵硬的机器人，最近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生动，认真冷静的模样竟有几分司凝钰的影子。 「……小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现阶段小钰给我的指令是保护好烟烟，监控和督促白井行动。」 可白井的行动也只是拖延时间，怎么能确保司凝钰平安归来？ 「只要能拖延一年时间小钰就会没事对不对？」 「……应该吧。」 素来直接的机器人给出模稜两可的回覆，让慕晗烟越发担心。 「为什么是应该？你不是机器人吗？难道不是用精确的数字来衡量成功的概率吗？」 「毕竟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而且我不知道小钰计划的全貌，无法凭藉边缘环节做出准确的评判……」 始终坚定的机械眼往左边飘了飘，这是司凝钰特有的习惯，每当她避重就轻或有所隐瞒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下意识动作。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么？司司，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你都会告诉我！」 机器人满脸为难，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头。 「我确实不知道具体计划，也无法做出准确评判……但小钰之前用我的身体通过模拟情境的方式演算过计划的成功率……两次。」 「……两次？」 「一次是白井出现之前，一次是白井出现之后。」 「是多少？」 「第一次是0.03%，第二次是16.24%。」 眼前蓦然倾泻一片黑暗，慕晗烟身形晃了晃，咬牙的吸气中都带着颤。原来被她寄以重望能让司凝钰脱身的计划，成功率不到20%。 在白井出现前，司凝钰都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每一天的？不仅要背负难以化解的仇恨，还要直面终将到来的死亡，这就是她在转过身后疲惫和倦怠的原因吗？她曾经以为岁月静好的时光，究竟埋藏了司凝钰多少隐痛？ 可哪怕是这样微乎其微的成功率，司凝钰也一定是在昏暗的游戏室里费尽心思才能抵达的结果。酒醉后的星光又在眼前亮起，那双带笑的眼眸里面盛开的憧憬，在黑幕中熠熠生辉。 「……可以一直在一起。」 她的小钰那么努力，她的小钰都没有放弃，她怎么可以轻易服输？ 如果连10%-15%的植物人甦醒概率都被她等到了，那16.24%的脱身计划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电视剧的舆论效果很好，足以打动陪审团……成功的机率可以提高多少？」 「缺乏核心环节的模拟情境难以演算，但依据过往的案例，仅依靠舆论效果很难影响庭审的判罚，即便能够帮助到小钰的计划，大概也只能提高不到1%对成功率。」 「可就算不到1%……也能提高成功的机率不是吗？」 身旁早已空无一人，身后也已经退无可退。 正如在暗影里挣扎求生的joker，如果想要回家，就只能咬紧牙关抓住每一个机会。 极低的成功率反而压抑住了心底喷薄的情绪，让她能在拍戏中完美演绎出joker的精髓，就连之前不敢多看的剧情，都在绝望和希望的交织间迸发出不同以往的冷厉和坚韧。 「好！这一段真是绝了！播出以后肯定能让不少观众看傻了眼！」 「这段确实不错，安导宝刀未老啊。」 「季老师就会给我戴高帽，明明是您教出来的徒弟。晗烟演得这么好，亏我之前还担心她演不出来这种兇残冷漠，果然还是名师出高徒啊！」 听着两人的商业互吹，慕晗烟疲惫地倒在躺椅上，一点都不想再去回顾刚才的表演。 每天感受司凝钰的心境，体验在暗影中奋力厮杀出一条血路的艰难，她只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又或是任务傀儡。 那些溅落在身上鲜血，原来真的会把人的心浇冷；那张撕不下来的假面，也真的会黏在人的脸皮上，将她每时每刻都拖入幽暗，不得放松。 只不过短短几天，她就已经感到无比煎熬，一想到司凝钰在那样的环境下呆了近10年，心里的疼痛就尤嫌不够地添砖加瓦。 我怎么会放弃小钰？永远都不可能！ 第82页 「各位老师辛苦了，这是我给大家买的奶茶，慕老师要不要试一下这家新口味？听说很好喝。」 丰明玉把奶茶放在慕晗烟的桌上，见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人手一杯，慕晗烟只好点头收下，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谢谢。」 「小孩的手段越来越圆滑了。」 特意来看戏的赵心柔一脸可惜，怎么就偏偏喜欢上慕晗烟那个情种？ 「是啊……」 别人的20岁最多为情爱烦恼为事业愁苦，连手段也天真得拙劣。可司凝钰的时光却硬生生被暗影拉成难以逃脱的莫比乌斯环，陷落在一个个危机四伏的位面中，循环往復。 见她如此敷衍，赵心柔转头朝司司嘴贱。 「诶，要是晗烟跟别人在一起了，你怎么办？」 「当然是放弃小钰啊，我可是烟烟的专属机器人。」 有问必答的机器人回復得快捷无比，好像生怕慢一秒就无法表达忠诚。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被勐然起身的慕晗烟带翻在地，将奶茶溅了一地。 「你刚刚说什么……」 听到司司的回答赵心柔就暗自叫糟，本来只想逗它一下，没想到反而刺激得慕晗烟失去冷静。平日里最会打太极的机器人，居然在这个问题上磕巴都不打一个，脱口而出就是放弃。 「司司真会开玩笑哈……」 「如果烟烟放弃小钰的话，我当然也要一起。」 打圆场的干笑没能挽救氛围，机器人的坦率径直把场面推向更崩坏的境地。 「我怎么会放弃小钰？永远都不可能！」 「……是吗？」 它的语气越发煽起慕晗烟的心火，司凝钰还在z星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容忍承载计划核心的机器人对救援存有犹疑。 「当然！」 「所以那天的争吵，不是分开的前奏吗？」 虚心的请教让慕晗烟呆立在原地，不敢回想的记忆蜂拥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机器人的想法，和研发者存在多少差异？ 司凝钰也觉得自己想分开吗？ 「我、不是……那天……」 她慌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是酒店的爆炸太让她害怕，怕司凝钰又变成暗影里那样，怕她在偏执和阴暗中越陷越深。 「从成为joker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是不是错过了？ 在司凝钰最需要支持和依靠的时候，她是不是给了最糟糕的答案…… 在她们争吵的那一天，她被z星人带走的那一天，司凝钰会不会以为，没有人在等她回来了？ 四周的光线刺得慕晗烟眼前一阵发黑，破碎的呓语穿过时空的屏障，重重敲打在她的心上。 「烟烟……我只有你了……」 「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回来的意义。」 司凝钰还会回来吗？ 她还会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想要回来吗？ 眼前的暗色像黑洞一样把她吞噬，身体仿佛被抽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赵心柔还来不及伸手，司司就已经扶抱住软倒下去的身体，赵心柔留下助理在片场收拾残局，回酒店火急火燎地找医生。 「烟烟只是急火攻心，喝两副药就好了。」 「你还会看病？」 「我配备了自助医疗程序。」 按司司的药方让慕晗烟服下以后，赵心柔才有功夫追根究底。 「她们俩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她们真吵架了？为什么？」 「可能是小钰做了烟烟不喜欢的事吧。」 用飞刀扔白井都让慕晗烟护着，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严重？不过也解开她之前一直不敢探究的疑问，好好的非要对外说生病住院，她还真怕慕晗烟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 慕晗烟醒来已经是深夜，司司端了杯温水递给她，平静得仿佛她只是普通地睡了一觉。 「司司……」 她的嗓音无比沙哑，像是被沙尘暴吹散的残骸。 「怎么了烟烟？」 「小钰……她还活着吗……她不会放弃的……对不对……她知道我在等她……我会等她……会一直等她……她都知道的……对不对……」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她却顾不得去擦，只是拉着眼前的机器人，这个最能和司凝钰心意相映的机器人，苦苦祈求一个答案。 「小钰当然还活着，不然计划就没必要继续了。」 原本只是仓惶无措地想寻求一个安慰，没想到司司竟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覆，犹如一剂强心针，让慕晗烟的脸瞬间亮起来。 「真的吗？你能联繫到小钰？」 「嗯，每次z星人打开星际之间的穿梭通道，我都能感应到小钰的情况。但我不能联繫她，只能等小钰发送指令的时候联繫我。」 「小钰怎么样？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有没有被人欺负？」 「活着、没受伤，我暂时只能感应到这些。」 「那就好……那就好……」 慕晗烟长舒出一口气，唿吸时肺里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一直提着的心却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烟烟不要激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多休息。」 第83页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司凝钰还没回来，她怎么敢让自己垮下。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司司，我不会放弃小钰的，永远都不会。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放弃小钰。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小钰救回来！」 慕晗烟固执地要司司做出回应，她没有什么能帮到司凝钰的，起码要把她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死死绑在司凝钰身上。 「可是烟烟，有一部分程序是早就设定好的。」 「……什么程序？」 「必要的时候，可以终止计划。」 「什么……是必要的时候？」 「例如烟烟死亡，或是继续计划有可能威胁到烟烟的人身安全，又或是小钰在z星坚持不下去，会下达指令销毁一切和计划有关的东西。当然，只要烟烟不愿意，也可以随时终止计划，绝对不会和烟烟的意愿产生冲突。」 眼前赤胆忠心的机器人的脸从未如此可恶，哪怕它披着形似司凝钰的外皮，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人类的温度。 「绝对不会和我的意愿产生冲突……？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愿吗？我的意愿就是要让小钰回来啊，不管我是死是活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只想让她平安回来啊！」 「可是烟烟，小钰……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窗外打雷了吗？ 为什么耳边会有轰鸣声？ 手臂神经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让她不受控制地推开司司，推开这个还在茫然不解的机器人。 「她会回来！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她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她说过要永远陪着我！她说过的她说过的！」 崩溃陷落的眼泪淹没了慕晗烟，也淋湿了倒在地上的司司，金属密布的核心竟然传来细微的破裂声，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没关系的，烟烟，就算小钰回不来了，我也会代替小钰一直陪着烟烟的。」 触手可及的东西被疯狂地丢到机器人身上，手机、枕头、被子，甚至连床头的玻璃杯也被泼洒。司司呆愣着不敢反抗，只默默承受她噼头盖脸的倾砸，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她尚未康復的身体。 「我不要你！我要小钰！我只要小钰！我要她回来！我只要她回来……」 绝望崩溃的怒吼到最后变成泣不成声的嘶吼，积压多时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爆发。 不管是司凝钰还是joker，不管还要等多少年，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老了、瘫了还是残了，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 「我会尽力的，我会尽全力让小钰回来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冰冷的模拟人声似乎终于有了温度，连安抚的口吻都像极了司凝钰，让慕晗烟忍不住扑进司司的怀里崩溃大哭。 她从没和司凝钰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哪怕是植物人的时候，只要去到医院，依然可以看到摸到感受到她的存在。即便是缺失了灵魂的□□，也能抚慰如浮萍般漂泊的心，好像司凝钰一直都在她身边。 还有甦醒后无数甜蜜的瞬间，每天早上的早安吻，睡前亲密的搂抱，故意逗她害羞时顽皮的笑，腻在怀里捨不得分开的需要，一切的一切都在梦中环绕却又在醒来时消失。 她好想司凝钰，真的好想好想…… 司司僵硬着躯体一动都不敢动，只觉得核心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究竟是解锁了什么？为什么平时迅捷的系统变得凝滞，原本死板的程序出现了更多的分支选项，就连死死规范的权限竟然也隐隐有些松动。 慕晗烟哭了很久，直到累得昏睡过去，司司才把她抱回床上，悄无声息地收拾满屋的凌乱。 地毯被浸湿刮花得拖出去扔掉，被倾洒的温水也要重新倒过，还有染上脏污的枕头和被子，都要在不吵醒慕晗烟的前提下换上干净的。 直到妥善处理完一切，外面已经隐现亮光。 它把帘叶拉上，遮住窗外刺眼的光线。自行连接的电线一如既往地及时补充能量，只是那双素来冷漠的机械眼，却疑惑地看向床上正在安睡的人。 ……他们用刑了？ 在一片光幕中，司凝钰赖在她的怀里闹着要亲亲，纯白的被子裹住白皙的肌肤，习惯扎起来的马尾也被散开，披洒在她腿间。 她低下头，一口、两口、三口……软糯的唇像是涂抹了最诱人的上瘾剂，让她捨不得停下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司凝钰的轻笑，往日的羞涩却不再侵扰，只想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之中。 怎么会这么捨不得？ 「烟烟，烟烟……」 慕晗烟睁开眼，发现司司正看着她。 原来是梦。 她闭上眼睛，不死心地往身旁探去，空的。 「……怎么了？」 「白井回来了。」 「在哪儿？我现在去找李棠！」 她勐然坐起，眼前却一阵发黑。 司司贴心地扶住她，在身后垫上枕头帮她缓过来。 「糖糖和03昨晚讨论配乐的事熬到后半夜，估计现在还在睡觉，你要不要先跟剧组那边打声招唿？」 等跟剧组请完假和赵心柔打好招唿，接到白井电话的李棠正急匆匆跑来找她。 「慕姐姐，小井回来了！她让我们现在去你家！」 第84页 司司开车带两人回到别墅，白井到得更早，她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小井！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进去再说。」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白井的脸颊已经瘦削得凸现稜角，李棠心疼地摸来看去，把她在z星上的憋闷逐渐软化。 「好了，我没事。」 本想先让她们互诉衷肠，可焦急却按捺不住。 「你见到小钰了吗？她还好吗？」 一向果决的白井这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确实见到了司凝钰，却无法确认是否安好。 在暗影每个人都有狼狈落魄的时候，司凝钰在监狱肯定不好过，白井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见到司凝钰时她还是心惊，明明外貌看上去完好无损，脸上却满是沉沉的死气。 她在无数副本里看到过这种状态的求生者，最后都无一例外被淘汰了，但即便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她也从没在司凝钰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用刑了？」 眼神中熟悉的嘲讽让白井反应过来，既然司凝钰能会见访客，自然不可能对她用刑。 「你托的事我都办好了。」 「嗯。」 「还有什么要做的？」 她的沉默让白井越发憋闷，比起之前在暗影中兇残狠辣的joker，现在的司凝钰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死一般的平静。 「慕晗烟让我给你带句话。」 心焦难耐的她祭出最后法宝，如果司凝钰连慕晗烟都不在意…… 「……是什么？」 「她说她能等你10年，就不在乎再多等几个10年。」 耷拉的眼皮颤了颤又很快恢復平静，就在白井以为不会有回覆的时候。 「好。」 白井气恨地砸了下桌子，手掌震到通红。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司凝钰摇摇头，摸着腕间的电子镣铐，苍白的脸上浮起自嘲。 「罗恩你见了吗？」 「那个老六？名单里没有他。」 「他在暗影的时候跟玛丽关系很好，现在被皇室的人招揽，有空去打个招唿。」 玛丽她之前见过，如果能利用这层关系拉拢罗恩，机会无疑将增大很多。 司凝钰说完后起身就走，留下白井一个人在会客室气闷半天。跟司凝钰打交道那么多年，她从没感觉这么憋屈，好像有个无形的大网把人困在其中。 白井来z星本就是收到传唤，那些来自z星人的嘲弄和打量的目光一次次刺痛她的神经。蓝星人在他们眼中太过弱小，只不过是后花园中的牲畜，是可以随意摆布的劣等杂碎。 她压着怒火在奸诈狡猾的求生者之间奔波，只想把司凝钰捞出来，可越了解情况她就越知道有多难。 z星人早已习惯胜利的号角，哪怕司凝钰只是想要报復暗影，也是对他们强大的冒犯，更何况还害死了那么多z星人。 现在面对焦急的慕晗烟，白井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有口难言。 「她……还行。」 「你不用安慰我，小钰是不是不太好？」 不同于对司凝钰的一叶障目，白井的勉强在慕晗烟面前太过醒目，白井只能烦躁地撸起袖子。 「我不知道，她那天都没跟我说什么，反正话我给你带到了。」 「她说了什么？」 「好……」 「好是什么意思？」 李棠听得一头雾水，这段时间煎熬地等待，她甚至比慕晗烟本人都更期待司凝钰能给个甜蜜暴击，好缓和一下最近的焦虑。 「嗯，她说好就好。」 不同于两人的忐忑疑惑，慕晗烟反而安心地笑了。 从司司那知道模拟演算的结果后，她就知道司凝钰想要平安回来有多难，她不求一个肯定的承诺，那只会把她的小钰逼得更难。 只要知道司凝钰没有放弃，让司凝钰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她，这样就够了。 司司为三人端上饮品，给慕晗烟的是一杯温水。 「生病不能喝饮料，等好了再给你喝。」 「……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越来越像司凝钰了？不过它的品味倒是好多了。」 白井喝着司司调制的烈酒，满意地舒口气，被一旁的李棠掐了一把。 「你还说呢，要不是有司司，我们俩早出事了。」 「谁敢动你们？！」 白井刚回，都没来得及调查最近的情况，现在一听立马跳起来想找人算帐。 「司司都解决了，你先说说z星的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呗，名单上的人都找过了，律师也请了，等那个剧本拍完上映……」 白井顿了下，盘旋心头的不安终于找到根源。 怎么会这么顺利？ 这次在z星虽然遭受很多冷遇和白眼，不得不压下脾气到处托人帮忙，却没有除此之外的阻挠。明明她去之前都做好被暗影劫杀的准备，结果一切风平浪静，就连请律师、去监狱也毫无阻碍。 她不相信暗影里一个人都活不下来，即便司凝钰的谋划得当，也肯定会有侥倖和留有后手的倖存者。想起会客室里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 「上映之后呢？」 了解过司司的手段后李棠特别害怕白井和它对上，现在对营救司凝钰的事可以说比白井都上心，偏偏白井从z星回来后又恢復了刚醒时的阴晴不定，她只能耐下性子细细询问。 第85页 「……z星会在两个位面开启线上投票，投票结果出来就进入正式庭审。」 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白井到底没有跟她们坦诚那些怀疑，不管司凝钰做了什么，一年之后总归是要落到那次庭审上。 「投票要什么比例庭审才能赢？」 「限定1亿人投票，要形成热议又得有争议，五五开吧？不过庭审的时候辩护起来可能会有难度，最好是□□比或者七三，可以稳一点。他们星球风气跟y国有点像，虽然皇室主政但民众的话语权很高，嚮往自由和民主，舆论上可以用这个做文章。」 「这方面慕姐姐是专家啊，不过如果线上投票的话，是不是可以刷票？」 「z星人的投票机制怎么可能让你作弊，他们不作弊都要烧高香了。」 慕晗烟不由看向司司。 「如果他们作弊，我们能阻止吗？」 「以z星和暗影的一贯作风，他们不会插手这个位面的结果，但如果对z星的投票做手脚，我们也很难进行干涉。」 想到在z星了解到的信息，白井点头进行补充。 「他们肯定是更看重z星人的看法，我们这边的投票就是个添头，打着自由和民主的旗号象徵性给一点话语权，但如果连我们的投票结果都输了，司凝钰的官司也不用打了。」 「我明白了……」 看司司重新把酒满上，白井摸了摸杯沿。 「说到底这些都是拖延时间的手段，能不能脱身还得看司凝钰具体是怎么计划的，机器人，到现在你还不肯把计划告诉我们吗？」 「具体内容只有小钰知道喔，我也只是根据不同阶段触发的指令行动呢！当然，小白白没有趁去z星时偷偷把手环取下来，这一点很乖喔~」 机器人的眼睛瞟了一下李棠，她蓦然觉得后颈有些发寒，白井摸了摸她的手稍作安抚。 「那下一步呢？」 「等。」 「等？」 「反正我收到的指令就是这样喔！」 「那你知道司凝钰为什么让我去找罗恩吗？」 「罗恩是谁？」 机器人脸上的疑惑让白井更加不安，她见过司凝钰后就去找了罗恩，结果对方听到玛丽就破口大骂，她才知道两人早已分手，还是玛丽搭上了z星土着把他绿了。 她不知道罗恩会起多大作用，几经波折跑了好几趟都无功而返。但比起z星人的轻慢和蔑视，她宁愿选择被司凝钰压制，起码那是两人势均力敌较量后的愿赌服输。 看她的手绕着见底的杯沿打转，司司拿出一张a4纸递给她。 「这什么？」 「你的存货我用完了，这是提货清单。」 「什么存货……？」 上头的烈酒让她有些看不清纸上的文字，好半天才惊叫出声。 「你特么把我实验室掏空了？！」 以后不许叫别人姐姐 白井回去大刀阔斧地整治了一番，连李棠都说身边的窥视感少了很多。 慕晗烟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她想起以前司凝钰在时无所不在的窥探，那些曾被不自在包裹的安心，让现在的自由都带着苦味。 回到剧组后慕晗烟更投入了，连安导和季樱都觉得她的状态有了提升。 「这段好！把其中的挣扎不忍全演活了！当时看剧本我还怀疑会不会过于暗黑，没想到出来的效果居然这么好……唉，看得我都有点难受了。」 「要这都演不出来还当什么演员，趁早回家吧。」 季樱言语间满是苛刻，嘴角却诚实地翘起。 「是马老师的剧本改得太好，人物细节和心理都很能让人共情。」 当初选定这个剧本，就是因为它最能体现司凝钰的挣扎和痛苦，能在观看时最大程度引发共鸣。 「慕老师辛苦了，擦擦汗吧。」 当着剧组工作人员的面，慕晗烟不好太冷淡，只能接下丰明玉递过来的纸巾。 赵心柔撇了撇嘴，朝她做了个「她怎么还不死心？」的嘴型，无声张合的嘴还没闭上，司司就拿着一个东西朝丰明玉走了过去。 「谢谢姐姐~姐姐吃糖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被慕晗烟立马叫停。 「司司！」 「怎么了？烟烟。」 机器人脸上的表情分外无辜，让慕晗烟觉得自己的不满都变得龌龊，但她怎么能忍受司司顶着一张和司凝钰八分像的脸庞，管别人叫姐姐？ 「……以后不许叫别人姐姐。」 「谁都不行吗？」 「对。」 「那叫烟烟姐姐呢？」 「也不可以！」 她的声音骤然提高，唬得赵心柔立马让助理清场，好在无辜的机器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乖顺地应下要求。 「好吧，我知道了。」 丰明玉早在慕晗烟叫住司司的时候就走了。第一次在网上碰到司凝钰就被告知，慕晗烟是她一个人的姐姐，所以当那个像极了司凝钰的机器人刚一开口她就知道要糟，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慕晗烟能等司凝钰10年都不变心，怎么会在她住院的时候移情别恋？只怕任何过度的示好，都会被她解读为对司凝钰的悲观暗示。 「慕姐姐慕姐姐！我画好了！你快看你快看！」 听到季灵珊在片场大叫，季樱真想把人赶回酒店。 第86页 本来是想让季灵珊缓解一下慕晗烟的心情，结果她该出现的时候不是和李棠捣鼓配乐就是窝在酒店里赶稿，好不容易慕晗烟调整好了，她又跑出来破坏演员状态。 慕晗烟接过画板，发现是她和司凝钰的日常条漫。 司凝钰不爱遮掩两人的亲密无间，那天当着季灵珊的面也抱着慕慕不肯给她，非让慕晗烟像撸猫一样撸她。 画板上的互动栩栩如生，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被迫摸她下巴的触感，软滑温热，让她爱不释手。 「画得真好……」 「真的吗？慕姐姐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是真的很好，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她的手摸上画板，冰凉的触感将人物的线条隔绝，却还是忍不住顺着轮廓抚上满是调皮笑意的脸。 「就沖慕姐姐你这句话，我以后一定要当个画家！」 司司走到慕晗烟身后，看着画里两人甜蜜的互动，扭头看向季灵珊。 「没有我吗？」 「啊……？」 「只有烟烟和小钰，没有我吗？当时我也在的，就在客厅的沙发后面站着。」 怕季灵珊不理解，司司难得地加上解释。 「我一直和烟烟、小钰在一起的，不能加上我吗？」 「当然可以啊！我回去就把你加上好不好？」 慕晗烟回过神来，马上阻止季灵珊。 「不用了，灵珊，司司只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也想在里面，我想跟烟烟、小钰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只要在旁边看着你们就好，这样也不可以吗？」 素来听话的机器人转过头看着她，以前的机械眼睛不知何时画出人类的瞳孔，就连色调也和司凝钰的相差无几。 「没事，不就是加个人嘛，很简单的！司司你放心，回去我就把你加上去！」 「谢谢03！」 「诶，你怎么叫我03？」 「不能这么叫吗？」 「就是、让我想起小钰姐，有一次我不小心用牵引绳勒到快跑的脖子，她就一直嘀咕说给我取个外号叫03算了，不过到现在我都没弄懂03是什么意思……」 看着慕晗烟带司司回酒店，赵心柔犹豫半天，掏出手机拨通那个久未联繫的电话。 「稀客。」 「谁让您是大忙人，发个消息都要大半天才回。」 「最近太忙……」 略过客套的寒暄，她直接进入正题。 「司凝钰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不是告诉过你她没有在我这住院嘛。」 「那也应该有她的复诊记录吧？晗烟最近的状态实在不对劲，是不是司凝钰的身体又出什么状况了？」 手机那头沉默很久，却只给出一个干巴巴的回覆。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她不是有定期复查吗？」 烦躁的唿吸声透过手机感染赵心柔，在片场外来回踱步，却克制着不敢大声喧譁。 「她很早以前就不来复查了，这事慕晗烟也知道……除了工作，你不要和她们有太多牵扯。」 「你到底什么意思？晗烟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已经有资格对我交什么样的朋友指手画脚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已经陷进去了，心柔，我只是希望不要再搭进来一个你。」 手机突然断线，回拨却一直都是忙音，片场外的风越刮越大，赵心柔只能抱紧双臂转身离开。 进入酒店房间，慕晗烟认真看向司司的变化。 「你的眼睛……」 「復刻的小钰的瞳孔，好看吗？」 司凝钰的眼睛，怎么会不好看呢，可它不该出现在司司身上。 「……为什么要復刻小钰的瞳孔？」 「我觉得烟烟看到小钰的眼睛会开心一点，而且我的外表越像小钰，就能感应到越多小钰的消息。」 「真的吗？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变成这样？是不是衣服也要穿小钰的才行？对，还有帽子！」 她尤嫌不够地上手给司司的假髮套上帽子，熟练地把马尾从透气孔顺出来，全然不復之前的模样。 「真的，我是解锁以后才知道的。穿着打扮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帮助，部分程序设计得很模煳，要等下次z星的传送通道打开尝试后才能确定。」 「解锁……小钰是说过可以通过互动解锁更多模式，解锁以后计划有变化吗？还是增加了新的功能？」 「没有变化，但多了很多日常生活的分支选项，而且拥有了更高的自主度，在不影响守护烟烟的前提下我可以进行不一样的行为模式选择。」 整理袖口的手停了下来，颓然地收回去。 「这些……有什么用呢……」 「肯定是有用的！不然为什么要解锁才能获得？肯定是小钰埋藏了很棒的彩蛋在等烟烟挖掘！」 机器人期待兴奋的语气缓和了慕晗烟的情绪，看着眼前和司凝钰越来越像的司司，她忍不住开口。 「以后……你不要再做那些日常服务的事情了。」 「为什么？」 復刻的瞳孔里擅自点缀星光，让慕晗烟不敢再看。 「就……不要做。」 「好吧，如果烟烟有需要，可以随时吩咐我。」 第87页 不敢细思那些情绪，慕晗烟连忙转移话题。 「王乐乐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井回来后彭子祥又一次打电话来致歉，虽然早已知道事情全部解决，但让她想起之前他蛊惑司司时提到的王乐乐。 「之前小钰和他们达成协议，利用军用机器人的方案要求他们保护烟烟不受别人的骚扰和伤害。另一个原本想要和小钰合作的部门知道后，联合新娱的人针对王乐乐进行了一次试探，果然彭子祥他们不敢动手回击。」 「那……蓝少龙是……」 「是个意外，他无意中从他大伯的部下那里得知小钰的事，就主动邀约了新娱的周总和李家的李小姐，应该是想拿到小钰的把柄后向他大伯邀功。」 「把柄……」 她喃喃念着，司司却领会错了意思。 「他们准备了摄影机和铁链、皮鞭、滴蜡还有催情的红酒，鑑于他过往的记录，很可能是想把小钰……」 「够了！不要再说了……」 身体里的血不断往脑子里涌，光是听到那些器具她就恨不得…… 司凝钰是怎么做到心平气和听他们聊天的？ 还是说她早已无数次感受过这种无处不在的恶意？ 成名之后的名利将她保护得太好，都忘了身边也有这样肆意瀰漫的幽暗。 她想起那天司凝钰被她推到在停车场的地上，只是一言不发地起身回到驾驶座上，就连身后的灰渍也没有擦拭，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脏污狼藉。 明明是每天健身的人，每次抱起自己都那么轻松又那么温柔，怎么会一推就倒呢？ 她突然就很难过。 或许是因为，她的小钰从没想过自己会推开她吧…… ……会影响小钰的计划吗？ 虽然电话里说得硬气，但赵心柔面对慕晗烟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咳……你上次说的舆论预案，工作室发你邮箱了，你抽空看一下。」 「好，电视台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很顺利，听说是你的剧都说要放黄金档连播。」 「特效公司谈的怎么样？」 「国内外的都找了，一听说后期时间太紧，讲究质量的不敢接，烂的你又看不上。」 「边拍边做呢？」 「够呛，很多特效一做就是好几年，这部剧需要用到特效的地方不少，你的要求又直逼电影……」 「只要品质过关花多少钱都没关系，3倍不行就5倍，5倍不行就10倍。」 如此孤注一掷不撞南墙不回头，赵心柔在慕晗烟的身上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她一定要让司凝钰甦醒的时候。 「我可以给你找来全世界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药品，只要能让小钰醒过来，就连这间医院的股份也可以送给你。甄医生，我只是想要小钰醒过来！」 能让慕晗烟这么不顾一切的只有司凝钰，偏偏那人不见踪影。如果说是身体不好，可她一没住院二没休养，就连路遥也在别的地方养猫…… 这事儿越想越透着诡异，她甚至怀疑这部剧是不是司凝钰临终前想看的慕晗烟最后一部剧，让她怎么都不敢把那些疑惑问出口。 「特效本来就烧钱，还翻倍？你这是打算把全副身家都搭进去吗？」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 赵心柔没再接话，连虚张的笑声都垮了下来。 她已经认定这部戏是为司凝钰拍的，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慕晗烟还是没有变，只要碰到司凝钰的事，她的字典里就没有「理智」两个字。 但如果没有慕晗烟，哪儿来的她这个金牌经纪人？她们一起创建凝烟工作室，一起奋斗、拼搏的时光还歷歷在目，作为搭档和朋友，慕晗烟对她从来都没话说，现在她只不过想拍一部高品质的电视剧，难道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她要说不行？ 「我再找找有没有跟特效公司常打交道的老朋友吧，看能不能压缩时间帮忙赶工。」 「心柔……谢谢，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赵心柔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段时间慕晗烟的忙碌她都看在眼里，这剧本来就着急，一边耗费大量心力演戏，一边还要参与各种琐事的决策，简直就是在高强度地连轴转。 电话里的关心言犹在耳，她却无法依言照做，朋友不就是那个在对方最艰难的时候挺她一把的人吗？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帮慕晗烟把这段撑过去。 「小白白集团下有一个特效公司，虽然知名度不高，但品质还过得去，烟烟需要的话可以找她白嫖！」 司司笑眯眯地出谋划策，赵心柔习惯性地伸出手，却没像往常一样接到贴心的饮品。 「今天怎么没有准备奶茶那些？」 「烟烟不想让我做这些。」 她这才打量起眼前的机器人，越看越犯迷煳。 以前司司戴上那些装扮已经有六七分像，现在简直就是司凝钰翻版，连灵动的眼珠也格外逼真。 「你……」 「好看吗？」 司司调皮地切换着瞳孔的颜色，最后定格成司凝钰的模板，吓得她咽了口唾沫。 慕晗烟跟白井通完话，把负责人的电话发给她。 「白井对这块不熟，只知道公司业务还可以，到时候你找工作室的人盯一下，免得出岔子。」 第88页 「嗯……好。」 赵心柔不敢再看，招唿都没打就走了。 这哪儿是司凝钰为慕晗烟研发的家用机器人，明明就是她精心准备的替代品！不然怎么会把司司设计得跟她一模一样？ 不怪那个人老说她迟钝，她居然现在才发现！ 估计慕晗烟也是察觉了这一点，才连端茶倒水这样基本的工作都不让司司做…… 她甚至忍不住跑起来，好像这样就能为两人多争取一点时间，一点延缓失去的时间。 拍戏时有慕司科技的人来找，慕晗烟正打算去见，被司司一把拉住。 「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这个给她。」 「这是……短效抑制剂？用来抑制什么的？」 密封试剂里的液体晶莹剔透，流动间折射出阳光，异常刺眼。 「你见了她就知道了。」 看着面前精明干练的女人，慕晗烟瞬间明悟。 「慕小姐，我是厉霜，慕司科技现任ceo。这么冒昧地过来拜访，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别客气，我也不太管公司的事，叫我晗烟就好。」 「有些事电话里不方便说，但我又联繫不上司小姐，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慕小姐确认一下……司小姐她其实并没有住院，是吗？」 疑问的语气，神情却分外笃定。 慕晗烟避开她的眼神，说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对，小钰最近有些新想法，一直在闭关研发。」 「……慕小姐不用骗我，没人比我更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如果只是闭关研发，哪怕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好兆头，你都不会说司小姐是住院了。」 慕晗烟握住保温杯的手紧了紧，厉霜扫了一眼，又笑着收回目光。 「我本来也不想打扰慕小姐，但无意中了解到慕小姐的经歷后，觉得或许你更能体谅我们的处境。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儿子生活，还要被欠一屁股债的赌鬼老爸不时骚扰，可以说儿子就是我的全部。偏偏他得了先天性白化病，高昂的治疗费用就不用提了，最让人饱受折磨的……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更消沉颓废。」 她的语气诚恳，完全没有平日商场上的运筹帷幄，仿佛只是一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的母亲，让慕晗烟倍感煎熬。 「但司小姐出现了，她给了我一支短效抑制剂，可以暂时压制住我儿子的病情，只要我为慕司科技工作3年，她就答应把治癒先天性白化病的药剂给我。可现在，司小姐却不见了……」 「不瞒你说，我儿子听说司小姐住院的消息，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悲痛。我第一时间找人调查司小姐的情况，却发现她并没有住院，甚至……都没人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我这次来别无所求，就是想当面问问慕小姐……当初司小姐答应过我的事情，现在，还算数吗？」 面对一个母亲的恳切祈求，没有人捨得无动于衷，兜里的短效抑制剂烧得慕晗烟分外难堪。作为演员的敏锐和共情更是让她感同身受厉霜的焦急难耐，可故事里那个面目模煳的角色，却是她满心关切的爱人。 「……抱歉，我需要联繫下小钰才能给你答覆。」 她几乎是逃一般跑出休息室，看着门外好整以暇的机器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如果烟烟想要现在就给她完全治癒的药剂也可以，不用这么为难。」 「……会影响小钰的计划吗？」 「会有一点，但不多。」 可计划的成功率本来就只有一点点…… 慕晗烟握着兜里的试剂，只觉得里面的液体滚烫，像是岩浆一样在炙烤她的手和难以泯灭的良心。 「……到时候……你会给她完全治癒的药剂吧？」 「当然，就算计划失败，我也会尽可能保证蓝星上的所有事情正常运转。」 这还是第一次司司提及计划失败后还有其他方案，慕晗烟却连听都不想听。 「不会失败，小钰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听话的机器人只是笑了笑，不再像以前一样固执地分析成功率和各种意外的可能性。 慕晗烟定了定神，握住门把手几次深唿吸才敢推门进去，厉霜背对门口看着身前空空的座位，连姿势都和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厉小姐……我暂时，只能给你这个。小钰答应过你的事，不管之后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尽力做到。」 接过那支试剂，厉霜苦涩的脸上露出笑意。 「没关系，慕小姐回答我的时候，我已经大概能猜到这个结局了。」 「抱歉……」 「不用道歉，本来是想看能不能打动慕小姐，好提前结束我儿子的痛苦。现在看来，司小姐遇到的麻烦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大……」 厉霜早有预料的神情让慕晗烟无言以对，却也从中看出她之前的伪饰，反而心中稍安。 「如果有需要的话慕小姐可以随时联繫我，毕竟比起别有用心的人，自己人总是更让人放心不是么？」 「谢谢，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的。」 「那……等司小姐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慕小姐……让她不要介意我这次突然拜访的事呢？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太过挂念儿子的母亲。」 她笑得一脸无奈，想必对司凝钰的难缠深有体会，还暗示般地沖慕晗烟眨眨眼睛，散发出成熟女人的独特风情，完全不復之前苦情妈妈的形象。 第89页 慕晗烟却无心多看，只是笑着摇头。 「没事，小钰不会介意的。」 临走前，厉霜摇了摇手里的试剂。 「随时联繫。」 「祝愿你的孩子能够早日康復。」 本打算离开的人又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谢谢。」 语气中的郑重颤动着慕晗烟的心，即便是伪饰出来的焦急难耐，它的基石依旧只是一颗期盼儿子尽快康復的慈母之心。 你再怎么演，也不能变成她 慕晗烟对司凝钰太熟悉，克服了情绪问题后她演得越来越好，就连向来严苛的季樱也挑不出毛病。 「刚才那个眼神不错，继续保持。」 安导乐呵呵地躺在摇椅上，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有季老师在，我总算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喝着司司递来的温水，慕晗烟平復激烈打戏后难以抑制的喘息，手边是已经温好的毛巾，尽管眼前的机器人多次强调这些不包含在日常服务内，她还是不习惯。 「明明这也是小钰希望的，为什么不可以？」 实在是那天司司脸上的表情太像过往司凝钰惯用的委屈撒娇，就连嘴角耷拉下来的弧度也格外相似，以至于慕晗烟一不小心就答应了它的「请求」。 她甚至不敢向司司细究司凝钰希望的究竟是什么，只能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沉浸在剧情中，仿佛这样就能离司凝钰更近一点。 「线上已经在预热了，路透、花絮、定妆照、营销号的炒作，包括你联繫的演员、导演也都在社交平台进行抽奖转发。不过由于宣传阵势太大，加上之前周诗晴弃演的事传出来，舆论上有不少负面预测。」 「……等播出就好了。」 赵心柔再怎么想帮她，面对这种铺天盖地的宣发也不禁惶恐。 「虽然我们这部剧是做到了保质保量，但观众的反应还是得通过市场检验的，本来你拍电视剧就是自降咖位，万一……」 电影咖演电视剧那叫下凡，要是不小心脸先着地，再想回到之前在电影圈的位置可就难了。 而且这么大面积宣传，就是在和主攻电视剧方向的大小花们抢流量和热度，本来圈里就已经有不少人盯着慕晗烟，到时候电视剧一上线，只怕会群起而攻之，光水军和黑子就得让工作室疲于应付。 「要的就是舆论和声量，越大越好。」 虽然h国人口众多，但也不是每部剧都能达到过亿的观看量，更别说到时还需要如此体量的投票数。 略去中途流失的、不太关心线上动态的、只看影剧不投票的，前期观看量必须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才能确保之后的投票结果。 「约m社做个独家採访，放出消息说拍完这部戏我要休息两年；你再联繫一下协会那边，就说这部剧的所有营收到时候都会进行捐赠，希望能帮行业培养更多新人演员。」 赵心柔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光是休息两年的消息，就足够吸引大量粉丝守在荧幕前；加上有协会从旁助力，但凡是想继续演戏的，都不会选在这部戏上和她硬碰硬。 可这样一来这部剧几乎等于白拍，不仅前期砸下去的成本收不回来，再加上之后两年的沉寂期，面临的损失同样难以估量。 「两、两年？只捐赠不行吗？」 「……抱歉，心柔。」 看她满脸疲惫，赵心柔嘆息着没再劝说。 如果司凝钰真的出事，到时候慕晗烟还有没有心思拍戏都两说，何必现在去计较休息几年的问题。 听了全程的季樱默不作声，直到两人回酒店的路上才突然开口。 「你的马尾……打算什么时候放下来？」 不同于以往拍戏间隙时偶尔会卸妆、脱下戏服恢復状态，慕晗烟这套妆化都快变成半永久，现在更是连下戏了都不卸。 开始季樱以为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找感觉，可很快就发现端倪。比起慕晗烟的半路出家，童星出身的她观察人物揣摩角色早都成了下意识反应，再加上天天对着镜头和演员，越看越是心惊。 「你再怎么演，也不能变成她，还是你觉得她想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话让慕晗烟惭愧万分，抬手取下皮筋任由长发垂落腰间。 「老师……对不起……」 本来只是想趁慕晗烟不备诈一诈，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认下了，季樱又是心痛又是欣慰。 当初她就是欣赏慕晗烟不把演技滥用到生活中矫饰伪行这一点，不曾想现在要用来拆穿她的破绽。 都说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偏偏这么光怪陆离的故事，是她排除所有可能性后唯一指向的解，哪怕再魔幻也由不得她不信。 「老师……」 「行了，我都活了半辈子了，没准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秘密带进棺材里。既然你要为她拍这部戏，那就尽力拍到最好，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谢谢你，老师。」 「我会联繫几个圈里的老朋友帮帮忙，至于结果……你尽力了，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老师。」 慕晗烟瞬间就红了眼眶，可她磕巴的答覆是那么没底气，任谁都看得出言不由衷。 季樱嘆了口气，摆摆手让她回去。 过来接老妈下班的季灵珊只听到飘散的尾音，立马用她的说辞进行反向教育。 第90页 「妈，再这么嘆气，福气都要被你嘆没了。」 「呸呸呸！胡说些什么！这一阵子你多去找找晗烟，别让她一个人呆着。」 「哦，那我可以带快跑过去吗？」 「随你。」 看她憨傻得万事不过心的模样，季樱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不把一颗心过分牵挂在某个人身上，就不会连带着自己也万劫不復。 电视剧终于开始播出，慕晗烟一天比一天更紧张，简直没有一刻能放松神经。好在季灵珊和李棠不时过来陪她，不是拉着她遛狗就是在旁边画画弹琴，总算能在消磨时光中缓上一口气。 就在即将要为投票预热时，意外来得那么突然。 慕晗烟还在花园中和季灵珊遛狗，司司就沖了过来抱着她往回飞。 「03，你先回家！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来！」 疾风吹得头髮凌乱，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煳，慕晗烟却没心思处理。 「司司！发生什么事情了？」 「激活终极保护程序。」 冰冷的电子音从机器人胸口响起，里面传来的却是慕晗烟日思夜想的声音。 「烟烟……对不起，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司司会暂时把你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事情结束门会自动打开，你不要急也不要怕，无论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要走出那个门。烟烟，你要好好过日子，不管我能不能回来，我都永远爱你。」 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面，慕晗烟拽着司司的胳膊，手却被胸口处出现的银色金属球弹开。 「烟烟，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出来。不只是小钰，司司也永远爱你。」 哽咽的喉咙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她就被司司藏进了地下室，金石相间的门迅速关闭，连同门外安抚的笑容一起隔绝。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记得司司抱着她进了别墅，却从来不知道别墅里还有这么大的地下室。 莹白的夜光石镶嵌在墙上闪烁出亮光，旁边还整齐堆砌着各种吃的喝的用的，慕晗烟徒劳地抓紧手中的金属球，满心惶然。 计划失败了？ 她的小钰……回不来了吗？ 她现在会遭受什么？ 头顶突然爆发轰鸣震出剧烈的响声，惊得心脏嘭嘭直跳，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上面说话。 是z星人吗？ 可是司司还在外面！ 别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明明各种炮弹轰击出剧烈的响声，周边却始终一片寂静，好像整个世界只有这里在遭受灾劫。 还是不行…… 在蓝星上坚不可摧的外壳，现在被打得破烂不堪，原本坚硬的躯壳碎裂得像烂布娃娃一样，被z星人随手丢在地上。 他们不知道交流了什么，迅速在别墅里翻找起来，司司已经没有能量转换他们的语言，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启动程序。 「自爆程序即将启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噗」 远在z星的司凝钰陡然喷出一口血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殿下，她的身体里安装了仿生炸弹，好像是跟那个机器人连在一起的！」 「司凝钰！」 「咳哈哈哈哈……你要输了！整个z星的人……全都要为我陪葬！就连皇室那个老不死的也没几天可活……哈哈哈哈哈哈哈！桑德殿下，你开心吗？！」 司凝钰身上鲜血淋漓，已经看不出几块好肉，偏偏扭曲的四肢中正在不断发出滴滴的响声，俨然即将爆炸。 阴沉的男人目露凶光，用通讯设备迅速下达指令。 「慕晗烟女士，你的机器人马上就要自爆了，你难道要眼看着它和司凝钰一起死吗？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和司凝钰小姐！」 近在耳畔的电子音不断迴响，慕晗烟靠着身后尤带温热的墙壁，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司司要自爆了？ 什么叫眼看着它和小钰一起死？ 如果司司都不能阻止…… 她疯狂拍打着眼前的大门，可是不管她有多用力，那道门也只会发出闷闷的响声。 慕晗烟这时才发现，这个诡异的房间连个通风口都没有，金石相间的墙壁严丝合缝，在莹莹的白光下有如铜墙铁壁。 「倒计时：十、九、八……」 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机器人 随着司司的倒数计时，司凝钰身上不断炸开血花，四溅的血肉飞得审讯室墙壁到处都是，逼得面前的男人不断后退。 眼看她的眼神逐渐涣散，桑德终于咬牙妥协。 「快停下！司凝钰！你赢了！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快让那个该死的机器人停下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那个电子音仿佛昙花一现，只是重复两遍就再无后续。 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慕晗烟走出去才发现入口是别墅的储藏室，里面还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好不容易从翻倒的杂物中跑出来，却被眼前的画面刺激得停下脚步。 别墅的顶部露出几个大洞，悬挂着零星的木板在空中摇晃，客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四处都是被炮火轰击的烧灼痕迹。 顾不得心中的震撼，她掀开散落在地的墙体木板，在一片废墟似的别墅里四处寻找。 「司司！司司！」 第91页 一直找到书房墙壁后破开的大洞，才发现破破烂烂的小机器人。 它的衣物烧得焦黑，套在外壳的硅胶在高温炙烤下变成白灰色，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烂布娃娃。 僵硬转动的机械头部只剩半张脸，露出里面原本的金属材料，顾及机体不断爆闪的火花电流，还推拒着不让慕晗烟靠近。 「烟、烟……我、的核心……被、打坏了……」 被利刃破开防护的躯体，再也装不下原本紧密衔接的零件，散落的零件摇晃着直往下掉，慕晗烟伸手想要去接，却只拦下一颗，还被滚烫的温度在掌心灼出热泡。 她想要把零件装回去，看着焦黑扭曲的核心，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没关系……小钰再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会帮司司把身体全部修好……」 「可是……就算、修復好……也不是、司司……烟烟……会、记得我、吗……」 模拟人声在电流的刺激下越发断断续续，却还记得退开两步，和慕晗烟保持安全距离。 「会……我永远都会记得司司的……司司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机器人……」 「呵、呵……这样……就好……谢、谢你……烟烟……」 「启动自动修復程序」 机器人的躯体里响起冰冷的电子音，呆滞的机械眼瞬间失去光泽，连同身上闪烁的电流一起熄灭。 灼热的零件在掌心刮出划痕，鲜血和泪水一起滴落在焦黑的地板上，看不出颜色，也听不见声音。 「慕姐姐！慕姐姐！你在里面吗？」 「她在上面！」 白井从门外飞奔进来，正想破口大骂，看到眼前的景象又气得咬牙。 「草！」 「啊！司司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棠惊叫着快步上前，被白井一把拖住。 「别碰它！」 「慕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看到呆站着一旁的慕晗烟，李棠拉着她左看右看，白井却没心思关心。 「慕晗烟，司凝钰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司灰白的脸隐隐浮现司凝钰的影子，慕晗烟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冷静，犹如悬浮在这片废墟上，毫无真实感。 「司凝钰那个疯子，她去z星前就感染了丧尸病毒！让我找罗恩就是想把病毒传染给皇室的人，亏老子辛辛苦苦给她跑腿，居然把我当传染源！也不知道z星到底感染了多少人，竟然会动用武力来抓你……你身上真的没有丧尸病毒的解药？」 「……丧尸病毒是什么？」 「不记得是哪个星球上发现的病毒了，反正可以吞噬哺乳动物的精神体，感染病毒后就会变成丧尸那样没有脑子、没有思想的怪物。司凝钰应该改良过，不然也不会在她体内潜伏这么久，我说她当时怎么对那个病毒的销毁任务一点兴趣都没有，敢情是在这等着……」 白井一边回忆一边分析，眼睛却始终盯着慕晗烟，试探她的反应。 「z星人的躯体大多是哺乳动物拼接而成，丧尸病毒又会把精神体和躯体联繫得更紧密，加上它超强的传染性，现在大概整个z星都遭殃了。我感染后又把病毒带回来，估计蓝星的情况不比z星好多少，起码我们身边的人肯定全感染了。司凝钰真的一点东西都没留给你？我辛辛苦苦帮了那么多忙，起码得给我和李棠留两份解药吧？」 「我不知道……」 慕晗烟摇了摇头，只是呆呆地看着司司。 「小井，这么危险的东西，司凝钰不会给慕姐姐的，你还不如把司司修好了问问它呢。」 「她研发的机器大多加载了自曝和自毁装置，只能她自己动手，不然说不准哪一步连人带机器都炸了。」 掌心有血渗出，慕晗烟的神色却巍然不动。 那个留在地下室的金属球，上面贴着她无比熟悉的字迹：「恶龙的宝藏，该由公主决定它的去处。」 即便司凝钰贴心地在上面提供了选项，但明明恶龙还被困在地牢，怎么会轻易让她把宝藏转交他人？ 司司破败的模样已然昭示计划失败的后果，她绝对不能让司凝钰也落到同样的境地！ 「慕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看到掌缝流出的血迹，李棠立马抓住她的手。 白井扫了一眼，看着遍地破败，嫌弃得直皱眉。 「先出去吧，你暂时换个地方住。」 「不……司司还在这里，小钰的仪器设备也在，别墅修一修就好了。」 她的视线始终不肯离开司司，看得李棠格外感伤。 「坏成这样，维修的钱都够再买一套新的了……」 「……只要能修好就行。」 不知道她们说的到底是别墅还是别的，白井受不了地转身出去，先是联繫装修公司，顺便又去司凝钰的游戏室转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有她和彭子祥的压制，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新闻也只含煳其辞地说是某座别墅不慎发生爆炸，并无人员伤亡。 慕晗烟给赵心柔发完消息，又给季樱报平安，藉口最近别墅装修，让她们近期不要过来。 只是这次司司修復的时间格外长，别墅都快要恢復原样，它还是那副破破烂烂的样子。白井从求生者那得到消息却说一切照旧，依然是根据最终的投票结果进入庭审。 第92页 「怎么能一切照旧？这都火烧眉毛了，难道他们不想要解药？」 李棠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病毒正在一天天蔓延扩散，白井反倒格外淡定。 「博弈阶段就是看谁先忍不住，反正丧尸病毒的解药只有司凝钰有，只要她死咬着不松口，z星人为了活命迟早还是得把她放了。」 「万一他们研发出解药怎么办……」 「不可能，当初暗影想要销毁病毒就是因为z星缺乏相关研究的技术，而且经过司凝钰这变态的改良，现在的病毒恐怕早都不是原来的版本。他们本来就不怎么重视躯体，医学上的发展更是落后，而且以司凝钰的性格，也不会让病毒的发作时间拖到那个时候。」 听着两人的讨论，慕晗烟在一旁仿佛入了定。 自从司司出事以后她就变得越发沉默，她似乎更能理解司凝钰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欺瞒操控身边所有人，就算是值得信任的同伴和朋友，也在各种谋划中变成一颗颗可供利用的棋子。 死亡的召唤如影随形，还有孤独和恐惧环绕在侧，可一想到还有人在等她回家，就不得不咬牙站起来继续前行。 「烟烟……烟烟……」 司凝钰的声音突然在楼上响起，慕晗烟的水杯瞬间跌落在地，就连白井和李棠也愣在沙发上。 「小钰！小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在哪儿？」 她急得快哭出来，可一个个门打开进去，却只看到在客房叫嚷的……机器人。 「司……司？」 「烟烟……我好疼啊……」 为什么司司说话的声音，会和司凝钰的那么像？ 飞奔过来的白井看到是它，气不打一处来。 「你特么瞎叫唤什么？」 「是司司醒了？为什么它的声音……」 比起李棠脸上的不解，司司的眼神反而更迷茫。 「白井，李棠？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线，不一样的语气，就连往日调皮亲昵的外号也消失不见。 「司司、是不是坏掉了？」 「难道是司凝钰的修復程序出了问题？」 顾不得两人的困惑，慕晗烟压下心中的失落，过去想要安抚司司。 可刚一靠近，就被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烟烟，我好疼……全身都好疼……」 听它哭得断断续续，慕晗烟努力平復纷乱的心绪，拍拍它的肩膀。 「没事的，可能是零件损坏，让你的感观出现问题，等小钰回来给你换新的好不好？」 「烟烟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小钰啊。」 肩上的手顿住，连门口碎碎念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真的好痛……我感觉改造之后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原本肢体中的力量，是不是这次的手术又失败了？或许用机械融合□□的方式真的太超前了。」 「……司司，你在说什么？」 司司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配上破烂的金属脸庞，有种诡异的可怖。 「烟烟，思思是谁？」 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敢奉陪！ 「这到底什么情况？」 李棠小声惊叫，白井却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司司撑着破烂不堪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还能听到金属摩擦出的响动。 「是我这次手术之后昏迷太久了吗？烟烟……」 它轻轻扭过慕晗烟的头，和自己的眼睛对视，里面是明晃晃的不满。 「……你为什么对着我叫别人的名字？」 那双熟悉的眼睛让慕晗烟心里不断翻滚，扶在肩上的手却越发抗拒。 「……司司，你是小钰研发的机器人，你还记得吗？」 「哈？搞什么嘛，烟烟，你新学的笑话也太烂了吧？吓我一跳！对了，这次手术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很酷？」 它起身看向衣柜上的镜子，不由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那帮医生是脑子有坑吗？手术前明明给了他们那么详细的设计图！居然还能弄成这样？我真的是要疯了！烟烟，你等等我，我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 看司司在二楼各个房间穿梭，白井和李棠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司司它……该不会真的坏掉了吧？」 「哈……没想到司凝钰做的机器人也会出bug，等她回来看我怎么笑话她。」 白井偏过头，她的话却提醒了慕晗烟。 「司司修復前说它的核心被打坏了，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出问题？」 可没过多久，慕晗烟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司司修復好后焕然一新，不同于之前充斥塑料感的硅胶模具，这次的外壳像极了人类的□□，摸上去甚至还有温热的触感和弹性。 三人都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找出来的材料，游戏室被炮火轰烂，里面的仪器和设备早都不能启动。何况装修时白井特意让人检查过，并没发现藏匿材料的暗格和机关，所以她一直对修復没抱太大希望。 司司一脸得意地搂住慕晗烟的腰，摸了摸自己嫩滑的下巴。 「怎么样？调整一下是不是顺眼多了？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聚在一起？路遥呢？她去买东西了吗？」 「……她最近休假。」 「啊？那我们的晚饭怎么办？用外卖招待客人会不会不太好？」 第93页 顺从地被慕晗烟拉下放在腰间的手，司司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这样亲昵的姿态越发让慕晗烟难以忍受。 「你现在是什么模式？」 「什么模式？你在说什么？」 「司司，不许再用小钰的态度跟我说话！你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模式！」 司司一脸茫然，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烟烟，你怎么了？不要叫我司司了，我是小钰啊，为什么不许我用自己的态度跟你说话啊？你是不是看到手术的效果不理想，心情不太好？」 以前那个只要她开口，无论合不合理都会一口应下的机器人，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司凝钰？ 那它还能配合司凝钰的计划吗？ 还是说……计划已经失败了？ 慕晗烟眼前发黑，所有场景天旋地转。 司司想去扶却被她一把甩开，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走向卧室，连走廊上的两人都顾不上。 明白慕晗烟已经反应过来，白井拦住想要去帮忙的李棠，摇了摇头。 「怎么了烟烟？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不管是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绝对立马改掉！你、你不要不理我嘛烟烟……」 司司不敢强拉慕晗烟，只能一个劲地跟在后面道歉赔罪。 无情的卧室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担心擅自进去又会惹她生气，司司只好弱弱地在外面敲门，坚持不懈地小声讨好。 「烟烟……到底怎么了嘛？为什么突然生气啊？要是不开心你就跟我说嘛，不要自己憋在心里……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了？」 看到这一幕，白井扯起嘴角，竟然还有心思点评。 「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好好欺负……」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变态？」 李棠掐了她一把，不准她再盯着司司看。 「我们先走吧，估计慕姐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嗯。」 等出了别墅两人才一齐嘆了口气，嘆息声在月色下交织成二重奏，让她们忍不住相视一笑。 「你嘆什么气？」 「司凝钰大概凶多吉少了。」 「慕姐姐应该猜到了……」 「妈的，现在解药也问不了，草……」 白井愤愤地挥着拳头，脸上却没多兇狠。 本来她做好打算无论如何都要逼问出解药的下落，司司的转变却让她无端有些失落。 司凝钰抢先一步报復了暗影，她还想着只要把人救出来，也不算她在这件事上毫无贡献，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你不想活了？」 「如果司凝钰回不来，为了保证慕姐姐的人身安全，她肯定不会放心你活着。」 「……你知道还对慕晗烟那么好。」 想到这点她就来气，明明慕晗烟和司凝钰才是一国的，偏偏李棠每次都袒护慕晗烟。 「有时候，我还挺谢谢司凝钰的。小井，虽然我不能像小溪一样和你同生，为你去死，但起码在这件事上我能追上她。你可别想丢下我一个人，我才不会像慕姐姐等司凝钰一样，傻傻地等你10年。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敢奉陪！」 树荫下看不清李棠的脸，笃定的声音却清晰可闻，白井咽了咽口水，这次却不再是因为不安。 「你……神经病嘛？！」 「你是不是脸红了？」 「瞎说什么！」 比起在夜色下也倍感温馨的两人，置身明亮卧房的慕晗烟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是核心损坏的意外还是早就设计好的程序？ 司凝钰……是不是回不来了？ 耳畔不断迴响着司司的叫喊，一连串的「烟烟」叠声灌进脑海，连一刻喘息都不给慕晗烟留。 「别叫了！」 门外的道歉声骤然停下，她却更加难耐。 明知道不是司凝钰，可熟悉的声音还是让她忍不住心软。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慕晗烟慌忙开门。 「你要去哪儿？」 「你出来了烟烟！我去拿外卖，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要不吃饭嘛……」 机器人的表情竟然可以如此生动，脑海中蓦然浮现五个字：温水煮青蛙。 慕晗烟闭上眼，不敢看司司那张和司凝钰一模一样的脸。 「……你能吃饭吗？」 「可以吧？我也不知道诶，可能还得靠其他方式补充能量，但我可以陪烟烟一起吃。」 或许是看出她的忍耐，司司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烟烟……想跟我一起吃吗？」 「那就一起吃吧……」 眼中的泪意汹涌，慕晗烟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不管怎么样，它不仅是司凝钰精心研发的机器人，还是为了保护她连核心都被打坏的司司，她怎么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那家川菜，你尝尝这个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 「还有这个，你最爱的杨枝甘露！」 吸管插进饮料递到嘴边，慕晗烟味同嚼蜡，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不喝吗？这个温度刚刚好，待会儿冰化了味道淡了就没那么好喝了。」 「吃饭。」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好好吃。」 第94页 司司闭上嘴，眼睛一刻都不肯离开她的脸，慕晗烟避开痴缠的眼神，却发现藏在桌底的手在不停揉着四肢。 「不舒服吗？」 「不知道，总感觉有点疼……」 想起它一醒来就哭着说自己疼，慕晗烟有些担心。 「为什么会疼？是感觉哪里不对吗？」 「我也弄不明白，明明之前检查的时候都没有问题，可就是感觉里面好疼……」 「……里面？」 「感觉像是一种、遥远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零件不适配……」 慕晗烟的筷子突然顿住，机器人怎么会感觉疼痛？那明明是司凝钰的痛被司司感应到了！ 她一把拉起司司，掀开它的衣物。 「是哪里痛？肚子吗？胳膊？还是腿？」 「啊……烟烟……要在客厅里吗？」 「是什么样的疼痛？刀砍吗？还是……枪击的那种？」 她心疼的目光把歪掉的心思拉回来，司司开始认真回忆。 「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就有点疼……一点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瞄到她眼角的泪光，司司急忙改口，连忙把身上的衣服拉下来，装作好了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伤会让身体像炸开一样疼？ 那些z星人会给她疗伤吗？ 她会不会很痛…… 眼泪顺着脸颊汹涌滑落，急得司司手足无措。 「你怎么哭了？我已经不疼了！真的！你看，我身上都好好的！我已经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它着急发颤的声音也像极了司凝钰，如果是司凝钰本人在这里，是不是也会这样着急地哄她？是不是也会把疼痛藏起来，不让自己知道？ 「司司，你不许骗我……她已经骗了、我那么多了……你不许骗我……」 「好好好……我绝对不骗烟烟，不过……她是谁啊？」 明明是那么难过的时候，可这个不解风情的机器人还要继承司凝钰的遗志吃她自己的醋。 可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这么爱吃醋的司凝钰，又怎么捨得让一个机器人代替她？ 我回来了，烟烟 司司修復好的第二天，彭子祥就找上门来了。 「司司好了？」 慕晗烟没说话，眼中的警惕毫不掩饰。 「慕小姐不用这么看着我，别墅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们也配合压下去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慕小姐总得给我个答覆，好让我向上面交差。」 「你来找我，却不找距离真相更近的白井，是觉得我看上去比较好说话，对吗？」 彭子祥的目光闪了闪，又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 「慕小姐怎么能这么想呢，只是比起白小姐和司小姐激进的行为方式，慕小姐应该也贊同使用更柔和的手段，好让整个事件不要继续恶化，不是吗？」 「人都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现在的我不贊同用雷霆手段速战速决？」 脸上的冷漠快要实质化，司司抚着她的后背，不满地瞪了彭子祥一眼。 「okok！我没别的意思，该配合的我们都配合了，现在只是想知道真相，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等小钰回来以后，她会联繫你们的。」 既然无法保证对方的可信度，索性不要交付信任。 在高压催熟下，这样的应对慕晗烟越发得心应手，只是背上的那只手却停留了很久很久。 等彭子祥离开，司司才困惑地转向她。 「烟烟，为什么你说要等我回来？我不是在这吗？」 「你不是小钰，你是小钰研发出来的机器人。司司，我希望你明白，没人能替代小钰在我心里的位置，哪怕是她亲手研发的机器人。」 「你、你在说什么啊……」 「不管怎么样，等小钰回来就好了，你是司司，现在你只需要记住这点就够了。」 司司愣在沙发上，茫然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慕晗烟不忍心看它这样，但她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那些司凝钰希望她能拥有的幸福未来，失去她以后都毫无意义。 既然z星求生者给白井的答覆是一切照旧，那无论如何，她都要继续司凝钰的计划。 虽然慕晗烟报过平安，但季樱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别墅修好后便不顾劝阻地过来看望。 「老师……我没事的。」 「没事就行，你还想住这？」 「嗯……因为一些原因……」 季樱豁达地摆摆手，不想她为难。 「你决定好就行，就是房子刚装修完，怕是甲醛都没清干净，你一个人住得警醒点儿。」 「对不起，老师……」 「行了，别看我帮了不少忙，可赚得也不少。你那部电视剧现在那么火，圈里不少人跑来烦我，你抽空露个面，别让他们都钻我这来。」 知道季樱是拐弯抹角地给她找事干，慕晗烟也不好回绝老师的一番心意。 「嗯，麻烦老师了。」 「那个机器人怎么回事？」 季樱端着茶杯，扫了一眼望妻石一般的司司。 「……小钰不知道设定了什么，让司司以为自己就是小钰，到现在也接受不了现实。」 慕晗菸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时回顾司司的状态。 第95页 感嘆司凝钰的良苦用心，季樱更加放心了。 「好歹是她研发出来照顾你的，虽然只是个机器人，也别让它太难过。」 「……好。」 虽然内心依旧牴触，但慕晗烟对司司也不再排斥，只是在遇到那些形同面对司凝钰的互动时，还是让她难以应对。 「吃饭。」 「我一个机器人，吃什么饭。」 「……那你去补充能量吧。」 「我满得都快漏电了。」 司司嘟着嘴一脸委屈，让随口一说的慕晗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只好保持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 「也是，跟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好说的。」 见她真没反应，司司委屈地去厨房拿起扫帚。 「你干什么？」 「扫地啊，机器人不扫地的吗？」 「……不需要你干这个，你又不是扫地机器人。」 「对，我还没扫地机器人实用，起码它没我烦人。」 额角的青筋不断跳动，慕晗烟很想问司司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看到那张神似司凝钰的委屈巴巴的脸，又没了脾气。 以前的司凝钰就很磨人，一有什么不如意的就喜欢撒娇耍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从暗影回来后，她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 「要是实在不知道干什么，你就回房间休息吧。」 「你现在连我待在客厅的权利都要剥夺吗？机器人没人权？」 「你都说你是机器人，当然只有机器人权。」 司司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以前每到这会儿慕晗烟就该心软了。 「我就每天待在房间什么都不干？那研发我干什么？做摆设吗？」 「你以前会做很多事……」 一想到司司顶着司凝钰的脸去端茶倒水招待客人，慕晗烟立马转移话题。 「……不过你的核心出了问题，要等小钰回来修。」 「核心？没问题啊，这不是好好的嘛。」 它掀开胸口的面板看了一眼，只觉得慕晗烟又在骗自己。 「是修復之前你自己说的，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小钰才能看懂吧。」 「我也能看懂啊！不就是智慧机器人的终端程序吗？我甚至能造一台跟我一样的机器人！」 没想到司司还有这个技能，慕晗烟有些心动。 「那……你试着造一台？」 司司修復好以后还是第一次沉默那么久，慕晗烟都以为它刚刚是在逞强，转头就听到它的哭腔。 「你是不是想用台新的换了我？！」 怎么……能这么像？连上翘的尾音都一模一样！ 看它嘴撅得都快能挂油壶，慕晗烟按着紧到发疼的眉心。 「不会，你是小钰研发的，没有机器人能取代你。」 这个说法诡异地安抚了司司，它还真跑进游戏室里打算捣鼓一台新机器人。 赵心柔听说了司司怪异的行为后，在电话那边笑出猪叫。 「哈哈哈要不要这么搞笑？你们是打算玩俄罗斯套娃吗？不会每研发出一个机器人，它都要自己再研发一个新的吧？到时候会不会弄个足球队出来？」 「行了……别笑了，投票数据怎么样？」 「挺好的，你演得那么好，谁会丧尽天良地投有罪？再说你还发了视频，光粉丝就把票刷上去了。不过这个投票程序有点奇怪，听说同档期有个剧想刷票做我们负面舆论，被系统把号全封了。」 「嗯，没事就行。」 「你有空接受下採访，别热搜整天挂着，同剧组演员也都在宣传，就你不见人影，观众都要有意见了。」 虽然明白季樱和赵心柔都是好意，但司凝钰的庭审迫在眉睫，白井也又一次消失不见，慕晗烟实在没心情应付媒体。 而且司司现在的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好她们，万一出门的时候再遇上类似彭子祥劫持的事，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把李棠平安带回来。 「……再等等吧。」 因为一开始就是做精品打造，电视剧的画面和特效都是顶级，再加上慕晗烟贡献出了巅峰演技，网上议论得热火朝天。 「卧槽！原本以为慕晗烟演电视剧是自降逼格，现在才发现烟神不管演什么都能封神！」 「毫无争议的无限流封神之作！不管是剧情还是演绎都是同类型的天花板！我估计10年内都没有能与之匹敌的电视剧了！」 「这也太a了吧！我还以为《暗战》就是慕晗烟颜值巅峰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次超越！」 「说实话这个剧情能过审我是万万没想到，只能说有名导+影后坐镇就是好啊！」 「之前谁爆料这部剧是用来圈钱的？快出来挨打！」 「特效好酷炫！打戏也帅炸了！慕晗烟粉丝说这个剧是她专门拍给女朋友看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晗烟拜託的圈内演员朋友在线上为joker打call，引得不少粉丝跟风投票；慕司科技也顺势开放特价活动，只要发出线上投票记录，就能打折购买一台家用机器人，让不少消费者也参与其中。 「呜呜呜烟烟好美好杀！还有谁没为joker投票的？赶快去投票！」 「就这剧居然还需要投票？投有罪的怕不是冷血动物吧！慕晗烟的演技都不能打动你们吗？」 第96页 「都这年头了，还有线上宣发用投票的？你们是不是拍完电视剧没预算了？看在特效确实烧钱的份上，我为joker投一票。」 「joker真的很让人心疼，我看的时候哭湿了好几包纸巾呜呜呜呜」 「有没有游戏公司想做无限流的？买个电视剧的版权就能做啊！人物形象直接用慕晗烟的脸……简直爆款预定！」 投票每分每秒都在变动，慕晗烟紧张得手心冒汗，时不时就要刷新页面确定投票的比例。 李棠更是坐立难安，万一司凝钰的票数不佳，她和白井可能都要因此丧命，而且白井去z星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她可不想面都见不着两人就阴阳相隔了。 眼看着投票结束时间临近，投票人数的增长却逐渐放缓，慕晗烟愈发着急，忍不住给赵心柔打电话，想进行一次全平台的线上直播。 可手机刚一接通，身体就被熟悉的怀抱圈住。 「我回来了，烟烟。」 一点痛苦也不想分给你 「餵……喂喂？晗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的赵心柔还在疑惑为什么突然没声音了，慕晗烟却已经没心思回復。 她紧张得不敢回头，身体更是僵硬得像被封进千年寒冰，动弹不得。 是司司又解锁了什么新的模式吗？ 还是自己着急得出现了幻听？ 可身后的怀抱是那么真实，就连体温都带着司凝钰特有的微凉。 「我好想你，烟烟……」 霜冻的坚冰终于被耳畔的热气吹化，从雾气朦胧的眼眶中流下，慕晗烟转过身紧紧抱住司凝钰。 「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是我太慢了……」 手像是生出自我意识般摸上司凝钰的脸庞、手臂，还尤嫌不够地掀开衣服的下摆探上腰腹，想要进行更细緻的检查。 「……李棠还在呢。」 滚烫的肌肤瞬间烧红了慕晗烟的脸，只能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小、小井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见李棠惊慌得脸色发白，司凝钰索性列印一份物资清单，给她打发时间。 「她大概还要晚几天才能回来，这些东西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白井到时候应该能用得上。」 李棠刚走，司凝钰就被拖进了卧室。 「把衣服脱了。」 「这么快？我还没洗澡……」 司凝钰扭捏着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慕晗烟是什么饥渴难耐的色狼。 好在慕晗烟通过这段时间跟司司相处产生了免疫，索性直接命令。 「……脱！」 「姐姐好兇喔……那我脱了？」 她玩味地挑起眉，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 慕晗烟看得一阵脸热，只能强忍着羞意，直到确认司凝钰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看看就够了？姐姐不摸一摸吗？」 慕晗烟还在努力找回思绪，想要询问她在z星时的情况，可刚一开口就被湿热的唇舌堵住。 「等下……」 「不等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第二天醒来时慕晗烟还有些怔愣，浑身酸软得像是跑了个全马。 「醒了？饿不饿？」 记忆中那副熟悉的画面又重新出现在床头，但这次终于不是梦了。 她拉着司凝钰的衣角，眼角不经意有泪划过，又被轻轻擦去。 「不怕，我回来了。」 「嗯……」 她赖在司凝钰的怀里，被司凝钰抱着进浴室洗漱，甚至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也不肯放司凝钰离开，生怕一不小心就重复失去。 司凝钰知道慕晗烟是被吓怕了，一直陪着她，待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慕晗烟一伸出手，就马上牵住她，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一直都在。 司司被两人遗忘得彻底，刚下楼就听到它的抱怨。 「哼！醒了就快过来吃饭吧！你们怎么能睡这么久？饭都要凉了！饿坏烟烟的肚子你负责吗？」 作为研发者，司凝钰对司司的状态自然无比熟悉，只是打个照面的功夫就看出了它的不对劲。 「它怎么进入了第三阶段？」 「什么第三阶段？」 慕晗烟亲昵地挽着司凝钰，看得司司一阵眼热。 司凝钰回来给它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超强的学习能力和接受能力让它很快明白自己真的是机器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没有关于之前的数据，但它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定位。 不仅脱下身上的伪装，顺应机械原本的构造修復成初始模样，更是操心起两人的日常饮食，把司凝钰也圈入了保护范围之内。 「第一阶段是刚开始送你的时候那个状态，我离开后它会自动升级进入第二阶段，第三阶段不应该是……是不是出bug了？」 「bug？什么情况会进入第三阶段？」 「……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明知道司凝钰在转移话题，慕晗烟还是陪她入座，司司这次点的外卖跟随着两人的喜好，就连司凝钰不爱吃的配菜也被细心剔除。 「路遥呢？你们怎么开始点外卖了？」 「带着慕慕在另一套房子里。」 「让她们搬回来吧，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第97页 见司凝钰吃得差不多了，慕晗烟才放下筷子，问出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 「之前司司说它的身体好疼，像是被什么炸开一样，是你在z星受伤了吗？」 「……估计是司司的感应器坏了，可能是核心出了点问题，我待会修一下。你更喜欢它哪个阶段？」 司凝钰故作镇定地看着茫然的司司，感受到背上的视线，又觉得分外难耐。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解释什么。 「现在就挺好的，起码它在有事的时候……不会故意瞒着我。」 司司听了格外得意，一脸狗腿地凑到慕晗烟身边。 「烟烟你放心，虽然我只是个机器人，但我绝对不会欺骗和隐瞒烟烟！」 它才不管谁是研发者，作为慕晗烟的机器人，当然要无条件支持慕晗烟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反抗那个创造自己的人也在所不惜！ 可司凝钰只是眨眨眼睛就无视了司司的挑拨离间，反而更加关切地问起慕晗烟。 「……听说我离开以后，彭子祥有找过你们麻烦？」 慕晗烟定定看着司凝钰，却怎么都等不到她坦白的答覆，只能忍着气起身离开餐桌。 「算了，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烟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我们不跟不说实话的人一块儿玩！」 看着那个白眼狼屁颠屁颠地跟进书房，司凝钰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面无表情地闪进游戏室。 慕晗烟憋着气把自己嵌进椅子里，眼睛扫到桌上的金属球，生气地对它发号施令。 「不许偷听！不许偷看！」 原本毫无动静的金属球居然乖巧地转了个圈，钻到笔筒里藏起来。 没想到司凝钰真的在利用金属球偷看，甜蜜和懊悔充斥心间，慕晗烟更憋闷了…… 司司则安静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当着司凝钰的面它可以针锋相对毫不留情，可背着司凝钰的时候就不行了，慕晗烟不会喜欢的。 游戏室里，疲惫的嘴角无力地耷拉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上堆积如山的待办事项，司凝钰的指尖烦躁地在桌面上敲动着，转瞬又开始在键盘上飞舞。 知道她回来，彭子祥打来电话。 「司小姐，好久不见。」 「呵，趁我不在想动我的人，这笔帐该怎么算？」 「咳……之前我们已经和司司达成协议……」 「既然知道司司是机器人，那你们就应该明白开发者是有权限解除协议的。」 才刚接好不久的手掌又开始隐隐作痛，彭子祥干笑着求饶。 「司小姐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也为慕小姐提供不少帮助……」 「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就不用邀功了，开门见山吧。你们想知道的，白井回来会联繫你们，谈妥了再来找我。现在，把你们偷偷塞进位药厂的人丢出去，我不想在我的地盘上看到苍蝇。」 冷硬的语气中饱含威胁，见她刚回来就揪出暗桩，彭子祥只能悻悻地叫人终止任务。 慕晗烟没忍住过来找她，正好听到最后的那句话，立刻想起被自己藏在地下室里的「宝藏」。 「要把司司给我的那个金属球拿出来么？」 「不用，给你的是启动指令，配方不在里面。」 「什么时候弄的制药厂？」 「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名下的产业，是甄医生家里人的私产，z星对蓝星的亲属关系和紧密度了解不多，可以规避他们的追查。」 「那……甄医生知道制作的是丧尸病毒的解药吗？」 「虽然最终目的是丧尸病毒的解药，但我也给了很多治疗其他疾病的配方，用来混淆视听。」 「例如白化病。」 一直盯着屏幕的司凝钰终于抬起头，似乎在确认她的情绪。 「是不是很卑鄙？」 「研发治癒疾病的药品难道不是高尚的行为？」 被慕晗烟的话逗笑，司凝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手还不老实地把玩着柔顺的秀髮。 犹豫了很久，她才开口。 「……厉霜是不是，打感情牌了？」 「你觉得呢？」 「对不起……」 本来是想让司凝钰感受一下被隐瞒的感觉，回过头看到她眼里的内疚，慕晗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为什么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难道知道你独自去面对这一切我就能安心吗？就算我因为厉霜的话会想到过去会感到痛苦，但那也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分担的一部分……」 「可是烟烟……怎么办？我一点痛苦也不想分给你。」 司凝钰箍在腰间的力道慢慢收紧，把慕晗烟紧紧地锁在怀里。 交错而过的脸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埋进颈窝的湿润。 那些因为司凝钰闭口不谈而产生的不满瞬间蒸发，慕晗烟紧紧地回抱住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伤口可以被治癒，但痛苦却只能靠遗忘。 她们早不是一颗糖、一个拥抱就能好起来的年纪，如果那些狰狞的伤口没办法结疤…… 至少，被遏制的好奇心，可以让司凝钰不用再复述一遍痛苦。 好可惜，她恰恰相反呢…… 听说司凝钰康復出院，季灵珊闹着要举办party，还特意带上她在网上发布的漫画，美其名曰「鑑赏」。 第98页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形象？像不像你和慕姐姐平时相处的样子？网友们都说简直一模一样！」 「……哪里像了？我的头有这么圆吗？这眼睛画得也太大了吧？你确定这些都是照着我画的？」 本来还在自得的季灵珊被打击得不行，立马摆事实讲道理，想要说服眼前正嫌弃得不行的司凝钰。 「这是q版漫画，当然不能按照素描那种方式画啊！要的就是类似缩小版人偶的萌感！」 「那也要看得出本尊是谁吧？如果不是知道你画的是我和烟烟，我都要以为你背着我磕烟烟跟别人的cp呢。」 托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自信心，季灵珊转头嚮慕晗烟求助。 「慕姐姐！你看她啊！」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本就是想借着人多热闹一下，慕晗烟不仅没有阻止两人的吵闹，还撺掇司司看漫画里第二阶段的它，为它和司凝钰的「针锋相对」推波助澜。 「二阶和三阶的我也差太多了吧？这不就是女僕吗？你研发的时候在想什么啊？」 「……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嘛，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去洗碗了？二阶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废。」 司司嫌弃的语气像极了司凝钰，可是本尊显然更加炉火纯青，好在有慕晗烟暗地支援，才让机器人和研发者打了个旗鼓相当。 「烟烟早都说过了，我不需要做这些。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有洗碗机这些，为什么非得要我去做？」 「所以说你废，二阶的时候好歹还能做做家务，现在的你除了嘴炮还能干什么？」 被司凝钰挤兑得不行，司司的互动程序疯狂运转，就连原本灰暗的分支选项也亮了起来。 「哈？我看你就是见不得烟烟对我好！因为比起你，烟烟更喜欢10年前的我！略略略~」 脑海中始终紧绷的弦瞬间崩断。 慕晗烟这才明白司司一直以来的怪异来源于何处。 第三阶段的司司根本就不是按照现在的司凝钰设计的，而是按照10年前的司凝钰復刻的！ 她心神不定地晃动酒杯，就连酒水被盪出壁沿浸湿手指也没发现。 侧过头看向司凝钰时，却发现她露出诡异的笑容，掌心更是温柔地抚上司司的脸颊，仿佛格外迷恋。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更喜欢10年前的你呢？毕竟，你的整副躯体……可都是我一点一点亲手制作的呢，不是吗？」 机器人对于研发者本就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再加上这样暧昧到极致的动作，司司的脸瞬间爆红。 它跳起来想要躲开司凝钰的手掌，却不小心绊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摔得哐当作响。 司凝钰看见以后，笑得仰倒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要扶它起来的意思。 「你你你……烟烟！她调戏我！」 司司委屈的语调里还带着惊恐的颤音，显然被吓得不轻，慕晗烟只能停下脑海中纷杂的思绪，过去把它扶起来。 一旁看戏的季灵珊突然迸发出灵感，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慕姐姐，如果我想画小钰姐和司司的cp……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 「我介意！」 慕晗烟还没来得及拒绝，司凝钰和司司就已经难得地达成共识，分别抽走了季灵珊手中蠢蠢欲动的笔和画板。 赵心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司凝钰身边，杯中的红酒竟然一口未动。 「甄情没来？」 「嗯？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这是甄医生的本名了，可是……这个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出院了吗？不得感谢一下主治医师？」 「你不是知道我没住院吗？」 「啊？你没住院？那你去哪儿了？」 看赵心柔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司凝钰施施然端起酒杯，笑而不语。 杯子里的酒色调深沉，带着神秘优雅的深紫，入口却是难解的苦。 路遥调的酒怎么比白井的还难喝？ 那个憨傻的司司不在，连个给她甜的人都没有。 脑中的思绪纷乱，可在一旁等候的赵心柔早已按捺不住。 「你都回来了，就别折腾人家甄医生了。」 「她不就在她姑妈家的制药厂吗？又没人拦着。如果找不到人，确定不是她不想见你？」 平静的伪装骤然撕裂，赵心柔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压抑在心底的破坏欲蠢蠢欲动，司凝钰慢条斯理地补上几刀。 「而且……不是你先拒绝她的吗？怎么，现在想起来后悔了？你该不会以为……甄情会一直待在原地等你吧？」 等到慕晗烟发现赵心柔的状态不对时，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死死抱着沙发上的靠垫不肯松手。 季灵珊看了觉得有趣，抓起画笔就把她喝醉的样子画下来。 「哈哈，等到心柔姐醒过来，不知道愿意花多少钱来赎我画下的黑歷史。」 「那你不如找甄医生，或许她愿意出更高的价钱买断这幅作品。」 「咦~慕姐姐你被小钰姐带坏了！」 看司凝钰面色不虞地盯着手上的酒杯，慕晗烟靠上她的肩膀，让司凝钰勐地一震。 「怎么了？」 「没事。」 第99页 她端起的酒杯正打算喝，就被慕晗烟抢了过去，才刚尝一口，就苦着脸皱起眉头。 「……别喝了。」 司凝钰笑着剥了颗糖递到她的嘴边，被舌尖划过的手指泛起细密的痒，可那张唇舌里吐出的试探，却又在胸口凿出钝钝的疼。 「你……更喜欢10年前的自己？」 「你不喜欢？」 见司凝钰笑得如此笃定，慕晗烟有些难过。 「只要是你，不管是什么时候的，我都喜欢。」 「是吗？」 司凝钰笑着倚进慕晗烟的怀里，直到被阴影覆盖，才卸下脸上的伪装。 好可惜，她恰恰相反呢…… 慕晗烟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司凝钰被蒙上双眼拷在床上，她慌忙跑过去想要解开，就听见司凝钰发出好奇的疑问。 「烟烟，你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是司司做错了什么吗？」 急促的脚步顿在床边，慕晗烟捂着额头，也不知道是好笑多一点，还是害羞多一点。 早该猜到的，连季灵珊都迸发出灵感，司凝钰这么有「想法」的人，自然也会受到启发。 可走近以后她才发现眼前的司凝钰到底有多诱人，白皙的胴体在稀少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假装害怕扭动的肢体，被拉扯出邀请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吞咽名为欲望的津液。 「烟烟……？」 「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你难道不明白，我只要小钰吗？」 慕晗烟突然庆幸司凝钰蒙上了眼睛，不用承受那双漆黑眸光里，习惯性的挑逗凝视，让她可以尽情地俯身压上去，毫不掩饰自己被司凝钰引诱得昏了头的模样。 直到慕晗烟扯下蒙在她眼上的布条，才发现司凝钰不知失神了多久，迷濛的双眼点缀着泪滴，看上去分外诱人。 可是看到手腕处被拷出的红肿，慕晗烟还是按捺下深吻的欲望，起身去拿药箱。 骤然离开的温度立马惊醒了司凝钰，她慌乱地拉住慕晗烟的浴袍，胡乱撕扯。 「烟烟……别走！」 本就宽松的浴袍被拽得领口大开，慕晗烟却顾不上遮掩，慌忙回身把泪流不止的人拥进怀里。 「我不走，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小钰。」 司凝钰眼中闪过一丝错乱，混沌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画面，让她难以分辨现实的真假。 「别走……别走……抱抱我……」 被欲望沖刷过的身体敏感而又脆弱，司凝钰的声音含煳得像是陷入噩梦后，难以平復的呓语。 慕晗烟听得心里一阵阵发紧，只能越发用力地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我在……我在这里……」 以前司凝钰用强势冷漠压抑内心的不安时，慕晗烟只想把她坚硬的外壳一点一点融化；可是当司凝钰真的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暗影里的兇险恶劣都没能让司凝钰溃败，那些骤然粉碎的外壳是被怎样的伤痛敲裂的？ 整颗心像是要疼化了一般。 她甚至希望司凝钰可以一脸冷漠地去收割人命，也好过直面她这幅被伤透到惶恐不安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司凝钰可能遭受的煎熬，整颗心就像是浸泡在黑暗的水域，在蚀骨的疼痛中不断下坠。 敲门声突然响起，慕晗烟拉起跌落在地上的被子，盖住自己和司凝钰。 「司司？」 听到她的声音，司司探了个头，进来把手里的药箱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哦……那你……」 凝滞的思绪传达不出富有逻辑的语句，司司却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能感应到疼痛，她那么小气，怎么可能、让我感受你们……那个……哼！」 司司别扭地转身离开，慕晗烟低头看着疲惫入睡的司凝钰，心疼地亲亲犹带湿意的眉眼。 「小气鬼。」 你会回来的，对吗？ 白井回来的时候李棠已经等到心里发慌，直到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让柳叔安排直升机！」 「准备好了，东西都在院子里。」 她的回覆让白井愣了一下，看到她手上的物资清单立马明白过来，掏出手机给司凝钰打电话。 「地址！」 「邮箱。」 简洁到不行的回覆紧接忙音，白井气得骂了一声。 「草！」 「怎么了？」 「跟我走。」 白井拉着李棠登上直升机，一边指挥驾驶员朝邮箱中的目的地飞去，一边迅速给两人穿戴好装备。 「我们要去哪儿？」 李棠还以为多的那份是给司凝钰的，不合身的尺寸穿起来磕磕绊绊的，像是臃肿的树袋熊。 「雪山。司凝钰那个混蛋，祸是她闯的人是她惹的，最后让我去擦屁股！草！要不是看她状态不对，我特么才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井刚到z星就感觉不对劲，调查以后才发现z星的投票早就结束，巨大的投票差指向90%的z星人要求对司凝钰处以极刑，而且庭审没等蓝星的投票结果就提前开始，整个局势对司凝钰十分不利。 她只能坐在观众席上，冷眼旁观检察院义愤填膺地指责司凝钰的所作所为是多么十恶不赦令人髮指，就连之前煞费苦心联繫好的陪审团成员，也在最终表态时纷纷倒戈。 第100页 眼看法官宣判司凝钰有罪后法庭内一派欢唿沸腾，白井都以为司凝钰这次肯定回天乏术了，突然一个金髮碧眼的男人从观众席里站起来。 「司凝钰，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周围的z星人都安静下来，从他们不时交错的目光能看出是在利用精神体进行交流，白井不知道眼前这一幕是不是转机，只能紧张地看向司凝钰。 却发现司凝钰事不关己地盯着播放证据的悬浮屏，还老神在在地抬起下巴支使警卫。 「那个影片，放一下。」 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观众席上的z星人，却被那个男人无情镇压，甚至在法官憋屈的神情中示意警卫为她播放《暗影世界》的片段。 「往后拉……再往后一点……拉到最后。」 那是白井一生中最难熬的10分钟，全法庭的z星人一起陪司凝钰看电视剧的大结局。 因为气愤而四窜的精神力冲击得相当汹涌，挤得她在观众席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司凝钰却还在轻松地把玩电子手铐。 直到一个带着陨石头套的拼接怪走进来，白井立马把藏在鞋底的刀片嵌进掌心，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那是在暗影时，那些审判官最常见的装束。 「你就任由司凝钰在法庭上胡闹，把我们z星的律法践踏得一文不值吗？桑德！」 白井这才想起在z星的皇室中，有一位不受重视，但因为喜好整套躯体这个怪癖而被众多z星人铭记的王孙——桑德。 「理查叔叔，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理查，在z星国王所有子嗣中唿声最高的继承人，如果他也是暗影的审判官…… 白井倒吸一口凉气，掌心的血液渗透了外套口袋，却压不住蠢蠢欲动想要攻击的欲望。 「我不来，难道要眼看着你和一个蓝星人，在z星的法庭上胡作非为吗？」 「身为皇室，私自组建军队创建暗影进行非法实验，又意图干涉司法审判结果，理查叔叔，你真的觉得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争斗一触即发，眼看两人带着护卫越过众人交锋，白井转过头死死盯住司凝钰，生怕她在混战中被人暗算。 司凝钰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悬浮屏，里面是慕晗烟特意加的一段剧情。 joker终于回到现实世界和女友团聚，阳光、海浪、微风、欢笑，明明没有多么亲密的举动，举手投足却满是流淌的爱意。 这段镜头隐去了女友的脸，只有模煳的身影和笑声出镜，朦胧如梦似幻似真的画面，她却一眼就看出那是慕晗烟在一人分饰两角。 在最后joker离开时，慕晗烟一改之前饰演司凝钰时刻意压低的声线，用回她的本音。 「你会回来的，对吗？」 看不到被告席上的正脸，白井只能透过屏幕的反光辨认司凝钰的眼神，漆黑得像是一条幽暗到看不见光亮的长廊，倒映出屏幕上的点点白光。 她似乎看到司凝钰笑了笑，转头看向观众席。 「白井，过来干活了。」 司凝钰起身的瞬间，有人上前为她解开电子手铐和脚镣。 白井翻身进入庭审中央，渗血的手甚至做好战斗的准备，却没有人过来拦她，只有司凝钰像逗狗一样沖她勾勾手指，随意翻着她的衣兜。 白井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入手的冰凉冷得像是刚从冰柜抬出来的死人，让人心惊。 「……别动手动脚的。」 司凝钰不以为意地掏出白井在z星上置办的光脑，随手鼓捣了一阵。 「把条款谈妥，我先走了。」 「什么条款？」 密密麻麻的文字直看得白井脑袋发晕，她赶忙拽住司凝钰。 「草！这么多？想让我累死吗……你要去哪儿？」 「回家啊，没看烟烟都叫我了嘛。」 司凝钰看也没看对峙中的两人转身离开，途中有人跳出来想要拦她，白井刚想上前帮忙，对方就已经被桑德的人迅速击退。 她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干脆躲在那群护送司凝钰的人身后跟着混出去。 等找到他们安排的对接人，白井才知道司凝钰提出的条款有多难谈。 星际间的外交，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蓝星光是想站在同等地位和z星谈判，就已经让不少人觉得是不自量力，更别提达成合作联盟的协议。 扛着z星外交官轮番轰炸的压力，白井都觉得她要走不出z星了，没想到最后z星那边却咬牙答应了。 要不是所有条款都要写入光脑中枢，发入星际联盟以作公示，她都要怀疑其中有更大的阴谋。 后来白井托求生者弄了点百香草，搞晕几个对接的负责人套话后才明白，他们是担心司凝钰玉石俱焚拉着z星共沉沦，所以条款只要不涉及实质利益，都是能退则退。 她想起之前为了拖延庭审四处跑腿，也是这样违和的顺利，是不是那会儿司凝钰就已经搞定了核心，只要递出一个可供z星人下去的台阶就行？ 她的叙述没比司凝钰的剧本更引人入胜，李棠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整个事情串起来，反而更加茫然。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z星国王感染了病毒，得先治癒他的病毒条款才能生效。」 看着下方白茫茫的雪山，李棠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把解药藏在这？」 第101页 「对，当初她被暗影带走的地方。」 测算了一下脚下的经纬度，白井放下绳梯拉着李棠就往下跳，落地后在一块黑色的石头下挖起来。 银色的金属盒逐渐显现，她直接打开，从里面掏出两管药剂倒入自己和李棠嘴里。 李棠还在艰难地吞咽难闻的液体，就看到凭空出现一条尾巴，把金属盒捲走，飞快地消失不见。 白井去找司凝钰时她正对着镜子认真打扮，贴身的白色西装凸显挺拔的身材，精緻俏皮的妆容配上她吊儿郎当的气质，莫名有种纨绔感。 「我特么在z星累死累活，你居然还有闲情逸緻参加颁奖典礼？」 「军师一张嘴，将军跑断腿。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怎么，白将军这就跑累了？」 「我差点没被他们弄死！桑德有事没事来我面前释放精神力，搞得我每次开完会腿都是软的！」 司凝钰退后两步把平板丢过去，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脸上却是明晃晃的嫌弃。 「这就受不了了？以后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彭子祥那边我打过招唿了，你直接联繫就行。」 「怎么又是我？你回来这么久都没搞定吗？」 「我才不耐烦跟那群人打太极，你反正不爱玩心眼，你去正好。」 白井不得不承认，需要谈判的对象全都对司凝钰的诡计多端多有领教，由她出马还真是最好的选择，无奈之下只能愤愤接过平板。 「解药多久能好？」 「等条款生效，第一批药剂就出来了。」 「配方……」 「我没你那么蠢。」 早习惯她的毒舌，白井懒得计较，反而对另一件事不自在起来。 「你可考虑好了，这事儿由我出面，以后明面上的人就都是我了。」 司凝钰这才回头看她，有些好笑。 「怎么？担心我卸磨杀驴啊？」 「切，我也没你那么蠢。」 在z星人眼里她们早就捆绑，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司凝钰不可能对她下手。 「呵，只要别到时候哭着来求我就行。」 「滚滚滚！！」 白井气得夺门而出，都没赶上慕晗烟来打招唿。 「真好看。」 「还是你比较好看~」 「白井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 如果不是司凝钰说想看颁奖典礼现场，慕晗烟真的很想低调缺席，为司凝钰硬撑着没被吓破的胆子，在真实的生活中却依旧如履薄冰。 「放心，都解决了。」 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最爱我 颁奖典礼外场人潮涌动，粉丝的尖叫和拍照的闪光此起彼伏。 慕晗烟挽着司凝钰下车，一袭宝蓝色长裙衬着如玉的肌肤白皙柔美，精緻如上帝偏爱的脸庞在夜色下熠熠生辉，像极了流落凡尘的仙子。 被纤细的手腕牵引，白色西装在人群中格外亮眼，茶色墨镜遮住司凝钰眼中的漠然，却又散发出禁慾的美感。 「是慕晗烟和司凝钰！」 「烟烟！烟烟！」 「凝烟凝烟，有你超甜！」 听着粉丝应援，以往觉得有些煎熬的红毯在慕晗烟眼中也变得喜庆起来，不由露出甜蜜的笑容和粉丝挥手示意。 曾经刻意端着的架子在司凝钰的臂弯中尽数融化，耳边的「咔嚓」声也响得更加勐烈。 见她被摄像闪光刺得瞳孔微缩，司凝钰取下自己的墨镜给她戴上，丝毫不顾旁边的摄影师大喊。 「两位老师看这边！」 「哇哦！」 「快快快！刚刚那一幕拍下来没有？」 红毯尽头的主持人已经在等待，刚进入摄影机范围就热情地上前招唿。 「欢迎慕晗烟和司凝钰两位老师来到颁奖典礼，听说司老师刚出院不久，现在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关心。」 「观众朋友们都很担心，希望能在屏幕上看到司老师更多精彩表演。」 「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不过我不是专业演员，还是把机会留给更有实力的人吧。」 主持人夸赞着她的谦逊，又把话筒转向慕晗烟。 「慕老师今年的电影和电视剧都广受好评，不知道对这次奖项有什么期待呢？」 去年的事到底还是有影响，赵心柔事先提醒她姿态放低些，以免引起组委会的不满。 「观众朋友的认可就是我心里的奖盃，虽然很期待能获得奖项，但我也相信评委老师们的眼光，会选出最优秀的作品。」 如果不是说完后墨镜下的视线又转向司凝钰，或许这番大气的说辞会更有说服力。 「之前有传言说《暗影世界》的剧本其实源自司老师的构思，由马老师润笔，这件事是真的吗？这只是我个人好奇，司老师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墨镜下眉头蹙起，慕晗烟正想开口把问题略过去，司凝钰已经毫不在意地回答。 「是结合一个朋友的脑洞虚构出来的，只不过我文笔不好，烟烟才託了马老师帮忙。」 「那之前网上说这部剧是慕老师特意为您拍的……」 「对，就是为我拍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慕晗烟为她拍戏天经地义，让原本想问对开播前的负面舆论看法的主持人都哑口无言。 第102页 毕竟结果已经证明，《暗影世界》确实是一部成功的电视剧。 没有眼光的人，也从来不是慕晗烟。 司凝钰飞扬的笑容在摄像机的闪光下也极为明亮，哪怕只看到侧脸，也能清晰辨认眸中的流光。 慕晗烟压下鼓动的心跳，直到进场才靠近她耳边。 「就这么喜欢？」 「当然，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最爱我。」 慕晗烟的爱是她汲汲渴求的珍宝，是海底的氧，是沙漠的泉，是悬空时托住她不会坠落的风，是堕入黑暗也要全力奔赴的光。 眼中的炙热坦荡让慕晗烟烧红了脸，别过脸想吹散脸上的热度，一转身却迎来熟人的招唿，迅速陷入社交漩涡。 「慕老师！最近都没看到你！」 「想多休息一阵。」 「凝钰啊，身体好了吗？听说你住院可担心死我了！晗烟说不能打扰你，我都只能联繫她问情况……」 「好了，刘导，我这不好好的嘛。」 「来来来，先过来坐。」 慕晗烟没和《暗影世界》剧组成员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已经播出大半年的《亡国公主》这边，她去年就拿过电影类的奖项，今年再获奖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暗影世界》有机率作为久违的电视剧女主拿到奖项。 但是这次她和司凝钰一起，再加上投资人的身份，谁也没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女主角来要求。 慕晗烟和身边的演员打着招唿，余光却瞄着被导演和总编剧围住的司凝钰。 「凝钰姐，你不是说要写你和慕老师的故事吗？怎么写了《暗影世界》？」 「对啊！有好本子也不先给我，可见是电影拍完感情就淡了啊……」 「有灵感就写了……你都说你是拍电影的，电视剧的本子给你干嘛？」 「电视剧我又不是不能拍，何况还是你编剧晗烟主演的，早知道抢我也得抢到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点旧情都不念！」 「我看你就是馋《暗影世界》的热度，那本子有什么好的，不好拍还烧钱。」 听不得她诋毁好剧本带来的各种影响，总编剧立马从实际出发。 「可要是拍好了，那就是实打实的国民度啊！你没看出演《暗影世界》的演员都身价飞涨吗？好多品牌都找她们代言。」 见司凝钰兴趣缺缺，她干脆爆出业内预测。 「虽然慕老师这次拿奖的机会不大，但你的驸马……搞不好能拿个最佳噢！」 「我也有提名？」 刘导看嚮慕晗烟，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没告诉她吗？我还以为她为这个来的呢！」 慕晗烟是真忘了，她全副心神都在等司凝钰回来，哪还顾得上娱乐圈的事。要不是司凝钰心血来潮，她自己都不会参加颁奖典礼。 「嗨，又不重要，反正也是陪跑。」 「倒也不一定是陪跑……」 慕晗烟想起了之前工作室搜集的资料，发现司凝钰拿奖的可能性并不低，一方面是电影中的表现好，另一方面也是综艺和慕晗烟为她带来的热度。 再加上《亡国公主》可能拿不到最佳女主角，鑑于她们俩的关系，如果参选演员中没有格外突出的，奖项很有可能落到司凝钰头上。 「丰明玉呢？八公主的戏份不是比我多吗？」 「她那会儿的演技还不行，也就是凑合能看的水平，完全没有你演的女驸马出彩。《暗影世界》的黑炎倒是打磨得不错，兴许能拿个奖。」 听到刘导的专业点评，司凝钰遮住嘴角的笑意。 「那她没戏了。」 「为什么？」 刘导和总编辑还以为有什么小道消息，慕晗烟却从她玩味的眼神中明白过来。 丰明玉演的可是黑炎，白井怎么可能让她们工作室的艺人凭藉这个角色拿奖？就为不被司凝钰笑话，她也不能让这个奖项落到丰明玉头上。 「我这次来可是想看烟烟拿奖的。」 细腻柔软的十指温热交缠，银白色指环交叉闪光，看得坐在后排的总编面红耳热。 「你们俩……注意点影响！」 「……？」 慕晗烟还在为她的话腾升压力，司凝钰已经回过头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女通讯录的手不都是……那什么嘛……」 「……那麻烦你下次不要跟我握手了。」 慕晗烟脸上沾染薄红，刚想抽出手来，就被司凝钰扣住。 指间暧昧缓慢地摩擦，烧得心里越发滚烫。 两人还不知道，光是她们走红毯和入场时的互动，就已经让网上炸开锅。 为了抢占热度很多红毯摄影师都是边拍边发，速度快就能赶上第一波爆点，再加上两人的颜值不需要怎么修，刚一发出就引来大量评论。 「awsl！烟神又上红毯杀我！！」 「戴墨镜那段我也就看了一百多次吧，呜呜呜我甚至分不清是更想给烟姐戴墨镜还是被凝姐戴墨镜……」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看看司凝钰回答问题的时候慕晗烟在干什么……在墨镜底下偷看她！」 「这眼睛是长在司凝钰身上了吗？为什么每一张都在偷瞄？司凝钰怕是吸铁石成精了吧！」 「司凝钰吸不吸铁我不知道，反正挺吸慕晗烟的」 第103页 「凝姐太敢了吧？媒体面前直接承认烟烟是为她拍的《暗影世界》？我现在就去把民政局搬来，你们俩准备好户口本就行！」 「之前不是还有爆料怀疑两人要炒作分手？爆假料的yxh还是埋了吧！」 颁奖典礼的直播检测到实时舆论动态，时不时就把镜头切到慕晗烟和司凝钰身上，弹幕每到这时候就开始疯狂刷屏。 「这两个人也太好看了吧」 「怎么坐在《亡国公主》这边？」 「慕晗烟脸红什么？」 「老切她们的镜头干什么？有本事你放大啊！有本事你收音啊！」 几次往復后，司凝钰忍不住指着转过来的镜头。 「那个摄影机怎么老拍我们？」 慕晗烟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颁奖典礼直播的潜规则，本意是想暗示她收敛一点，没想到司凝钰听了反而嘴角上扬。 在她手背上慢条斯理地印下唇彩。 捨不得拒绝和被直播的紧张，两种情绪剧烈厮杀，慕晗烟只能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下唇，掩饰无法克制的羞意。 司凝钰得瑟地舔舔嘴唇，冲着镜头挑眉微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草！！！！！！」 「我敢打赌她绝对是故意的！」 「妈妈有人骗狗进来杀」 「我真的只是想看个颁奖典礼……」 「我像是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狗」 「慕晗烟害羞的样子让我真的好想……」 「司凝钰：不，只有我能想」 我很爱她…… 原本喧闹的会场逐渐安静下来，主持人在台上抖着包袱，演员在台下假装毫不在意奖项的归属。 「是不是很无聊？」 「如果慕老师愿意贡献一下，想必很能提神。」 如果不是场内灯光已暗，飞上脸颊的红霞肯定掩藏不住，可司凝钰迷恋的眼神实在太过痴缠，慕晗烟只能故作镇定地任她使坏。 漆黑的双眸愈发幽深，指尖在裙摆下调皮地滑动，直到看到慕晗烟轻咬下唇，这才眷恋地停手。 「慕老师是真不怕把小朋友宠坏了……」 「谁让我对你捨不得……」 「唉，可惜我小气又霸道，捨不得慕老师这么好看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半真半假的惋惜掺杂着莫名的情绪，慕晗烟不由得夹紧那只想要滑走的手，吻上她的侧脸。 「就算你小气又霸道，也是我最想宠坏的小朋友。」 大屏幕精准抓拍并放大这一幕，主持人在台上笑得前俯后仰。 「我一看慕晗烟和司凝钰咬耳朵，就知道她们肯定有小动作，这下被我逮着了吧？」 听到周围的闹笑声，慕晗烟急忙正襟危坐，司凝钰却一脸理直气壮。 「喂！不要随便打扰情侣恩爱好嘛！」 「我的错我的错，谁让你们在台下这么甜蜜，对比得我这只单身狗，独自在台上好凄凉啊！」 眼看话题有了、氛围到了、场子也热起来，主持人见好就收，正式进入颁奖环节。 司凝钰环视一周，握着慕晗烟的手安慰。 「没事，刚刚没人看到。」 飘逸的裙摆将手掌的弧度完美隐藏，可只要一想到被那么多人看到时，她的腿间还夹着司凝钰的手，慕晗烟就克制不住脸上的温度。 「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把这段视频黑掉……」 见司凝钰掏出手机，慕晗烟立马按住她的手。 漆黑的双眸里闪动着认真焦急，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只要关乎她，司凝钰总是格外上心。 「我还要……」 心脏像是有热流沖刷，在滚烫中不断涌动。 司凝钰顾不得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捧住慕晗烟的脸深吻上去，直到她喘不过气才肯作罢。 「再勾我……你又得缺席一次颁奖典礼……」 隐忍的「警告」让慕晗烟脸上的笑意更浓，转过头去假装认真聆听。 剧组成员从大屏幕抓拍起就像被消音了一样安静，总编剧看着两人在前排激吻，只能憋着尖叫的欲望泪眼朦胧地看向舞台。 丰明玉果然没拿到最佳女配角，看着黑炎的角色被另一部剧的配角挤下去，她失望地看向坐在司凝钰身边的慕晗烟，心有不甘。 司凝钰对上她的眼神，微笑着点头示意。 轮到电视剧的最佳女主角的时候，屏幕中闪过几部电视剧的片段，最后定格在joker的巨幅海报上。 慕晗烟脸上扬起欢欣的笑容，她刚刚还真有些担心会让司凝钰失望。 「恭喜，视后姐姐。」 饱含深意的话让慕晗烟脸颊生热，转头又笑着伏在肩上和她相拥，获奖的时候司凝钰就在身边，再没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她依依不捨地松开司凝钰，走向众人聚焦的舞台，季樱正在上面等她。 「本来还好奇组委会为什么让我颁奖，看到你的名字我才明白过来。」 「谢谢老师。」 「去吧，说说你的获奖感言。」 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艺人同行如此模煳，慕晗烟眼里只能看到那个满怀爱意的人。 「谢谢。很荣幸能获得这次颁奖典礼的最佳女主角，《暗影世界》这部电视剧对我有十分特殊的意义，它是我最爱的人写的剧本，由我本人演绎的灵魂。或许joker不够完美，但我现在站在这里，和她共享这份赞誉，就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 第104页 司凝钰眼中闪动泪光，没想到慕晗烟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也惦记着与她分享。 那些挣扎沉沦的过往似乎有了最甜蜜的补偿，如果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此刻的幸福，仿佛难以正视的伤痛也值得缓慢凝结，在爱意中疗愈復原。 可今夜的美好还没抵达尽头，就连这个世界也开始对她释放善意。 「等一下。」 致辞结束后，慕晗烟正打算下台，却被季樱叫住。 「之前有观众问，为什么电视剧的最佳女主角要放到最后颁布，因为答案……在我手里。」 大屏幕上飞速闪动着电影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演员，台下已经有观众开始鼓掌。 「相信不少人已经猜到了……没错！因为某人的经歷实在太传奇，她们又恰巧都拿到奖项。所以组委会提前和其他被提名最佳女配角的演员们逐一道歉，希望能在这一刻，给她们一个同台的惊喜。」 最佳女配角：司凝钰 看着大屏幕上闪过的画面和文字，司凝钰全身激动到发木，她抬着虚幻的脚步像踏着棉花一样，一步一步走向舞台。 眼含热泪的慕晗烟还在惊喜中不敢置信，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爱恋缠绵。 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瞬间。 闪耀的灯光，雷动的掌声，司凝钰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想要单膝跪地，想听慕晗烟说「我愿意」。 直到慕晗烟代替季樱把冰凉的奖盃递到身前，交错缠握的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重回人间，压下那股不理智的冲动。 她的嗓音喑哑，带着被热气烘过的潮湿。 「谢谢大家给我这么美妙的惊喜……」 致辞的声音突然顿住，久久的空白一言不发，就连以为是要玩梗的主持人都有些担心起来。 慕晗烟望着屏幕上无故凝滞的脸，径直上去救场，司凝钰这才回过神来，眼里是破碎的茫然。 偏偏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被精神体沖袭过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怔忪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身侧的温暖轻柔贴近，被慕晗烟关切的眼神注视，她终于还是说出那句最想宣示的心声。 「我很爱她……」 「今晚的颁奖典礼叼炸天！」 「凝烟cp圆满了！就算是婚礼也不过如此！」 「慕晗烟面子太大了吧？居然让组委会特意为她们俩改颁奖流程？」 「呜呜呜真的又甜又虐！想到慕晗烟等了这么多年，想到司凝钰时不时生病住院，求求老天别折磨她们了！实在不行来折磨我也行啊！」 「最后司凝钰是傻住了吧？但她回过神的那句话真的好戳人！一看就是情到深处的告白！」 「烟神今天晚上比以往任何一届得奖都要开心，果然女朋友在身边就是不一样！」 网上cp嗑得飞起，但cp的两位主人公早已把奖盃丢在一旁，进入了……「审讯」模式。 「还不打算告诉我？」 「没什么……就是晃了下神……」 「可这已经是我发现的第三次了。」 虽然慕晗烟的神色依旧温柔，可那张惨白的脸上却难掩担忧。 喉间干得像被烈火烧过，司凝钰抠着指尖的软肉，连皮带肉都在隐隐作痛。 「就是有点……轻微的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z星人对你做了什么？」 慕晗烟的心揪起来，握住司凝钰的手都在发颤。 「也没什么……就是去z星前没料到暗影背后的人权势这么大，为了拖延时间……只好答应参与他的实验，现在……稍微有点影响精神体。」 知道司凝钰喜欢避重就轻，可光是听到轻描淡写的描述，就让慕晗烟的心直往下沉。 即便知道司凝钰在z星肯定兇险万分，可没想到会艰难到这种境地，需要用答应参与非法实验这样的交易，来寻求一线生机。 「是什么实验？关于精神体的吗？」 「嗯，他是z星皇室的人，现任国王的第三个儿子。他的妻子因为精神体遭受重创而死，创建暗影搜集各个星球的精神体实验就是想要復活她。如果不是害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平静的语气暗含嘲讽，慕晗烟却听得心痛极了。 什么样的恶魔会用别人的生命去成全自己的爱情，难道别人的爱情、别人的生命就一文不值吗？ 可她没有心情去憎恶仇视，满腔关切都被司凝钰的安危占据。 「具体的后遗症是什么？会有什么影响？」 「就……偶尔会发发呆、晃晃神……就像在颁奖典礼上那样，不严重的。」 如果不严重，又何必瞒着她？ 慕晗烟挖不出更多信息，只能从源头探究。 「那个精神体的实验是怎么做的？他们对你的精神体做了什么？」 「只是常见的实验，都过去了，不问了好不好？」 怎么能不问？！ 可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就看到司凝钰眼底的隐痛，微微垂下的头还带着被挫伤的惧意，让慕晗烟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好起来……你能……再等等我吗？」 她的忐忑让慕晗烟心疼不已，摩挲着指腹上被不安抠出的划痕。 第105页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保证，我一定会好起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嗯……你说的……不许食言……」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第二天彭子祥上门，仿佛又回到两人初见的时候。 「颁奖典礼上为司小姐准备的惊喜还满意吗？」 「不然你以为你能站在这？」 对于司凝钰能发现他们动的手脚，彭子祥并没有很惊讶，发现更广阔的天地后，他们的眼界早已不再局限于区区几个人或国家。 「本来组织上想安排更高级别的会晤，但考虑到……司小姐比较念旧，所以还是安排我过来洽谈，希望在之后的合作中我们能更加信任彼此。」 「谈判的事由白井负责，我不插手。」 「我明白，这方面我们已经与白小姐达成了共识……但比起如何变得更强，想来还是司小姐更有经验。」 「哼，你们反应倒快……」 经歷过合作、产生过冲突、又被司凝钰研发出来的机器人彻底压制，彭子祥深切知道，现在想要打动司凝钰，光靠言语远远不够。 「以前是我们内部过于紧张司小姐突出的能力，所以才闹出很多误会，现在既然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肯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组织上已经决定，破格授予司小姐最高军衔，希望以后我们能达成更紧密的合作。」 「呵……突出的能力？不就是因为这个……我们之间，才有达成合作的可能吗？我确实不介意帮你们提升一下实力，只是以我现在的状态，与其找我，你们不如找白井来得更快。」 听出司凝钰语气的松动，彭子祥毫不介意其中暗含的嘲讽，取出一只檀木盒子递了过去。 「司小姐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即便是状态不佳，那些记在脑子里的东西，也不是能随便抹杀的，不是吗？」 「星章？你们这次还真是大手笔……除了开国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几位将军，想要获得星章，我记得需要非同一般的卓越贡献才可以吧？」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达成和z星平等互利的联盟，这份贡献难道还不够吗？」 红色的勋章极为耀眼，过往无数或明或暗的回忆，都无法淡化司凝钰在这个国度成长时烙下的印记。 或许它不够强大、不够开明，还曾经给她带来不少疼痛和伤痕，但在这片茫茫宇宙中，只有这个星球的这个国度，可以称之为家。 「我确实有两份资料可以给你……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在意其他的。」 「司小姐请说。」 「星际之间的纷争我不管，但在这个星球……我希望慕晗烟想做的所有事，都能毫无阻碍。」 彭子祥没想到会是这个已经提过一次、并且只附带稍许增长的要求，他甚至都做好司凝钰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多不好相与的人。 但也正因如此，他的眼中迸出亮光，连回復的语气也带着尊敬的意味。 「您放心，我谨代表组织永远记得您的慷慨和贡献，我也可以用我个人的性命担保，确保慕小姐在蓝星平安顺遂！」 虽然已经了解情况，但眼睁睁看着司凝钰的精神体持续恶化，还是让慕晗烟无比难受。 「小钰……小钰……」 「嗯……？我刚晃了下神。」 明明好好地吃着饭，还在聊慕慕回来以后越发黏人了，司凝钰就突然愣住，像是灵魂出窍到只剩躯体留在餐桌旁，连慕慕跳到腿上也毫无反应。 慕晗烟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她夹菜，心里却在为刚刚默数的时间发慌。 8秒，整整8秒！ 明明颁奖典礼的视频中只有5秒…… 难道说司凝钰晃神的时间还会越来越长？ 「吃饭啦，不许学我晃神。」 「好……你试试这个，路遥新学的菜式……」 一旁的路遥看得又惊又怕，更担心自己不了解情况照顾不好司凝钰。 「小钰姐……是还没好吗？」 「没事，治疗的时候留下了一点后遗症，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要不面对慕晗烟，她的轻描淡写总是奏效，路遥立马安心不少。 「好，那我最近会多看着点小钰姐的。」 颁奖典礼后两人的热度爆棚，考虑到司凝钰现在的状态，慕晗烟停下手头的工作打算在家陪她。 「你不是有个杂志封面？怎么不拍了？我还想着陪你工作的时候可以顺便熘达一圈。」 「你想出门？要不我们去旅游？你想去哪儿？」 「呃……暂时还不行，目前还得盯着点儿。再过两年好不好？到时候你想去哪儿玩，我都陪着你。」 「两年……？」 是意味着所有事情都会在那时结束吗？ 司凝钰从不信口开河，既然能给出如此清晰的时间节点，说明她对全局进程瞭然于心。 「嗯……大概？」 闪躲和不确定的眼神让慕晗烟担忧，却更是心疼，她甚至不敢强求一个肯定的答覆。 在明白司凝钰所要面对的一切有多艰难以后，比起竭力背负她的期待承受所有，她只希望司凝钰现在能轻松一点。 「没关系……不管几年，我都等得起。」 第106页 愧疚忐忑被抚上脸颊的温热掌心抚平，司凝钰不由眷恋地蹭了蹭。 比起那些不得不在私底下逐一清理的阴暗，她其实更害怕慕晗烟亲眼目睹这一切。 可现在的她，没办法离开慕晗烟，不如说她从来都没办法，只是她一直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不是在庭审上看到那部电视剧，如果不是听到那句饱含期待的问询，内心叫嚣的阴暗……可能早已引诱她把所有人都拖进地狱。 她努力想让自己铭记慕晗烟还在等她，还在迫切地期盼她好起来，可不时被捲入风暴的精神体，却在脑海中不断掀起汹涌波涛，频频打碎所有镌刻希望的印记。 看到司凝钰跟慕晗烟一块出现在拍摄场地，赵心柔并不意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路遥也在。 「什么情况？」 「后遗症，路遥跟着放心一点。」 她的表情像极了司凝钰平时轻描淡写的应对，仿佛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不是没住院吗？哪儿来的后遗症？」 「你怎么知道小钰没住院？甄医生跟你说的？」 「啊……」 赵心柔不好意思地咬着舌尖，慕晗烟没继续追问，她本来也只是想确认一下消息来源。 「其实小钰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康復……只是这次会稍微明显一点……」 「那她……」 「小钰答应过，等这次调理完她就彻底好了。」 她眼里的期盼那么明显，赵心柔不敢再问，司凝钰那么爱她，肯定不会骗她……的吧？ 杂志拍摄的是《亡国公主》和《暗影世界》主题，因为司凝钰不参与拍摄，为了增加话题度，杂志方特意邀请丰明玉加入，毕竟两人都有参与演出，在戏里还有不少针锋相对的情节。 连续两部戏的合作让两人积累了不少默契，拍摄的过程十分顺利，连摄影师也称赞说她们拍出了戏里相爱相杀火花四溅的感觉。 慕晗烟对这样的评价敬谢不敏，只是在人群中寻找司凝钰的目光，看到她毫不在意的微笑才放心。 丰明玉这次很克制，就连送给慕晗烟的奶茶，也是等到快收工了一起送给全体工作人员。 「虽迟但到？」 喝着甜度适中的奶茶，司凝钰满意地舔了舔嘴角。 不怪她当初那么看好丰明玉，只要给足够的时间，就连她的喜好丰明玉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好喝吗？」 「情敌的投喂，大补啊……哎！」 眼看奶茶被慕晗烟夺走，司凝钰也不打算抢回来，只笑着搂住她的腰身不断轻抚。 「难道烟烟打算亲口餵我？」 被紧紧箍在怀中，慕晗烟被她缠得耳尖滚烫。 「别闹……」 「那我的奶茶没有了，怎么办？」 司凝钰一边说，一边挑逗她的耳垂。 耳边的舔舐让慕晗烟双腿发软，看到远处拍摄花絮的摄影师，羞得脸颊泛红。 「我唔……再给你买杯新的……」 「可是我更想要……烟烟亲口餵我诶……」 被吸吮的耳垂引来一片酥麻，连身体也摇摇欲坠地想要发出投降的信号，慕晗烟倒在她怀里，错开不老实的唇舌。 「餵……回家就餵……别……还在拍呢……」 司凝钰这才注意到摄影机。 她懊恼地松开手，眼中的晦暗还来不及收起就抬头沖慕晗烟露出讨好的笑。 慕晗烟本以为她是故意逗自己，现在才明白，原来司凝钰根本没发现…… 记忆中的意气风发和此刻勉强的笑容重叠，慕晗烟心头涌现一股冲动，拉下她的脖颈深深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出甜腻的津液，温柔抚慰着司凝钰的心，连同无法掌控的不安一起抚平。 还在清场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本以为慕晗烟能够回应司凝钰的举动已经是极限，没想到竟然会在众人面前主动和司凝钰亲热，甚至毫不顾及现场正在录制的花絮。 可一想到司凝钰已经因为雪山的事故错失10年前的单纯美好，现在又要因为精神体的后遗症，丢失从暗影用厮杀和血汗交换来的能力…… 慕晗烟就只想让司凝钰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没关系，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那、也是我活该…… 知道司凝钰的情况后，赵心柔减轻了慕晗烟的工作量，转头压榨起丰明玉来。而且为了不给「正在调理中」的司凝钰添堵，还特意岔开了两人的通告。 虽然没有提出异议，但是收到规划好的行程安排，丰明玉眼里还是藏不住的失落。 「我都不明白她怎么能坚持这么久……明明你们俩还好好的，就这么想不开，非得横插一槓子吗？明明当初还是司凝钰推荐她进的工作室……」 送她离开后，慕晗烟走进游戏室，来不及戴上假面的人正对着电脑一脸疲惫。 「聊完了？」 慢了、又慢了…… 压下心底蔓延的疼痛，慕晗烟走过去，从身后捂住她的眼睛。 「忙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会儿了。」 「好，听你的。」 司凝钰关闭显示器，转身把她搂进怀里。 「明天什么安排？」 「一个品牌代言的宣传视频，你去吗？」 第107页 「去啊，只要你不嫌我烦~」 「怎么可能会嫌你烦……」 见她欲言又止，司凝钰坐直了身体。 「怎么？遇到麻烦了？」 「……你是不是跟丰明玉说过什么？」 「她找你了？她说什么了？」 故作轻松的语调陡然暗沉，就连柔软的怀抱也开始僵硬。 「没有，是我猜的。」 她一直没把丰明玉的事放在心上，以至于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司凝钰不会放居心不良的人进工作室，既然确认过对方的品性，又怎么会突然追求起伯乐的伴侣？ 偏偏……丰明玉的态度转变时，她也在剧组。 「我、我以为我回不来了……对不起……」 她说得有些含煳，毕竟当时也没说什么特别具体的内容，只是言语中稍微暗示了一下。感慨自己难以康復的身体，并且对慕晗烟未来无人相伴的生活，表现出巨大的担忧。 足以让本就心怀爱慕的人蠢蠢欲动。 「所以……你就处心积虑地挑选了一个接班人？」 「不是！我只是想着有司司照顾你，再有其他人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这样万一……」 「万一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拽着慕晗烟的衬衫下摆不敢说话，暗影中令人闻风丧胆的joker，在此刻也不过是只怕女朋友生气的无助小狗，妄图用湿漉漉的眼神求得原谅。 「你就不怕万一你回来了，我却喜欢上了她？」 往日里温柔的薄唇，毫不留情地说出那个最可怕的猜测，让司凝钰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也是我活该……」 本来只是想让司凝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看到她眼里强撑着的惊恐，慕晗烟只能低下头，狠狠堵上那张不会说话的嘴。 明知道她在这时候「发难」就是不想过分追究，偏偏这人还真的顺着话头往下联想，可见是平时就没少背着她胡思乱想，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慕晗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忍不住在舌尖轻咬一口。 「没有活该……就算有，也是活该你被我爱一辈子！」 虽然避开了丰明玉，司凝钰却依旧遇见了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拍摄结束以后，慕晗烟还在休息室里卸妆，司凝钰闲得无聊熘出去买奶茶，转头就看到两个头髮花白的老人。 素来稳健的双手止不住发颤，奶茶毫无徵兆地掉在地上，那是司凝钰最喜欢的草莓口味，她却连伸手拦一下的欲望都没有。 跟着她的路遥见情况不对，立马给慕晗烟发消息，但司凝钰已经在两个老人的拉扯下，被带进了路边的一家面馆。 她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唉，你这孩子……要不是看到新闻以后，找班上的学生查你们的行程，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 说着，许母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司凝钰慌乱地把卡推回去，却被一把握住。 「阿姨……」 「傻孩子……当年那是意外，跟你没关系，叔叔阿姨从来没怪过你……你和小晴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好朋友，谁知道爬个雪山会遇到这样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无知无觉地掉下来，司凝钰哽咽得除了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不是她一时心血来潮，许晴怎么会去爬雪山，又怎么会在最美好的年华葬送性命…… 许晴是家中独女，她完全无法想像中年丧女的二老会有多难过。可她不敢见他们，既是愧疚，又觉得导致一切悲剧发生的自己不应该出现。 除了一封道歉信和一张大额银行卡，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弥补，没想到反而累得二老四处奔波。 看到他们不到60就斑白的头髮，眼泪更是开闸泄洪一样，流个不停。 「都过去了……你昏迷这么久才醒，更要珍惜以后的日子才对……其实后来你爸妈猜到你和晗烟的事，还一直担心会耽误她一辈子，好在你醒了过来……」 慕晗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路遥在消息里说得语焉不详，慌得她连妆都没卸就往外跑。 更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一间普通的面馆里，目睹了司凝钰的溃不成军。 两家父母都有一位在学校任职，又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当邻居，两家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逢年过节都是两家串门，一开始是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后来变成三个…… 慕晗烟不知道司凝钰什么时候找过许晴的父母，但看到桌上的那张银行卡，就什么都明白了。 「叔叔、阿姨……」 「晗烟来了，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有……是我不好，这么久都没去看望叔叔阿姨，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没事，我给你打电话老占线，一猜就是小钰把我们拉黑了。叔叔也知道，很多坎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就连叔叔看到阿姨也会忍不住想起小晴……不过好在你叔叔阿姨都这把年纪了，又有那帮有事没事愿意来看看我们的学生，你们不用老惦记着。只要你们好好的，叔叔阿姨就放心了。」 头几年司父司母在的时候，慕晗烟还会不时去许家拜访，司父司母去世以后，她也陷入情绪的泥沼。不敢回老房子面对昔日的长辈，只能托校领导多加照拂，就连逢年过节的礼品也是让助理送去。 第108页 现在听到他们的体谅，慕晗烟更是愧疚。 「我们会的……」 长时间的哭泣让司凝钰快背过气去，慕晗烟忙给她顺气，许母也像以前那样细心地叮嘱她。 「小钰啊，平时天凉了记得多穿衣服，天热了也不要贪凉老吃那些冰的冷的……你才刚出院，不能老哭，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到阿姨家来玩，让叔叔给你做最爱吃的跷脚牛肉……」 许父眼中闪着泪花，心疼地拍了拍慕晗烟的肩膀。 「晗烟啊，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小钰这孩子，打小就是个急脾气，有时候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要是闹什么矛盾了就来找叔叔阿姨，我们帮你教育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以后要好好的，知道么？」 「嗯……我会的……等忙完这段我就和小钰回去看叔叔阿姨。」 「那就好……你叔叔明天还有课，我们就先走了，你多照看着点小钰……别让她再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直到把许晴父母送上车后，慕晗烟才转身抱住那个崩溃到快坍塌的人。 「没事……叔叔阿姨没有怪你，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吃跷脚牛肉呢……」 「我、我……」 司凝钰哭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伏在慕晗烟的肩膀上呜咽不止，没多久就把她半边衣服都打湿了。 「阿姨刚刚才说让我们要好好的……你听话，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司凝钰哭了很久，慕晗烟餵了她混着安眠药的牛奶才沉沉睡去。半夜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发现司凝钰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窗边，窗外的月光散落银辉，笼得人明暗交杂。 「小钰……？」 「……我梦见爸妈还有小晴了。」 慕晗烟瞬间惊醒，忙起身拥住司凝钰，把她冰凉的身体裹进毛毯。 「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让我好好过日子。你说……他们真的会原谅我吗？」 「傻瓜……他们那么爱你，怎么会捨得怪你呢？」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哭到红肿的眼睛，早已干涩得流不出眼泪，被月光映照出化不开的悲伤。 「你只是太想他们了……」 「那就让我再做一会儿梦吧……我真的好想他们……」 把人哄回床上，慕晗烟盯着沉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心疼那些只有在睡梦中才会袒露的疲惫和伤痕。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更喜欢10年前的你呢？」 那天她对司司说的话，或许……也是出自真心的吧？前途光明的未来，稳定安乐的生活，谁会不喜欢那样的时光呢？ 白皙的指尖划过略显昏暗的轮廓，司凝钰顺着体温贴近，蹭了蹭她的掌心。 慕晗烟压住被泪打湿的枕巾，把她重新搂进怀里，希望她的小钰今晚能做个好梦。 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司凝钰的晃神越发严重，有时候慕晗烟不在身边，路遥反应不过来，好几次差点撞到她。 慕晗烟不由怀念起二阶的司司，即便有时候会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但也更能守护司凝钰的安全，还能配合一系列复杂的计划。 虽然三阶的司司也很可爱，但心智上的巨大差距，让它除了在慕晗烟面前的时候较为听话，多数时候都不愿接受司凝钰下达的指令。 司凝钰状态本就不佳，还得补位机器人的防御系统和安全措施，最近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小钰，司司还能变成以前的样子吗？」 「第二阶段？」 「嗯。」 「可以啊……」 虽然慕晗烟避开了司司，但她们俩的对话，还是被时刻捕捉别墅动静的机器人听到。 「死过一次的机器人，就算是修復如初，也不过是再失败一次。」 「死、死过一次……？」 「核心损坏，数据清空，这对智慧机器人来说不就是彻底的死亡吗？」 司凝钰一巴掌把司司的头压下去，面色不虞。 「什么死不死的，尽瞎说……只不过是缺失部分数据而已，修復好核心机能就行了。」 「数据当然是最重要的！核心和躯壳都只是维持程序运行的硬体设备，就像人类的躯体一样，只有曾经做过的选择留存的数据才是机器人的灵魂，是他们存在的证明！」 司司顶开司凝钰的手据理力争，全然不顾抗争对象是自己的研发者，看得司凝钰一阵头疼。 20岁的她怎么那么难缠？ 「……真的吗？」 慕晗烟语气发颤，她一直以为司司是修復好后自动升级了，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当然不是！你别听它瞎说！就像玄学里人不也是会经过六道轮迴吗？难道没有前世的记忆，前世的人就不是那个人了吗？而且司司是智慧机器人，所有前置程序都是固定的，相当于这个人每次轮迴都是同样的身体，只是缺失了那一世的记忆而已……」 司凝钰语速飞快地诡辩着智慧机器人的存亡，听得慕晗烟一愣一愣的，司司却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她的侧脸。 不知是因为慕晗烟的指令，还是司司认可了司凝钰的说法，机器人修復的过程格外顺利，没几天一台和二阶时一模一样的「司司」就出现在客厅里。 第109页 「烟烟，我回来啦！」 「司司你好了？」 「对呀，小钰把我修好了。第三阶段程序解锁，现在司司可以自由切换状态啦！」 「怎么切换？」 「就这样。」 司司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周身躯壳飞速蜕变成人类的肤色，连眼睛也復刻成司凝钰的模样。 「哎呀烦死了！为什么我是被静置后台的那个？难道不能由我主控吗？」 抱怨的话还没得到回覆，司司又变了回去。 「抱歉烟烟，第三阶段的司司心智还不太成熟，可能需要过段时间才能成长起来。」 「欢迎回来。」 慕晗烟笑得眉眼弯弯，路遥更是开心，恨不得立马把机器人拖进厨房。 「司司你可算回来了，小钰姐说我调的酒难喝死了，你快教教我吧！」 「没问题，交给我吧！」 本该和司司一起出现的人却不在客厅，慕晗烟四处张望。 「小钰呢？」 「她的精神体不太稳定，正在床上休息。」 虽然极力照看并禁止过度用脑，但随着时间推移，司凝钰陷入晃神的时间还是越来越长。 慕晗烟坐在床边，握着那双依旧温热的手，静静地陪着她。司司陪在一旁，给慕晗烟披上落在客厅的外套。 「司司……小钰会好吗？」 「关于精神体的相关信息，z星封锁很严密，我无法对精神体进行情境模拟和类比研究，因此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不同于之前的一无所知，二阶的司司显然储备更多信息，让不敢向司凝钰过多探究的慕晗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关于暗影的那个实验……你知道多少？」 「这个实验小钰录入的资料大多还处于假设阶段，不具备客观分析的价值，需要更多的补充信息，才能进一步缩小并确认实验范围。」 「唔……」 司凝钰眉头紧锁，似乎快从晃神中醒过来，慕晗烟立马握紧她的手轻声唿唤。 「小钰……小钰……」 「嗯……我睡着了？」 「对，你睡了一会儿，要起来吗？」 平稳的唿吸缓慢悠长，经过海啸的心却空荡荡的，司凝钰勾住慕晗烟的脖子把她拉上床。 「那再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 司司退了出去，安静的房间满室静谧，只有交叠的身影倒映在窗帘上描绘着甜蜜时光。 慕晗烟去找白井时，她正和彭子祥的人交涉，暴躁得像有火苗要从身体里窜出来。 「不可能！司凝钰是司凝钰，我是我！你们怎么交易我管不着，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们合作的。」 「白小姐何必这么固执？虽然蓝星和z星达成联盟，但我们的实力始终没办法和其他星球相比。就算是为了您和李棠小姐的安危着想，能够提高蓝星整体实力对您也是有益无害的不是吗？」 「你们弱是你们没本事！凭什么让我把辛辛苦苦研究的配方教给你们？我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之所以选择你们跟z星达成联盟，只是因为谈判桌上需要一个蓝星的执政方。但蓝星，也不是只有你们一个执政方！」 「白小姐消消气，我们只是想跟您深度合作……」 「合作？你们配吗？两星联盟是司凝钰一力促成的，谈判是我全程参与的，你们做了什么？还敢舔着脸说要跟我合作？你们有什么能和我交易的？跟你们合作除了扶贫我能得到什么？」 眼见双方谈不下去，李棠出来打圆场。 「小井，慕姐姐都在这等半天了，你们有什么事下次再谈嘛。」 彭子祥的人松了口气，客气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唿就走了，显然也对这次谈判不抱希望。 「你找我？」 「嗯，你知道暗影的实验吗？」 「你问这个干嘛？」 白井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还来不及关注司凝钰那边的状况。 「小钰参加这个实验后产生了一点后遗症，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什么？！」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白井这才把之前z星的不对劲串起来，难怪庭审会那么顺利，难怪探监时司凝钰的状态不对劲，难怪z星人担心司凝钰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草！」 「你想什么呢？到底知不知道啊？」 李棠被她一惊一乍吓了两跳，抬手就掐了一把。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参加过！妈的！她是不是疯了？居然答应参加这个实验，这不是找死嘛……」 慌乱的车轱辘话让慕晗烟忍不住害怕起来，连忙让白井切入重点。 「这个实验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应该说暗影的求生者都不知道。当初各个星球上捕捉的精神体，足够强韧的就被拉去实验，不够强韧的才被安排参加副本。关于那个实验很多东西都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怎么样几乎没人了解，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参加那个实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哪怕是疯了，实验结束后也大多选择了自杀，从来没有人活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实验相关的一切内容都被掩盖。」 看慕晗烟的脸瞬间惨白，白井烦躁地撸了把头髮。 「我不知道司凝钰为什么要答应参加实验，但在暗影求生者的共识中，参加实验就是死路一条。而且我之前看她的状态也还算正常……可能、可能她有什么应对方法也不一定。」 第110页 「z星呢？会有关于实验的信息或者治癒小钰后遗症的方法吗？」 「就算有也不会给司凝钰，这次压着他们签订了联盟条款，他们巴不得司凝钰死在蓝星。而且丧尸病毒的事也让他们产生了警惕，之前z星人一直热衷于强大自己的精神体，从没想过会遭遇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即便是现在和蓝星谈判，也不允许蓝星人再进入z星。」 慕晗烟是趁司凝钰晃神时出门的，不能太晚回去，也不想表露异样让她担心。可白井的话像是一记又一记重锤，把慕晗烟砸得头昏脑胀，连颤抖的双手都无法克制。 此刻也只能忍下汹涌的泪意，对她们点了点头。 「……谢谢，我知道了。」 「慕姐姐……」 「没事……我会陪着她的。」 白井皱着眉别过头，嘴上的话难得温情。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人骚扰你们的。」 「谢谢……」 浑浑噩噩地回到别墅门口，慕晗烟竟然有些不敢走进去。 早发现她回来的司司已经打开别墅的大门，见她停在路边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站在客厅的阴影里，无声等待。 确实是不一样了，虽然司司的外貌性格都没改变，但那些选择和行动上的细微差别依然明显，司凝钰或许是怕她难过，才说司司没有死的吧。 会不会……司凝钰也是怕她难过，才说自己会好起来的？ ……示弱？ 即便慕晗烟推掉所有行程，专心在家照料司凝钰，依然没能延缓她的恶化。 「小钰……小钰……」 赵心柔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意，就看到司凝钰再一次陷入晃神，像是突然被拉进其他空间，只在呆滞的脸上留下凝固的表情。 「已经延长到一个小时了？」 「嗯……」 扶司凝钰坐上沙发，慕晗烟熟练地帮她把眼睛合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赵心柔心里发寒，虽然知道是担心司凝钰醒来眼睛干涩，但她真怕这个动作以后会在其他场合上演…… 「你也看到了，小钰现在这个状态，实在不适合参加节目……」 「我知道，而且我记得上一季因为她和白井的矛盾，节目组早都把你们四个一块拉黑名单了。但导演组那边说跟她沟通过，而且她也已经同意了……」 只需要问一下就能确认的事实，对方没必要撒这么拙劣的谎。可司凝钰的记性那么好，怎么会不提前告知慕晗烟，还要等到赵心柔找上门来。 除非……精神体的后遗症，已经开始影响她的记忆力了。 「……等小钰醒了我问问她。」 「我没告诉你吗？」 最坏的猜测被证实，慕晗烟的心直往下沉，连脸上都带出情绪。 「可能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我确实答应了参加他们的节目，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司凝钰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最近她越来越难以控制神情的转变，让以往需要多次探究确认的慕晗烟，也能轻易寻得真相。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忍心继续追问。 眼睁睁看着自己记忆流失，还要承受无法掌控局面的挫败感，司凝钰肯定比任何人都更难受，慕晗烟怎么捨得在这个时候再给她施压。 「……怎么突然想要参加节目？」 「其实也不是突然……」 司凝钰是被彭子祥说服的。 她从没隐瞒过自己的精神体问题，一直悉心留意的彭子祥自然很快知晓她的情况，更是……从中猜测出一些东西。 「既然司小姐有心示弱，为什么不干脆选在众目睽睽之下呢？既能够避免对方明目张胆地下手，又能把想要展现的弱势广泛传播……而且以现在合作的紧密程度，司小姐应该能放心把后背交给我们吧。」 「……示弱？」 揉去慕晗烟脸上的严肃，司凝钰笑得一脸轻松。 「是啊，只有无法构成威胁的盟友，才能获得苟……喘息的机会。不过，也不是一定要上节目才能达到效果，所以还是看你的意愿。」 「那就上节目吧，正好你不是想出去走走？」 一边在外人面前示弱，一边又要在自己面前逞强，慕晗烟趴进司凝钰的怀里，藏起脸上的担忧。 就算只是让司凝钰能够轻松一点，慕晗烟也不想去改变她已经定好的计划，更不想让她为自己的情绪操心。 可她想要隐藏的不安是那么清晰，司凝钰见过太多不得不忍下惊惧被卷进厮杀猎场的求生者，怎么会辨认不出慕晗烟的惶惑。 可是无法给出承诺的她就像是恶劣的情人，享受着最赤忱的偏爱，却不能许下一个肯定的未来。 「放心……会没事的。」 有彭子祥的推波助澜，综艺很快进入了拍摄。 《恋爱频率》第二季的流程更加人性化，不仅安排所有情侣分开旅行，为了照顾状态不佳的司凝钰，更是没有指派任何强制性的任务。 但是才拍摄没多久，司凝钰就开始晃神了。 主持人正在不知所措，慕晗烟已经把她手上的话筒放下，让她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小钰不太舒服，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好的，麻烦慕老师了。」 「录制第一季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些误会和心结，现在我跟小钰更了解彼此，也更相信我们对彼此的爱，这次参加节目，就是想留下一些更纯粹的回忆。」 第111页 直到採访结束司凝钰都没清醒过来，主持人不安地看了看慕晗烟。 「希望司老师能快点好起来。」 「谢谢，也希望大家都能身体健康。」 看慕晗烟郑重其事地道谢，主持人突然有些后悔，该诚挚一点的，面对这么期望司凝钰能快点好起来的慕晗烟，怎么都该更真诚一点。 因为第二季主打的自由行，所有分组情侣通过抽籤决定各自的旅游地点。 司凝钰靠撒娇成功从慕晗烟手里赖走抽籤权，率先拿到……去往m城农家乐的选项。 别的组不是风情浪漫的异域，就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古都，唯有司凝钰和慕晗烟这组作为对照，在一众兴致勃勃的情侣中尤为显眼，司凝钰更是脸臭得像随时都会罢录。 「m城也挺好的。」 慕晗烟笑着过去哄她，可司凝钰还是想不通，明明是4/5的机率，而且她还是第一个抽籤的，怎么就能这么倒霉？ 「……是我太非了吗？」 见她还在纠结，慕晗烟钻进她怀里。 「怎么会，我陪着你呢。」 「也是……有你在我身边，怎么想都是我运气爆表的证明。」 司凝钰立马把抽籤结果甩到脑后，旁若无人地搂住慕晗烟就想索要亲亲，一同来参加节目的影帝顾鸣不由出声调侃。 「晗烟，你们俩也太腻歪了吧？」 被合作多次的前辈当场抓包，慕晗烟只能不好意思地躲开耳侧的亲吻，把司凝钰那双不老实的手拉到身后。 「顾老师想好去哪儿玩了吗？」 「应该会去教堂，听说那边的景色很不错。你们呢？想好要玩什么了吗？」 「农家乐大概就是果园和烧烤，我们对m城不太熟，得先回去查查攻略。」 「我记得m城那边有个风景不错的古镇，离农家乐的地方挺近的，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逛逛。」 「好的，谢谢顾老师。」 等坐上前往目的地的车，慕晗烟才发现司凝钰的嘴撅得老高。 「怎么了？」 「谢谢顾老师~」 她模仿着慕晗烟之前和顾鸣说话的声音，不仅故意增加了亲近感，声线语调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人家顾老师带着妻子来的。」 「哼……我只知道，你跟他的cp视频有1237个，比跟陆子阳的都多。」 听到精确到个位数的汇总，慕晗烟甚至萌生了举报平台的想法，恨不得再给赵心柔扣点年终奖。 「你不会都看了吧？」 「怎么可能，那——么多呢！我只不过看了最热门的几十个而已……哼！」 想起自己还在吃醋，司凝钰隔了几秒才在末尾加上语气词。 她的回答让慕晗烟笑倒在怀里，没想到司凝钰居然还看了几十个，现在也只能拽着她的衣摆安抚。 「下次别看了。」 想起视频里满屏都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弹幕，司凝钰皱着鼻子表示不满。 慕晗烟只能把满是酸意的嘴角勾下来亲了亲，小声在她耳边轻哄。 「等录完节目以后，回去剪一个我们俩的cp视频，保证比跟他的更有cp感。」 「不用。」 司凝钰装得一本正经，仿佛不为所动，慕晗烟哪里会信。 「我让工作室的后期老师帮忙剪，肯定比为爱发电的cp粉剪出来的效果好。」 「哼……我早都让他们剪过好多个了。」 慕晗烟这才反应过来，她说工作室规划的日常安排里，怎么总看到她们俩的宣传视频，敢情是司凝钰要求的。 偏偏司凝钰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慕晗烟只能忍下笑意躲进她的怀里。 「那就再多剪几个……剪到比他们多为止。」 「那你还不如多招几个后期制作的工作人员……上次赵心柔还跟我说，再这么剪下去，那几位后期老师的头髮就要保不住了。」 「……我、我回去就给那几位老师发奖金，不然我们还是发动cp粉的力量吧？举办一个视频剪辑之类的活动……」 「这个想法好！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现在就去粉丝群里号召一下！」 「你怎么还加了粉丝群啊……」 「这有什么，我还当上群管理了呢……」 随行pd听得忍俊不禁，等到两人聊完，见缝插针地插入话题。 「听说司老师在网上和其他老师也有一些cp？」 虽然网友都知道她和慕晗烟是一对，在恋综的相处也很甜蜜，但是架不住喜欢拉娘配的剪刀手太多，再加上她和白井在节目上多次针锋相对，更是衍生出不少□□cp。 「有一些吧，不过我都撤掉了。」 「撤……撤掉了？」 「由本人提供身份信息，是可以申请取消和本人相关的cp超话的，我走的可是正、规、流、程。」 虽然有更简单的方法，但超话中大多是慕晗烟和她的粉丝，而且司凝钰也不想别人以为她滥用技术，索性选择了最常规的手段。 难怪慕晗烟没怎么听说过司凝钰的cp，但……好像有某个漏网之鱼，连她都会不时在社交平台的首页上看到。 「可你和白井的那个不是……」 「哦，那个我站攻方的我不撤，留着膈应她。」 很好，慕晗烟已经猜到是哪个cp名了。 第112页 这次……你想要什么？ m城虽然算不上繁华，但农家乐附近倒是一派山清水秀，大自然的生机勃勃让两人倍感清新，连条件简陋的居住环境都没在意。 选择游玩项目时，两人对摘果子的提议不感兴趣，便定了去河边钓鱼。 慕晗烟拍戏时学过一点，还想着教司凝钰，就看到她利落地挂饵甩杆一气呵成，直到鱼漂浮上水面才坐在板凳上，进入姜子牙模式。 虽然是寻常的娱乐项目，但看到司凝钰那么期待地望着水面，慕晗烟还是回头给助理使眼色。 「这边能钓上来鱼么？」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司凝钰就已经接过话茬。 「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耐心？」 司凝钰笑着摇摇头，盯着鱼漂的眼中划过细碎的流光。 「是渴望……钓鱼就像猎人设计陷阱，只要坚定不移地相信诱饵能吸引猎物，猎物就一定会随之而来。你想要的一切，都会随着不断加深的渴望，让世界的大门都向你敞开。」 一旁的随行pd听不下去了。 「司老师，您这是唯心主义吧？」 「明明是吸引力法则！而且我可是……」 被情绪牵动的手顿在半空，连微张的嘴也没来得及闭上。 慕晗烟难受极了，立马把她扶坐在凳子上。 「对、对不起啊慕老师……我不知道会……」 「没事，不怪你……小钰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也歇会儿吧。」 随行pd默默退开，只剩摄影机留在原地。 慕晗烟正想像往常一样把司凝钰的眼睛合上，突然发现黝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凝视了许久才分辨出来，那是快速闪过的情绪。 恐惧、痛苦、挣扎、悲伤、憎恨、厌恶……数不清的负面情绪飞速闪过并不断叠加，可想而知司凝钰的精神体正遭受怎样的冲击。 醒来发现慕晗烟正盯着自己看，司凝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我是不是又晃神了？」 「嗯，累不累？」 「不累。鱼……钓上来了吗？」 慕晗烟自然地转过头，把身旁的水桶递给她。 「钓上来了，我们回去吗？」 桶里陌生的鱼让司凝钰有些恍惚，可慕晗烟怎么会骗她呢？ 「那我们回去吧。」 回到住处以后，看到司凝钰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慕晗烟便提议给她修一修，只是修到一半，司凝钰又晃神了。 最近她晃神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也越来越长。 慕晗烟抬起剪刀的手几次想继续，又颓然地放下，只能茫然地拿着剪刀出门。 「有什么进展吗？」 「信息太少，很难得出有效推断。」 机器人独有的电子音响起，虽然没让司司在镜头中出现，但每次拍摄它都随行左右，而且谈话的时候也会避开司凝钰和彭子祥的人，开启屏蔽模式。 「有什么相关猜测吗？无法证实的也可以……」 想起从司凝钰眼中看到的情绪，慕晗烟就无法保持冷静，到底是怎样的实验，会让精神体的后遗症都有如此大的影响？ 可她越想知道，就越不敢向司凝钰求证，不能解决问题的追根究底，不过是往伤口上撒盐…… 「蓝星有很多关于灵魂的实验，虽然和精神体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但还是无法进行类比。毕竟精神体能被z星人捕捉就说明精神体是有实体的，想復活这种有实体的事物，大多是通过刺激事物的神经、催生其活性的方式进行实验……」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滴、两滴、三滴…… 熟悉的声音勾起记忆，被遮布围裹的司凝钰挣扎着睁开双眼，又在昏暗的房间中陷入静默。 「小钰好像醒了……」 慕晗烟跑上楼，没注意到机器人语气中的犹疑。 「小钰你醒了？怎么不开灯？这边的天暗得太快了，去趟卫生间就全黑了……我是不是剪得太慢了？你再坐会儿好不好？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细碎的话语掩盖慌乱，司凝钰却没像以前一样露出柔和的笑，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的地板。 如果不是眼睛已经睁开，慕晗烟甚至都怀疑她还没从晃神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次……你想要什么？」 干哑的嗓音压抑着浓烈的绝望和愤怒，遮布下的手突然握住来不及闭合的剪刀，瞬间割出大片血迹。 「小钰！」 慕晗烟惊得想要松手，却被强力牵引着刺向前方。 「眼睛……？额头……？还是整个脑子……！」 她眼里满是癫狂的绝望，漆黑的双眸里看不见一丝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窗外的暗夜全部吞噬。 慕晗烟极力拖拽不断向前的剪刀，被刀夹住的手上涌出更多鲜血，她不敢放开，眼前的鲜血刺激得她双目通红。 「小钰……松手……」 脆弱的哭腔让司凝钰眼神微颤，正打算松手，就被及时赶到的司司一脚踢飞，重重砸在墙上喷出大口鲜血。 陡然失去牵引的慕晗烟勐地向后倒去，机器人温柔地把她托在怀里，还没扶她站稳就被一把推开。 第113页 「小钰！小钰！」 遮布上洒满司凝钰喷出的鲜血，不敢触碰手上狰狞的伤口，慕晗烟只能小心翼翼将她扶正躺好。 「烟烟，她想要伤害你。」 机械手臂伸向司凝钰的脖颈，完全不是想要疗伤的样子，慕晗烟顾不得被司司拽住的手，扑过去挡在它的前面。 「你要干什么？小钰没有要伤害我……」 「烟烟，小钰的精神体失去控制，我取消了管理员的所有权限，现在只要控制住她，就不会有事了。」 机器人怕伤到她不敢硬拉，反而被慕晗烟更加严实地挡住。 「住手！你不许碰她！我命令你不许碰她！」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只要睡一觉就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 眼见司司不听她的指令，还拿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慕晗烟惊慌之下，只能抓起掉在地上的剪刀，顶住自己的脖子。 「走开！你走开！」 没顾及力道的刀尖在脖颈处划出血痕，逼得机器人连忙后退。 「好好好，我不过去，你先把剪刀放下。」 「出去！」 「好，我出去。」 「等一下！你先、先恢復小钰的权限……」 司司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半晌才说出话来。 「烟烟，她想伤害你……」 「我不管！你恢復小钰的权限！」 颤抖的刀尖不断在脖颈上划出细痕，最高优先级的判断让机器人无奈屈服。 「好。」 得以喘息的慕晗烟正想放下剪刀，就看见司司走了过来，她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利器。 「你要干什么！」 「我已经恢復了小钰的权限，不会再伤害她，她的伤需要尽快治疗。」 无法分辨机器人话中的真伪，可比起司司，慕晗烟更不敢让彭子祥的人参与其中。 「如果你敢伤害小钰……你在小钰身上弄出多少伤，我都会一模一样弄在自己身上！」 司司愣了一下，才从机械手臂中取出医疗用品。 「……我不会的。」 直到司凝钰手上的伤口包扎好，面容也逐渐平和，慕晗烟才放心地丢下剪刀，帮着司司一起把她抬到床上。 「你出去吧……」 「烟烟，你们单独待在一起很危险。」 「你出去！」 房间里终于恢復安静，慕晗烟握住司凝钰的手还在不停颤抖，刚刚那把剪刀离司凝钰的眼睛就只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反应及时，立马就会血溅当场！ 她不断回忆自己进入房间以后司凝钰异样的表现，沉默、愤怒、绝望，更让她揪心的是那句…… 「这次……你想要什么？」 司凝钰在实验中，究竟被夺走了什么？ 脑子里的信息来迴旋转，却始终得不出结论。 过了许久，她才听见司凝钰的闷哼。 「唔……烟烟……？」 「你醒了？」 「我怎么……受伤了？」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下意识摸上小腹疼痛的位置。 「都怪我，刚刚晃神的时候没扶住你，不小心害得你摔倒在了地上，很疼吗？」 「不……」 安抚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又立马顿住。 不对……不对…… 房间里有打斗的痕迹，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血腥味，右手稍一用力就有鲜血从绷带中溢出，连带着变得清晰的……是掌心刀割一般的疼痛。 「小钰！」 慕晗烟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托着掌心想要查看里面的伤口。 「我、是我不小心把剪刀掉到了地上，很疼吗？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你别动，我拆开看一下……」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司凝钰不忍心让她担心，乖乖摊开掌心任由慕晗烟重新上药。 掌心的皮肉翻起，她却像是毫无知觉，还露出安抚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在慕晗烟扭头寻找桌上的药水时，她的脸色却蓦然沉了下来。 「谁弄的？」 冰凉的手指贴上脖颈，明明已经涂了药膏，微小的划痕近乎颈纹，还是被司凝钰一眼识别。 手指摩挲出令人颤慄的温度，却远不及她嗓间凝聚的风暴。 「是我吗……」 只是……精神体切割而已…… 「没有……是我不小心……是我自己弄的……」 慕晗烟慌乱地吻着紧抿的唇角，只想平息司凝钰的怒火和自责。 「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嘴上温柔地说着，冰凉的手指却如此冷静。 慕晗烟只能任由她检查身上的每寸肌肤，好在除了手上勒出红肿，再找不到其他伤痕。 「我以后会注意的，下不为例！」 听到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司凝钰却笑不出来，扯着嘴角坐起来。 「你去哪儿？」 「厕所……」 「我扶你。」 「不用。」 被推开的手缠上来，紧紧拽住司凝钰的衣角。 「可以……不去吗？」 慕晗烟很想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可对着那双暗藏风暴的眼眸，却还是忍不住渗出泪来。 「怎么哭了……你说不去就不去……」 司凝钰把慕晗烟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嵴背。 第114页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阴郁，就连怀里的人都能感受到蓬勃的杀意。 机器人的反应早已昭示，司凝钰完全接受不了自己伤害她，如果任由司凝钰脱离视线，她都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 鲜红的血液和绝望的黑眸在脑海交替循环，慕晗烟再也按捺不住。 「那个实验到底是什么？他们究竟对你的精神体做了什么？小钰……你告诉我……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怀里的泪水打湿衣襟，滚烫得连小腹的疼痛都不再明显，那些难堪过往带来的伤痕，也不会比此刻的眼泪更令她难受吧。 酝酿许久的风暴逐渐消散，司凝钰顿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 「只是……精神体切割而已……理查想实验精神体切割能否消除人的部分记忆和感受。他心心念念想復活的爱人，其实根本不爱他，是不是很可笑？」 空洞的笑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渗人，听得慕晗烟几近窒息。 精神体切割……会有多疼？ 「但精神体是一个整体，怎么确认哪部分记忆和感受对应哪块精神体呢？于是理查找到了z星最顶级的催眠大师……」 「她确实很厉害，犹如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精神体状态出现了，每当实验体进入催眠时就会有部分精神体异常活跃，只要切割下那一部分精神体，想必就能彻底消除其间的记忆和感受。」 「可是精神体的韧性太强了，在切割过程中还得确保精神体的活性和实验体的精神状态。一次又一次的催眠，一次又一次的切割，直到那块黏着的精神体终于被切下来……他们才发现，实验失败了。」 慕晗烟抓着司凝钰的胳膊，听着逐渐狂热的声音，只觉得吞咽口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困难。 山间清新的空气怎么会瀰漫着铁锈味，唿吸间都是浓重的血腥气，让她难以下咽。 「松口！」 直到两腮被冰凉的手指掐住，松开下颚后慕晗烟才发现，自己的唇间已经满是鲜血。 是啊……精神体怎么会流血呢？ 压下因回忆翻腾的情绪，司凝钰低下头查看慕晗烟咬破的伤口，从药箱里取出一只软膏。 「早说不告诉你了，看你把自己吓得……疼不疼？」 棉签沾去鲜血传来微微的刺痛，她却顾不得感受。 「……你被切割的……是哪一部分的记忆？」 被鲜血浸湿的棉签在唇上转了个圈，直到将唇间的鲜血全部拭去，漆黑的双眸中才映出暗色的红。 「我们不是都喜欢……20岁的司凝钰吗？」 那支乳白色的药膏，正轻柔地涂抹在嘴唇上，清凉的触感却灼得慕晗烟心肺生疼。 那是整整1/3的精神体，长达10年的记忆和感受！ 「我、不是喜欢10年前的你……不是……我喜欢10年前的你……可我也喜欢那个暗影的joker……我、我……」 语无伦次的话伴着眼泪往下砸，好不容易涂抹上的药膏被泪水沾湿，浅淡得看不出痕迹。 「我知道，我知道的……实验不是失败了吗？我没有失去那些记忆和感受，只是实验过程中有一点难受而已……」 切割整整1/3的精神体！怎么可能只是一点难受？ 懊悔和自责充斥心间，连同压在心底最无法面对的问题，倾泻而出。 「……是因为……那天我说的话吗？」 「当然不是！司司不也是以10年前的我为模板设计的吗？你不要这么想，好吗？」 温情的语调搭配富含逻辑的理由，多么具有说服性和欺骗性啊…… 如果不是司凝钰甚至没问她说的那天是哪天，如果不是她脸上抽搐的肌肉还来不及掩饰，或许慕晗烟真的会信。 信她没有因为别离前的争吵不安颓丧，信她没有对自己的爱失去信心，信她那些隐藏伤痛的缘由里……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担心……怕你又变成暗影里那样……我、我……我真的没有不喜欢joker……小钰……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你变回10年前……」 汹涌的眼泪浇得司凝钰手足无措，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哪里露馅，只想尽快把那些自责扑灭。 「不、不是因为你……我最多、最多那会儿有点慌……真的不是因为你的那些话……」 没经过设计的谎言说得磕磕绊绊，连同龌龊的心思和忐忑的慌乱一起暴露，让司凝钰再没底气与那双迷濛的泪眼对视。 那天慕晗烟的失望那么清晰，她却还要犹如控制欲强烈的变态一样让机器人随行「监视」，谁忍受得了这样的恋人？ 偏偏z星人来得那么快，她甚至来不及布局完整，就遇上比原计划更强劲的对手。 她都不敢想像慕晗烟的反应，担心、着急、挂念……抑或是，甩开了一个不定时炸弹的……轻松。 理查的实验是暗途的路引，也是希望的裂缝，要么重新变回慕晗烟所喜欢的那个司凝钰，要么……作为实验体死在手术台上。 再没比这更好的选择题了。 她甚至是主动划分了切割的部位，就连理查都觉得那么大块的精神体，实验起来极具风险。 可穿梭于暗夜的赌徒从不畏惧风险，当赌注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人，那么就算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筹码，也是理所应当。 第115页 慕晗烟紧紧抱住她，把这个现在还要隐瞒伤害减轻自己内疚的傻瓜用力抱进怀里。 不知轻重的机器人下手那么狠都没让她变过脸色，可是对精神体切割司凝钰却提都不愿提，可想而知会有多痛…… 偏偏那时候的司凝钰还要担心会不被她接受，只要想想，她的心就好像在被一刀刀凌迟。 「小钰……小钰……」 那么多的心疼心痛，伴随着从脖颈不断滑落的泪水化作岩浆，烫得司凝钰坐立不安。 「我会好起来的！我之所以敢答应理查的实验，就是因为我的精神体和z星人不一样，我的精神体可以成长并且变得更加强韧！烟烟，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我……」 清凉的药膏烙在唇间，把笃定的承诺一一吞咽。 「没关系……没关系的小钰……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你不要着急……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一直等你、爱你……」 □□的治癒和恢復都那么艰难，更何况是精神体。 慕晗烟不想司凝钰为了能快点好起来又不管不顾地做些伤害自己的事，她的小钰遭受过那么多疼痛，不该再受到任何伤害才对。 「嗯……」 泛红的眼睛强忍泪水，却还没忘记一开始打算要做的事。 「但那个精神体分裂出来的东西不能留。」 「为什么……」 「她居然敢伤害你……」 「没有！她没有要伤害我！她是想让我伤害……她。所以你说的催眠是让她以为是我……」 司凝钰不敢看她，却也不敢再继续隐瞒下去。 「对不起，烟烟……那个实验太、不舒服，如果不用最亲近的人进行诱导催眠，精神体会在实验过程中自行发起攻击和反抗……」 难怪…… 难怪她会那么绝望、那么愤怒…… 那都是司凝钰在一次次催眠中，积攒下来的悲伤和难过……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都没想过反抗，而是任由慕晗烟拿着利刃靠近，等待下一次的切割…… 「她承载了你在暗影里的记忆和感情，还一直被实验折磨……小钰，你不想重新接纳她吗？」 之前司凝钰都没想彻底解决，如果不是突然唤醒，想来应该会有更温和的处理方式。 「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想……我很喜欢joker，也很心疼她的遭遇……更难过她为了承受实验的痛苦……小钰……对她好一点，也对自己好一点……我们一起慢慢来，好不好？」 没有人能在自我厌弃和摧毁中生还，哪怕是暗影中所向披靡的joker，在无数次催眠的诱导下，依旧会崩溃绝望。 慕晗烟无法确定那个「她」究竟是催生出来的人格，还是就是司凝钰本身，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她」被这么轻易地捨弃掉。 「好……」 ……不要把我丢给别人 慕晗烟消化了很久，直到第二天看到机器人时，才想起昨天那番兇险的对峙。 「司司是不是……」 「诶，这条鱼有点眼熟啊……」 司凝钰故作沉思，像在认真思考水桶中鱼的来歷，这次慕晗烟却不打算顺着她转移话题。 「对不起……昨天我心情不太好，又怕你晃神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所以才用节目组的鱼骗你说是你钓上来的。」 「烟烟……你这样……犯规啊……」 原本只是想找藉口略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却得到了慕晗烟的道歉，司凝钰一颗心软得像棉花糖，又甜又腻。 「把司司的程序改掉。」 「只是、正常的保护程序而已。」 「如果要伤害你才能保护我，那我宁愿不要。」 她的眼神坚定，烧得司凝钰有些难堪。 「我的精神体、一直不是很稳定……就像高速行驶的汽车，不也需要一个剎车吗……只是为了安全……」 她罕见的怯懦和不自信，让慕晗烟又心疼又难过，神情却越发坚决。 「如果是为了保护我，那就更应该让我，而不是司司做你的剎车。当你觉得快要失控了，就想一想我……想想我还在等你、想想我永远爱你、想想我们一起许下的约定……」 她拉过司凝钰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还没用力就被抽了出来，司凝钰已经满眼惊恐，连手臂都蔓上一层颤慄的鸡皮。 「你、干什么……！」 「你看，你根本就不会伤害我。」 慕晗烟想笑着说服她，却控制不住地想哭。 全世界大概没有比司凝钰更怕她受到伤害的人了。 是她流露一点不满就会拼命改变的人，是看到她的眼泪就会惊慌失措的人，是无论自己多痛苦都不想她难过的人…… 可这个人居然害怕自己会伤害她。 真是……傻的可爱。 「……不要把我丢给别人，哪怕是你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我不怕你伤害我，而且……我只想要你保护我，想要你亲手保护、只属于你的我……」 司凝钰怔在当场。 慕晗烟太懂怎么鼓舞她，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生出冲锋陷阵的勇气。 那些挫败和挣扎在温柔的注视中烟消云散，哪怕要面对的敌人是不堪回首的自己，也会在她的劝说下缴械投降。 第116页 「好……」 直到两人聊完，随行pd才过来。 「两位老师，你们这是……」 虽然昨晚司司已经让彭子祥的人离场，但两人身上的伤却瞒不过去。 司凝钰的手上缠着绷带，慕晗烟系了丝巾遮住脖颈的划痕，嘴唇更是被过分担心的人用药膏涂得格外明显。 对上pd八卦的眼神，慕晗烟索性破罐破摔。 「没事，发生了点意外。」 「噢……」 听对方极力压抑变调的答覆，司凝钰忍不住喷笑。 「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满脑子黄色废料……是我不小心摔倒，磕到烟烟的嘴了啦！」 果然，辩白的说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是会让人联想到某些限制级画面。 慕晗烟脸色微红，随行pd却越看越迷煳。 「哦……那不影响拍摄吧？我们今天还继续吗？」 「废话，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司凝钰大咧咧的模样，对比起颁奖典礼上的招摇，反而让工作人员真的相信只是意外。 鑑于她的伤无法参与农家乐项目，徵询过节目组的意见后，两人决定前往顾鸣说的古镇。 说是古镇，其实也不过是比村落稍大一点的小城，因为现存建筑古朴，别有一番风味，才在附近一带小有名气。 没有强制任务牵绊，她们一路走走停停，不时观赏小镇的风景，还品尝了不少当地的特色美食。 只是没过多久，司凝钰又开始晃神。 慕晗烟扶她坐进路边的一个店面，担心打扰老闆的生意，便补足当日的营业额，和老闆商量暂时闭店一段时间。 老闆蹭了张合影，正想关门，就被一个老人挤进来不满地数落。 「哪有这么早就关门的？回头客都不要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口碑哪里做得起来！」 「王大爷？今天是店里有事，要不您先进去坐会儿？等他们拍完就好了。」 老闆把老人迎进来，过来给慕晗烟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是家里一位长辈，我让他去里面的包间，肯定不会打扰你们……」 话还说没完，大爷就扒拉了一下司凝钰的肩膀。 慕晗烟没反应过来，刚想起身，王大爷已经抬起了司凝钰的手。 「这位爷爷！麻烦你放开她……」 「诶大爷您别动人家！」 不远处的司司没有反应，暗处的人却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出手。 直到王大爷取下司凝钰的戒指，哈哈大笑。 「我说这娃子瞅着眼熟呢，这不是找我做戒指的那个女娃娃嘛！」 「那您上手前也先问人家一声啊……对不住对不住，王大爷以前帮人打过不少首饰，估计是看到这戒指漂亮，瘾又犯了。」 一场硝烟消弭于无形，慕晗烟的脸色柔和下来，把司凝钰的手小心地放回桌上。 「爷爷认识小钰？」 「对头，她找我打的戒指。这娃咋睡这么熟？大白天喝那么多酒可不行！」 见王大爷还捏着那枚戒指来回翻看，慕晗烟礼貌地递了杯茶过去。 「爷爷……那枚戒指？」 「哦，谢谢……你俩还没结婚？」 「爷爷怎么知道……」 「难怪点子都没破开……」 慕晗烟还没听懂夹杂的方言，王大爷就侷促起来，端在手里的茶怎么都喝不下去。 「我不知道你俩没结婚！女娃娃说戒指的创意一年后随我用，我看她之后也没来消息，就、给人做首饰的时候用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您是说、这个创意是小钰想的？不怪您，她那时候出了点意外，去年才好起来，您用了也没事。」 王大爷听了却更加自责，定制首饰讲究的就是与众不同，其中蕴涵的心意更是天差地别。 「当时女娃娃设计这个戒指花了好多心思，光样稿就准备了几十张，各种硬度的材料都被她试了个遍。就这她还不满意，非得翻我底稿看有没有更好的，我也是因为这才记住她。」 本以为司凝钰只是出了主意，没想到还花了那么多心思，慕晗烟心里暖得发烫。 「没关系的，爷爷，我们的感情很好，就算没有这对戒指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你这话跟女娃娃的一模一样，她还说，不就是因为感情好，才想给她最好的吗？我给人打过那么多对戒指，大多数都是挑个喜欢的花样。像她这样自己找材料、自己设计、最后还自己上手的，这么多年我也就见过她一个……」 「她还、自己动手了？」 慕晗烟捂住戒面，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那涌。 「是啊！那可是老头子家传的手艺，怎么能随便教给别人，可这女娃娃不依啊，死缠烂打地磨了老头子好几天，最后还赌咒发誓说绝对不打第二对，我这才答应下来的……」 「大爷，当时您就知道她俩都是女生？」 老闆有些好奇，虽然这几年通过了同性结婚政策，但很多老一辈还是比较排斥。 「哪能不知道？！我打过那么多首饰，难道尺寸还能估错咯？当时我还劝她，说这条路可不好走，千万别一头栽进去。结果你知道这女娃说啥？」 「啥？」 「她说不好走她对象都愿意跟她走下去……那她可要栽得更深点才行。」 第117页 眼中的水雾越蒙越深，直到快要溢出来，慕晗烟才慌乱地擦去。 桌上的戒指熠熠生辉，承载着当年司凝钰来不及说的心意，慕晗烟摩挲着她亲手雕刻的花纹，眼中的泪意越发汹涌。 戒指内侧的纹路越摸越熟悉，她忍不住取下自己的那只仔细比对，这才发现上面镌刻飞舞的艺术字体——「mhy」和「sny」，花纹居然是重合的！ 想到王大爷之前嘟囔的「点子」，她勐地站起来。 「爷爷！是、是这个吗？」 王大爷笑得脸上的皱纹都颤起来，眼里是藏不住的赞赏。 「这可不是我告诉你的啊！」 「那它们……是不是可以互相嵌进去？」 「这就猜到了？亏我还劝她没必要搞太复杂，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心有灵犀！」 司凝钰不喜欢做无用的设计，既然花纹暗藏玄机，那肯定有所作用才对。 她以前只戴自己的那只，另外一只一直收在戒指盒不敢多看，这才错过藏匿其中的细节。 看着还在晃神的人，慕晗烟把戒指递给王大爷。 「爷爷，能不能帮我个忙……」 司凝钰醒来时，店里已经没人了。 慕晗烟正端着茶，倚窗吹风。 微风拂过她的脸颊，牵动柔顺的秀髮飘在耳后，让人捨不得出言惊扰。 她觉得慕晗烟的气质特别契合南方的小镇，青石板上的淋淋细雨不会打湿她的美貌，就算是雨雾，也只会为那份柔美增添动人的羽光。 慕晗烟歪过头，低眉浅笑间，格外满足。 「好看吗？」 「美不胜收。」 她觉得指间的触感有些怪，还没来得及抬手细看，就被慕晗烟牵住，十指紧扣。 「那我们走吧。」 你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 「这次採访之前，慕老师犹豫了很久，其实在上一季也有类似环节，但两位老师最终还是选择了跳过。我们内部一直都很好奇，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其实也没什么……网上的朋友大概听说过我家里的情况，我和小钰的相遇也是在那个最混乱的时期，上一季是怕她担心，才选择跳过的。」 主持人忍下惊嘆的欲望，没想到慕晗烟会主动提起那段从没在媒体前自白过的经歷。 当时慕晗烟已经小有名气，她主演的一部正剧临近播出，网上却铺天盖地爆出她的家庭背景。被烂赌的老爸和做皮肉生意的老妈抚养长大，这样的家庭会生育出怎样的后代？ 流言蜚语瞬间刷爆社交平台，直到警方发出声明后才堪堪止住，却也将她在不少观众心中高贵圣洁的形象拉下神坛。 对此，慕晗烟并没有接受採访，更是迴避所有相关的提问，始终保持沉默。 大批粉丝脱粉，成堆的代言和商务流产，慕晗烟却只是更努力地演好每一个角色，在每一次亮相时，都让媒体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多年坚持始终如一，这才慢慢地让观众接受她不是当年评论中所说的烂种，更不会像旁人以为的那样再也爬不起来。 「回顾以后我才发现……每一段过往都有它的意义，或许不一定正面，甚至有可能掺杂痛苦，但所幸我从中收穫了更重要的人，也是一直支撑我走到今天的力量。之所以答应採访，是希望能调节我和小钰的『恋爱频率』，让我们都能够拥有直面过往的勇气。当然，如果还能鼓舞正深陷困境的观众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的语气柔和，让主持人都不忍提及可能引爆舆论的话题，而是围绕节目的主题进行提问。 「直面过往确实是人生的一大课题，既然慕老师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请问你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呢？」 「当时我先认识的不是小钰，而是她的朋友许晴。」 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班，司凝钰去了理科，许晴留在原来的班级。慕晗烟转校以后，被分到许晴所在的文科班，两人这才有了交集。 新班级早有各自的小团体，难以融入的慕晗烟不仅交不到任何朋友，反而因为出众的容貌和以前学校同学散播的流言，经常被班里的同学欺负。 课桌里的虫子、撕坏的课本、不翼而飞的准考证，她从前经歷得多了，早习惯忍耐。 那天有人在「恶作剧」的时候，恰好被过来找许晴的司凝钰看到，那时的她还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当即就把手上的课本，砸在那个虎背熊腰的男生身上。 「干嘛呢！」 「原来司老师还是靠英雄救美打动了慕老师？」 主持人善意地调侃，慕晗烟轻笑起来。 「也不能说是英雄救美吧，毕竟……当时小钰的身板可打不过那帮男生。」 从小在阳光下长大的司凝钰哪受过这种委屈，扭头就去办公室对班主任哭，去校长室对校长哭，回家还对爸妈哭。 偏偏她常年第一，老师学校都等着她为学校争光，立刻就发布了整顿校风校纪的通告。 公开批评、留校察看……一系列处置把那些平时欺负慕晗烟的同学都给砸懵了，司凝钰还要对教导主任着重强调，要紧的是犯错的同学能改过自新，绝对不可以忽略事件的起因。 于是在那帮男生推搡着过来给慕晗烟道歉时，她就杵在一旁格外嘚瑟。 第118页 「说什么？声音大点儿！我听、不、见！」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无法自拔地心动了。 理所当然的，她们成了朋友。 司凝钰每次来找许晴都会顺带把她也捎上，还不时靠优异的成绩，霸权震慑班里的同学，也让慕晗烟过了一段安稳的高中生活。 因为过分聪明的大脑和自然流露的傲气，当时身边的同龄人大多不愿和司凝钰相处，许晴却凭藉一张天然的娃娃脸，俘获了周围所有人的好感。 导致司凝钰来找许晴的时候，十次里往往只能找到两三次，因此，也把更多的相处时间，留给了时刻在教室里准备的慕晗烟。 那时候的司凝钰简单易懂，干净得像块未经雕琢的宝玉，慕晗烟很轻易就获得了她的好感。还在许晴不满的数落中，被司凝钰正式宣告慕晗烟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当时觉得这样就够了，做司凝钰最好的朋友，能被她时不时地关怀惦念，哪怕不是唯一的名额，也已经足够圆满。 但是意外来得那么突然，那个让她和妈妈身处水深火热的男人，终于因为好赌，欠下一笔不可能偿还的债务。 本以为不过是又一次被猩红的「欠债还钱」刷满墙面和家门，没想到在那次放学回家后，她却看到流了一地的鲜血…… 司凝钰出现时慕晗烟还在懊悔，怎么就浑浑噩噩地把电话打给她了？ 司凝钰会怎么看待她？ 会不会也觉得赌鬼和娼妓的孩子天生携带罪恶？ 会不会连同过往对她的好一併收回？ 会不会从此疏远，像知道她经歷的每一个人一样？ 可她那会儿被眼泪煳满脑仁，下意识就拨通了那个最想依靠的号码。 好在……司凝钰是来救她的。 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了，之后能够回想起来的，只有司凝钰惊慌焦急的脸，和那个温暖到足以让她放心倒下的怀抱。 毕竟是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警方很快逮捕了那些因为口舌之争火气上涌的追债人。惹来灾祸的男人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害怕再被逼还债，还是又陷入了下一个被宰的赌局。 而那件事对慕晗烟最大的影响，就是她没有家了。 超过送养福利院的年龄，又没有任何积蓄，就连被借遍钱的亲戚，也没人愿意暂时收养她。 慕晗烟都做好了退学的打算，司凝钰却忽悠着司父司母，递交了一份申请书。 「反正我已经有小晴这个妹妹了，正好还差个姐姐，就你吧……不许反对！」 或许怕慕晗烟觉得她是同情或可怜，司凝钰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用兇狠代替劝说。 收敛母亲尸骸时一滴眼泪都没流的慕晗烟，那会儿却哭得像个傻子，那么多年里的委屈，和对未来的彷徨，在司凝钰既紧张又愧疚的道歉声里，哭了个痛快。 或许就是因为那一次，后来，司凝钰再没凶过她。 「哇……这种羁绊……司老师当年好有担当啊！那叔叔阿姨知道两位老师的关系后……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已经……」 耳麦里编导的提示慢了一步，慕晗烟却没介意。 「没关系，爸妈大概早就知道了。」 能生出司凝钰的父母，怎么会是好忽悠的人？ 直到住进司凝钰的家里，慕晗烟才明白他们的用心良苦。 原来司凝钰不仅在学校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在生活中也没什么朋友，仅有的许晴还是因为两家多年的交情，司父司母努力为孩子培养出来的。 虽然司凝钰自己不在意，但作为父母，他们怎么也捨不得孩子成天孤零零地呆在房里，哪怕她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喜好，也缺失了与人交往的乐趣。 所以对于慕晗烟的出现，他们表现出极大的善意，不仅愿意暂时收养，还答应提供学费和生活费直到她毕业后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他们只有一个恳求，希望她和司凝钰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好在学校里多照应一下司凝钰。 看到司父司母慕晗烟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疼爱孩子的父母，还好那个人是司凝钰，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嫉妒。 但她又忍不住在心底庆幸，还好，司凝钰不用和她遭遇一样的童年。 司父司母的悉心照料，让慕晗烟将心里的慾念压得死死的，一丝一毫也不敢让别人知晓。 可她守得住自己的心，却守不住司凝钰的。 刚进大学很多人便开启了配对模式，就连在高中时没开窍的司凝钰，也在和许晴聊天后，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素来争当好学生的司凝钰，面对恋爱这门传说中的大学必修课，当然要用心学习，不然怎么能拿高分呢？ 她隐隐察觉到司凝钰的心意，心里纠结得都快能捲毛线球。偏偏那人就连撩拨也似是而非，让人无法确定意图。 她当时还天真地想着，如果司凝钰表白的话，自己一定要从社会、学校、家庭等各个层面进行分析，告诉她这条路有多难走，未来会面对多少困境。 然后劝慰司凝钰，对自己产生感觉，可能只是短暂的青春期萌动，并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变化，应该可以减少她的挫败感。 可司凝钰拉着她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两人的腿上都快被蚊子咬成自助餐，憋到最后，也只顶着皎洁的月光问了一句。 第119页 「烟烟，我可以亲你吗？」 超出预想的问题让慕晗烟呆愣原地，司凝钰还以为是默认，立马就害羞地将脸凑近，贴上期盼已久的薄唇。 软糯的触感像是香甜的棉花糖，盛满星光的眼眸中倒映出慕晗烟的身影，在一片璀璨中光芒四射。 谁会捨得拒绝呢？ 或者说，早在司凝钰靠近的那一刻，慕晗烟就已经默许了她想要的一切。 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 「什么採访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听……」 洗完澡的司凝钰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水汽，让镜头都打上一层柔光。 「问了一下两位老师相遇的经歷。」 含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司凝钰凉凉地看了主持人一眼，慕晗烟赶忙拉住她。 「是我答应的。」 「怎么突然採访这个？」 「上一季我们不是跳过了么，这一季补一下。」 「……那就开始吧。」 司凝钰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主持人莫名觉得周身发冷，忍不住向后靠了靠。 「咳……司老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慕老师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主持人诧异地反问，连慕晗烟都侧头看去。 「因为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才探究起对烟烟的感情，至于转变的过程，已经没办法考证了。」 「司老师可以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上大学的时候，烟烟特别受欢迎，每次有人追她我就很不开心。朋友就说，现在她只是被人追你就这样，等到她真谈恋爱了，你怎么办？我就开始看书恶补恋爱是怎么一回事，才发现原来我对烟烟不只是朋友。」 「还有专门解析恋爱心理的书籍吗？司老师介不介意和观众朋友们分享一下？」 「也不算解析，不过书名我还记得，《恋爱宝典》、《手把手教你怎么谈恋爱》、《谈恋爱必学的100件事》……」 听着越发离谱的书名，慕晗烟连忙打断。 「你这都从哪儿找来的书啊？」 「小晴多年的收藏，里面还有很多限制级的……」 话没说完，慕晗烟就已经捂住她的嘴。 本以为这个动作在这一季不会再上演了，到底是她低估了司凝钰。 「开卷有益、开卷有益……司老师肯定学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识……之后就开始追求慕老师了吗？」 「还没有……是直到后来参观科技展的时候，看到了当时最新研发出来的智慧机器人，发现我居然想把烟烟也做成一个机器人，才明白自己原来这么希望她能一直陪着我。」 「真是奇妙啊……现在反倒是司老师做了一个机器人陪伴慕老师。」 「因为我捨不得让烟烟听从别人的指令，我希望她是创造规则的那个人，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主持人听得满眼羡慕，司凝钰突然阴测测地一笑。 「你就没有怀疑过……现在这个坐在我身边的慕晗烟说不定只是我研发出来的机器人？真正的她，其实早就被我关进实验室里，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看到主持人吓到快要凝固的脸，慕晗烟的手先理智一步捏住司凝钰腰上的软肉。 「啊……我只是开玩笑……」 气氛被破坏殆尽，慕晗烟回顾起她话中的漏洞。 「我什么时候很受欢迎了？」 「经管系的系草，英语系的教授，还有那个舞蹈学院的院花，不都是慕老师以前的桃花吗？」 司凝钰掰着手指头挨个数过去，慕晗烟却只能想起几张模煳的脸，完全不记得对方有过追求的举动。 「……难道《恋爱宝典》没有教司老师不要翻旧帐？」 「可《恋爱宝典》里还说，适当的吃醋有助于恋人间的情感升温。」 没想到她真的看过，慕晗烟甜蜜中又有些好笑。 「没有桃花，只有你。」 「哼！最好是……」 主持人从节目组准备的网友提问中，取出高票当选的问题。 「节目在预告时，网友都说慕老师看上去不太好追，这个问题司老师应该最有发言权吧？当时你有没有追求得很辛苦？」 意外于网友的猜测，慕晗烟茫然地看向司凝钰。 「是么？我不好追？」 「那我不知道，毕竟慕老师当时对我可是各种放水，就差没手把手教我解题了。」 司凝钰笑得一脸暧昧，看到她挑逗的眼神，慕晗烟忍不住别过脸去。 「……谁叫你那么笨。」 「对对对，是我笨，牵手不知道要十指紧扣，接吻也不知道伸舌头，说到底还是书看少了……」 一不留神就被司凝钰把话题聊爆，慕晗烟只能紧急告停，好在採访的时长已经足够剪辑素材，这才把一脸坏笑的人拖回房间。 「你真是，每次对着镜头都口无遮拦……」 刚关门就看到司凝钰凝重的脸，慕晗烟心里一颤。 「怎么了？」 「烟烟……我精神体紊乱的情况加重了，之后会昏睡一段时间。下次晃神或许要很久才能醒，但我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 虽然语调平稳，但她的语速飞快，俨然临别嘱咐的模样，让慕晗烟不敢打断。 第120页 「可能有人会来找你，白井、彭子祥、z星人……不管是谁，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猜到什么也不要表现出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记住了吗？」 「嗯。」 「z星人对精神体的研究比我想像得更加精深，他们可能会试图窥探你的精神体波动，尽量保持冷静，不要被他们说的话、做的事牵动情绪。你只要相信我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所有解谜的关键全都在我的身上，事情就一定会迎刃而解。」 「好！」 司凝钰松了口气，笑着把慕晗烟搂进怀里，揉捏她这么一会儿就已经绷得僵直的肩膀。 「大概就这些，不要担心，我都计划好了，就算昏睡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节目……」 「你想拍就拍，不想拍回家也可以，反正……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那些想知道我情况的人，眼见为实。」 司凝钰不动声色地瞄了眼窗外，慕晗烟蓦然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司凝钰所要面对的世界吗？ 无数视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前被镁光灯聚焦就已经让慕晗烟足够烦闷，现在围在司凝钰身边的，却是一双双等待她溃败的眼睛…… 「如果工作室和公司有问题，你可以找彭子祥解决，现阶段他会答应一切在能力范围之内的要求，包括搞定节目组。」 现阶段……弱肉强食的世界，一旦司凝钰失去价值，即便过往结下多少情分和利益纠葛，之后也逃不过被踢出局的命运。 可再多的害怕和惶恐，也抵不过失去司凝钰的痛，慕晗烟用力点头，只想让她安心休养。 「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你。」 「对不起，烟烟……我好像一直都在让你等我……」 苦涩的笑声听得慕晗烟想哭，却只能用力抱紧她，把泪意憋回眼眶。 「比起等你，更难过的是等不到你……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等你醒来……」 没等到第二天司凝钰就彻底昏睡了，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她毫无反应地躺在床上，慕晗烟还是忍不住难过。 「慕、慕老师……司老师这是……」 「没事，小钰这次可能要睡久一点，我会带着她继续录完的。」 虽然司凝钰说可以中止拍摄，但既然有那么多人不放心她现在的情况，回到家也只会引来更多窥探。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能减轻司司的防护压力。 于是慕晗烟让司司弄了一辆电动轮椅，推着司凝钰大街小巷地闲逛。 即便知道司凝钰现在已经无法回应，依然会不时地低下头去，和她聊天说话。仿佛笃定陷入昏睡的人还有意识，固执地填补上沉默的空白。 「这些手串好好看，这串宝蓝色的和你好搭！我……戴这串枚红色的怎么样？」 戴着蓝色手串的手无力地搭在轮椅上，和她手上的红色极为般配。 「那串粉色的也不错，不过……」 「自古红蓝出cp？是这么说的吗？」 「这算不算把我们的cp锁死了？等你醒了就不要再吃那些飞醋了，连视频的个数都能记得那么清楚，真是个小醋罈子。」 「其实……我也偷偷看了你的……」 「好多剪刀手都剪了你和白井的cp，而且还、做得挺唯美的……所以有时候我挺庆幸你们关系不好的，是不是很小心眼？」 「前面那家餐馆的味道好香啊，我去试试，要是好吃下次我们再一起来吃，好不好？」 看到慕晗烟推着司凝钰走进了餐厅，跟拍的摄影师忙不迭地架起摄影机，终于不用担心手抖拍煳了。 「唉……听慕老师絮叨这一路，比上一季跟她们跑步都累。」 看他一个大男人拍得眼睛都红了，随行pd掏出纸巾递给他。 「慕老师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我替慕老师哭的不行吗？」 「行了……这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慕老师之前可是等了10年……」 「你别说了……再说就得让导演找个人替我了……」 导演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旁边，随行pd立马扯了下摄影师的胳膊。 「导演，慕老师这组……还继续拍吗？」 「拍，干嘛不拍？」 导演目光复杂地看向餐厅，慕晗烟正独自一人享用美食，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细嚼慢咽，却无端让人觉得味同嚼蜡。 她不知道投资方和慕晗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作为《恋爱频率》的导演，她只要把嘉宾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观众，这样就够了。 你一天没理我，有点想你了 晚上给司凝钰洗澡时慕晗烟才发现抱不动她，白天有司司帮忙时还没察觉，在她面前一推就倒的人，原来失去意识以后，身体会这么沉。 她还没来得及难过，司司就进来了，它动作利落地把司凝钰抱进浴缸，正想帮忙脱衣服，就被慕晗烟拦住。 「我来吧。」 司司停下动作，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是白天她说好看的那串粉色手串。 「给我？」 「嗯，烟烟喜欢。」 虽然司凝钰把它改回了原本的造型，但因为进阶的关系，司司的某些小动作和细微的表情，还是和她如出一辙，竟然让慕晗烟有一种司凝钰藏在里面的错觉。 第121页 她笑了笑，拉过司司的手腕给它戴上。 「我们每人一个。」 司司呆了几秒才低头去看，粉色的手串仿佛变成里某种标记，和浴室里的蓝红交相辉映，在她们之间建立起难以言喻的连接。 等它出去慕晗烟才给司凝钰脱衣服洗澡，水流没过皮肤，司凝钰靠着浴缸低垂着头，乖巧得像是听话的小宝宝。 香皂泡沫在浴缸里散发出清凉的馨香，司凝钰一直不爱用沐浴露，觉得每次洗完澡，身上会有种黏煳的假滑感。 累得慕晗烟每次给她洗澡，都要用香皂在掌心搓揉好多遍，才能把泡沫涂满全身。 可就算这样，她也乐此不疲。 「司司怎么会买下那个粉色手串的？你该不会、把《恋爱宝典》那些也编进程序里了吧？」 「其实你戴粉色也会挺好看的，不过你应该不喜欢，以前小晴送的那把粉色遮阳伞，你就从来没用过。」 「我老是这么碎碎念的，你要是有意识的话，会觉得很烦吗？其实你醒着的时候，我也有很多话想说，可每次看到你疲惫的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猜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在你面前，我本来就什么都藏不住……」 浴室的雾气熏得眼眶发热，慕晗烟吻上那张微湿的嘴唇，好像这样就能假装司凝钰还醒着。 「我知道，你肯定很累……」 「我不是催你，你多睡会儿也没关系，不过……你要记得我还在等你……」 「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一定要醒过来……」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浴室里迴荡着慕晗烟的啜泣声，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无论多少次告诫自己一定要相信司凝钰，可看到她昏睡不醒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惶恐。 事情的发展会像司凝钰计划的那样吗？ 如果发生了意外该怎么办？ 她的精神体紊乱真的会好起来吗？ 之前不就突然恶化了吗？ 虎视眈眈的z星人会放任司凝钰好起来吗？ 他们会不会暗中阻挠？ 每一个问题都那么难以解答，那些在司凝钰醒着时不敢问的，全都在她沉睡以后将慕晗烟淹没。 她甚至怨恨自己没能和司凝钰一起去暗影，如果她能更强大一点，更有用一点，是不是司凝钰就不用这么辛苦，不用这么累？ 她只能把那些害怕死死压住，起码不要在司凝钰的精神体饱受摧残的时候，还要让她分心担忧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就是……你一天没理我，有点想你了……」 「你放心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司凝钰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节目组安排的拍摄团队，布控也越发严密。 之前还有不少是真正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被不动声色地替换掉，除了经常跟慕晗烟打交道的那些，其他人都变成了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慕晗烟没有提出异议，她早就从司司那拿到了人员调换名单，甚至比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更早知道他们的人事变动。 「z星的实力太过强大，对于蓝星的态度一直是蔑视和不加理会，蓝星想要发展就离不开小钰的技术，现在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担心小钰出事了。进行人员调控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拍摄过程中有人浑水摸鱼。」 「我明白。」 毕竟不提司凝钰招惹的那些，光是冲着慕晗烟来的明枪暗箭也是防不胜防，为了不多生事端，慕晗烟甚至推拒了不少行程安排和宴会邀请，就怕里面会藏着别有用心的人。 但有一个人，她没办法拒绝。 「慕小姐，很抱歉这个时候还来打扰你。」 厉霜的眼中饱含歉意，如果不是看过司凝钰查到的资料，或许慕晗烟真会以为，她只是个全心为儿子着想的母亲。 商场的暗流从不比硝烟瀰漫的战场少，以厉霜目前拉拢的股东和技术骨干人数，慕司科技暂时还承受不起和她翻脸的代价。 可即便如此，慕晗烟还是忍不住为她的着急和憔悴心软。 「没关系，小钰现在的状况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司小姐还好吗？」 「还好，只是需要再调理一段时间。」 「那就好。」 厉霜把包里的笔记本递给她，里面是关于慕司科技这几年的运营和盈利，还包括之后几年的发展规划和战略路线。 慕晗烟仔细翻看着，脑子里跳动的数字不断叠加，迅速滚动成一笔庞大的金额。 「我已经做好慕司未来发展的五年计划，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功上市。包括这份合同，我也续签了5年，这一切，都是希望慕小姐能看到我的诚意。」 接过那份合同，慕晗烟久久没有说话。 她知道厉霜想要什么，但她现在实在无法分心管控慕司，更担心慕司也在司凝钰的计划之列，不敢让现状有丝毫变动。 「抱歉。」 「慕小姐，只是提前一年而已。原有的承诺我会继续履行，之后慕司科技的发展我也会加倍努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儿子尽早摆脱病痛的折磨，作为同样等待病人康復的家属，你难道不是最理解这样的心情吗？」 在成年人的世界，要建立以生存为基础的信任实在太难了，即便只是为了不出意外，慕晗烟也不可能拿司凝钰的未来作赌。 第122页 「抱歉……暂时抑制病情的药剂我会找人调配给你，至于其他的……要等小钰醒来才能给你答覆。」 不想再被负罪煎熬，慕晗烟起身给甄医生发消息，让她尽快把制作好的药剂送过来。 「司小姐醒不过来了吧。」 言辞恳求的声音蓦然变得尖诮冷厉，慕晗烟的眼神瞬间转冷，转身直面已然有些疯魔的女人。 她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有攻击性的神情，仿佛对方再多说一个字，都会让她后悔自己的出言不逊。 可厉霜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快步上前，迎面紧逼。 「她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机器人、慕司、白氏！甚至连官方都被她悄无声息地拿下！即便立场不同，但我真的很佩服她，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这么周密地守护一个人的未来……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司小姐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慕晗烟突然明白为什么司凝钰当初被白井挑衅脸色会那么难看，当全身血液往脑子里涌的时候，人是很难做好表情管理的。 就像现在，她恨不得立马把厉霜丢出去，再也不想听对方说任何一个字。 「……厉小姐，我明白作为病人家属，你迫切地想要知道药剂的真实性和有效性，但刚才的那些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厉霜的眼里闪过犹疑，但很快又坚定下来。 「慕小姐，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初司小姐和我约定的事情，是否能够成行。」 「当然，那份药剂的配方我看过，按照你们的约定，一年后将会在药厂正式投产。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去查最新发布的药品审批名单，等审批结束就会在系统内进行公示。」 司司把甄医生从门外带进来，她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直接把兜里的药剂递过去。 见她说得这么笃定，厉霜接过药剂后又面露愧色，转头跟慕晗烟情真意切地道歉。 等到把人送走，慕晗烟才敢显露脸上的疲倦。 「我是不是越来越冷血了……」 「就算是不少等待手术的病人，也要排队匹配合适的器脏，他们能等到，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没想到甄医生转行做了商人以后，连宽慰人的话也说得更流畅了。」 见她的情绪没那么低沉，甄医生笑得一脸无奈。 「还不是你家那位逼的？不过也多亏了她提供的那些配方，至少能推动蓝星的医学进步数十年。你不用太在意厉霜的事，就算是研究者，也不是因为哪个病人才去研发相关药品。她能贡献出这么多配方，切实为那么多病人带来活下去的希望，这样的成果已经足够抚慰很多病人的家属了。」 「我还以为……作为医生你会不耻这样的手段。」 「即便是从小学医，也不见得能记录下这么多配方，更何况她还不打算以此盈利。这些药品制作出来能挽救多少人的生命？能为多少无法治癒的病症提供新的研究方向？只是为她提供一些便利而已，又不会损害谁的权益，有何不可呢？」 想起那天她问起来时，司凝钰轻描淡写地说是为了混淆视听，慕晗烟忍不住笑起来。 「是啊，有何不可呢……」 迟早哪天会溺死在你的爱里 隔绝了外界的干扰以后，等待的日子过得比慕晗烟想像中更轻快。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明明是司凝钰抽到的地点，她却无缘观赏周边秀丽的风景。 「这里的日出好美……我都有点庆幸你抽到这里了，虽然没什么名气，但清新的空气和宁静的氛围真的很治癒。比起那些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过客的旅游圣地，这样的小城真的让人有想要定居的安逸感。」 「以后我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或者等退休了在这边养老，感觉也很不错。」 慕晗烟将被风吹起的长髮捋至司凝钰发耳后，虽然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心遮挡视线。 司凝钰现在无法进食，只能靠打营养针补充营养，身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渐渐回落。 摸着那只瘦削的手臂，慕晗烟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司凝钰醒来以后还抱不抱得动自己。 司司来到身旁，自从司凝钰沉睡后，它跟得比以前更紧了。慕晗烟搞不懂那些程序，只能猜测它大概又进入了保护模式。 但这次她一点也不抗拒，毕竟司司要保护的人里，还有司凝钰。 「烟烟，糖糖来了。」 看到李棠疲惫不安的模样，慕晗烟差点以为白井也出事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闲得没事来找你玩……反正现在司凝钰睡着了，小井最近也很忙……还不如我们两个搭伙散散心，你说是吧？」 自从司凝钰沉睡后，白井可以说是忙疯了。 忙到没时间吃饭没时间睡觉，甚至走路都是用飞跑的速度，仿佛身后有隐形的怪兽追赶。 李棠不是不理解，毕竟无论她和司凝钰实际的关系如何，在外界看来她们就是密不可分的交情。 一旦z星人想翻旧帐，第一个就会把矛头指向她。 白井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爆炸的轰鸣声不时响起，尽管没人干涉，还是让李棠心惊肉跳。 尤其看到白井的神情一天比一天凝重，眼里的血丝也越来越多，李棠就更加担心了。 z星人就像传说中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了所有人头顶，她真怕白井没把配方改良成功，先把自己给逼疯了。 第123页 可她不能劝，也劝不动。 见识过z星的强盛和司凝钰的计划，白井的好胜心就没有一天消停，现在眼看司凝钰可能醒不过来，紧迫感更是逼得她一发不可收拾。 慕晗烟不知该如何安慰李棠，失去了司凝钰的筹谋和威慑，在没研发出对付z星人的有效武器之前，白井是不会停止的。 求生者的生存法则一直是在最极端的环境和条件下战斗到最后一刻，暗影用求生欲激发出每个求生者的潜力，也把压力贯彻到每个求生者的日常生活，让深陷其中的人日渐癫狂。 司凝钰也曾很长一段时间独自在游戏室筹谋一切，还要云淡风轻地出现在慕晗烟面前，假装自己是个沉睡了10年的植物人。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会比白井更累吧。 「对不起啊慕姐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不好……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我明白。」 「之前白井跟我说，她在暗影里从来都没爱上过谁，我当时还不太相信。现在想想，对于一个一心只想活下去、想要不断变强的人，确实很难爱上谁……」 她甚至怀疑，如果白井在这样的状态下呆久了，连对自己的爱都会消失不见。 「可她一直记得你，而且一回来就立马坠入爱河了，所以你对她来说始终是不同的。」 李棠紧抿的唇角放松，僵硬的眉眼也柔和下来。 「我现在只希望司凝钰快点醒过来，你都不知道最近我有多累……」 「这阵子彭子祥天天找我，话里话外都是什么小井是蓝星最后的希望，说让我为了蓝星的未来，想办法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是太搞笑了，她就一个人，怎么和z星人对抗？而且他们之前对司凝钰不也是两面三刀的？谁敢说这次就不会过河拆桥？万一到时候小井被卸磨杀驴了怎么办？她又不像司凝钰，精得跟鬼一样……」 「依我看吶，这希望谁爱当谁当吧，我才不想让我家小井遭罪！」 一连串的口不择言的抱怨，显然李棠的心情已经从多云转晴，听得慕晗烟一脸无奈。 「所以你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钰身上？她现在连精神体紊乱都没好……」 「不是说是什么后遗症吗？」 「应该是怕我担心吧，晃神、后遗症什么的，听上去就不是很严重……」 相爱的人，哪怕自嘲也是甜蜜。 李棠既羡慕又期待地看着轮椅上的人，忍不住坦诚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也不是盲目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毕竟她之前不是做到过么？虽然她对白井的行为很过分，但能死死把z星人拦在给你打造的保护圈外，半点都不敢动弹……大概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慕晗烟抬头望向天空，试图把眼中的泪意逼回去。 当她知道那是司凝钰用什么交换来的，就再也不想让司凝钰身涉险境了。那些别人眼中的无坚不摧，都是司凝钰身上难以癒合的伤口，除了徒增疼痛，不能带来任何宽慰与荣光。 本来节目组就打算安排嘉宾互访，李棠自告奋勇地顶替了这个名额。友情客串的神秘来宾，而且还是免费出演，导演组当然不会拒绝。再说，有第一季和第二季的梦幻联动，在播出多时候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 摄影师和随行pd默默松了口气，画面里终于不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氛围了。 李棠简直比慕晗烟还笃定司凝钰会醒过来，言谈间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只等着白井卸下那个大包袱。 「这个好好吃！等回去我要让小井做给我吃！」 「得问问老闆的调料配方，不然应该做不出这么鲜美的味道。」 「诶，慕姐姐，既然你们都不会做饭，就没打算……让司凝钰学一下？」 「为什么要学？」 「两个人在一起当然要有一个人会做饭啊！不然等到纪念日、生日、节日的时候都只能去外面的饭店，就算请阿姨那也失去二人世界的感觉了。你想想，要是你拍完一天戏回到家里，她做了一桌你爱吃的菜在餐桌旁等你，那是什么感觉？」 「……家的感觉？」 「对！就是爱的、啊……家的感觉也行，反正很幸福就对了！」 脑海中浮现出温馨的画面，慕晗烟露出笑容。 「好，那我去学。」 「……」 李棠好半天才按捺住大吼的欲望，努力维持自己在镜头前清雅钢琴家的形象。 「咳……慕姐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她学，你拍戏这么忙，哪有时间做饭啊……」 「可我捨不得……她本来就不擅长做饭，万一烫伤了怎么办。」 看到她眼里的温柔，李棠悻悻地败下阵来。 「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她受了伤还不是我心疼？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我来，如果我们当中一定要有人做饭，那我去学肯定更容易。」 「哼，你就是宠她……」 李棠小声嘀咕，又忍不住感嘆。 「……难怪司凝钰那么爱你。」 「如果对她好她就能一直爱我，那我是不是应该对她再好一点？」 「慕姐姐你醒醒啊！你这已经是溺爱了！司凝钰迟早哪天会溺死在你的爱里的！」 气急败坏的李棠彻底放弃表情管理，抓狂地在路上大喊大叫。 第124页 白井来的时候两人都没察觉，李棠还以为是来接她回家的，没想到一见面就问起司凝钰。 「她醒了吗？」 「没有。」 慕晗烟有些紧张，故作镇定地看着白井。 「怎么了？」 「z星的丧尸病毒变异了。」 「怎么会变异？是不是交叉感染了其他病毒？」 「z星人说司凝钰在解药里动了手脚，现在要我们给一个交代。」 白井的话越发低沉，李棠慌乱起来。 「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也是用的同样的解药，怎么我们就没变异？他们不会是想藉机毁约吧？」 「还不知道。」 她的脸色越发阴沉，比起难以招架的z星人，如果真是司凝钰的计划就好了。 「在z星的时候x星人联繫过小钰。」 司司站到慕晗烟身后，透露出无人知晓的信息。 「阿芙拉？那个研究超体的？」 「超体是什么？」 「我只知道叫超脱精神体，据说她的研究会对z星人造成威胁，当时暗影要我们毁掉她的实验室和实验成果。但那都是5年前的任务了……难道她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 李棠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那和病毒变异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它说的，说明司凝钰认为有关系。」 司司笑眯眯地看着白井，对她的猜测不予评价。 「那我就不知道了。」 「哼，我会告诉z星人的。」 白井没心思跟司司扯淡，转身大步离开。 李棠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很久，假装毫不在意被她遗忘在这里。 「走吧，我们接着逛！」 283次 等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慕晗烟才敢泄露情绪。 白井已经出现，下一个会是谁？彭子祥，又或者是z星人？ 听到z星的丧尸病毒变异，她就肯定这件事肯定跟司凝钰脱不了干系，也可以想见，不止她一个人会这么觉得。 还好司凝钰什么都没告诉她，只要他们需要解药，就必须把司凝钰的精神体紊乱治好，最不济……起码也会让她醒过来。 只要司凝钰能醒过来，她就一定会有办法。 从未如此笃定司凝钰的计划会成功，接下来的日子慕晗烟表现得更加放松，心里的警惕却越发紧绷，甚至要求司司守在她们身边形影不离。 不同于以前全副身心只关注慕晗烟的需求，这次对司司，专注对象只有司凝钰。 慕晗烟还以为是它增加了针对z星人的保护措施，直到那天夜里，看到那只冰冷的机械手掐在司凝钰的脖子上时，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你在干什么？」 「嘘——」 司司的眼睛对着一旁的虚空扫射蓝光，慕晗烟连忙挡在司凝钰身前，房间内突然响起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电子音。 「看来司凝钰的研究还不赖，你居然能发现我。」 空气中盪起水漾波纹，一个金髮碧眼的男人在她们面前现出身形。 「小钰在z星呆了一年，总该要有些长进，不然怎么迎接桑德殿下。」 「看来我没有猜错，病毒变异果然是你的杰作。」 「确切的说，应该是司凝钰。」 司司的语气透着冰冷，全然没有以前称唿的亲昵，慕晗烟忍不住抓紧司凝钰的胳膊，生怕这场对峙会让她再次失去失而復得的人。 「呵……皇室那些白痴还以为是x星人的诡计，还妄图和x星人谈判，真是愚蠢至极！不过，这其中应该也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吧？」 「不过是借力打力罢了，这部分，桑德殿下应该比我更熟练才对。」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把变异病毒带进z星的。」 「最难破解的病毒，当然要留给最关键的敌人，而且最好是由敌人自己带回去。」 桑德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司凝钰会胆大包天到在最初的解药成分上动手脚。 「我们明明找人试过解药，而且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发现病毒变异的情况！」 「这就是z星人的傲慢之处，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把解药埋在雪山，只是为了纪念暗影吧？」 想通其中的关节，桑德的脸上浮现笑意，眼中满是欣赏。 「原来是温度……难怪你连白井都要感染，特意当面让我们看到她服下解药，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解药是真的。所以在蓝星试药发现没问题后，带回z星的病毒才会那么轻易地流入皇室，而且是最重要的那几个人口中……」 「z星人过于依赖精神体的力量，以至于你们对躯体和医学的研究太少了，竟然还不如我们三流星球。怎么样，桑德殿下对我的礼物还满意吗？」 司司耸了耸肩，欠揍的表情跟司凝钰一模一样。 「在谈判结束以后，反手就给z星埋下更深的隐患，你居然觉得我会感到满意？」 「是吗？原来我的判断失误了，本以为这一次最大的收穫，应该是桑德殿下这样难以动摇的盟友呢……」 桑德的脸色蓦然阴沉，身影勐地疾行，瞬间就冲到司司面前。 慕晗烟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远离轮椅上毫无知觉的人，身后却传来异样的响声。 「咔——」 第125页 她转过头去，司凝钰的胳膊正被司司扭折成诡异的角度，机械手臂还在一旁无情地散发冷光。 慕晗烟心里一片冰凉。 小钰要是醒着，该会有多痛？ 「你……」 颤抖的声音没来得及扩散，司司就已经冰冷地笑了起来。 「桑德殿下，你应该不会希望，下一个被折断地方是她的脖子吧。」 脑中涌上令人噁心的眩晕感，慕晗烟只能撑着轮椅的扶手不让身体倒下去，眼睛却还死死盯着司凝钰脖子上的机械手，不敢移开。 「司凝钰难道没告诉过你……同样的招数，最好不要使用第二次。」 「z星没有类似的谚语吗？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就像桑德殿下，原本也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皇室成员，可是一旦立下拯救z星的大功，马上就变成了唿声最高的皇储殿下，不是吗？」 桑德冷哼一声，慕晗烟脑海中的眩晕感越发严重，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向司司发出指令。 「司司！住手，停下来！」 周身像是被莫名的力量束缚，连捂嘴的动作都难以实现，好在冷酷的机器人恍若未闻，甚至不为所动地把手中的脖颈掐得更紧。 「桑德殿下，我可是司凝钰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怎么会听从主人的指令呢？」 争斗到几近虚脱的身体陡然一松，慕晗烟的噁心和眩晕感顿时消失不见，直到被司司扶上床沿，她才醒悟是桑德的精神体攻击。 「这位就是司凝钰的爱人吧，幸会。」 心里的警惕飙升到顶点，慕晗烟沉默不语。 这个z星来客显然没有把她们当平等的同类对待，态度傲慢得像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只等着看其他人臣服。 她索性紧紧抿住嘴唇，努力回忆司凝钰跟自己说过的话。不要被桑德牵动情绪，只要相信她可以解决一切，一定可以！ 可慕晗烟没想到，桑德的每一句话都在让她破防。 「你知道……司凝钰在z星是怎么过的吗？」 「她参与了理查的精神体实验，进行了283次精神体切割，听说最开始的时候，她趴在地上哭得像条狗一样，全身颤抖着求理查给她一个痛快……」 「你还打算让她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吗？明明只要换一具z星的躯体，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指甲在掌心刻出深深的血痕，却完全比不上心脏被凌迟的痛意。 她知道精神体切割肯定很痛苦，甚至不敢对司凝钰的状况多加问询，现在听到桑德用戏嚯的语气谈论实验时惨烈的经过，第一次爆发出蓬勃的杀意。 她终于共情那天司凝钰对待蓝少龙的情绪，当知道对方是抱着怎样的恶意在羞辱自己的爱人时，什么理智！什么冷静！ 她现在！只想立刻！让这个人去死！ 司司花了点工夫才拦住慕晗烟，还得控制力道以免伤到她，桑德却看着澎湃的精神体发出赞嘆。 「哇哦，好漂亮的精神体波动，司凝钰没有教你怎么利用它吗？还是她害怕你变得跟她一样，成为一个无法自控的怪物……」 「桑德殿下，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该回去了。」 司司的声音恢復以往的平稳，它的手离开了司凝钰的脖子，之前的警惕也不復存在。 桑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它，不再急于突破慕晗烟的心理防线。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这样和我说话？」 「半个小时，足够系统入侵星网了，不知道皇室看到桑德殿下现在的举动，会产生怎样的联想呢？」 游刃有余的戏嚯褪去后，露出外貌下真实的冷漠，桑德的眼神蓦然狠厉。 「解药，勾结x星的证据。」 对话终于进入拉锯的阶段，但是司凝钰显然比桑德以为的更加光棍。 「没有。」 慕晗烟眼前一花，司司就已经被击飞得跌坐在地，身上还在不停冒出闪烁的电流。 「司凝钰，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同样的招数不要使用第二次，这不是桑德殿下说的吗？在z星呆了这么久，小钰怎么可能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司司慢吞吞地站起来，卡顿的动作那么刻意，仿佛在表示自己是个会报废的机器人。 「解药出现问题后，桑德殿下在皇室的信誉恐怕已经降至冰点了吧？如果拿不到解药，皇室又和x星人谈判成功……桑德殿下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呢。」 「你就那么确定x星人会帮你？阿芙拉可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对一个科研疯子，有什么比z星研究多年的精神体实验成果，更具吸引力呢？」 「你以为那些实验成果只有理查有吗？皇室里谁不是人手一份……」 「可除了理查，z星皇室里没人做过精神体实验，而一旦理查恢復自由……第一个要对付的会是谁？」 被狠厉冰封的脸上出现裂痕，桑德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沖司司咆哮。 「你疯了吗？！你以为理查只会找上我？万一他被放出来我们都得死！而且当初如果不是理查创建暗影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现在你居然打算伙同x星人放了他？！」 「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让桑德殿下一起陪葬，似乎也是一场足够奢华的葬礼。」 第126页 慕晗烟忍不住吞咽口水，以司凝钰的性格，她绝对不会放过理查，那可是害死司父司母的兇手，哪怕是死，她也会拖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 她死咬着下唇，生怕加快的心跳被桑德察觉，好在桑德早已失去一开始的冷静。 「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来，我们终于可以进入正式谈判了。」 我问你是什么伤！ 扫描着光脑中的清单，桑德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和桑德殿下交易，怎么好意思小家子气。」 「你要知道，就算我亲自出马，精神体疏导仪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 「所以我介绍了一位协助者不是么？」 「一个小小的皇室执行官能起什么作用？」 桑德一脸不屑，不敢想像自己居然要屈尊降贵去找一个执行官的场景。 「就是这个小小的皇室执行官，把病毒传播进皇室，为桑德殿下的争权夺利，制造了良机呢。」 机器人的声音带着嘲弄，在慕晗烟面前无处施展的情绪，终于有了大放异彩的机会。 「他也是暗影的求生者？」 「而且是积分榜排名第六的高手，不然，怎么能瞒天过海进入皇室任职？」 轻甩袖口将光脑关闭，桑德恢復之前的淡定。 「解药呢？」 「那要看桑德殿下什么时候能拿到精神体疏导仪了。只要小钰醒过来，阿芙拉会马上离开z星，和x星的谈判自然随之告吹。到时候……理查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 「哼，你果然还是要他死。」 灵动的机械眼转了转，满是天真。 「这么辛苦地谋划，总要吃一次席才不亏。」 等桑德消失不见慕晗烟才软倒在地，司司赶忙扶她起来，却被一把推到床边。 「把小钰治好……」 她嗓子紧塞得发出颤音，手却还在努力托着司凝钰的胳膊。 小心把胳膊復原，司司脸上露出怯怯的神情。 「我不是故意伤害小钰的。」 「我知道……」 「那……可以不要在身上弄出一模一样的伤吗？」 虽然司凝钰修改了程序，却没有清除当时的数据，它还在担心当时她出于威胁撂下的狠话，让慕晗烟残留的那一丝不满也消失不见。 「……绝对不可以有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这次只是为了应对桑德。」 掌心的血痕已经凝结成疤，司司还是拿来药箱为她涂抹碘酒，机器人小心地给她唿唿，慕晗烟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握住司凝钰的手还在颤，她始终没办法习惯，只要一想到任何差错都可能导致司凝钰再也醒不过来，她就难以抑制地感到害怕。 她甚至都不敢回想桑德故意刺激她的话，即便知道对方肯定会夸大其词，但283这个数字，却像是在心里生根发芽，怎么都抹不干净。 「桑德说……可以更换z星的躯体是什么意思？」 「z星的躯体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可以承受一定程度的精神体暴动，但躯体上有z星特制的精神烙印。换成z星的躯体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保证精神体的稳定，但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桑德想除掉小钰更是易如反掌。」 桑德一看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司凝钰设计威胁到z星已经足够令他忌惮，一旦受制于他，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无法更换躯体就意味着司凝钰必须承受精神体的折磨，慕晗烟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不停滑落，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司司看得难受极了，不由出言安慰。 「就算不更换躯体，只要拿到精神体疏导仪，小钰也可以稳定精神体的状态。」 「真的吗？」 慕晗烟仿佛看到曙光，被桑德刺激后，她现在一刻都忍受不了司凝钰被困在精神体的折磨之中。 「真的，精神体疏导仪可以治疗精神体，就连z星人的精神体暴动也能压制。」 「那他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还要看z星那边的事态发展，不过皇室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桑德现在应该比我们更着急。」 果然，清单上的部分物品第二天就抵达蓝星。 慕晗烟藉口司凝钰还需要进行深度调理，提前结束了节目录制，有彭子祥的帮衬，过程自然很顺利。 李棠也在白井的夺命连环call下离开节目组，显然已经知道司凝钰跟桑德的合作。 「烟烟，我们需要带几个人回去。」 「谁？」 「彭子祥的人。小钰的伤一直没好，这批仪器里虽然有治疗舱，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试验过效果以后才能给小钰使用。」 「什么伤？」 司凝钰回来第一天她就把人脱光了检查，现在更是每天给她洗澡，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司司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问你是什么伤！」 「部分数据被管理员权限锁定不予提供，如需阅览可尝试突破管理员……」 「够了！」 慕晗烟眼前一阵发黑。 什么样的伤会被司凝钰要求突破权限才能知道？ 她想起三阶时司司抱着自己哭嚎说她好疼，她想起司凝钰回来时还诧异过司司为什么突然进入三阶，她想起司凝钰明知道自己生气也不肯坦言相告…… 第127页 那些生死一线的过程，被司凝钰藏进机器人锁定的数据里，把她瞒得死死的。 难怪那时司凝钰的情绪忽高忽低，难怪她的神情中经常显露疲惫，精神体的折磨已经足够难耐，还要承受身体疼痛的煎熬…… 「……能治好吗？」 「治疗舱是通过解构重组提升躯体强度的，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慕晗烟好不容易才平缓下颤抖的唿吸，轮椅上的人是那么瘦弱，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刮跑。 蹲下身看着那张安静沉睡的脸，她第一次觉得沉睡或许也是好事，起码感知不到疼痛，起码不用费尽心思隐瞒安慰自己。 「你要好起来……你瞒了我这么多事……但只有这件，你一定要做到……绝对不能失约……听到了吗？」 直到司司将彭子祥给它的名单转交慕晗烟，她这才惊觉所谓的试验效果，需要排查多少隐患和暗礁。各种各样的内伤案例患者，都在为一个跟她们毫无关系的人扫雷。 「居然要……这么多人……」 「这样才可以模煳当时小钰在z星所受的伤势类型，当然，也是为了确保治疗舱确实足够安全。」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司司又补上一句安慰。 「只是以防万一，大概率是没问题的，不要太担心，好吗？」 是她太紧张了，治疗舱的试验怎么会和理查的实验一样呢？这段时间的经歷让她草木皆兵，看什么都杯弓蛇影。 彭子祥的人出现以后，更是打消了她所有顾虑。 「你好，我叫小七。这是这次所有试验对象的病歷、体检报告、最新检测结果，以及歷年的身体数据，之后还有不同体质、伤势的人员可以参与试验。」 「好，你可以让她们开始准备了。」 司司接过平板核对数据，没一会儿就还给她，小七却没有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深度参与并全程记录所有数据，虽然司小姐答应将治疗舱租借给我们使用，但这批试验对象的数据对我们也很宝贵。为了感谢司小姐愿意提供治疗舱，帮助更多伤员和病患治疗和强化体质，我们也会将之后在使用过程中得到的所有数据，无偿与司小姐共享。」 「可以，但小钰和烟烟的数据不行，而且试验过程中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只能从旁协助。」 「没问题！不过……慕小姐也要使用治疗舱？」 「如果确实是强化体质的仪器，为什么不呢？」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看着小七激动的表情，慕晗烟不由看向身旁沉稳的机器人，这大概也是司凝钰计划好的吧。 治疗舱的效用没有人不会心动，伤患能治癒疾病，士兵能强化体质。哪怕可能存在危险，为了健康、为了变强，他们依然会选择尝试。 司司有条不紊地安排试验对象躺入治疗舱，脸上却始终是机械般的凝滞感，让人忍不住怀疑治疗舱的效果。直到最后一个伤员完好无损地出来，慕晗烟按捺不住地询问结果。 「怎么样？」 「嗯，看上去没问题。你们可以走了，等烟烟和小钰治疗结束，我会通知你们过来取治疗舱的。」 「好的，谢谢司小姐、慕小姐。」 「不客气。」 直到确认小七的人全部离开，司司才让慕晗烟躺进治疗舱，观摩那么久，她早就抛却恐惧，动作迅速地躺了进去。 正打算盖上舱门，司司的手却拦在盖沿。 「怎么了？」 慕晗烟还以为哪个步骤出错，却发现司司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于是笑着松开它的手。 「我待会就出来。」 「……好。」 治疗舱原来是这种感觉，仿佛被暖热的温泉包裹，像重新回到母体，环绕的白光不断穿透身体，挖掘其中蕴藏的所有能量。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沉迷于变强，在自我感觉能徒手搏虎以后，慕晗烟也不由得萌生出更多自信，觉得自己终于也有了可以保护司凝钰的力量。 直到她安全出舱，司司才如释重负。 「没问题，那接下来就是小钰了。」 这次慕晗烟没有让司司帮忙，轻松抱起轮椅上还在沉睡的人，尽管自己已经尝试一次，但还是忍不住将她吻了又吻，生怕发生意外。 盖上舱门，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治疗舱，没想到仪器才刚开始运行，身后的司司就倒了下去。 小钰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司司？怎么了？」 慕晗烟过去扶起它，看着显示一切正常的治疗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司司的眼睛停滞了好一阵才恢復正常。 「精神体禁锢，或者……枷锁。」 「什么？」 「桑德在这台治疗舱中动了手脚，加强了小钰躯体和精神体的连接。」 「那会怎么样？为什么你会倒下去？」 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然超出预期，司司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小钰现在的身体负荷不了精神体暴动时突然迸发的巨大能量，加强连接会让小钰无法自行更换躯体，只能选择z星人的躯体或者彻底治癒精神体。我会倒下去……可能是因为之前小钰寄居了一部分精神体在我身上。」 它的话让慕晗烟怔在当场，疑问接踵而来。 第128页 「负荷不了会怎么样？精神体可以寄居在机器身上？所以小钰一直在你的身体里？」 「爆体而亡。按理说精神体是不能寄居在机器上的，但是小钰之前在一个崇尚玄学的星球学过些法门，在研发过程中曾经实验成功过。不过我也不能确定小钰是不是在我身体里，因为我无法感知精神体，也没有显示与小钰的精神体成功建立连接。可能是因为精神体的能量被削弱了，也可能是精神体紊乱带来的影响。但可以肯定的是，小钰试图跟我建立连接，并且成功了一部分。」 爆体而亡！ 慕晗烟倒吸一口凉气。 「小钰试图与你建立连接是不是说明……她的精神体情况很糟糕？」 「不一定，可能是想尝试在精神体紊乱的情况下是否可以成功寄居在我的身体内，也可能是不放心蓝星或烟烟的情况，想通过我来进行相关操作。」 慕晗烟想到什么，撸起司司的袖子，指着它胳膊上的粉色手串。 「这个是你想买给我的？还是小钰想买给我的？」 司司神情茫然，有些不确定。 机器人不会自主做出程序之外的动作，即便是学习优化，也会经由相应程序引导进入固定行为模式。那天它却自然地买下粉色手串，甚至连运算推导的过程都没有。 「是我想……小钰应该也想……」 后知后觉的慕晗烟只觉得委屈，这些日子司凝钰的精神体就在身边，她却一点都没察觉…… 「结束了！」 治疗舱显示运行完毕，司司打开舱门，扫描司凝钰的身体。 「怎么样？」 「躯体状态良好，无法检测精神体状态。」 「那要怎么得知小钰的精神体状况？万一她的精神体恶化，快要暴动了怎么办？」 司司的眼神躲闪是那么熟悉，让见惯了司凝钰这种表情的慕晗烟，心里升腾起冰凉。 「……没有办法吗？」 「我已经发送信号催促阿芙拉赶快行动，只要能拿到精神体疏导仪，小钰的情况马上就会好转。」 「阿芙拉……那个x星人？现在可以联繫她吗？能不能把小钰的情况跟她详细说明一下，让她尽快行动？」 「对不起，烟烟，阿芙拉只接受跟小钰单线联繫。我只能发送小钰提前设置好的行动暗号，无法直接和她本人进行沟通。」 崩溃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慕晗烟觉得自己没用极了，阿芙拉、白井、彭子祥他们各有所长，甚至连小七都能通过试验帮到司凝钰。 只有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凝钰陷入困境。 纷飞的纸张在半空飞舞，把她掩埋在一片凌乱中。 突然，一根机械手指缠绕上尾指。 慕晗烟回过头，司司正看着那根不受控制的小指，一脸诧异。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不是司司，是司凝钰撑着精神体紊乱和身体的重压想要宽慰她。 她突然很后悔自己情绪失控。 司凝钰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才能控制机器人的一根手指，自己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让她担心？ 「我、我没事……你的身体已经恢復了，很快、很快就能好起来……」 摩挲着那根机械手指，慕晗烟有些哽咽。 虽然是坚硬冰冷的金属材质，但熟悉的颤动频率，分明就是司凝钰的回应，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足以抚慰彷徨不安的心。 来自z星上的通讯如期而至，桑德的愉悦隔着电子屏幕也能清晰分辨。 「看来司凝钰已经收到我的礼物了。」 「能让桑德殿下如此费心，真是我的荣幸。」 机器人的脸上呆滞了一会儿，又重新恢復灵活，但语速却变得迟缓。垂至桌下的机械手臂，深深嵌进电脑桌底，正努力压住机体的战慄。 慕晗烟意识到什么，赶忙过去扶机器人坐下。 桑德脸上的戏嚯褪去，眼中的惊嘆和警惕，却越发强烈。 「你的精神体远比我想像得更加强韧……而且你居然能成功使用非生命的物质载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重新谈谈条件了？」 「桑德殿下，你可能误会了，这不过是精神体实验的一点小成果而已。阿芙拉提出的猜想，却被我实验成功，如果……我把这份实验报告发给她，你觉得，她愿意用什么跟我交易？」 「司凝钰！」 「你现在应该没办法离开z星了吧？真可惜……阿芙拉已经开始行动了呢，如果被她抢先一步拿到精神体疏导仪，或许……我们确实该重新谈谈条件了。」 机器人一脸轻松地将切断，转瞬涌上痛苦的表情，仿真机器人的面部表情竟然可以如此丰富，连狰狞都格外逼真。 慕晗烟的眼泪不断滑落，扶着机器人的躯体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司凝钰好过一点。 抓住她的机械手臂早已失去控制，呆滞的瞳孔正在不断变幻颜色，却只是徒劳地张开嘴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小钰……小钰……」 她要被司凝钰的痛苦淹没了，光看到这幅模样她就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直到「咔嚓」一声脆响，让司凝钰呆立原地。 慕晗烟这才发现，她被机器人紧紧抓住的手臂，早已经痛得失去知觉。 第129页 「对、对不起……」 几乎是呕吐一般地说出道歉，机器人的身躯就整个倒趴在地。 慕晗烟甚至还来不及安慰，她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正想用力把司凝钰扶起来，却听见司司恢復如常的声音。 「烟烟！你的手受伤了！别动，我去拿药箱！」 看着慌乱的机器人像风一般离开，慕晗烟回过头，对着床上的人默默流泪。 「你慌什么……家里有药箱……还有治疗舱……就算是你不小心弄伤我……又不是治不好……」 「而且……我增强了体质……也不会很疼……」 「你、你不许瞎想……听到了没有！」 「等精神体疏导仪到了……你肯定就能好起来……你、一定要好起来……」 身后，司司正提着药箱一言不发。 体内的程序因为精神体残留的冲击停止响应，明明能量满溢，却无用得像是一堆废铜烂铁。 直到慕晗烟的手臂恢復原样，它才收起药箱下楼，闪烁的通讯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干嘛！」 「3天后，z星会开启传送通道，杀了罗恩，把精神体疏导仪带回来。」 「你有什么毛病？罗恩那傢伙要是那么好杀，当初在暗影我就干掉他了！」 「罗恩的弱点，之前去z星的时候你应该很清楚了。是利用他的弱点让你和李棠活下去，还是让我帮你把李棠这个弱点处理掉，你知道该怎么选。」 「我*你*！你**个****！我******！」 听完暴躁的辱骂，司司才把通讯挂掉。 这是它第一次策划计划外的行动，顺畅得犹如本尊出马，本来没想过要画蛇添足的，可慕晗烟的眼泪改变了它的想法。 司凝钰不能死，慕晗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 既然如此，那些她还来不及应对的变化，难以抉择的判断，就由它来代劳。 无论如何，它都要把计划的成功率堆到最高值。 直到接到李棠的电话，慕晗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客厅里浑身是血的白井，她的眼睛都红了。 「哭什么？！老子好不容易才从混战中把这破玩意儿抢回来，等司凝钰醒了你告诉她，暗影欠她那次，老子还清了！」 好在司凝钰已经彻底把水搅混，阿芙拉和桑德同时出手，z星皇室乱成一团。 可即便如此，去到z星后白井依旧险象环生，如果不是提前联繫了玛丽和相熟的求生者，只怕她当时就要交代在那。 「……谢谢。」 慕晗烟接过那个装有精神体疏导仪的盒子，只觉得重逾千斤。 李棠的眼睛还是肿的，正压着白井不让她动作。 「慕姐姐，你快去给司凝钰吧，z星那边已经发现是小井动的手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找过来……」 慕晗烟不敢再拖，道了声歉就往屋里跑，看她急切的模样，李棠还在担心。 「小井……司凝钰真的会没事吗？」 「嘁！放心吧，那牲口……才捨不得让慕晗烟空欢喜一场呢。」 吐出的唾沫中尤带血迹，白井却一脸意气风发，从暗影回来以后她从没这么畅快过，看司凝钰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神气！ 烟烟，对不起…… 司司已经把闲置的影音房腾空，里面除了床，就是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 慕晗烟把司凝钰抱进去，却被拦在门外。 「精神体疏导的过程有我就够了。」 「万一你被小钰的精神体影响了怎么办？」 「不会，疏导仪可以凝聚精神体，即便是z星最强大的战士也无法挣脱。」 听着这仿佛刑具而非治疗仪器的形容，慕晗烟反而更加担心。 「我在里面会影响小钰的治疗吗？」 「不会。」 「那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拦在门口的机械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去。 慕晗烟立马闪身进去，即便猜到这是司凝钰本人的意愿，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 司司小心地取出精神体疏导仪，圆润的红色小球正散发着莹莹的白光，球体的中心处还嵌着一个灰色的启动按钮。 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是司凝钰曾经仔细分析过它的材质和特徵，以便机器人辨明真伪。 确认了仪器无以误后，司司掐开司凝钰的嘴巴，正准备塞进去，就被守在一旁的慕晗烟叫停。 「等、等一下！为什么……要放进小钰的嘴里？」 「精神体的核心大多集中在头部，口腔是最适合接收刺激的区域。而且根据从z星查到的资料，大多数患者都是採用这种方式，比体外治疗的功效更好。」 慕晗烟的脸更白了，她把精神体疏导仪拿过来，用酒精和热水沖洗好几遍才递给司司。 「戴手套！」 司司给机械手箍好手套，这才把疏导仪放进司凝钰的嘴里。 刚按下启动按钮，精神体疏导仪就疯狂旋转起来，连床上的人也跟着剧烈抽搐。 「小钰！」 慕晗烟握住司凝钰的手腕，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就摸到一手湿液。 司凝钰身上满是汗水，全身毛孔正不断渗出细汗，没多久就把身上的衣物彻底浸湿。 原本失去知觉的人此时呜咽着挥舞双手四处扑腾，慕晗烟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心急如焚。 第130页 「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 「呜……不、要……呕……」 尽管司司在一旁安抚，慕晗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司凝钰在痛苦！ 在哀嚎！ 在饱受折磨！ 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帮帮她帮帮她……司司你想想办法，别让小钰这么痛苦……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慕晗烟急得话都哽住，无计可施的机器人只能把手覆在她的眼睛上，遮住焦急的视线。 「烟烟，对不起……」 看着自欺欺人的机械手，慕晗烟泪流满面。 她拨开机器人，更加用力地握住司凝钰的手，如果没办法减轻司凝钰的痛苦，起码要让司凝钰知道，自己一直都陪在身边。 「小钰……我在这里……我在……」 床上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迷濛漆黑的眼眸里寻不到任何光亮，只有破碎的绝望和散落的崩溃。 心疼的眼泪掉在她的胳膊上和汗水混成一片，烫得司凝钰的理智短暂回归。 「烟……烟……」 「我在……小钰……别怕……我一直会陪着你的……」 用意志抵抗的煎熬骤然寻到委屈的出口，眼泪立马凝结成雾，滴滴掉落。 司凝钰难耐地扭动着身体，只觉得身心都在备受煎熬。 「呜……别、看……」 「没关系的……小钰现在也很好看……在我心里，小钰永远是最漂亮的……」 明明早已被汗水湿透，慕晗烟却能一眼分辨出眼角滑落的眼泪，她温柔地用指尖擦去，却怎么都无法消融司凝钰眼中的雾气。 「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好了……我们再去旅游……去m城、去港城……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不好？」 「呜……烟烟……烟、烟……」 精神体的冲击早已让理智摇摇欲坠，飘荡在耳边的软言轻哄，更是将内心的防御彻底击破。 司凝钰只能紧紧握住慕晗烟的手，仿佛只要念着她的名字，就能消除所有痛苦。 「小钰……」 接过司司递来的毛巾，慕晗烟不断擦拭司凝钰身上的汗水，如果不是每天摄入的营养液水分充足，她甚至担心司凝钰会不会因此脱水。 可床上的呜咽声愈发不成语调，身体被扭动成各种怪异的姿势，哪怕是肌肉和骨骼折得喀喀作响，也浑然不顾。似乎是想用身体的疼痛，来减轻精神体的刺激。 「小钰……别……你这样、会受伤的……」 慕晗烟无助地托着她的手腕，一旁的司司却趁机将精神体疏导仪又往司凝钰的嘴里推进几分。 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刺激得口中的涎液不断滑落，司凝钰死死掐着自己脖子，却被精神体的剧烈冲击定格在原地。 她的脸上快速闪过数种情绪，痛苦、悲伤、哀恸、难过……像是一部倍速播放的老旧影片，在她的脸上堆叠出可怖可笑的神情。 「停、下……求……」 悲恸的哀鸣就像是正在浴火的不死鸟，明明恨不得即刻死去，却还要拖着残破的躯骸燃烬重生。 慕晗烟后悔了…… 她该答应桑德的，哪怕是受制于人，哪怕是被困在奇形怪状的躯体里，也好过让司凝钰再遭受精神体的折磨。 可木已成舟，现在她只能眼看着司凝钰饱受煎熬，一起感受这漫长到仿佛遥遥无期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虚弱的身体终于撑到极限，司凝钰全身脱力地倒在床上。 慕晗烟赶忙扶住她，司司也从口中取出仪器。 「小钰……小钰……」 「没事的，只是小钰的身体过于疲惫，是睡着了。」 「……治疗、结束了？」 「要等小钰醒来以后，才能知道精神体的具体情况，不过大概会需要进行多次治疗。」 心脏颤抖起来。 283。 那个数字又一次跳进慕晗烟的脑海，精神体切割，肯定会比精神体疏导更痛吧？ 她不敢再想，忍着泪意把司凝钰抱进了浴室，明明白皙的身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她却洗得小心翼翼，生怕让司凝钰的精神体再受刺激。 等到司凝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虽然她放轻了唿吸，但频率的变化，还是让慕晗烟立刻甦醒。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司凝钰摇摇头，精神体疏导加上身体的虚脱，让她看上去格外疲惫。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被痛苦折磨的是她，被危机裹挟的是她，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向自己道歉。 慕晗烟的眼泪又开始汹涌，那些司凝钰本人不自觉的委屈，全都被她感受了个彻彻底底。 「你、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累……别担心，不会再有事了。」 她把慕晗烟搂进怀里，明明虚弱的身体还在微颤，拍着嵴背的手，却像是哄受惊的小朋友，想要平復慕晗烟的所有惊慌。 可怀里的人就连哭泣也不敢大声，只能默默留着泪搂紧司凝钰，只想就这样一瞬间白头，把那些不安和惶恐全都错过，再也不用经歷可能导致两人分别的离乱。 虽然精神体没完全恢復，治疗舱的疗效却是显着，醒来以后，司凝钰几乎是立马就能下地行走。 第131页 看着她好好地坐在餐桌前吃饭，慕晗烟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好吃吗？」 「嗯，司司的手艺又长进了。」 「这些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这么好吃居然是你做的？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厨艺了？」 司凝钰震惊地瞪大眼睛，慕晗烟戳着她的额头，却不捨得用力。 「演，再接着演。」 「这不是配合慕老师精心准备的惊喜嘛。」 看她笑得一脸调皮，慕晗烟也跟着弯起唇角。 「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摸着她手上被油花溅伤的肿泡，司凝钰还是心疼。 「以后让司司做就行了，擦过药了吗？」 「那可不行，司司都说了，我很有天赋的！司司给我擦了药……只是一开始还不太熟练，被烫了一下啦，以后多做几次就好了。」 「你做什么司司都会说你很有天赋……当然，你下厨肯定格外有天赋，不然怎么能做得这么好吃！」 不小心暴露机器人的设定，看着慕晗烟从一脸挫败到多云转晴，司凝钰心里又痒又甜。 「你怎么这么可爱……」 简单的夸赞被她说得格外撩人，缠绵在耳边的热气似乎在暗示想要更近一步的亲密，慕晗烟身上开始发软，却又不捨得推开。 「吃、吃饭！」 「我已经吃饱了，你呢？」 「我也吃好了……」 「那我们吃饱以后、是不是应该消化一下？」 坦荡的眼眸里是灼热的邀请，慕晗烟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跟着滚烫起来。 明明司凝钰才刚醒，明明该让她好好休息，明明……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全身乏力地软倒在床上，微张的红唇还在失神喘息，看得司凝钰口干舌燥。 看到她把嘴角的湿滑捲入口中细细品味，慕晗烟的羞耻感都被连皮吞下，只能含羞带臊地瞪她一眼，把自己整个藏进被子里。 别离开我…… 本以为司凝钰起码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就要开始远程遥控。电脑旁的水果和零食都快堆成一座小山，她却一口都没动过。 看她皱着眉不断敲击键盘，还要不时沉下唿吸搓揉额头，慕晗烟心疼得发涩，却又无法劝阻。 z星的局势越发紧张，白井的出手让原本作壁上观的蓝星也不得不加入乱局。协调各方势力的同时，还得解决z星上病毒变异的问题，哪一件都容不得司凝钰再拖。 直到确认完所有情况，她才注意到慕晗烟一直在旁守着。 「等很久了？」 「没……」 慕晗烟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按揉着已经紧绷了一天的太阳穴。 微湿的汗意，让指尖的力道也更加轻柔。 「疼吗？」 「很舒服……」 司凝钰舒了口气，眼睛的干涩让她忍不住抬起手，还没碰到眼皮就被慕晗烟拦住。 「不要用手揉。」 似曾相识的话把她定在半空，自从精神体疏导后，司凝钰发现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直到平復心绪，才假装自然地把手放下。 慕晗烟已经让司司把眼药水送进来，她忙握住想要拧开瓶盖的手。 「不用……」 眼药水被随手放在桌上，她牵着慕晗烟的手，起身往外走。 「z星那边的事情差不多收尾了，白井的伤势也没有大碍，之后应该不会再有其他问题。」 「那你的精神体呢？」 「已经稳定不少，之后可能还要治疗个两三次，不过不会再像那天那么严重了。」 她说得无比轻松，却连游戏室里近在咫尺的凝视都没注意到，慕晗烟只能故作不知。 「那我也要陪着你。」 「……好。」 司凝钰压下心底的不适，陪着慕晗烟看了两部最新上映的电影，又简单地锻鍊了一会儿，这才自然地躲进浴室，把从容的伪装卸下。 看着镜子里面那张暗沉的脸，她的眼神分外阴鸷，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里面的人揪出来干掉。 「小钰……」 「诶，怎么了？」 一瞬间变换出温柔的笑意，司凝钰连忙脱掉身上的衣服，把门打开。 「你怎么……」 慕晗烟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到底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微微踮起脚尖，摸上司凝钰的脸庞，眼内已经布满红色的血丝。 「还是滴点眼药水，好不好？」 司凝钰点点头，撑着僵硬的笑容应下来。 「我先洗个澡。」 「好。」 只可惜，这次的情绪格外难缠。 司凝钰洗完澡依然没能平復下心情，她只能乖巧地躺在慕晗烟腿上，任由清凉的眼药水滴入眼中。 藏在被子里的大腿被她掐到青紫，却没能拦住不断滑落的泪水。 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滴落眼球的药水，还是穿越时空，将她越陷越深。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了？」 慕晗烟手足无措地放下眼药水，甚至忍不住查看起眼药水的成分，怀疑里面含有刺激性药物。 「没事……」 如果不是听到轻微的鼻音，她都没意识到司凝钰是在哭。 第132页 「怎么了小钰……」 「没事……」 埋进胸前的侧脸看不清表情，只能依稀听见沉闷的吸气声，慕晗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去叫司司……」 「别……」 司凝钰用力拽住她的衣袖，心底的慌乱汹涌到快要压不住，精神体疏导的副作用终于显现，一触即发的情绪让眼泪越流越凶。 细微到难以辨认的气声让慕晗烟更加着急，低下头只想听清她说什么。 缠绵心底的惶恐就这么脱口而出。 「别离开我……」 就算是同情也好，可怜也好，别离开我…… z星抓捕前的对话歷歷在目，她回不去10年前，也变不成那个慕晗烟记忆中的司凝钰，哪怕是精神体切割的实验，也没能让她如愿。 她只能卑劣地庆幸z星人出现的时机是那么刚好，正巧是在慕晗烟最失望的时候，慕晗烟肯定会因此心软……甚至愧疚。 可即便是耍了这样不堪的心机，怀揣着无法言说的卑鄙心思，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如果她好了，精神体恢復了，慕晗烟会不会又想起那些令她失望的过去？ 那些骯脏的计谋、残忍的手段，全都已经暴露在了慕晗烟眼前，她真的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我怎么可能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慕晗烟抱住司凝钰的额头不断亲吻，只想打消那些无谓的担忧。 直到……被手中的坚硬硌到掌心。 那段她看过无数遍的视频，沙发上惊惶不安到只能以手遮眼的人，白井还曾经怀疑过，是不是那会儿司凝钰就发现了z星人的到来…… 「我那天……是不是忘了给你滴眼药水……」 「不是！我……」 脱口而出的谎，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圆，连眼中的不安和惶恐都忘了遮掩。 她知道慕晗烟那天只是太失望，所以……才会连关心也抛到脑后。 她记得那天慕晗烟眼里的泪光，记得她哭到发红的鼻尖，记得她紧抿的唇、皱起的眉，也记得……那双失望到不想再碰自己的手。 所以不要再提了，不要再回顾了…… 哪怕是精神体切割的实验，也不会比那天的画面更让她难过。 司凝钰慌乱得想要坐起来，慕晗烟却捧住她的头，抵住已经哑口无言的嘴唇。 「是我不好……」 「不是！」 眼角的泪不断滑落，司凝钰抓着衣袖极力摇头。 慕晗烟只觉得难过极了，她没想到司凝钰居然一直在意这件事…… 那些她答应了却没做到的事情，在司凝钰的眼里，是不是不确定和退却的证明？ 她在z星的监狱里饱受煎熬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担心害怕，才连精神体切割这样的实验，也敢答应参与。 「让你觉得委屈了……就是我不好……」 「没有嗝！」 司凝钰急得都哭出泪嗝，慕晗烟捧着她的脸，不断轻蹭。 「有……就有……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不会再忘了……不会把你推开……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也不会……不相信你……」 汹涌的眼泪让司凝钰控制不住地抽噎，精神体切割没能把她击溃，慕晗烟的道歉却让她束手无策。 她只能坦然割让那些不堪的情绪，把所有的不安和彷徨交由慕晗烟主宰，像是被捏住后脖颈的奶猫，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心思。 直到她哭累得睡过去，慕晗烟才把两人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 发现司凝钰大腿上被掐出的大块青紫，心疼得翻身起来，下单买了一箱眼药水，摆满各个房间。 醒来看到那些小红瓶，司凝钰一脸的不好意思。 「这么多……哪里用得完……」 「这样就不会忘记啦……」 白井过来的时候，司凝钰还沉浸在甜蜜的氛围里，心情特别好地送了她两瓶。 「干嘛？」 「犒劳你的。」 「……你敢再小气一点吗？」 「不要就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 白井把眼药水塞进兜里，毕竟是司凝钰给的，万一是什么好东西呢？ 司凝钰撇撇嘴，把和桑德的交易清单发给她。 「这些……」 「毕竟是一起打的副本，你挑几样吧，其他的我看着分给彭子祥那边。」 白井舔舔嘴唇，这可比眼药水香多了，连看司凝钰的眼神都有些犹疑。 「居然让我先挑……」 「呵！当然是我挑过一轮才给你的。」 一句话让白井的脸垮了下去，好在她早知道司凝钰的尿性。 「矿石復原仪？！」 「你要聪明点也不至于瞎折腾那么久。」 「妈的！我就说！」 「怎么样？现在知道还是谁对你好了吧。」 「滚！要是知道谁给我下绊子，我非得宰了他！」 「还能有谁？z星有权利来蓝星还能调动设备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想到桑德那张脸，白井看司凝钰都不顺眼起来。 「哼！下次再跟他打交道，可别让我去！」 「人家正忙着搞权利清洗呢，哪有功夫搭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 白井挑挑眉，在清单上又勾选了好几样，指着其中几列看向司凝钰。 第133页 「这些……你打算给彭子祥？」 「不快点让蓝星发展起来，等到桑德腾出手，你打算埋在哪里？」 「嘁，坐享其成……」 「好歹他们那边人多，万一研发出什么好东西呢？」 「我先声明！我可没打算跟他们互通有无！」 「关我屁事。」 见司凝钰没这个意思，白井才放心地继续试探。 「那个阿芙拉……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她这次这么帮你，你不表示表示？」 「精神体实验的研究都给她了，还要怎么表示。」 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白井却以为是在耍花枪。 「她跟z星槓上，费尽心思帮你捞出精神体疏导仪，就为了几份破报告？」 「不然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没让你去x星？」 「你有毛病？我好不容易从z星出来，再跑去x星？」 「……你去做你的实验吧！」 还以为司凝钰又有什么其他打算，白井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司凝钰却突然意识到什么。 确实，比起那几份报告，她的确有更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给阿芙拉。 你要去x星？ 没从司凝钰那得到确切的答覆，白井回去后就撺掇李棠忽悠慕晗烟。 鑑于她都说出「如果司凝钰去了x星，蓝星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是有事！」这种话，李棠自然说得要多夸张有多夸张，以至于慕晗烟在询问时都带着忐忑。 「你要去x星？」 「白井说的？」 「嗯，说阿芙拉可能会藉机提出要求……」 司凝钰皱起眉头，不知道白井在搞什么。 「不会，我去x星干什么，那边都是海，连块干燥的陆地都找不到。」 「不是有水下唿吸设备？」 「那我也不去，我一不会游泳，二不喜欢海洋生物，她干嘛老担心我去x星？」 她一脸莫名其妙，让慕晗烟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白井弄错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白井说……阿芙拉喜欢你。」 司凝钰手一抖，这还是她屏幕上第一次出现乱码。 「怎么可能？！」 「那她……冒着生命危险去z星救你，还帮你把精神体疏导仪偷出来……」 慕晗烟不由有些委屈。 如果可以，她也想帮到司凝钰，她也想去偷精神体疏导仪，偏偏这些能让司凝钰摆脱精神体折磨的事都是别人做的，明明、明明她才是那个最心甘情愿为司凝钰冒险的人…… 「冒什么险，z星人又弄不死她。万一出事她回x星就好了，精神体攻击在水下会变得凝滞，不然z星怎么会担心阿芙拉跟我合谋？动动嘴皮子就能拿到一直没进展的精神体研究资料，她可赚大了。」 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慕晗烟的心情微微放松。 「可你还在暗影的时候她就想让你去x星。」 「让我去做实验嘛，我才不去呢。再说在暗影的时候又不止阿芙拉想让我留在他们星球，不过都是看我厉害罢了。」 「你确实很厉害啊……」 「那倒是！」 慕晗烟笑得眉眼弯弯，司凝钰一边认为对方留她的心意不诚，一边又不肯贬损自身价值，矛盾得天真稚气。 「对了，阿芙拉是什么品种？也跟z星的那些缝合怪一样吗？」 「美人鱼，战斗力挺强的，要不是这个种族天性热爱和平，哪轮得到z星在星际猖獗。」 周遭的空气安静了一瞬，司凝钰抬头看去，慕晗烟正紧张地盯着她。 「那她……穿衣服吗？」 没想到会栽在这个看似无厘头又确实很值得生气的答案上，司凝钰扔下键盘追着慕晗烟跑出游戏室，心里已经把白井弄死了一万遍。 「我没细看！我又不是流氓！」 「那就是看过。」 「我、我就看了一下，评估肢体力量和爆发力，其他什么都没注意！」 慕晗烟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不该问，不然也不会这么克制不住情绪。 「都评估这么多了，你是不是还打算把人拖进实验室解剖看看？」 「当然！多好的实验样本！他们嘴里还会发射水球，不知道内部的身体结构是什么样的……」 见怀里的人脸色更沉，司凝钰灵光乍现。 「就像做手术的时候甄医生也不会把我当女人，只会把我当病人；在我眼里阿芙拉也不具有性别属性，她只是我好奇的一个物种而已！」 过于专业向的解释总算消除慕晗烟的醋意，想起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更是捨不得继续生气。 事后司凝钰痛骂了白井一顿，连带着矿石復原仪都钓着不肯给她，倒是给彭子祥的东西很痛快。 「司小姐果然有勇有谋！既能平安脱险，又能从z星薅到一笔不菲的羊毛，还愿意贡献……」 「别来那套。」 司凝钰凉凉地瞥他一眼，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 彭子祥越看越凝重，里面几乎涵盖国内外所有顶尖实验室的研发进度及项目成果，但现在的他没办法不答应。 实力的差距不仅让他们在和z星交涉时毫无底气，就连在白井面前也是节节败退。司凝钰是目前唯一一个愿意释放善意且不吝分享的人，也是他们必须把握住的未来。 第134页 「好，我们会尽快。」 看他这么乖觉，司凝钰心情愉快地顺口指点。 「z星应该会乱上一阵，桑德也已经关闭传送通道，任何打着z星旗号的人都不要留。」 轻描淡写的话里饱含血腥，彭子祥却兴奋地舔了舔嘴角，有司凝钰提供的精神体锁定设备，他们终于有机会深入研究这些外星来客。 「之后不会有麻烦吗？」 「蓝星处理内政能有什么麻烦。」 「了解。」 直到彭子祥离开，慕晗烟才走进游戏室，她对这人的观感实在不太好，偏偏那边经常派他过来交涉，让她难以迴避。 「怎么老是他……」 「可能……是看出我欣赏他了。」 「欣赏他？」 慕晗烟有些不解，她还以为光凭彭子祥挟持她诱拐司司，就足以让司凝钰把他打入黑名单。 「欣赏他不择手段地守护……他想要守护的。」 就像她一样。 只是她没有彭子祥那么崇高的目标，所以她也更加明白，要守护一个庞大的国家有多难。 有依託善良和忠贞负重前行的人，可也有藏身阴暗做尽骯脏事的人，前者往往获得讴歌和铭记，后者却经常被人遗忘，甚至连块墓碑都不能立，明明……他们都是抱着同样的赤诚。 过往的偏见蓦然消融，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退让的底线，底线碰撞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之别。 连她自己，也会为司凝钰升起突破禁区的勇气。 想起个中的同类，慕晗烟好奇起来。 「厉霜怎么没来？」 「她？一收到风就拼命表现呢，生怕我突然变卦。」 司凝钰阴阳怪气地揶揄，显然十分膈应。 「毕竟你吊着人家3年。」 「我管她呢！要不是她儿子离不得人，真想把她丢到国外去开拓市场，免得老在跟前碍眼。」 慕晗烟没戳破她的嘴硬心软，只是盯着她把手上的事告一段落，赶紧进入第二次精神体疏导。 「不叫司司？」 「……你帮我好不好？」 机器人到底跟慕晗烟不一样，被慕晗烟看只担心她会不喜欢，被司司看……那感觉实在有点难堪。 有过之前的经验，司凝钰解开衬衫随意扔在一旁，慕晗烟害羞得不敢看她，只能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叠好，佯装自然。 金属仪器逐一贴上身体，冰凉的触感让肌肤微颤，慕晗烟在司凝钰取出下一个仪器时，把贴片在手心捂热再递给她。 直到所有仪器都正常显示数据，司凝钰才躺上床。 「开始吧。」 果然没有第一次时那样刺激，司凝钰还有余力沖她眨眼，慕晗烟心中微定，却看到额角渗出的汗珠。 怕她分心，慕晗烟亲了亲她的眼睛，让司凝钰集中精力，对抗精神体的刺激。 司凝钰想假装没事，可精神体却越发难耐。 第一次精神体疏导时只觉得精神体被整个粉碎掉，这一次却像是有绵密的针在穿刺缝合，暗涌的疼痛一波一波侵袭精神体，像是一个破布娃娃被缝纫机不停绞合。 她一直以为人的身体已经足够神奇，割开皮肉取出器脏后，还能缝合好等身体自然恢復，原来精神体也同样如此，甚至更加简单粗暴。 身体的感知逐渐变得迟缓，直到掌心叠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司凝钰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 仪器闪烁的绿灯让司凝钰不由得有些恍惚，没想到已经进入第二阶段，还来不及细想，精神体的疼痛加剧袭来。 「小钰？」 回握的手温热包裹，唿唤更是轻柔。 司凝钰摇摇头，有些睏倦。 她觉得这个场景分外熟悉，却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直到眼皮无力地耷拉，高速转动的神经才蓦然迸出猜想：是麻醉！ 慕晗烟一时分不清司凝钰是否还醒着，明明刚刚还回应了她的唿唤，可她脸上的睏倦，却像是睡梦中的神情。 虽然没有第一次那样难受，时间却比第一次更久，精神体疏导仪的动静很久都没有停，在司凝钰口腔嗡嗡作响，直到天色都快暗下来，床上的人才睁开双眼。 在眸光闪动的瞬间，精神体疏导仪立即停止转动，司凝钰将它从嘴里抠出来。 「唔……嘴好酸……」 「帮你揉揉，身上的贴片要取吗？」 温热的手掌贴上脸颊，引得微凉的双眼回眸。 「嗯，好饿。」 现场留给任劳任怨的机器人清理，慕晗烟兴沖沖地去厨房里大展身手，做好饭菜却发现那个喊饿的人还赖在浴室。 「小钰？」 瀰漫的水雾中，司凝钰正在擦拭身体，性感的曲线若隐若现，让慕晗烟的脸颊微红。 「洗好了吗？」 「好了。」 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从身上扫过，看她没轻没重地把皮肤擦红，慕晗烟忍不住拿浴巾把她裹住。 「先吃饭。」 「好。」 透过水雾，慕晗烟感觉司凝钰像是洗去铅华，有种难得的自在和慵懒。 「感觉……你这次治疗后不太一样……」 「难道是更好看了？」 司凝钰笑着亲吻她的脸颊，轻松的笑意让心都酥麻了一瞬，慕晗烟害羞地钻进她怀里。 第135页 「你本来就好看。」 我听够了你的对不起 察觉到司凝钰的变化，慕晗烟以为是精神体疏导的后遗症，更加关心她的日常起居。 司凝钰不希望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借着参加药企分公司开业的机会，和慕晗烟一起出席了开业典礼。 甄心作为药企的分公司，开业的场面竟然比总公司更盛大，不仅来了很多达官显要，还有不少娱乐圈的艺人前来捧场。 慕晗烟挽着司凝钰的胳膊在人群中游走，不时有人向她和司凝钰点头致意。 虽然明面上的负责人是甄情，但公司的幕后老闆及最大股东还是司凝钰，之前积累的人脉再加上药企研发的新药物，吸引了不少人前来祝贺。 司凝钰和慕晗烟走向场内，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那边两人的争吵。 「不是你说喜欢奋斗事业的人吗？」 「那我也没让你去和司凝钰一起奋斗啊！而且你怎么还抄袭人家的创意？连名字都起得这么雷同，要是在圈里，这都能摊上群嘲了！」 想到这点赵心柔就来气，她的确羡慕过慕司科技，但也是为了司凝钰的心意，和唿应凝烟工作室名称的创意。没想到甄情居然半点心思不用，照抄人家的点子拿来献宝，一点诚意都没有！ 「有什么比两个人的名字紧密联繫在一起更浪漫的？而且公司也是她的，自己抄自己有什么好群嘲的？」 「怎么？难道你还想跟慕司做成一个系列吗？那干嘛叫甄心，叫甄钰、甄烟不是更好！」 司凝钰听得忍俊不禁，嘴角上扬的弧度看得慕晗烟一阵晃神。 自从司凝钰甦醒后，慕晗烟见过太多她伪装出来的表情，或刻意、或僵硬、或冷笑、或讥嘲，像这样纯粹的愉悦，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脸上。 「怎么？难道我真的变好看了？」 就连调侃的笑意，也是惬意自在，让她自恋的臭屁都显得可爱。 「感觉你最近放松多了。」 本来只是尘埃落定的感嘆，没想到却让司凝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是嘛……」 还来不及关心她的情绪转变，就被赵心柔发现两人在旁边看戏，拉过去就是一通抱怨。 从司凝钰致力于当甩手掌柜到甄情忙得脚不沾地，通篇数落资本主义的压榨和剥削，又别扭地表示对司凝钰的谢意。 如果不是她选择了甄情，或许甄情要很久才能达到目前的高度。 当事人则看着远处遥遥向她举杯的厉霜，扭头看向甄情。 「药给她了？」 「嗯，只给了第一个疗程，如果想再拖一拖，之后的可以安排晚点投产。」 「你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甄情白了司凝钰一眼，熟练的模样一看就是赵心柔带出来的。 「还不是你教得好？」 司凝钰挑眉一笑，没有否认。 「照常安排吧，慕司现在也不是离不了她。」 「离不了谁？」 好不容易逃过赵心柔的怨念，慕晗烟挽上司凝钰的胳膊，为她末尾的那半句话在意。 「当然是我离不了你。」 赵心柔还没抱怨完，听到司凝钰张口就来的情话，更是忍不住一块翻白眼。 「还没问你呢，干嘛撺掇甄情把公司名字改成这个，你是不是对名字组合有什么特殊癖好？」 「科学界每次有重大发现或是新的科研成果，大多会以发现或研发它的科学家命名，这可是每个科学家梦寐以求的时刻，也是他们奋斗一生的至高目标。虽然药品是不能以我们的名字命名了，但药企还是可以的，以后每个病人使用药物的时候都知道这是我们药企研发的，说不定还会讨论下名字的由来。这么想想不是还挺浪漫的吗？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改成晗钰好了，也挺好听的，是不是，烟烟？」 手肘的轻捣让慕晗烟回过神，笑着附和。 「确实不错。」 看到甄情的脸一秒灰暗，赵心柔有些后悔。 谁知道她看上去这么死板的人，居然对名字有这么浪漫的释义。而且听完司凝钰说那什么梦寐以求、至高目标，万一这事儿黄了，甄情得多难过啊…… 「咳……我哪有不情愿，我、就是有点好奇嘛！甄情忙活了这么久，命个名怎么了？这是她应得的！」 看她一脸别扭地口是心非，慕晗烟笑着解围。 「好了，小钰逗你的，药品都开始进入市场了，怎么可能再改名字。」 远处传来熟悉的招唿声。 「慕姐姐！」 「棠棠，你们怎么也过来了？之前给白井打电话，她不是说没空吗？」 「我叫她来，她敢不从？一天天窝在实验室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再不出来走动走动，人都快生锈了！」 白井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任由李棠挽着胳膊，看到司凝钰的时候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连招唿都懒得打。 司凝钰不以为意，扣下矿石復原仪后白井跑来找她好几次，但她就是死摁着不给，把白井气得够呛。上次慕晗烟生气的事她还没找白井算帐呢，怎么着也得让她感受一下口无遮拦的后果。 「灵珊没来吗？我还以为在这能碰见她呢。」 自从之前在剧组认识，两人的感情突飞勐进，有事没事就社交软体上聊天，这次特意来给药企捧场，也是想着能见见她。 第136页 「本来是要过来的，结果她前女友正好回国……」 「求复合？！」 「……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 「那不得来个现场直播！」 李棠兴沖沖地掏出手机发消息，等得不耐烦又打了电话过去，结果语音回覆说不在服务区。 「或许灵珊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找她，等她回来还不是照样找我吐槽。慕姐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见外了。朋友嘛，就是用来八卦的！」 她的歪理换来白井没好气的一瞥，或许是知道自己最近确实冷落了她，到底是没说什么。 倒是司凝钰饶有兴致地握住慕晗烟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 「想看现场直播吗？」 白井太了解她，几乎是立刻就看出连苗头，立马用眼神暗示身边的人。 「司凝钰！你能联繫上灵珊？」 司凝钰含笑不语，只看着慕晗烟。 李棠当即调转方向，摇着慕晗烟的胳膊撒娇。 「慕姐姐~~」 她的动作让司凝钰和白井又打起眉眼官司，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手，只怕两人又得打起来。 慕晗烟被闹得不行，挠了挠司凝钰的掌心。 「你有办法？」 「我们去会议室。」 赵心柔拉着甄情跟上去，这种好戏她才不要错过！ 隔绝掉开业典礼上喧闹的杂音，司凝钰按下手环的按钮，弹出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球，没一会金属球就飞出窗外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个金属球显然跟书房中的那个不太一样，慕晗烟好奇起来。 「那是什么？」 「智能跟拍摄影仪。」 话刚说完，白井就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特么是不是往我实验室里放这玩意儿了？」 司凝钰不仅没有否认，嘴角更是勾起玩味的笑容。 「放心，你们特殊的小癖好我可没细看。」 「草……」 「……慕姐姐！」 还没明白两人为什么炸毛，会议室的投影仪就已经开始播放画面，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正抱着季灵珊哭得梨花带雨。 「……我错了！灵珊！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为了你，去y国学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工商管理，可是你呢？你嫌我烦、嫌我啰嗦、嫌我管得太多，还撒谎住在你朋友家不想见我！冰冰，算了吧，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了……」 清晰的画质和3d环绕的音质让人身临其境，司凝钰不由感嘆。 「03的台词功底还是不错的。」 李棠早把季灵珊的八卦丢在脑后了，只想让慕晗烟快点管束一下司凝钰，直到她碎碎念半天，慕晗烟才反应过来。 她回李棠一个眼神，轻轻掐了一下司凝钰。 「你干嘛偷拍人家那种视频……」 「我本来是想看白井最新的研究进展，谁知道她们俩会在实验室里搞起来……」 好在司凝钰跟慕晗烟是耳语，不然白井可能真的会冲过来干架。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过用来做什么，现在看到慕晗烟不认同的眼神，立马保证。 「又没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视频早都删了。要不是白井刚提起来，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慕晗烟松了口气，跟李棠低声解释几句，李棠这才放心。 「我当时真的是压力太大了！那个教授天天骚扰我，布置的作业也是根本完成不了的难度，他还在学校散布流言……我当时只是、只是想先避一避……」 「没错，你是遇到了麻烦，可是你并没有想和我一起解决，而是选择避开我。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回国以后你也没有联繫过我……冰冰，你让我觉得不是你遇到了问题，而是我的存在才是问题！」 「对不起灵珊……」 「就这样吧，冰冰，我听够了你的对不起，也受够了你的自私自我、自以为是。过去的事再追根究底也毫无意义，因为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复合。」 爱少一点也可以 回家以后，慕晗烟的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屏幕中的画面，智能跟拍仪很清晰，连季灵珊眼中的冷酷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一直以为灵珊还是个孩子。」 「20多岁的孩子？季老师听到怕是会吐血。」 把玩着那颗银色的金属球，司凝钰将抽屉里的文件递过去。 「慕总，签字。」 慕晗烟写下名字，把文件还回去才想起问。 「这是什么？」 「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才捨不得。」 毫不设防的态度让司凝钰笑起来。 「投产确认函，不过成品没有我手上这个智能。」 「应用场景是不是比较少？可以拍影视剧或者综艺？感觉还是智能监控的方向更有发展。」 「分民用和军用两种，总会有人买单的，我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见她对产品前景有明确认知，慕晗烟这才放心。 「赔本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是赔不起。」 温柔的笑意一如往常，司凝钰却有些忐忑。 季灵珊的控诉还歷歷在目，让她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莫名难以启齿。 第137页 「我……精神体疏导的时候，感觉到一些异样。」 「是什么？」 慕晗烟的心提起来。 「我发现……疏导仪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重新梳理，而是针对不受控制的部分……採取麻痹、消减、融合的方式，把精神体糅合在一起。」 司凝钰描绘的太抽象，慕晗烟听得有些茫然，直觉那几个词并不友好。 「会对你的精神体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还不能确定……疏导仪似乎针对切割的精神体进行了治疗，消磨了其中大部分情绪，让我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只能有些模煳的印象……」 慕晗烟慌乱起来，情绪被消磨，怎么听都不是一件好事。 「那应该怎么办？可以想办法解决吗？还是要先暂停治疗？或者……谘询一下桑德？」 见她都开始病急乱投医，司凝钰连忙抱住她。 「也不一定就是异常……毕竟也没篡改过去的记忆，只是……我现在不太能感受那些情绪了……」 联想到最近出现在她脸上的轻松笑意，慕晗烟明白过来。如果能让司凝钰更加轻松，缺失部分情绪……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还有什么其他副作用吗？」 「暂时没发现，而且通过从z星查探到的消息，经过治疗的z星人都没有出现异常，只不过……」 「什么？」 「被消磨的……不止负面情绪。」 情绪从来一体两面，痛苦消退的同时，记忆中的爱和思念，当然也会同样弱化。 慕晗烟松了口气，钻进司凝钰怀里。 「没关系……爱少一点也可以，只要……我们爱久一点就好了，对不对？」 她知道要消除记忆中的阴霾有多困难，就算是日夜陪伴再加上心理疏导，也不见得有这样的疗效。可一旦放任自流，又会让心底的伤口化脓生蛆，滋生难以根除的毒瘤。 比起那些在痛苦中被激发出来的浓烈的爱与思念，她更庆幸在经歷过那样的惨痛后，司凝钰还能获得一个淡化记忆的机会。 慕晗烟的话沖刷掉心中的怅惘，司凝钰蹭了蹭她，躁动的心重归平静。 她不知道精神体疏导的结果是好是坏，偶尔回想起那些画面，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丧失那部分情绪。 她应该记得的……吧？ 像是手捧流沙的小孩，看着怎么都握不住的城堡，满心困惑。 但慕晗烟的话，让那些隐隐作痛的愧疚也开始逐渐消融。 只要她觉得这样比较好，那就好。 为了更好地对照在精神体疏导前后的差异，司凝钰决定引入心理医生，首选自然是之前慕晗烟谘询过的许知新。 「要不要找更权威或者经验更丰富的？」 「没必要，只是辅助而已，水平过得去就行。再说她之前帮过你，就当是投桃报李了。」 慕晗烟没有再劝，比起来歷不明的陌生人，当然是相交多年的许知新来得放心。 「那我问一下她的意愿。」 「好。」 许知新得到消息后，很快就来到别墅。 齐肩的短髮简单利落，朴实得就像是邻家大姐姐，一点都看不出心理医生的模样。 她刚一进门就和慕晗烟熟络地寒暄，仿佛好久不见的老友上门拜访，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电话里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出现了臆想症，结果刚挂电话就有好几位业内的大咖找上我，死活非要给我当助理。」 明目张胆的暗示让司凝钰笑了笑，一脸坦然。 「官方想要获取相关信息，我又懒得麻烦，就让他们自己联繫你了。」 双方都知晓的事，却偏偏瞒着许知新，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慕晗烟尴尬得不敢看许知新，又不好责怪司凝钰的过度谨慎，许知新却毫不意外。 「那我算是通过考验了？」 「怎么能说是考验，不过是个小小的测试罢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司凝钰的态度十分温和，好像只是朋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许知新却没掉以轻心。 虽然「助理们」给了很多关于司凝钰的资料，但比起隔空诊断的报告，她更相信自己的感知和判断。 司凝钰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心理世界又是怎样的，都需要谈过才能得出结论。 「既然通过了测试，那是不是会有奖励？」 「或许吧。」 司凝钰耸耸肩站起来，带着两人一起上楼，一边走一边交代。 「邀请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我的要求并不高，我的项目，一切由我把控。」 「当然。」 「私底下你想怎么研究我不管，但项目进度、详情，没有获得我的准许，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包括你的那些助理。」 「没问题。」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看着眼前试探的手，司凝钰敷衍地握了一下，带她进入游戏室。 许知新从包中拿出笔记本，正打算让慕晗烟迴避，司凝钰却摇了摇头。 「不用，反正到时候，也会有更多无关紧要的人看到这份记录。」 坦然的眼神，自若的神情。 许知新不由深深地看了司凝钰一眼，对她的了解又深刻一分。 第138页 「来之前我从资料中大概了解过你的经歷，在蓝星，基于精神体的研究太少，你的案例又太特殊。想要得到精神体疏导前后的对照分析结果，我可能需要先询问一些情绪相关的问题，预设你的情绪维度。」 「可以。」 「你还记得……知道父母死亡那一刻的感受吗？」 没想到许知新一上来就抛出了重磅炸弹，如果不是司凝钰还靠在她的怀里，慕晗烟肯定会慌乱得立马起身。 她侧过头去，却被司凝钰脸上的表情顿住。 冷漠、狠厉、肃杀，似乎许知新多说一个字，就会马上横尸当场。 「许女士，我记得烟烟跟你提过，精神体疏导消磨的是那段时间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不会对当时的事，产生同样的情绪。」 「我明白，但两者之间，应该还是很不同的，对吗？你应该也能发现其中的区别吧？」 面对那双仿佛淬了冰的眼眸，许知新只能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垮下气势。 「确实不同，起码……我的意识告诉我是不一样的。」 尽管不快，司凝钰还是撇过眼去。 「现在的情绪是基于过去的感情和经歷，当时的情绪还包含那段时间的累积，但我无法通过记忆感知，只能通过意识被告知。」 「那……」 没等许知新继续追问，司凝钰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许女士，你的奖励已经用完了，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把握分寸了吧？」 强烈的压迫感让许知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司凝钰这个人，远比资料中分析的更加强势。 锋芒不是她的外壳，她早已变成了利刃本身。 她怀疑，如果再次踏入雷区，司凝钰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换掉，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 「刚开始总需要一点磨合，之后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如果感到不适，你随时可以喊停。」 一旁的慕晗烟松了口气。 虽然明白伤口的癒合需要剜肉割疮，可眼看司凝钰直面鲜血淋漓的过往，还是让她坐立难安。 好在许知新试探以后，大概琢磨出其中的尺度。 「难过？大概是吧，所以当时才会杀了他，不过……就像是身体刻下了当时的情绪反应，却不记得情绪本身了……」 「是过于强烈的情绪刺激，导致的身体反应？」 「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很想杀了他，虽然感受不到其中的情绪，但这个念头和下意识反应，已经刻在身体里了。」 「或许你可以试着不让情绪主导……」 「大多数时候我是这么做的，但如果有一天我的情绪占据了主导，只能说，有些事值得我们失去理智。许女士，我们不是做心理谘询，不要用对待病人的方式劝导我，你只需要精确衡量情绪变化的尺度。」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果不是最后那句话的冰冷，或许都不会让人觉得那是警告。 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虽然很想顺水推舟地让司凝钰接受心理治疗，但是怀里那只怎么也捂不热的手，让慕晗烟还是选择了避开许知新扫来的视线。 比起鼓励司凝钰治疗那些不知道能否痊癒的伤口，现在的她，更想从星际中偷渡一支万能麻醉剂，让司凝钰先不要疼。 失去盟友的许知新毫不意外，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谈话策略。 「可以了解一下，你自毁情绪最严重的时刻吗？」 「我没有那种无聊的情绪。」 「可我听说在和z星谈判的时候，他们的外交官一度怀疑……你想和z星同归于尽。」 「你助理知道得还挺多……z星当时提出的条件让我很不满意，我又握着一个能够毁灭他们的按钮。只要按下去，一切就会重新洗牌，犹豫也很正常吧。」 「只是不满意z星提出的条件，就想要毁灭它，那……你满意你自己吗？」 许知新笑得无比温和，仿佛充满善意。 司凝钰却只是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表示这个问题与研究内容无关。 「起码现在，我们可以得出初步的结论。精神体疏导并不只针对被切割的部分，精神体紊乱时期的情绪也进行了削弱。你还记得当时产生那些想法的原因吗？是纯粹的情绪推动，还是因为精神体紊乱带来的影响？」 她的分析得到司凝钰的认可，没有阴暗庞杂的情绪困扰，便也配合着回忆起残存的印象。 「很多原因……身体受伤，精神体又一直遭受冲击，一想到未来还有无数的纷争，就觉得很疲惫。想着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那样。毕竟我被关押了一年，还要配合精神体实验，会产生一些负面情绪也很正常。倒也不全是精神体紊乱带来的影响，精神体紊乱说到底只是放大器，精神体本身所蕴涵的情绪，才是那些想法的源头。」 毫无波澜的陈述听得慕晗烟心惊肉跳，在那些轻描淡写的负面情绪里，司凝钰要经歷过多少次情绪的暗涌，才会萌生出那样颓丧到极致的想法？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种想法呢？是精神体紊乱被暂时平復，还是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你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大概……是在法庭上，看到烟烟演的那部电视剧。知道她还在等我，知道她还没有放弃……精神体紊乱其实并没有被平復，更像是……从纷杂的想法中找到最渴望的念头，鼓动我做出了其他选择。」 第139页 司凝钰突然笑起来，似乎是从过往的记忆中回味出某种甘甜，连讲述时也带着调侃。 「精神体的变化还挺有意思的，就像身体会为了延迟满足，愿意压抑某些短期的渴望。当精神体明确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以后，也会自行压制内部，配合整体的行动。」 后来许知新还问了不少问题，但慕晗烟的脑海中，一直在回放司凝钰刚才的那个笑容，带着怀念意味的笑容。 司凝钰从没抱着这样轻松的态度回忆过往事，哪怕是在安抚她的时候，僵硬的嘴角也大多干瘪。 失去那些浓重的情绪牵绊后，她终于可以从记忆的碎片中，拣选出一些还算光亮的部分，回照过去。 离开前，许知新单独找上慕晗烟。 「你的依存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或许吧。」 她坦然得不像话，那些原本让她羞惭到想要隐秘的情绪，似乎已经成为可以昭告天下的甜蜜。 「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你们都好？」 许知新不由犹豫起来。 面对司凝钰时，她总想着如何才能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但面对明显沉浸其中的慕晗烟，她反而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只要小钰觉得好，我就觉得好。」 世界上有很多健康又阳光的人，曾经的司凝钰是，她也想过努力变成那样。 但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话，那和司凝钰一起做对心理不怎么健康，却彼此需要、彼此依存的恋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生的变数太多，哪怕是在心理学的发展过程中，也曾有过无数被推翻重建的理论。刻意去追求某种健康的标准，倒不如在生活中尽量实现平衡。 只要跟司凝钰一起，健不健康又有什么所谓呢？ 不管她们是怎样的人，都不影响她们相爱啊。 「我明白了。」 许知新笑得有些无奈，从最早接触慕晗烟进行心理谘询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有多固执。现在司凝钰的情绪还有精神体紊乱掺杂其中，已经不是简单的谘询或治疗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对比以往的案例，她们的状态逐渐趋于稳定，既然并不存在互相折磨和伤害的情况，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她也不能只凭藉自己的主观臆断，就对她们的现状强加干涉。 「值得庆幸的是，精神体疏导对司凝钰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她以前的情绪太过负面，被消磨后虽然还是会不断产生新的情绪，但总归没有第一次面对起来那么深刻了。你是知道的，人的心理问题大多来源于情绪。现在情绪平和下来，只要积极引导，她很有可能摆脱以前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 这还是许知新第一次给出这么正向的反馈，慕晗烟惊喜得都快压不住音量。 「真的吗？」 「嗯，不过还要考虑之后精神体疏导的效果，毕竟才第二次就已经消磨了很多情绪，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她没有这个仪器之前的使用记录，或者病患的反馈报告吗？」 「没有，这个仪器之前是给z星皇室和军队使用的，当时运到蓝星时就不是走的正规渠道，现在想拿到这些资料就更困难了。不过据说使用过的病人之后都没有出现过精神体异常的情况，就连陷入精神体暴动的z星人，在使用后也都恢復良好。」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别太担心。」 「嗯，谢谢你。」 等送走了许知新，慕晗烟刚一抬头，就看到司凝钰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生闷气。 「怎么了？」 「哼，这个出言不逊的傢伙，居然还能赚句谢谢……」 她小声嘀咕着，忿忿不平的模样尤为可爱，慕晗烟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别生气了，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 「正经点……」 「我们好久都没那个了……」 不安分的手指拽着慕晗烟的衣摆不停绕，都快扯下衣襟，露出胸前的雪白。 慕晗烟赶忙遮住自己的胸口，握住司凝钰的手。 「那也得先吃饭。」 「好吧……」 她情绪低落得那么明显，连带着脑袋后面的马尾也没了精神，甩出心不甘情不愿的弧度。 不再被浓重的负面情绪裹挟以后，那些杞人忧天的想法似乎也在司凝钰身上消散，不再时刻谨记着做一个完美无缺的恋人，连撒娇都带着甜腻的缠人。 慕晗烟看得一阵心软，转身把人推进卧室。 缠绵的亲吻带着火热的温度，司凝钰像是在沙漠中干渴了数十年的旅人，终于抵达清凉的绿洲。 直到那双湿润的眼角都被憋到发红，慕晗烟才咬着下唇，娇嗔出声。 「你……讨厌……」 明明是开心的，愉悦的。 过往的无数片段也都在告诉她，通过这样的方式，足以抚慰心情。 可是饱胀的胸腔里，却无端涌上数种纷杂的情绪，让司凝钰无从捕捉、又难以分辨。 「对不起……我……烟烟……」 微颤的嗓音陡然泄出哭腔，还在害羞的慕晗烟甚至顾不得全身的酸软，把司凝钰紧紧搂进怀里，眼眶也不自觉地跟着发红。 「小钰？怎么了……我在呢……没关系……我喜欢的……没有真的讨厌你……」 第140页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 奔涌而来的浓重情绪，让司凝钰只能大口喘息着，瘫在慕晗烟怀里。 凌乱纷杂的思绪像涌动的浪潮一样在脑海中翻滚，原本已经平復的精神体似乎又在叫嚣，狂乱地鼓动着她，找寻那个最渴望的念头。 「我好想你……」 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 滚烫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正滴在慕晗烟胸口上，一颗心又软又疼。 「想见你……」 「想得都快疯了……」 「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那些不被理智掌控的话语，在越发急促的唿吸中，映得那张被情绪冲击过的脸颊更加惨白。 慕晗烟急忙吻住她，把正不断发抖的身体，用力地裹进怀里。 「我在、我在……我会一直抱着你、亲着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仓促急乱的吻不断落下，直到司凝钰的喘息都变了音调，慕晗烟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来。 藏在怀里的人，已经羞赧到用手遮住眼睛。 慕晗烟低下头去，轻轻吻开她的手。 清明的眼神，显然恢復理智，尤带湿意的眼眸里，满是不好意思。 「我、我……」 无措的解释被湿热的唇齿紧密覆盖，连胸口隐生的疼痛，都随之湮灭。 「我知道，我知道的……小钰只是太爱我了……就像……我也太爱你一样……」 谁会甘愿留在浅薄的井底 第三次精神体疏导很快到来，即便多次解释其中的安全性，看着司凝钰被各种仪器缠绕，慕晗烟还是忍不住担忧。 「虽然是最后一次精神体疏导，但千万不要松懈、也不要太紧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等你……」 「别担心，我有预感，这次很快就能醒过来。」 她的话一语成谶，不同于前两次的千辛万苦，这次精神体疏导仿佛只是午休时小憩了一会儿，仪器就停止了转动。 慕晗烟小心地取出疏导仪，看司凝钰还在床上呆坐着不动，心里一阵忐忑。 「小钰……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精神体疏导开始之前，司凝钰一直很好奇这次会是什么感觉，以至于在感受到各种奔涌到极致的情绪时，她有些还反应不过来。 喜、怒、忧、思、悲、恐、惊，一种种情绪带着她走过回忆串联人生。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精神体疏导失败，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走马灯般的场景。 可当精神体穿透所有情绪以后，却仿佛汲取了足够的养分，重新恢復生机，再也不復之前伤痕累累的模样。 原来情绪并不只是精神体的累赘，更是精神体强健自身的养料，那些被疏导仪搅碎糅合的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融入精神体之中，成为更强大的力量。 她不由舒了口气，摸着饱胀温热的胸口，竟然久违地感受到对未来的期待。 整理完三次精神体疏导的感受和分析以后，司凝钰就把所有资料打包丢给许知新，再也没有过问。 看她在游戏室捣鼓新设备，慕晗烟有些好奇。 「还在研究精神体？」 「不，我现在有更感兴趣的方向。」 她笑得自然平和，最近她脸上常常出现笑容，不是过往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僵硬，像是世界重新变得生动，可以自如地进行探索。 「那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慕晗烟不动声色地适应着她的变化，本来以为需要时间慢慢调整，却毫无防备地沦陷其中。 自在通透的司凝钰实在太迷人了，当锐利的锋芒被平和软化，孤傲的冷漠向温暖消融，再简单不过的微笑，就能轻易撩动心弦。 「全息模拟。之前是蓝星对精神体的了解太少，所以这方面的研究一直停滞不前。现在我差不多摸透了精神体的使用方法，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一个全息模拟游戏。」 「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灵珊肯定很喜欢。」 「不过我懒得想剧情，不知道烟烟愿不愿意租借一下版权，让我用《暗影世界》做蓝本呢？」 明明是司凝钰写的剧本，却跑来问她要版权，看着眼前的笑容，慕晗烟怎么捨得不配合。 「当然没问题，不过版权费嘛……」 「要多少都可以，毕竟是肉偿嘛，就看烟烟……想要几次了。」 到底架不住司凝钰一本正经地挑逗，慕晗烟红着脸把人推开，佯装镇定地去书房拿剧本。 知道司凝钰康復后，赵心柔就开始夺命连环call，藉口精神体还需要独自调理一段时间，司凝钰撺掇慕晗烟带着司司，再次踏上赶通告的道路。 因为放心不下刚好不久的司凝钰，慕晗烟让赵心柔减少了行程，顺势在媒体面前澄清司凝钰的状况。 「小钰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復，多谢大家关心。」 「……这件事还要看之后的安排。虽然我们在法律上并不是伴侣的关系，但对于我们的感情，只不过是一张证书而已，也不是特别重要。」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以至于在突然接到白井的电话时，慕晗烟还有些回不过神。 「你为什么不在家？！」 第141页 「我在市区拍杂志内刊……」 「还拍个屁啊！阿芙拉都跑到蓝星来策反司凝钰了，你倒好，被人偷了家都不知道！」 好在摄影已经结束，慕晗烟急忙往家赶，为了缩短时间，她甚至让司司隐匿两人的行踪，带着她一路飞回去。 路上，她还在跟白井了解情况。 「阿芙拉怎么会突然来蓝星？」 「我早就说过！她肯定会来找司凝钰！」 「可是……小钰不会跟她走啊！」 「那可是阿芙拉！长得漂亮脑子又好使，司凝钰一看就是智性恋，万一真被阿芙拉说动，去了x星，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此时的阿芙拉，正坐在司凝钰的电脑前，仔细查阅还没来得及细看的精神体疏导报告。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好歹穿了件衣服过来。」 「毕竟入乡随俗，而且你也知道，我一直很尊重你的意见。」 「除了这件事？」 阿芙拉托着腮不解地看向她，硕大的鱼尾正在桌下不停摆动，显然不太习惯在陆地行走。 「跟我去x星不好吗？」 「有什么好？我又不是人鱼。那边到处都是水，你们天天泡在里面，皮肤不会皱吗？」 她的好奇真情实感，让原本还有些焦躁的阿芙拉也放缓了心情，只要司凝钰对x星和人鱼族感兴趣，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你去x星研究一下不就知道了？而且之前你在暗影也去过，应该知道那里的生活很宁静，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多更好的设备。起码，要比你这台什么电脑好上几万倍。」 见她皱着眉摆弄滑鼠，司凝钰将屏幕上的内容调回前一页。 「又不是一定要好的设备才能做出研究，不然你干嘛千里迢迢来蓝星看报告。」 「还不是为了你……还以为能趁精神体疏导的恢復期引诱一下，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像之前保证的那样，第一时间给我发报告。」 阿芙拉郁闷地吐着泡泡，看着游戏室里四处飘荡的透明水泡，司凝钰一脸无奈。 对方那副坦荡的模样，显然不觉得自己趁虚而入，让本来打算冷言嘲讽的她也只能无奈地撇嘴。 「这叫自我保护好不好？而且就算我在蓝星，也可以继续研究精神体啊，不是答应了共享研究成果嘛，为什么非要让我去x星？」 「想让你去x星和我一起生活啊，我还挺喜欢你的，你们蓝星不是有个词叫志同道合吗？我在人鱼里面长得也还算可以，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伴侣的话，我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对象？」 一进门就听到这么直接的表白，慕晗烟都忘了自己该宣示主权。 司凝钰没想到她回来得这么快，慕晗烟的权限一直是最高级别，她全副身心应对难缠的阿芙拉，直到人都进门了才发现异样。 不知道慕晗烟听见多少，司凝钰急忙严正声明。 「我已经有伴侣了，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慕晗烟。」 搭在肩上的手捂热被劲风吹凉的肌肤，可看着眼前妖娆靓丽的人鱼，慕晗烟的心还是七上八下。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白井对阿芙拉一直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光是那副绝色的容颜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更何况还有一条娇柔魅惑的鱼尾，混合满屋的浪漫水泡，确实很难相信……有人会不为她心动。 更别提她曾为司凝钰深入险境，凭藉强悍的战斗力和卓绝的智力，配合司凝钰的计划将精神体疏导仪偷出来，光是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人妥协。 「你好……」 慕晗烟努力提起面对媒体时的气势，想让对方尊重司凝钰的意愿，可才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好，我是阿芙拉。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你是钰的女朋友，我不介意带你和她一起回x星。」 「草！我不同意！司凝钰你不会这么没节操吧？居然想玩三人行？」 被司司放进来的白井口出狂言，一通污言秽语听得司凝钰额角直跳。 「又是你……」 难怪慕晗烟突然赶回来，还好死不死地听到阿芙拉的话，让她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是慕晗烟和李棠已经结下深厚的友谊，她真想现在就放弃这个盟友，免得几次三番地坏她事。 「当然是我！如果不是我一直盯着你，慕晗烟现在连阿芙拉来了蓝星都不知道，你要是真不想去x星，为什么要瞒着她！慕晗烟，你别相信她，就算她肯带上你，到时候也会把你丢到一边，让你看她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 白井语速又急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被司凝钰欺瞒诓骗，义愤填膺得像是受害者。 可她的这番猜测越发增强了阿芙拉带司凝钰回x星的信心，不仅没否认白井的预判，反而调转方向，试图说服慕晗烟。 「x星拥有星际最前沿的科技和最先进的文明，哪怕钰和我沉迷研究，慕小姐也能享受到最好的待遇。富足的物质资源和精神娱乐，不用担忧安全问题的宁静生活，还有远超蓝星的平均寿命，难道不比在这个落后的星球好吗？我记得钰说过，你是演员，x星也有影视行业的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代为引荐。既然是钰的女朋友，肯定也希望她能够一展抱负吧？毕竟……见识过浩瀚的宇宙，谁会甘愿留在浅薄的井底，做回那只跳不出瓶颈的青蛙呢？」 第142页 爱情本就是最难预料答案的实验 阿芙拉的话直击命门，来自星球实力的降维打击，让慕晗烟哑口无言。 「阿芙拉，我再重申一次，我是不会去x星的。」 「不用急着答覆，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好不容易来趟蓝星，如果不趁机感受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也太浪费这个深入了解你的机会了。钰，不介意我去外面逛逛吧？」 「……当然，我也得尽一尽地主之谊才对。」 白井以为慕晗烟会劝阻，没想到她只是把司凝钰的外套递过去。 「有没有搞错？当着慕晗烟的面你就跑去跟别的女人约会？慕晗烟，她在蓝星就敢这么对你，一旦去了x星，只会更加过分！」 「司司，把她丢出去！」 挽上外套，司凝钰搂着慕晗烟亲了亲。 「我会跟阿芙拉说清楚，不要瞎想，好吗？」 迟迟没有听见回应，眼看阿芙拉快要走出别墅，她只能紧紧扣住慕晗烟的手指。 「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交叠的戒指在指间闪耀，照见司凝钰眼底的急切，慕晗烟回吻了一下，让她安心。 「你去吧。」 看着司凝钰直接跳下二楼去追阿芙拉，慕晗烟示意司司松开白井的手臂。 「你就这么让她跟阿芙拉走了？」 「她……毕竟帮过小钰。」 「万一她说动了司凝钰怎么办？你还真打算跟她一起去x星？」 「小钰不会去x星的……」 「她连阿芙拉来蓝星都瞒着你，怎么可能没想法？」 「她只是怕我担心……」 「我特么……等司凝钰跟阿芙拉跑了你自己哭去吧！老子不管了！」 白井气沖沖地摔门就走，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往日的欢声笑语一瞬间全部消失，只有透明的泡泡在满屋飘散。 回家路上的冷风好像又在唿啸，明明被治疗舱强化过体质，慕晗烟还是觉得冷。 连她都会忍不住心动，x星对司凝钰又会是多大的诱惑？在缺失了10年的安全感后，那个无人侵扰的世外桃源，真的不会动摇司凝钰的想法吗？ 宽大的外套披上肩膀，慕晗烟差点以为司凝钰去而復返，却是司司体贴地帮她裹紧。 「你现在体温偏低，喝杯热水会舒服点。」 「……谢谢。」 司凝钰亦步亦趋地跟着阿芙拉，仿佛真的只是陪她闲逛。 「这么不放心我？」 「事实证明，你确实不怎么让人放心。」 「我可是来自爱好和平的人鱼族。」 「你跟你的同族，差别大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然，怎么会答应和我的交易？」 「也对，同为异类的你，想必深有感触吧？」 阿芙拉转过身，灵活的鱼尾在地面上随意摆盪，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即便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你和他们的灵魂也大相迳庭。没有人相信你，没有人可以依靠，即便有人假意顺从，也不过是屈服于武力。你的存在，除了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还有其他意义吗？」 「冷读术对我没有用。」 「真的吗？那你在害怕什么？」 没想到阿芙拉已经能通过精神体感知情绪，司凝钰的神情越发冷漠。 「刚刚，你的女朋友好像心动了呢？说不定……她比我更希望你去x星。毕竟作为一个不称职的伴侣，你不仅不能陪她抵御生活中的风浪，还有可能成为带来飓风的灾难……如果能卸下这份责任，你说，她会不会很想甩开你这个大麻烦？」 「有那功夫操心我女朋友想什么，不如请你先放过我这个麻烦。」 看着她脸上的无动于衷，阿芙拉不由困惑。 「明明害怕，却还要盲目地选择相信，这就是蓝星的爱情？」 「你的实验都是知道结果才做的吗？一边期待、一边忐忑、不断试错、不断纠偏，爱情本就是最难预料答案的实验。但只有与之相伴的担心和害怕，才能证明你对实验的结果究竟有多期待。」 阿芙拉听得眼眸发亮，原本计划搁置的秘术又开始蠢蠢欲动，像司凝钰这样的天生奇才，怎么可以被埋没在蓝星，只有x星才是她的应属之地！ 没想到身后的手刚有所动作，不远处就传来弱弱的询问。 「你是……司凝钰？」 白井走后没多久，李棠联繫上慕晗烟。 「慕姐姐，你真放心啊？」 「小钰只是陪她逛逛……」 「我听小井说她长得很漂亮？」 「嗯……特别漂亮。」 「这个阿芙拉到底是有多好看？小井说说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说她漂亮？你在娱乐圈里不应该见惯了美人吗？她难道能比季老师年轻时更好看？」 「如果单论颜值……的确是这样。」 李棠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着急起来。 「司凝钰那个什么偷拍仪呢？能不能看看她们俩现在在干什么？」 「不了，我相信小钰……」 可李棠不相信。 她看到慕晗烟身后的机器人，立马遥控指挥。 「司司！你有没有司凝钰的那个偷拍仪？」 「需要同步播放画面吗，烟烟？」 「不需要。好了，李棠，我不想这样……」 第143页 即便再忐忑，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窥探司凝钰的行踪。 没有她的点头，李棠指使不动司司，只能隔着屏幕抓耳挠腮，没想到手机上却弹出一条新闻。 「慕姐姐！司凝钰上热搜了！居然是跟那条人鱼……我……她怎么、会这么好看啊？」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慕晗烟的手，还是第一时间点开了社交平台。 热搜上，是一则粉丝髮布的视频。 「你是……司凝钰？」 「对，你好。」 「我们是烟姐的粉丝！这位美人鱼姐姐好漂亮！你们是在拍戏吗？烟姐是不是也在附近？是美人鱼类型的电影吗？我们会不会到打扰你们拍戏啊？」 「不会，只是实验一下新产品。」 「新产品？慕司机器人要出第二代了？」 「智能跟拍摄影仪，不过使用场景不太多，你们大概用不着。」 司凝钰手一挥，一个银色金属球出现在空中，却被阿芙拉一把抢了过去。 「你偷拍我？」 「明明是你没发现，怎么能叫偷拍？」 「我全身上下，你想看的不是都已经看过了？还需要存影留念？」 她的眼神热辣直白，话语中的深意更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一旁的粉丝立马变脸。 「你们、你们是……」 「未来伴侣。」 「实验对象。」 两人的回答截然不同，阿芙拉却笑得更加开心。 「还是你的说法更浪漫。」 司凝钰不想阿芙拉的事还没解决，自己就先被网曝出轨，连忙解释。 「学姐邀请我去她的实验室，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别那么笃定，钰，你会改变主意的。毕竟，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不是吗？」 魅惑的眼神伴随空灵的声音直击精神体，让司凝钰瞬间晃神。 她没想到阿芙拉会在有监控和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果断出手，以至于思绪混沌到失去控制，被阿芙拉牵起手细细摩挲。 「你看，我们的精神体多么契合，连被切割过的痕迹也那么般配……」 「好、好了！阿芙拉，别闹了！」 司凝钰迟钝地抽出手，精神体的不适让她只想迅速离开，以免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异样。 「钰，你喜欢的，我能感受到。你为我的想法欣喜、为我的思路振奋，那些还没开始的研究、无限可能的实验，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能拥有……」 眼看明艷动人的美人鱼当面撬慕晗烟墙角，一旁的粉丝也着急起来。 「司凝钰！你忘记烟姐了吗？你要是敢对不起烟姐，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你听到了吗！」 摇晃的镜头跟不上两人的脚步，视频黑了下去。 社交平台早已炸锅，网友疯狂@司凝钰和慕晗烟，问她们俩是不是已经分手。 激进点的粉丝甚至开始辱骂司凝钰，翻出之前两人在恋综中的言论，指责她愧对慕晗烟过往的付出，对爱情毫不忠诚。 来不及看视频下不堪入目的评论，慕晗烟不断拉动进度条。 手机的解析度看不清楚司凝钰的神情，更辨认不出她的异样，就连司凝钰抽出手的动作，都慢半拍得像是犹豫不决。 「呃……司凝钰还是拒绝了，对吧？」 李棠安慰着慕晗烟，又怕自己是在助纣为虐，连忙掐身旁的白井。 「阿芙拉可是美人鱼，光靠歌声就能蛊惑人心，这还没唱歌呢司凝钰就这样了，万一她唱起来……」 「你别火上浇油！」 「我又没骗她！」 「那、阿芙拉不是也说可以一起去嘛，大不了、就让司凝钰把咱们都带上……」 见李棠还抱有幻想，白井冷笑一声，点破阿芙拉的陷阱。 「司凝钰要不去x星还好，如果去，你觉得她会带上慕晗烟？」 不安的唾沫堵塞喉间，慕晗烟闭上眼，仿佛这样就听不见白井的话。 「不、不会吗？」 「以那犊子的性格，要么不要，要，就要完完整整、干干脆脆。如果她决定要去x星，就绝对不会带上任何人。而且，精神体疏导不是消减了她的大部分情绪吗？现在的她，对慕晗烟还有之前那么浓烈的感情吗？浓烈到……能和从小追求的梦想抗衡？」 你是喜欢，可人家是爱啊 司凝钰花了些时间才平復下来，对上阿芙拉灼灼的视线，笑得格外温柔。 「精神体疏导的扩展报告，没了。」 「为什么？你答应要给我的！」 「你也答应过，不会使用人鱼的歌声。」 「我没用人鱼的歌声啊！只是一些语言诱导，又不会伤害你的精神体！」 「所以报告只是没了，不是不给你。」 阿芙拉懊恼地嘟起嘴巴，后悔不该跟司凝钰玩文字游戏，偏偏是她自己毁约在先，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向司凝钰讨要。 「钰，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那等下次你做到了，我再把报告给你。」 「不要嘛，我等这份报告好久了，就等研究以后规划下一步的实验计划。」 「是吗？那这个教训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吧？」 司凝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任凭阿芙拉怎么磨都不松口。 「传送通道应该快到时间了吧？」 第144页 「哼……骗子。」 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看到是慕晗烟的来电，司凝钰立马接通。 「烟烟，怎么了？」 「小钰，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要送她走了。」 「那……你忙完来找我好不好？我在这个地方等你……」 手机上收到一个定位。 感应到司司那边一切正常，司凝钰没太担心，以为是阿芙拉的出现让慕晗烟紧张了。想到她正在独自忐忑，突然很想见她，一刻都不愿意再等。 「你自己走吧，我要回去了。」 「我千里迢迢过来，居然连送别都没有？」 「你千里迢迢过来设计我，我没拒之门外已经很礼貌了。」 司凝钰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坐上去，阿芙拉不想如她的意，跟了上去。 「你干嘛？」 「你不送我就不走！」 「随你。师傅，去这个地方。」 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阿芙拉的装扮，司机大叔笑得一脸宽厚。 「小姑娘，玩cosy啊？」 「对啊，资深二次元。」 见司凝钰宁愿跟司机闲聊也不跟自己说话，阿芙拉不满地拉着她的胳膊。 「她到底有哪里好？」 「她哪里都好。」 「身体孱弱，反应迟钝，也就一张脸还算能看。如果没有你，怕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不是一直觉得聪明的大脑很性感吗？原以为按照你的审美，你会更喜欢像我这样的。」 「我找的是女朋友，又不是对手。」 「可这样不是很无趣么？她既不理解你，也不懂你，除了单薄的感情，什么都给不了你。」 阿芙拉随口点评时，司凝钰就已经在强忍火气，现在更是被她的话气笑。 「呵……理解？你以为自己很理解我吗？你理解的，不过是我看似光鲜的外壳；你喜欢的，也仅仅是我能启发研究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等到我的思维不再活络，想法不再跳跃，你对我还会像现在一样感兴趣吗？不要随便把她跟你们相提并论，她见过我最好的一面，也看过我最糟糕的一面，不管以后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是贫穷疾病还是笨拙丑陋，她都愿意和我携手共度余生。我在她的眼里，就像她在我的眼里一样，是全世界最好也是最独一无二的。」 司凝钰眼中燃起灼热的火焰，阿芙拉第一次感受到精神传来剧烈的波动。 本应该是最好的下手时机，直觉却在告诉她，眼前看似破绽的缺口，或许才是司凝钰内心最坚如磐石的壁垒。 计程车上安静得像是无人驾驶，司机大叔甚至放缓了唿吸，直到抵达目的地才开口。 「小姑娘，到了。」 「好的，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司凝钰随手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他接过一张，把其他的退回来。 「多了多了。小姑娘，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好吗？」 看着大叔宽厚的笑容，阿芙拉有些不情愿。 「我也很喜欢她啊……」 「你是喜欢，可人家是爱啊。小姑娘，你从起跑线上就输了。」 回想着司机的话，阿芙拉连慕晗烟出现都没注意，直到司凝钰跑开才跟过去。 「烟烟！」 「小钰，她怎么也在……」 「她非要跟着，烦死了。」 她撒娇地嘟起嘴，看得慕晗烟满心欢喜。 可看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阿芙拉，又压不住心里的焦急。 「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 「跟我来。」 「那我给她找个地方待会儿。」 正打算联繫彭子祥，却被慕晗烟拦住。 「不用……就让她跟着吧。」 即便知道司凝钰不是出于照顾，可看到她对阿芙拉这么贴心周全，慕晗烟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比司凝钰大气，阿芙拉只是站在司凝钰身旁，就让她的占有欲空前高涨。 她带着两人来到一座还没落成的建筑面前，空荡的框架里面还没有定制软装，从地面的凌乱还能看出临时停工的痕迹。 「本来是想等你生日，或者找个更浪漫的时间……」 两人来得太仓促，司凝钰的提前到来，更是压缩了准备时间，眼前还未竣工的糟糕环境，甚至都不像是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但迫于阿芙拉的存在，慕晗烟还是按捺不住地开口。 「我知道秦教授一直让你去jy，阿芙拉也在极力邀请你去x星，虽然你一直说不会去，但我还是担心……担心你会因为场地、设备之类的问题没办法顺利地进行实验，以至于萌生出离开的念头……当然我不是想用这个束缚你。我只是想，如果你觉得还是留在蓝星更好，我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想要的一切。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只要是为了你，我都愿意去做的。」 心脏烫到快要爆炸，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胸腔里灌，窒得司凝钰浑身都开始战慄起来。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实验室？」 「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部分设备也还在筹备当中，但是……我还是想现在就送给你。你上次不是说晗钰很好听么？既然我们有了凝烟工作室和慕司科技，这次就用晗钰实验室补全我们的名字，好不好？」 第145页 「……好。」 喉咙被汹涌的情绪噎得隐隐作痛。 慕晗烟怎么能这么犯规？ 悄无声息地建起一所天堂，还问她好不好…… 按照这座建筑的规格，加上实验设备高昂的价格，慕晗烟怕是得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更犯规的，还在后面。 「小钰……那我、我可以用它，向你求婚吗？」 司凝钰终于明白为什么白井爱说脏话了，那是情绪抵达极致的时候，激动到发木的脑子里，仅剩下的词彙。 她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慕晗烟生日那晚升空的烟花，全身上下都已经化作了极易点燃的引料，随时都有可能飞上天空炸开。 「或许是我太贪心，迫不及待想要跟你拥有更亲密的关系。即便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羁绊，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患得患失的情绪里，一有风吹草动就慌乱得沉不住气。以至于现在时机也不好，场地也很糟糕，就连本该准备的流程都没有……对不起，小钰，你能原谅我吗？」 慕晗烟的双手还在紧张地攥着衣摆，生怕司凝钰对这个突如其来，又不怎么浪漫的求婚不满。 可是心里的不安不断灼烧，让她急不可耐地想做些什么、再做些什么。 哪怕是任何一点能让关系更加紧密的联繫，她都想加在她和司凝钰中间，好像这样就能稍微填补她对司凝钰的渴求，证明她们密不可分。 司凝钰用力把她抱进怀里，骨头碰撞挤压得胸口都开始发疼。 「才不原谅你，除非……现在就跟我去结婚！谁让你抢我台词……」 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滑落。 明明她也准备了好久的求婚策划，连流程图都做了好几张。 但每次又都觉得该给慕晗烟更好的，从场地到环节一改再改，以至于最后反倒被她抢了先。 「我以后哪儿也不去，就赖在你身边，去哪儿都跟着你，做什么都缠着你！下辈子、你在哪我就在哪！」 眼泪滴落肩膀，直到感受司凝钰胸口起伏的心跳，慕晗烟才消除内心的自责。 刚下决定的时候总觉得不太磊落，虽然是早就想做的事，但挑阿芙拉出现的时候……总归过于刻意。 可她不敢赌，也不想去赌。 阿芙拉的实力太强，哪怕是作弊，她也想把司凝钰留在身边。 留在蓝星也好，去x星也罢，只要上司凝钰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就是……不想失去她。 明明是10年前就准备求婚的人，现在却提都不提。 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司凝钰的爱意，但是落空的期待和未知的担忧，还是缠绕上来。 害怕她还有其他顾虑，以为纷扰还没结束。 谁知道……司凝钰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早知道这样，她早就求婚了。 在她从z星回来的时候，在她刚甦醒的时候，不、或许该更早一点。 早在去雪山之前，就该告诉司凝钰，她有多爱她，有多想跟她共度余生。 我结婚了！ 等两人情绪平復下来，阿芙拉早已经离开。 只在通讯上留下一句告别：「祝你们幸福。不过……那份精神体疏导的扩展报告还是要给我！」 司凝钰没心思回復，她甚至等不及网约车过来，就让司司带着她和慕晗烟往民政局飞。 要不是慕晗烟还记得让司司隐匿行踪，恐怕新晋的空中飞人就要登上热搜。 不过藏在远处偷拍的白井，却被慕晗烟彻底遗忘，她看到两人离开后气得直跳脚，索性先斩后奏。 以至于司凝钰才刚拿到红本本，网上就已经都知道慕晗烟求婚成功了。 视频剪掉了关于星际的那部分告白，网友们只知道慕晗烟求婚，导致司凝钰在心满意足地晒出结婚证照片时，史无前例地收穫了一堆谩骂。 「我还以为会分手！结果反而领证了？」 「慕晗烟怕不是被司凝钰下了蛊？都明目张胆地出轨成那样了，还能求婚？不要在垃圾桶里找对象啊！」 「烟姐你醒醒啊！司凝钰不值得的！」 「毕竟等了10年，又一起经歷过那么多的波折，沉没成本太高了，就算想放手也很难吧？」 「果然深情是换不回深情的，慕晗烟的一腔真心算是餵了狗了！这对cp就算是结婚，在我的心里也已经死了！」 看着赵心柔发来的舆情汇总，慕晗烟只觉得手里的结婚证分外烫手。 要是知道求婚会给司凝钰带来这么多负面舆论，她肯定不会被不安裹挟，在冲动之下求婚。 起码得先澄清事实，等热度过去个一两天再…… 「你想在哪儿办婚礼？蜜月我们去冰岛好不好？今年应该会有极光，我们一起去看吧？旅游攻略上说，蓝湖温泉的景色特别好看，还能疗养身体……」 屏幕中的评论，被耳边的絮叨声淹没。 司凝钰翻出之前的求婚筹备，一大堆资料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求婚惊喜、婚礼场地、蜜月旅行安排，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我看哪个都喜欢，又觉得哪个都不够好，选了好久都定不下来……」 难怪资料会越堆越多…… 如果不是司凝钰拿出来给她，慕晗烟还以为是哪个富豪结婚，斥巨资让婚庆公司出方案比稿。 第146页 看到她那么期待，心里的懊恼烟消云散。 反正，以后她们会一直在一起，不需要向别人证明她们有多相爱。 但……司凝钰显然不这么想。 「许叔，我是小钰……嗯，有个事、咳跟您说一下……没事没事，就是、我和烟烟结婚了。」 一听到称唿，慕晗烟就反应过来了。 司父司母去世以后，能作为司凝钰长辈的人，也就只有许晴的父母了，确实应该和二老报备一下。 她过去和司凝钰一起向二老报告喜讯，还邀请他们到时候来参加婚礼，隔着屏幕，四个人又哭又笑，难得在多年以后还能分享彼此的喜悦。 挂掉视频，司凝钰吸了吸鼻子，钻进慕晗烟怀里。 「以后过年我们去许叔家吧。」 「好。」 「我有点想吃跷脚牛肉了。」 「那我们中秋就去。」 温馨的默契，在两人中间流淌。 许晴的父母对司凝钰而言，就像司父司母对慕晗烟一样，是割捨不下的亲情和责任。哪怕许晴不在，司凝钰也会替死党尽孝，给予支持和陪伴。 没过多久，司凝钰又拿起手机。 「喂，白井！我结婚了！那个视频原来是你发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总算干了一件正经事，明天你就把矿石復原仪拿走吧，就当我和烟烟结婚给你的贺礼了。」 「喂，甄医生，我结婚了……什么叫修成正果？我们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也对，你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 「喂，灵珊，我结婚了！对对对！你在网上看到了？是不是特别好看？是吧！我特意让民政局的摄影师拍的侧脸……」 司凝钰一个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像是报喜鸟一样，对着电话那头炫耀自己结婚的消息。 那副故作矜持又藏不住喜悦的模样，看得慕晗烟的嘴角不断上扬，直到司凝钰的电话终于碰壁，她才不得不出手制止。 「喂，季老师！我跟烟烟结婚了！嗯……？喂喂餵？」 「怎么挂了……我再打一个！」 她压下司凝钰的手机，把屏幕上的时间点亮。 「这么晚了，老师应该已经睡了。」 「也对……那我明天再打！」 慕晗烟失笑，靠进司凝钰怀里。 「这么开心？」 「当然！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看她的脸色变得凝重，慕晗烟也跟着担心起来。 「忘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吗？」 「我怎么能忘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那张明亮的脸庞越凑越近，闪亮的星眸灿若晨辉，让慕晗烟怎么都捨不得移不开目光。 她的心怦怦直跳，又是期待，又是羞涩。 原来结婚是这种感觉，只是听到在耳边轻声唿唤的「老婆」，就克制不住地情动，只想让司凝钰把自己变成她的专属，血肉交融。 两人从客厅进到浴室，又进到卧房。 滴落下来的水渍，将沿途都洒满了甜蜜的气息。 偏偏一个头脑持续发热，一个不捨得拒绝，生生把这份不想停下的爱，做到日出东方。 「司凝钰人呢？！为什么晗烟的电话也没人接！」 赵心柔咆哮得震彻云霄，工作室的员工们脑子嗡嗡作响，还得撑着桌子分析。 「烟姐昨天刚领证，说不定还没起……」 「这都饭点了！」 看着网络上沸反盈天的舆论，赵心柔头疼得不行。 慕晗烟只要碰上司凝钰，就不知道犯什么病，官宣也是结婚也是，招唿都不打就公开了，搞得工作室每次都猝不及防。 昨天顾忌着两人刚领证，赵心柔也不想那会儿去给她们添堵，死压着只在线上沟通了澄清事宜。 但在之前粉丝髮布的那个视频里，阿芙拉的话太过惹人遐想，网友们对工作室轻描淡写的声明完全不买帐，叫嚣着让司凝钰出面解释那个女人是谁。 偏偏赵心柔也不知道那女人的来路，只听说是什么了不得的背景，连司凝钰也没办法让她配合澄清，甚至连说明身份都做不到。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赵心柔联繫不上慕晗烟，急得都要打飞车去别墅里抓人，没想到舆论却突然出现转机。 原来昨天载过司凝钰的司机大叔看到新闻后，发现她就是网络上被骂出轨的慕晗烟女朋友，就把行车记录仪里她跟阿芙拉的对话发了出来。 计程车的监控视频很清晰，司凝钰的拒绝更明显，舆论立马消停大半。 还有些阴谋论的网友猜测这是司凝钰在自导自演，司机大叔只好祭出了工作证和过往资歷，声明自己只是无意中撞上这一幕，本着不想冤枉人家小姑娘才把视频发出来。 看到很多网友在骂阿芙拉，司机大叔还把之后劝解的那段，没有拍摄到画面的影像也发了出来。 「小姑娘虽然看着性子傲，但也没什么过激的行为，只不过是坦荡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已，希望以后她能找到更适合的人。」 虽然这段话司凝钰绝对不会同意，但却让通过视频直观感受到阿芙拉美貌的网友疯狂认同。 毕竟不管在哪个星球，颜值始终是硬通货，尤其当她还具备某项专业技能时，就更让人趋之若鹜了。 第147页 网上的舆论终于平息，路人甚至开始有闲心吐槽起慕晗烟那场粗糙到不行的求婚。 「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还是在未完工的建筑里，看得出慕晗烟这回是真急了。」 「不得不说美人鱼姐姐的颜值是真高，作为慕晗烟的颜粉，我都只能说句不相上下，也难怪她着急。」 「两人晒完结婚证就没影儿了？除了工作室出来发个不痛不痒的声明，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网友在上蹿下跳找瓜吃」 「我要是司凝钰，都跟慕晗烟结婚了，还管什么煞笔网友啊！温香软玉在怀，闲得蛋疼才上网添堵呢！」 终于睡醒的司凝钰想起昨天的舆论，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挽救下，就发现事情已经结束了。 看着动态下的评论，她好心情地给所有的祝福挨个点赞，翻到之前的乌烟瘴气，又觉得有碍观瞻。 她懒得逐一删除，干脆重新晒了一遍结婚证，这次倒是记得配上文案：我们结婚了。 炫耀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有被点赞的网友又重新发了一遍祝福，果不其然，又被她贊了一遍。 赵心柔怎么打电话她都不接，脑子一热用工作室的帐号跑去评论：你有时间在网上发动态点赞，怎么没时间接电话啊？！ 司凝钰摸着怀里滑嫩的肌肤，心满意足地吻了一下还没睡醒的人。 赶在赵心柔恢復理智删除评论之前回覆：烟烟还没醒呢，你晚点再打过来。 于是在慕晗烟领证的第二天，工作室发过来的日常报告里标註：报废滑鼠一个，电脑屏幕一块。 你知道婚礼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虽然司凝钰觉得自己已经很矜持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脑子还在发热。 面对电话那头极尽克制的彭子祥，连慕晗烟都觉得司凝钰异想天开。 「慕小姐，司小姐这个要求我们实在做不到，在h国天星广场是具有极强的政治意义的，用来举办私人婚礼也太隆重、太夸张了……」 「抱歉，小钰只是突发奇想，请千万不要当真。」 刚解决完这边，赵心柔的电话又打进来。 「她疯了吗？居然想邀请所有粉丝参加婚礼？哪儿来那么大的场地啊？而且她顾得过来喜宴和安保吗？奥运会都不会让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好嘛！她不会真把我当国家级赛事的操办人员了吧？我跟你说，再这样下去她没疯我先疯了！」 「……这个提议直接否决吧，我会跟她说的。」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客厅里就传来白井的叫嚷。 「司凝钰！你最好适可而止啊！就算你把矿石復原仪给我，我也不可能为了你那个破婚礼研发什么特制礼炮的，你这完全是在侮辱我的专业和技术！」 好在旁边还有个李棠可以转圜，不然对上盛怒中的白井，慕晗烟真有些发憷。 「棠棠，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慕姐姐，难得看到她们俩这么幼稚，我得拍下来给灵珊看！对了，你们的婚礼音乐想要什么风格啊？司凝钰一开口就是皇家乐队，我上哪儿去给她找人啊？再说，以我的水平，怎么也该配得上你们婚礼的伴奏了吧？」 「当然，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两人正聊着，季灵珊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脸上硕大的黑眼圈看上去触目惊心。 「小钰姐！我画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司凝钰懒得跟白井继续争执，拿起季灵珊的画就是一顿勐夸。 「不愧是漫画界的神之手，居然把我们画得这么栩栩如生，灵珊你简直太厉害了！」 第一次从司凝钰口中听到这样的盛赞，连慕晗烟都忍不住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季灵珊准备了两版，一版是q萌风格，柔和的笔触勾勒出圆润的弧度，看上去既可爱又治癒；一版是酷炫风格，凌厉的线条有种高冷禁慾的美感。 不知道司凝钰喜欢的是哪一版…… 「不过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只放漫画的话好像少了点感觉，要是能再加上水墨和油画就好了，既能体现婚礼从古到今的时代性，又有走向世界的国际感，你觉得呢？」 季灵珊早被夸得晕头转向，现在更是连连点头。 「可我不会水墨和油画……」 「没关系，我找人算过了，结婚的好日子还得一个月以后。你看你在画画方面这么有天赋，漫画才学了多久就已经这么出神入化了，水墨和油画那不就是信手拈来？我和烟烟的婚礼就等着你这个未来着名画家的亲笔祝福了，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肯定能画好的，我相信你！」 眼看司凝钰越说越不像话，偏偏季灵珊还听得两眼放光，慕晗烟急忙劝阻。 「漫画就够了，灵珊快回去休息吧。」 「啊……不要水墨和油画了吗？」 「不用，我们的婚礼有漫画就足够了。你快回去睡觉吧，等休息好，到时候你想画什么再画，好不好？」 「嗯！那我就先回去了！」 李棠拍视频的手就没停过，等到季灵珊走了，更是忍不住大笑。 「司凝钰忽悠起人来居然这么不要脸？等灵珊醒了，我一定要给她看看她有多呆！」 回放视频里的对话，白井也跟着愤愤不平。 第148页 「就是，指使我的时候一句好话都没有！」 司凝钰立马找到突破口。 想起白井从小到大都没获得过家人的认可和鼓励，她扬起自然亲近的笑容，勾住白井的脖子。 「小白白，你看咱俩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可以说是比家人还要亲近的朋友，你难道忍心看我的婚礼上，没有你这个火器专家的祝福吗？连雷射炮都难不住你，一个小小的礼炮而已，那不是易如反掌？」 慕晗烟以手扶额，觉得司凝钰说瞎话的本领又有了长足的长进。 让她意外的是……白井还真吃这套。 光是看那高昂的头颅，就知道她有多满意司凝钰的吹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再说两句」的暗示。 李棠之前还饶有兴致地录视频，这会儿只差没翻个白眼以示无语。 好在以司凝钰的词库也撑不了多久，白井在听不到新鲜的夸赞后，很快就一脸嫌弃地应下了。 只是在两人携手离开的时候，慕晗烟好像隐约听到白井让李棠把刚拍的视频发给她…… 「现在满意了？」 「马马虎虎。」 司凝钰揽着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求心里悬浮的空荡感，都被她四溢的欢喜填充得无比真实。 看着司凝钰理直气壮地向全世界炫耀，理所应当地向身边人索要祝福，好像她们的幸福是天经地义，不需要半点迟疑。 让慕晗烟对未来的期许，也越发笃定。 尽管筹备过程中有各种异想天开的苦恼，但体谅到司凝钰热切的心情，慕晗烟又觉得万分甜蜜。 喜宴上的每一道菜都要提前尝过，场地里的每一束花都得精心挑选，就连婚礼的伴奏，司凝钰都压着白井让李棠练了好几十遍。 每当慕晗烟觉得司凝钰已经做到极致的时候，她总能花样百出地让她知道。 不，还不够。 以至于到最后，慕晗烟只能勾着司凝钰的脖子，把她从数十个婚礼筹备群里拽出来。 「小钰，你知道婚礼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忙到有些呆滞的眼神蓦然变得严肃，显然以为自己有所遗漏。 慕晗烟忍不住埋进她的颈侧，感受脉搏的跃动。 「是你在我身边。」 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像是疾速行驶的汽车被突然踩下剎车，直愣愣地停在马路中间。 「就算是穿乞丐装也没关系，在地下室里举办婚礼也没关系，没有任何宾客出席也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婚礼。」 闻着发间的馨香，司凝钰发热的脑子逐渐清明，连之前难以分辨的情绪都慢慢显现。 「对不起，烟烟……」 手臂收紧的力道箍得腰肋生疼，慕晗烟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不许说对不起。」 她带着还在不安的人驱车来到墓园，因为不是清明时节，墓园里十分静谧，连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我们俩还没跟爸妈报喜呢……」 顾不上心底的羞意，慕晗烟用轻松的口吻叫出亲近的称唿，只想让司凝钰心里好过一点，却没能阻止她泛红的眼眶。 「小钰……都过去了，爸妈也会希望我们幸福的。」 看着墓碑上温暖和煦的照片，憋了许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回来以后，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墓园，因为不敢。 布局对付z星时她不敢，怕父母知道他们俩用生命换来的结果，却是她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一切尘埃落定时她不敢，怕照见自己卑劣的倖存和安定，都源自于至爱双亲的奉献； 就连现在有了慕晗烟的陪伴，也依然不敢，她怎么能忘记他们的痛苦，独自摘取那颗幸福的果实…… 她想给慕晗烟一个盛大的婚礼，想跟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却在筹备过程中无数次感到不安。 婚纱、捧花、喜宴、宾客……越是慎重，越是不够。 直到慕晗烟把她叫醒，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她真正觉得不够的，是她自己。 她配吗？ 即便努力告诉自己，父母一定希望能她过得很好，可在唾手可得的幸福面前，她还是望而生畏。 怯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却跌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温暖怀抱，环抱住她的双臂温柔有力，连耳边的抚慰都带着治癒的力量。 「小钰，爸妈肯定很想你……」 丢失已久的勇气，在慕晗烟的鼓励下悄然绽放。 「爸……妈……」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歉意和愧疚，可她一开口，还是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沖他们撒娇哭闹的语气。 好像天大的事情，只要在他们面前哭一哭，就什么都可以解决。 「我好想你们……」 被恨意和愧疚掩埋许久的情绪，终于在面对他们的照片时，坦诚地化作思念。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要回家而已，现在最重要的人都在身边，却早已经阴阳相隔。 「我要和烟烟结婚了……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慕晗烟的脸上满是泪水，听着司凝钰抽噎的保证，有种脚踏实地的安心。 司凝钰终于愿意拥抱幸福了，不再自虐自毁，放下自厌自弃，准许自己堂堂正正地拥有幸福。 第149页 时间从来不是良药，它从不横加干涉，只等待事物自行变化，走向各自的结局。 就像曾经的她被司凝钰的沉睡困住一样，司凝钰也一直在被司父司母的死禁锢。 好在司凝钰醒过来，既解脱了慕晗烟，也让慕晗烟疗愈了她。 慕晗烟蓦然想起许知新当时的话：你们既是对方的引，也是对方的药。 所以，她们会一直相生相伴； 所以，她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因为司凝钰的消停，婚礼终于得以顺利筹备完成，就连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季樱也挑不出刺。 「还算能看。」 「小钰准备了很久。」 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和记忆中努力让人放心的微笑天差地别，季樱不再继续煞风景。 「你喜欢就行。要是她对你不好，就来找老师，之前那个美人鱼的事闹得太不像话了。」 显然阿芙拉的颜值和热情不止让粉丝担忧，连季樱也生出危机感。 虽然慕晗烟没说，但光看她这两年身边来去的人物和变化，就知道司凝钰的步子迈得有多大。 「放心吧老师，小钰不会的。」 被亲近的长辈关怀，又有满满的爱做底气，慕晗烟的眼中满是丰盛的喜悦。 赵立伟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隔着门都能听见他的大嗓门。 「哎哟！晗烟吶，你这婚礼的安保也太严格了，为了见你一面，我可是过五关斩六将……」 「化妆呢。」 季樱眼尾一挑，横了他一眼，看上去十分嫌弃。 「哟！季老师！您这都多久不拍戏了？再不在荧幕上亮亮相，下回片酬又该降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老娘就算十年不拍戏，一復出照样是一线！」 见两人又吵吵起来，慕晗烟示意化妆师继续，笑着看面前这两个老小孩斗嘴。 那头司凝钰正大快朵颐许晴父母送来的跷脚牛肉，急得季灵珊上蹿下跳。 「别吃了！待会就上台了，吃完还得补妆呢！」 「窝再次一口……」 看她急得直跺脚，许晴父母不由有些愧疚。 「早知道就等婚礼结束再送过来……」 「叔叔阿姨，不怪你们，都是小钰姐的错！」 见过慕晗烟对二老恭敬有加，季灵珊再生气也不敢怪到他们头上，只是对那个吃得口齿不清的人满腹牢骚。 一开始慕晗烟让她过来，是担心司凝钰头脑发热或临时紧张。 没想到她这一上午尽被司凝钰支使得团团转，不是确认司仪乐队，就是核对鲜花菜品，现在更是连她吃东西都管不住了。 「没事，我待会补个口红就行。许叔，您这跷脚牛肉做得也太好吃了，我最近做梦都想着这个味！」 许晴父母笑得越发开怀，许母习惯性地帮她把身后的马尾理顺。 「叔叔阿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想着你这么久没吃，好歹能让你填填肚子。以后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现在快递这么方便，送到你手里都还是热乎的。」 「嗯！等我和烟烟蜜月回来，正好赶上中秋，到时候去您家吃月饼！」 许母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一旁的许父也掏出眼镜布擦起镜片，嘴上还在不贊同。 「光吃月饼哪儿成啊……」 被保温桶里的热气熏到眼睛，司凝钰吸了吸鼻子，一脸狡黠地狮子大开口。 「那我可就点菜了！」 婚礼用了司凝钰研发的智能跟拍摄影仪，透过仪器看到满场飞舞的银色小球，白井一脸没好气。 「我说她怎么会研发这个，感情是为今天做准备。」 李棠没听见她的嘟囔，回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哇！司凝钰弄得也太好看了！小井，我们什么时候也办一个这样的婚礼吧！」 「你这算是求婚吗？那我得考虑……」 「想得美！你得先跟我求99次婚我才答应！我才不要跟慕姐姐便宜司凝钰似的便宜你呢！」 还在矜持的白井被打破幻想，立马陷入无能狂怒。 「凭什么我要因为她增加门槛？」 「谁让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是比家人还要亲近的朋友呢？哼！」 回家后李棠因为这个事闹了好几回脾气。偏偏当时的白井被司凝钰吹捧得找不着北，连她吃醋都没看出来，以至于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见她不肯消气，只能挠着脸妥协。 「……9次。」 本来只是借题发挥，没想到白井居然真的答应了，李棠连忙遮住自己的下巴，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快压不住的嘴角。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 确认宾客全部到齐，赵心柔总算松了口气，甄情忙过去给她按摩肩膀放松筋骨。 「司凝钰怎么穿的裤子？」 「她嫌裙子不自在，说穿上以后活动不开。神经病！婚礼上哪需要做什么大动作……」 虽然被按得很舒服，但看甄情无事一身轻，赵心柔还是忍不住来气。 「她为婚礼支使了那么多人，居然没有找你？」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她笑得一脸疲惫，显然被司凝钰磋磨过，虽然有些心疼，但赵心柔心里又舒坦了。 第150页 「她让你做什么了？」 「伴手礼，联动慕司和甄心的各项产品，合作了京市的医院出了个健康套餐。要不是厉霜帮忙，我差点猝死在办公室。」 难得听她诉苦，看来这次司凝钰真把甄情累够呛，赵心柔不由得抱怨起来。 「早跟你说她是黑心肝的资本家，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上赶着给人家当牛做马……」 「没办法，谁让司凝钰做事喜欢藏一手。」 「……什么意思？」 「她的配方肯定没倒干净，我得再挖一挖。」 赵心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暗自决定要是再心疼甄情，她就是狗。 婚礼即将开始，李棠登上舞台正准备伴奏，却发现身旁突然多出一个人。 本就美艷动人的美人鱼，穿上剪裁得体的礼服后，颜值和气质加倍凸显，看得她都忍不住咽口水。 「我记得你是井的女朋友？我来给钰一个惊喜，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演奏。」 「不、不会……」 早已捕捉到她出现的司凝钰，踏上阶梯的脚步不由顿了顿，连接通讯后才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 「你要是敢在婚礼现场捣乱，以后关于精神体研究的报告都没了！」 「钰，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就算只是为了独家报告，我也不会捣乱呀。等我送完新婚贺礼，精神体疏导的扩展报告是不是可以给我了？」 话音刚落，空灵的歌声就在宴会中响起。 出于美人鱼的种族天赋，阿芙拉的歌喉悠扬婉转，加上注入了精神体能量扩散传播，在场所有人瞬间一震，有种如坠仙境的痴迷感。 司凝钰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新娘，一步步朝她走去。 虽然婚礼策划推荐她们可以请相熟的长辈参与这个环节，但她们都拒绝了。 没有人可以代替司父司母在她们心中的位置，同样的，她们也不需要被谁交託到对方手里。 她们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顺应彼此心意。 司凝钰极力放慢步伐，直到握住慕晗烟的手才终于松了口气。 即便早在心里预演过千万次，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还是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台下的宾客从没这么碍眼，她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她们的婚礼根本不需要谁的见证，只要她们走向彼此就够了。 感受到指间的力道越发不受控制，慕晗烟捏了捏她的指腹，却在接收到她的眼神时羞涩躲开。 司凝钰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炙热的眼神看她。 光是看着她的眼睛，慕晗烟就快化成一滩水了，连原本凉爽的空调都变得燥热起来。 「咳……克制一下……面对镜头不能这么露骨……」 一旁被邀请来担当司仪的王乐乐急忙低咳了两声，提醒她们注意镜头，浑然不知他的动作正被摄影仪忠实记录。 「笑死！挑明以后反而被镜头拍下来了好吗？」 「呜呜呜烟烟一定要幸福啊！」 「凝姐眼神快收一收，主持人都提醒你了！」 「现场直播居然还带字幕翻译，不愧是慕司出品」 「美人鱼小姐姐唱歌也太好听了吧！」 「百年好合！！！」 以她们俩目前的人气，婚礼如果不公开，一定会有狗仔想方设法熘进来偷拍。 大好的日子，司凝钰不想弄得太难看，索性开直播让全网观看，既能巩固流量又能收穫网友祝福。 好在之前关于出轨的舆论早已平息，网友对两人的婚礼乐见其成，加上弹幕有自动检测和屏蔽功能，满屏都是祝福的话语。 看到司仪把戒指拿出来，司凝钰的情绪又有些克制不住。 婚礼筹备过程中，慕晗烟唯一提的一个要求，就是要用她亲手做的那对戒指。 「这个戒指我戴了10年，以后，还想戴一辈子。」 「如果你喜欢，我还可以做更好的……」 「可这是你第一次打算用来求婚的戒指；是你第一次想告诉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戒指；也是见证了我们经歷漫长岁月，还依然相爱的戒指……」 那时慕晗烟低头抚摸戒指的神情，就跟现在看她时一样，温柔眷恋。 司凝钰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好像又想哭了……」 「没关系，我们的婚礼，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我还没……」 颁奖典礼上掉链子的画面还挂在cp超话里，司凝钰怎么能容许自己这么不靠谱，可慕晗烟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 或许从始至终，她一直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笨蛋……你早都说过了……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了……」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番外 给全世界最好的司司 「已经决定了？」 「嗯。」 「最近精神体还有异动吗？」 「没有。如果不是还要跟桑德那边继续周旋，我真想把精神体疏导仪扣下来好好研究。」 「不着急，等去了x星，阿芙拉肯定会全力为你搜寻你想要的一切。毕竟，你可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拥有精神体的机器人啊……」 司司抬起头，看着那个始终盯着电脑屏幕的人。 「对你的精神体……真的没有影响吗？」 第151页 「当然。你见过移植手术后的器脏，还会影响捐赠者身体的吗？本来就是精神体暴动时脱落的部分，能阴差阳错达到这样的结果……只能说，你註定要成为星际的传奇。」 向来呆板的机器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它低下头继续给司凝钰修剪指甲。 「传奇什么的大可不必，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试试这副躯体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可别……万一让烟烟知道我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她又该心疼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算了，她肯定还是会心疼。」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司凝钰突然想到什么，笑得一脸期待。 「诶，走之前，再帮我打造一台新的机器人吧。」 「现在还想白嫖我……」 「你就当作是结业考试嘛，而且和阿芙拉合作以后，你应该也学会了不少新东西吧？难道不想展现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明明是你自己懒得动手……自从精神体恢復以后，你就越来越懒，现在连全息游戏也丢给烟烟。」 机器人嘴里满是抱怨，动作却依旧轻柔。 看了一眼被修剪一新的左手指甲，司凝钰按了两下滑鼠，才把忙碌的右手递过去。 「反正她也要代言，我去的话，还不知道招来些什么牛鬼蛇神，烟烟去他们反而能收敛一点。」 透明薄膜吸收掉被剪下的碎屑，司司取出指甲刀，将指甲打磨出圆润的弧度，用不太敏锐的指腹感受了一下，才把修长的右手放回桌面。 连同过往积压的不满，一块宣洩。 「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让烟烟这么累。」 「是吗？」 「每次刚一铺开局面，你就喜欢在幕后当甩手掌柜，公司和工作室的忙一点都帮不上。如果是我，肯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不让烟烟操心。」 「可是烟烟爱我啊~」 「吃饭也是、睡觉也是，老是让烟烟定时定点地盯着你，明明你自己就能把握好时间。不就是想让烟烟来哄你嘛……」 「谁让烟烟爱我呢~」 「要是发现你研发出来的全息游戏，能够激发精神体的活性，还不知道烟烟会是什么反应，到时候肯定又要因为这个担惊受怕。」 「就算这样，烟烟也会一直爱我~」 对着电脑屏幕嬉皮笑脸的人看上去格外欠揍，司司嘆了口气，平復下精神体的波动往外走。 快要握上门把手时，身后才传来懒懒的声音。 「如果不是你太早暴露出想要取代我的意图，烟烟也不会一直这么防着你……你决定去x星，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吧。」 一直明亮的机械眼，直到此刻才有些黯淡。 「那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烟烟等你的时候有多痛苦。而且，这也是你最开始的目的吧？如果你没能从z星回来，只要知道了之前的实验结果，哪怕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可能性，烟烟也会把我留在身边；可惜你回来了……再加上我曾经想要取代你，烟烟永远都没办法完全接受我。」 「……果然，拥有了精神体的机器人，连骯脏的人心也了解得更加透彻。」 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几下，终于做出决定。 「餵……等到新的机器人研发出来以后，还是由你来掌握主控权吧。」 「你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也想偷懒吧……」 屏幕后的那张脸上涌现出一丝笑意，细长的眉眼中却闪过不舍。 「平淡，会消磨一个人的意志……万一以后，我变得心软、或是迟钝了，你会保护好她的，对吧。」 操作仪器时无比稳健的机械手，第一次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门把手，还未完全装载躯体的腕关节上，还挂着那串闪亮的粉色手串。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们的。」 往日平静的别墅里闹哄哄的，明明是为司司举办的饯别宴，白井居然大咧咧地发起请柬。 「九月初九！别忘了啊！都来都来！机器人也一样，我才不管你到时候在不在蓝星，反正我结婚的时候你不能缺席！」 李棠趁机找上司凝钰，把之前婚礼上拍到的片段放出来。 「这个捧花、还有这双鞋、这片流苏我也要……」 「就算是粉丝，也没有必要弄一个跟偶像一模一样的婚礼吧？」 「什、什么粉丝啊！我、我只是慕姐姐的影迷啦……哎呀！你就把设计图发给我嘛！大不了我自己订做还不行吗？」 「……算了，反正是你要的，跟我可没关系。」 看着不断给自己敬酒的厉霜，赵心柔掐上甄情腰间的软肉，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未减。 「你让她找晗烟啊……找我干什么？」 「之前她跟司凝钰她们闹得不是有点僵嘛，偏偏楠楠好了以后又重新捡起梦想，想要唱歌进入娱乐圈……药企的事儿她帮了我不少忙，我实在是推不掉……」 「哟！都叫上楠楠了？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你对这些病患们，一个赛一个的上心呢？先是司凝钰，再来一个厉嘉楠，接下来还有谁？」 「没谁没谁！我心里就你一个人！」 季灵珊正抓着慕晗烟当军师，两个小白对着棋盘上的对局抓耳挠腮，还是被季樱杀得溃不成军。 「妈！你就让我再悔一步嘛！就一步！」 第152页 「举棋不悔大丈夫！就你还想跟赵立伟那个臭棋篓子学怎么反杀我？哼！不自量力！」 「不就是赵叔今天没来，你找不着人虐菜嘛……我去找小钰姐！」 「回来！你敢叫她试试！」 慕晗烟拉也不是，劝也不是，只能使眼色让司凝钰远离战局。 收到暗示的人连忙起身，惊得趴在身上的慕慕跑进厨房，里面的路遥正在打电话，顺带学习司司二号的新菜式。 「对，厉总都来了，你真的不来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让路遥把手里的蒜瓣都掰碎了。 「不行啦，好歹要把烟姐的钱还完啊……」 「我知道啊……要不是因为你，烟姐那时候那么忙，哪儿注意得到我的事……不过烟姐她们都对我很好，我也不是很想离开，而且小钰姐说了，有机会可以让我出去做点副业什么的……」 直到酒过三巡，慕晗烟才有些不安地伏上司凝钰的肩膀。 「让司司一个人去x星……真的没事吗？」 「不好说。阿芙拉那个疯子啊……说不定会把司司供起来，每天早晚三炷香祭拜，求司司保佑她的研究项目一帆风顺……」 活灵活现的画面让慕晗烟笑出声来，又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司凝钰颈间。 「你真是……我还以为司司可以一直陪着我们……」 「没事，我们不是还有慕慕嘛。而且就算去了x星，又不是不回来了，只不过时间间隔长一点，你就当孩子长大了，要出去上学工作……」 「你再这么说下去，真的一点离愁别绪都不剩了……」 司凝钰笑得见眉不见眼，看了眼尝试进食的司司，凑到慕晗烟耳边小声丢下一个炸弹。 「什么？！」 「怎么啦慕姐姐？」 一旁的季灵珊热切地过来「关心」，被慕晗烟红着脸推回去，向身边的人确认。 「没、没事……真的有这种技术吗？」 「也不能说是技术吧，不然z星人怎么繁衍的？反正先让司司去x星摸摸门道，万一真的可以……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她笑得一脸暧昧，让慕晗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连之前的担忧也抛到脑后。 「什、什么叫看我想不想要啊……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那倒是，我们都还没试过精神体是怎么做的呢……不过我的精神体这么难看，到时候不会弄出个怪胎吧？」 尽管有精神体疏导仪的疗愈，那些切割后的伤疤，还是永久地留在了司凝钰的精神体上。 慕晗烟曾经通过司司特制出来的仪器偷偷看过，只一眼，就再也没办法忘记上面嶙峋的伤痕。 她握住司凝钰的手，靠进还在苦恼的人怀里。 「才不难看……就算有痕迹，也是全世界最漂亮、最独一无二的纹路……就跟它们俩一样。」 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耀出银色的光芒，交换过花纹的戒指，正吸引着彼此的指环，紧密交缠。 等两人腻歪完，司司才挪到司凝钰身边坐下。 「小钰。」 「嗯？怎么了？」 微醺的醉意让她有些飘飘然，摇晃的右手好不容易撑上下巴，却许久都没听到机器人的回音。 她转过头去，发现司司的视线正游向窗外的明月，直到凝滞的大脑都变得混沌，才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那些你还没看过的世界，我会替你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