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无惨,喰我三足金乌》 第1页 [无cp向] 《(综漫同人)无惨,喰我三足金乌!》作者:空鹿饮溪【完结+番外 炎柱捡到了一只奇异的小鸟。 三足,乌鸦,羽毛如同金灿灿的太阳。 金灿灿的小鸟浑身是伤,气息微弱。 炎柱找了相关兽医给包扎伤口,转头小鸟来了一出大变活人。 炎柱:「……」唔姆! ———— 陆压,妖族十太子,某日出游一脚踏空,滚进了时空裂缝,降落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还滚了一身伤。 不幸中的万幸,遇到了一个神似猫头鹰妖怪的人类帮助。 陆压:「很好,报了恩再走吧。」 任务中的炎柱转身带着他上了无限列车,陆压顺手破了车票上的术,围观了鬼杀队斩鬼流程,末了列车外跳出一个上弦三,一通嘴炮想拐带我们我们根正苗红好青年。 陆。妖族十太子。帝俊亲子。真。太阳。压:这能忍??? ps: 1.无cp,刀无惨 2.【私设满篇飞】【私设满篇飞】【私设满篇飞】(重要的事情说三遍),ooc归作者 3.已经和编编沟通协商,1月8日即周日入v 【重点】 神话之中的三足金乌指红日中央有一只黑色的三足乌鸦,本篇三足金乌为字面意义上的「金乌」,请勿与正版神话相混淆。 内容标籤: 综漫 灵异神怪 穿越时空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压 ┃ 配角: ┃ 其它:,鬼灭,鬼杀队 一句话简介:屑老闆,开门,社区送温暖 立意:晒太阳有益身心健康 第1章 无量天尊。妖皇帝俊在上。 陆压奄奄一息浑身是伤的从时空裂缝里滚出来的时候,趴在地上深深的忏悔。 他从自己小时候和九个哥哥一起玩闹搞出来的破事,直到自己少年叛逆期捅出来的篓子,再到他前几天甚至想偷偷去薅叔叔东皇太一的头髮,等等一系列事件做出了深深的检讨。 我错了,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至于为什么除了无量天尊这句经常被拿来感嘆的话,检讨对象还要加上妖皇帝俊。 因为帝俊是他亲爹。 如果不是因为干出了各种标准的熊孩子事件惹得亲爹发怒,还有什么会让他如此倒霉呢? 陆压想。 他,堂堂妖天庭妖皇帝俊亲子(ps:最小的那个),三足金乌,走出门谁不尊称一句十太子的人物,在今天,平平无奇的一个普通日子,普通的出游,接着一脚踩空,滚进了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时空裂缝。 接着滚出了一身伤,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被时空裂缝吐了出来,「啪叽」一声扑街在这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地上。 备註:原型。 一只扑街的鸟。 好怪,但是没办法,保持原型能减少受伤面积。 如果这副样子被他九个哥哥看见,一定会非常心疼的把他带回去好好疗伤仔细温养,然后就他受伤的狼狈样子嘲笑个一千年。 陆压有点想呕血。 但伤势蛮重的,陆压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口血留着。 按照周围树木丛生的环境来看,是某个不知名的小树林,灵气浓度一般,方圆百里有人烟的气息,但是陆压并不知道自己是否靠近村庄。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希望没有什么愚昧的人类突然跳出来把他逮住,关进笼子里四处展览。 毕竟黑漆漆的乌鸦常见,金灿灿的几乎没有。两只脚的飞禽满天,三只脚的却是前所未见。 怎么看集齐了两种稀有属性的他,在这种倒霉催的重伤状态都相当危险。 他的运气一向很好,但是这一遭让他开始对此产生质疑,毕竟捲入时空乱流这种事情,通常只有幸运值为负的倒霉蛋才会遇上。上一个被天道剥夺所有气运并拉进黑名单的傢伙,此刻还在地狱十八层苦苦煎熬。 陆压在第一尝试牵动翅膀试图爬到一个隐蔽一点的地方,结果失败了之后,十分果断的放弃了继续折磨自己的行为。努力掐出一个隐蔽气息的法决之后,原地躺平摆烂了三天。 感谢天道爸爸还没有完全把他抛弃,不至于让他流落到最糟糕的地步。 帝俊爸爸羲和妈妈太一叔叔你们怎么还不来救我,嘤。 苟命是个技术活,为了保持体力,陆压连人形都没化,身上能治伤口的东西也大多在时空裂缝之中遗失了。 由于伤势恢復的实在是太慢了,以至于陆压不由得惆怅万分的做好了在这个地方躺个三五年的准备。 然而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 第三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陆压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靠近。 目标应该不是他? 陆压思索着。毕竟有隐藏气息的法术,一般人就算路过也很难察觉这里趴了一只鸟。 接着,一双手扒开了他面前不远处的灌木丛。 映入眼帘的一头金灿灿的头髮,和火焰燃烧般的红色发尾,青年的眉毛尾巴分叉,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陆压吃了一惊:「?!!」 猫、猫头鹰妖怪! 什么鬼啊,附近明明没有妖怪的气息啊! 陆压瞳孔地震,青年却非常爽朗的笑起来,大声道:「果然没有看错,这里 第2页 真的有一只受伤的鸟!」 陆压:「……」从气息来看,不是妖怪,人类无疑。 坏消息是,被发现了。 好消息是,来的似乎是个好人。 这个长得莫名神似猫头鹰妖怪的人类青年有着一种令陆压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热情和善良,连远远在高处看到一只奄奄一息的鸟,都要特地赶过来救助。相当的热心肠。 陆压被青年脱下来的外套很小心的兜在怀中牢牢护住,风一般的向人类城镇的方向跑去,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位医生。 医生可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淋淋的鸟,被吓了一跳:「这是从哪里来的?」 青年朗声道:「是捡来的!从东边那片林子中见到的。请问是否能治疗呢?」 治疗是肯定可以的。 这位医生对处理动物的伤口显然也非常有经验,总之一个上午过去之后,陆压全部的外伤都已经上了药并包上了整洁的绷带,并且喝了点水恢復了一些体力。 至少暂时把第三只脚藏在羽毛里,并且站在名为炼狱杏寿郎的青年肩膀上,完全不成问题了。 陆压的心中一时间有些感慨,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原本是打算养好伤立刻飞走的,不过现在倒是欠了人家人情。 堂堂妖皇十太子绝不白欠人情,既然如此,报了恩再走好了。 杏寿郎付了钱,在临走之前,医生用手指託了托眼镜,感嘆一般地说:「是三只脚的金色乌鸦,真是少见啊。」 金髮青年似是略有触动:「有什么说法吗?」 白髮苍苍的医生柔和的笑起来,道:「据说,在古老的中国,三足的乌鸦,是从太阳之中诞生的神鸟啊。」 「是吗。」炼狱杏寿郎爽朗的笑起来,神采奕奕的道,「这么看来,是个好兆头啊!」 陆压在杏寿郎青年的肩膀上跳了跳,然后打了个哈欠。 炼狱杏寿郎身边并不只有一只乌鸦,他的另一边肩膀站着一只黑色的,陆压打量了几眼,发现好像已经开了灵智,整体看上去还蛮聪明的。 从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的区别来看,就能知道大概率已经因为时空裂缝而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唉……怪不得无论如何都没有等到父亲母亲或者叔叔或者哥哥们出现把小鸟捞回家去,果然是换了个世界吗?说来洪荒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去的路。希望每天神见首不见尾的天道爸爸可以早一点发现自家世界里少了一只崽崽,并且看在他家里人为洪荒做出了很多贡献的份上,可以大发慈悲的把走丢的小孩带回去。 陆压心不在焉的想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已知炼狱杏寿郎,骨龄大约二十岁,性格爽朗善良,甚至已经热情到了某种堪称可怕的程度。非常惊人的视力和观察力,已经超越的普通人类,不然也不会远远的就发现他。相反,听力可能有些问题,初步推断是耳朵应该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并且因此而留下了后遗症。 羽织下面藏着刀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某种标准的制服,应该是哪家的剑士,还可能有任务在身。 总而言之,似乎都是好事。看起来他的运气不错。 陆压低头梳理自己金灿灿的羽毛,鸟喙边缘轻轻擦过伤口处的绷带。 他一转头,另一边肩膀上的黑色乌鸦正投来好奇的目光。 炼狱杏寿郎已经告别了医生,转身离去,迈着大步一路走到了一家拉面馆。 然后,陆压就实打实的见识到了,人类的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蹟。 炼狱杏寿郎实在是一个很贴心的人类。 他点餐的时候,还特意请店家上了两份 鸟类可以吃的谷物。 陆压一边走神,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着盘子里铺了一层的麦粒。 他是妖族,早已就已经修炼有成,体内灵气循环足以供应日常所需,并不会轻易感到飢饿,这些东西其实没有必要吃。 但是他目前的打算,是暂时当一只除了外表特殊之外平平无奇的正常小鸟,尽量避免让人察觉出异常。 毕竟新世界的力量体系和主要构成还没有摸清楚,他并不清楚这个随机掉落的地方是否与他的原生世界一样大罗金仙天上飞,真仙金仙满地跑。 母亲羲和女神曾经耳提面命的告诉她们兄弟十个,在不清楚周围具体情况的时候,不要表现出太多的「异常」。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復。 陆压深以为然。 然而等他勤勤恳恳的将麦粒咽下去一半之后,不经意间一个抬头,忽然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炼狱杏寿郎的桌子上,已经层层叠叠的垒起了十多个已经空了的面碗,挡住了阳光,高高的阴影笼罩下来,看起来充满了莫名的压迫感,让陆压有点目瞪口呆。 而他的救命恩人左手捧碗,右手拿筷,一边吃一边还用非常洪亮的声音不断重复:「好吃!」 「好吃!」 陆压:「!??」 陆压不懂。 但陆压大受震撼。 等等,就算他是妖族,但是偶尔也会混进人类的集市玩耍的。据他所知,正常人类一顿饭的量,似乎也不至于有十几碗啊……吧? 第3页 这么暴饮暴食身体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第2章 陆压往左看看,又往右看看。 店中其他的食客,每人面前都有且仅有一碗面。 而一个人吃了十几碗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并且不断发出「好吃!好吃!」声音的炼狱杏寿郎,毫无疑问吸引了很多人惊奇的视线。 于是他又看了看对面专心啄食的黑乌鸦。 乌鸦若有所感,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高高垒起的十几个碗一眼,接着很淡定的低头继续吃。 很显然,已经习惯了。 陆压:「……」 曾经,陆压认为自己是玄幻的。 但是今天现实就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类才是真玄幻的。 陆压不信邪。 陆压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把炼狱杏寿郎整个人上上下下,完完整整扫了三遍。 离谱。 真的太离谱了。 因为陆压没有扫出任何异常,一切的数据都表明面前的炼狱杏寿郎真的只是一个完全健康且正常的人类而已。 硬要挑出来一点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的话,只能说,这个人的唿吸非常有节奏。 陆压很早就主意到了,这个年轻人,无论是奔跑,行走,站立,甚至在此刻吃饭的时候,唿吸的节奏都非常的稳定,几乎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但唿吸应该不是造成食量极大的问题。 就算判断是工作方面非常消耗体力,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陆压有点匪夷所思。 就在此时,炼狱杏寿郎放下第二十五个碗,非常大声的赞美了拉面的味道,接着付出了一笔算是可观的钱,就像来的时候那样,带着两只乌鸦离去。 拉面店老闆应该算发财了吧。 陆压默默想。 毕竟,炼狱杏寿郎一个人就已经相当于二十五个食客了呢。 正在想着这个问题,走在街道上的炼狱杏寿郎却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陆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扇动了两下翅膀,轻快的从肩膀转移到他的小臂。 「嗯,果然很聪明呢!」他道,「不过刚刚看你似乎并没有吃完你的那份食物,是不合胃口吗?」 什么嘛,这个人。 连面对动物都会这么关心,而且已经完全把乌鸦当作人来看待了吗? 这么想着,陆压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实在被炼狱杏寿郎那和旁人格格不入的饭量震惊到,也不会满脑子胡思乱想完全忘记继续吃了。 虽然店家端上来的谷物味道只能说是一般,但陆压其实可以让自己吃完的。 炼狱杏寿郎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摇头,也不惊讶,只是继续猜测: 「那就是因为已经吃饱了?」 陆压心想再不结束他可能会继续问下去,于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却严肃的道:「这也吃太少了!」 陆压:「……」 不,其实还好。毕竟是鸟类。 更何况,也不是随便拽个人来,就能在饭量上和你比肩的。 不过陆压也没有料到这个人居然这么锲而不捨,他的脚步不停,一路上却非常坚持喋喋不休的奉劝他多吃一点,并且热烈安利了自己的心头好——红薯饭。 陆压听他唠叨了一路,心里有点不耐烦,又怕他抬胳膊半天会酸,于是又跳跳站回了他的肩膀上,在内心深深的,深深的嘆了口气。 天道爸爸在上,帝俊爸爸羲和妈妈,你们快来救我吧,我要受不了了。 为什么会有人对一只鸟的吃饭问题如此上心! 炼狱杏寿郎逐渐远离了人群。 他走出 了镇子,眼看四周无人,另一边肩膀上的黑色乌鸦展开了翅膀,大声提醒道:「杏寿郎!任务!杏寿郎!任务!」 陆压:「?」 炼狱杏寿郎则非常有精神的回答道:「我记得,放心!」 陆压:「??」 等……这只乌鸦的修为,应该还没有到可以口吐人言的地步吧?!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玄幻到这个地步也太不合理了吧? 陆压心中无能狂怒。 谁tm可以给我一个新手教程或者基础攻略指南! 两眼一抹黑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但是,尽管如此,陆压依旧没有打算开口说话。 好在这会儿杏寿郎关于「一只乌鸦一顿饭究竟要吃多少才算健康合理」的演讲已经正式宣告结束,陆压饱受折磨的耳朵终于得以放松。 他发誓自己当年闯了祸在母亲面前都没有听过这么多说教,因为在他们家,小孩犯错的处理流程一般是,母亲羲和负责指出他们的错误并要求改正,父亲帝俊决定惩罚的量并下达命令,而叔叔太一则负责亲自动手。 这种教育,前所未有。 陆压含泪想。 但是我又不能说。 忽然,他感觉到有些摇晃。 低头一看,炼狱杏寿郎已经奔跑起来,而黑乌鸦则展开双翼,飞上了半空为他引路。 陆压啧啧有声。 好聪明的乌鸦。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奇妙的情况,也许这只乌鸦是杏寿郎效忠的主家所培养,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可能性占有八成以上。 第4页 能让仅仅只是开了灵智,还不应当口吐人言的乌鸦说出人话,他有点好奇那位主家,究竟是什么人了。 黄昏时分,炼狱杏寿郎敲开了一家门扉上镌刻有紫藤花花纹的宅院大门。 飞了一下午的乌鸦又降落在了他肩头。 一位头髮雪白,满脸皱纹的老妇开了门,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装扮:「是鬼杀队的大人吗?还请快进来。」 青年中气十足的回答道:「是的,我是炎柱炼狱杏寿郎!多谢您了。」 「是炎柱大人?这样年轻啊。」老妇人一边这样感嘆着,一边将他逮到一间和室之中。 陆压自动捕获关键词。 「鬼杀队」和「炎柱」。 很显然,鬼杀队必然是炼狱杏寿郎所效力的组织,从名字来看,似乎是会见血的样子。 「鬼」是什么?人死后的魂魄?还是世界特产的另一种意义上的生物? 炎柱很显然是职称,看那老夫人流露出来的尊敬之色,应该地位不低。 很显然,他的实力也非常不错。 陆压的脑子飞快运转,迅速的推理出一二三四五各种可能。 按照今天一天的相处之中他所认识到的炼狱杏寿郎的品格来看,鬼杀队应该也不是什么残暴组织,反而很可能是那种正义一方的存在。 如果是也没关系,陆压可以替天行道。 受人尊敬的炎柱被盛情招待了一顿晚饭,这座紫藤宅院中的人似乎都有着非常强大的接受能力,就算突然来访的客人一顿饭吃掉了二十碗饭,也没有因此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 好的,我知道了。 陆压心平气和的专心啄食显然是特意准备过的鸟食,想。 我已经知道杏寿郎真的就是这么能吃,没关系,胃口好是好事,只要不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就好了。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惊讶了。 炼狱杏寿郎放下碗,发出一声:「非常感谢您的招待。」之后,老妇人看着他,神色温柔,眉目慈和: 「您这就要去斩鬼 了吗?」 陆压默默的做情报收集。 「鬼」大概真的是某种世界特产生物,大概率非常危险。鬼杀队显然就是为斩鬼而生的组织,而紫藤宅院是后勤力量。 吃过晚饭之后才问出这句话,那么鬼物大概也是在夜晚出没。 有五成可能畏惧太阳。 如果真的畏惧太阳的话,这个人情就很好还了。 炼狱杏寿郎:「是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您。」 「炎柱大人,您请说。」 炼狱杏寿郎低下头,他的手抚摸了一下金色乌鸦的鸟背。 柔顺而美丽的羽毛,在昏暗的和室之中仿佛散发着光芒。 他道:「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救下的乌鸦,他受了很重的伤,而我又即将去执行危险的任务,不适合将他带在身边。希望您能代为照顾。」 此话一出,老妇人还没有来得及答应,金色的鸟儿就已经触电般跳了起来,展开翅膀拍打炼狱杏寿郎的手,又跳到了他的手臂上,用行动表达了对于他这个决定的抗议。 陆压用非常不贊同的目光扫视一遍炼狱杏寿郎,在心中发出一声吶喊:「虽然我受了伤,但我还是比你能打!你自己都说了很危险,我当然要跟着你!」 万一人情没还,人却死了,他说不定还要为了全因果去闯一下这个世界的阴司冥府捞人。 换一个角度想,要是让亲爹知道了他闯祸还闯到界,一定会把他吊起来拔毛的! 炼狱杏寿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很危险的。」他说,「斩鬼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就算是我,也有可能送命。」 就是因为知道你也可能送命我才一定要跟着你的啊。 陆压腹诽。 但是光凭眼神显然是不可能说服这个正义的人的,于是陆压想了想,展开了翅膀,敏捷的飞了起来。 外伤已经因为快速吸收药物而开始癒合,所以只是飞行而已,他还是做得到的。 一只能飞在天上的鸟,安全性就大大提高。 青年审视着绕着他飞了几圈,又落在肩头的金色乌鸦。 老妇人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插嘴。 他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道:「好吧。」 他说:「但是如果遇到了危险,你一定记得跟着要逃走。」他又指了指黑乌鸦,道:「要是他的名字。」 陆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心里又有点暗暗惊奇。 真的把乌鸦当作人来对待了啊,这个傢伙。 「既然如此的话,」告别之时,炼狱杏寿郎对老妇人颔首道,「就不麻烦您了,金乌鸦我还是带走。」 老妇人点了点头,又从袖中掏出两块打火石。 炼狱杏寿郎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顺从的背过身去。 打火石在他的背后碰撞出火花,老妇人诚挚的祝福道:「祝君武运昌隆。」 黑乌鸦在半空之中盘旋,发出人类的声音: 「出发,出发!杏寿郎,无限列车上有鬼出没!」 第3章 炼狱杏寿郎的胃口很好。 非常好。 超级好。 反正,陆压在黑夜之中被他带上这列名为「无限」的列车之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从乘务员那里又点了十多盒盒饭。 第5页 闻起来很香,吃起来也很香,搭配的非常丰盛,看起来就让人食慾大振。 但前提是这个人在上车前就已经吃了二十碗饭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压强行冷静,想。 夜宵而已,不过就是一顿夜宵而已。 很正常,他以前还只是一只小鸟,还没有辟谷的时候,也经常和哥哥们成群熘出去吃夜宵。 杏寿郎只是,多吃了一点,而已! 就在陆压双目放空,思绪也渐渐放空的时候,列车已经缓缓开动。 哪怕他目前的饲主依旧不停的发出洪亮的「好吃!」「好吃!」的声音,引来其他人惊奇的注视,他也不感觉奇怪了。 才一天而已,真是可怕的适应力啊,哈哈。 「您好,」一个少年的声音,有点犹豫的说,「那个,不好意思,炼狱先生……」 陆压闻声转头望去。 那是一个红髮的少年。 中长发,背后背着一个木箱,额头上是一块很像烫伤的疤痕,耳朵上配一副日轮耳饰,他的刀藏在羽织之下。 陆压的目光在他额头上的伤疤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向其他人。 一个看起来有点畏缩的金髮少年,看起来相当谨慎。 至于第三人…… 陆压:「……」 等等,确定这是一个发展中的人类世界?这个像是野猪妖怪一样带着头套,背后大刺刺背着两把刀的是谁啊? 就连杏寿郎上列车的时候都把刀藏了起来,这个傢伙也太嚣张了吧?而且为什么不穿上衣啊。 思考三秒钟,陆压又自我检讨刚刚的想法不太礼貌,这三人明显都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而且还是炼狱杏寿郎的后辈。 也许是有什么原因呢? 陆压跳了跳,在红髮少年和金髮少年惊异的眼神中,非常自然的展开翅膀扑腾了两下,窝在了青年蓬松的头髮上。 依照顺序,三位少年的名字分别是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 炼狱杏寿郎并不在意这样的行为,相反,他神态自若的招唿三个同伴坐下。 陆压盯着灶门炭治郎的箱子。 嘴平伊之助同学正在兴奋的敲着火车的车窗,我妻善逸简直要尖叫出声,抱住他的腰试图拖住他:「不要这样了!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 很神奇的生物。 陆压若有所思。 根据炼狱杏寿郎和灶门炭治郎交谈的内容,箱子里是灶门炭治郎的妹妹,但是已经变成了鬼,鬼杀队中的大家似乎并不认可这件事情,但是好像因为主公是站在那个鬼之少女身边的,所以最终还是容忍了下来。 炼狱杏寿郎因此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我妻善逸依旧在阻拦嘴平伊之助。炼狱杏寿郎和灶门炭治郎的的谈话已经从传递任务的「鎹鸦」再到灶门家体弱多病的亡父可以在雪夜中跳上一整夜的神乐之舞。 哦,看来黑乌鸦要的族群总称是鎹鸦。 箱子中的少女鬼非常安静,陆压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没有杀孽与血腥味,不仅如此,她的情绪也非常平和,既没有杀意也没有戾气。 好乖的小女孩。 陆压想。 要是将来母亲再一次怀孕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是妹妹呢? 背景音里的嘴平伊之助终于安静下来,肯老老实实坐在火车的座位上,炎柱与后辈的话题也 从「火之神神乐」转向了唿吸法体系和相关衍生派系,再到刀的颜色。 杏寿郎稳定非常的唿吸应该就来源于唿吸法,无论是他还是三个少年,身体里都没有灵力或是其他力量流动的样子,想来是不断地磨练人类本身的肉体力量。 真是让人惊嘆啊。 陆压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提取重要信息,一边盯着灶门炭治郎头上的疤痕。 红髮的少年有点不自然的摸了摸头,道:「炼狱先生,请问您头顶上的那只……是您的鎹鸦吗?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 「并不是。我的鎹鸦还在列车之外,这是来时捡到的,他不肯留在藤花之家,所以才将他带在身边。有什么问题吗,灶门少年?」 灶门炭治郎:「不……没有问题,但是应该不是错觉,这只金色乌鸦好像一直在盯着我头上的疤痕,而且气味很奇怪,是疑惑和惊讶混在一起的感觉……」 陆压悚然一惊。 不会吧?你察觉到乌鸦一只盯着你就算了,但是你还能闻出来情绪的味道?你的鼻子是什么构造,异世界的人都那么离谱吗!?? 炼狱杏寿郎:「唔姆,也许是吧!他是很聪明的乌鸦。」 「唉?是这样吗?炼狱先生,他叫什么名字?」 陆压:「……」 咋,你还想给我取一个? 炼狱杏寿郎正气凛然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如果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仍然愿意跟着我的话,我再给他取一个名字好了。」 灶门炭治郎提议道:「如果到时候乌鸦先生依旧愿意跟随炼狱先生的话,稍加训练,说不定炼狱先生可以拥有两只鎹鸦呢。」 陆压:「…………」 跑腿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报恩这件事情重要的是偿还,而不是偿还的方式。 至少目前来看,鬼杀队的确是保护人类性质的组织没错,既然如此,帮忙砍鬼的话速度应该会更快。 第6页 到时候,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这位鬼杀队的主公,听起来是不错的人。 炼狱杏寿郎正色道:「这列车上已经失踪了四十多个人,尽管鬼杀队已经派出数名剑士,但都断了音讯。」 「所以,身为柱的我才会亲自出马。」 我妻善逸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这样吗?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陆压用翅膀捂住了耳朵。 好吵啊,这个人。 明明都已经是鬼杀队的剑士了吧,明明也知道这次是斩鬼而来的吧,为什么还会发出这种尖叫啊。 陆压深感痛苦。 妖皇的小儿子从没受过这种折磨。 皮鞋踩在木板上的脚步声传来,穿着制服的列车长脚步僵硬的一步一步走来。 咚、咚、咚。 发出阴郁麻木的声音:「麻烦出示您的车票。」 第一次坐火车的灶门炭治郎有些疑惑:「他这是在做什么?」 陆压一个激灵,从炼狱杏寿郎的头顶上跳了起来,两只爪子踩在他的头髮上。 第三足依旧谨慎的没有露出来,除了杏寿郎和为他包扎的医生,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只金色的乌鸦是传说中的太阳鸟。 炼狱杏寿郎解释:「列车长要检查车票,然后打洞做记号。」 说着,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车票,递了上去。 陆压的眼神,陡然间锋利起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列车长手中小小的工具。 是诅咒。 或者说,术式。 车票上散发着淡淡的不详气息,太淡了,也许是墨水中混入了什么 其他东西,于是车票就成为了一个引子,而那个列车长手里用来检票的小物件上面有些玄机,如果在车票上打上一个孔,就构成了一个简陋但完整的术式。 他现在还不清楚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箱子里的鬼之少女灶门祢豆子小姐显然是个特例,不能作为参考案例。 炼狱杏寿郎看起来是个经验丰富的斩鬼人,应该不至于认不出鬼,所以,如果这个术式的使用者真的是鬼,那么列车长很显然与鬼有勾结。 动机是什么? 不重要,做了就是做了,管他什么原因。 但是炼狱杏寿郎是他陆压罩的。 而那个躲在幕后的鬼东西,晓不晓得谁才是诅咒的祖宗? 列车长郁郁的伸出手,即将接过那张小小的车票。 在那之前,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的手停滞不前。 「喂,我说。」 鬼杀队所属成员的目光同时惊讶的投了过来。 原本窝在炼狱杏寿郎头上金灿灿的乌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削而俊美的少年。 他的皮肤透着一种不太健康的苍白,穿一身玄色窄袖长袍,很柔软昂贵的质地,领口、袖口、与边缘处都绣着精美的金色太阳与云纹,领口处与袖口隐约露出散乱的绷带。长长的黑色头髮被发冠束在头顶,挽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依旧长到了腰间。 他似笑非笑的抓着列车长即将要接过车票的手,就这样僵持不动了。那双金色的眼睛,璀璨的犹如正午的太阳。 「这位列车长先生,请你适可而止。」 他冷冷的,接着说。 炼狱杏寿郎按住几个少年,他的经验更为丰富,对于目前这种稍微有点超出认知的状况,他能处理的更好。 「请问,这是怎么了吗?」 「是诅咒呢。」陆压没有在意其他人讶异的目光,凉凉的道,「这位列车长先生,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和某位不太好站在大家面前的鼠辈有所关联呢?」 我妻善逸尖叫起来:「诅咒?!」 陆压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他这个尖利的高音,看起来如果不是暂时走不开很想去捂住他的嘴,「不会要命的,你把车票丢掉,让他不要检票,这个术式就没有办法达成了。」 快停止吧! 陆压也不管其他人的眼神,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拍晕了列车长,然后毫不见外的坐在了炼狱杏寿郎对面的位置上。 「坐。」他言简意赅的说。 第4章 炼狱杏寿郎和灶门炭治郎像刚开始一样排排坐,我妻善逸也拉着嘴平伊之助在另外的位置坐下。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撕掉车票并且扔出窗外让它随风飘扬。 炼狱杏寿郎爽朗的道:「你是金乌鸦么?」 陆压的嘴角勾了勾:「是我。」 「咦?!」 三小只同时惊悚:「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变活人?!是乌鸦妖怪?」 「纹逸不要乱说!那是鸟神大人!」 「都说了是善逸!」 「啊。」灶门炭治郎忽然反应过来:「说起来,气味的确是一样的。」 陆压无视了我妻善逸与嘴平伊之助,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你的鼻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灶门炭治郎耿直道:「唉?天生的。」 陆压:「……」 唉,算了。 还是炼狱杏寿郎转移了话题,「那么,现在就正式的重新认识一下好了。在下是鬼杀队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这些他都已经知道了,不过,他还蛮喜欢人类的这种仪式感。 第7页 「我是妖皇帝俊的第十个儿子,陆压。」他轻声回答,接着缓缓的微笑起来,「你好,杏寿郎。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炼狱杏寿郎没有来得及说话,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重新站起身,羽织如同燃烧的火焰扬起。而灶门炭治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紧张的四下张望起来。 「是血气。」陆压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 是生吃过许多的血食,沾染过许多杀孽与罪恶,暴力、凶蛮、与浓浓戾气,所有的一切夹杂在一起,散发出一种令人噁心的想要呕吐的腥臭气味。 可恶,天道,这个世界的天道究竟在干什么啊? 阴司冥府都是死的吗?神界没有斩妖除魔执法队吗?为什么会这种级别的噁心东西到现在还在人间活蹦乱跳,而不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陆压熏得有点想要呕吐,反正他现在已经全盘确定了鬼杀队属于好人阵营,不要犹豫,毕竟敌方的坏人味道扑面而来,臭的人想要跳车。 列车上的灯闪烁几下,忽然灭掉,周围有了极短暂的黑暗,又很快亮起。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这节车厢的末尾,出现了一只恶鬼。 这节车厢上的乘客们无不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炼狱杏寿郎取出藏在身后的日轮刀,缓缓的插到腰间。 陆压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这把刀,火焰般的刀柄,抽出的利刃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在靠近刀柄的刀身上,镌刻着四个古朴有力的汉字。 「恶鬼灭杀」! 「是『鬼』吗,杏寿郎?」陆压问道。 「是的。陆压,你身上还有伤,还请好好待在我的身后。」炼狱杏寿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这只骇人的恶鬼,手中的刀剑挥舞出燎燎火焰。 陆压啧啧称奇,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展现。 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面对的是一只非特例常规恶鬼,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 身形高大,肌肉虬结,青灰色的皮肤,头生犄角,长着两张狰狞的面孔,口水从锋利的牙齿中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高大的恶鬼发出一声咆哮。 又丑又噁心。 地狱的魑魅魍魉不过如此。 眼看着杏寿郎已经握紧刀柄蓄势待发,陆压凑近灶门炭治郎,低声询问:「炭治郎,我第一次见鬼,鬼这一种族是不是以人类为食?」 灶门炭治郎:「是的!您猜的没错。恶鬼的确是吃人的。但是我的妹妹祢豆子是意外变成鬼,她是不吃人的,只 靠睡觉补充体力。」 「嗯,是好孩子呢。」陆压对此表示肯定的赞赏。 简短的交流到此结束,杏寿郎瞬息之间已经一招斩下了恶鬼的头颅,狰狞的恶鬼甚至还没有冲到陆压面前,就已经灰飞烟灭。 原来如此。 陆压注意到刀的材质。 他于炼器一道不算精通,但此刻也能察觉出来,杏寿郎手中握着的日轮刀中有着太阳的气息。 火山,或者距离太阳更近的山顶所产出的矿石。 他这样推测。 他叔叔东皇太一的收藏中有一桿长枪,枪尖是从千万年翻涌不息的不死火山之中淬鍊而出,有着和日轮刀相似的气息,只是更强。 「这么狭小的车厢,一招秒杀。」陆压感嘆道,「很强嘛,杏寿郎。不过,好像还有一只鬼哦。」 「说的没错。」炼狱杏寿郎沉声道,「陆压,请你还是待在原地。」 陆压:「……」 他身边的三个少年风一般跟着炎柱一起沖了出去,陆压站在四散逃开的人群中,默默无言。 虽然受了重伤是没有错啦…… 但是也没有柔弱到这个地步啊。 好歹是三足金乌呢。 根本不需要犹豫,陆压逆着人潮走了过去。 然后就见识了鬼的多样性。 哦。大概是每只鬼都有不同的属性吧。 第二只鬼属于长手长脚类型,盘踞了半个车厢,不过依旧逃不过被几招之内斩杀的命运。 毕竟是柱…… 所以柱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分水岭呢? 鬼杀队四人组杀完鬼,一个转身,就看见陆压静静倚着车厢门口吃瓜,似乎早就站在这里,围观了他们的斩鬼全过程。 「超帅气啊杏寿郎。」陆压赞嘆道。 炼狱杏寿郎道:「感谢你的赞美。但是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靠近这边来。陆压少年,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 陆压笑眯眯的拐带话题:「可是,我不是少年哦。」 「我已经有一万八千岁了。」 「咦?!!!!」依旧是我妻善逸仿佛要撕破喉咙般的悚然尖叫声:「怎么可能会有人活那么久啊!」 而且他说的居然是实话啊实话! 我妻善逸内心被弹幕疯狂刷屏。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陆压仿若十七八岁少年般的脸上,所有人满脸都写了「不信」两个字。 除了嘴平伊之助。 野猪少年咆哮出声:「我都说了是鸟神大人啊!」 「打个商量,喊我十太子。鸟神大人一点也不好听。」 「抛开这个话题暂且不论,」陆压双手抱胸,走进这节车厢,淡淡的道,「杏寿郎,你已经想到了吧。」 第8页 「啊,是的。」炼狱杏寿郎依旧没有放松,他道:「陆压少年,我能否请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你想问车票上的诅咒的话。」陆压拧了拧后脖颈的骨头,没有跟他计较称唿问题,反正炼狱杏寿郎不会听的,他道,「那是个能令人坠入梦境的术式。很遗憾,不属于这两只鬼中任何一只。所以——」 长长的列车唿啸着狂风,穿过森林与山川,一往无前的在铁轨上奔跑。 一片死寂的车厢之中,是我妻善逸惊惧到极点的声音: 「这趟列车上——还有第三只鬼?!」 「猜中了,没有奖励。」陆压无视了「这种问题要什么有奖竞猜啊」的抓狂尖叫声,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发出清脆的骨节碰撞声。 他散出了神识,将这列车上上下下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 「事情可能有点麻烦。」他道,「那只拥有梦 境术式的鬼……哦,血鬼术,谢谢炭治郎,那只拥有梦境血鬼术的鬼,比这两只小鬼强了一大截。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已经这辆列车成功融合了。」 在安静的车厢中,他轻描淡写道: 「我们现在,相当于在这只鬼的肚子里谈话。说不定他正在听哦。」 「陆……十、十太子……」我妻善逸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试图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自欺欺人,「你是在讲冷笑话,对不对?」 但是陆压冷酷无情的否决了:「不,妖皇十太子从不在重要时刻讲冷笑话。」 「既然如此。」炼狱杏寿郎道,「那么,就找出这只恶鬼的脖子,将它斩断吧!」 「可是,恶鬼已经和列车融为一体了啊!这样也能砍断脖子吗?」 炼狱杏寿郎肯定的道:「无论变成什么形状,只要它是鬼就有脖子。」 「要当心啊,」陆压道接过了炭治郎诚恳眼神下託付的妹妹,原地坐下抱着木箱子,用一副守护的姿态道:「那只鬼的术……血鬼术,既然是制造梦境,那么你们在面对它的时候,就非常有可能被血鬼术当面击中而陷入沉睡。」 「你们只是普通人类而已,知道的吧?」陆压幽幽的道,「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死。」 「陆压少年。」他听见杏寿郎这样坚定的说,「从我握起刀剑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了。就算拼上性命,我等也一定会斩杀恶鬼,保护这辆列车上的所有人的!」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 陆压:「……」 突然就感觉思维升华了呢。 怎么回事啊,这群人类,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热血沸腾英勇无私愿意为大义献身啊,自己的性命也要好好珍惜啊。 陆压突然有点闷闷不乐,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嘆了口气:「好吧。」 他妥协似的说:「梦境这种东西,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比方说梦见最不想回忆的恐惧深陷其中,或者梦见梦寐以求的事情真的成真……不过到底是梦啦。这种诅咒要破解不算简单,但是也不难。」 「面对恶鬼的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在陷入梦境的瞬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并且马上自杀,就能够立刻清醒过来了。」 「不过。」陆压抱着箱子,露出带着一种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必须要清醒的分清楚现实与梦境才行,否则的话,一不小心,会真的把自己给杀掉的。」 第5章 这一节因斩杀恶鬼而遭到破坏的车厢没有任何一个乘客再次靠近。 炼狱杏寿郎对于第三只鬼的安排是——由他本人保护五节车厢,我妻善逸负责三节,灶门炭治郎与嘴平伊之助负责在帮助我妻善逸的同时,寻找鬼的脖子。 陆压和弥豆子负责排排坐,相互看着对方不要乱跑。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只和整列火车融合的鬼到底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每一个人都严阵以待,聚精会神。 陆压平稳的坐在车厢里,一边分出神识关注着三伙人的情况,以便出了问题随时救援,一边又觉得有点无聊。 他沉思了一小会儿,目光落在了四四方方的木盒上。 盒子里是灶门同学的小妹妹。 陆压深思熟虑,考虑良久,接着伸出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右手,缓缓的向箱门靠近,然后…… 礼貌的敲了三下。 「祢豆子小姐,你愿意出来陪我玩吗?」 好无聊啊,这个世界。 以前还在洪荒的时候,出去玩个几十年再回家都是经常有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是动辄闭关都要成千上万年的人,时间在成道者处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等……所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不见帝俊爸爸或者羲和妈妈来捞小鸟的吗!毕竟满打满算,他在异世界才待了四天而已。 陆压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吱呀」一生,一只白嫩的小手从里面推开了箱门。 陆压愣住了。 浅粉色的眼睛,粉色的条纹和服,套一件黑色的羽织。 小小的个子,以及几乎和她本人同样长的头髮与橘红色发尾。 小巧的蝴蝶结,以及卷翘的睫毛,口中还含着竹子做的口枷。 救命……好可爱的小女孩! 陆压捂住了心口,在内心泪流满面:「我也好想要可爱的妹妹。」 家里最小孩子的苦,谁懂。 第9页 就在此时,异变陡然发生! 不知从何而来的血肉从夹缝里,窗户中,甚至木板上开始渗透这个车厢,不,准确来说,实在渗透整列火车,迅速的铺满了脚下踩着的木板以及车壁。 肉条般的触手从四周扭曲的挣扎出来,对着车厢内的所有人虎视眈眈。 陆压的脸色缓缓的沉了下来。 「真是不妙啊。」他说,「已经完完全全的彻底融合了吗?」 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几乎是触电一般的跳起来。 无论是正在奋力和下弦一餍梦的脖子做斗争的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还是凭藉霹雳一闪纵横三节车厢的我妻善逸,亦或者是一人镇守五届车厢的炼狱杏寿郎,都在同一时刻听见了来自妖皇十太子的悽厉惨叫: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噁心! 这只鬼,他比前两只鬼加起来再乘以二都要恶臭!他身上的因果孽力,以及长久吃人所沾染的血食腥臭加起来,让陆压真情实感的想把自己今天吃下去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更何况脚下那属于鬼物的、踩着有一股诡异的柔光感觉的、走一步都能拖出来一步血脚印的被污染了的木板! 「好脏。」陆压含泪说,「好他妈的脏。该死的恶鬼,今天你死定了,我说的。」 在陆压几乎要被折磨的真的吐出来的一小段时间,从木箱子里出来的灶门祢豆子眨眼之间,身体抽条长大,个头更高,手指上的指甲也更加锐利。 陆压强行让自己回归理智,一边擦眼泪一边道:「你可以打的吗,祢豆子小姐?」 祢豆子用实力告诉他,可以! 鬼化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侵蚀理智, 同时也让力量,速度,以及癒合速度都得到了大幅度提高。 灶门祢豆子眨眼之间打碎了好几条黏煳煳的噁心触手,行动敏捷,十分有力。陆压也深唿吸……算了还是别了空气里全是恶鬼的腥臭,再深唿吸真的会呕。 他强行回归正常状态,左手直接轻松把奋战之中的祢豆子捞起来,右手还不忘把木箱子带着,然后转身就跑。 滚烫灼热的金色火焰陡然间燃烧起来,焚过身后所有追击的血肉触手,亦在前方生生烧出一条道路。 与列车融为一体恶鬼发出一声恼怒的惨叫。 祢豆子歪歪头:「?」 啊,还是好萌。 陆压顿时回了一半血,他路过了闭着眼睛快如闪电的我妻善逸,在第四节 车厢找到了炼狱杏寿郎。 炎柱一开始因为那声过长的惨叫还心有担忧,只是这边暂时抽不出手,然而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小金乌就揣着小女孩跑过来找他了。 「杏寿郎,」陆压放下祢豆子和木箱,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道,「炭治郎和伊之助找到鬼的脖子了,就在车头。但是他们两个实力不太够,你去帮忙吧。」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道:「这里,你和灶门妹妹可以撑得住吗?」 祢豆子非将积极的举手,发出一连串的语调不同的「唔唔唔唔唔唔」声。 陆压奇妙的听懂了:「弥豆子说她可以。」 炼狱杏寿郎点点头,郑重道:「我会尽快斩杀恶鬼的。」 「放心吧。」陆压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你去斩断车头,我帮你稳住车厢。别小看我啊,就算受了伤,我也是三足金乌。」 快去吧,杏寿郎。你要是再不解决这只该死的鬼,他就要忍不住亲自动手了。 如果他亲自动手,说不定一个收不住手,整条列车都没有了呢。 炼狱杏寿郎抽刀而走,灶门祢豆子应付触手算是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一个仿佛装了弥祢豆子雷达的我妻善逸突然出现。 如雷霆一般的速度。 陆压一边抽出手帮祢豆子缓解压力,一边观察我妻善逸。 真奇怪啊,这个小孩。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不,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但就算在睡梦之中,也能依靠身体的本能反应,以过硬的精湛剑术参与战斗么。 和清醒时期胆小爱哭相比,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真有趣。 不过还是不要叫醒他好了。 炼狱杏寿郎的实力很强,所以有了他的帮助,杀鬼这件事很快就成功了。 在行驶过程之中突然失去了车头的列车剧烈的摇晃起来,但这仅仅只持续了几个瞬间。 因为陆压抬起了双手。 不知何处而起的璀璨流光,将数节车厢稳稳噹噹的托举起来,又在速度缓缓下降直至停下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溃散而去。 灶门祢豆子的眼睛仿佛都在发光,她对着陆压「唔唔唔唔唔唔」了一阵,陆压笑了笑,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表示夸奖,又道:「你和善逸先留在这里一会儿,好么?」 在祢豆子乖乖的点头之后,陆压从列车的窗户翻上了车顶。 尽管恶鬼已经死了,但这些血肉依旧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黏在列车上。 陆压有点噁心,但是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好在空气之中属于恶鬼的腐臭正在慢慢消散。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陆压朝着炼狱杏寿郎等人望去的时候。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列车长忽然沖了出来,手握一根尖锐的锥子,恶狠狠捅进了灶门炭治郎的腰腹。 第10页 陆压:「?!!」 炼狱 杏寿郎:「?!!」 嘴平伊之助:「你在干什么!」 而那列车长神色狰狞犹如恶鬼,从喉咙之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是你!都是你们的错!我本来可以好好的做一个美梦的!我本来……」 「嘭!」 一个快到看不清的身影转瞬之间近在咫尺,突然间出现的,是愤怒之中的陆压。 带着力气的一脚,直接将列车长整个人踢飞了出去,撞在了粗壮的大树上。 陆压很生气。 陆压非常生气。 陆压敢对着天道发誓,这是他从出生一万八千年以来最生气的一次。 灶门炭治郎,他是个好孩子,今年才只有十几岁而已。 一个半大孩子的年纪,就背着不幸变成了鬼的妹妹,加入了鬼杀队,凭藉着一腔信念与善良拯救别人于水火之中。 但是列车长这个大人,无论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都仅仅因为一个虚假的美梦,就愿意向恶鬼弯下嵴樑。 每当陆压因为某些珍贵的品格而愿意相信真善美的时候,总会有什么丑恶的东西忽然冲出来扇他一巴掌。 「你怎么敢……」陆压气的几乎要发抖,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要冲过去活生生打死那个列车长。 「十太子!」灶门炭治郎忽然伸出手,拽住了陆压修满了太阳花纹的衣摆。 这少年平白挨了这么一下,几乎整个人要痛的蜷缩起来,整个人只能靠他身边的炼狱杏寿郎支撑,却依旧拼尽全力的拉住他,那双透亮的眼睛里,流露处几分恳求:「不要杀人。不要杀他。」 陆压低下头,垂下眼帘,静静注视着这个少年。 一张青涩稚嫩的脸颊,所流露出的只有真诚与善良。 陆压忽然深深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气。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陆压低声道:「我不会杀他的,炭治郎。」 「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炭治郎点了点头,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了他:「好。」 第6章 「我有时候很讨厌人类。」陆压说。 野外的夜晚郁郁沉沉,陆压在等,等待太阳升起,天光破晓。 狼狈的列车长趴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喘息声,他的骨头折断了好几根,几乎要活活的疼晕过去了。 陆压张了张嘴。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的话想要说,曾经的岁月之中他所见证过的美好与骯脏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以己度人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所以陆压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说改变就改变了。 可是他俊美的面容沉浸在阴影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睛冷漠的看着面前的人类。 他最终也没有说出埋藏在心里的话,因为没有任何用处。这些话也只能回去向父母讨教。 陆压选择了最简单明了的方式: 「你觉得谋杀一个少年未遂该怎么判刑呢?」 在列车长逐渐惊恐起来的目光中,陆压微微一笑。 「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等待你的,只有无边的牢狱。你的余生都将在其中向神明忏悔你的罪过,但是神明永远不会宽恕于你。」 「太阳说,神明不会宽恕你这个有罪之人。」 陆压拂袖而去。 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又断了几根骨头,根本跑不了。 唿吸法很神奇。 至少陆压觉得唿吸法非常神奇。 因为他去而復返的时候,炼狱杏寿郎已经让灶门炭治郎平躺在地上,并且指导他关于全集中唿吸,以及如何修补破损的血管。 更神奇的是,灶门炭治郎成功了。 陆压从没见过这种操作,因为洪荒里大家打完架要么找个灵池泡着,要么就等强大的自愈力量治好自己,实在不行的也会选择嗑丹药。 可能因为是人类吧。陆压思索。 正因为人类很少具备超出常规的力量,才拥有了令人赞嘆的创造力。 炼狱杏寿郎并没有吝啬对于后辈的夸奖,他还鼓励灶门炭治郎,将来有成为柱的机会。 「所以,」陆压举手示意,「我们现在可以继续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吗?从我变人形开始,你们就一直在战斗,杀鬼,杀鬼,和杀鬼。请问,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鬼和鬼杀队和柱?」 炼狱杏寿郎与灶门炭治郎同时豆豆眼,愣了几秒钟后,前者才爽朗的大笑起来:「唔姆,这是我的疏忽了!希望陆压少年你不要在意!」 十太子,都说了十太子。 陆压心中腹诽道。 你们四个还真是平平均均整整齐齐,两个改口喊十太子两个完全听不进人说话。 你们鬼杀队原来是这种画风吗? 灶门炭治郎乖乖听话躺平休息,一直在维持全集中唿吸。 而炼狱杏寿郎则是非常耐心而细緻的讲解了起来: 「恶鬼的来源,是从千年之前的鬼王,鬼舞辻无惨开始的。」 「没有人知道鬼王从何而来,没有人知道鬼王如何诞生,甚至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而感染了鬼王血液的人类,就会变成失去理智的恶鬼。」 「恶鬼以人类为食,他们惧怕紫藤花毒素,惧怕阳光,阳光会让他们灰飞烟灭,以及,如果被日轮刀砍下头颅,就会死亡。」 第11页 炼狱杏寿郎拍了拍腰间的日轮刀,继续道: 「被恶鬼夺走亲人的人类逐渐成立了以产屋敷为首的鬼杀队,我们佩戴日轮刀行走于黑夜之中斩杀恶鬼。」 「鬼杀队级别最高的剑士,被成为柱。我就是炎柱。再往下,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 「而我们的现任主公,名为产屋敷耀哉。」 陆压心说我对你们的主公还挺感兴趣的,有意想去拜访一下。然而刚刚打算开口,数米开外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连地面都轻轻的震动了一下。 炼狱杏寿郎的手搭在了刀柄上。 捲起的烟尘里,有一双散发着微光的眼睛。 啊……这熟悉的气味。 陆压心平气和的捏住了鼻子。 又是一只鬼啊,说起来这只鬼的腥味儿比今天夜里前三只加起来再乘二都要浓重。 这糟心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对小金乌倒是友善一点啊喂! 「恕我冒昧。」陆压木然开口:「鬼杀队的工作量那么大吗?四个人一晚上就要杀四只鬼。」 炼狱杏寿郎一本正经的为自家组织正名:「不,还请你相信,今天只是一个意外。」 激盪的烟尘缓缓的散开,来者一头亮眼的粉色短髮,皮肤在黑夜中显得有点泛青,一件粉色小完全遮不住他上半身的肌肉和深蓝色条纹,下身则是一条白色裤子。 陆压摸了摸下巴,有点出乎意料:「挺少女心啊,这只鬼。」 而炼狱杏寿郎和费劲仰起头的灶门炭治郎完全没有get到他的点,他们的重点,在于来者眼睛中镌刻的数字—— 「上弦……三?!」灶门炭治郎失声道。 上弦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他们刚刚砍完两只常规鬼和一个下弦一啊,这种时候正是体力消耗巨大,甚至有负伤的存在,要怎么硬刚一个上弦三? 然而这只鬼物似乎对灶门炭治郎更加感兴趣——准确来说,灶门炭治郎的耳饰。 陆压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对日轮耳饰上,就像看见了什么任务目标。 陆压眉头一跳。 果然谈话被打断准没好事。 一眨眼的功夫,上弦三已经冲到了面前,这一拳的目标……正是还在艰难躺尸中的灶门炭治郎! 陆压正欲抬手,但炼狱杏寿郎比他更快,当即拔刀挡住这一拳,击退了这位上弦三。 陆压的眉毛高高挑起。 说实话,一晚上连着生气两次的情况,其实很少。 但是现在就有了。 一万八千年没有人敢在陆压面前踩着他的底线反覆横跳,今天晚上,还是很巧,第二个出现了。 居然有鬼,敢再我的面前,攻击我身边的小孩? 陆压身边的气压骤降,唯一一个注意到这一点的灶门炭治郎简直心惊肉跳—— 十太子好像生气了?绝对是生气了吧?很浓重的生气的味道,快要暴起打人了啊! 然而那边的上弦之三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踩雷了,并且高兴的对着剑术精湛体术很强的炼狱杏寿郎做了自我介绍并发了招聘: 「我是上弦之三,猗窝座。我有个好建议,不如,你也来变成鬼吧!」 非常兴奋的语气。 灶门炭治郎:「?!!」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十太子闻起来已经气到扭曲了! 然而猗窝座依旧在那里对着能与自己有一战之力的炼狱杏寿郎滔滔不绝的讲哲学,从人类的生命比较到鬼族的生命再探讨到武道的奥义…… 陆压忍无可忍了。 少年的一只手搭在炼狱杏寿郎的肩膀上,在心里面无表情的做了个等式。 炼狱杏寿郎等于鬼杀队炎柱等于极度仇视恶鬼。 杀光恶鬼等于帮助炼狱杏寿郎等于报恩等于报完恩就回家。 很好。 猗窝座,你没了。我说的。 「让我来吧。杏寿郎。」陆压轻飘飘的道,「我今天有点生气。」 接着, 不等对面的恶鬼对此发表什么言论,也不等炼狱杏寿郎回答,他就已经如风一般窜了出去。 一声熟悉的轰然巨响,粉色头髮的恶鬼被窄袖黑袍的少年一脚踹了出去。 这一脚显然比先前踹那位列车长重多了,目测猗窝座至少倒飞出去数十米远,并且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撞断了七八颗大树。 努力爬起来的灶门炭治郎目瞪口呆。 原本正在安抚乘客听见动静背着祢豆子拽着嘴平伊之助过来的我妻善逸目瞪口呆。 嘴平伊之助叉腰:「好厉害!不愧是鸟神大人!」 「……十太子都说了喊他十太子不要喊鸟神大人了!」 炼狱杏寿郎的眉毛舒展:「唔姆,原来他这么强啊!」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一直没有离开刀柄,只等陆压什么时候撑不住了立刻上去帮忙。 他没有忘记,早晨捡回那只三足金乌的时候,乌鸦身上遍布的伤痕。 这一架打的山崩地裂,不过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应该是陆压单方面殴打猗窝座。 因为掉落了异世界,所以没有人知道的一件事情是,陆压和他九个哥哥,从小打到的斗法打架,全是东皇太一言传身教。 第12页 东皇太一是谁?三十三重天妖天庭妖族第一战神,那武力值堪称恐怖如斯,十兄弟在他手里操练一圈都要脱层皮,谁敢不进步? 面对一只区区恶鬼,呵呵。 陆压一拳把猗窝座的头按进地里,幽幽感嘆了一句:「猗窝座,对吧?」 如果忽略他手上的动作,这幅优雅文静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把猗窝座的四肢全都拧碎过一遍。 炼狱杏寿郎默默放下了握着刀柄的手,双手抱胸选择当个围观群众。 「好强。」灶门炭治郎低声喃喃自语:「真的好强啊。十太子……原来这么强吗?」 猗窝座奋力从地里想要爬起来,但是按在他头上的那只手仿佛重逾千斤,以至于他只能发生嘶哑含混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陆压有一瞬间其实很想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你爹」,但是想想似乎不太好,上一次他这么回答别人之后,被母亲说教了一顿,理由是她不想儿子没有一个找道侣却先多出了孙子。 于是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若有所思的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选择了另一种降维打击:「说起来,听说鬼王是一千年前出现的?既然你是被鬼王转化的,那么应该不到一千岁。你知道我多大吗?」 满嘴是土的猗窝座:「???」 陆压用一种微妙的笑容慈爱的看着猗窝座。 「我一万八千岁了。」 第7章 不出意外的没有相信。 但是陆压也没打算让他一定要相信,毕竟重点不是这个。 他空出来的一只手托着腮若有所思,道:「怎么想,我都觉得你们这样搞挺不划算的。你刚才的变鬼言论我也听了,但是立不住脚啊。」 「你能晒太阳吗?不能。」 「你可以自由选择食谱吗?还是不能。」 「你能摆脱打工人的命运吗?依旧不能。」 死亡三连call,暴击。 陆压说着说着,感嘆了一声:「这么说来,虽然杏寿郎也是在打工,但是完全为了理想与信念而努力的他,就算寿命比你短暂,也活得比你值当多了呢。」 在不远处被cue的炼狱杏寿郎疑惑歪头:0v0? 「哈?!」被压制的恶鬼勃然大怒,咆哮出声:「你懂什么!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如果不变成鬼,怎么能拥有漫长的生命,怎么能变得更强!」 「修仙啊。」陆压冷不丁的道。 猗窝座:「???」 「哦,不好意思跑题了。」陆压毫无诚意的致歉,接着歪了歪头,眼神莫测的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变强呢?」 猗窝座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当然是为了保护……!」 只一瞬间,如同被扼住脖子,盘旋于心中的那个身影如此的模煳,仿佛笼罩了浓雾。 猗窝座的愣愣的喃喃自语:「保护……谁来着?」 好像有那么一个人。 静静的站在记忆的尽头。 拼尽全力也想要让她得到幸福,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也无所谓。 「原来如此。」陆压垂眸,「居然是个情种么,你。」 身后的树林中是一种沉寂的黑暗,陆压的眼睛向那边望去,瞳孔中倒影出一个纯白的灵魂,「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人间徘徊了数百年,心爱之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生死的界限,听见自己的唿唤。」 一位身穿粉色和服的少女站在那里,她的身影浅薄的似乎要随风而散,那张苍白的脸颊上,泪水流淌而下。 「很辛苦吧。」陆压轻声道。 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位亡魂已经很久了。 从上弦之三突然出现开始,他生气归生气,却不由得注意到他身后遥遥的灵魂。 哪怕死亡也没能让她脱离那种虚弱的病容,那双忧郁又悲伤的双眼,从始至终都落在恶鬼的身上。 看上去不过年方十六的少女迈步而来。 陆压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道:「头髮是她衣服的颜色,术式展开的雪花是她髮饰的模样。明明把她的一切都无意识的復刻了出来,最后却把她忘记了吗?真是可怜又可悲。你这么多年执念与追求又有什么意义。」 「你在……说什么啊?」猗窝座迷茫又疑惑的低语,大脑在此刻一片空白。 少女跪在他的身边,捂脸哭泣:「住手吧,已经够了啊。」 「狛治哥哥。」 数百年的岁月变迁如此的漫长,早已回不到过去。 「是这样啊。」陆压伸出手,落在少女的头顶,温柔的揉了揉,「真名叫做狛治啊。」 少女的哭声猝然停止。 她怔怔的抬起头,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来,您看得见我?!」 与此同时。 犹如一道苍雷从天噼下。 猗窝座忽然停止了挣扎,名为「狛治」的过去,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没关系,好姑娘。」陆压低声道,「没关系。」 「一切都会好的。」 源源不绝的灵力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来自太阳的气息将她的整个灵魂都包裹住, 跨过生死的界限,让她得以在人间显出身形。 「咦?!!」不远处我妻善逸惊唿出生,「突然出现了!女孩子!」 灶门炭治郎:「等等!完全没有气味啊?」 第13页 嘴平伊之助一语道破:「完全不是活人!」 我妻善逸当场抓狂:「太失礼了,太失礼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女孩子!」 反倒是炼狱杏寿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吗!我懂了。」 「大哥你懂了什么啊?!!」 陆压松开了钳制猗窝座的手,笑眯眯的道:「我是陆压,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 「恋雪。」少女惊嘆于这转瞬之间的神迹,又立刻回答道:「我叫恋雪。」 她深深的弯下腰去,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谢谢您,非常感谢您!神明大人。」 行吧,神明大人至少比鸟神好听一百倍。 被回忆冲击的暂时陷入了空白的猗窝座此刻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陆压拖着他的后颈走向了鬼杀队四人。 「天快亮了。」他道。 就让一切都在这里结束吧,那些淹没在时光里的爱与恨,终将去往彼岸。 恋雪什么都没说,她小步快跑的跟了上去。 我妻善逸的手,微微颤抖:「好可怕。」 这只恶鬼,好可怕。 仅仅只是靠近,气息就如此恐怖。 对比之下,能够单方面殴打猗窝座的陆压,更可怕了啊。 炼狱杏寿郎露出了询问的神色:「没关系吗?」 「没事。」陆压把猗窝座丢垃圾似的随手一丢,指向了身后的少女,笑吟吟的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恋雪。上弦之三的……恋人?」 不太确定的语气。 恋雪小声:「未婚妻。」 「哦,未婚妻。」 鬼杀队众:「…………」0.0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恋雪也没有对陆压粗暴的举动产生任何意见,她用尽全力的把依旧处于沉浸式观看回忆状态的猗窝座拉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恋雪低声道:「非常抱歉,狛治给诸位带来了麻烦和困扰。」 「我会带他走的。」少女歉意的望着众人,「我们会一起,到三途川去。」 故事的起点,在很久很久之前。 一个为了父亲的药钱而去偷盗的,名为狛治的少年,回到家却发现父亲为了不再拖累他而选择了自杀。 在悲痛之下被放逐的少年却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名为庆藏的武者。被收做弟子,传授武艺,并与庆藏体弱多病的女儿恋雪相爱了。 灰暗的人生从此被光芒照亮,然而悲剧却在不久之后降临。 在狛治回到家乡祭奠父亲归来之后,庆藏与恋雪父女两个,却因为饮下被投毒的井水而死。 「是附近的道场,嫉妒仅有一位门生的父亲,却拥有大片土地。」恋雪提起往事之时情绪有些低落,「狛治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悲痛与愤怒之下的狛治独自一人杀死了那家道场的所有人,唯一倖存的女僕也因此发疯。 再一次失去了一切的少年连信念也荡然无存,失魂落魄之下,却被鬼王找上门来。 鬼舞辻无惨杀死了少年,鬼血注入身体,名为「猗窝座」的恶鬼就此诞生。 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忘记了父亲、师父、以及未婚妻。却依旧将变强的执念,深深的镌刻入灵魂。 变强,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恋雪。 讨厌弱者。 因为弱者会因为嫉妒投毒。 「明明已经全部忘记了吧。」灶门炭治郎 悲伤的道,「但是表现出来的一切,却依旧和恋雪小姐相关啊。」 「是啊。」恋雪喃喃自语,忽然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 遥远的天边已经泛出光芒。 太阳就要出来了。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这场连绵数百年的可怕噩梦,最终也会随风而散。 「对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 那只苍白的手,紧紧的将恋人的手握住。 「对不起。」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 「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名为狛治的少年的灵魂,终于从恶鬼的躯壳中挣扎着露出真容,放声大哭,「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听见你的声音。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明明师傅想要我守护他人,我却用他教导的拳法伤害无辜者。对不起!恋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凌晨的朝阳,从远处的山峰探出了头,只一剎那,人间光芒万丈。 「没关系。」恋雪搂住狛治的头颅,轻声道,「没关系。狛治哥哥,我们走吧,我们回家。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明亮的阳光灼烧着恶鬼的身躯,那副盈满罪恶的身体正在化为飞灰。 「我们一家人,永远永远不会再分离。」 恶鬼与少女,最终一同消散于空气之中。 炼狱杏寿郎注视着他们,道:「赎罪之后的来世,还请一定要幸福。」 那些令人悲伤的苦难,就永远停留于前世吧。 消融于世间之后,只留下一句残存的话语: 「非常非常感谢您,神明大人。」 我妻善逸:「结、结束了吗?上弦之三就这样死掉了吗?」 「当然。」陆压懒洋洋的揣着手,「没看见人家老婆喊回家了吗?当然跟着老婆走。虽然罪大恶极,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好男人没错。」 第14页 「等……这话说的也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了,事实而已。」 「啊啊,十太子,请问他们来世会再见吗?」 「大概吧。这个世界很心软啊。狛治好好赎罪之后,来世说不定真的会重新相遇。」 「等等!陆压少年,你身上在流血!」 「没事啦……是刚刚打架的时候动作有点大,伤口又裂开了。」 「伤口裂开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要再动了。可以变回金乌鸦,我重新给你包扎一遍。」 「……唉,不想变。」 第8章 当鬼杀队的后勤【隐】部队来到现场的时候,陆压被炼狱杏寿郎按在了担架上。 身上基本没有受伤,只是体力消耗过大的炎柱严肃的叮嘱后勤成员,让他们尤其注意陆压身上裂开的伤口,务必重新上药包扎。 陆压对此行为已经习惯,趁着这个空隙,他拽过一个包裹严实的后勤队员,道:「你们隐部队有负责追究责任的法律方面的人员吗?」 该队员:「?」 陆压指了指远处半死不活的列车长:「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 「就是他,不仅在斩鬼过程中妨碍队员们,而且意图谋杀你们剑士灶门炭治郎。」 该成员震惊了:「什么?!」 「炭治郎的身上现在还有伤呢,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相关方面的成员啊?」 这位隐的神色非常严肃,他道:「有的。请您放心,我在事后一定会向现场人员核实情况的,如果此事为真,我们一定会走官方法律程序让他锒铛入狱。」 很好。 陆压舒坦了。 他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担架上,把外界所有的信息都屏蔽在外。 反正现在青天白日,不会突然又冒出来那只鬼搞突然袭击,环境目前是安全的,可以放心休息。 然后陆压就一觉睡到了天昏地暗。 等他醒过来,鼻尖萦绕的是属于紫藤花的香气,映入眼帘的是和式房屋的木制天花板。 他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躺在干净的被褥中,伤口已经被妥帖的重新处理过,不仅重新上了药,而且用绷带好好包扎过。 他看了看窗外,一片静谧的夜色。 陆压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长生种的时间观念相比于人类来说,浅薄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 他应该不会一觉睡个一两百年,一睁眼只能去参观故人墓碑吧? 应该。 很快,和室的门被拉开,陆压闻声望去,发现是无限列车任务中的三小只探头看他。 「善逸说听见十太子你醒过来了。」灶门炭治郎说,「所以我们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您吧?」 嘴平伊之助:「鸟神大人,你还好吗?」 「……」陆压道,「没有。都说了不要叫鸟神大人。」 啊,太好了,看起来没睡多久,也没有错过重要事件。 至少这三小只还活蹦乱跳。 我妻善逸:「那个……您好好休息,我们去通知忍小姐!」 金髮少年迅速拉着两个小伙伴逃之夭夭。 陆压若有所思。 这个少年的听力好像相当敏锐。 陆压很了解自己的唿吸节奏,无论是昏睡还是醒来,应该都不会差很多才是。 接着陆压就见到了那位忍小姐。 黑髮的少女微笑着坐在椅子上,自我介绍道:「我是鬼杀队的虫柱,蝴蝶忍。这里是鬼杀队的医疗地点,蝶屋。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陆压打量了她几眼。 很纤细娇小的身材,按理来说力气应该不会非常大,对于她来说,斩下恶鬼的头应该是一件相对困难的事情。 但是却依旧成为了柱,很显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陆压淡淡的看着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是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有时候互通姓名的仪式感还是蛮重要的。」蝴蝶忍依旧在微笑。 从进屋开始,她就一直处于这种平静温柔的状态,脸上也总挂着温柔的微笑,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陆压能感受到她心中有一种火焰在燃烧。 那火焰被很好的压抑在心底,没有流露出 一星半点,仿佛毫无威胁似的。但是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燎原般彻底爆发。 「好吧。」陆压耸了耸肩,道,「那么,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 「我名为陆压。妖皇帝俊的第十个儿子,三足金乌。」 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你们的主公呢?说实话,我好奇蛮久了唉。」 面前的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而已。 原本扎成高马尾的长髮被人贴心的散下来,犹如一条黑色的瀑布,那双金色的瞳孔,真的如同太阳一般璀璨。 我开始相信了。 蝴蝶忍心想。 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年真的是神话传说中太阳神鸟的化身,相信他真的能驱散黑暗,消灭恶鬼。 「明天。」蝴蝶忍温声说道,「明天可以么?上弦之三死亡,这是鬼杀队近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战绩,主公决定再一次召开柱合会议。如果您明天能够起身。」 「啊,可以。」陆压豆豆眼,「但是柱合会议是什么?」 第15页 「是所有的柱级剑士汇聚在一起,对于恶鬼情况的总结会议。」蝴蝶忍解释道,「大概可以这么理解。一般来说半年召开一次,不过也会有特殊情况。」 「比如?」 「比如无限列车任务之前,正好是正常情况下召开的一次柱合会议。但是由于近百年来第一次斩杀了上弦,所以刚刚动身离开没多久的柱们,要回来针对这件事情做出商讨。」 「很努力呢。你们。」 「是呀。」蝴蝶忍轻声感嘆道,「大家都想要杀死鬼王,结束这场千年的争斗。」 天色已经很晚,蝴蝶忍起身告辞:「还请您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会带您过去。」 陆压点点头,目送她的背影。 走到门前的那一刻,蝴蝶忍忽然停下了脚步,道:「有一件事。还是要道谢。非常感谢您帮忙杀死了上弦之三,如果没有您的话,也许炼狱先生就会死在那场战斗之中了。谢谢您,十太子殿下。」 「这种事情没关系的。」陆压靠着床头,「毕竟,是杏寿郎先救了我啊。」 「是么。」蝴蝶忍轻轻笑起来。和室的门发出拉动的声响,又很快合上。 陆压望向窗外。 那是大片大片的绿植与合拢花苞的鲜花。 繁复掺杂的植物之下,有许许多多的蝴蝶栖息。 陆压的嘴角勾了勾: 「蛮不错的,鬼杀队。」 陆压心情甚好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第二天早晨从床上爬起来。 他的衣服已经被洗好并且妥善放在了床头,陆压穿上,完全没有损坏的地方,超级满意。 床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面镜子和一把梳子,很显然考虑到了他头髮很长而且需要扎起来。 在细节处被照顾到的陆压神采奕奕的拉开门,路过隔壁三小只的病房才发现自己的待遇属于独一份。 超豪华单人vip病房,整洁的环境和良好的位置,陆压围观了一下多人病房,心情有点微妙。 是考虑到他的底细不清楚但是实力又很强大所以尽量避免了可能会惹他不快的地方么……好周全,不论是谁的安排。 披着蝴蝶羽织的蝴蝶忍已经等在门口,见他来立刻道:「早上好,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陆压随口开了个小玩笑:「毕竟要见见传闻中的鬼杀队主公,当然要精神一点,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蝴蝶忍依旧淡淡的微笑,「您见到主公,就明白了。」 陆压:「?」 很快陆压就明白了。 因为鬼杀队主公产屋敷耀哉的眼睛看 不见。 所以精神不精神的,其实都没有关系。 陆压:「……」 啊这。 见到真人之前,陆压其实有想像过这位被炼狱杏寿郎深深尊敬着的主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是像他父亲一样,沉稳从容不动声色;也许是像他母亲那样,清冷平静内心温柔;再或者像他叔叔那样,自信张扬意气风发。 然而以上想法全部被pass。 因为这位主公,是个疾病缠身,双目失明的人。 陆压踏进院子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离他最近,也是他最熟悉的炼狱杏寿郎朗声道:「看上去精神很好啊,陆压。」 「是很好。」陆压对于炼狱杏寿郎充满了好感,所以也笑着回答,「昨天睡的很好。」 长长的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 好可爱! 九柱之一的恋柱甘露寺蜜璃在心中尖叫。 炼狱杏寿郎已经走进陆压,关切道:「你的伤势如何了?」 陆压耸耸肩:「还好啦还好啦。已经不怎么痛了。」 炼狱杏寿郎松了口气:「你睡了三天,要不是蝴蝶说你没有问题,我都以为你要濒死了!」 蝴蝶忍:「炼狱先生,还请相信我的医术。」 炼狱杏寿郎:「嗯,我非常相信蝴蝶!」 陆压的关注点与众不同,「我睡了三天?」 「是啊。」蝴蝶忍道,「看起来是累坏了呢。」 完全没有时间观念的陆压:「哈,哈哈。」 主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披着紫藤羽织,狰狞可怖的痕迹已经蔓延了半张脸,一对双胞胎女孩搀扶着他,为他指引方向。 「大家,早上好啊。」 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仅仅只是听,就仿佛让人放松下来了。 九位柱级剑士不知何时站成了一排,单膝下跪,恭敬的低下头去。 产屋敷耀哉的眼神没有焦距,但他还是看向了陆压的方向,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想必您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非常感谢您救了我的孩子。真的是和太阳一样温暖的气息啊。」 陆压歪了歪头。 「你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平静的回答道:「鬼杀队的每一个成员,都是我的孩子。」 第9章 陆压得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贵客待遇。 看的出来,这位身负诅咒的产屋敷主公非常敬重他,请他进入和室坐下之后,特意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激。 陆压差点原地跳起来:「没必要,真没必要。」 救命,就算是妖天庭的侍从,一般也不会下跪的啊。 第16页 「我这只能算是报恩。」陆压谨慎措辞,逻辑严谨,「毕竟是杏寿郎先救了我。我们修仙之人最讲因果了,作为报答,我会杀光恶鬼的。」 产屋敷耀哉微笑:「这样么?不过,就算如此,我依旧要感谢您,从恶鬼的手中保护了鬼杀队的剑士和无辜民众。」 陆压干巴巴的:「哦。」 产屋敷耀哉善解人意的没有揪住这一点不放,他转而介绍起了在场的众柱。 年纪最大的是悲鸣屿行冥,二十七岁;年纪最小的是时透无一郎,只有十四岁。 陆压的目光打量过这群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发色差异也非常大的剑士,说不出来的微妙心情。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花里胡哨的。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这批人在人类之中绝对算很强。 尤其是那个粉色渐变绿的女孩子,表面看起来十分可爱,实际上肌肉密度居然是正常人的整整八倍…… 鬼杀队,真是卧虎藏龙。 他默默想。 然后礼尚往来的做了自我介绍:「虽然你们可能都知道了,不过还是说一下好了。」 「我名陆压,妖皇帝俊与月神羲和的第十个儿子,妖族十太子。」他笑了笑,「也许你们听过,关于我们的神话传说?」 室内的九柱中有几个面面相觑,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于神话故事感兴趣。 产屋敷耀哉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在大海的彼岸,那个遥远的古中国的传说之中,太阳是创世之神的一只眼睛所化。在太阳之中,诞生了第一只三足金乌,名为帝俊。帝俊与月亮中诞生的女神羲和相恋,并生下了十个儿子。」 「传闻之中驱散黑暗,为人们带来光明的太阳化身。」 「是的。」陆压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道,「虽然听起来很难相信,但是的确是真的。」 还不等有人质疑,炼狱杏寿郎就开口道:「我捡到陆压的时候,他的确是三只脚的金色乌鸦没错!」 「陆压很强的!」这位爽朗又耿直的炎柱说,「上弦之三比我还要强很多,但是我还没有和他正式交手,陆压就把他按在地上殴打了一顿。」 「上弦三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呢!」 而且最后还被一通思想教育大彻大悟诚心悔过并且续上了已经死掉的情缘,和老婆手拉手下地狱了。 后面的故事众柱都从炼狱杏寿郎那里听说过,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点扯淡,但是毕竟是炼狱先生说的,大家都相信炼狱先生是不会说谎,所以并没有产生多少质疑。 产屋敷耀哉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为了抵抗家族的诅咒,产屋敷一族世代迎娶神官一族的女子为妻,而产屋敷耀哉的妻子天音夫人,更是佼佼者。 「前两天,我的妻子天音告诉我,神谕说,要有神明降世,灭杀恶鬼了。」他的眼睛是盲的,但他依旧展现出了一种动人的恳切:「原来就是您么?」 陆压:「?」 神谕?什么神谕?哪门子的神谕? 陆压的心里有点纳闷,这个神谕的来源,从本土世界神明再猜到世界意识,最终放弃了这个命题,反正他要干掉鬼王,有没有神谕都没差。 「比起这个。」陆压盘着腿坐着,胳膊肘抵住膝盖。 修长的手指指向这个穿着紫藤花羽织的男人,陆压在半室光芒中道:「其实我觉得重点应 该是,你被诅咒了。当主。」 此言一出,陆压立刻获得了至少三位柱不善的目光。 不过他不在意这个,毕竟他们也只是投来眼神,并没有动手。 他淡淡的道:「如果再不解决这种东西的话,你活不了多久的。你知道的吧?」 产屋敷耀哉抬起手,示意似乎要激动起来的柱们稍安勿躁,他道:「这是我们一族的宿命。」 白髮的风柱不死川实弥道:「主公!」 产屋敷沖他摇了摇头。 「这确实是事实,事到如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十太子殿下,为了证明我对神明绝无半点欺瞒之意,我会将所有的原因坦白。」 他轻轻的嘆了一口气。 和室的门在这个时候被拉开,一个做女孩装扮的黑髮男孩走了进来,恭敬的跪坐在父亲的身后。 陆压的目光立刻被他吸引了。 无他,依旧是因为诅咒。 这小小的少年身上也如他父亲一般背负着因果孽力的诅咒,那是来自血脉之中深深的纠缠,来自他们一族的罪恶。 尽管他的年纪还小,但是过不了几年,他身上的诅咒就会开始逐渐加深,迟早有一天,他会步入他父亲的后尘,狰狞的诅咒爬上脸颊,吃掉生命。 产屋敷耀哉那双失去了焦距的双眼,仿佛望向了那虚无的时间长河。 「其实,鬼王鬼舞辻无惨,是我们一族的背叛者。」 这件事的根源要追溯到更久更久之前,那是大概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没有人知道鬼舞辻无惨最初的名字,千年的岁月变迁,又太多太多记录的都已经遗失,以至于让很多东西都变得无法考究。 但无可否认的一点是,鬼舞辻无惨这个又屑又恶毒的鬼王,的确是那个久远的里,诞生在产屋敷家族里的孩子。 那是一个先天病弱的孩子,在成长的岁月之中,疾病如影随形。好在那时候产屋敷家就已经是贵族,所以汤药与医生长年不绝。 第17页 但是很不幸,病是绝症,在当时压根没有治好的可能,所有看过他情况的名医都摇头嘆息,直言救不了。 但是鬼舞辻无惨不甘心,他想要活下去,怎么样都行,只要活下去就可以。 终于,有一位名医,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依旧十分坚定的为他开方治疗寻找药材。 他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一个名医的一生,就是要和这种难缠的疾病做斗争。胜利了流芳千古,写进教科书。 于是名医兢兢业业做疗程,勤勤恳恳配良药。只是到最后还少了一味药材,那就是绝顶重要的「青色彼岸花」。 但是眼看着这边大少爷等不及了,只好先拿残缺的药材配药出来,只是大少爷灌下去,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好似随时都要暴毙。 他要死了! 无惨大惊失色。 这个庸医! 名医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这是最开始的副作用过去了之后就会好了还有缺了一味药材」,就已经被勃然大怒的大少爷当场干掉,含恨而死。 俗话说,好好听医嘱轻易别医闹,然而无惨不仅没听,而且当场搞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因为过了几天之后,他的情况好转了。 不仅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而且还能下床了,就是变成了鬼,不成晒太阳不能吃东西,食谱也被迫换成了人类。 无惨:「……」 无惨仅仅三秒钟就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设定,然后对着阳光望尘莫及,痛哭流涕,开始狂翻名医的遗物,终于在药方里发现了至关重要的青色彼岸花。 无惨:「…………」 于 是,鬼王就此诞生了。 无耻无赖无下限的鬼舞辻无惨丝毫不在意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的生命,他将普通人转化成恶鬼,成为他的僕从,驱使他们为自己寻找那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 但是吃人,终究要是遭报应的。 可是已经进化成鬼王的鬼舞辻无惨为了活命这件事情,仿佛进化出了什么特殊技能,以至于他出奇的坚韧和能苟,因果的孽力没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顺着血脉的关联反噬到了产屋敷的族人身上。 那些枉死亡魂的怨恨变成了恶毒的诅咒,被牵连的产屋敷家,成年人很快死去,孩子也被折磨的病弱。 而鬼舞辻无惨做人的时候是人渣,当鬼的时候也是当之无愧的鬼屑,他对于养育了自己的家族和救了自己性命的名医毫无感激之情,才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吃的人越来越多,也逐渐变得更加强大,干脆抛弃了家族,自此失去了音信。 眼看家族就要灭亡,不死心的产屋敷便开始与神官一族的女子通婚,并且组建了讨伐恶鬼的鬼杀队,誓要将鬼王杀死。 这场悬殊的惨烈争斗直至今日已经持续了上千年。 「鬼王的诞生,是我们一族的过错。」产屋敷耀哉道,「哪怕我等神形俱灭,也定要将他终结。」 「这么看来,」陆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蠢货过了一千年还没有找到青色彼岸花?」 原本被斩鬼史诗以及这场千年恩怨震撼的众柱闻言,不由得都「……」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 但是,这么一看,他们努力追杀了这么多年的敌人,格调和智商似乎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呢。 「垃圾有了力量依旧是垃圾。」陆压精准吐槽,「话说,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明也太不讲道理了,冤有头债有主,折腾你们干什么。放心,你会活的,你儿子也会活的。」 「真的吗!」蝴蝶忍坐了起来。 作为鬼杀队后勤蝶屋的负责人,主公的身体状况,她这些年都有看在眼里,大多时候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力挽回。 此时此刻,希望就在眼前,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陆压笑了笑,透着令人安心的靠谱: 「我们家,可是诅咒的祖宗。」 第10章 陆压的手,放在产屋敷耀哉的额头之前。 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众柱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哪怕是最容易神游天外的霞柱时透无一郎也专注的盯着。 一种肉眼可见的浊气,从产屋敷的额头之前被缓缓的抽离出来。 「别紧张。」陆压说,「这对我来说不难,对你也是。」 黑紫色的浊气被一点点吸出来,逐渐汇聚于他的掌心。 产屋敷家族的诅咒属于因果律诅咒,陆压毕竟是外来客,完全除掉暂时还做不到,但是抽离怨气轻轻松松。 至少产屋敷耀哉会因此健康很多,并且重获光明。 这个年轻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背负着来自血脉的诅咒,直到今日也无法解脱。 但是陆压能看见他皮囊之下几乎在闪闪发光的灵魂,干净又善良。 老实说陆压对产屋敷的复杂情况还是有点槽多无口的,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发了什么疯,因果孽力和凡人看不见的功德金光互相纠缠着盘踞在这个人类身上—— 是因为本土神明和世界意识的意见相左吗?所以各干各的也不知道互相抵消一下,互相抵消了产屋敷还能少受点罪,功德金光不就是应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么。 陆压内心吐槽,手上动作也没有停。 第18页 在众柱的注视之下,产屋敷耀哉脸上已经蔓延了几乎大半张脸的诅咒痕迹,正在缓缓的消退。 终于,在退到他的一双眼睛已经能够以健康的状态出现的时候,陆压握住了伸出的那只手。 紫黑色的浊气被搓成一团,最终凝聚成一枚小小的珠子,放在手中把玩。 「这次就到这里。」他说,「要循序渐进着来,不然你的身体可能会崩溃。」 那张面容再一次重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年轻的几乎有点过分,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统领鬼杀队的当主,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音柱宇髓天元感嘆道:「真是华丽的奇蹟啊!」 众柱的神色都动容起来。 产屋敷耀哉怔怔的抬起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到对面坐着的黑髮少年,再一一看过九名剑士。 是光。 是来自太阳的美丽光辉,从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跨越而来,却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双目,在今日重见了光明。 当年,他与音柱宇髓天元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那时候古老的诅咒已经作用在身上,但还没有侵蚀他的眼睛,让他依旧能够温柔的注视远道而来的孩子。 从神话之中飞来的三足金乌,带来了令人喟嘆的奇蹟。 「父亲!」 原本在身后跪坐的男孩产屋敷辉利哉忍不住扑了上来,喊他:「父亲,你的眼睛。」 「是的,辉利哉。」这位温柔且严格的父亲用手拂过被治癒的眼睛,他的一只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低声说,「我能看见了。」 痛苦与悲伤,在今日都穿破了黑暗,重见天日。 千年的漫长时光过去,神明终于再一次的赐福于产屋敷一族,将他们的噩梦与诅咒都终结。 产屋敷耀哉的双手揽住自己的孩子,那双诚挚的眼睛却和正在搓着珠子的陆压对视。 「谢谢您,」他说,「太感谢您了,殿下。」 这一下子仿佛就是打开了什么鬼杀队柱级剑士感谢开关,被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的剑士们纷纷清醒过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都不约而同的簇拥住他,道谢的声音络绎不绝。 陆压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脑瓜子嗡嗡的,差点跳起来当场逃跑。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陆压发出一声吶喊:「只是小事而已!倒也不必如此……」 「不,还请您务必收下我们的感谢!」炼狱杏寿郎忽然凑近,诚恳道,「也许这对于你来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情!」 「说的没错!」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您!」 「华丽的神明就华丽的接受我们的供奉就好了!」 难以脱身的陆压:「???」怎么回事,你们这群人类?产屋敷,救我啊产屋敷! 被人类的热情包围的妖族十太子向产屋敷当主投去求救的视线,然而当主笑而不语,抱着自己的几个小孩安抚,假装自己没有接收到这个眼神。 他的双胞胎女儿和小儿子的年纪都还小,此刻难免都控制不住情绪扑在父亲怀里不撒手。 陆压:「。」 看错你了,产屋敷耀哉。 威名赫赫的十太子实在是难以招架这些人类,简直手足无措,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忍住内心的羞耻。 「砰」的一声。 黑衣的少年原地消失,三足的金乌扑着翅膀落荒而逃。 炼狱杏寿郎早有准备,试图跳起来重新把他揣进怀里,但是陆压预判了他的预判,速度比他更快的飞高飞远。 陆压飞出了屋子,在庭院里高高的树枝上落脚,双翅抱着自己心有余悸。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啊这群人类。 瑟瑟发抖.jpg 然后他就听见了来自和室中几乎要冲天的开怀笑声,单是听起来就非常快乐,四周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真的是三足的金色乌鸦啊。」一个少年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 陆压听出来了,这是十四岁的天才少年时透无一郎的声音。 甘露寺蜜璃捧住自己的脸:「真可爱啊~十太子殿下。」 幽幽的声音来自蛇柱伊黑小芭内:「居然是不擅长应付别人感谢的类型吗。」 水柱富冈义勇表达了内心的想法:「居然真的变成鸟了。」 诸如此类。 产屋敷耀哉笑了笑:「很容易害羞啊,十太子殿下。」 庭院中传来少年恼羞成怒的咆哮:「我听得见!你们不要给我太嚣张了啊!」 然后又是来自爽朗性格几位柱的哈哈哈。 陆压生气。 陆压开始检讨反省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于随和,显得太好亲近了,以至于这群人类已经胆子大到开始明明知道他一定在听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分析他的性格。 虫柱蝴蝶忍憋着笑从和室出来,站在树下看着半个身子都藏在树冠里的金乌,试图哄她下来: 「非常对不起,十太子。是我们太失礼了。大家因为这件事情都很激动,所以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还请您原谅我们吧?」 陆压低头。 仰起脸的蝴蝶小姐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里流露出温柔与诚恳。 第19页 陆压迟疑三秒钟。 就这么下去会不会显得太好哄? 蝴蝶忍双手合十:「拜託拜託,请神明大人原谅我们吧。」 陆压:「……」 最后还是在蝴蝶小姐的恳请下扑闪扑闪翅膀的飞了下来,在长廊上化作了人形。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众柱或多或少保持友善的看着他,尽管如此,在这一瞬间,长长的黑袍之下,陆压依旧忍不住尴尬的脚趾扣地。 然后在内心严谨的思考了现在转头就跑,去深山老林里把那该死的鬼王拖出来正义制裁,接着逃回父母的怀抱的可能性。 这群人类,真的是他很难应付的类型 啊! 就是因为本质上都是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着功德和世界偏爱的气息,以及那正义善良的快要闪瞎人眼的本质,才让陆压更加小心谨慎。 因为都是好人啊。 他想。 表面看上去这和室里只有姓产屋敷的几个人和九柱和一只神明。 但其实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 默默跟随着他们的亡魂真的很多啊!一二三四五六七……每一个都静静的远远的注视着生前牵挂的人,滞留在人间不去轮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世界。他还以为爆锤上弦三的时候看到一位恋雪少女就已经是世界仁慈的结果了,然而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料到世界会仁慈到这种地步…… 鬼杀队的别名可以叫亡魂聚集地了。 陆压心如止水的想。 好了世界,我知道你爱鬼杀队了。虽然他们的确值得你的爱,但是这种过分的溺爱未免太过头了吧? 这个世界的地狱管理层真的没有抄着武器质问这个任性的世界吗? 掬一把同情泪,真是辛苦了。 陆压重新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从袖子里掏出那颗从产屋敷耀哉身上抽取出来的诅咒凝聚成的珠子,另一只手上燃起了一簇太阳真火。 紫黑的珠子扔进金色的火焰之中,陆压一边净化这颗珠子一边心想,如果这群人要再上演一遍刚才的感谢流程,他就立刻逃回蝶屋,化成原型待在最隐蔽的缝隙里,三天之内所有人都休想再见到他。 好在产屋敷耀哉终于再一次发挥了他善解人意的优良美德,这位主公保持着美好的微笑静静的看着诅咒在太阳真火之中逐渐化为飞灰,然后靠谱的衔接上了另外的话题。 于是陆压非常顺利的在脑内打消了这个想法,并且在内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妖族十太子必不可能在异世界留下黑歷史! 第11章 陆压严谨的听完了整场柱合会议,对鬼的分布情况的大体实力心里有了一个底。 然后说:「能找到那个鬼王吗?」 产屋敷耀哉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数千年来我们一直追寻着鬼王的踪迹,很可惜,直至今日也无人知晓他究竟藏身于何处。」 陆压「哦」了一声,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这个传闻之中的鬼王虽然是个一千多年了也没能找到青色彼岸花的小垃圾,但说到底是实实在在苟了一千年,能有点不被人类发现的手段也实数正常。更何况血鬼术这种东西的不确定性很多,难保鬼王本人或者他的下属不会有什么掌握的…… 他不是本世界原生住民,贸然掐算天机也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破坏了什么平衡啥的。 陆压:「……」略感麻烦。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啥过来的,也不知道隔着世界的祈祷究竟有没有作用,但是抱着管不管用都要试试再说的心情,陆压还是诚心诚意的在内心吶喊,请求自家的天道爸爸能够保佑自己早日干掉鬼王,然后收拾收拾回家去。 柱合会议结束后,九柱纷纷告辞离去,各自回去休整。 在产屋敷耀哉的邀请下,陆压答应同他一起走走。 「自从双目失明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行走。」他与陆压并肩而行,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衬得这个年轻人越发温柔俊朗。 陆压只微微一笑:「会好的。你要相信善恶终有报,就算活着的时候无法清算,地狱的刑罚也不会放过盘踞人间的恶鬼。」 产屋敷耀哉轻声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在鬼杀队,没有任何东西能比紫藤山上漫山遍野的碑林,更能证明人类为对抗恶鬼的惨烈牺牲。 繁复灿烂的紫藤花彼此簇拥,盛开在整座山上,簇拥又密集。 陆压与年轻的当主一同行走在这无数的墓碑中间,每一座墓碑上的名字,都代表着有一个斩鬼人的死去。 「他们绝大多数并没有尸体。」产屋敷耀哉低声道。 因为他们败于与恶鬼的战斗之中,死去的剑士被恶鬼吃掉,于是只有染血的衣物与折断的刀剑被带回,埋葬在一方矮矮的坟墓之中。他们淹没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然后变成一粒尘埃。 「久留美、次郎、建也、藤二……」陆压一个一个的念过墓碑上的姓名。 「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产屋敷耀哉这样说。 陆压的目光随着连绵不绝的墓碑向前延伸,直到望向与天空相连的地方。温暖的阳光如同神明的馈赠般洒在人间,能够将恶鬼灼烧的灰飞烟灭。 时间公正又无情的碾过,许多东西都沉入沙底,但永远有人牢牢的记得英雄们的牺牲。 第20页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陆压说。 年轻的神明面容俊美又平静,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笃定,又仿佛是一种承诺般的,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产屋敷耀哉眨眨眼,接着微笑起来。 他大病初癒,没走多久就被陆压催着回去休息,对此,产屋敷耀哉从善如流。 陆压的手背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掌上浮现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阵法,有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死无全尸的情况有时候会对亡魂的认知造成一点影响,如果地府没有及时引领这些亡魂,他们就会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一个往生阵法不算困难,太阳的力量会循着墓碑之下遗物的气息去寻找这些失散的亡者,为他们指明往生的道路。 陆压将产屋敷耀哉送回去,又和神官世家的天音夫人打了招唿,接着目的明确的直奔蝶屋。 他穿过茂密的灌木和 丛丛花朵,爬上屋顶,然后找到了那个醒来后没多久就遥遥一见过的灵魂。 虽然这个世界游荡在人间的亡魂很多这件事情陆压已经确定了,但是该吐的槽还是要吐,他在心里嘀咕了两句,然后坐在了那个少女的身边。 少女的年纪不大,一头长长的秀髮披在身后,佩戴着两个蝴蝶髮饰,套一件与蝴蝶忍一模一样的蝴蝶羽织,整个人的气息都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温柔。 「天气真好啊。」少女坐在屋檐上,天空湛蓝高远,白云如画。今天的太阳也很晴朗,蝶屋有很多小姑娘都在院子里晒被子,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收回去,被子就能保持好几天又松又软的状态。 「是啊。」陆压也发出了一声感嘆,然后问:「为什么执着的停留在人间,不肯去往彼岸呢?」 「因为实在是放不下小忍和大家嘛。」鬼杀队已故花柱蝴蝶香奈惠双手托腮,「一开始从炼狱先生那里听到您能够看到亡魂这件事,还感到很不可置信,现在看来,的确是真的呀。」 长发少女歪过头来,笑着道:「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蝴蝶忍的姐姐,花柱,蝴蝶香奈惠。」 陆压是在醒来之后没多久,远远的穿过忙碌的人群,和蝴蝶香奈惠对视了一眼的。 半透明的魂体很显然区别于真切活着的人类,身穿蝴蝶羽织的花柱站在错落的光影之中,人间的光线穿透她的灵魂,长长的髮丝微微摇晃。她只是来见他一面,就很快消失无踪了。 陆压在那个时候意识到这是一位死去的鬼杀队队员。 她不属于人间,却十分固执的停留在这里。就像风柱不死川身后年轻的青年,就像霞柱无一郎身旁那个十一二岁却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而原因仅仅只是放不下。 「我死在与上弦之二的战斗之中。」蝴蝶香奈惠提起自己的死亡显得坦然又无畏,「那是一个强大的冰之鬼,七彩的眼睛,头髮上像是泼了血。我与他战斗了一夜,最终还是没能杀死他,自己也因为重伤不治死亡。」 「七彩的眼睛……?」陆压疑惑的重复了一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一万八千年生命中见到过的各种各样的眼睛颜色,然后发觉这种七彩玛丽苏眼睛可能是本世界特产,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那种。 「我还没见过这种眼睛,会好看吗?应该会显得有点奇怪才对吧。」陆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死前见到的这只鬼是在什么地方?我去找找还在不在,见识见识。」 蝴蝶香奈惠:「……」好草率。 陆压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耸了耸肩:「哎呀你也知道我干掉了上弦三嘛。我说好了要帮忙连着鬼王一起宰了的,这不正愁着不知道从哪下手么。正好,先杀个上弦二助助兴。」 蝴蝶香奈惠:「…………」啊这。 花柱大人自从父母去世带着妹妹加入鬼杀队以来,一直勤勤恳恳练剑,兢兢业业斩鬼,在鬼杀队一众剑士中,哪怕是「柱」中,她也是佼佼者。 正因如此,她才更加明白人类与鬼只见的悬殊差距,尤其是上弦,更是有如云泥。 尽管在听闻过面前这位神明已经斩杀了一个上弦之鬼,但是听见这种玩儿似的说法,蝴蝶香奈惠也不禁汗颜。 她如实相告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又说:「但是,距离我与他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也许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也说不定。如果要说什么线索的话,我建议您从『万世极乐教』查查看。」 「万世极乐教?」陆压重复了一遍,只觉得一股子冒充佛教的□□味儿扑面而来,心想这年头连鬼都会搞传销了?别是鬼王已经开始和人类政客相互勾结……算了,无所谓了,他又不是人。 十太子在异世界无牵无挂潇潇洒洒,就算上述的事件 真的发生也用不着他来操心,反正只要找到鬼王他就能干掉他,干掉他之前他就能勾画阵法,确保鬼王挂了之后他变成的鬼跟着他一起完蛋。 陆压站起身,跳下屋顶之前忽然站定,扭头道:「要带话吗?」 蝴蝶香奈惠一愣。 死去之人的灵魂穿梭于人间,但是生与死仍旧是一条不可逾越的横沟。人间的阳光照不到亡魂的身上,活人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先前那位恋雪小姐,陆压之所以让她在人间显形,是考虑到她和上弦之三可能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以及鬼那种不想死了也不像活着的气息。反正上弦三一定会被他真的搞死,死之前让他们先见见也没关系。 第21页 但是现在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如果贸然打破平衡的话,也许会引来一系列不可预料的祸端。凭心而论,陆压不太想惹没有必要的麻烦。 蝴蝶香奈惠几乎嗫嚅的:「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好姑娘。」陆压平静的道,「只是带句话而已,没关系。」 蝴蝶香奈惠有些紧张的双手交叠,她想了想,回答道:「那么,请您帮我转告小忍吧。」 「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要记得原谅自己。」 第12章 蝴蝶忍从前是不爱笑的。 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是事实上也并没有几年。如今想来居然让人有点感到难以置信,曾经那个严肃的、一板一眼的少女,如今竟然蜕变成了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年仅十多岁的蝴蝶忍挂起温柔又包容的微笑,进能前线斩鬼,退能蝶屋治疗,她庇护蝶屋生活的每一个孩子,于医学上的研究在鬼杀队之内更是首屈一指。但是在鬼杀队待得更久的人们会知道,她如今恰如曾经蝴蝶香奈惠的模样。 蝴蝶香奈惠。 鬼杀队的已经牺牲的花柱,剑术卓绝的剑士,善良又温柔,人们对于她的印象大多如此,处事妥帖但是乐观的有点不像话的一个人。 在遭逢大变,父母死去,只剩两姐妹艰难生活的时候,是蝴蝶香奈惠一路寻找加入了鬼杀队,并收养了许多被遗弃或者失去家人的女孩在蝶屋。 年纪小小的蝴蝶忍抓着姐姐的衣袖,姐姐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血亲,她们相依为命,彼此依靠,全身心的信任着对方,爱护着对方。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其他人比她们更加在乎血脉相连的彼此,尽管那时候的蝴蝶忍并不能完全认同香奈惠的有些想法。 「和恶鬼和平共处是绝不可能的,姐姐。」蝴蝶忍的表情严肃且不留情面,她一直都是如此。 「可是,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恶鬼能够不再吃人。」蝴蝶香奈惠并不生气,只是温和的回答。 蝴蝶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神色依旧非常紧绷:「姐姐,你明明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万一呢。万一。」蝴蝶香奈惠笑着转移了话题,轻轻掐了掐妹妹的脸颊,「不要这么严肃嘛,小忍。多笑一笑,姐姐最喜欢看你笑起来了。」 蝴蝶忍无奈:「姐姐……」 不管怎么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蝴蝶忍的个子太小了,以至于她的力量并不足以让她砍断恶鬼的脖子,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改变。 蝴蝶香奈惠总是劝她:「姐姐很厉害的,可以保护大家,小忍不用这么辛苦。」 对于这样的言论,蝴蝶忍本人很显然依旧不贊同。她不希望只做被姐姐保护的孩子,她的愿望是能够和香奈惠并肩而行,一起保护大家。 虽然她的力量对于砍断鬼的脖子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勉强,但是教导她的老师曾经夸赞过她的冲刺力,非常强。于是蝴蝶忍在闲暇的时间总是会开始琢磨这件事情,如何能运用在斩鬼这件事情上。 蝴蝶香奈惠这样宽慰:「不要着急。小忍,慢慢来。我们总是有时间的。」 蝴蝶忍只是沉默。 时间这种东西,远没有人们所期望的那样充裕。 与恶鬼的厮杀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战斗,很多人从一线回来,身上都带着重伤,有许多甚至失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也是常见的事情。 更多的人,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出发,天亮的时候仅仅只有断裂的刀剑与染血的衣物被带回来。 香奈惠收过很多女孩子做继子,但是她们大多都死在与恶鬼的战斗之中。最后留下来的,居然只有一个栗花落香奈乎。 人类与恶鬼,就是这样生死搏杀的关系。 蝴蝶香奈惠越来越少提起「和平共处」这样的梦想,而蝴蝶忍的眼中,愤怒与憎恨从未有一刻退却,这样的情绪犹如燃料,燃烧起不息的仇恨之火。 她们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她们都清楚彼此的想法,情绪,和境地。 可是在这样残酷又严苛的环境之下,却只能对彼此说这样聊以安慰的话。 在经歷过那么多次死亡的离 别,蝴蝶忍的心中总是会有一种不安与担忧。她总是刻意的无视这种心态,因为她知道这代表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在每天入睡之前,蝴蝶忍总是睁着眼睛,在心里悄悄祈祷: 「神明大人啊,如果您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请保佑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然而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传讯的鎹鸦发出尖利的警告声,这尖叫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在求救讯号传来的那一刻,蝴蝶忍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恐慌了很长时间,好像有一整夜那么长,但其实仅仅只过了一瞬间,她就抓起自己的日轮刀冲出了驻地。 那是蝴蝶香奈惠的鎹鸦在求救。 那个总是温柔的鼓励大家、坚强的保护大家,那个乐观的仿佛无所不能的花柱蝴蝶香奈惠遭遇了危及性命的危险。 蝴蝶忍一直在跑,她一路狂奔,穿过村庄与森林,用出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她跑的肚子在发痛,喉咙火辣辣的疼,可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第22页 她心里有一件一直在恐惧,一直不愿意相信会发生的事情。 ——蝴蝶香奈惠有一天也会遇到无法匹敌的鬼,她会死。 她会死。 死。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字眼。 蝴蝶忍在蝶屋见过太多的死亡和眼泪了,只要死这个字一在心里出现,巨大的恐惧与痛苦就会将她的心填满。 蝴蝶忍害怕死亡,死亡会带走很多东西。父亲母亲,临走前为她折一枝花的鬼杀队队员,姐姐的继子们……太多太多人被死亡带走,她害怕蝴蝶香奈惠也会被死亡带走。 再快些,再快些。要去见姐姐。 她在心里催促自己,可她最快的速度也不能带着她立刻就穿越遥远的距离。 高悬于苍穹的太阳绕过一圈世界,在黎明还尚未到来的清晨,微光已经落在了人间。 蝴蝶忍终于紧紧的将香奈惠搂在怀里,嚎啕大哭。 年轻的香奈惠满身伤口,血液从伤口之中汩汩流出,浸透了那件繁复的蝴蝶羽织,染红了她身下的大片土地。她的唿吸很微弱,不知道名字的冰之鬼在先前的战斗之中冻伤了她的肺,此刻连唿吸都变成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她来晚了。 蝴蝶忍知道。 而香奈惠要死了。 滚烫的眼泪从眼中涌出来,蝴蝶忍知道,她心中一直害怕发生的那件事情终于切切实实的到来了。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但香奈惠只剩下最后一个黎明。 「小忍。」蝴蝶香奈惠低声喊她的名字,「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退出鬼杀队吧。」 蝴蝶香奈惠短暂的一生都无私又大义,但只有这件事,她不能。 「不希望小忍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就死去。」香奈惠轻声说,「别为我报仇,好好的活下去。」 蝴蝶香奈惠的梦想很大很大,她希望这个世界都能够获得安宁,希望这样无休止的厮杀能够停止。 蝴蝶香奈惠的愿望很小很小,她希望小忍能够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平安幸福,长命百岁。 她们都知道斩鬼对于她这样受先天条件所限制的人来说太困难了。从前她们都刻意忽略这件事,但是今天终于放在了明面上。 蝴蝶忍哭着说:「我不能!」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像这个时候一般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速度不够快,痛恨自己不够强大,痛恨自己挽救不了她的生命。 她仅存的血亲就要离她而去,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忘记,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变回一个普通女孩? 蝴蝶香奈惠发出了一声嘆息。 花柱的气息淹没于这个迟迟到来的黎明,怀中的 身体逐渐失去了体温,太阳也无法温暖她。 蝴蝶忍终于孤身一人。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然后从房间里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继续哭下去,但是她却出奇的平静,仿佛从这样残酷的离别之中已经走了出来。她安排好了香奈惠的葬礼,安排好了蝶屋的工作,然后夜夜挑着灯研究日轮刀,研究能够杀死鬼的毒。 花柱的骤然死亡令整个蝶屋都压力巨增,而蝴蝶忍扛着这股压力,正在逼迫自己飞快的成长。 她要挑起大梁。 她眼中的火焰仿佛消失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变得平静又温柔,她甚至改变从前严肃的表情,露出和蝴蝶香奈惠极度相似的微笑。她鼓励蝶屋的每一个人,她研究出独特的日轮刀与能够杀死恶鬼的剧毒,她成为了新的「柱」。 可是蝴蝶忍自己知道,她的憎恨与愤怒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消失过。她只是将这股火焰深深的、深深的压在心底,她依靠仅有的信息对那只素未谋面的仇人——上弦二做出了无数杀死他的计划,倘若有一天他们狭路相逢,这股火焰就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蝴蝶忍一定毫不犹豫的拖着他下地狱,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她没有原谅自己。」香奈惠的亡魂很忧愁的说。 她无法原谅自己。 这正是蝴蝶香奈惠连死去之后也无法放下的事。 她的妹妹不愿意放下仇恨,甚至为了这仇恨甘愿粉身碎骨。 但香奈惠希望她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像忍也希望香奈惠活下去。 陆压对她们姐妹的状态不予评价,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悲伤的事情发生,每天都有。有人为此痛苦,有人为此执念,有人永远无法忘记。这些都是生命的重量。 陆压也不能起死回生。 在他的世界,对于那仅有的几个矗立于顶端的人来说,死亡不算什么,只要不魂飞魄散都能救。但是陆压不行,他还没有强大到那个连世界都会偏爱的地步,也没有强大到能够承担因果所要求的代价。 他从屋顶上翻下去,镌刻着金色花纹的黑色衣袂在风里翻滚,整个人如同小鸟一样——事实上他的确是鸟类——很轻巧的落在蝴蝶忍的窗前,一只手抓住了窗户上方的凸起,很潇洒的挂在屋子上。 陆压轻轻的敲了敲窗户,很有节奏。就好像有一只小鸟飞到少女的窗前,笃笃笃的啄她的窗棂。 蝴蝶忍从屋子里打开了窗户,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屋子里。黑袍的少年扎着高高的马尾,年轻的神明背着光在微笑:「你好啊,蝴蝶小姐。」 第23页 「您好,十太子殿下。」对于他扒拉着窗户敲窗这件事情,蝴蝶忍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奇似的,她神色如常,温声道,「您没有去休息吗?我记得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陆压踩在窗沿上,眨了眨那双漂亮的鎏金眼睛,「好了很多了,好了很多了。多亏了蝴蝶小姐医术高明。我能进去吗?」 蝴蝶忍让开身子表示默许,陆压就很轻巧的跳进来,甩了甩长发:「我打算去杀鬼。」 而站在他面前的小个子少女显得很惊讶:「现在?」 「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明天怎么样。」 「我?我也去?」蝴蝶忍更惊讶了。 「你有很走不开的事情吗?」陆压双手合十弯下身子,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可怜,「如果没有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求你啦。」 蝴蝶忍一时间有点语塞,虽然在柱合会议上就已经意识到这位年轻的神明十分的少年心性,但老实说这种场面她还真没见过。一时间果然还是困惑更多。 「为什么会找我呢?」她轻声细语的问,「就 算您想找一个负责领路的人,至少也应该是炼狱先生才对?他并没有受伤,而且你们也更加熟悉。」 「算是受人之託啦。」陆压说。 「非我不可?」 「非你不可。」 「……」蝴蝶忍沉吟了一会儿,考虑到面前这个……神实在是具有非常强大的战斗力和无与伦比的象徵意义,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她说,「明天早上出发,可以吗?」 「好嘞!」陆压立刻显而易见的高兴起来,「说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出发。」说完,他似乎就高兴的有点忘乎所以了,一只脚踩上窗沿,一只手放在窗户旁边,一副要直接跳下去的样子。 尽管来的时候他就是敲窗户来的,但这副跳楼的架势还是让蝴蝶忍梗了梗,她忍不住道:「那个,殿下。也许您可以直接走门?」 「没事,我直接上屋顶晒晒太阳。」陆压回过头,微风拂起他的长髮,少年身材飞扬的脸庞透出几分柔软:「有人托我给你带话。」 「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要记得原谅你自己。」 一阵风卷进蝴蝶忍的屋子,她眯着眼睛看向窗户,黑袍的少年早已经敏捷的翻上去,无影无踪了。 她有点疑惑,低声自语:「……带话?」 陆压躺在屋顶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脑子里漫无目的乱七八糟的想。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总是会有一点愧疚挥之不去。他一开始不知道这莫名的愧疚从何而来,睁着眼睛想了一下午之后,意识到这也许是因为目睹悲剧而无法挽回所产生。 「我什么时候心软到这个程度了?」日落西山,逢魔时刻。陆压慢吞吞的从屋顶上爬起来,嗅着空气中微薄的紫藤花香气,一个人小声嘀咕,「从前也不见的会……」 十太子自言自语碎碎念的从屋顶上下来,老老实实走门去找他自己的房间。 产屋敷给他安排在蝶屋的那件单人房间算是长期给他使用了,柱合会议结束之前这位妥帖的主公还问他需不需要日轮刀之类的武器。 陆压把九柱的日轮刀挨个观察过一遍之后,摇摇头表示不必,至少连上弦之三都没能让他拔出自己的武器,日轮刀自然也不算必要。 真到了掀鬼王老巢的时候,他直接跳进去化出原身,保证所有恶鬼一起完蛋,大家手拉手一起下地狱,说不定还能赶上同一个地府工作人员给他们办理业务。 然后他就真的在柱合会议上把这个当笑话说了出来,很显然在场的诸位大部分都并不太能get到这个地狱笑话好笑的点在哪里,但还是很给面子的保持礼貌的微笑。 唉,一个人流落异世界,真是寂寞如雪。有点想念家里虽然有点脱线但是总能对上彼此脑迴路的九个兄弟了。 陆压坐在床上入定调息之前,依旧十分虔诚的在心里向自己世界的天道祈祷,希望祂能早日发现家里丢了个崽,让他先干掉那个未曾谋面的鬼舞辻无惨再把他接回去。 这么一想要求是又不是稍微的……有那么一点多?毕竟时空裂缝这种东西的不稳定性很多……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陆.流落异界妖皇十太子.负伤中.压心平气和,选择了摆烂。 翌日清晨,陆压是提前醒过来,打包了蝴蝶香奈惠带走,然后才和蝴蝶忍会和同行的。 对此已经死去的花柱大人表示不解:「??」 陆压:「……我不认路。」 「……」 陆压,流落于这个世界的异界神明,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幸的处于重伤状态,然后被炼狱杏寿郎捡走,跟着他上了一辆列车,围观鬼杀队斩鬼流程之后顺手削了一个上弦之三,然后被带回了鬼杀队,处理伤口,修养,帮忙消除诅咒,日行一善。 然后开了个柱合会议,再然后就直接拉着蝴蝶忍打算出门组队刷个副本。 也就说,这短短的一些天,陆压所去过的地方极其有限,所以,人生地不熟的,他完全不知道,蝴蝶香奈惠口中的某某城市某某村落,到底在哪里,哪个方向。 「……是我草率了。」 「不。」陆压惭愧的捂住脸,「其实,是我有点路痴在身上的。」 这次出发是要去把那个上弦之二拉出来祭天,但是陆压不打算在一开始就跟蝴蝶忍明说,万一到时候运气不好没找到,岂不是让人家白白的情绪波动一场。可是他自己又不认识路。 第24页 他在家里是最小的那个,平常出远门都是和兄长们结伴而行,以至于养成了他从来不记路线的坏习惯。他检讨,一万八千岁了还路痴,他不该,他一定改。 香奈惠:「……」在这种方面意外的坦率啊。 总之,一人一神一鬼就这么轻装上路,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外出的第一晚,陆压欣赏了虫柱的杀鬼特色。 很美丽并且能够迷惑人的招式,伴有紫藤花调制而成的剧毒。 绚烂的蝴蝶羽织翻飞,让她真的像是一只轻盈飞过的蝴蝶。 能且只能旁观的蝴蝶香奈惠很自豪的说:「小忍是天才。」 陆压很给面子的鼓掌,瞥了一眼消散的丑陋恶鬼,问道:「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出手呢?」 恶鬼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了,他能闻到恶鬼身上犯下杀孽的恶臭。 正在烧烤的陆压慢吞吞的站起来打算顺手削了这个炮灰,但是蝴蝶忍已经风一般掠过,改造过后的特殊日轮刀出鞘,只一招就十分漂亮的结束了战斗。 蝴蝶忍收刀归鞘,微笑道:「这种程度,实在没有必要麻烦您。」 「我可以更快。」 「殿下。」蝴蝶忍笑着嘆道,「虽然您表示了会帮助鬼杀队,但是,我们也并不会一次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推给您呀。在您未曾降临的那些岁月,我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陆压轻轻的「哦」了一声,继续烧烤。 我还挺喜欢你们鬼杀队的。 他在心里偷偷说。 蝴蝶香奈惠虚无缥缈的坐在火堆旁边,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微笑。 外出的第二天,陆压默默的站在一家餐馆前,露出一个有点可怜的表情。 蝴蝶忍:「……」 香奈惠:「噗——」 「你知道的。」陆压强行挽尊,「我没有你们这边的货币。」 蝴蝶忍扶了扶额头,心想主公可能也没有想到这位是个不太省心的主,伤还没养好就带着他家的虫柱出门勇闯天涯,猝不及防的来不及帮他准备钱。 陆压:「实在不行我有很多宝石之类的……」 蝴蝶忍立刻:「我带钱了,带了很多,我们进去吧。」并且手动推着他往里走。 事实上蝴蝶忍当然不止带了钱,她身上还带着绷带和陆压的伤药,昨天还监督陆压按时换药了。 陆压:「我……」 「我知道,我知道,殿下。」蝴蝶忍说:「但是,这里只是一个小地方,您随手拿出来的一块宝石,可能就足够买下这个镇子了。」 想想那个场面吧,简单的吃了一顿饭之后涉世不深的神明大人拿出一块足够让所有人颤抖的宝石来结帐,画面太美不敢想像。 让我们把一切引引人瞩目的轰动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吧。 陆压:「……好吧。」 外出第五天,蝴蝶香奈惠指路到车站,指着相关信息对陆压说:「坐这趟车。」 蝴蝶忍跟着陆压坐在车厢里的时候,依旧想不明白陆压究竟要干什么。 「五天了,殿下。」蝴蝶忍斟酌着开口,「请问,您究竟要寻找什么样的鬼呢?」 「一只很强大的鬼,」陆压说,「我从鬼杀队的一位亡魂哪里得知他的消息,决定先把他干掉。」 蝴蝶忍:「……所以您这几天频频对着空气说话是?」 陆压露出一个很标准的装傻的微笑:「嗯?我有吗?」 蝴蝶忍:「……」演技还能不能再走心一点啊摔! 年仅十八岁的虫柱大人觉得有点头痛,她心中知道生与死的界限很显然不能够轻易跨过,所以即便是神明,有所顾忌也是应该的。 但是,她确定以及肯定,那位她看不见的鬼杀队指路亡魂,绝对跟了一路而且和陆压交谈了很多次! 因为陆压根本就没有认真掩饰!然后一问起来就很敷衍的装傻! 揉了揉太阳穴,蝴蝶忍心里简直要服气。陆压这一路上的表现都微妙且矛盾,明明有不能跨越的底线,但是这一路上却不停的暗示结伴而行的并不止他们两个,踩在底线上频频试探反覆横跳。 然而她不知道,这一路上,一直都是香奈惠强行捂嘴让陆压住口的。 「不是说生与死的界限很难跨过说不定会招惹祸端吗——!殿下您在干什么啊殿下!」哪怕是蝴蝶香奈惠面对这样的行为也忍不住有些抓狂,「不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吗?」 「哦,是这样。我这几天试探了一下,发现你们这个世界的意识实在是宽容的有点不好形容了,让她知道你一直跟着好像也不会出什么事。」陆压看了一眼表情都快要裂开的少女,安慰道,「没事的,我又不是要给你来个復活,你慌什么。先说好,最多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不能让你显形。」 蝴蝶香奈惠「啪」的一声,右手拍住额头,「可是万一呢?这种界限一定是非常不好把握的吧?万一其他的神明因此而动怒怎么办。」 那就打到祂们闭嘴呗。 有点反骨在身上的陆压在心里嘀咕,这话很显然不能说出来,因为说出来只会让蝴蝶香奈惠的内心更加崩溃。 「我确定以及肯定不会有事的。」陆压耸了耸肩,「再说了……」 「忍小姐那么聪明,这两年,估计早就有所猜测吧。」 香奈惠沉默了半响,忽然长长的嘆息了一声: 第25页 「我知道她迟早会猜到的。」 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晚一点再来见我。 第13章 外出小半个月,陆压和蝴蝶忍结伴来到了一座算得上热闹的小城。 休整,住宿,夜晚巡逻。 这算是这小半个月以来的习惯了,蝴蝶忍的鎹鸦难得休假两天,两人就依靠一路上的鬼杀队驻地以及陆压的敏锐嗅觉四处日行一善替鬼超度,鬼王都要感动哭了。 眼看着太阳下山,陆压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绷带,然后和蝴蝶忍愉快的一起出门了。 蝴蝶香奈惠就在后面幽幽的飘。 事实上,这座城市距离她当初和上弦之二战斗的地方非常近,她心中猜测,依照妹妹的聪明程度,估计早就知道陆压这次出来的目的,以及她就在旁边跟着的事情了。 蝴蝶忍从来都是很有分寸的,既然陆压没有挑明了说,她也就把事情压在心底不问,一切如常的跟着陆压一起出门,斩鬼。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陆压不同寻常的嗅觉为两个人都带来了极大的便利,陆压一边循着气味往城市的角落里找,一边和蝴蝶忍闲聊。 「你好像非常钟爱紫藤花?」陆压说,「喝紫藤花茶,吃紫藤花糕,衣服也会熏紫藤花香,你上次洗澡好像也端了一盆紫藤花进去……」 简而言之,腌入味了。陆压每次都感觉旁边好像是一株会行走的紫藤花。 蝴蝶忍谈起这件事的态度很平静:「啊,其实也没有。再好吃的东西,长长久久的吃下去也会腻的。只是因为紫藤花对于恶鬼来说是剧毒,所以我才尽量让自己身体里带上这些东西的。」 「你打算有一天遇到无法敌对的恶鬼,就算死也要拉着对方同归于尽是吗?」 「殿下,有时候我会讨厌你太过直白这一点。」 陆压不置可否,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不会走到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射花毒的地步。」 「有人会伤心的。」 话落,陆压已经转瞬之间沖了出去,黑色的身影淹没在巷子的尽头。 太快了,他带起的风扬起蝴蝶忍脸旁的碎发和那件绚丽的蝴蝶羽织。她反应过来,来不及管陆压刚刚说的话,手已经按在特质的日轮刀刀柄上,飞快的跟了上去。 接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和地上的砖石破碎的声音,蝴蝶忍穿过长长的巷子,眼前的一幕让他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黑髮的少年一脚将恶鬼踩进了地里,毫不费力的将他轻松压制,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微的流光。 他伸出一只手将因恐惧而满脸泪痕的少女护在身后,那少女也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是……神明降世了吗?」 蝴蝶忍冲过来干脆利落的给了不断挣扎的恶鬼一刀,这下子两个人都很轻松。富有经验的虫柱大人很熟练的走过来扶住那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已经没事了。」她柔声说,「现在已经安全了。」 「真是嚣张啊。」陆压有些唏嘘的道,「这里距离街道可不算太远,在这里就敢吃人了。」 一路上都有些寡言少语的蝴蝶香奈惠嘆息了一声:「当恶鬼伪装在人类当中的时候,我们通常很难察觉。」 对于人类来说,在这样的时代,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侦察方法了。 陆压看看天看看地,然后看了看拉着自己衣袍角角的小手,顺着这只白嫩嫩的手一路看到刚刚顺手救的小姑娘。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穿和服,刚刚的惊慌与恐惧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是已经能够看出来冷静了不少。她伸手抓住陆压的衣角,深深的喘了一口气,问:「请问,您是神明大人吗?」 「是哦。」陆压笑眯眯的弯下腰,「怎么了?」 「我、我……」小姑娘磕巴了一会儿,蝴 蝶忍拍了拍她的背,鼓励的看着她。 忽然她抬起头来,勐的对着陆压就是一个标准的土下座,一鼓作气大声道:「我叫美智子,神明大人,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吧!」 陆压差点当场跳到墙上去,心说你们这边的人都流行这个吗?为什么要动不动就跪啊我很不理解你们人类唉! 产屋敷是这样,这个叫美智子的小姑娘也是这样。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你冷静。」陆压说,「你先起来。你说说看,能办到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 阴暗角落的巷子里很显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三个人连带一魂结伴回到了居住的地点。陆压对于美智子一关门就土下座的表达方式不太理解,但是他尊重。他努力的无视这种谈话姿势,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还要从半年之前说起。」小姑娘的头很低,但是听得出来声音很冷静,「我和我的母亲是单亲家庭,相依为命。母亲一直是很乐观的人,但是半年前,她突然加入了一个奇怪的教会,然后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陆压看了蝴蝶香奈惠一眼。 蝴蝶香奈惠也看了陆压一眼。 一神一魂的表情都略有些微妙。 「她非常、非常、非常痴迷于教会的教主,称教主为降临人间的真神。她甚至开始夜不归宿,而且想要我也加入这个教会,并带我去听过一次教主的演讲。可是,我只去了一次,就感觉到那里非常的不对劲。」 第26页 蝴蝶忍沉声道:「哪里不对?」 「教主不是神明。」美智子勐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爆发出一种非常笃定的光,「他甚至也不是人类。他从来只在晚上出现,而且身上有一种血腥味,很多薰香盖住了这种味道,但是我还是闻出来了。尤其是教主经常待的地方,味道更浓。在今天我见到了这样的恶鬼,他身上有一样的血腥味,让我也十分确定,那个万世极乐教的教主,也许正是这样藏在人类中的怪物。所以,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吧。如果有一天她被吃掉……」 万世极乐教! 陆压简直要拍案而起:「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蝴蝶忍和美智子同时:「……什么?」 陆压:「哦,我们那边的俗语。」 出门这一趟还真是大有收穫,他本来还在思考单单靠自己的嗅觉能不能找到那个冰之鬼,没想到直接有消息送上门来。 小姑娘在嗅觉方面很显然有些天赋,当然不是灶门炭治郎那种天赋,通过嗅觉来感知情绪不算常规嗅觉天赋。 「你放心,我一定替天行道灭了那只藏在人群中的恶鬼。」陆压兴高采烈,「能麻烦你告诉我万世极乐教的地点吗?我打算速战速决,争取明天太阳出来之前就送他下地狱去见同僚。」 虽然那位同僚(指已经和老婆手拉手下地狱的上弦三)愿不愿意见到上弦二是另一个问题,不过没关系,说法是这么个说法。 美智子欣喜若狂:「我的母亲今天晚上和她在万世极乐教认识的朋友一起住,不会回家,我可以为您带路!」 说走就走,陆压揣着小姑娘,和蝴蝶忍在夜色中离开了住宿的地方。 香奈惠不是活人,她飘的比所有人都快,在美智子指明方向的时候,她会沖在最前面去探路。 万世极乐教的位置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在城外的一处茂密丛林之中。一边走几个人还能一边交流情报。 「她们尊称他为童磨大人。」美智子说,「但是我有时候真的奇怪为什么她们察觉不到教会里的不对劲,就好像他把她们全都蛊惑了一样。不说别的,一个男人做教主的教会成员全都是女孩子,本来就已经很不对了。」 「也许他的确有点蛊惑人 心的地方呢。」蝴蝶忍说。 陆压:「神明里的确有擅长这方面的人才,我记得我叔叔麾下有一直非常擅长此道的九尾狐。」 美智子惊唿:「是玉藻前吗?」 陆压:「很遗憾,不是。她的名字就叫九尾。话说玉藻前是谁?」 蝴蝶忍:「传说中白面金毛九尾狐变化而成的绝世美女。」 「了解。」 话又说回来,美智子若有所思:「我见了他一面,如果说他真的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吧。很奇怪的眼睛,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我当时看了感觉很难受,但是没有说出来。」 陆压忽然道:「七彩色?」 美智子非常肯定:「七彩色。」 蝴蝶忍这时候开口说话了,她非常和颜悦色的问:「他是不是有一头白橡色的头髮,头顶像是泼了血?」 「是的。」 蝴蝶忍点点头,温和道:「谢谢你。」 蝴蝶忍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头到尾的问问题和态度都非常温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陆压揣在怀里的美智子却总是觉得,她好像有点生气。 尽管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好像还很高兴。 但是美智子就是莫名能够感受到,她在生气。 非常、非常。 这是一种由心底而发的愤怒,这种愤怒几乎要燃烧成火焰,烧穿她玲珑的躯壳,烧死那厄运将近的恶鬼。 「神明大人。」美智子小小声的贴在陆压的耳朵旁边问:「蝴蝶姐姐,她不开心吗?」 「很快她就会开心的。」陆压也很小声的说,「至少会有一点真正的开心。」 第14章 陆压被蝴蝶忍拦在了万世极乐教外面。 原因是他们打算先潜入进去探探路,然而美智子说:「这个教会只收女孩子,除了教主没有别的男人。」 也就是说如果男人混进去就是一个大写的可疑。因为教会里没有别的男人。 陆压于是说:「你觉得我把她们洗脑把这个教会改成光明神教的话……」 蝴蝶忍笑吟吟的打断他:「殿下,请务必不要说这样奇怪的话了,好么?」 陆压:「……」 蝴蝶忍在笑,但是她额角的青筋暴起,看得出来如果陆压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就要动手干点对神明大不敬的事情了。 陆压只好默默的把美智子小姑娘放下来,默默的打消了某些堪称危险的想法。他打了个响指转了个圈,然后就像是个魔法美少女一样当场变身,变成了一个身着浅蓝色和服的美少女。 柔顺的黑色姬式长发,含着忧郁与哀愁的秋水双眸,和服裁剪的非常漂亮合身。美智子抬头看了一眼,就觉得晃了心神,一瞬间两眼放光。 这波美颜暴击来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在场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对此都没有任何准备。蝴蝶忍抽了一口气,一时间双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你?你?!!」 美智子低声惊嘆:「不愧是神明大人!」 第27页 蝴蝶忍:「别把神明的技能点在这种地方啊!」 「要去一起去嘛。」美丽的少女柔柔软软的开口了,「本来,就算直接闯进去也没有关系的。这里上上下下散发着恶鬼的臭味,肯定是个该杀的没跑了。」 这是陆压。 蝴蝶忍想,真是太离谱了,这居然是陆压。事实上他也没有把脸改变太多,只是看上去剪掉了一点个头,柔和了稜角的轮廓,长长的头髮散下来,又换了一身衣服。 但就是一眨眼从一个风流美少年变成娇弱美少女,还有那么几分病弱美人的感觉。他甚至精准拿捏了那种微妙不可言说的神态。 蝴蝶忍扶了扶额:「这是一只很强的恶鬼,比上次您遇见的上弦之三还要强很多。教会里难免还有其他女孩子,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牵连无辜……」 陆压满口答应:「好好好,我们俩潜入教主的寝居,到时候我直接把他的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到时候剩余的教众就整合起来,门派一换就能变成光明神教。」 美智子:「哇!」 蝴蝶忍:「您到底光明神教有什么执念啊!」 「光明神教不好听?那太阳神教怎么样?」 蝴蝶忍:「……」 蝴蝶忍:「…………」 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所以不太能理解你们神明的脑迴路。 蝴蝶忍意识到陆压对于拯救邪教教徒并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信徒这件事情可能有什么不好说的情怀,但是对方才是神,那就算了,他开心就好。往好处想想,至少他又不吃信徒,而且大概率还会保佑信徒。 这么一想,她也就不再纠结于陆压打算把万世极乐教改成光明神教还是太阳神教或者其他什么教会。现在的重点在于杀鬼。 陆压在黑魆魆的森林中找到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把美智子藏在里面,摸了摸她的头:「害不害怕?」 美智子摇了摇头:「不害怕。」 但是陆压能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想也知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短短不到一夜经歷了差点被吃掉的恐惧,之后又跟着他们四处跑帮忙指路,到现在一定又疲惫又害怕。 她蹲在灌木丛里,把身体蜷缩在茂密的叶子之中,整个人犹如一只缩起来的小仓鼠。 「好孩子,帮我一个忙好么?」 「什么?」 陆压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金色的珠子,黄澄澄的颜色,波光流转。他把这颗珠子交到美智子的手里,将她的手握起来。 「帮我保管一下我的宝贝,好么?」漂亮的大姐姐面目柔和,有点像故事传说里的妖精。但是美智子知道,这不是妖精,这是来拯救她的神明。 她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把珠子握住,只感觉一种暖流在身上流转,就像是从前母亲还没有加入万世极乐教的时候,带着她在晴朗的早晨晒太阳的感觉。那时候她就在想,天上的太阳是多么宽容啊,每天都用阳光来温暖大家的身体。 美智子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您放心吧。」 「谢谢你呀。」陆压笑眯眯的说,「你现在这里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一小会儿之后我或者蝴蝶姐姐就回来接你的。」 美智子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着那颗珠子,放在胸前。 她在灌木丛中看着陆压和蝴蝶忍消失的背影,觉得恐惧似乎也被消减了很多。手中那颗温暖的宝物好像能源源不绝的为她带来勇气。 我不怕。 她想。 美智子是勇敢的孩子,美智子一定会帮助神明大人拯救母亲和大家。 陆压和蝴蝶忍翻墙而入,一路上避开侍女一二三,信徒四五六,凭藉着陆压对恶鬼气息的敏感,一非常顺利的往教主的寝居靠近。 「教主从来只在晚上出现,听美智子说也是好几天才会有一次大型的演讲。」蝴蝶忍四处打量,打探着环境,一扭头,发现陆压在扶着大树无声呕吐。 「……怎么了吗?」 「太臭了。」陆压含着泪,「太臭了,真的。你闻不到吗?哦对,你是闻不到来着。血气和吃人后的属于恶鬼会有的恶臭,闻起来就像是一个堆积了很多厨余垃圾至少发酵了三年的垃圾场,太臭了。呕……」 这个世界对小金乌一点也不友好,该死的鬼王,快点出来让我拧掉你的脑袋,然后回家和哥哥们贴贴啊! 蝴蝶忍:「……」 可能这就是神明的苦恼吧。 陆压迎风流泪,试图用袖子和双手拯救自己的鼻子,然而很可惜收效甚微。他冷酷的擦掉眼泪,决定速战速决。 他风一般快步走到味道最重的那间房间之外,屋子里灯火通明,他站在门口,纸门映出他纤细窈窕的身影。 蝴蝶忍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柱子之后,手放在刀柄上蓄势待发。 陆压柔柔软软的开口,声音如泣如诉:「教主大人……」 屋子里很快传出一个温柔男子声音:「啊,怎么了吗?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快请进来吧。」 陆压:「……」哇塞一股子渣男海王的味儿扑面而来啊,他不会对每个教徒都是这样的吧。 陆压确定了屋子里只有教主——即上弦二童磨一只鬼在内,并没有其他可能会被牵连的人类之后,笑容满面的轻声道:「是的,有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要告诉您……」 第28页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 鎏金色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端坐于屋内正中央的恶鬼,陆压笑着说:「我来送你上路了,教主大人。」 白橡色头髮,头顶如同泼血,还有着一双七彩玛丽苏双眼设定的童磨丝毫不慌,他认真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少女,说:「我没有见过你呢。你是鬼杀队的柱吗?能一个人摸到这里来真的很了不起,但是很可惜,」他好像很惋惜似的摇了摇头,「为什么要一个人来送死呢?我正好还有一点饿了。」 「不过,夜宵吃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是吗?」陆压回给他同款假笑,「那就还有另一件不幸的事情要 告诉你了。」 「我是男人。」 童磨:「……」 童磨:「…………?」 上弦之二,冰之鬼,童磨。他出生起就有着异于常人的无敌玛丽苏设定,这让他的父母非常高兴,他们声称这个孩子是神之子,并且创立了一个骗人的教会利用他来敛财。 然而他的父亲却出轨了女教徒,母亲发现之后,愤怒的杀死了父亲,又绝望自杀。 然而年幼的童磨并不懂他们上演的这一出闹剧,他一只都是一个感受不到感情,也没有感情的人。这个年幼的孩子以一种不像话的冷静处理了这一切,知道他遇见了无惨,毫无反抗的被变成鬼。 然而童磨活了那么多年,直到今天,这种扮成女孩子上门送死的鬼杀队,他还是头一次见。 「很讨厌唉。」童磨说,他还很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我不喜欢吃男人的啊。我最喜欢女孩子了,为什么你长得那么漂亮,偏偏不是个女孩子呢?」 可恶,遗憾,捶地.jpg 「关你屁事。」陆压笑眯眯的说,然后和柱子后的蝴蝶忍同时沖了进去。 蝴蝶忍可以说是忍耐已久了。陆压从打开门的那一刻,就能察觉到,她的怒火在疯狂上涨。如果说先前她还能很好的藏在心里,那么此刻,她温柔的外表也已经兜不住这份杀意了。 太久了。 陆压知道,她忍耐的太久了。 她将悲痛与愤恨深深的压在心底,但今天,心中的火焰会熊熊燃烧起来。 别的可以先放放,童磨今晚必须死。 第15章 「太奇怪了。」童磨直到脸被陆压按进地板里,依旧很疑惑的说,「真是太奇怪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真切切的在疑惑,也不管蝴蝶忍正高高兴兴的拿着日轮刀在他的身体各个地方戳洞,而是很诚恳的问陆压: 「讷讷。我说,虽然我们的战斗的确没有出这个屋子,但是动静其实很大的吧?为什么到现在外面一点被惊动的迹象也没有呢?」 陆压曾经就上弦之二和香奈惠交流过很多情报,其中有一点让他现在得以确定。 恰如香奈惠所说,这的确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鬼。因为知道现在,他明明都快要死到临头了,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和恐惧的意思。 蝴蝶忍对这个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上了最剧烈的紫藤花毒,他一边全力抵抗花毒,一边还能笑着孜孜不倦求求知。 与其说感受不到,倒不如说一开始就没有。 陆压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折断了他的四肢,并且分别找东西卡住了他的关节,然后打碎了他很多骨头,最后用法力压制他。一连串操作下来也有点累了,懒得应付他,假笑:「你猜?」 蝴蝶忍戳了半天,戳的有点累了。喘了口气,和陆压打了个招唿,又翻墙出去把美智子接进来。 她让美智子乖乖的在门口休息一会儿,等姐姐和哥哥处理完了恶鬼,就带她到安全的地方睡觉。 美智子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手里还握着陆压给的珠子,对着柱子表示一定不会偷看。 蝴蝶忍超欣慰。这个女孩就像蝶屋里的妹妹们一样乖。 进去就听见陆压和童磨以「童磨有没有被同事讨厌」而进行辩论。 陆压说:「上弦三从来不吃女人,但是你只吃女人。就这,就这你还意识不到问题吗?他一定非常讨厌你,每次都恨不得送你去晒太阳,或者灌你一缸紫藤花。」 然而童磨抱有不同看法,他就算此刻脸被紫藤花毒到发紫,依旧信誓旦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和大家相处的可好啦。虽然黑死牟阁下很严肃,猗窝座阁下是个武痴……虽然无惨大人因为猗窝座阁下太没用了被杀掉很生气,但是我可是唯一活跃气氛的鬼,大家都可喜欢我啦!」 这货就这样开开心心爆出了大概率是上弦之一的名字,还依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陆压是无惨,他一定早就把这个坑队友的二货给裁员了。不对,陆压才不会那么蠢,苟了一千年一事无成,不说统治世界,居然连朵花都没找到。 他一边捏着鼻子忍受童磨的气味,一边发出嘲讽的冷笑:「是吗?可是你知道猗窝座为什么不吃女人吗?因为他有老婆,他超爱他老婆,他老婆也超爱他。而你,你只是个单身了几百年的光棍老鬼,你理解不了他们的精神。猗窝座超级讨厌你。」 童磨受到了来自现充的一百万暴击!但他依旧大声的:「我没有被讨厌!」 蝴蝶忍:「……」 不知为何,突然幻视富冈义勇。 第29页 富冈先生,是你吗富冈先生?哦,对不起,虽然你人有时候说话很不好听,为人处世也有点让人讨厌,但你依旧是个斩杀了很多恶鬼的英雄,我不应该拿恶鬼和你相比。 童磨觉得不行。 童磨觉得他苟不住了。面前这个扮成女孩子的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他的实力强到一种非常离谱的程度,童磨确定就算是无惨来了也只有挨削的份。而旁边那个穿着很熟悉的羽织的女孩子也很可怕,明明看起来柔柔弱弱毫无攻击力,居然能调制出那么厉害的毒,连他应付的时候都很吃力。 于是童磨大喊了一声:「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快救我!」 蝴蝶忍心下一紧,难道还有别的同伙?她的手警惕的握着刀柄。 五秒钟 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一只乌鸦嘎嘎叫着拖过一长串黑色省略号,现场没有任何反应,静的落针可闻。一种尴尬的氛围瀰漫上来。 童磨也愣住了:「鸣女?」 「你叫吧。」陆压笑的可亲极了,「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标准的反派宣言让蝴蝶忍抽了抽眼角,她想面前这个也许不是个正经神明,他还很年少,应该还没有正式上岗。经验丰富的正经神应该是不会说出这种犹如炮灰反派一般的话的。 童磨很艰难的扭过头,他现在双手被绑在身后,绑住双手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无法挣脱,一种莫名的力量压制全身,难以动弹。 就连恶鬼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在这个时候都变得缓慢起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同寻常,童磨几乎是立刻察觉出了源头是谁。 「是你?」童磨盯着陆压,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恐惧和憎恨,只有旺盛的好奇,「是你做的吧?真是太奇怪了,你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你难道是传说中的神明吗?」 童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这种存在。 他从小就不相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又怎么会容忍他这样的伪劣冒牌货在人间招摇撞骗呢?人类所谓对神明的崇拜与敬仰,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径,就像是他的父母那样,伪装的再好,也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他确定这不是任何血鬼术,面前的少年也没有任何同类的气息。 他实在是太强了,强到童磨甚至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最强的血鬼术,就已经被碾压的无法反抗。在众鬼之中,连那位剑术精绝的黑死牟和鬼王无惨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捆仙索滋味不错吧?」陆压似笑非笑的低下头,他没有回答童磨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慢条斯理的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淘气,打碎了母亲好友的重要物件,我母亲非常的生气。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那么生气,她要求我道歉。之后父亲亲自用捆仙索把我绑起来,在樑上倒吊了一夜,还打了我一百鞭子。」 「老实说,我们这个种族皮糙肉厚的,那一百鞭子其实也不算什么,伤不了我的筋骨,但是的确很痛——为了告诉我人必须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担起责任。而你也要为这几百年的人命付出代价。」 陆压站起来,很平静的说:「我一直都相信,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迴。」 他走出去,路过蝴蝶忍的时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直接出门去。意思是童磨交给她了,想怎么样都可以。 童磨杀死蝴蝶忍的姐姐,那么有一天失去亲人的妹妹必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来。那些沉淀下来的痛苦总要宣洩,那些恨意总要还回去。 这间终结这桩恩怨的屋子里有两个女孩子,一个依旧活着,一个早已死去。 蝴蝶忍没有回头,她听见陆压走出这间房间,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但是她没有回头,没有看任何人。 那双美丽的深邃眼瞳死死的盯住童磨,这只恶鬼被一条金灿灿的、名为捆仙索的绳子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如果她是在不得不同归于尽的情况下面对童磨,那么她的心情只会剩下坚定的决绝与多年积累的愤怒。然而不是,她还没有走到这种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她依然活着,活的非常轻松,甚至现在两方的处境调转,大仇即将得报,心里反而会想到一些别的。 她想,也许香奈惠现在就在这间屋子里,更或者香奈惠这几年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变得像她,像她一样温柔的笑,像她一样的处事 妥帖,也像她一样的浴血厮杀。 香奈惠一直都希望她能够退出鬼杀队,不要再从事这种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是蝴蝶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一直都不是。她理解香奈惠的心情和想法,但是她不会去照做。 人活着,总有些事情,一定要去。 姐姐,如果你在这里,看着我吧。 她在心里这样默念。 看着我亲手将这恶鬼终结。 蝴蝶忍站在童磨的面前,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童磨眯起七彩的眼睛,还是很好奇:「你是谁?你身上的衣服真是眼熟啊,好像在那里见过呢?」 蝴蝶忍没有笑,那张美丽的脸颊覆盖着一层寒霜。 第30页 「你当然见过了。」她冷冷的说,「曾经有一个穿着这件羽织的女孩子被你杀死,她是个怀有坚定信念的剑士。今天我穿着这件衣服来,是为了杀死你。」 特质的日轮刀缓缓出鞘,刀身印出冷冽的寒光。 蝴蝶忍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轻轻的开口,她说:「下地狱吧,下三滥。」 黎明到来之时消逝的生命,那些无论如何流出也挽不回亲人的眼泪。 她永远不会忘怀。 冥冥之中耳畔仿佛有一声极轻极轻的嘆息,蝴蝶忍巍然不动,日轮刀完全出鞘。 香奈惠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搭在了妹妹的肩头,凝视着一切发生。 她张了张嘴,亡魂的话语无法传达给活人。 「辛苦你了,小忍。」 第16章 陆压从屋子里走出来,和美智子排排坐在走廊边。 时值半夜,满天星斗。屋子里昏黄的光映在外面,一想到屋子里此刻有一只恶鬼,就让人的心情很难变好。 美智子小心的用双手捧出那颗明亮的珠子,一双清澈的眼睛闪闪发光:「神明大人,你的宝物!我有好好的在保管。」 陆压的心都快被这小姑娘可爱的融化了。他接过那颗珠子,夸赞道:「谢谢你,你做的很好哦。」 小姑娘的脸颊激动的发红,紧张了半夜,到现在还有点恍如梦中。她出了一身汗,夜风一吹,有点凉,不由得抱住自己的双臂。 她不知道,那颗所谓的宝珠只是陆压自己用灵力凝聚出来的小玩具,最大的作用大概也只有让她握在手中的时候不冷,以及防止她在树丛里藏着的时候被虫子咬。 陆压打了个响指,变回黑衣少年的模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美智子的身上,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好暖和。」美智子小小声,「谢谢神明大人。」 陆压笑而不语。 蝴蝶忍还没有出来,面对上弦之二这种等级的鬼,紫藤花毒的发作速度也许会慢上很多。 陆压有点百无聊赖,他懒洋洋的看着院子里寥寥几个怨气未散的魂魄,和小姑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神明大人和蝴蝶姐姐,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恶鬼吗?」 「蝴蝶小姐大概经常遇到吧。」陆压说,「我是被一名鬼杀队的剑士救了,所以留下来报恩的。」 美智子小声感嘆:「恶鬼真可怕啊,我差点就要被吃掉了。蝴蝶姐姐他们,真是了不起。」 「是的。」陆压轻声回答,「我也这样觉得。面对如此悬殊的战斗,依旧英勇的握着刀剑战斗的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神明大人也这样觉得吗?」 「是的,神明大人也很敬佩他们。」 美智子笑了一声,接着她问:「神明大人,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呢?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赚很多钱,然后给你修一座神社供奉你的!」 陆压被她逗笑了:「供奉我?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这里,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啦。」 长大远比她想像中花的时间要多得多,而陆压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他的家不在这里,离家的小鸟总要归巢。 美智子的态度非常认真:「无论神明大人去了那里,我都不会忘记神明大人的。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您了,我也永远是您的信徒。您救了我的命,我会永远永远记得您的。」 也许这样的誓言太轻太轻了,对于活过一万八千年岁月的陆压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言语,这短暂的瞬间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渺小过客。 但是,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说,这是她力所能及所能说出来的最严肃、最有分量的话了。 ——我会永远永远记得您的。 永远是多远呢? 神明从不轻易说永远,因为神明的岁月太长,永远太久。但人类会践行一生的誓言。 「我的名字叫做陆压。」他很郑重的回答道。老实说他自己也不能在这时候完全搞明白自己的心态,但是小姑娘就这样说了,于是他也相信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自己新晋小信徒的愿望,或者说梦想。还找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把这个名字写下来。 「我是妖皇帝俊的第十个儿子,他们都叫我十太子。」他这样说,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年轻的少女走过大半的人生,年华老去两鬓斑白,她依旧牢牢记得。 记得曾经那个很深很深的夜晚,在她即将要被恶鬼吃掉之际,那个从天而降的黑 衣少年拯救了她的生命。 记得那个满天星斗之下,少女的誓言没有被一笑置之,少年神明郑重的回答了自己的姓名。 她往后余生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奇蹟,也不曾见过别的神明。但她永远记得黑暗中那双鎏金的眼睛,交给她的圆润的宝珠,以及披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衣。 而她是他的信徒,永远都是。 * 蝴蝶忍神清气爽出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沾着血——反正不是她自己的,那就没问题。 陆压瞄了一眼就按住美智子的头,不让她转过来。这一幕小孩子最好别看,结合环境和氛围容易在晚上做噩梦。他默默的递上了一块手帕,指了指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第31页 蝴蝶忍这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得温柔虚幻,但是陆压看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很好,太好了。也许是在某一刻冥冥之中听见了香奈惠的声音也说不定。 蝴蝶忍简短的说了一句「谢谢」,擦掉脸上溅上的血迹。 而香奈惠就站在蝴蝶忍的身后,她平静又柔软的注视着自己的妹妹,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压。 「我要走了。」她轻轻的说。 陆压轻轻的点了点头,回以温和的目光。 蝴蝶香奈惠在人间停留了很久,两年还要多。陆压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府究竟是怎么运作的,但是香奈惠主动离开,也算是了却一桩执念,配合地府工作。 香奈惠又低下头来,在蝴蝶忍的耳边,很轻很轻的说:「我一直都为小忍感到非常非常的骄傲。我知道小忍一直以来都非常辛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坚强勇敢的走下去吧。」 她轻轻蹭了蹭妹妹的头,就像还活着的时候会做的动作那样,「再见,小忍。一定要充实的过完这一生,再来见我。」 这一晚对于美智子来说惊心动魄,对于蝴蝶忍来说跌宕起伏。 陆压很难去想像蝴蝶忍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人在没有完全相同的经歷的时候,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他不知道这个心软的世界有没有让蝴蝶忍最后听见香奈惠的声音,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但是陆压知道,这是蝴蝶忍走到尽头之前,她们的最后一次告别。离去的人终究要离去,活着的人背负着过去,要向前走。 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浅淡又稀薄,最终化作人类看不见的点点星光逸散。 蝴蝶忍穿过了那些星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蝴蝶髮饰,很轻松的说:「走吧。」 鬼杀队的后勤会处理万世极乐教的后续事宜,他们经验丰富,会解决的很好。而现在,四处奔忙了一晚上的三个人需要休息。 陆压把美智子背起来。小姑娘吓了一跳,拢了拢身上绣着金纹的黑色外套,细细的胳膊搂住陆压的脖子。 「走吧。」陆压也很轻松的说。 三人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万世极乐教,明天或者明天晚上,信徒们就会发现她们的教主已经不知所踪。太阳会消弭恶鬼来过的痕迹,童磨连骨灰都不会剩下。而接手的鬼杀队会从屋子的下面挖出那些被藏匿的尸骨。 这会成为一桩无法解释的悬案,对此产生的猜想也许会在多年之后演变成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怪谈,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陆压背着美智子走在回城的路上,蝴蝶忍扫了他一眼,一边把日轮刀藏进羽织里,一边打趣道:「您现在不想着把万世极乐教改成太阳神教或者什么光明神教了?」 「不搞喽,不搞喽。」陆压託了托美智子的腋下,稳稳噹噹的背着她走,一边走一边笑:「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很虔诚的信徒啦!宁缺毋滥嘛,一个就够了。如果我走后你们主公打算给我建一座神社的话,记得一定要请她来当巫女。」 蝴蝶忍眨 了眨眼,看见美智子已经不知不觉的趴在陆压的肩头沉沉的睡去,不由得莞尔:「我一定告诉主公。」 这一晚结束了很多东西。陆压把自己的房间留给美智子休息,出去之前还给小姑娘掖了被子。 三足金乌不睡觉没有什么影响,他很敏捷的翻上屋顶,打算躺在上面看一晚上星星。 蝴蝶忍休息之前把自己的鎹鸦喊出来,让它连夜送消息回鬼杀队驻地。 鬼杀队多年来与鬼王麾下的「十二鬼月」僵持,然而下弦易找,上弦难敌。如此短的时间,鬼王连折两名上弦之鬼,且排名相当靠前,这对鬼杀队来说,堪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大胜利。 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加急送回去。 陆压目送着鎹鸦悄无声息的飞离,心里盘算着在万世极乐教察觉出来的那一点不同。 童磨的寝居里残存着一点空间波动。只剩下一点点,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鬼都难以察觉。但是陆压经过时空乱流一遭,对空间的敏感度一时间提升到最高,所以察觉到之后,立刻就做了一个简单的空间封锁,锁住了整个万世极乐教。 而童磨大喊的那声「鸣女」,也肯定了陆压的猜测。 也许鬼王身边,有一只名为「鸣女」的鬼,掌握着和空间相关的血鬼术。 可惜童磨死太快了,忘记从他那里再多抠点情报出来。 他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想: 回去和产屋敷商量商量,找时间再抓个上弦回来拷打逼问一下好了。至少把坐标搞到手,直接搞他们老家。 第17章 把美智子小姑娘安全送回家后,陆压和蝴蝶忍启程回鬼杀队。 和来时一边寻找一边杀鬼日行一善不同,这一次他们没有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陆压直接揣着蝴蝶忍开了全速,风一般回到了蝶屋。 落地的时候蝴蝶忍依旧十分惊奇:「这就是飞起来的感觉啊。」 陆压道:「怎么样,超级稳对吧。」 蝴蝶忍:「好厉害。」 陆压:「嘻嘻。」 作为一只合格的小鸟——真身的真正体积大小暂且不论——飞翔可是必备技能。陆压飞了一万八千年,飞行这件事情炉火纯青,带着一个蝴蝶忍都能保证全程舒适,连风都不会煳脸。 第32页 陆压和蝴蝶忍告别之后就快乐的去找主公聊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主公与主公夫人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几个小孩子正开开心心的捉住辉利哉,给他编头髮。 介于产屋敷一族世代的诅咒原因,男孩子小时候一般都会充作女孩子养一段时间。陆压那边也有这个习俗,人族中如果男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的话,就会暂时当作女儿来养,以求骗过鬼神,让孩子能够健康长大。是否有效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产屋敷一家人坐在廊下开开心心的晒太阳吃零食,陆压毫无违和感的混了进去,坐在五个漂亮的小孩子中间。他还把发冠取下来,一头柔软的黑髮散在后面,孩子们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长长的头髮吸引了,轻手轻脚的绕到他身后给他编辫子。 陆压挨个摸摸他们的头,然后拿起盘子里的小点心啃了一口,立刻惊为天人。 陆压:「好吃哎。」 修行之人大部分不太重口腹之慾,辟谷属于飞升之前的必备技能,吞吐灵气远比吃饭来的有用。 但偶尔还是要尝尝正常食物的,天庭也经常举办各种宴会。 天音夫人笑得温和:「殿下喜欢真是不胜荣幸。」 当然更重要的事情还是有的。 比如说上弦。 「我希望鬼杀队能尽力寻找关于上弦的消息。」陆压一边吃小零食一边说,「我知道这或许很难,毕竟上弦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但是我实在有点疑惑的地方,需要逮个上弦级别的恶鬼回来严刑拷打一下。」 上弦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 人类的交通手段不像神仙们那样便利,有事儿没事儿传个符就行。十二鬼月,六个上弦六个下弦,普通队员碰上下弦都很悬,碰上上弦不出意外会直接领盒饭。陆压直接或间接的弄死了两个,还剩四个,依旧十分难找。 产屋敷耀哉:「上弦的话……目前好像真的有消息。」 陆压:「嗯?!」 真的有啊!本来没抱多大希望的。 产屋敷耀哉无奈的笑了笑:「虽说能得您这样的神明相助,但鬼杀队也并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依赖您的。就算只能发挥一点力量,鬼杀队也会竭尽全力。」 陆压小小声:「我知道啊……」 这群人是不会放弃任何斩杀恶鬼的机会的。 「在吉原的花街。」产屋敷耀哉说,「那里长久流传着『花魁女鬼』的传说,失踪人口更是非常之多。鬼杀队已经派遣情报人员潜入其中,根据可靠情报,非常有可能是上弦之鬼。」 然而主公大人英明一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面前这个是在爹娘叔叔以及上面九个亲哥哥的庇护下天真无邪的单纯神明。只听陆压道:「啊?花街?花街是什么?卖花的街?花魁是什么?他们也会搞销冠这种东西吗?」 产屋敷耀哉:「……」啊这。 产屋敷天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大概是古中国那边的神明居住的地方没有花街这种存在, 而面前这个天真的少年在神明里年纪真的很小,所以也不太了解人类的这种「文化」……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二十多岁已经把所有人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主公应该如何向一万八千岁的年轻神明解释,什么是人类的「花街」? 产屋敷夫妇面面相觑,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有一种带坏小孩子的感觉啊! 主公的内心在此刻很沉痛,从来不会去花街那种地方并且爱老婆爱孩子爱大家的好男人好主公在内心向花街这一发明发出沉痛谴责。不行,太不行了。这么一看花街这种存在哪哪都很难解释。 陆压一看夫妻俩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大概是误会了,而且误会的很深的样子。 他默默的把嘴里的小点心咽下去,「以前,哥哥们也带我去过花妖的花市,所以花市和你们说的这个花街……区别很大吗?」 非常大啊! 就在产屋敷夫妇梗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头戴黄色髮饰的产屋敷日香默默的伸手,扯了扯陆压的袖子。 她从陆压的身后探出一张圆圆的脸,脸颊精緻的如同木偶一般,「那个,十太子殿下。」小姑娘轻声说,「花街,其实就是很多女孩子被卖掉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店,店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花魁。」 小孩子大多数情况下都比大人要耿直的多,日香在说完之后就缩回了陆压的身后,继续和兄弟姐妹一起专心致志的玩陆压长长的头髮。 陆压一点就通,也并不觉得尴尬,只是问道:「派去的情报人员是?」 「是天元的三位妻子。」产屋敷耀哉温声答道:「天元和他的妻子们出身于忍者世家,探听情报这件事,她们是一流。」 陆压对音柱宇髓天元有印象,具体原因是闪亮,非常闪亮。身上挂满宝石能闪瞎小鸟眼睛的那种闪闪发光。陆压对他的个人审美和私生活不予置评,既然能够成为柱,那就肯定有本事。 他道:「正式行动的时候通知我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抓活的。」 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就搜魂好了。这在洪荒算得上半个禁术,因为搜魂是个相当简单粗暴的法术,对于被施术者的神魂和精神状态也会有一定伤害。陆压和兄弟们一起学这个法术的时候曾被三令五申,非罪大恶极者不可轻易使用。 第33页 又想了想,问:「你知道黑死牟吗?」 「忍带回来的消息我已经研究过,」产屋敷耀哉回答,他定了定,又说,「对于『鸣女』,鬼杀队不甚了解,但是,黑死牟的身份,我有两分猜测。」 「这算是一桩鬼杀队的秘辛。」 产屋敷耀哉起身,走进屋内,片刻折返。出来时他怀中抱着一份捲轴。 当他又坐下来时,毫无顾忌的将捲轴展开在陆压的面前。 那是一副画像。准确来说,是群像图。 画面算得上精美,画中是九名身穿武士服装,佩戴日轮刀的剑士。为首的青年一身红衣,面带火红色斑纹,神色淡漠,情绪寡淡。而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个如月般的青年,两人的长相一模一样,很显然是一对双。 其余七人长相与打扮各异,但是这副画像之中描绘的是谁,已经毋庸置疑了。 「这并不是鬼杀队初代柱级成员的画像,但却是第一代习得并创立唿吸剑术的九柱画像。」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平静而温柔,好像他娓娓道来的并不是什么波澜壮阔的歷史,而是桩桩件件的平淡往事。 「最中间的那个青年,他的名字叫做继国缘一。鬼杀队对于他的记载很少,但是,如今我们引以为豪用来斩杀恶鬼的唿吸法,就是他带来的。那是大约四百年前,战国时代的事了。」 「我不曾见过他,但是从代代当主口口相 传的话语中,也能够窥见,这实在是一个如太阳般的人。人类的言语很难描述他,也许这样说会让您感到冒犯,但世间的确只有他,强大到能够担起集众神宠爱于一身的说法。」 陆压很善解人意:「这倒不会,毕竟我也不是本世界的神明。你的感觉大概率是真的,此间神明们约莫真的很宠爱这个人。」 产屋敷耀哉微笑了一下。 「他刚来到鬼杀队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十几岁。他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被恶鬼杀死,当时的炼狱先生把他带了回来。」 陆压的内心「哇」了一声,心说炼狱家没想到居然已经在鬼杀队好几百年了?真是世世代代的斩鬼世家,也是实力够硬,直到今天也没有因为这项危险的工作而断代。 「他是个很与众不同的人,是他将唿吸法带来了鬼杀队,之后才又衍生出那么多的流派。后来,他的兄长——岩胜,也加入了鬼杀队,同样是个惊才绝艷的人物。如果说弟弟是当空耀眼的太阳,那么哥哥就是光辉皎洁的月亮。这对双子的到来使鬼杀队的力量空前强大,一度让鬼王无惨销声匿迹。」 陆压沉默不语,把小点心往嘴里送。 他在等转折。 四百年的时间对于陆压来说不算长,但是对于人类却足够沧海桑田。既然连传说中如此强大的继国缘一也没能一鼓作气干掉鬼王,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果不其然,产屋敷耀哉非常惋惜的嘆了一口气:「可是,有一日,岩胜却在鬼王的诱惑下堕落,成为了鬼。」 第18章 「岩胜砍下了当代主公的头颅献给了无惨,而缘一也因此遭到了鬼杀队的驱逐。如果岩胜时至今日还没有死,那么我想,能够被上弦之二所敬称的上弦之一,也许只有他。」 产屋敷耀哉轻轻的抚摸着画卷的边缘。画卷上的九人堪称唿吸法的始祖,那是鬼杀队最强盛的一段时期。那一代的主公特意从鬼杀队之中找出一位擅长绘画的队员,留下了这副画卷。时至今日,由产屋敷一族保留至今。 「有很多东西的遗落在这四百年之中,但是这副画卷的意义非凡,所以我们一族一直小心保存。」 产屋敷耀哉继续道:「在鬼杀队的记录之中,大约在两百年前,有一位柱,曾经在快要天明之际偶遇一只非常强大的鬼,他是战国时期的武士打扮,佩剑也是日轮刀的款式,面生六目,脸上带着火焰般的斑纹。他很强,眼睛里的数字是上弦一。因为当时天快亮了,那位柱才侥倖逃脱,将消息带了回来。」 陆压道:「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上弦之一就是继国岩胜?」 产屋敷耀哉嘆息了一声:「是的。我一直知道。多年以来,除了那位侥倖的柱,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带回上弦之一的消息。他太强了,哪怕在四百年前的鬼杀队,也只有缘一能够与他匹敌。四百年过去了,缘一已经去世,而他却打磨了剑术整整四百年。」 如果有一天他与鬼杀队狭路相逢,很难想像,鬼杀队要为了杀死他而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陆压想了想,不知道这两兄弟的关系算是好还是不好。人类的情感是非常复杂的,做出选择的原因也是。他不懂岩胜当时究竟经歷了怎样的心路歷程,但他造成的结果无疑背叛了自己的武士信仰。 该杀还是要杀。 陆压得出结论。 「不过我还是要问,斑纹这种东西,有什么象徵意义吗?」陆压指了指画卷之中继国缘一的额头,他的斑纹颜色时隔四百年也没有褪去,依旧鲜红的如同火焰在燃烧。 缘一有斑纹,岩胜也有。可是画卷里的岩胜没有。 提起这个话题,主公很是惆怅的嘆息了一声:「这就是有关唿吸法的另外一个秘密了。」 「缘一的斑纹是天生就有,而其他人不是。唿吸法练到一定的境界,就会开启『斑纹』,这会让鬼杀队成员的实力大大增加。然而我等终究只是凡人,很快就发现,开启是有代价的。除了缘一,没有人活过二十五岁。这也是缘一在当时被誉为神之子的原因,同样,也许正是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先决条件,促使岩胜堕落。」 第34页 「因为斑纹的代价太大,而开启的条件也严苛。鬼杀队曾有无法开启斑纹的剑士造成的心态不平衡的事件,所以慢慢的,斑纹已经很少出现了。」 生命是如此珍贵之物,鬼杀队的死亡却太过常见。 陆压盘着腿,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可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 「鬼杀队已经有了一个开启斑纹的孩子了。」 产屋敷耀哉大为诧异:「什么?怎么会……」 产屋敷耀哉无疑是很得人心得主公,鬼杀队每一个成员得状况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有队员开启了斑纹,他不会不知道才对。 「大概是因为那孩子得头上本来就有伤疤的原因。」陆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在列车上第一次见灶门炭治郎那孩子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有一块斑纹覆盖在他的伤疤上,那块斑纹让炭治郎的实力正在飞速进步,同时也在透支他的生命。」 这种透支寿命获得实力的方式,在陆压的世界总是被打为「歪门邪道」,饱受诟病。然而鬼杀队之中只是一群凡人,斑纹却成为了他们变强最好的选择。 如此看来,实在是令人嘆惋。 产屋敷耀 哉长长的嘆了一口气。 「他还很年轻。」他说。 是的,灶门炭治郎还很年轻。 他只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朝气蓬勃,善良真诚,哪怕遭逢不幸也没有放弃过。 陆压还记的那少年红色的头髮,明亮的眼睛,以及他永远背在身后的木箱子,里面是他的妹妹。 十太子有点惆怅,他长长的嘆了一口气,扭过身子挨个拍拍身后小朋友们的头。 五个漂亮的孩子立刻把陆压被编出好几股鞭子的长髮散开、捋顺,然后乖巧的到一旁排排坐。 「我想想,我想想。」陆压有点念念叨叨的一只手拿起发冠,然后往外走,另一只手摆了摆,「谢谢天音夫人的小点心。」 然后忧郁的回了蝶屋,坐在树上忧郁的晒太阳。 斑纹这事儿属于因果律,以寿命换取力量,产屋敷家就算和神官一族时代联姻,可终究是凡人,对此束手无策。 别说他们,就连陆压都觉得有点难办。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那个他很有好感的少年就这么去死。 二十五岁,二十五年。 他想。 鬼杀队的剑士都是这样,他们很多人甚至活不到二十五岁。能够荣休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四百年前队员们对于开斑纹这件事的狂热,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太多人想要于剑之一道精进向前了,他们那里有一句话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只是能做到的人少。 但二十五年太短了,对人类来说很短,对陆压来说甚至不够一次闭关的时间。 他又想到那些默默跟在队员身后的亡魂。水柱身边着红色羽织的少女,和霞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的少年……太多了。 他们也很年轻。 人类的信念就这样从鬼王诞生的那一刻传承下来,直到今天已有千年。为仇恨,为正义,前仆后继,飞蛾扑火。 十太子一万八千年生命中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他靠在树干上,长长的黑色头髮散下去,随着微风微微摇晃。修长的左手捏住自己的发冠,垂在一旁摇摇晃晃。 好烦。 陆压双目放空。 「陆压少年!」 一声洪亮的声音直震耳朵,陆压把发冠揣怀里往下一看,果然是个金红色的猫头鹰。 「……杏寿郎。」 炎柱,炼狱杏寿郎。 陆压看见他就没忍住飘飞了一瞬间的思绪,想到产屋敷耀哉给他看的画卷里,那位一代目炎柱貌似也是这样神似猫头鹰妖怪的长相。标准的金髮和红色发尾,分叉的眉毛,爽朗的性格。 祖传的基因真是强大,母亲那一方生下孩子的时候估计很没有参与感。 炼狱杏寿郎双手叉腰,笑的爽朗而灿烂:「为什么到树上去了呢?是因为鸟类的天性吗?」 「……这倒不是。」陆压轻巧的翻下来,稳稳噹噹的落地,「在想事情。」 两个人很随便的坐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影,错落的洒在身上。 陆压一只手撑着脸,想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杏寿郎,问你一个问题。」 炼狱杏寿郎道:「你说。」 陆压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使你的实力大幅度增强,剑术更精绝反应力也更快。但是代价是活不过二十五岁,你会选择使用吗?」 炼狱杏寿郎反问道:「你是很认真的在问我这个问题吗?」 陆压道:「是的。」 他想知道这个人的答案。 炼狱杏寿郎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不像是在谈论什么事关生死的事情:「我会。事实上, 我一直在探寻斑纹的开启方法。」 陆压转过头去,对上炼狱杏寿郎专注而认真的目光。 他低声道:「你……知道啊。」 「是的,我知道。」炼狱杏寿郎回答道,「炼狱家世代担任着鬼杀队中炎柱的职位,我家中的一些藏书和手记中,记载了一些普通队员不知道的东西。你既然来问我,想必已经从主公那里知道这些了。」 第35页 陆压把身体靠在大树上,他不像杏寿郎那样盘腿坐的很端正,反而有点丧:「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人类。」 「明明你很清楚开启斑纹的代价对吧?为什么还要执着的去探寻呢?人类的生命本来就很短暂,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呢?」 炼狱杏寿郎几乎是理所当然般的回答:「为了我们的信念与目标。生命固然很珍贵,但是,倘若鬼王真的能够在我们这一代彻底终结,付出我炼狱的性命自然也可以。从加入鬼杀队那一刻起,我等就有此觉悟了。」 「更何况,如果无限列车上没有你在的话,也许我早已经死在与上弦之三的战斗之中了。但我不会后悔的。」 陆压:「……」 陆压:「…………」 好闪耀的圣光。 更过分是这个人说的完全不是客套话,而是内心真正的想法。对他有恩的这个人类品格高尚到了一种堪称离谱的程度。 陆压简直要仰天长嘆,他在内心习惯性唠了一句天道在上,然后开始思索,思索在即从小到大学过的那么多功法和法术,哪一个能够拎出来给这群不要命的小朋友们保命。 我堂堂妖皇十太子能看着你们死?都给老子活! 第19章 陆压到鬼杀队其实没有多久,但是他总觉得和这里的人相处不太来。 原因非常简单,他们的思想觉悟太高,高的让小太阳有点自行惭愧。更何况这里亡魂四处走,功德圣光闪瞎眼。 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掉落异世界纯属一脚踩空之下的意外,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 陆压愁来愁去,愁的头髮都要掉了。愁了半天,干脆化忧愁为动力,从鬼杀队的情报部门抽了一堆鬼的情报出来,然后熘出去两个晚上横扫数百恶鬼。 一群恶鬼被他集中绑起来吊在一棵大树上,迎着清早的晨光灰飞烟灭,令食人鬼闻风丧胆。陆压在恶鬼的哀嚎声中托着下巴,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有了一点想法。 然后他轻飘飘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回了蝶屋,继续惆怅的盯着灶门炭治郎,头上的疤。 正在训练的灶门炭治郎被盯了半天,忍不住过来问了:「殿下,您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呢?」 陆压道:「我怕你死了。」 灶门炭治郎:「啊?不会的啦,虽然和炼狱大哥相比我还是很弱小,但是炼狱大哥已经答应收我为继子了!」 陆压继续道:「这不一样。我发现你头上长了斑纹,你们主公告诉我开了斑纹的鬼杀队小朋友活不过二十五岁。」 灶门炭治郎:「……」 陆压道:「我不高兴。你是个好孩子,比大多数人善良、真诚、勇敢的多,长命百岁才应该是你们这种人的结局。我不希望你死。」 红髮的少年默默的坐在陆压旁边,挠了挠头:「其实,主公已经找我谈过这件事情了。」 在陆压跑出去愤怒的横扫几百恶鬼的时候,鬼杀队内部,主公已经和灶门炭治郎谈过斑纹的事情,并且召集了众柱把这件事情开成公布。 九柱对于斑纹都抱有极大的热情,昨天还组队前来围观并研究他的斑纹。 恋柱甘露寺蜜璃:「真是可爱的孩子呀。没想到已经比大家都要早的开了斑纹呢。」 风柱不死川实弥:「但看上去也没有很强吧?」 水柱富冈义勇:「一开始就弱。」因为一开始太弱,所以开了斑纹也暂时没有让他成长到柱的地步。 音柱宇髓天元:「一点都不华丽啊。」 炎柱炼狱杏寿郎:「请不要这样说,灶门少年是很有潜力和爆发力的。能斩杀下弦之一多亏了他呢!」 蛇柱伊黑小芭内:「这倒还像话。」 灶门炭治郎:「额……」 ——回忆结束。 红髮的少年抽了抽眼角,又微笑起来:「其实没关系的。我最大的愿望,只是弥豆子能够变回人类,得到幸福。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少年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而已。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陆压骤然伸手,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弹在少年额头:「我最讨厌你们这个样子了。」 灶门炭治郎:「唉?!!」被讨厌了! 陆压道:「别总是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太轻啊。」 生命是很珍贵的东西,自己的也是。 「我教你一个小法术吧。」陆压说。 灶门炭治郎很惊讶:「凡人也可以学吗?」 陆压道:「我研究过,可以。这勉勉强强也能和唿吸法搭上一点边,可以收拢自身的力量和生命力,达成良性循环。也许可以抵消斑纹的副作用,如果想要点什么向外的表现力的话,大概是可以在晚上发光?」 「您研究了很久吗?」灶门炭治郎问:「很辛苦吧。这本来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啪」。 又是一个清脆的栗子,陆压虎着脸:「九 柱对斑纹那么热情,他们那才属于是自己的选择。你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开的,不算。好好听。」 「也没多久,就研究了两三天。一边揍那些食人鬼一边想的。」 鬼的确比人类耐打的多。 灶门炭治郎:「…………」 自此,灶门炭治郎除了白天的时候要进行蝶屋安排的各种训练,晚上睡觉之前还要根据陆压的教学,学习如何收拢自身的力量,并且在体内运行一种名为「大周天」的路线。 第36页 效果显着。 没两天炼狱杏寿郎来看望灶门炭治郎的时候,恰巧就碰上了正在围观小孩训练的陆压。 三小只目前是炼狱杏寿郎的继子,陆压一开始还对这个称唿抱有疑问,后来得到了解释——在鬼杀队中算是柱的继承人一般的存在。 热情的炎柱不知道怎的,突然起了兴致,「陆压,请问你的伤已经大好了吗?」 陆压秒懂他这种突然燃起来的兴奋:「好的差不多了。来打一场试试吗?」 别问,问就是是个兄弟从小到大互相打架长大的,大家的的挑战对象从父亲到母亲到小叔,从单方面挨打到有来有回。 四周正在进行康復训练的队员们立刻很给面子的推到边缘,空出大片场地。在场的人三七分,百分之三十认识陆压的给陆压加油,剩下百分之七十给人缘超好的炎柱加油。 二楼的蝴蝶忍推开窗户,笑眯眯的围观。 陆压没有趁手的日轮刀,主公提起过,但他拒绝了,他杀鬼不需要。但他趁手的上品灵宝拿出来又很欺负人,干脆不用。 炼狱杏寿郎也没有拔日轮刀,而是找出了木剑,一把握在手中,一把扔给陆压。 和打上弦二上弦三不同,杀鬼的时候陆压不会手下留情,替天行道人人有责,一般都直接全开自己的修为碾压过去。 如果不用修为,单拼剑术,陆压要承认炼狱杏寿郎是剑道佼佼者——九柱都是。 陆压在剑术之上同样不弱,他师从母亲和小叔,两个都是战神。 从上午打到下午,打断了一堆木剑。到最后炼狱杏寿郎干脆去借了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来给陆压,自己也抽出了日轮刀。 围观群众的态度从喝彩到震惊到麻木,再到最后甚至可以很从容的端着一碗饭围观他们俩神仙打架。 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震惊陆压一百年的事情发生了。 他不知道炼狱杏寿郎面对神明的神力究竟经歷了怎样的心路歷程,总而言之,长话短说,他爆发了。 他开斑纹了。 陆压:「???我他*的你****???」 陆压吓得刀都掉了。 他躲过炼狱杏寿郎没收住的刀,啪的打掉他握在手中的日轮刀,恨不得把炼狱杏寿郎的脸盯出来一个洞,「你?」 他难以置信:「你?!」 炼狱杏寿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是体温好像有点热,心跳也非常的快。 灶门炭治郎:「咦?」 因为刀被借走所以围观的不死川实弥:「嚯!」 和神明打架可以开斑纹?还有这种好事? 炼狱杏寿郎疑惑不解:「怎么了,不继续吗?」 陆压差点被他噎死:「继续个鬼啊。你刚才想了什么?怎么突然……」 不死川:「你开斑纹了。」 蝴蝶忍轻巧的从二楼下来,体贴的递上了一面镜子。 炼狱杏寿郎接过来,有点新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居然就这样就成功了吗?」 不死川实弥跃跃欲试:「看起来很有用啊,十太子殿下,我可以也和你切磋一……您怎么 了?」 在场三位柱的目光同时投向了陆压,陆压默默的把风柱的刀捡起来双手奉还,然后默默的走进屋子,找到自己的房间,拉开门进去,关门,找了个墙角,蹲下,当场自闭。 众人:「……?」 陆压:杀了我吧,就现在。 灶门炭治郎默默的凑过来,小声和三位柱级成员交流情报:「殿下他,好像很在意斑纹会缩减寿命的事情。」 于是围观群众们被很快遣散,炼狱杏寿郎很快去敲了陆压的门。 「我可以进来吗?」 陆压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进来吧。」 他没有回头,听见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 十太子殿下坐在窗户旁边,额头抵着墙,怀里揣着柔软的枕头,正在自闭。 他双目放空,盯着墙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盯出来一个缝隙来。 炼狱杏寿郎:「陆……」 陆压打断道:「你别说话。」 炎柱猫头鹰歪头,一双大眼睛看着背过去的陆压。 陆压道:「我很难过。」 他扭头,呜呜想哭:「你也要死了。」 炼狱杏寿郎:「其实……」 陆压继续打断他:「你别说话。」 「……哦。」其实我今年二十岁,离二十五岁还有五年呢。 「我真的很搞不懂你们人类啊。」陆压的声音又梗又抖,他真的很怕自己哭,妖皇十太子怎么可以在人类面前哭,「明明知道开斑纹会折损寿命,明明我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承诺会帮你们杀死鬼王,明明多相信依靠我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开斑纹啊!」 「炭治郎就算了,他是意外,他开斑纹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你也可以勉勉强强算是意外。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九个都是一门心思奔着开斑纹去的!岩柱二十七,音柱二十三,水柱蛇柱风柱二十一,你二十,恋柱十九,虫柱十八,霞柱才十四。一个个都那么喜欢奉献自己,那么愿意找死?!」 陆压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想把九柱统统拉出来群殴一遍——他一个人群殴他们九个。 「尤其是你!」 第37页 陆压骂骂咧咧:「五年,五年多短你不知道吗?你到现在也就才活了二十年!二十年够干什么,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听我母亲讲课说书、和哥哥们四处闯祸。你觉得你的性命不重要吗?你死了你的家人难道不会因此而痛苦?别跟我说什么觉悟,我不听!」 他骂着骂着,干脆整个转过身来,抱着枕头对着门外面的那个继续骂:「姓不死川的那个你也是!你今年才多大?二十一!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我和产屋敷当主都盼着你们惜命你们是一点没听进去!」 本来是想要来继续开导陆压的炼狱杏寿郎:「……」 就是刻意来听他们俩说话没想到站在门外也会被喷的不死川实弥:「…………」 然后陆压把炼狱杏寿郎也扔了出去:「去找炭治郎学习!他知道应该教你什么。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其他七个柱,一个都不许少!」 接着木门「哐」的在他们面前拉上了。 炎柱和风柱面面相觑,最后,炼狱杏寿郎依旧正直顽强的在门外面开口了。 「陆压。」他在门外说,「对于你这样的神明的帮助,我等鬼杀队成员一直都非常的感激。多亏了有你,我们才能接连斩杀两名上弦。这对于鬼杀队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我等并不会因此而放弃提升自己的实力,在真正的胜利到来之前,哪怕只有一点用处,我等也会竭尽全力。」 屋子里没有回答。 但是他说的这些,陆压都知道。 第20章 陆压在第二天早晨拉开了门。 面前站着一个翠绿髮尾的少年,肩膀上站着一只鎹鸦。 十四岁的年纪,碧青色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时透无一郎简短的说:「切磋。」 陆压:「……」 陆压冷漠脸:「不要。」 「为什么?」时透无一郎有点疑惑,「炼狱先生说找你切磋可以开斑纹。」 陆压开始骗小孩:「这是谣言,不要听信。」 时透无一郎平静的指出:「但是炼狱先生开斑纹了。炼狱先生从来不会骗人。」 陆压道:「所以他后面说的你听了吗?」 时透无一郎道:「没有。」 坦诚的有点令陆压心梗。 他的鎹鸦银子说话了:「无一郎失忆了。」 「他听人说话经常只听前半句,后半句不听就跑了。」 「请您别介意。」 陆压更心梗了:「我知道。」 他早就从产屋敷耀哉那里把九柱的家庭背景和过去信息都了解过一遍,一个比一个惨一个比一个痛苦,整个柱级队伍凑不出几个完整的家庭,光是看过一遍都觉得难受。 于是银子也不说话了,十四岁的少年和他的鎹鸦一起盯着陆压。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岁的「时透无一郎」——有一郎正用一种堪称兇狠的目光盯着他。 陆压转过头,深唿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念:「别生气别生气,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哥哥痛苦到失忆变得有点……的少年,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母亲说过面对孩子尤其是乖巧听话的孩子要用包容的心态……」 念完了之后,他对无一郎和蔼可亲的:「听陆压哥哥的话,回去把炼狱先生要说的话听完你就知道了,好么?」 时透无一郎仰头:「你不想说吗?」 陆压道:「对,我不想。我昨天才刚刚骂了人,今天还没有完全平復心情。」 时透无一郎放空了一小会儿:「好吧。」 他回去找炼狱先生去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再见。」 陆压道:「再见。」 于是时透无一郎这次才是真的走了。 陆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忽然垮下来,靠在门上,一只手捂住脸,长长的嘆了一口气。 「唉——」 烦。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啊,大多数事情都不能使人如意。小太阳对于如此之强的针对性——针对恶鬼已经有了一点发现。这种宿命般被选中的感觉。 也许是世界把我从我的世界拉过来的。 他想。鎏金的瞳孔注视着蝶屋之外依旧坚持不懈復健的队员们。 世界爱着这群人类,爱的有点不像个标准的世界意识。 至少天道一般的存在应该只公平且无情的,但是想想鬼王这一千年来造的孽,世界对于鬼杀队的偏爱好像又有了理由。 于是太阳被拉到了这个世界,冥冥之中他能明白这个世界的意思。 世界想要鬼王死,该下地狱的要下地狱,该上天国的要上天国。 他们不应该因为恶鬼而折损自己的寿命。 紫藤山上漫山遍野的墓碑依旧令陆压触目惊心。 没走的时透有一郎站在面前,叉腰,「颓废了吗?明明是个大人。」 陆压没有改变姿势,「颓了。我不是大人,在我们那儿,我还只是一只没有成年的小鸟。」 有一郎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陆压把手拿下来了,「嗯?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郎道:「因为,如果无一郎开了斑纹而在二十五 岁之前死去,我会很生气,所以有点迁怒你。但是我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应该迁怒你的,你想救他们所有人。」 第38页 陆压歪着头:「你怎么知道我想救所有人。」 有一郎:「嘴硬的大人。如果不是,你昨天不会那么生气的。」 「都说了我不是大人。你连我昨天生气都知道?」 「我有时候也会在鬼杀队四处走走,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无一郎身边的。」 陆压揣着手,又是一声仰天长嘆:「在鬼杀队的这么些天,我要把我这一百年的气都嘆完了。他们这种听不进人说话的傢伙真讨厌。」 有一郎在这一点意外的和他达成了共识:「确实很讨厌。」 一神一魂同时:「啧。」 不爽。 陆压简直可以预见这个消息在九柱之中传开之后,九柱会排着队上门求切磋。看昨天不死川的反应就知道了。 越是知道越是闹心,他干脆躲到了岩柱悲鸣屿行冥那里,坐在他托举的巨石上沉思。 悲鸣屿行冥是个僧人,但是和陆压那边的僧人有点不一样。在九柱之中,他的实力堪称最强。对于身体的锤鍊,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而他的继子,也是一个不死川。 但是这个不死川很显然比另外一个不死川要省心的多,陆压就没管他,依旧沉思。 幸好悲鸣屿行冥已经二十七岁了,关于开斑纹这件事情,他很显然没有其他同僚那样热情,陆压还能躲个清静。 眼睛之中一片苍白,没有瞳孔的岩柱一边做着训练,一边说:「他们都是信念坚定之人。」 想法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知道。」陆压说,「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心态。」 想改变他们这种人的想法简直难如登天,陆压放弃了。他在思考,思考如何让他们开了斑纹还能活得久。 他研究过灶门炭治郎的斑纹,无法自主收束,所以生命力一直在逸散。运行大周天算是一个办法,如果能够自如运转力量,也许寿命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我还是有点生气。」陆压说,「等我把花街的鬼捉住,我再教他们运行大周天。」 其实已经让炼狱杏寿郎去找灶门炭治郎学了。 嘴是硬的。 悲鸣屿行冥看破不说破,反正过不了两天陆压就会自己忍不住冲出去把九柱拉出来,挨个看着他们学习运行大周天。 「大周天练得好的话,差不多可以达到一种通透世界的效果,不过是通透自己。」 一直在旁边默默跟着师父听到这里的小不死川此时举手。 陆压很喜欢这种礼貌的好孩子,这才认真扫了他一眼:「嗯?怎么了吗?」 小不死川期期艾艾:「殿下,我……我可以学吗?」 悲鸣屿行冥放下托举的石头,陆压跟着石头一起落了地,只听他主动解释道:「这孩子的体质非常特殊。」 陆压道:「看出来了,好像可以吸收外来的力量。」 悲鸣屿行冥:「他无法习得唿吸法,但却可以依靠吃一部分鬼的血肉而暂时获得鬼的力量。」 陆压:「挺有天赋的。」 所以这孩子的武器不是日轮刀,而是特质的手枪。 陆压从石头上跳下来,「行,我先教你。你叫什么名字?」 「不死川玄弥。」 实锤了,确实是那个让陆压胃疼的大不死川的亲弟。 陆压高高兴兴的教了他全套,和岩柱同行了几天,认真观察了玄弥小少年的杀鬼过程。没过多久主公的鎹鸦来送信,说花街那边要行动了。 陆压在不死川玄弥感激的眼神中和岩柱师 徒告别,回了驻地,发现行动的主要人员是音柱和蛇柱和三小只,已经出发,又直奔吉原花街。 花街附近有产屋敷名下的院落,两个柱在这里商谈。 他落地就在所有人开口之前冷漠的:「不切磋,杀完这只鬼再说。」 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 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炎柱如实转告的非常中气十足的一大串骂。 两个人同时看天看地眼神游移。 陆压坐下来,心平气和:「三个小孩呢?」 「已经潜入进可能有鬼的三家店里了。」宇髓天元回答,「我的三位妻子在前几天失去了音讯,也许是被恶鬼抓住了。」 花街是很混乱的地方,纸醉金迷,彻夜通宵。这里混杂着太多奇怪的味道。 陆压站起身,打算去闻一闻。 一个少年神明和两个柱级剑士登上屋顶,就着黄昏的光芒俯瞰花街。等夜幕降临,这里就是狂欢的圣地。 「对于嗅觉灵敏的人来说,真是一场折磨啊。」陆压垮起个小猫批脸,「我要吐了。」 宇髓天元:「神明大人,不要做出那么不华丽的举动啊。」 伊黑小芭内:「如果只是上弦之四、五、六的话,大人不必出手,我们两个足够了。」 恶鬼的气味对于年轻的神明来说想必很难消受,尤其是上弦之鬼。 陆压「嗯」了一声,指了一个方向:「在那里。那里的味道最浓。其他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地方味道很浓,也许是关押恶鬼储备粮的地方。音柱的三个妻子大概也在那里。」 应该都还活着,尸体的气味太大很难遮掩,他相信恶鬼更喜欢吃新鲜的。 「是京极屋。」伊黑小芭内远眺,显然对情报掌握熟练,「三家可疑的店之一,『蕨姬』在那里。」 第39页 陆压冒出一个问号:「蕨姬?」 伊黑小芭内和宇髓天元:「……」 主公的嘱咐此刻在耳边响起: 「殿下对人类的花街不甚熟悉(其实就是啥也不懂),有的地方务必要解释清楚,千万不能带歪他。」 呃……大概是因为不是本土神明的原因吧。 宇髓天元主动解释:「就是花街中所有花魁中最美的一个,会被赋予这个称唿。她的花名是堕姬。」 陆压:「你们经常来吗?」 伊黑小芭内异色的双瞳瞪大了:「没那回事,偶尔会有这里的任务。」 宇髓天元誓死捍卫自己好男人的名声:「华丽的祭典之神绝对不会四处留情。」 第21章 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商议的计划是后半夜快天亮的时候开战,这样就算恶鬼的实力超出预期,也能拖到天亮太阳出来。 「如果藏身京极屋,很可能就是堕姬。」伊黑小芭内想了想,「据说她的美貌令所有的男人心折,但是脾气很坏,服侍她的『秃』之类也经常逃跑。未必是逃跑。」 也可能是被吃了。 陆压:「……秃?」 伊黑:「年纪小的艺伎。」 陆压「哦」了一声,叮嘱:「小心行事,万事皆有变数。」 宇髓天元想起陆压弄死过两个上弦,问:「您来估计的话,上弦的实力如何?」 陆压:「挺弱的。」 陆压实话实说:「你们最好别根据我的标准来看上弦,毕竟不是同一个水平。参考杏寿郎,如果当时不是我在那里,按上弦三的武力和自愈能力来说,死的一定是杏寿郎。」 两人颔首应是,改头换面过后的宇髓天元走出去,和已经潜入的三小只去交流情报。 陆压见他走出去,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收回目光,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治好你的疤。」 伊黑小芭内摸了摸遮住下半张脸的绷带,「……您知道啊。」 陆压直视他那双总被人误解为厄运的异瞳,其实金色和绿色都是很好看的颜色:「如果被过去束缚了你的未来与勇气,让你犹豫不决,那么就像是被过去的自己诅咒永远得不到幸福了一样。」 伊黑小芭内摸了摸盘在身上的白蛇。它的名字叫做「谪丸」,从最黑暗的那段岁月陪伴他到现在,他们同生共死。 「不,」他说,「我从没有被过去束缚我的勇气,我也从未止步不前……」 陆压:「我说的不是与恶鬼厮杀与慷慨赴死的勇气。」 伊黑小芭内:「?」 陆压从容道:「我说的是追求喜欢的女孩子的勇气。」 伊黑小芭内:「!你怎么知道的?」脸红到快要爆炸。 性情古怪堪称冷酷的蛇柱不知道,虽然岩柱是他们当中唯一看不见的人,但他是看透了所有人的那个人。 陆压和岩柱同行的那几天,曾经一时兴起问了问他对于同僚们的印象,于是意外挖出了一对双向。 结合过去的经歷,伊黑小芭内的心路歷程简直不要太好猜。 大概就是「拥有那样不堪过去的我怎么配站在她的身边」这样那样的想法。 陆压对于恋柱的印象不深,但是他直觉那样可爱性格的女孩子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周围的环境,黑暗无光的童年与不幸的灾难并不是他的错。 与其说是被小时候的自己诅咒,倒不如说是被死去的族人们诅咒了。 「如果今天就死掉的话,难道不会后悔没有表明心意吗?」 「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意,只会带给她苦恼吧。」伊黑小芭内扭过头,平静的说,「能默默的看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压:「……行吧。」 十太子面不改色的把家里的特产——能够储存声音的留声枝往袖子里面推了推,想起岩柱对于「甘露寺好像喜欢伊黑」的言论,计划着总有一天要去要喜糖。 既然「伊黑好像喜欢甘露寺」完全正确,那么「甘露寺好像喜欢伊黑」估计也**不离十,改天去试探一下。 「还有,」伊黑小芭内说,「虽然这么说您可能会生气,但是我还是要问。如果这次能够成功斩杀上弦,回去您能帮我开斑纹吗?」 陆压可亲的微笑:「你想都别想。」 伊黑小芭内:「……」 陆压:「杏寿郎属于意外中的意外。学不会运转大周天, 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一个人开斑纹。」 伊黑小芭内:「…………」太好了,只是嘴硬而已。 * 战斗比想像中的要顺利很多。 为了防止童磨大喊「鸣女」的类似事件发生,陆压如法炮制的在花街做了一个大一点的空间封锁法术,至少那只名叫鸣女的鬼一定无法轻易破开。 如果破开,也没问题。陆压会一路追踪空间波动到鬼王老家,让无惨知道什么叫做一锅端。 人类与恶鬼的战斗在后半夜爆发,鬼杀队的后勤「隐」部队非常熟练的疏散群众,清空场地,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该救人的救人,三小只顺利的带出了被关起来的三位音柱夫人:须磨、槙于和雏鹤。该解毒解毒,该休息休息。 藏匿与京极屋的鬼的确就是花魁堕姬,相当惊人的美貌,连陆压遥遥一望也不禁感嘆,美丽的外表总是会被欣赏。 第40页 她位列上弦之六,但是比所有人想像中要弱,堪称轻易的被砍掉了头。 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大失所望,心说上弦六就这?就这?轮番嘲讽,却发现堕姬迟迟没有化灰。 陆压坐在屋顶上远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怀里揣着伊黑小芭内託付照看的谪丸:「她身体里还有一只哦!居然是双生鬼啊,真少见。」 堕姬像个小女孩一般大哭,尖叫道:「你们居然砍掉了我的头!你们以多欺少!杀了他们,哥哥!杀了他们!」 两人:「!」 两个人同时扭头,同时出手,然而突然出现的第二只鬼的速度非常快,他带着堕姬躲开了锋利的刀锋,温柔的把妹妹的头按了回去。 上弦之六妓夫太郎抽出了镰刀:「真是的。」 「我妹妹已经很努力的用她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事情了,你们真是不可原谅……」 伊黑小芭内冷静的指出:「你也知道她不聪明嘛。」 宇髓天元:「妹妹还算华丽,但是哥哥真是一点都不华丽啊。」 伊黑小芭内:「怪不得那么弱,弱的不像是上弦,原来兄妹两个加起来才是真正的上弦之六啊。」 上六兄妹:「……」 那边战场上的战斗当场爆炸,这边陆压揣着谪丸笑得死去活来。 「太精彩了。」他跟在他旁边的三小只说,「太精彩了。好好看,这可是柱和上弦的战斗。」 灶门炭治郎:「……但是不去帮忙真的没关系吗?」 陆压:「我在这,怕啥。」接着扭头对着场内的两个柱喊,「同时砍掉头才会死哦!」 宇髓天元很快第二次顺利的砍掉了堕姬的头。 伊黑小芭内砍了一半,陆压几乎是瞬移过去,拦住了,然后压制住了妓夫太郎。 陆压一只手按住妓夫太郎,一只手把谪丸递迴去,「等会儿再杀。」 伊黑小芭内接过自己的小白蛇,疑惑的看着他。 陆压:「我先拷打一下情报先。」 妓夫太郎的脖子已经在缓缓的癒合,他有一只眼睛分给了妹妹,剩下的一只眼睛恐怖的瞪着陆压:「你就是……大人说的,那个可怕的傢伙……还杀死了童磨大人和……」 陆压低头,笑:「童磨不是我杀死的哦。」 「他只是被自己种下的仇恨反噬了而已,你应该也知道,既然杀死了别人,就要做好被别人杀死的准备。」 妓夫太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深的怨毒。 直到亲自面临这样的强者,他才感受到了这种无法反抗的强大。无论是喜怒无常的无惨,还是使他们兄妹成为鬼的童磨,他们的威慑力,也没有到过这种地步。 太强了。 强大到宛如神明降世。 陆压在笑,但是他璀璨的金色瞳孔是森寒的冷光。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轻声低语:「我就是神明哦。」 「来替天行道的神明。」 「如果你交代鬼王到底在哪里,以及鸣女的血鬼术,我会让你们兄妹死的痛快一点。」陆压温和的像个大反派,「你很爱你的妹妹,对吧?战斗的时候分心去看妹妹的情况,一只眼睛分给妹妹……」 堕姬的头颅在不远处发出尖叫:「他说不出来!我们都说不出来!你不要动我哥哥!」 「那没办法了,」陆压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按在妓夫太郎的头上,「虽然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但是该受的惩罚还是要接受。」 搜魂的术法像一根针,刺进头皮。 陆压闭上了眼睛,看到一出人类上演的悲剧。 混乱而骯脏的地方,那些虚伪又令人生厌的脸。寒冷的冬天里兄妹两个依靠在一起,还有那场蔓延在视野中的火。 陆压看到了童磨,那时候七彩眼睛的恶鬼还只是上弦之六。 接着,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红色的眼睛,正在因为恐惧而震动。那双眼睛不属于这对兄妹,不属于童磨,而是来自他们血液中所连接的另一只鬼。 ——鬼舞辻无惨。 陆压鎏金的眼睛与这双红色的眼睛对视,来自神明的轻蔑与杀意。 下一个瞬间,搜魂被迫终止了。陆压勐地睁眼,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伊黑小芭内跳开。 一只手。 一只手从妓夫太郎的身体中伸出来,捏断了妓夫太郎的脖子,杀死了他。 堕姬滚落在地上的头颅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这声哀嚎湮灭在兄妹两人同时化作的飞灰之中。 妓夫太郎仅剩的一只眼睛已经注视着堕姬。 他的妹妹。 美丽的、愚蠢的、与他相依为命几百年的血脉至亲。 他竭尽全力般,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唿唤: 「梅……」 陆压淡淡的说,「你妹妹根本就不叫什么堕姬,对吧?」 她的名字是梅。 不,这个名字其实也很糟糕,他们的母亲就是因为梅毒死去,而梅变成妹妹的名字。 「下辈子,好好投胎吧。」 这对兄妹的生命连接在一起,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是。他们从未分开过,如今也一通下地狱,无论烈火还是刀锋,永远也不会分开。 陆压转过身,神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他咬牙切齿:「该死的无惨。」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怂的反派! 第41页 陆压有点窝火,「我还没搜到他长什么样子呢,这货就感应到妓夫太郎的记忆正在被查看,先手一步干掉了自己的属下。」搜魂是可以查看记忆,但是也要有魂可以搜,直接下地狱了还怎么搜。 千年难得一见!什么垃圾上司啊。 陆压气得要命,他撸起袖子,愤然道:「回去告诉你们当主,我下个地狱先,晚饭之前能回来。」 众人:「??等等!」 陆压的咆哮响彻这片被战斗摧残的七零八落的战场:「下地狱又怎样,下地狱我也能把被干掉的上弦之鬼找出来。我就不信这该死的鬼王的控制还能延申到鬼魂身上,等我弄明白那个鸣女的血鬼术,你就死定了无惨!」 第22章 然后陆压就在地狱见到了传说中的继国缘一。 陆压:「……」 继国缘一:「……」 红衣, 斑纹,微卷的长髮,花札的耳饰。 按理来说, 人类在地狱的模样大多数是死去时候的样子。当然, 也有像缘一这样的例外。他明明是在垂垂老矣之时死去, 却是一副少年时的模样。 陆压暗自猜测,也许是和妻子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是轻快的少年。 他身旁的年轻少女——大概就是他的妻子本人——戳了戳他的胳膊:「缘一。」 继国缘一眨了眨眼, 这才打破了大眼瞪小眼的情况,「你就是阎魔大人说的神明大人?」 陆压在心里自动把阎魔和阎王画上等号, 「你们知道我?」 继国缘一「嗯」了一声, 「阎魔大人说, 有神明降世,他会帮助鬼杀队的大家杀死鬼王。他察觉到你来了,让我来见你。」 继国诗*接着道:「阎魔大人说,缘一是最合适的。」 确实很合适, 知道他的目的, 找继国缘一和他交流方便快捷,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客套。 陆压礼貌的道:「我想来见一下被我送下地狱的狛治,请问他现在在那层地狱?」 只要是正规地狱, 大概都会有赎完罪之后正常投胎的流程。他对上六兄妹的悲惨遭遇有一点怜悯, 但他和世界都不会因为这点怜悯而擅自宽恕他们的罪过,地狱会给出公正的裁决。 以他们两个的状态和性格不一定会好好回答陆压的问题, 思来想去, 果然还是被思想教育过并且诚心忏悔了的狛治更合适。 继国缘一去领狛治的时候, 陆压暗戳戳的问留在这里的诗:「继国夫人是么?」 诗笑的很开朗:「是我。」 「说来冒犯……但我以为你和你丈夫就算不转生, 也应该上天国之类的地方吧?」 「哦, 这个啊。」诗显得很无所谓,「每个人死后都要先到地狱进行裁决啦,我和我丈夫,还有我们的女儿*,都是应阎魔大人的邀请,留在地狱任职的。」 「缘一也一直在等待兄长的死亡。」 陆压:「所以上弦之一果然就是……」 「是的。」诗温和的肯定了这个推论,「我知道,唯独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 陆压默默的点头,不再说话了。兄弟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 和狛治的交谈则非常顺利,事实上,狛治本人对于无惨并没有多少好感。 如果不是几百年前无惨把他强行变成了鬼并扭曲了记忆,也许他早就和家人恋人在来世相会。 现在他褪去了恶鬼的粉发和青白的皮肤,看上去像个正常的人类青年。 陆压都没怎么开口,他就直接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鸣女的确是和空间有关的血鬼术。」狛治说,「她创造了一座无限城,手中的琵琶控制这座城的空间转换。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长年待在无限城之中。」 说起这件事情还有点唏嘘:「我猜到他从前是武士,但没有想到居然是缘一大人的兄长。那把刀上布满了眼睛,已经看不出它曾经居然是一把斩鬼的日轮刀。」 以及:「我来地狱后因为那副一模一样的花札耳饰问过缘一大人,他告诉我这原本是他母亲为他所求,后来送给了好友灶门一家。无惨曾给我们下过命令,杀死带着花札耳饰的鬼杀队少年。」 这大概是缘一离开鬼杀队之后发生的事情,而灶门一家也世世代代将这副耳饰流传了下来,直至今日,依旧佩戴在灶门炭治郎的耳朵上。 无惨也许正是因为灶门家和继国缘一的渊源 ,才下令追杀灶门炭治郎。当初灶门一家的悲剧,也正是无惨所亲手造就。 还有:「你干掉了童磨,太好了。如果下辈子还能转生成人,我一定去做你的信徒。」 他果然很讨厌童磨。 陆压默默想。 这么一看在童磨临死前和他互相嘴炮果然是我赢了,他被讨厌了。 狛治因为童磨也下了地狱,并且和他不是同一层地狱而心情大好,非常愉快的交代了无惨和鸣女和剩下的上弦一四五,连他知道的血鬼术都掰开来细细的讲。 陆压表示惊奇:「你知道的那么清楚?」 狛治很含蓄:「切磋过。」 懂了,那就是都打过。没干过童磨一定是狛治做鬼时最大的遗憾。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童磨没有,所以得空放出来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去嘲讽一下童磨。 第42页 狛治最后是自己回去的,他在地狱里是劳改很积极的罪人之一,一心想要快点赎罪完和妻子一起去转世,大家对他都很放心。 他现在看起来和做鬼的时候完全不同了,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柔又和善的气息,毕竟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也是一个执着善良的少年。家人在身边的陪伴更加柔和了他的稜角,可以说是完全改换了模样。 缘一在陆压临走之前,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份捲轴:「这个。」 缘一组织了一会儿措辞,说:「鬼的存在,极大的扰乱了地狱的正常运转。阎魔大人和辅佐官合计了一下,出了这个和鬼杀队合作的合同,想要托您转交给主公。如果主公同意的话,签上名字就可以了,会自动生效的。」 陆压接过来,没有打开,而是问:「合作?」 诗:「此前的确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大家想让无惨下地狱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迫切,所以还是开了这个先河。歷代主公和鬼杀队的剑士也有很多留在地狱任职,产屋敷家深受辅佐官大人信赖。」 缘一:「鬼杀队在人间斩杀恶鬼配合地府工作,让地府能够回归顺利的运转。对鬼杀队的好处是,死后在地狱的待遇。以及,斩鬼业绩出色的成员可以暂时跨过界限,和因鬼而死去的故人交谈。」 内容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陆压眼睛一亮。 别的都是虚的,最后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和死后的家人相见。虽然嘴上说是「因鬼而死去的故人」,但是实际实行的时候大概就是另一个情况。 先前蝴蝶姐妹近在咫尺,但是陆压顾忌着拿不准地府态度的缘故,一直没有让她们真的见到彼此,只是暗示。 但是如果真的能够达成合作,可以省很多事情。比如某些闹别扭的兄弟啦,失忆的小朋友啦,一些没有解开的误会啦…… 「我相信主公会很心动的。」陆压说,「缘一,我听闻你曾经直面过无惨,但是最终被他逃脱。有什么经验嘱咐我吗?」 缘一很干脆地:「无惨很胆小。」 陆压:「已经感受到了。我之所以下地狱就是因为他亲手干掉了自己的下属,导致我获取情报失败。」 搜魂都显得没那么好用了,可恶。 缘一:「我打过,他在我的面前分裂成了一千八百块逃走了,我当时只消灭了一千五百,剩下三百被他逃走。之后直到我死亡,他也没有再现身。」 陆压评价:「挺能藏的。毕竟苟活了一千年。没关系,我会直接送他晒太阳。」 少年神明和神之子就鬼王之屑达成了共识,分别之前还握了握手,互相感谢了对方。 一个感谢对方提供的经验,一个感谢对方愿意宰了无惨和黑死牟。两个人都很快乐。 陆压兴高采烈的在晚饭之前揣着一纸合同回了鬼 杀队驻地,自从蛇柱和音柱把消息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提心弔胆的产屋敷耀哉这才松了一口气。 相比当主,九柱的其他成员就直接的多: 「太吓人了,虽然是神明,但也不要说下地狱就真的下地狱啊!」 人类对于地狱自然还是畏惧居多,所以忧虑了一整天,就算他是神明也忍不住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连斩杀上弦之六都显得不那么快乐了。 陆压认错态度良好,坐的很乖巧表示不会有下一次,主要就是因为被无惨的操作气昏了头,所以一时冲动。 「高兴点嘛。」他说,「六个上弦已经解决了一半,这难道不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周围的气氛沉寂了三秒钟。 就在陆压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的时候,炼狱杏寿郎深深的,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产屋敷耀哉笑而不语。 接着,九柱一齐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唿声与庆祝声,如同海浪一般翻涌。每个人都很快乐,就连脾气很差的不死川实弥也露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们在欢唿。 为陆压,为胜利,为能够看到希望的曙光,还有直到今日依旧齐全的同伴。 他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如此,鬼杀队的千年抗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结束这场漫长无休的战争,这是近百年来第一次出现辉煌战绩。 欢唿声在那一瞬间淹没了陆压也淹没了主公,淹没了在场的所有人。 甘露寺蜜璃激动的直接抱住了坐在她旁边的伊黑小芭内:「我们可以赢!」 伊黑小芭内的耳朵红红,也难掩情绪波动:「嗯。」 陆压眨眨眼,也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我们可以赢。」 我们当然要赢。 第23章 无限城。 这是由「鸣女」的血鬼术衍生而创造出来的空间之城, 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的大本营就坐落在这里。 如果要究其原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大概只有一个答案—— 怂。 作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反派, 无惨从变成鬼开始, 曾有过一段勇闯天涯勇的不得了的时光。毕竟鬼的伤势恢復速度、力量、反应力等等和人类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后来产屋敷家族的先祖反应过来,迅速组织起了鬼杀队, 他一开始也是压制着他们的。 那时候的无惨虽然很屑, 但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无惨:「我就是那个可以活千秋万代的天选之子哈哈哈哈哈……」 第43页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青色彼岸花还没有下落,所以一直没有克服阳光这个弱点。但是没关系, 就算如此, 他无惨依旧是最强的! 然而走路嚣张不看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无惨很少把鬼杀队放在眼里,直到战国时代。 鬼杀队出了一个变态的天才,他的一生之敌,百年噩梦。 继国缘一。 犹记那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 他领着被他骗来当手下的医学领域人才珠世, 和带有红色斑纹的红衣剑士狭路相逢。 双方普一照面,继国缘一神色严肃,无惨依旧保持他轻蔑看人的作风。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无惨当鬼数百年, 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离谱的人类,他一边面无表情的发出:「你把生命当成什么?」的质问, 一边抄起日轮刀把他打的四处逃窜。 从此继国缘一和继国缘一的日之唿吸成为了他刻在dna里的极致阴影, 噩梦里的终极大boss, 几百年过去威力不减。 也就是在这里, 无惨发掘了新的苟命方法。他尖叫着分裂成了一千八百块往不同的方向逃走, 并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骗来的属下,哪怕是继国缘一也只消灭了一千五百块,剩下的三百块心有余而力不足。 十分遗憾。 就是在那一晚,无惨品尝到了这辈子最深最深的恐惧。他元气大伤,几乎要重伤垂死。这种强大让无惨感到了一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不是天选之子,继国缘一才是。这个强悍到不像人类的人类仿佛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直坚持不懈的追杀他。 于是他开始逃命,继国缘一依旧没有停下斩鬼的脚步,他就根据每一次被杀死的鬼来判断继国缘一的位置,躲了整整几十年也不敢露面。 ——因为他中途还顺便引诱了继国缘一哥哥继国岩胜成为鬼。按照这个结仇程度,再露面一定会被打成狗,说不定就跑不掉了。 直到生生熬到继国缘一去世,他才敢露头。 所以得到了鸣女和她的血鬼术的时候,无惨如获至宝,热泪盈眶。 天助我也! 有了无限城,他就不信那些鬼杀队的剑士还能找上门! 就这样又是几百年的时光过去。鬼杀队的剑士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的十二鬼月也成功的建立起来,六个上弦已经有整整一百多年没有被人杀死过。 就在无惨又得意起来的时候,坏消息出现了。 他的上弦之三被杀死了。 而他读取的上弦之三死前的记忆,却翻来覆去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左看右看都是他那些悲惨的过去,以及他和他老婆的各种回忆。 无惨勃然大怒。 谁要看这种东西啊摔!猗窝座你这个废物! 时隔多年,所有的上弦齐聚无限城开会。无惨暴怒的发表了痛斥猗窝座的演讲,并在童磨笑嘻嘻的态度中一脚踹掉了他的脑袋。 然后就 寻找青色彼岸花一事把所有鬼都喷了一遍。 上弦的位置出现了空缺,鬼舞辻无惨相当烦躁。猗窝座死的不明不白,可他的确非常好用。他把鸣女提到上弦的位置,就在他以为猗窝座的死亡只是一个意外的时候,坏消息传来了。 上弦会议结束没几天,童磨死了。 童磨!他的上弦之二!除了继国岩胜即黑死牟之外最强的鬼! 他也没了! 无惨再一次暴怒,他搜了一遍童磨死前的记忆,气的把鸣女打了一顿:「童磨死之前你为什么不把他传送进无限城?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 长发遮脸的女鬼挨了打也不敢吭声,无惨气的在无限城来回走了好几十遍,她才默默道:「我没有听见他叫我的名字。」 然后又挨了打:「童磨明明叫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听见?!」 鸣女:「……」 垃圾老闆,累了。 这年头当鬼也不容易。 继几百年前的继国缘一事件之后,鬼舞辻无惨再一次陷入了极大的焦虑之中。 因为,相比于猗窝座混乱又真心悔过(无惨对此嗤之以鼻)的记忆,童磨临死之前的记忆很显然就清晰明了的多。 他被一个女人……不,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非常轻松的压制了。对方容易的和砍瓜切菜没有任何区别,然后让童磨丧命于另一个女人之手。 太强了。 无惨焦虑的在鸣女面前来回踱步。鸣女被他晃得有点晕,但是她不敢说,更不敢想。因为鬼王可查看所以在他控制下的鬼的思想。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第二个继国缘一,但是这个男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童磨连血鬼术都没来得及用出来,他没有情绪,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是完整接收了这份记忆的无惨,却被由衷的因为这份记忆而开始感到战慄。 那种曾经面对继国缘一的感觉。 一种不详的预感出现了。 焦虑,焦虑,焦虑。 最终,化成一声无能狂怒的怒吼:「童磨,你这废物!」 然后顺便迁怒鸣女:「不许再有下次!」 鸣女:「……」 又过了一段时间。 上六兄妹被杀死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坐在远处的屋顶上,但是无惨确定是他,就是他压制了童磨。 因为这个男人把手放在了妓夫太郎的头颅之上,开始搜索他的记忆。连普通的小鬼叫出他的名字都要被「清理」的无惨怎么可能看着他一路顺藤摸瓜要收拾他? 第44页 顺着鬼王与鬼的联繫,他杀死了妓夫太郎。 但是在最后一刻,那个年轻男人的双眼,与他的双眼对视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犹如太阳般的金色,仿佛流转着光辉,那双眼睛冷漠又轻蔑。 无惨熟悉这种眼神,他看人类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而现在,一个年轻的神明也用这种轻蔑的眼神注视了他一眼。 无惨瞳孔地震! 「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 鸣女:「……」所以说关我什么事啊。 无惨声嘶力竭:「为什么不在堕姬被砍头之前把他们两个传送进来?我又损失了两个上弦!」 鸣女:「…………」 如果无惨是个讲道理的上司,那么鸣女一定会和他掰扯掰扯上六两个究竟是被谁干掉的。 但无惨不是,垃圾老闆过了几百年依旧是垃圾老闆。老闆必不可能认为自己有错,所以鸣女又背上了一口黑锅。 然后被打。 「……」唉。 无惨大喊一声:「黑死牟!」 一声清脆的弦响。 鸣女拨动怀中抱着的琵琶,无限城的门扉开始转换,无惨面前的一扇门打开,紫衣的六目恶鬼抬眸。 「大人。」 无惨因为他这张和继国缘一一模一样的脸窒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摆出一个阴沉沉的表情,把记忆传给了他。 「那么短的时间内,我损失了三个上弦。」他的表情阴晴不定,「这个自称神明的男人是谁?」 但是黑死牟也很久没有出过门了,黑死牟又怎么会知道呢?记忆之中强大的人让他有一种几乎熟悉的既视感。 还是那个人,继国缘一。 那种强大到让人仰望,无法超越的神之子。 「大人,我会去探听他的消息。」黑死牟道,「我会力所能及的……杀死他。」 说着这样的话,但其实在场的鬼都很清楚,这样的实力,谁杀谁简直一目了然。黑死牟赢得胜利的机会无限约等于零。 但是那又如何,黑死牟活了四百多年了,双生的兄弟去世之后他依旧致力于挑战强者,打磨剑术。就算死在这条路上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无惨,他并没有真的那么在乎十二鬼月。 相比于上弦被杀的事实,他只是更加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变数」。 如果有一天青色彼岸花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被找到,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恶鬼了。因为无惨会把他制造的恶鬼全部吞噬,包括十二鬼月。 这个世界上只要留他一个永恆,就足够了。也许黑死牟会被留下来,但也只有黑死牟了。 「杀了他,黑死牟。」无惨冷冷的,几乎带着点歇斯底里的说,「杀了这个男人,你就超越继国缘一了!」 黑死牟反而冷静的:「不可能。」 黑死牟:「我还没办法超越缘一。」 无惨:「……」 妈的,你有病吧。我象徵性的鼓励你两句,你还认真反驳了? 第24章 陆压找了张纸, 开始写写画画。 甘露寺蜜璃默默的蹭过来,偷偷的看了一眼,被震惊住了。 纸上画的东西很奇怪, 卷头髮, 头上还画着一个叉的男人, 六只眼睛的恶鬼,一个头上有大包的老头, 以及一只非常丑的壶。 陆压生动形象的画完了简笔画, 然后转过来:「既然大家都已经同意了和地府的合作,那么我现在讲一下六个上弦仅剩的三个。」 他指了指那只奇丑无比的壶, 说:「上弦之五, 玉壶。」 「一个自诩艺术家的抽象派恶鬼, 审美画风非常奇异,甚至有点辣眼睛。我这边的建议是两个及以上数量的柱一起群殴。事实上,但凡是上弦,我都建议你们群殴。」 难得听人讲话的时透无一郎说出了实话:「还真是丑的别具一格。」 陆压道:「是的。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表达出来, 无一郎真棒。」 产屋敷耀哉露出了一点微笑。 就坐在一群人中间无一郎身旁的有一郎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盯了陆压一眼:「……你在把无一郎当小孩子哄吗?」 甘露寺蜜璃:「噗……无一郎君真是可爱呀。」 陆压心说本来就是小孩子, 哄哄多正常啊。神色如常道:「介于这个壶实在是丑出了一种风格,所以大家如果在那个摊位上见到了太丑的壶,可以买下来放在太阳底下晒晒。」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大家都不缺钱, 万一就抽中了一个玉壶呢?」 伊黑小芭内:「审美能扭曲到这个程度, 也算是一种本事。」 陆压主张尊重审美多元化,但是介于这是个恶鬼的审美, 那就算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艺术价值。他细细的分析了一遍这只恶鬼的血鬼术, 接着结束。 然后他又指了指另一个小老头:「上弦之四, 半天狗。分身之鬼。日常用小老头的形象, 眼睛里也没有特别的数字。」 不死川实弥:「啧。听起来很难辨别啊。」 陆压道:「这个大概就是真的看运气了。他可以分出代表喜、怒、哀、乐的四个分身并且分别掌握血鬼术。不过这个时候他的本体会非常弱小并且藏起来, 只要找到他的本体杀掉就可以。」 再然后,就是重头戏。 陆压指了指六目的恶鬼。 第45页 「上弦之一,黑死牟。」陆压道。 主公忽然道:「黑死牟的话,先让我来说一说吧。」 九柱的目光下意识齐聚在他的身上,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陆压温和的询问道:「你确定吗?我还是觉得,全部由我来说更好一些。」 产屋敷耀哉笑了笑,「无妨。走到了这一步,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他的目光温和的看向众柱。 「孩子们,」他慢慢的说,「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上弦之一,黑死牟。在四百年前,他曾经是鬼杀队的剑士,被尊称为月柱。他与初始日之唿吸的始祖,是亲生的兄弟。」 这是一场埋藏了数百年的恩怨,不曾被公之于众。 堕落的恶鬼与被逐出鬼杀队的柱。对于人类来说,四百年太长,很多事情都已经变得无法考究。而这件事也不出意外的让柱们譁然。 产屋敷耀哉向他们讲述了曾经告诉陆压的那个故事。 「缘一先生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放弃杀死鬼王与岩胜。」 「但是很可惜。」陆压接着说,「旁人都说他是神之子,可他也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会老会死的凡人,一个牵挂着妻子、孩子,和他的兄长的凡人。 继国缘一不擅长表达情感,而继国岩胜又实在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兄弟两个的悲剧已经说不 清楚是谁的错。 悲鸣屿行冥搓动着佛珠,混沌的眼睛中流出眼泪:「真是可悲啊。」 蝴蝶忍收敛了笑意:「因为追逐弟弟的光芒,所以抛弃了为人的身份么。」 不死川实弥极度不爽:「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加入鬼杀队的啊。如果没有抱着必死的决心真是没有必要。」 炼狱杏寿郎大声道:「无论如何,如果遇到,我等一定会竭力为鬼杀队清理门户!」 「黑死牟很强。」陆压淡声道,「我在地狱和继国缘一有过交谈,他告诉过我相关的一些事。他还是继国岩胜之时总是一味追逐继国缘一,可能没有注意到,在当时的鬼杀队,除了他的孪生兄弟,他是最强的那个。」 继国岩胜当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天才。哪怕这样的天才在缘一的身边显得有些黯然无光,也没有人能够否定他的才能。 他开了斑纹,活了四百多年。 陆压把纸张卷吧卷吧收起来,甘露寺蜜璃眼睛发光的看着他:「那位缘一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陆压想了想:「很难评价。有点不擅长和人交流,但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 回忆一下在地狱和继国缘一交流的过程,果然还是他的妻子更加健谈一些。从中也能略微窥探他们的日常相处模式一二。 会议结束之后,陆压跟着炼狱杏寿郎跑了。 炼狱家就住在鬼杀队驻地的不远处,年轻的炎柱对于客人到家里做客这件事情非常热情。他一贯是个爽朗的人。 「说起来,你一直辗转杀鬼,无限列车之后,我们好像也没有见过几次。」 没见过几次是没错,但是打了一架,你还收益良多。 陆压内心吐槽,然后开始查进度:「让你和炭治郎学大周天,学的怎么样了。」 炼狱杏寿郎:「你放心吧,我已经学完了。大周天还真是神奇,运转的时候能看见自己身体的情况。」 也能收束自身的力量与生命,达成良性循环,极大的减少了英年早逝的可能性。 陆压不想就斑纹问题继续讨论下去,反正再讨论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想了想,问:「你家里几个人?」 说起来最开始只是想着报恩的,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主动和恶鬼犟上了,不把鬼王弄死陆压是不会甘心的。 「三个人。」炼狱杏寿郎道,他一边走路一边微微的抬起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母亲很早就因病去世了,父亲因此变得消沉,不再担任炎柱,我还有一个弟弟。千寿郎是很懂事可爱的孩子。」 陆压眨了眨眼:「你,想不想再见一见你的母亲?」 「陆压。」炼狱杏寿郎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我一直都非常感谢你。你帮助了我们非常多,其实已经可以抵消我帮助过你的事情了。你其实不必为我们做到如此地步。」 「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真是一场了不起的奇蹟啊。」 从神话之中飞来的三足金乌落在了人间,驱逐了黑暗又带来了曙光。鬼杀队的所有人都很感激神明的降临,但他们不会因此无节制的向神明索取。 人类的意志有时候会体现在奇怪的地方。 「我非常感谢你带来了生者与亡者沟通的机会。」炼狱杏寿郎道,「但我并不愿意因此去打扰死者的安宁,终有一日我们会在三途川重逢团聚的。大家也有很多是这样想的。」 陆压这才恍然,知道他们误解了什么。 「其实不是啦。」陆压眼神游移的解释,「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但是,其实有很多亡魂因为牵挂着家人,所以在人间游荡。」 「比如当初无限列车旁边的恋雪小姐。」 「再比如,我们刚刚开会的时候,其实无一郎的哥哥有一郎 就坐在旁边哦。」 而且现在是走了明面上的合作合同的,所以不必太过担心把握不好界限。如果炼狱夫人恰好就在家的话,完全可以一家人团聚谈谈心。 第46页 「不要因为这样的原因顾虑太多,杏寿郎。」陆压从容的双手背后,笑道,「对神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值得。你们都是被世界所爱着的人。」 陆压从来到的第一天起就知道。 炼狱杏寿郎身上有世界给的功德金光,鬼杀队非常多非常多的人都有。小太阳在这种环境之中已经能够从最初的嘴角抽搐到现在的适应良好了。 世界的爱如此的慷慨又残酷,他们与恶鬼浴血厮杀,这是他们赢得的宽慰。 他说:「你的母亲一定很愿意和你说说话。」 炼狱杏寿郎楞了一小会,然后开朗的笑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然后他接着说,「但是,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其他的柱级剑士在之后找你的。」 陆压:「……」 被看穿了。 好吧,他承认,之所以跟着炼狱杏寿郎跑的那么快,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被其他的柱们围追堵截。毕竟自从炼狱杏寿郎因为和他切磋而开了斑纹之后,其他的柱看他的目光仿佛就是在看什么珍贵的动物一样。 虽然的确是非常珍贵的动物,但是那个概念不一样! 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开斑纹的程度未必是百分之百,但他们还是对陆压这个行走的机会抱有空前的热情。开个会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都忍不住偷偷咽了一口唾沫。 陆压痛心疾首,然后果断跑路。虽然躲避不了多久,但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个人结伴,一边走一边有人充满怨气的碎碎念:「好烦啊好烦啊,我在家明明也是一个需要学习的孩子,到了这个世界就突然开始变老师开始教导你们学习。还好大周天不算太难还能用语言准确描述出来……」 「有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吗?」 「有啊。」陆压理所当然的道,「修仙嘛,很多东西都是很玄乎的,很多文字看起来似乎也是没头没尾的。这个就要看个人的悟性,有的人研究成百上千年研究不明白,有的人看一眼就原地顿悟飞升了。」 「你可理解为有的剑招有人千锤百鍊学不会,有人看一遍就会了。」陆压想了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据说继国缘一当初也是在很小的年龄,第一次握刀就击败了继国家的剑术老师。」 这种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绝大多数人求不来的绝顶天赋。 很难说这样的天赋对于继国缘一来说意味这什么,但是冥冥之中陆压有一种直觉,如果真的有选择的机会,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恶鬼吃人。 比起难以企及的神之子,也许缘一更愿意和他的妻子孩子,平静而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是缘一生前,这反而使最难实现的愿望。 就像是鬼杀队的大家,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比起厮杀奋战,他们一定更愿意去单纯的钻研剑术,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有的人生来嚮往刺激与冒险,有的人所求不过家人团聚。 杏寿郎推开炼狱家的门,很大声的说:「我回来了!」 院子里有一个和杏寿郎长的非常非常相似的少年,不过和杏寿郎大大方方的开朗不同,这小少年更加腼腆内敛一些,想必就是弟弟炼狱千寿郎。 陆压看了看千寿郎,又看了看杏寿郎,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一个想法。 猫头鹰兄弟。 炼狱家的髮型结合一些五官特点,总是和猫头鹰有一些微妙的肖似。 他们炼狱家的基因从某种程度来说真的强的离谱,从战国时代就长这个样子,直到现在 还是没有多少变化,让人惊奇。难道是有什么家传秘诀吗? 陆压漫无目的的想着,突然看见千寿郎的脸色大变,他道:「哥哥,你先……」 话音未落,一个酒罈凭空飞来,目的性极强的直冲杏寿郎。 炼狱杏寿郎对于突然出现的酒罈很显然经验丰富,正打算抬手去接,陆压已经向前一步,率先接了过来,闻了闻。 「……」 哇,谁往酒里面掺水了。 陆压稍微有点可惜。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他可惜的情绪。 那个声音嗓门很大的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炼狱杏寿郎的声音和他一样洪亮:「刚刚参加完了会议,暂时没有任务,我就回来了!」 陆压抬头。 「……」 哇。 看着大炼狱先生,陆压的脑子里非常认真且诚恳的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猫头鹰一家。」 第25章 陆压和炼狱千寿郎小少年排排站, 怀里还抱着酒罈,围观大炼狱先生和小炼狱先生吵架。 准确来说,是大炼狱先生在否定炼狱杏寿郎的杀鬼工作, 而炼狱杏寿郎则不会放弃这份工作与鬼杀队剑士的职责。 炼狱槙寿郎:「再怎么努力也是没有用的, 我们都没有那种天赋, 所做的努力只是徒劳!」 炼狱杏寿郎:「不,我无法认同父亲你的观点。无论如何, 我也不会放弃帮助他人!」 陆压静静的看着他们争论,然后听见文静的千寿郎少年略迟疑的:「……那个, 酒罈,给我抱着吧。」 陆压扭头看他, 近距离观察之后的印象还是文静和温柔。他把酒罈交给这少年, 少年问道:「你是哥哥在鬼杀队的朋友吗?」 第47页 「是哦。」陆压笑眯眯的道, 「你可以叫我陆压。」 「陆压先生,」炼狱千寿郎有些腼腆, 「真是不好意思, 父亲自从不再担任炎柱之后,总是容易和兄长起冲突……让您见笑了。如果给您带来了困扰, 真的非常抱歉。」 「不会, 」陆压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两个人就这么在那对父子争论的背景音之中开始交谈,「大炼狱先生总是这样吗?」 千寿郎很无奈的点了点头。 陆压心想,总感觉已故的炼狱夫人是不会同意炼狱先生的做法的。 他的目光从三只金灿灿的猫头鹰身上移开,落在了院中树下静静站立的灵魂身上。 那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性, 黑色的长髮, 如同红玉般的眼睛。她看起来有些严肃和不苟言笑, 但是并不令人感到害怕。 此刻, 这位女性正用一种非常不贊同的目光盯着炼狱先生。这种情况毫无疑问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耳朵听着那边的炼狱槙寿郎先生已经有了两分火气,陆压不得不提出了一个堪称有点冒犯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十分冒昧,还请务必原谅。」 「请问,已故的炼狱夫人,你和杏寿郎的母亲,是不是黑色头髮,红色眼睛呢?」 原谅陆压,炼狱家的相貌实在是一脉相承,至少从炼狱兄弟的身上,陆压完全无法判断,他们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炼狱千寿郎略有些艰难的:「……是的。我对母亲没有太多记忆,但是,哥哥曾经告诉过我。」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另一边炼狱杏寿郎已经很大声的说出:「鬼杀队现在已经成功斩杀了上弦二、上弦三、和上弦六!胜利的曙光已经能够看到!」 这边陆压扭头目的性极强的走到炼狱夫人的面前,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十分肯定的:「是的,不要怀疑。我可以看见你。」 炼狱槙寿郎不满的转过头:「那边的小子,你在对空气说什么话!」 陆压不理,下一刻,伸出手,金色的璀璨流光一闪而过。 有一个瞬间,这个院子里仿佛灌满了狂风,接着又很快的散去。三位炼狱只觉得好像眼前一花,视线焦距之后院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炼狱瑠火就站在那里,就像她生前那样平静。 炼狱杏寿郎脱口而出:「母亲!」 只一个短短的瞬间。 在场的四个炼狱都愣住了。 陆压慢条斯理的转过头来,从容的整理了一下外袍,少年般俊朗的脸颊露出一个微笑:「听说炼狱先生自从退役之后就很少再关心鬼杀队的消息?那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我是陆压,妖皇帝俊的幼子。就是神话里的那个帝俊。」他的声音在此刻透露出一种沉稳的信服力,「我是降世的神明。」 「啪」的一声。 是酒罈碎裂的声音。 炼狱千寿郎怀中抱着的酒罈脱手而出,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受控制的看了看瑠火,又看了看父亲,接着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了母亲的身上。 瑠火因病去世的时候,炼狱千寿郎还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他记不住母亲的模样和事情,对于母亲的印象大多来自于兄长的讲述。 就算如此,在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生亲近,有那么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如此的相信——这真的是他的母亲。 尽管炼狱瑠火已经去世多年。 炼狱千寿郎讷讷的,缓慢的重复了一遍兄长的称唿:「……母亲?」 炼狱槙寿郎完全愣住了,看起来和小儿子差不了多少:「……瑠火?」 看吧。 陆压满意的想。 我就知道,把炼狱夫人请出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好解决起来。现在不就把在场的所有炼狱都镇住了吗? 在他所知的鬼杀队众柱信息之中,炼狱瑠火很显然是一位极具远见与智慧的女性,并且毫无疑问对炎柱炼狱杏寿郎的人生选择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炼狱瑠火,才让炼狱杏寿郎有了去斩杀恶鬼、帮助他人的决定。 再加上炼狱夫妇感情极好…… 陆压笑的温文尔雅:「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样?」 炼狱瑠火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她牵过小儿子的手,拉着有点呆呆的小儿子走到大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炼狱杏寿郎回给了母亲一个柔软的微笑。 「好了,槙寿郎。」炼狱瑠火沉声道,「我想和你谈一谈很久了。」 卡了半天到现在也没有发言权的炼狱槙寿郎:「……」 所以,到底谁可以来给他好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去多年的亡妻会突然出现?为什么儿子带回来的疑似同僚的人物自称神明?鬼杀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离谱的变化? 最终,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了那个静静的站在两个儿子身边的炼狱瑠火的身上。 第一眼,他心里是愤怒。他以为这是什么古怪的手段制作出来的冒牌货,心中充满了有人冒犯亡妻的愤怒。 可是紧接着,他又感到了熟悉。 非常非常的熟悉。 那个穿着和服的女子看上去和她死去之前没有什么两样,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态,和记忆之中一模一样。 第48页 他的心中涌出了一种温热的感觉,直到她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他的理智否定了死者復活的可能,但是他的心依旧不容置疑的告诉他,这是他的妻子。 不是假象也不是别人冒充,时隔多年直到今天,她就站在那里,就和十多年前一样。 他梗了梗,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瑠火……」 炼狱瑠火回答说:「是我。」 接着她看向了陆压:「非常,非常感谢您慷慨的馈赠。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一起进屋吧。」 「神明大人。」 陆压欣然道:「好哇。」 最终大家在和室里围着一张桌子坐定,炼狱瑠火就算这么多年不能和家人交流,但是对于炼狱家的一切很显然都非常熟悉。她很自然的支使炼狱杏寿郎去厨房取点心、炼狱千寿郎去泡壶好茶、以及炼狱槙寿郎去换身衣服去去酒气洗洗脸。 时隔多年,顶端的家庭地位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炼狱槙寿郎虽然脑子里还没有完全理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相当听话的去换衣服洗脸刮鬍子梳头髮。而炼狱杏寿郎则拉着弟弟去了厨房,临走之前还诚挚的道歉。 「明明是你来做客,最后还是麻烦了你很多 事情,真是抱歉。我替父亲也向你道歉。」 陆压:「没关系,别紧张。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反正现在炼狱瑠火已经很轻松的制裁了三个猫头鹰。他承认他对炼狱槙寿郎否定儿子这件事情有点不爽,但是现在他相信炼狱夫人会给予自己的丈夫最深刻的教训。 「母亲?」最小的那只猫头鹰小心翼翼的从和室的门外探出头来,他用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问:「您是真的存在的,是吗?」 炼狱瑠火温和的注视着自己的小儿子,「是的,千寿郎。」她承诺似的说,「我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我一直都在。」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 于是炼狱千寿郎很乖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和哥哥一起去厨房了。 转眼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一神一鬼魂,炼狱瑠火略微往后退,陆压立刻发现了她的意图,当即拒绝:「跪拜礼仪是没有必要的事,我哪里不太兴这个。」 于是炼狱瑠火顿住了,很恭敬的垂首:「非常感谢您所施展的神迹。陆压殿下。也非常感谢您,在无限列车任务中施以援手,否则杏寿郎那孩子只怕要死在那里了。」 「我已经听到太多感谢啦。」陆压眼神游移,「而且是杏寿郎先救了我嘛。让你显出身形也是因为鬼杀队当主刚刚和地府签订了合同,像杏寿郎这样的剑士可以和死去的家人见面……」 然后转折,眼神忽然锋利,「说起来我还挺喜欢杏寿郎为人的。大炼狱先生否定鬼杀队工作这件事情我其实有点不爽……」 炼狱瑠火的眼神也锋利了起来,「说起来这件事我也一直介意很久了,但是由于活着的人无法听见我的声音所以一直有些遗憾。不过现在多亏了殿下的帮助……」 一神一鬼魂对视一眼,在此刻达成了共识。 刚走到门口,用非常快的速度换衣服洗脸刮鬍子想要用一种好一点的形象迎接妻子的炼狱槙寿郎:「…………」 第26章 两碟点心和一壶泡好的茶恭恭敬敬的摆在陆压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陆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近距离的供奉。 上次在产屋敷当主那里吃的小点心不算,那是蹭小朋友们的。 「所以,」炼狱槙寿郎忍了半天了, 「有谁来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而解释的任务责无旁贷的落在了炼狱杏寿郎的身上。青年因为得见母亲, 声音中透着一股亢奋。 他从无限列车任务之前救了一只小鸟开始说起,说到小鸟大变活人把上弦之三按在地上捶, 再到弄死上弦之六冲进地府获取情报并带来了地府与鬼杀队的合同。 总而言之,这是个正经的神明。 陆压一边津津有味的啃小点心喝茶, 一边听炼狱杏寿郎讲故事,还高高兴兴的和千寿郎分享小甜食。 炼狱千寿郎默默的拿起一块, 听完全程之后已经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陆压。 炼狱槙寿郎静静的看着瑠火, 他很清楚自己大儿子的性格, 直来直去不会撒谎,脾气好的有点让人不可思议。在这种事情上, 他不可能说假话。 他顿了很久, 总感觉有很多话想要和十多年没有见过的妻子说,但是到最后, 依旧只有一句简短的唿唤:「瑠火。」 炼狱瑠火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另一只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脸,然后平静的对丈夫说:「现在,我们该聊聊,你这些年不仅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且对孩子们做出许多不恰当言行的事情。」这其实算是委婉的说法了。 炼狱槙寿郎:「……」 杏寿郎和千寿郎:「…………」对视一眼。 逃不过的。 陆压安然的想。 逃不过的, 大炼狱先生。 接着他直觉这样的场合还是他们夫妻两个在比较好, 于是提起茶壶, 端起盘子, 拉着炼狱兄弟就飞速逃跑,走之前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陆压和两兄弟在走廊里面拐了一个弯,然后在廊下一起排排坐。陆压把茶壶放在地上,装点心的盘子往兄弟两个的方向推了推,言简意赅:「吃。」 第49页 和室里狂风暴雨,和室外岁月静好。 三个少年一起安安静静的分享小点心,吃着吃着,千寿郎抽了抽鼻子。 杏寿郎关切的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千寿郎慢慢的说,「只是,突然觉得,好幸福啊,就像做梦一样幸福。」 「哥哥出了很危险的任务依旧平安归来,神明大人让我们能够和母亲团聚。这一切发生的都非常非常的突然,但是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啊。」 小少年的眼泪哗啦啦的流:「我以后一定要努力赚很多钱,修一座神社来供奉陆压大人!真的很谢谢您!」 杏寿郎很温和的抹去弟弟的眼泪,磨出很多剑茧的手按在他的头上揉了揉:「这确实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奇蹟,千寿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压探出头笑道:「要修神社的话要排队哦。前段时间也有一个小姑娘跟我说,她长大以后一定很努力的赚钱给我修神社。」 千寿郎憋住了眼泪:「我一定会一直一直供奉您的,我的后代也会一直一直供奉您的。陆压大人。」 陆压:「要不你还是叫我哥哥吧。叫哥哥好不好?我想听唉。」 千寿郎这孩子超级听话:「陆压哥哥。」 炼狱杏寿郎开朗的大笑出声。和室中的炼狱槙寿郎和炼狱瑠火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只觉得要被这快乐的情绪感染了。 炼狱槙寿郎目光柔和的看着妻子,嘴角也牵出些许笑意来。 炼狱瑠火淡然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应当打击杏寿郎,更过分的是撕毁了 炎柱手记……」 炼狱槙寿郎:「…………」 论妻子去世后干过的混帐事情太多现在开始一件一件的秋后算帐了怎么办…… 而陆压听见这声「哥哥」,立刻捂住了心口,一脸满足的啃了一口点心,又灌了一口茶,幸福指数超标。 十太子作为家里的老么,从来都只有叫别人哥哥的份,基本没被人叫过哥哥。这一刻,那么一点微小的固执被完美的满足。 反正来自和室里母亲大人的正义制裁还没有结束,三个少年就坐在一块儿各种扯话题的聊天,从炼狱千寿郎胆大包天往父亲的酒水里偷偷掺水(千寿郎表示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所以唯独这件事情不可以退让),到被父亲拒绝教导的炼狱杏寿郎靠着三本破破烂烂的炎柱手记自学成为柱。 陆压:「是天才啊。」 千寿郎毫无疑问是个非常合格的哥吹:「没错,哥哥就是剑术天才!」 陆压有点惋惜:「为什么炎柱手册是残缺的呢?」 杏寿郎:「……是父亲撕毁的。」 那大概还是那段瑠火夫人去世后的时间的事情了。炼狱槙寿郎因为自身剑术无法精进,又从祖先的记载中得知那位日之唿吸使用者的风采,再加妻子去世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连世代的炎柱积累下来的手记也毁掉。 所以,即便是斩鬼的路途以及和陆压切磋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也没有用出过炎之唿吸全部的「型」。因为有的部分已经被完全撕毁无法復原了。 这也一直是他非常遗憾的事情。 陆压想了想,安慰道:「你父亲还是不愿意教导你的话……也没关系。你们家不是世代担任炎柱嘛,过几天我去地狱问一下好了。我相信一定会有炼狱家的先祖愿意来一下,教导你完整的炎之唿吸的。」 炼狱千寿郎瞳孔地震:这就是神明安慰人的方式吗! 炼狱杏寿郎显然已经习惯了陆压时不时超出人类认知的操作了,「是吗!又麻烦你了陆压!」 炼狱千寿郎短暂的陷入了思考,总感觉如果地狱的炼狱家先祖真的因为这件事回到人间的话,第一件事情大概不是教导炼狱杏寿郎,而是殴打炼狱槙寿郎这个自甘堕落的不肖子孙…… 陆压的思路很显然很快的和他拐到了一起,但是很快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视了这一点。毕竟是祖宗教训孙子,于情于理,没人可以插手。 陆压总结:「成年人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比如来自妻子的质问和思想教育,比如来自祖宗的殴打。 陆压又想了想:「到时候我觉得我可以再问一问,能不能顺便把继国缘一借出来。作为地府工作人员大概不能介入现在的世界,但是请他演示一下日之唿吸的话,感觉是不错的主意。」 毕竟众所周知,唿吸法现存的几大流派,其实都是从最开始的日之唿吸衍生出来的。只是直到今天,日之唿吸已经几乎没有传人……了? 等等。 陆压要素察觉。 「说起来,杏寿郎。当初无限列车上的时候,炭治郎是不是提起过他们家的祖传神乐舞?」 炼狱杏寿郎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我记得灶门少年曾经告诉我,他的父亲在雪夜之中跳上一整晚也不会累,去世的前几天依旧能够用斧头杀死一头野熊。」 陆压不禁:「听起来,和唿吸法非常相似啊。」 杏寿郎:「确实很像唿吸法的效果。」 陆压忽然非常冷静的:「继国缘一的花札耳饰和炭治郎耳朵上的一模一样,据我所知他当年离开鬼杀队之后,曾在一个朋友家里住过很久,临走前把母亲为他所求的耳饰送给了好友。」 已知灶门炭治郎是灶门家这代的长子 第50页 。 已知火之神神乐也是灶门家世代传下来的。 陆压忽然醒悟:「日唿传人竟在我身边!」 不能因为灶门炭治郎是水唿一派的,就忘记他也会火之神神乐而且曾经把这个运用到战斗之中去啊! 鬼杀队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把日之唿吸的招式传下来,没想到灶门家会有此天赋。陆压扶了扶额头,和炼狱杏寿郎面面相觑。 陆压忽然:「而且狛治告诉我,无惨一直在命令手下追杀有花札耳饰的鬼杀队队员。」这么一看完全就是因为当年日之唿吸留下来的阴影让无惨下定决心赶尽杀绝啊。连上弦之三活着的时候看到灶门炭治郎都对他出手,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孩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上弦诱捕装置? 炼狱杏寿郎道:「这样一来,在灶门少一次出任务之前,应该告诉他这件事情,并且提醒他务必小心。」 说着就站起身来。陆压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然后往炎柱的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还是我去吧。」陆压笑着,温声道,「你才刚刚和母亲团聚。你一定很想去拥抱她吧?」 炼狱杏寿郎顿了顿,「可是,你不是在躲其他的柱们吗?」 陆压:「……不提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好朋友。」 炼狱杏寿郎大笑:「哈哈哈哈。那么,麻烦你了,陆压。还有,谢谢你。」 接着响起了和室的门拉动的声音。 炼狱瑠火走过一小段走廊,站在转角处看着排排坐的三个少年微笑:「您要离开了吗?」 炼狱槙寿郎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大概是因为刚刚被教训了一通,所以看起来有点蔫巴。 陆压把杯子里的茶一口闷,然后拿起几块小点心,站起身来,笑道:「我就不打扰啦。供奉我就收下了,接下来应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光。」 年轻的少年俏皮的眨眨眼,「祝我也早日和家人团聚。」 第27章 陆压跟着炼狱杏寿郎跑了没一会儿, 又自己回了鬼杀队驻地,正好在蝶屋逮住一个刚刚执行任务回来的灶门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彼时正在和另外两个同伴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总是有很多鬼往我的身上扑……」 我妻善逸:「昨天晚上居然连续遇上了三只鬼真是太倒霉了呜呜呜。」 嘴平伊之助:「无论再来多少鬼, 本大爷都会杀掉他们的。」 陆压从门外露出一个头,长长的马尾垂下来晃啊晃:「你好啊, 炭治郎。又受伤了吗?」 灶门炭治郎的眼睛一亮:「陆压殿下!」 陆压走进来, 坐在三小只的对面。三个少年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伤势,他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的适应我妻善逸的嗓门了。 三个孩子每人都得到了一个夸小孩式的摸摸头:「都很棒哦。帮助柱级剑士杀死了上弦, 单独出任务的时候也能够斩杀很强大的恶鬼。」 于是少年们的脸上都有一点发烧, 我妻善逸赶忙转移话题:「您不是去炼狱先生那里了嘛?」 「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妻善逸:「忍小姐说的。」 回到蝶屋和三小只有过几句简短交谈的忍小姐这样感嘆:「会议结束之后, 就立刻跟着炼狱先生逃的无影无踪了呢,果然和炼狱先生关系最好吗?」 陆压:「……」 陆压撇了撇嘴:「好吧。」 他顺手弹了弹炭治郎少年的脑门,又和待在箱子阴影里的小祢豆子握了握手。又很满意的:「大周天看起来运行的不错,头上斑纹的副作用已经大大的减少了。」 在他的感谢出口之前, 陆压又道:「你被鬼王盯上了,少年。」 这一句出口就属于大惊吓。 虽然陆压好像也被鬼王盯上了,但是这两者的性质大大不同。至少如果陆压和鬼舞辻无惨狭路相逢的话,一把太阳真火过去就可以直接把他烧成渣渣;但是炭治郎同学能不能逃得性命则是完全看运气的事情。 三个少年同时大惊失色:「唉?!」 「唿吸法始祖继国缘一和你们家的先祖是好朋友哦。」陆压对于把无惨的丢脸黑歷史传播整个鬼杀队这件事情乐此不疲,「你们家的耳饰就是那位的礼物, 他曾经把无惨打到重伤垂死四处逃窜。」 所以无惨暗戳戳记恨了好几百年, 心眼小比针尖还小。想想看如果当年恶鬼没有杀害缘一的妻子和孩子, 那么缘一未必会加入鬼杀队。如果无惨没有因为记恨缘一而大老远跑去灭灶门家一门, 那么日唿传人也未必会出现…… 自作孽不可活。 陆压确信。 「无惨给手下的鬼都发了命令,要追杀带有花札耳饰的鬼杀队队员。」陆压道, 「所以这段时间出任务的话, 一定要非常小心。如果条件允许, 尽量跟着柱同行。」 我妻善逸「哇」的一声:「那炭治郎岂不是接下来会被很多鬼追杀啊啊啊, 好可怕炭治郎你不会死掉吧!」 灶门炭治郎一边听着嘴平伊之助:「山大王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小弟。」的话道谢,一边抽出空安慰扑到自己身上的爱哭小伙伴:「不会的啦,善逸……我现在已经在很快的变强了。」 我妻善逸继续「哇哇」:「那你死掉之前可不可以同意让祢豆子嫁给我啊!」 灶门炭治郎脑门青筋暴起:「唯独这个绝对不行!休想!」 第51页 陆压听着这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熟悉的吵吵闹闹背景音,摸了摸含着口枷的祢豆子的头:「祢豆子还很小吧?你们人类的结婚年龄这么小吗?」好傢伙上来就是求婚,真的简单粗暴。 灶门炭治郎无力的:「不……祢豆子是因为更小 的形态能够节省体力,善逸一直都很喜欢祢豆子,但是我……」 叙述颠三倒四甚至有点没抓住重点,看来作为一个妹控的哥哥此刻真的被折磨的有点心力憔悴。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灶门炭治郎的态度非常坚定:「祢豆子现在的神智不算太清醒,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一定要等祢豆子变回人类之后,由她自己的心意决定才行。」 我妻善逸:「呜呜呜呜呜。」 嘴平伊之助揪住善逸的领子把他往后拖:「纹之郎身上才包扎好,你不要老是挂在他的身上!」 「纹之郎?」 灶门炭治郎有点无奈的笑笑:「伊之助总是叫不对名字啦。不过我们都习惯了,能听出来他是在叫谁。」 陆压从袖子里掏了掏,最终拉出来一条简单的项鍊。非常简单,只是一颗黄澄澄的珠子用一根线穿起来。 他把这颗珠子挂在灶门炭治郎的脖子上,少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的坐着任他行动。 「这是我来的路上练出来的小法器。」陆压道,「我于炼器一道不甚精通,只是略微学过一些皮毛,所以只能做个一次性的出来。遇到无法对抗的鬼,就把它扔出去。然后扭头就跑,一定要跑远。」 灶门炭治郎愣了愣:「所以这个……」 「里面有一簇我的太阳真火。」陆压淡声说,「还有一点点的神识。扔到恶鬼身上,它会自动爆炸,把太阳真火放出来。我也能知道你在哪里。」 这颗珠子还是当初随手搓出来给美智子用的,后来美智子把这个还给他,用到这里也不算浪费。 他那边其实一直都有这种长辈担心小辈出远门遭遇什么不测,把自己的些许力量封存在法器里,危急时刻使用的传统。是保命的手段也是一种无声的震慑,毕竟能拿出来这种东西,身后的长辈也是有些实力的。 但是陆压自己还是那个小辈呢,做这种东西属于新手上路两眼一抹黑,在蝶屋的院子里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原理。 「你们家祖传的火之神神乐脱自日之唿吸的型,」陆压笑眯眯的道,「所以加油吧,少年。如果有一天达到柱的实力,说不定就可以成为自那个人之后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的日柱呢。」 然而灶门炭治郎还没有回答,一个紧绷又冷肃的声音率先响起来:「日柱?」 陆压和三小只同时扭头,看见黑髮蓝眼的水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很显然听见了不少。 陆压对水柱印象最深的地方大概就是他那身半半分的羽织,又想起灶门炭治郎和他是同门师兄弟,不由得「……」了一下,反思自己当着人家面挖墙脚是不是不太好。 他的确有察觉到富冈义勇就在蝶屋,猜到他是来治伤的就没怎么在意。 富冈义勇走进来,皱眉。 凭心而论,水柱大人的脸是很好看的,稜角分明,那双蓝色的眼睛更是十分符合他的唿吸法。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鬼杀队里的人缘似乎不算太好。 三小只看着他进来似乎有点生气都有点心慌慌。连陆压都忍不住有点心虚,但是一想到九柱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水柱了就立刻理直气壮起来,这叫增加柱的多样性,再说水唿和日唿又不冲突。 富冈义勇:「殿下,你希望炭治郎成为日柱?」 陆压冷静的:「怎么了?我觉得不错啊。毕竟日唿现在就他一个传人了嘛。再说了,也不一定,说不定炭治郎成为柱之前我就把鬼王弄死了。」 富冈义勇:「不行。」 陆压和灶门炭治郎:「?」 富冈义勇:「炭治郎要成为水柱。」 陆压不解:「为什么?已经有你一个水柱了。」 富冈义勇的语气平淡:「我不是柱 。我和他们不一样。」 陆压和三小只:「??」 陆压觉得富冈义勇的脑迴路有点奇特,常人可能理解起来有点困难,至少现在他也没有完全听懂这人的意思。他匪夷所思的问:「那么柱合会议上出现的水柱是谁?你的双胞胎兄弟吗?」 富冈义勇巍然不动:「我没有兄弟。炭治郎要成为水柱。」 陆压:「那你倒是给我解释原因啊。为什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富冈义勇道:「一直都不应该是我。不是锖兔,那么就应该是炭治郎。」 我妻善逸实在是忍不了了,他和富冈义勇不熟,趴在炭治郎的耳朵边小声:「你听懂你师兄说的啥意思了吗?」 炭治郎唯有沉默:「……」 他的确听懂了,但这却是一个悲伤的令人不愿意提起的故事。 陆压已经彻底放弃了和富冈义勇交流,他开始结合对方有且仅有的几句话以及自己拿到的关于富冈义勇过去的信息开始推测。 鳞泷,锖兔,富冈义勇。 考核,手鬼,灶门炭治郎。 陆压忽然就悟了,不仅悟了,他还觉得面前的这只水柱需要一通思想教育。 他站起来,和善的拽走了富冈义勇,并且告诉三小只好好休息接下来是大人的场合,临走前还不忘喊了一声:「那颗珠子一定要随身带着啊。」 第52页 然后锁住水柱的脖子把他薅了出去。 「年轻人,升职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第28章 富冈义勇, 鬼杀队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先生门下的弟子,他曾经有一个剑术高绝的挚友——锖兔。 锖兔与富冈义勇是同门的师兄弟,又一起长大, 情谊非比寻常。如果要拿同年龄阶段的锖兔和义勇比较的话,也许是前者更强。 鳞泷左近次那时候看着两个未出师的弟子,心中总是欣慰。若有一日他们两个能共同进入鬼杀队,也许能够一同成为水柱。 然而悲剧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锖兔死去了。 在鬼杀队的考核当中。 那时候的富冈义勇因为刚刚进入考核地点就被鬼攻击受伤, 而锖兔独自一人几乎斩杀了整座山的鬼。可是到最后死去的人却是锖兔。 这太突然了, 就像是当年他的姐姐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被鬼吃掉那样突然。那一夜是躲在衣柜里的富冈义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而锖兔的死亡是第二次。 那些无法挽回的人也让他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自厌的情绪当中。 命运仿佛总是对他充满了不善,他身上那件一半红色一半菱格的羽织,分别是姐姐和锖兔。 他总是觉得锖兔不应该死的,他这位挚友总是比他强得多。进入鬼杀队的应该是他, 成为水柱的应该也是他。无论如何不应该是自己, 进入藤袭山后没有杀死鬼只是因为锖兔而侥倖活下来的自己。 他和他的同僚们不同, 他们是真的具有柱的实力, 而他没有。虽然因为他说话总是只说前半句让他的同僚们很想打他。 至于锖兔本人如果知道这个想法会不会气的跳出来锤他, 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所以后来同门的灶门炭治郎进入鬼杀队的时候,富冈义勇觉得,没有错,正确的水柱终于出现了。 这位后辈很年轻也很有天赋,身负仇恨又信念坚定, 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合格的水柱。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必再混在柱的队伍之中…… 陆压一拳怼上了富冈义勇的脑门。 力道不算大,至少对他自己来说。真用全力的话可能这位现任水柱当场就和他那位挚友会合去了。但是这一拳的威力也足以富冈义勇缓过神来时候,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陆压吹了吹自己的拳头。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发现你们鬼杀队的小朋友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或者思想问题。」陆压公平公正的说, 「你难道没有发现, 和其的队员相比, 你的剑术相当卓绝吗?和你同期的很多人都已经死了,还有很多人正在等级之中挣扎,但是你却达到了柱的标准。创造了水之唿吸的第十一型,一刀就砍下下弦之五的脖子……」 富冈义勇依旧说:「我和他们不一样。」 陆压:「……」 富冈义勇:「我和你也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而你是神明。 陆压:「…………」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富冈先生好像走到哪里都被讨厌了。 陆压面不改色的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再来一拳的右手,道:「我懂了。」 富冈义勇还没整明白他懂了什么,陆压就语气平平的说,「说起来我们俩的交情一般,所以思想教育这件事情的效果,想来怎么样都是比不上锖兔先生或者鳞泷先生亲自来的。」 「所以——」陆压微笑道,「我决定寻找一下锖兔,问问他你适不适合当这个水柱。我想对于你来说,一定没有比锖兔的认可更好的办法了。」 富冈义勇皱眉:「不,殿下。我无意去打搅锖兔的安宁……」 陆压道:「别这样想。说不定锖兔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立刻出来揍你一顿呢?也说不定锖兔盯你好久了,就准备等你哪天也下地狱了和你交流交流感 情。」 拔刀的那种交流。 富冈义勇:「……」 陆压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高兴。扭头沖回了三小只在的病房,扒拉着门扉问:「炭治郎,你师傅鳞泷先生住在哪里?锖兔不在义勇身边,说不定就在鳞泷先生那里。」 以鬼杀队亡魂满地走的情况,那位锖兔大概率也留在了人间…… 灶门炭治郎听到了锖兔的名字,立刻跳了起来,走到陆压身边问道:「在狭雾山。您刚刚说锖兔师兄……?」 陆压低头看他:「嗯?你知道他啊?」 灶门炭治郎点了点头,「是的,在狭雾山的时候,还是多亏了锖兔师兄的帮助,我才能噼开巨石。后来和手鬼战斗时的时候,我才知道,锖兔师兄已经去世了。」 少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嘆息也有些悲伤。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正因为自己遭遇了不幸,在更加能够与那些不幸的悲剧共情。 陆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因为你当时不知道他已经死亡的现实,再加上身处深山人气很少,所以借着迷雾短暂的欺骗了阴阳界限模煳了认知……真是聪明啊。这么一看果然在鳞泷先生的身边。」 那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哪天休假回去看师父,大概还能再见到锖兔。」陆压这样安慰道。然后转过身拽着走廊里的富冈义勇就走了。 带着富冈义勇往产屋敷当主那里赶的陆压一路上有认真反思,为什么自己不知不觉间就重点偏移开始操心这些柱的心理状况起来……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因为看不惯。 第53页 小太阳从前听那些故事就爱听那种合家团圆的好结局,这样晚上睡觉也会做一个好梦。那种虐身虐心的一般都被他踢角落里去了,现在面临现实版的果然还是不能坐视不理。 「我想看到善恶有报,忠诚又善良的人都得以善终的好结局。」陆压如是说,「我相信世界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也希望像富冈义勇这样的人不要再活在愧疚与自责当中。因为错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不幸。 他们只是不幸,而不是犯了错。 陆压风一般冲到产屋敷当主那里,正在看文件的当主疑惑抬头。 「我发现你们家水柱思想有点问题急需矫正一下正好我这里有个非常绝妙的方案。」他一口气吐出一大串,然后喘了口气,说,「这几天,他驻地的杀鬼任务交给我就行,给他放几天假。」 产屋敷耀哉看了看站在院子里好像有点呆呆地没反应过来的富冈义勇,用最快的速度在脑子里思考陆压这一串话的意思,然后道,「柱的问题当然是优先解决,不过任务的话没关系,可以暂时匀给其他的成员。您也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陆压:「没事。那些鬼对我来说很弱的。」 我强我任性。再说了殴打恶鬼的时候就不用顾忌那么多可以放开一点,不用手下留情。真是绝贊的沙包。 产屋敷耀哉一想,道:「好吧。那么,还请您恕我再麻烦您一件事情。如果可以,遇到那些比较强的鬼,能够在杀死他们之前,採集一些血液回来研究。」 陆压眨了眨眼。 对面诅咒缓解了很多的当主微笑了一下:「鬼杀队和一位一直在研究从鬼变回人类的医生有一些合作,只是现在那位夫人还不太方便露面。再过上一小段时间,我就会正式邀请她到鬼杀队来。」 陆压没有深究这位医生的身份,反正作为当主的产屋敷心里有数。他爽快的答应下来,从情报部门抽出富冈义勇所辖地区的鬼的信息,然后把人拽起来直接起飞。 突然被带着起飞的富冈义勇:「?」 陆压在这种方面其实是很贴心的,至少他记得随手掐个简单的法决没让语言艺术差劲到需 要重修的富冈义勇被风煳脸。 陆压一本正经的:「你被我绑架了。」 富冈义勇:「??」 陆压:「狭雾山往哪儿走?我要去找你师父要赎金。」 富冈义勇:「……」幼稚。 但还是默默的指了方向。陆压判断准确之后瞬间带着他冲出去了。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常人根本察觉不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去了,富冈义勇一路上无语了半天,却因为没有听清楚陆压和灶门炭治郎后来的对话没想明白他的目的。 绑架什么肯定是随口说着玩的,大概就是把他带回到鳞泷先生那里思想教育,可是就算是此他也不会……嗯? 陆压的速度很快,太快了。富冈义勇一路上杂七杂八了想了一些事情,总感觉好像只是一个晃神,就被扔下来了。 动作不重也不算太高,就是丢下来的动作有点简单粗暴。富冈义勇摔在地上,但是没有受伤,身下是很柔软的草地,鼻尖闻到的气味也很熟悉,淡淡的雾、潮湿的空气、以及各种各样的植物。 他坐起身来,周围的景色映入眼帘,是他待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地方,他的家。 狭雾山。 高大的树与低矮的灌木层层叠叠,这里的环境他很熟,狭雾山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走过。他面前有一颗巨石,被人用刀从中间噼开,很利落的剑,噼的平整光滑,也许是灶门炭治郎曾经的出师之作。 他刚刚开始思考陆压去了哪里,为什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连气息也察觉不到,就很快敏锐的听见了刀剑缓缓出鞘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这些年来总是出现在他梦中的声音: 「我听说,你在鬼杀队已经成为了水柱?这很好。」 富冈义勇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一双蓝色的眼睛忽然睁大了。那双透彻好看的眼睛,映出十几步之外的距离。 一个带着消灾面具的少年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刀静置在身旁。 那张消灾面具上特意做出来的疤痕和露出来的发色,都让人熟悉的想要落泪。 「拔刀,义勇。」比他年轻很多的锖兔没有摘下面具,锐利的刀锋指向了他,就和他们曾经无数次的切磋一样,「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让我看看你的长进。」 第29章 狭雾山的一边, 富冈义勇正在不得不拔刀和锖兔干一架。 而山的另一边,鳞泷左近次听见了敲门声。 他察觉到有气味靠近, 但是闻起来是一种暖融融的太阳味道, 这让他猜测来者或许并没有恶意。于是等到敲门声想起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去开门。 木门发出很轻的「吱呀」声响。 带着红色消灾面具的老人愣住了。 只见门外乌泱泱的站着十几个少年,有男有女, 年龄不一,每一个人的脸上也带着消灾面具。更加离奇的地方在于, 这十几个人,没有任何一个身上有属于活人的气味。 鳞泷左近次很熟悉那些面具,因为那全都是他亲手制作的。每一个, 他的每一个弟子都有一个他亲手制作的面具, 期盼着消灾祈福, 带来幸运。 第54页 但是迄今为止活着归来的只有两个。 这十几个少年都有些期期艾艾的,不知为何有些胆怯的模样。所以敲门的是一个个子高挑,身材瘦削少年。 那是个称得上是漂亮的少年,一双璀璨的鎏金瞳孔尤其惹人注意。让鳞泷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来自主公的信件中,那位仿佛从天而降的少年神明。 「你好啊,鳞泷左近次先生。」陆压站在一群少年的中央, 背对着阳光笑得灿烂又开朗, 「产屋敷当主和你的信件中有没有提到过我?我是陆压。」 名为「真菰」的小姑娘站出来, 胆大包天的扑过去, 搂住了鳞泷左近次的腰。 前任水柱尽管已经退休也没有疏于锻鍊,师父的腰又瘦又好抱,真菰呜呜呜的出声:「我从前一直不敢抱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鳞泷左近次正努力的想要想明白为什么一开门就看见自家已经去世的孩子们出现在眼前, 下意识的搂住了真菰有些单薄的后背免的她摔倒。 是真实的。 他发现。 小姑娘的身体有些冰凉, 她身上也没有属于活人鲜活的气味。但是这个孩子此刻被他搂在怀里, 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一瞬间刚才还有些畏缩的少年们仿佛被真菰这一个动作打开了什么开关,立刻炸了锅,吵吵嚷嚷起来: 「反应也太快了吧真菰!」 「我也想抱鳞泷师傅!」 一边这么喊着一边一股脑的冲进屋子里去,把鳞泷左近次包围的直往后退。靠近陆压的那个少年更是直接抱住陆压的手臂一块冲进去了。一群人又哭又笑又说又闹。 「师父师父我们好想你啊。终于可以和你说话了。」 「义勇和炭治郎那么忙也很少回来,鳞泷师父这么多年一定很孤单呜呜呜。」 「对不起哇师父我们给你丢人了呜呜呜。」 「多亏了陆压殿下愿意帮助我们显形真的太感谢陆压殿下了呜呜,我以后一定每天都供奉您,下辈子我也当您的信徒!」 被拽着混入这一群当中的陆压听见这话,立刻道:「哈哈哈哈是吗,那你们到时候还可以找我在这里的第一个信徒交流一下。」 情绪激动的水唿门生们在混乱之中逮人就抱,连陆压的腰上都挂着两三个,其中一个还下意识的出了声:「陆压殿下的腰也好好抱……」 陆压:「……」所以这算是被占便宜了吗? 应该不算吧? 鳞泷左近次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众弟子挂满了全身,也许他还尚未完全搞懂这一幕的原因,但是看着相继摘下面具的弟子们露出那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沖他露出和当年别无二致的笑容时—— 这位老人竭尽所能的张开了怀抱,将自己失去的孩子们紧紧抱在了怀中。 「你们每一个都是让我引以为豪的孩子。能够再一次见到你 们,真的……太好了。」 …… 「咔擦」一声。 陆压沉静的啃了一口苹果,觉得又脆又甜,非常不错。他看着坐在对面被一众弟子包围贴贴的鳞泷左近次,和面前桌子上恭恭敬敬呈上的琳琅满目的水果鸡鸭:「……一起吃吧。」 一个把消灾面具戴在头一侧的水唿弟子眨眨眼,道:「不用啦殿下,这是给您的供奉。我们也吃的话,会惶恐不安的。」 ……行吧。 陆压继续啃手里的苹果。 他原先只以为锖兔会留在狭雾山,所以这座山的地界之后就直接开了神识把锖兔找了出来,又把义勇丢下去,对着锖兔就是一顿暴风输出。 索性锖兔也没有让他失望,行动力非常迅速的抄着刀就去和许久不见的挚友交流感情去了。 然后一个扭头,十几个带着消灾面具的小孩站在迷雾之中,透过面具盯着他。 「……」 就是说,水唿一门真是伤亡惨重啊,鬼杀队损失了那么多好苗子…… 那感觉不说震撼是不可能的,十几个孩子错错落落的站在迷雾之中,无声着宣告这场令人痛心的悲剧。 十三个死去的弟子死在藤袭山之后,一直没有前往地府往生,而是千里迢迢回到了狭雾山,执着的停留在这座教养了他们的山上,陪伴着孤零零的老师。哪怕这种无声的陪伴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无法跨越生死,他们也依旧不肯离去。 这些少年大多是因为家人被鬼杀害而被鳞泷左近次带回了狭雾山,对于他们来说,鳞泷是救命恩人,也是授业恩师。无论那只藤袭山的手鬼说出什么言论,他们都不可能认可的。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对这个秘密保持了沉默。 「留在这里太久,快要成为地缚灵了啊。」陆压嘆了口气,「你们也能感受到的吧?想要往生的话立刻就可以去,但是在人间却没有办法离开狭雾山太远了。其他的坏处倒是没有,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往生都尽量往生。」 他温声道:「当然,还是以你们自身的意愿为主。」 真菰已经把手中早早编好的一个花环戴到了老人的头上,此刻心底一片柔软的前任水柱放任了她的行为,她便坐回他的身边,道:「我希望留在这里陪伴鳞泷师父一段时间。」她仰起头说,「我们最喜欢鳞泷师父了。」 如果能和鳞泷师傅一起离开,那就更好不过了。 第55页 话音刚落,其他的十几个也立刻附和起来:「我也是。」 「我们也是。」 「我也要留在鳞泷师父的身边。」 一群少年没有多少犹豫,很快达成了一致的共识,一边说一边还往师父的身边蹭了蹭,搞得老人家有些哭笑不得。 鳞泷看向陆压,一人一神这才算正式交谈:「真是……了不起的神迹。一开始主公的信件到达的时候,我还有些难以相信。」 毕竟千年来也不曾有神明出现,不知为何却在此刻出现。 陆压大概能把他们的想法猜个**不离十,面无表情的又啃了一口苹果,心说这不一样。 他是一脚踩空滚进了时空裂缝,才意外来到这个异世界。也不知道本土神明这一千年到底都在干什么,一千年过去了也没有弄死无惨。 本土号称的「八百万神明」在他心中其实也并没有非常高大上。作为神明,既然享受了人类的供奉,也应该为他们斩杀这种难以匹敌的**。陆压实在是无法隔空搞懂他们的脑迴路。 鳞泷略略迟疑了一下,道:「请您宽恕,我还又一个不情之请……」 陆压实在是有点受不了这种把他供起来的氛围,总觉的那里不得劲,道:「你也不用把我放的太高,平常心对待就好。你说 。」 反正按照他的经验,所谓的不情之请大概也只是一件小事,说不定也只是问两个问题那样子。不知为何总是感觉这个世界的人礼貌过了头,所以总有些难以适应。 鳞泷道:「我还有一个死去的弟子,名为锖兔,但是却没有见到他。我想问问,您是否知道他的下落?是不是已经去往生了,或者……」 或者待在义勇的身边。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的,当年也是一起去参加鬼杀队的考核,但是只有义勇一个人回来了,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活着回来的弟子。 鳞泷左近次把每一张脸都认了出来,也发现少了一个人,就是发色最显眼的那个不在。这让他不由得有点忧心这个弟子的安全。他已经死去,所以才更加忧心是不是遇到了活人无法顾及的危险。 真菰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十几个弟子之中也隐约响起错落的笑声。 陆压非常淡定的道:「哦,不是。他其实也在狭雾山。只不过有有一件亟待解决的事情必须先解决而已。」 鳞泷左近次:「?」 后山。 「锵——」 是刀剑碰撞的声响。 蓝色的刀刃脱手而出,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几圈,最终插入了土地之中。 锖兔看上去不太着急,他慢条斯理的走过去,把刀拔了出来,收归刀鞘。 「这不是很好么,义勇。」他说。 穿着半半分羽织的青年垂下了眼眸,他静静的看着锖兔,脑海中回想起陆压提及锖兔的话。 「你输了。」富冈义勇的刀也收了回去,他有点疑惑,「你为什么会输?」 锖兔摘下了脸上的消灾面具,露出一张好看的脸来。他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头算得上鲜艷的头髮和沉静深邃的灰色眼睛,以及脸上蔓延到嘴角的伤疤。 如果是几年前,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当然不会输。 锖兔对自己的剑术造诣一直很有信心,他有天赋,又刻苦努力,同时期的富冈义勇的确比不上他。 但是—— 「我已经死了,义勇。」他平静的说,「我已经死去了好几年。你看一看你自己,你已经长大了,而我还是当初的模样。我的时间被死亡停止,但你没有,你一直在前进。」 富冈义勇忽然上前,他展开双臂,将几乎小了自己一圈的友人抱住。 他也切身体会到了锖兔的话。 几年前他们身形相似,连衣服偶尔换着穿也不会有问题。但是现在,他可以明确的感觉到,锖兔的个头变小了。不,锖兔没有变小,锖兔只是没有长大。 而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他已经比锖兔还要高上很多了,恍惚间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人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原来时间过的这样快。 「前进不是坏事,」锖兔也拥抱了他视若兄弟的好友,「你很好,你现在很强。你看,你已经可以击败我了。你是当之无愧的、真正的水柱,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给我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啊。」 这个拥抱持续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松开的时候,锖兔微笑起来。 「我的死亡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无法忘怀,那就带着我的意志前行。」他拍了拍义勇的肩膀,笑的就仿佛他从未死去过似的,「别被我的死困住了手脚啊。」 第30章 「以上, 就是我带着富冈先生回狭雾山的全部原因,」陆压打了个哈欠,又从面前的一堆供奉中挑了一点小野果吃, 「炭治郎很有天赋啦, 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是由他自己决定好一点。而富冈本人的想法则是有大问题,所以——」 陆压看着被一群师兄师姐包围的富冈义勇, 淡定的耸了耸肩膀,继续挑挑拣拣吃贡品。 二十一岁的富冈义勇混在一众少年里, 反倒显得他像那个大师兄。但是他十多个同门们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七嘴八舌的教训着这个总是有些自轻的小师弟。 「我上次和鳞泷师傅一起看主公的信件,主公说你总是不愿意和其他的同僚站在一起,亏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太傲气了, 没想到……」 第56页 「没想到是因为觉得自己不配和他们站一起?有什么不配的,你斩过数百恶鬼,杀过十二鬼月。鬼杀队柱级剑士的要求你都达到了。」 「出门在外你就是我们水唿一门的门面,给我把门面撑起来!」 富冈义勇穿着半半分的羽织,被师兄师姐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噎的话也说不出来。 锖兔正老老实实的坐在鳞泷的身边,他和真菰一左一右,有点像传说中的座敷童子。鳞泷左近次透过面具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脸悄悄地微笑起来。 他布满了皱纹的手按在锖兔的头上揉了揉, 锖兔微微扭头, 也偷偷蹭了蹭他有些粗糙的手。 真菰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讲话, 也忍不住插嘴道:「我听说义勇很不擅长说话,所以有时候会被同僚讨厌。」 这句话立刻像是触动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关一样,富冈义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道:「我没有被讨厌!」 众人:「……」 陆压咳嗽的惊天动地:「咳咳咳咳咳!」 差点被噎死。 锖兔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心想这个好友怎么越长越憨呢,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死后越来越不擅长和人交流所以连被讨厌了也一无所觉…… 「……」 听起来好虐。 陆压咳嗽完之后又有点想笑, 但是众目睽睽的他又有点不太好意思笑,于是努力的把嘴角摁下去,道:「那什么……产屋敷当主已经同意给富冈放假了,这几天他都可以待在狭雾山,大家有什么需要叮嘱的都可以告诉他。不着急,不着急哈。眼看天快黑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一边说一边从这间屋子里逃之夭夭,还不忘顺了两个红红的苹果走,并且胡乱回应着水唿们杂七杂八的告别声。 然后一出狭雾山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哈哈了半天,哈哈完又虔诚祈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嘲笑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天道爸爸球球不要扣功德……」 这一通操作下来累的喘了口气,眼看天色渐晚,他一边啃着苹果赶路,一边趁着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天光,从怀里把富冈义勇驻地鬼的情报抽出来看。 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着,早知道应该把富冈义勇的鎹鸦借出来,至少鎹鸦对于鬼的情报简直了如指掌,连鬼杀队的剑士们都要靠它们指路。 但他是个行动派,带着富冈义勇说走就走了,鎹鸦此刻还在鬼杀队驻地来着。 所以有点遗憾的算了。 陆压的速度很快,又加上这个恶鬼蔓延的岛国其实算不上很大,不多时就感到了目的地。 他前两天还抽了空出去飞了两圈,又肯定了鬼舞辻无惨是个没用的废物的想法。 手握长生这样的利器,一千年了不说统治世界,连个岛国也没统治。简直是反派们的耻辱,丢进反派堆里也是因为太丢脸会被群殴的程度。 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下手很利落的把鬼们挨个揪 了出来绑的结结实实,拖在身后走。 陆压一边辨认方向寻找下一个目标,一边把鬼当作和无惨的传声筒讲话: 「我听说身为鬼王可以控制每一只鬼并且查看记忆?」陆压道,「但是祢豆子完全不受你控制,她身上一点和你的联繫都没有,你真没用。」 无限城中听见这话的无惨:「……」你听说?你从哪里听说的? 陆压:「是因为太胆小所以直接躲起来了吗?好像你大多数时候也是躲起来的。但是现在上弦变得稍微有点难找了,真是麻烦啊。」 无惨:「…………」黑死牟,你在干什么啊黑死牟,为什么还没找到这个男人并和他决一死战! 陆压:「鬼杀队的消息说最近连恶鬼好像都在逐渐变少了,你已经害怕到不敢出来制造恶鬼了?好歹活了一千多年了,好歹曾经是个贵族吧?你就这么愿意苟且偷生吗?就不能硬气一点出来打一架吗?」 无惨:「………………」谁要和你打架啊!一打铁定死好么! 此刻,用捆仙索拖着自己战利品们的陆压走在路上心生感慨;无限城中,无惨躲在层层叠叠的和室之中瑟瑟发抖;月色之下,被粗暴的拖在路上磕磕绊绊的恶鬼们心中更害怕。 怎会如此,怎会有强的如此离谱的人!而且他还和那些干脆利落砍头的鬼杀队剑士不一样,他杀鬼是攒起来成群杀的!而且他还通过他们和鬼王说话,说的还是那种普通鬼都不知道的事情,更让鬼害怕了! 可惜没带缚妖索。 陆压一边暴打恶鬼一边想。 家里有那种专门针对不好好修行、走沾染杀孽歪门邪道路子的妖魔的缚妖索,极其好使。捆仙索也很好,但是对恶鬼的针对性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强。 陆压决定回家以后,日常出游也要记得塞两个缚妖索在身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替天行道日行一善了呢。 一晚上就这样十分愉快的过去了,尽管这一晚对于被陆压找出来的恶鬼们来说不算愉快,那也没关系,他们的噩梦也快结束了。 临近黎明,陆压数过自己的战利品一二三四五……二三十吧大概,一个个的清点确定没有跑掉的之后,他很快乐的找了片空旷的地方,把他们扎堆放起来。 在恶鬼们恐惧与哀嚎的声音当中,陆压已经能够很熟练的无视这种程度的鬼臭味,并且把已经完成的部分全都收起来。 第57页 然后,对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和开始在太阳下化灰的恶鬼们,陆压诚心诚意的道:「我由衷的相信每一个地狱对于犯下杀孽之人的刑罚到位之处,所以,希望各位下地狱之后,能在油锅的煎熬之中反省自己的过错。拜拜喽,和你们聊天虽然不算太开心,但也不至于让我生气。」 化灰的恶鬼们鬼哭狼嚎:「啊啊啊啊啊!」 时候还早。 陆压踩过一地的布料,顺手放了把太阳真火,把鬼们留下的衣服也烧了个干净,毁尸灭迹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然后招招手把真火收了回去。 「不愿意主动出来打架就算了。」陆压自言自语的道,「正好找他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想想以后找到了之后怎么给他处刑,晒太阳死也太便宜他了……」 紫藤花、日轮刀、太阳真火…… 陆压:心情忽然变好。 他甚至悠哉游哉的飞回了狭雾山蹭了一顿早饭,在水唿们的簇拥下吃的相当开心。鳞泷先生和他的弟子们手艺都不错,至少原本没有吃饭必要的陆压已经越来越愿意吃点儿东西。 这里也没有什么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规矩,大家都很随意的聊天。作为在场十几个弟子之中唯一活着并且在外斩鬼的那个,富冈义勇毫无疑问受到了很多的关注。 大家更多好奇的是他斩鬼的歷 程,哪怕这小子不太擅长说话,描述内容干巴巴的可以说很没意思,大家还是能够自动脑补出各种精彩绝伦的对战。 并一直尝试通过这件事情培养他多多说话。 「细节,细节呢?」一位师姐痛心疾首道,「不要总是只说开头和结尾,过程也非常重要的!」 富冈义勇:「……」 陆压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他们互动,心里评价富冈义勇的讲故事等级是那种,如果来给小时候的他讲睡前故事,会糟糕到被发脾气的小太子扔出去的那种程度。 吃完早饭后他就在狭雾山乱逛,很快找到了一颗高大的可以躺在上面的树,立刻兴高采烈的宣布这棵树被他暂时徵用。转眼间就翻了上去,晒着太阳惬意的睡了一觉。 有几个弟子发现他之后,都静悄悄的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并通知其他人也不要吵到这边来。 陆压长长的头髮就这么垂下来,在山间的微风之中轻轻的摇晃,像是那种春天里下垂的柳条,又长又柔软。 下午他就从树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飞回了鬼杀队驻地,目的性极强的跑到了鎹鸦们的聚集地,打算如法炮制的把义勇的鎹鸦「宽三郎」也「绑架」走。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年轻的小太子发现宽三郎在鎹鸦之中也是老爷爷的年纪了。 在其他的鎹鸦们杂七杂八的交谈之中,陆压了解到,由于年纪实在太大了,所以有时候也会乱入富冈义勇本人的战斗现场,以至于水柱在和鬼战斗的时候还要抽空把自家鎹鸦捞回来。 陆压:「……」同为鸟类,绑架老爷爷的话良心好痛,所以果然还是靠情报吧。 于是他照旧还是从情报部门领了最新的关于鬼的情报,并且问了问关于上弦的下落,得到了「没有消息」的回答。这也不算意外,毕竟上弦的确很难找,先前杀了三个也有运气加成。 他就这样晚上杀鬼,有空顺便去支援一下其他的柱的领地,早上去蹭水唿一门的饭,并且在他们家的树上睡一觉,下午再去领取鬼的情报。如此反覆有规律的过了好几天之后,富冈义勇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身后是或多或少绑着面具的他的师兄师姐们。 「请相信我们已经教育好他了,他绝对不会在出现那种觉得自己不配当水柱的情况了!」真菰信誓旦旦的这样说着,转头又嘆了一口气,「但是,他话少,而且总是说话说一半这件事情,我只能说……」 锖兔也很无奈:「我们大家尽力了。」 另一位师兄神色复杂:「可能有的东西,他就是、那种……有点固定了,改不过来,或者需要慢慢改的那种……」 陆压:「……」 他看了看富冈义勇,觉得这是达到了最开始的目的。但是对于语言的艺术这方面,他卡了半晌,最终还是憋出来一句:「没事。」 然后又忍不住在良心的谴责下冒出了其他的想法: 真的没事吗?应该没事吧?要不要买本相关的书学习一下? 话说有这种书吗? 第31章 来了。 陆压想。 黑衣的少年揣着手手, 看着几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柱,陷入了思考。 逃不掉的,终究是逃不掉的。 他数过面前求切磋的柱级一二三四, 然后忍不住嘆了口气:「行吧。」 风柱,蛇柱, 霞柱, 恋柱。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最近,没有任务的吗?」 伊黑小芭内:「不知为何, 最近的恶鬼好像有所减少。」 不死川实弥:「有很多鬼, 普通队员已经能够应付,所以我们能空出时间。」 甘露寺蜜璃:「听炼狱先生说您的剑术很卓绝, 就算开不了斑纹也能学到很多!」 时透无一郎:「嗯。」 陆压心想你嗯个鬼啦, 早知道应该先把有一郎显形让他和你谈谈心的, 也不知道这会儿有一郎跑到哪里去了。 第58页 富冈义勇刚刚被调整完心态, 出去出任务了;蝴蝶忍的力量不够大, 所以她钻研的点不在这里;音柱在唿吸法上其实不算特别精通,更多融合了家传忍术;而岩柱现在还带着自己的继子四处走。 所以上门来的就是面前这四个。 陆压忍不住长长的嘆了一口气,道:「行吧。」 蝶屋很显然不是交手的好地方, 上一次已经是意外, 而面前这几个中有的战斗风格相当的狂放, 万一一个没收住手弄坏了蝶屋……没有人想要迎接暴怒的蝴蝶忍, 没有人。 于是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蝶屋找到了一个适合动手的地方,陆压全程毫无波动甚至已经有点看开。这群人为了开斑纹这件事情在前几天坚持不懈的去找炼狱杏寿郎和灶门炭治郎这件事他早就听说了。 学的最快的毫无疑问的是时透无一郎,他是鬼杀队最有名的天才, 据说握剑两个月就已经成为了柱, 并且是近百年来年纪最小的那个。而在大周天的学习上, 他也不负众望,只是感觉了一遍之后就融会贯通了。 「确实很有用,」当时的时透无一郎如是说,「能感觉身体会逐渐把杂质排出去,配合唿吸法的话,会逐渐变强。」 然后说了没两句之后又走神到天上一块形状奇怪的云上去了。 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性格,于是更加跃跃欲试了。学成之后组队上门堵陆压。 他们来的早有准备,场地够宽阔,刀剑的数量也足够多。 陆压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摆放了一整排的日轮刀,随手挑一个抽出来,刀身反射着锋利的寒光,一看就知道是上品,并且刀身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变的火红。 陆压转了转,也忍不住出口赞嘆:「好刀。」 在人类之中,这是非常精湛的技术。尽管没有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灵力之类,但也足够锋利与坚固。 「你们打劫了锻刀师吗?」 几个柱看天看地看白云,眼神飘忽默然不语。 只有甘露寺蜜璃小声的:「……差不多……吧。」 反正当时锻刀师父很是生气的把他们挨个臭骂了一顿,最后还是把这些刀贡献出来了。 陆压:「……」 不由自主的会想起那些爱作品如命的炼器师们,想来人类的锻刀师大差不差的也是这个画风。哪怕是剑术高超的刀剑使用者,在提出这种请求的时候也难免会心虚气短。 陆压「啧」了一声,随手把刀鞘放在一边,道:「可以用唿吸法。」 锋利的日轮刀发出震颤的嗡鸣声,陆压平和的问:「你们谁先来?」 九柱中除了个别武器较为特殊的存在,大多数都是剑道的佼佼者。陆压更年少时曾对寿命极短的人类心存轻蔑之心,总觉得这样脆弱的种族能成什么气候 呢?但是后来的事实实在是结结实实往小太子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后来知道妖天庭中有许多智慧睿智的文臣都曾是人族飞升上来,也知道很多与妖族神将把酒言欢的修为高绝者一样是人族。 他的兄长们也曾拉着他的手混入人族的灯会之中,人来人往的繁华热闹和温暖高兴的节日氛围让生活在高天之上的三足金乌也心生感慨。 自那之后他对任何种族都未曾抱有那样高高在上的心态,尊重与开放的眼界是他在年岁渐长中学到的极为有用的一件事。 主动上门切磋的风蛇霞恋四柱在战斗上的风格也大不相同,不死川的风之唿吸更为激烈,也曾有同僚评价他是让风之唿吸一门更上一层楼的柱;伊黑小芭内的蛇之唿吸是独自开闢出来的新流派,精准和灵活的程度也有些超乎陆压的想像;宽大的袖子让人无法准确预判时透无一郎的剑技,尤其他的霞之唿吸风格相当变幻莫测。 甘露寺蜜璃是最后一个,陆压知道她的肌肉密度是平常人的八倍,然而交手之后的力量依旧使他有些出乎意料。 「超级棒。」陆压看着火红色斑纹逐渐蔓延上身体的甘露寺蜜璃没有吝啬夸奖,「很灵活又很柔软,但也没有丧失锋利的攻击性。真了不起。」 「真的吗?谢谢!」甘露寺蜜璃白皙的脸有点微红,她一直是个很容易脸红的小姑娘。 从最开始到现在结束,已经入夜。黑色的夜晚繁星如斗。 陆压收刀归鞘,数过自己打坏的三把刀,也略微有些心痛。 站在廊下旁观的其他三个柱围观了这一幕,不死川实弥挑了挑眉:「没想到唯一成功的是甘露寺啊,还以为这次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呢。」 伊黑小芭内的语气很平静:「甘露寺很有天赋。再说,能和殿下交手,也受益颇多。」 时透无一郎的语气有些飘渺:「很强。」 陆压平常是个很好相处的神明,鬼杀队的众人一直对他保持恭敬,但也能感觉到他脾气很好。大概也只有在刀剑相向的时候,才能够切身体会到那种堪称可怕的威势。 到底是神明。 这种压迫力在人类身上也很难见,交锋的时候总感觉他是切实厮杀过的。 事实上陆压也确实曾与无端作恶的妖魔厮杀过。 甘露寺蜜璃很快就能控制着斑纹收回去,反覆唿吸之后,也感受到了体内大周天的运转正在收束并控制这股力量。她的刀身已经变成红色,火一样的红。 这是「赫刀」,也是一种开斑纹后达到的境界之一。 第59页 四个柱打了酣畅淋漓的一次,很快就告辞离去。他们还有余力,而夜晚还长,今天晚上还能跟随着鎹鸦去斩杀恶鬼。 陆压对他们热爱工作的精神保持敬佩,他靠着柱子,若有所思的盯着并肩而行的蛇柱和恋柱的背影,陷入了某种思考当中。 伊黑小芭内暗恋甘露寺蜜璃来着。 这还是当初斩杀上弦之六的战斗之前从伊黑小芭内那里诈出来的来着,当时他好像……留了一手。 好唉。 陆压陡然兴奋起来,刚刚出现的一点累的感觉在体内大周天的疯狂运转之下很快就无影无踪了。他从袖子里摸了摸,确认那个东西还好好的待着,立刻站起身来。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内心也活络起来。 四个柱在出了鬼杀队之后就分道扬镳,往四个不同的方向去了。陆压记下甘露寺蜜璃前往的方向,扭头又回了蝶屋自己的房间睡了一觉。 第二天起来之后,他先往鎹鸦群之中去打听打听消息。同为鸟类,尽管他是个能大变活人的,也依旧十分快速的和鎹鸦们混出了友情。大家知道他是站鬼杀队的,也乐意和他分享消息。 …… 甘露寺蜜璃走出休息的屋子之后,为今天的好天气感到开心了一会儿。她是个乐天派,总是很容易为各种微小的好事感到开心。 昨天杀完恶鬼之后任务结束,她就休息在了这里。伸了个懒腰之后,屋檐上倒吊下来一个俊美的少年,沖她俏皮的眨眨眼。 甘露寺蜜璃:「呀!陆压殿下!」 陆压笑眯眯的:「你好!」 甘露寺蜜璃也道:「您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真巧!」 陆压笑了笑,心说这当然不是巧合,他是昨天留意了她的方向,今天又在鎹鸦们那里确定她的大致位置,一路飞过来找她的。正好今天这么晴朗的天气,很适合出去逛街聚餐。 他轻巧的翻身下来,站在甘露寺蜜璃的对面,比她高出一截来。 甘露寺蜜璃:!好高!看起来就好有安全感! 陆压:「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甘露寺蜜璃:「好啊好啊!」 于是他们俩很高兴的结伴出发了,甘露寺蜜璃对吃很有研究,尤其是在她的驻地里,有很多熟悉的好店。 陆压知道甘露寺蜜璃曾经是炼狱杏寿郎的继子,她的恋之唿吸也是脱自炎之唿吸,后来自成一派。很显然这对曾经的师徒在饭量上也非常相似。 吃早饭的店里的店主人和甘露寺蜜璃很熟络,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来。店主人很慈祥的笑:「八份够不够?」 甘露寺蜜璃:「够的够的!谢谢您!」 陆压下意识的侧目了一下,又很快的收回目光。他想到甘露寺蜜璃天生不同于旁人的力量,消耗显然也更大,再加上与旁人也不同的饭量,想必能够理解的人不算太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长成这样积极乐观的性格,真是不容易啊。 甘露寺蜜璃和陆压面对面坐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捧住脸:「我吃的有些多了……」 装着早餐的盒子几乎摆满了整个桌子,陆压一边慢条斯理的吃,一边和她交谈:「还好,挺正常的。胃口好是一件好事啊。」 甘露寺蜜璃:「唉——!您和炼狱先生、伊黑先生的说法一样呢!」 陆压要素察觉:「你和伊黑一起吃过饭吗?」 提起这件事,樱饼发色的女孩显得很高兴:「是啊,伊黑先生可真是好人啊。除了炼狱先生,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胃口好——当然现在还有您。他和我的驻地相邻,偶尔会来请我吃饭呢,我的袜子还是他送的!」 陆压:「……」这不是完全暴露想法了吗,伊黑? 而面前的姑娘还单纯的觉得他是个好人,也有点迟钝呢。 甘露寺蜜璃一边兴高采烈的吃着早餐,一边滔滔不绝:「上一次遇到很难缠的鬼,还是伊黑先生恰巧赶到帮了大忙。而且他每次看我吃饭的时候都会露出很温和的眼神,经常夸我胃口好,发色也很可爱。我从前的相亲对象大多数都觉得我的发色很奇怪,所以我那时候还不敢多吃东西……」 陆压很有耐心的听她讲话,有关伊黑小芭内的部分越听越想吐槽某个不在这里的蛇柱,听到后面,眨了眨眼:「相亲对象?」 「啊……」甘露寺蜜璃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浅绿的眼睛动了动,「嗯。因为,我其实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了嘛,但是由于发色很奇怪,又力气很大,所以总是相亲失败嘛……」 「蜜璃的发色并不奇怪哦。」陆压慢条斯理的叉起一块虾仁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咽下去,接着说,「粉色配绿色是非常少见也非常可爱的颜色,力气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失败的相亲对象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没见过世面,无论说出什么过分的话都是因为自己没见识罢了。在我们那里,各种颜色的头髮都有,红色呀 ,黄色呀,粉色呀……都是很常见的。而且,我母亲的力气也很大,她曾经徒手噼下一座山峰,当时在场的所有家臣都为她喝彩。」 甘露寺蜜璃捂住嘴,又迅速的脸红起来:「听起来真棒!您母亲一定也是个很棒的人!其实,我进鬼杀队,一开始也是为了寻找比我强大的夫君……」 第60页 很好,那么看来某人还是有机会的。至少同为柱,实力方面肯定不不弱。一边想,陆压一边道:「然后呢?」 甘露寺蜜璃用筷子戳了戳食物,露出淡淡的微笑:「后来,我觉得,帮助他人也是非常快乐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能够尽己所能的斩杀恶鬼,保护大家,我也非常满足!」 第32章 陆压和甘露寺蜜璃都不是那种注重「食不言」的人, 一边吃早饭一边说话,气氛相当愉快。 陆压聊天是个很随意的人,想起什么说什么, 天南海北的聊,所幸甘露寺蜜璃非常捧场,并且能很快的跟上他的思维。于是两个人一顿饭从岩柱的继子和不死川实弥是亲兄弟,一路聊到了前段时间前任炎柱不知为何回到了鬼杀队并且开始执行任务。 「上次我还看到槙寿郎先生和炼狱先生切磋了, 而且总感觉炼狱先生似乎更强了, 听说已经完整的学习了炎之唿吸的全部型呢。」甘露寺蜜璃的眼睛亮晶晶:「真棒, 真帅气啊!」 陆压喝了一口味增汤,「嗯」了一声, 道:「看来是瑠火夫人的作用呢。」 看起里炼狱槙寿郎已经重新打起精神来了,至少在妻子的支持下,重新捡起了自己抛弃的事业,并且復原了炎柱手记, 并好好教导了自己的儿子。 幸好他醒悟了, 要是这么一套下来还是没有什么起色的话,就真的要试试能不能把炼狱家的祖宗从地狱里请出来帮忙了。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 我前几天也见到了瑠火夫人。」甘露寺蜜璃有些兴奋,「她人可真好, 做的饭也好好吃!她还夸奖我说, 能持之以恆的在鬼杀队工作很棒!她也超棒!」 陆压也觉得很棒,想想看从前的炼狱家的画风,再对比一下现在的炼狱家的画风, 简直不能放在一起。要不然怎么说瑠火夫人才是炼狱家真正的顶樑柱, 她回来了, 炼狱家就像是常年阴雨的天气骤然转晴,所有人的心情也都因此而好了起来。 据可靠传闻,当年从炼狱槙寿郎退出开始就非常不满的不死川实弥在见到炼狱槙寿郎的时候,忍了又忍,最终开始没忍住一顿嘴炮嘲讽。 再加上旁边幽幽的时透无一郎偶尔也会因为一些关键词而反射性开启几句毒舌,听起来真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那场面一度让在场人士感到万分的窒息与尴尬(指某炼狱。 成年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陆压心态平稳。 一顿早饭结束之后,两人在公共长椅上坐着晒太阳,懒洋洋的。 甘露寺蜜璃的鎹鸦也停留在她的肩膀上,少女很温柔的摸了摸鎹鸦的头。 陆压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当初和悲鸣屿同行过几天。」 「悲鸣屿先生吗?他是我们几个中最强的,而且力气也非常大。上次掰手腕我输掉了呢。」 陆压摸着下巴,继续道:「我那时候一时兴起,像悲鸣屿问了一下他对于同僚们的印象……他说,伊黑是一本正经的孩子……」 甘露寺蜜璃用纤细的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的听。 「而且好像喜欢甘露寺。」陆压如是说。 甘露寺蜜璃手一滑,吓得撑起了身子:「唉——?!真的假的?!」 接着脸爆红:「我吗?」 「是的哟。」陆压笑眯眯的,也学着她,用一只手撑起下巴,对甘露寺的心态已经摸了个**不离十,「而且我上次去诈了他一下,发现是真的哦。那么蜜璃你呢?你觉得伊黑怎么样?」 甘露寺蜜璃……甘露寺蜜璃已经从头红到了尾,烧的人都快傻了。 伊黑先生……伊黑先生怎么样? 送她袜子,请她吃饭,经常夸奖她,她当然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伊黑小芭内呀。 看着捧住自己脸颊羞涩万分的少女,陆压懂了。 陆压大彻大悟。 陆压觉得自己这一发助攻打的十分到位,反正伊黑小芭内过几天一定要来给他恭恭敬敬的呈上各种供奉,毕竟要不是他跃跃欲试并付诸实践的挑明了这件事情,这俩人的互相暗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能见天日。 他从袖子里逃了半天,掏出一根闪着银光的树枝,不算太长,蜿蜒的主枝上只分了一个短短的岔。递到了甘露寺蜜璃的面前。 甘露寺蜜璃下意识的接过来:「这是?」 陆压正色道:「后手。」 甘露寺蜜璃:「?」 「哦,」陆压好好解释,「你可以理解为神明家里的特产,留声枝。可以保留下一段声音,只要把那个小小的岔掰掉,就能听见那段保留下来的声音。不过建议你回家再听哦。」 陆压笑嘻嘻的:「毕竟有些剖白心意的话,果然还是适合当事人独自品尝……」 甘露寺蜜璃深唿吸一口气,握起拳头拳头,浑身上下燃烧出一种斗志,连她肩膀上的鎹鸦都被惊得拍拍翅膀飞走了。 「好,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甘露寺蜜璃坚定的道,「今天下午就去找伊黑先生告白!」 陆压立刻非常捧场的鼓掌:「好唉!真棒!」 对待感情上,甘露寺蜜璃很显然比伊黑小芭内更加勇敢,至少甘露寺蜜璃在明确自身的心意之后,会去想到勇敢的表明。 而伊黑小芭内困于过去的痛苦之中,这让他由内而生一种自卑。面临这样明亮的女孩子而不敢表明心迹,选择了默默的守护。 第61页 陆压很任性的不惯着小青年细腻敏感的恋爱心思,简单明了的说,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吃席,婚宴的那种,座上宾的那种。 他很有公德心的告辞离去,挥挥手,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助攻已经打好了,他就不去围观年轻人的表白现场了,反正面对甘露寺蜜璃这种直球出击的女孩,不成的可能性太小了,只有那么一丢丢。 如果这还没能成功建立恋爱关系的话,那只能说伊黑小芭内是个钻牛角尖的天生犟种,神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摊手.jpg 陆压在之后的两天没有持续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消息,因为小太子有时候扭头就会忘记一些事情,比如说产屋敷耀哉请他帮忙收集一些比较强的鬼的血液,但是他当时光顾着看水唿团聚,把这件事情抛掷脑后了。 所以这两天需要集中沖一下业绩,夜幕降临之前他还在内心给自己狡辩了一下,毕竟所有的鬼在他面前都是一视同仁的弱,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所以忘记了也是情有可原……嗯,情有可原。 但无论怎么说还是因为把信誓旦旦的保证忘记了而感到有些心虚,于是附近的恶鬼们遭了殃,陆压连夜在很多柱的领地反覆横跳反覆徘徊。 有不少柱都看见了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想要叫住他却发现那点黑色的影子在黑夜之下已经无影无踪。 柱们:「……」 什么东西唰的一下子过去了?那是陆压吗?是他吗? 总而言之,长话短说。 一箱子来自不同恶鬼的血液装在试管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然后在几天后的清晨交到了产屋敷耀哉的桌子上。 陆压趴在一边,脸贴桌子,打了个哈欠。 「这么多?」产屋敷耀哉有些惊讶,微笑道,「辛苦了。」 陆压道:「哈哈,还好,还好。」 其实这还是熬夜补作业的成果,好在这些血液在箱子的阴影之中不会因为阳光而化灰,不然还真是有些麻烦。 「用这个研究什么?」陆压很不在意形象的趴成一只小鸟饼饼,顺着这点血液开始乱猜:「研究从鬼变人的药剂?研究无惨的基因?研究如可克制恶鬼的再生能力?」 产屋敷耀哉看着陆压这副样子,有一种像是在看自家孩子的感觉,他微笑着道:「基本上全对。」 「我和您提起过的那位医生一直在致力于研究此道,祢豆子因为不受无惨的 控制,也主动贡献了一部分自己的血液。目前似乎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所以从鬼变回人类这件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陆压打起了一点精神,「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先例吧。」 产屋敷耀哉道:「我想,很快就会有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忍愿意和她一起研究的话,也许速度会加快,只是她的身份特殊,来鬼杀队,或许双方都有风险。」 陆压随口道:「这能有什么风险,她总不至于是鬼吧。」 「……」产屋敷耀哉沉默以对。 陆压惊了:「不会吧?真的是?你不是会冒这种险的人。」 产屋敷耀哉作为鬼杀队的主公,一直都是非常有责任感的人,他将每一个鬼杀队队员都看得非常重要,也将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千年以来,人类与鬼势不两立,矛盾尖锐到了一种无法想像的地步。能让产屋敷甘冒危险,一定有什么让他、乃至鬼杀队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有些苍白的手合上了装着鬼血的盒子,并将之转移到了桌子的一边。 「请容我解释。」他说,目光里透着一种温和的从容,「我知道,与鬼合作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像祢豆子那样,能在鬼王之血的控制下保持理智。但是,请您相信,珠世夫人自从脱离无惨的控制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人,而她对于鬼王的仇恨,不比鬼杀队任何一个人要浅。」 这就又是一个遥远的故事了。 珠世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讲大部分的研究成果都复制了一份悄悄送往鬼杀队,并在与产屋敷的信件之中,讲述了自己过去的经歷。 她曾经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并且在还是人类之时,就已经拥有了相当精湛的医术。 然而很遗憾,她自己却身患绝症,药石无功。 她无法捨弃自己的丈夫与血脉至亲的孩子,于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治癒自己。就在她快要绝望之时,无惨出现了。 黑夜之中,鬼王微笑着告诉她,只要变成鬼,就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珠世被蛊惑了,但她不知道成为鬼的代价是被他控制,以及吃人。 她……吃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珠世夫人,是在缘一与鬼王相遇的那一次逃脱控制的。」产屋敷耀哉道,「缘一放过了她,这么多年她也履行诺言,从未吃过人。」 与其说产屋敷相信珠世,倒不如说产屋敷相信缘一。 在当年的记载之中,缘一被逐出鬼杀队的缘由之一,的确有放过了女鬼这一条。而产屋敷耀哉在谨慎的观望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选择了相信与合作。 第33章 「好吧。」陆压站起身来, 拍拍自己的衣服, 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产屋敷耀哉温声道:「您不质疑我吗?」 陆压很平静的道:「我已经质疑过了,而你已经给了我答案。」他看向了门外错落的光影,眼神有些游离, 轻声道, 「我从不质疑仇恨的力量。」 第62页 恨有时候会比爱更加持久,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与哀鸣, 由此催生的力量往往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陆压从不质疑产屋敷对鬼王的恨。 他们一族因为无惨的缘故,千年来从未有过男孩能活过三十岁, 而女孩的寿数也长不到那里去。连绵不绝的诅咒是旁人无法想像的痛苦, 哪怕是为了孩子们,产屋敷耀哉也不会放过任何杀死鬼舞辻无惨的机会。 更何况,鬼的身上因为吃人而产生的业障无法瞒过陆压的眼睛。 既然产屋敷说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邀请她到鬼杀队来, 那么到时候去看一眼就可以。 陆压摆了摆手, 一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最近实力强大的恶鬼已经不多见了。」回到蝶屋时, 陆压听到蝴蝶忍这样低声自语,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大家的存活率变得更高, 也是一件好事。希望……」 希望不是在攒着力量准备来一次前所未有的攻击。 收集恶鬼血液的任务也已经派发给九柱以及甲级队员, 这部分队员的实力更强,在与鬼战斗的时候也有除了保命之外收集血液的余力。 陆压几天没见的三小只最近战绩渐长, 也许是由于灶门炭治郎已经成为了一个行走的恶鬼诱捕装置, 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总是会有鬼不顾一切的往他身上扑。 但是这三个少年都不是吃素的, 让柱们来公平评价的话, 他们三个都是有着成为柱的潜力,所以这些恶鬼不仅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反而让他们飞速的成长。至少直到现在,也没有危及到灶门炭治郎扔出陆压交给他的那颗珠子救场的时候。 甚至,偶尔有柱与他们同行的时候,也会惊讶于灶门炭治郎对于鬼的吸引力。 陆压在蝶屋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从他第一天到鬼杀队的时候就住在这里,环境非常好,哪怕他经常性夜不归宿,接连好几天不见人影四处跑,也会有人来定期打扫卫生,并且把被子带出去晒晒。 他从屋子里翻翻找找,找出一个个头中等的箱子来放在身边,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手里开始搓珠子。 法力凝聚成的小珠子,再往里面添一簇太阳真火。 他修行的方向主攻击,咒术算是相当重要的一门课程,但对于阵法一道只是略通皮毛,对炼器一道则更是勉强。 好在这种小玩意不算太费劲,也不必往里面再塞神识之类的东西,算是量产的底牌,拿出去给鬼杀队相对来说等级更低实力更差的队员们。 他不担心那些等级高的,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与鬼厮杀终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负责后勤的【隐】部队,和负责锻刀的锻刀师,以及对战斗来说相对不太有天赋的队员。 陆压把珠子放在手中抛了抛,然后丢进箱子里。 圆润润黄澄澄的珠子大概只有小孩子玩的弹珠那样大小,但晶莹剔透,隐隐带着温暖的气息。骨碌碌滚到了箱子里的小角落。 「算是防身的小物件吧。」他说。 还是一次性的,用完即无。 陆压这几天的心情算的上无聊,尽管晴空万里,但是晒太阳的时候也很忧愁为什么找不出其他的上弦来让他打着玩玩…… 虽然鬼差不多都是由人类转化而来,但是根据强弱不同,大概也可以猜测出来,成为鬼后的实力也差不多等于身为人类时的天赋。 而成为上弦的天赋估计也少,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凑出来六……七……算了还是当六个算吧,反正现在估计也只剩下三个了。当然,不排除无惨让他们自己内部消耗的可能,毕竟想想无惨的画风就觉得他是干得出来这种事情的鬼,说不定还会搞个挑战之类的。 上弦没消息,鬼王找不到。陆压无聊的快要长草了。如果在这样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小鸟混进鎹鸦群里,假装自己也是一只鎹鸦然后听他们互相谈天说地的。 听说鬼杀队的鎹鸦在闲暇的时候也会讨论自己跟随的队员,以及遇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鬼之类的。到时候他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插话进去,然后接着鎹鸦之口把无惨的黑歷史传遍鬼杀队,让鬼杀队的每一个成员都发自内心的鄙视这个垃圾鬼。 午饭之前,金黄色的小珠子已经装满了整整一箱子,甚至堆的溢出一个尖尖的顶。 陆压喘了口气,唰的一声打开了门。 门外恰巧路过的蝴蝶忍下意识的被这动静转移了注意力,脚步一顿,疑惑的扭头看他。 陆压郑重其事的端起那个箱子交给她。 蝴蝶忍接过来,看了一眼,更疑惑了:「殿下?」 陆压:「分给隐、锻刀师和低级成员,不够的话再来告诉我。用的方法是丢出去,具体效果去请去问灶门炭治郎。」 语毕,又关上了门。 蝴蝶忍歪了歪头:「?」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不过她也没有再敲门,一边抱着一箱子珠子一边稳稳噹噹的往前走,脑海里开始迅速的想灶门炭治郎此刻应该在哪里。 房间里,陆压打开了窗户,顺了顺自己的一头长髮。他的马尾扎的高高的,总是有几分少年气,但是他的大哥就不同,明明是一样的岁数,但是作为长兄,却总是梳一个看起来沉稳一些的模样。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上,柔软的白云徜徉的碧蓝如洗的天空之上,和煦的微风也不会让人感觉寒冷。 第63页 黑色的影子眨眼之间从地面之上掠过,一只金色的小鸟振翅而飞。他看上去和普通的乌鸦差不多大小,但是金灿灿的羽毛和三只脚无疑让他有些格格不入。 飞过一排一排的房子,穿过几棵茂密的大树,金色的小鸟已经不知不觉间变化成一只普通的黑乌鸦模样,看起来和鎹鸦们没有什么区别。 接着,他就拍了拍翅膀,顺利的混进了鎹鸦群之中……好吧,并没有那么顺利。 陆压在降落没多久就被很多鎹鸦围了起来,鎹鸦们拍着翅膀,眯着眼睛,忽然有一只恍然大悟:「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你是上次来打听恋柱消息的那个!陆压殿下,对不对!」 陆压:「……」潜入计划大失败,真是出师不利。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好奇,跳了跳,「怎么发现的?」 「味道太浓啦!」一只鎹鸦尖叫道,「你身上很浓厚的阳光的味道!」 「鬼杀队的鎹鸦认识每一位同伴。」一只看起来稳重严肃的鎹鸦这样说,陆压也认识他,他跟随在岩柱悲鸣屿行冥的身边,「我们知道您是金色的三足金乌,没想到也能变化成这样普通鎹鸦的模样。」 陆压拍了拍翅膀,晚夜般浓重的暮色如同褪色一般消失,三只脚站在一根树枝上,露出一身金灿灿的羽毛,顿时在鎹鸦群之中引起了阵阵的尖叫。 「金色,真的是金色!」 「真的是三足!我还没见过这种神话里的鸟!」 「真是漂亮啊。」 事实上,是缩小迷你版。 陆压真正的真身远比普通鸟类要大上……很多很多很多倍,放出来可能整个鬼杀队驻地都没了。就算是再以前的日常生活之中,他们兄弟十个 其实也是非常注意的缩小体型的。 毕竟小鸟和羲和妈妈撒娇是小鸟依人,大鸟和羲和妈妈撒娇可能会把妈妈创倒。 被掀开真实身份,陆压也不介意,反正最开始也就敷衍的在外表做了一层伪装,气息什么的完全没有认真抠细节,所以被认出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他在鎹鸦群里毫无架子的跳来跳去,四处笑嘻嘻的请大家保守秘密,看在同为鸟类的份上。大家都知道这傢伙此刻表面看起来是只鸟其实是个正经神,但是看在他表面看起来是一只年轻小鸟的份上,也都笑嘻嘻的答应了。 个别性格严肃的无奈的保持沉默,被陆压磨的不行了只好松口说不会主动说出去。反正队里也不会有人突然问「陆压殿下是不是混在你们中间玩?」这种在人类看起来有点惊悚的问题。 于是陆压特别高兴的在鎹鸦群里四处跳四处飞,在很快恢復热闹的谈话当中,左一耳朵听见有鎹鸦吐槽「水柱大人为什么总是不能好好说话,他要是好好说话就不至于被人误会还挨揍,甚至连累我主人跟着一起挨揍……」,内心同情了三秒钟,心说这个画风可能改起来非常困难;又一耳朵听见「前几天我跟着我主人路遇恋柱大人去和蛇柱大人表白!我当时那个激动的……」 然后精神一振:「甘露寺和伊黑表白?成功了?」 那只鎹鸦也兴高采烈:「成功了成功了!恋柱大人真可爱啊,就是没想到原来她喜欢蛇柱大人。就蛇柱大人那个古怪的性格,没想到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他啊!当时那个脸红的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然后非常顺畅的转向了吐槽,「但是他真的好兇啊,他只对恋柱大人温柔,恋柱大人一个转头他就表情非常可怕的看着我主人说『你刚才一直盯着甘露寺?』哎哟我的天哪真是吓死人和鎹鸦了……」 陆压听的津津有味,深觉鎹鸦们果然时刻沖在吃瓜第一线,鬼杀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无论是柱们的情感八怪还是还是各种吐槽,各个都非常精准…… 听着听着,他的余光瞄到了一只鎹鸦。 一只黑色的鎹鸦高高的站在树顶的枝桠上,周围也没有其他的同伴,他眺望着远方,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忧虑的模样。 陆压悄悄的从吃瓜吃的火热朝天的鎹鸦群之中退出来,飞过去。 那是产屋敷耀哉的信使,像产屋敷一样冷静睿智的头脑,在鎹鸦群之中也有着相当超然的地位。 他往旁边站了站,给陆压留出了可以落脚的位置。 陆压从善如流的落下来,问:「你好像在感到忧虑?」 「是的,陆压殿下。」信使如实回答,「鎹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向总部传回消息,一般都非常固定。相比于其他队员相当惨重的伤亡率,轻巧灵便的鎹鸦反而存活更多……只是,有一位队员的鎹鸦,已经超过了固定时间很久没有传回消息了,那位队员似乎也失去了踪迹。」 陆压和他一起眺望远方,层层叠叠的房屋与海浪般的树木。 「那个队员是谁?」 信使回答道:「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的弟子,稻玉狯岳。」 第34章 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 自从因为腿伤而退出鬼杀队之后,一直隐居在桃山。他门下只有两个弟子——稻玉狯岳和我妻善逸。 这两个弟子的风格很显然大不相同,据说关系也算不上好,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 他们都通过了鬼杀队的入队考核, 都是非常优秀的新生力量。 然而稻玉狯岳的鎹鸦已经有非常长的时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长的非常不对劲。由于狯岳的鎹鸦太久没有到情报部门领取鬼的情报,情报人员一度以为这一人一鸦已经不幸罹难了。 第64页 通过情报对比地点,隐的一支小队倾巢而出寻找狯岳的下落。歷来,鬼杀队剑士殒命在与恶鬼的战斗中的情况不在少数。然而,就算是被恶鬼吃掉,也总是能够留下一些痕迹。 沾血的衣物,或者破损的日轮刀,再或者, 一些令人痛心的残肢断臂。 队员们的衣冠冢大多由此而来。 然而诡异的地方就在于,没有。 什么都没有。 隐的小队在狯岳可能发生战斗的几个地点以及他最后出现人前的方圆数里进行了地毯式搜查,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别说是衣物刀剑, 隐的队员甚至连一滴血、或者一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找到。这一切的一切在产屋敷的鎹鸦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就好像狯岳和他的鎹鸦就这样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似的。 陆压听完原委,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不妙的直觉。 他们这样的散仙通常很信任直觉, 因为他们的直觉素来的都很敏锐, 十有**都会成真。 而造成这种离奇现象最大的可能…… 陆压道:「产屋敷有没有想过, 更坏的那种可能?」 信使沉默了一会儿,道:「想过。」 领导鬼杀队那么多年,产屋敷的考量向来都是非常周全的。最坏的可能莫过于狯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遭遇了不幸, 但是对于鬼杀队的成员来说, 比那更坏的可能是——他遇到了强于他太多太多的鬼, 极有可能是无法匹敌的上弦,他畏惧于死亡,于是像当年的继国岩胜一般堕落。 所以现场几乎没有任何痕迹,连原本跟随狯岳的鎹鸦也被不留痕迹的处理掉了。动手的也许是那只鬼,也许是狯岳自己。 陆压轻嘆了一声。 对于与恶鬼不死不休厮杀千年的鬼杀队来说,堕落为鬼远比死亡要糟糕的多。 但是很可惜,这几乎是目前最大的可能。 鬼杀队有着一条非常森严的规则,就是如果进入鬼杀队的成员主动变成了鬼,并将日轮刀指向了人类与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僚,那么,这个成员的培育师需要自尽谢罪。 ——为教出了一个背叛人类与信仰,甘愿与恶鬼和黑夜为伍的弟子。 「主公已经去信桃山。」乌黑的鎹鸦望着那片遥远的天空,「桑岛先生曾经是非常优秀的剑士,稻玉先生和我妻先生也是。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大概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主公希望他们能做好心理准备,并且劝解桑岛先生。」 产屋敷耀哉并不希望桑岛慈悟郎因此而谢罪。 几百年前将继国缘一逐出鬼杀队已经是产屋敷家感到很懊悔的一件事,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一个曾经为保护人类而做出努力的剑士因此而失去生命。狯岳的选择并不是桑岛慈悟郎的错误,就像岩胜的堕落不可以武断的归咎缘一。 陆压在傍晚来临之时展翅,离开了鎹鸦的聚集地。一众鎹鸦望着他渐渐融入夕阳,不由得发出了感嘆,接着也纷纷展翅,前去寻找自己跟随的剑士。 无数乌黑的鎹鸦羽毛从半空之中缓缓的掉落,落在树枝上、土地上,在夕阳之下映出单薄的影子。数十只鎹 鸦在空中飞向了不同的方向,如同一往无前的勇者,踏上不归的旅途。 夜幕将至,鬼就要出来活动了。 陆压化作人形,长长的头髮散落,让他看起来柔和了很多,似乎与他的母亲更加肖似了。 他坐在蝶屋高高的屋顶上,任由微微的夜风拂过耳畔,注视着月亮慢慢的升上天空。 白天的太阳如此明亮耀眼,高悬于天穹之上,照亮整个人间。 而夜晚的皓月亦皎洁光辉,群星未能越其光芒。 陆压看了一晚上的月,柔和的月光如同银霜,覆盖在他铺在屋顶的长髮上。 长夜如此漫漫。 产屋敷耀哉站在和室外的廊下,屋中只有一盏油灯燃着烛火,发出不算强烈的光芒。 他望着满院的月华,长长的嘆息了一声。 天音夫人挽住他的手臂,轻声道:「耀哉。」 天音一直都是很美的,很多见过她的人都形容她是「如同白桦树妖精一般的美丽」。在月辉之下,一头银髮的当主夫人看起来更加温婉,有点像是传说中的辉夜姬。 他握住妻子柔软的手,出神的看着院子中那颗郁郁葱葱的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许是他和妻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又或者刚刚从父亲那里接过主公这一职责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忽而微笑起来,「我记得义勇以前在柱合会议开始之前的一小段时间,总是远离大家一个人站在树的附近。」 产屋敷天音抓住他的手,道:「耀哉,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稻玉先生的情况。」 「我不希望他死亡,」产屋敷耀哉道,「也不希望他堕落。」 这两个可能都堪称糟糕透顶,没有哪一个更好的说法。一想到那个让人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的可能,产屋敷耀哉都会忍不住会想起那些在记载之中堕落为鬼的剑士。 他无法深究他们的想法,人往往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任何人也无法免俗,连他自己也是。 求生的意志总是会推着人做出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也许他们第一次拔出日轮刀的那一刻,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手中发誓用来保护人类的刀也会指向人类。 第65页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往往需要抱着必死的信念前行,能够正常退休的少之又少。」他低声说,「实弥曾说最好只吸收那些因鬼而失去家人的的孩子作为剑士,我虽然不贊同,但也知道,身负对鬼的强烈仇恨的剑士们,信念往往更加坚定。」 天音安抚的拍了拍丈夫的手臂,「我们的愿望都是不再出现这样的悲剧。」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恶性的循环。 「风大了。」她轻声说,「陆压殿下虽然为您驱除了大部分诅咒,但近日似乎又有復发的趋势。还请早些休息吧。」 产屋敷耀哉点了点头,他和妻子相携进入了和室,门被拉上了。很快,连和室之中的微微灯火也被熄灭。 夜风唿啸而过,从不停留。吹拂过饱受病痛折磨之人的屋外,也吹拂过兵刃相接的战场。 令人尊敬的当主在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前,在心中又一次默念了自己的愿望。 产屋敷耀哉有一个堪称伟大的愿望。 他想要杀死那一切灾难祸端的起源,让那些不休的灵魂能够安息,让千年来脱轨的错误回归正确。 产屋敷耀哉也有一个堪称渺小的愿望。 他希望他的妻子天音,以及他们的孩子们能够好好的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就像普通人一样。 他连长命百岁也不敢奢求,但求健康平安,长大成人。 …… 陆压在蝶屋的屋顶坐了整整一夜。他听着整个蝶屋里的人们不一的唿吸声,只觉得心里非常宁静,直到月落西山 ,旭日东升。 他站起身来,很熟练的从屋顶上翻窗进自己的房间。路遇后半夜才执行任务归来的蝴蝶忍的窗户,特意放轻了动作。 蝴蝶忍几乎快要习惯他这种特别的爱好——也许能算是爱好。有时候年轻的神明就是不爱走正门,对于窗户反而会比正门要钟爱的多。 陆压把长发重新拢成一个高马尾,他这次没有带发冠,银质的冠就放在桌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髮带,长出来的部分和长发一起垂下去。 在前往产屋敷耀哉所在庭院的路上,他心中奇异的涌起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也许昨天在想的事情今天就会出现结果了。 黑色的鎹鸦尖细的声音划破了这个有些湿漉漉的早晨,陆压推开庭院的门,产屋敷耀哉正站在廊下,他身边是穿戴整齐、依旧做女孩装扮的辉利哉。 产屋敷耀哉正在看信,听见门的声响,将信交给了年幼的儿子,看向了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陆压殿下。」 「不想笑就不笑了。」陆压一只手提着衣摆一边走过来,走到两个产屋敷身边的时候才松手,「你们这儿的人总是有些太礼貌,我并不在意这些有时候会显得繁琐的礼仪,你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 产屋敷耀哉当然笑不出来。 来自稻玉狯岳曾经认识的一位剑士的鎹鸦连夜带来了这位剑士的信,信中,剑士如实禀告了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看到了失踪的稻玉狯岳,难以置信,他变成了鬼,正在吃人。」产屋敷辉利哉年幼的声音读出这封信的内容,「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悔过之心,而且变得非常强,难以想像他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吃了多少人。如果不是他变成鬼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也许我也无法逃得性命。未能为鬼杀队清理门户,深感惭愧。」 稚嫩的声音念到这里就停止了,剩下的内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 产屋敷耀哉的神色严肃又复杂,他道:「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稻玉狯岳,堕落为鬼。 第35章 桑岛慈悟郎是个看上去很严厉, 甚至有点兇相的老头。 他已经年迈,一头短短的白髮,脸上有着很多年前留下的疤。尽管一条腿已经从膝盖处截肢, 但他依旧走的很稳。 陆压是在蝶屋见到他的,确切来说, 是这位已经退休的鸣柱前来拜访。 彼时他已经见过了产屋敷耀哉, 年轻的主公提出让隐送他来, 但他拒绝了。 陆压拉开门, 看见他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 双手拄着拐杖,但后背挺的笔直,像是一株歷经了岁月的松柏。 老人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您比我想像之中还要年轻。」 陆压并没有因为这种注视而感到冒犯, 他温和的微笑起来, 让开了身体,请他进去。 和室的门拉开又关上,两人相对而坐,陆压倒了两杯茶。在他倒茶的过程之中, 桑岛慈悟郎不紧不慢的道:「我听说了您的很多事情,主公的信中也多有赞颂,所以一直都很想见一见您的模样。没想到您看上去像个孩子。」 并不是说外表意义上的孩子, 而是他身上,他的眼睛里和神采中所透露出来的, 那种属于少年人的神采飞扬与顾盼生辉, 带着敢于一切为敌的无畏勇气和蓬勃生机。 很多人年少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那是无形之中的美好事物。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总会渐渐的流失, 最终被大人的世界所同化, 最终和所有的大人一样在人情世故之中疲于奔命,瞻前顾后。 「我权当夸奖了。」陆压道,「事实上,在一众的神明之中,我的确是孩子差不多的年纪。」 「真是令人怀念啊。」桑岛慈悟郎闭了闭眼睛,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来,「看到您,总让我想起我曾经的那段峥嵘岁月。可惜时光不饶人,我现在已经是个糟老头子啦。不过,能在走到晚年的时候,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神明,还真是不胜荣幸。」 第66页 陆压耸了耸肩,开玩笑的道:「虽然不是本土的,不过也高低是个神啦。」 和室之中安静了一会儿。两杯清茶散发出热气,茶叶在茶杯之中沉沉浮浮,就像人破碎飘零的命运。 「你是为了狯岳来的。」陆压平静的陈述道。 「是的。」桑岛慈悟郎这样说道,「我也是为了善逸来的。」 陆压没有说话,他静静的饮了一口茶。 桑岛慈悟郎摸了摸放在手边的拐杖,想起这还是多年之前刚刚失去半条腿的时候,他过命的好朋友所赠送。那时候他还无法适应义肢,走一步摔三次,摔得脸上青青紫紫,看上去反倒比那条腿更吓人。 站在门边的好友一边因为他摔倒的狼狈样子笑得死去活来,一边连滚带爬过来扶他。 他因为这件事情生了闷气,可是第二天,好友顶着一双黑眼圈来送上这跟通宵熬夜制作的拐杖的时候,他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赌气的话来了。 「别因为这件事情失魂落魄啊,桑岛。」那个已经死在战斗中的混蛋在遥远的记忆之中露出一个微笑,「并不是只有一线才能为鬼杀队做出贡献,我会带着你的那份一起战斗的。」 想想当初好像很丢脸的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哭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丢脸。 于是数年之后那个人战死,现场是化灰的恶鬼破碎的衣物,他被找到的时候半截身子都没了,胸膛上有好几处致命的贯穿伤,浑身血煳拉碴的,混着黑黑的尘土,难以想像那个极爱干净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隐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他们找到他的,他却还凭着意志撑住喘着气,死死抓住隐的衣角。 「帮我转告……住在桃山的桑岛慈悟郎……」他在隐趴下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轻声讲话,甚至还费劲的笑,「我现在可比他狼狈,见面的时候……不许嘲 笑我……还有……」 声音嘎然而止,那双乌黑的眼睛睁着,注视着明亮的黎明,没有瞑目。 还有什么呢? 还有,好好活下去,活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再相见吧。 桑岛慈悟郎微微苦笑了一下,道:「狯岳出自我的门下,他成为鬼,我本应切腹谢罪。只是,主公希望我能够回来鬼杀队见一见他,他的信件告诉我,善逸那孩子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杀鬼,希望能够得到我的认可。那时我想,最后见一见主公,也见一见善逸那孩子再死,或许不算太迟。」 门下的弟子变成了鬼,下到地狱见到好友,大概又要被嘲笑。他做很多事情总是做不到底,成为柱却不得不因为腿伤退役,成为培育师教导弟子却没能矫正弟子的观念。 「善逸是个好孩子。」陆压温声道,「虽然有时候有些咋咋唿唿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否定他是个优秀的剑士。」 桑岛慈悟郎道:「我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那孩子是我带回桃山的,他是个无处可去的,又生来一副能够听到别人恶意的敏锐听觉。没有那样深刻的仇恨,他对于恶鬼的恐惧和害怕都是一直存在着的。可就算如此,他也为了我选择进入鬼杀队。」 他又道:「您知道,我门下两个弟子,对于剑术的学习都有缺陷的吧?」 陆压点头:「略有耳闻。」 介于产屋敷耀哉坦诚的态度,所以陆压对于鬼杀队的很多情报和信息都非常熟悉。 比方说前鸣柱的两个弟子,一个只学会了雷之唿吸的一之型,一个一直学不会雷之唿吸的一之型。就仿佛是什么命运故意开的天大玩笑似的。 也许不是陆压的错觉,谈话到这里,总感觉老人的周身似乎都涌上了那种落寞的疲惫,让他原本就瘦小的身形都佝偻了一些。 「我原本以为狯岳只是性子急躁了一些,脾气暴躁了一些,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桑岛慈悟郎慢慢道,「他还年轻,就像我当初一样。那时候我也总是很暴躁。我最初的打算,是让他和善逸一起进入鬼杀队,在日渐磨砺之中,总是能够好好成长起来的。也许有一天他们师兄弟可以达成和解,剑术互补,成为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双鸣柱。」 桑岛慈悟郎从不怀疑他弟子们的优秀,每一个他都感到骄傲。但世事总是无常,他没想到狯岳会背叛师门。 比起变成鬼,他更宁愿这个大弟子死去。他几乎无法想像狯岳用从他那里学习到的唿吸法,制造了多少新的悲剧。 他一生嫉恶如仇,正因为亲眼见到和体会过恶鬼夺走了什么,才更加坚定。小老头和恶鬼硬刚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临到头来,识人不清,落到这个下场。 「出现了这种你自己也无法容忍的背叛,难道不应该好好活下去,亲眼看他的下场吗?」陆压平静的指出,「雷唿一门的污点,总要雷唿一门的人来清除。你应当比所有人都更清楚善逸那孩子的天赋吧?」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妻善逸也是。陆压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那孩子会以非常惊人的速度飞速成长。有时候,孩子在经歷一些尖锐的痛苦后,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发生巨大的变化。 「主公也是这样说的。」桑岛慈悟郎道,「可人总是要为错误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不应该你来付。」陆压骤然道,「稻玉狯岳的选择是因为他不具备端正的品格,也没有做好必死的信念。哪怕是为了金钱才加入鬼杀队,也早该做好为这份危险的工作付出性命的觉悟。或许会有人觉得这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旁人,可事实本就如此。」 第67页 「如果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那么被你留下的人孤零零的未免太也太可怜,接连失去家人未免也太可 悲。」 他站起身来,道:「别再反驳了。」 他指向窗外,桑岛慈悟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越过排排的房屋,看到蝶屋的远处,一道黄色的身影正狂奔而来。 我妻善逸跑的又急又快,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去跑,在出师之前学习过的一切加速技巧都用在了此刻。 他拼命的跑,从接到那封主公特意让鎹鸦带去的信件开始,一直跑,生怕没有跑过时间,只能见到老人阖目的面容,和他一直恐惧着出现的红色。 桑岛慈悟郎愣住了。 他注视着那个眼眶里满是眼泪,但是因为大哭会耗费体力,所以竭力忍住,一直奔跑的弟子。恍惚间,那少年与回不去的岁月中的某个场景重合。 那个刚刚得知好友死讯、听到好友遗言的自己,不顾一切的拖着那条断掉的腿,也是死犟的忍住眼泪,无论如何也要去见一见那个率先死掉的混蛋。 他忽然想起,如此突然又先走一步的死亡,是多么的过分和残忍。 那些悄无声息的离别,也会变成刀子插入别人的心脏,死死的记住很多很多年。 陆压走到了门边,拉开了和室的门。 在走出去之前,他平静的道:「失去你,对善逸那孩子来说,一定会是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他不会责怪你,只会在余生中责怪他自己。」 和室的门没有再关上,就那样大大方方的敞开,保证我妻善逸在冲进来之后能够准确锁定桑岛慈悟郎的位置。 桑岛慈悟郎没有动,他看着门外陆压消失的身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好友躺在一簇簇花中的身影。那个人死去的时候连全尸都没有,隐的成员竭尽全力的搜集了他破碎的骨头,按照应该在的位置摆放好。鲜花堆积在连骨头都不太齐全的下半身,看起来不会太空空荡荡。 他的面容宁静,但桑岛慈悟郎知道他带着不甘死去。很多剑士都是这样。 眼前的场景接连变化,他像是一个旁观者,看见躺在那里的变成苍老的自己,而死死抓住他的手哽咽到失声的自己变成年轻的我妻善逸。 那个总是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孩子,也会在这种时候悲伤到失去声音。 「啪!」的一声沉闷的声音。 桑岛慈悟郎从幻象之中勐然惊醒,他听出那是有人摔倒的声音,正欲起身查看,却看见我妻善逸真正意义上「连滚带爬」的出现在门边。 少年鲜亮的黄色羽织沾染上灰扑扑的尘土,一身队服刮出了好几个口子,有点破破烂烂,连还留着一点稚嫩的脸上都磕破了皮,隐隐有血珠渗出来。 我妻善逸勐地盯着他仔仔细细的瞧,像是确认他是真的而不是什么假象似的。终于,忍了一路的眼泪在此刻再也忍不住。 他扑了上去,死死抱住自己的师父,嚎啕大哭:「爷爷!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一路上太慌了被绊倒了好几次呜呜呜呜呜爷爷你有没有事情啊呜呜呜呜呜……」 那声音惊天动地,响彻蝶屋。停留在屋顶的鎹鸦「嘎」的一声扑着翅膀飞走,屋中正写字的蝴蝶忍惊折了笔。 此时艷阳高照,时辰正好。 第36章 陆压在削苹果。 大约只有陆压手掌长的一支小水果刀, 细细的把苹果皮薄薄的削下来,从头削到尾,被削成细长条的苹果皮也没有断, 并且相当妥帖的放在另一个盘子里。 他甚至细心的把苹果肉切成均匀的小块,放在了碗中, 然后放在了端坐的少女面前。 蝴蝶忍吃了一块,又喝了一口茶,手捧茶杯发出一声喟嘆,「真是个适合工作的好时间啊。」 陆压:「……」 十太子默默的啃了一口苹果小块, 像只小仓鼠一样嚼嚼。 蝴蝶忍依旧笑的很轻快:「能让桑岛先生放弃求死的意志,我当然也非常高兴。只是那一下的动静,还真是吓人一跳呢。」 陆压:「…………」 虽然对我妻善逸的嗓门早有认知,并且知道他在这种情绪激动的场合估计没有余力去控制音量, 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也抖了一下。所以转头就紧急画了一个隔音的阵法扔了过去,给那对师徒相对独立的空间。 然而就算如此, 那一声大喊也不可避免的响彻蝶屋, 上到虫柱下到伤员, 几乎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蝴蝶忍的笔折断了,干脆就扔在那里,下楼来走走, 顺便找找思路。 陆压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微笑起来:「不过结果还是好的嘛。虽然善逸那孩子在外人看来总是有些畏畏缩缩, 但是, 那孩子是很明白自己担当的。」 蝴蝶忍眼眸弯弯:「说的也是。」 她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头髮挽成那种很经典的「夜会卷」,而是放下来, 很温顺的垂到肩膀下面一点。因为早晨刚刚洗过头髮, 发尾处的紫色有些湿漉漉的, 就像是她的眼睛那样美丽。 无形之中,和她姐姐更相似了。 香奈惠已经放下了执念去往彼岸,蝴蝶忍也已经终结了仇恨。 现在的蝴蝶忍依旧很经常的微笑,但是陆压能够感觉到,这种笑容和从前面具一样挂在脸上的微笑已经大大不同。蝶屋的很多人都微妙的发觉了这一点变化,然而又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非常恰当的形容词。 第68页 不过那也没关系,至少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陆压和蝴蝶忍吃完了碗里的苹果,很快就相互告辞。蝴蝶忍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让头髮干的更快一些,而陆压则是又变成了小鸟,混进鎹鸦群里四处打听狯岳的情报。 「那傢伙跑的非常快,而且每一次作案的地点都非常不稳定。」有鎹鸦义愤填膺,气的嘎嘎乱拍翅膀,「吃人的速度又很快,实力也增长的非常迅速。现在,至少乙级以上的队员才能和他一战了。这个人渣!败类!混蛋!我弟弟跟着他忠心耿耿……」 接着似乎完全陷入了愤怒与悲痛的情绪之中,极其大声的开始用尽毕生脏话辱骂此刻不知道在那里躲避朗朗白天的稻玉狯岳。看起来如果不是自身先天条件所限,她恨不得当场变成人,拿起日轮刀去亲自砍掉稻玉狯岳的头颅。 很多鎹鸦拍着翅膀围住她,纷纷附和起来,跟着一起唾骂这个卑鄙的人类。没有任何一只小鸟在这种情况下出言安慰,因为安慰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顶用—— 另一只睫毛卷翘的鎹鸦凑近陆压,低低的声音解释道:「稻玉那傢伙的鎹鸦,是她同一巢的亲弟弟……」 ——只有仇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才能让痛苦与悲伤得到真正有用的安慰。 鎹鸦的确不是人,他们和人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大多时候也并没有人类那样恨不得拐出十八道弯的想法。 但他们的情绪依旧丰富而强烈,他们的恨意也不会比人类淡薄。 鸟类的灵魂在常规情况下并没有人类那样凝实,依靠执念留在人间对于鎹鸦来说更加困难 ,甚至于人类的灵魂有时候也会有撑不下去而不得不回到地府的时候。 陆压没有找到那只鎹鸦——「秋叶原」的灵魂,但他一定会让稻玉狯岳的头颅满地乱滚,无论做到这件事情的是他还是善逸。 稻玉狯岳必须死。 「我不会哭的,陆压殿下。」在陆压化作人形,轻轻的用手指抚摸那个失去弟弟的鎹鸦秋叶藤的头时,她这样说,「哪怕要哭,我也会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用眼泪告诉我的弟弟,他并没有白白死去。」 「好姑娘,」陆压的额头轻碰鎹鸦的额头,他温柔的道,「会有那一天的,你会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来临,所有人都会看到。」 黎明会到来的。 炙热的太阳会扫除潜藏在黑夜之中的邪祟,神明会将恶鬼斩尽杀绝。终有一日,夜晚重归安宁与平静,那些窥伺着人类的怪物会真正变成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怪谈。 那些奇诡的传闻最终只是传闻,日渐稀薄在人们夜半轻声细语的谈话当中。 灶门炭治郎时刻佩戴的珠子被扔出去的那一天,是在半个月之后。 那是个圆月当空的明月夜,漫天的繁星都在月华的遮掩下暗淡无光。璀璨的金色火焰勐地爆炸开来,哪怕是六目的恶鬼也被这火焰焚烧的疼痛难忍。 但对方很显然非常的富有经验,并且冷静理智。他敏捷的躲过了大半的太阳真火,并举起手中那把瘆人的、长满了眼睛的鬼刀,手起刀落砍下了自己被烧焦乃至溃烂的小半截身体,整个过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皓月当空,生着六目的恶鬼最中间的那双眼睛,一只眼球刻着「上弦」,一只眼球刻着「壹」。 除鬼王之外的最强之鬼强大的治癒力令他几个唿吸间就已经完全恢復,超强的实力令他轻而易举的堵住了三个少年逃跑的去路。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嘴平伊之助。 三个少年的身上都错错落落的全是刀剑伤痕,伤口流出的血液狼狈的流淌在脸颊、脖子、身体上,最终渗透衣衫,大颗大颗的血珠滚落在草地上,没入土地中。 上弦之一——黑死牟微微歪了歪头,「很强的东西,但是,只有一个,没错吧?」 是的,只有一个。 灶门炭治郎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日轮刀,警惕万分。 陆压制作的这颗蕴含着太阳真火的珠子算是一张底牌,里面是一簇太阳真火,因为这颗珠子只能装得下一簇。尽管如此,也不影响这东西的强大。 下弦实力的鬼也无法抵抗,连稍弱些的上弦说不定也可以拖延很长时间。 但是这只鬼不同。 他是十二鬼月之中的最强,四百年前背叛鬼杀队的月柱。他的实力、经验,都让他在面对着颗神明的珠子的时候,几乎游刃有余。 「久违了,真是熟悉的疼痛,」黑死牟喟嘆道,「四百年前,我与他战斗的时候,他的赫刀也是这样滚烫刺痛的感觉。你知道你耳朵上,那双花札耳饰的来歷么?那是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为缘一求来的。」 那个死去多年的名字就这样被轻易的再一次提起,一晃神,原来已经许多年。 灶门炭治郎没有说话,他稳稳的背着自己的箱子,原本黑色的刀刃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通红,火焰般耀眼。他头上的斑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到了眉毛下方。 「变成鬼吧。」黑死牟说,「你们三个都是有天赋的剑士,变成鬼,就可以拥有更长的寿命,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求剑道的巅峰。就像我一样。否则,我就杀了你们。」 嘴平伊之助大声喊道:「你休想,山大王才不会变成这种骯脏的东西!」 第69页 到了这种生死攸关时候,灶门炭治郎不知为何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能感觉到 第37章 陆压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日轮刀, 把它丢回给了炼狱杏寿郎。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感应到那枚珠子用出去之后就顺便把离他很近的风柱不死川和路上遇见的刚执行完任务的炎柱炼狱杏寿郎一起带了过来。 脸上有一道伤疤的不死川实弥抽刀对准上弦一目露凶光,而把三个少年往后拽了拽查看伤势的的炼狱杏寿郎则是很顺手的接住了刀, 利刃归鞘,他从怀中掏出了绷带。 「就是你,自称神明,并杀死了四个上弦?」黑死牟慢慢的说话了。他的语速很慢,大概是很多年不经常跟人交流的原因,陆压很怀疑要是这个时间再长一点,他是不是就会直接丧失语言功能了。 陆压:「可以这么说。当然,如果你想认为我是庇护你弟弟的神明所以这次特意来制裁你的, 我也没意见。」 不死川实弥在这个时候冷笑:「你就是那个身为柱却背叛了鬼杀队的继国岩胜?」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在这几百年来,遇到过不少鬼杀队剑士, 并且经歷过那些鬼杀队剑士认出他的日轮刀并愤怒质问这种事情的黑死牟,已经可以很平淡的无视这种讽刺,甚至因为太久太久没有人提起过那个曾经的名字, 听起来甚至有点陌生。 他甚至卡顿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在叫自己。 「随你怎么说。」他道,那可怖的六只眼睛依旧注视着陆压,「我不相信你这样的说辞, 如果你真的因为缘一被我杀死而感到愤怒, 就不会来的这样晚。」 「我当然不是啦。」陆压真心实意的说, 「如果我是的话, 根本用不着缘一, 一千年前我就把鬼舞辻无惨弄死了, 哪会放任他像只跳蚤一样蹦跶近千年?之所以这么说, 当然还是为了膈应你啦。」 不死川实弥:「……」 被他的坦坦荡荡梗住的黑死牟:「……」 隔着黑死牟正在悄悄观察的无惨:「……」 陆压非常惋惜:「说起来我前两天还去了地府见了缘一一面, 想把他借出来和你打来着,毕竟那孩子死掉之后还很遗憾没有杀死你。不过很可惜被那位辅佐官冷酷无情的拒绝了,据说是亡魂前往现世要走很多流程,而且缘一现在的工作不太能走的开,如果把他借出来地府人员可能要加班……」 无限城里的无惨:「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提!不要提他!住口啊我不想听!鸣女!给我多加几道门啊鸣女!」 就在现场而且确实因为这种精神攻击受到了精神伤害的黑死牟愤怒的:「够了!不要编出这种……」 陆压无视了他,继续道:「说起来等活地狱已经给如你这样的恶鬼准备好了很多特制油锅呢,给那位鬼王准备好的更是辅佐官专门全新推出的专享版。而且我走之前辅佐官还告诉我,等你们都到了地狱就把你和鬼舞辻都交给缘一管……」 黑死牟忍无可忍,持刀杀来。他本就距离陆压不算远,只有区区几步距离。 刀锋迫在眉睫,然而陆压很轻松的躲开了,甚至留出了大片大片的空白。 「锵——!」 两柄日轮刀碰撞,不死川实弥提刀迎上,眨眼之间已经很兇险的过了几招。黑死牟对于人类来说简直强的离谱,哪怕是柱也相当吃力。所幸已经把三个少年带了远了一些空出了手的炼狱杏寿郎也在此时赶到支援,二对一让不死川的压力减少许多。 陆压不急着出手,他还打算让黑死牟多遭一点精神攻击,不打算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自从知道了他当年抛妻弃子加入鬼杀队之后,家庭和睦的陆压就对这种男人充满了恶感。他不知道当时年轻的继国岩胜的心路歷程,不会轻易从这件事情发表主观意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从其 他的角度大开嘴炮。 更何况,对于专注于剑术的不死川实弥和炼狱杏寿郎来说,对战黑死牟这种剑术卓绝的剑士,实在是少有的机会。既然撞上了,就要物尽其用,榨干这只恶鬼的最后一分价值。 陆压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可真是个小天才。等会儿制住了也不用着急杀,先扔进紫藤花里醒醒脑子,然后可以让柱们挨个把他当副本刷一遍,大家再高高兴兴送他下地狱。 一边想他一边高兴的对这黑死牟大喊:「我告诉你哟,缘一和他的妻子都留在地狱工作,他们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团团圆圆生活幸福——你呢?你的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黑死牟刀一歪……炼狱杏寿郎立刻揪住机会刺向他的手肘,意图斩下他的小臂缴械。 然而黑死牟顺着这一歪往下一沉,躲过了炼狱杏寿郎的攻击并转变了攻击方向,将他击退了几步,并反手架住了不死川的日轮刀。 老婆孩子已经死了几百年到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后裔存活的黑死牟:「……」 这个神明真是话痨,烦死了!等他先杀了这两个柱…… 「风柱……」他道,「和炼狱……」 刀剑碰撞声连绵不绝,空气被款式不同的日轮刀接连割裂,夜晚的风猎猎作响。 炼狱杏寿郎中气十足的问道:「你知道我姓炼狱?」 不死川实弥微微喘息,脸上有忌惮和兴奋的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颊上已经逐渐出现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红色。 第70页 很像是那种斑纹的红色。 黑死牟微微歪头,「当年,和我同期的那个炼狱……长的跟你一样,包括斑纹的位置。」 也是这样的发色,也是这样的髮型,分叉的眉毛更是一模一样。活像是一只猫头鹰,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死川实弥也忍不住:「说实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们炼狱家的人为什么都长的一模一样?」 陆压诚实的:「其实我也有这个感觉。」 炼狱杏寿郎爽朗的:「唔姆。是吗!其实还好!」 黑死牟:「……」 并没有还好!都四百多年了连一点变化都没有听上去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啊!连这种爽朗热情到可怕的性格也遗传了四百年! 距离很远在后面收拾伤口但还是听见了全程的三小只:「……」 所以这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很显然不是啊! 这个话题也很快就此打住,两个鬼杀队现任柱级和曾经的柱级打的如火如荼热火朝天。 陆压看热闹不嫌事大:「说起来你那把刀原本是日轮刀吧?虽然和你一样鬼气森森的,但是你当年用产屋敷家赠送的日轮刀来背刺产屋敷,甚至现在还在用来对付鬼杀队的剑士。真是缺德啊,我活了那么多年,像你这么缺德的还真是少见。你猜你的刀要是有意识会不会想要反过来弄死你……」 黑死牟:「…………」 到目前为止,陆压针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戳他痛脚,而且大部分还无法反驳。黑死牟一边被他的语言攻击搞得快要精神衰弱,一边还要应付这两个鬼杀队实力不俗的柱。 如果是正常情况而且是正常对战没有这种精神干扰的话,他会因为这两个强大的剑士而感到兴奋。但是现在他只想先弄死这俩,然后一刀捅死那个烦死鬼、揭鬼痛点还指指点点的神明。 这是正经神明吗?这真的是正经神明吗?! 恰在此时,不死川实弥蓄力完毕,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像鬼一样可怖。他好像经歷了什么信念的坚定过程,一刀斩下,青色的剑刃一瞬间染的通红! 黑死牟被这骤然提升的攻击力打的退后,他瞳孔一缩,看见不死川实弥的脸颊上 ,风车一般的火红斑纹一瞬间绽放开来。 斑纹!又是斑纹! 陆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累了,爱开开吧,管不了了。反正不会让他们死,杀完无惨就给他们全封了。 现在风柱和炎柱加起来就是双斑纹双赫刀,黑死牟不由得又发出感嘆:「很久没有见过斑纹赫刀的剑士了。」 不死川实弥已经懒得跟他废话:「爱见见不见死!」 炼狱杏寿郎相当直白的:「你现在死掉的话可以直接在地狱见到斑纹赫刀的始祖。」 黑死牟:「……」 今天晚上无言以对的次数好像很多,现在的年轻人真不会说话。 陆压一口气连续输出那么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觉得很爽。然后逮住一个空荡冲进在战场,一脚踹在了黑死牟的腰上。 猝不及防哪怕是通透世界也没反应过来就被踹出去老远的黑死牟:「。」 其实,他原本的设想是:在一个静谧的夜晚,也许圆月高照,也许阴云蔽日,他和这位年轻的神明狭路相逢,互相问候几句之后开始生死之战。 就像当年他面对走到了暮年的缘一,在那个平凡却不平静的夜晚,本该亲密无间的双生兄弟拔刀相向。 也许他会赢得胜利,揭穿所谓「神明」的弥天大谎。 也许他会被杀死,死前得知神明的名讳。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出乎他的预料。画风和他想像中相去甚远,挨不着一点边边。 鬼生,如此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不仅摧毁了他的想像,而且向他发来无情的嘲讽。 他很快爬起来,发现一个腰间的脚印带着熟悉的灼痛感,低头一看,原本就破破烂烂带着焚烧痕迹的紫色菱格上衣又多了一处烧没的地方。露出的腰间,一个脚印大小的皮肉逐渐泛出那种烧焦的黑。 鬼的自愈在面对这种伤势的时候,没有作用。 正是先前那个姓灶门的少年丢出来的那颗珠子同款效果,只不过轻一些。 看着收回脚的陆压,炼狱杏寿郎不知怎的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然后想起当初无限列车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突如其来踹飞上弦之三。 那边的黑死牟一回生二回熟,手起刀落又刮下腰间一块肉,于是伤口又很快的復原。 陆压平平无奇的:「你可真是个狠人哦。」 接着,他挥了挥手。 不死川实弥和炼狱杏寿郎会意的退后了几步,陆压拧了拧后颈的骨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音。 「速战速决吧。」滚烫的金色火焰,在他周围焚烧起来。照亮了这片暗沉沉的黑夜,「三个孩子的伤,还没经过专业人士处理。」 陆压自从降落这个世界,是很少放出太阳真火的。 这种自他出生以来就伴生的本源火焰最初来自太阳的深处,对于惧怕太阳的恶鬼来说几乎是天敌。 黑死牟的刀很快,但是陆压的攻击同样很快,他没有办法在面临扑面而来的太阳真火的时候,还分心去切下自己的伤口,以至于自愈能力的效果大打折扣。 第71页 血液飞溅。 陆压生生压断了黑死牟持刀的手,缴了械。沾染着太阳真火气息的滚烫手掌扼住了他的脖子。 大大小小的烧伤让这只恶鬼浑身都散发一种烧焦的气味,一身古老的武士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只剩下几缕布条。 这种烧伤对于鬼来说难以治癒,他此刻只能全力抵御这种灼痛,根本分不出心神从体内衍生新的刀剑——是的,黑死牟把虚哭神去这把刀和自己的鬼之躯炼到了一起,是陆压也会侧目的程度。 「就近找个地方先放起来怎么样?」陆压的一条腿 横亘在黑死牟的胸膛,兴致勃勃的和炎风二柱商量,「让大家都带着紫藤花来参观参观,毕竟上弦也不是天天能见的——」 第38章 有关先把黑死牟放在哪里, 这是一个问题。 虽然被陆压碾着暴打了一顿,但是到底是个上弦一。对于人类来说, 危险性和攻击性非比寻常。所以往常休息的藤之家已经不合适。 好在不死川实弥提出了解决方法, 三小只与黑死牟狭路相逢的地点刚好处于富冈义勇的驻地,他在附近有宅邸,不死川认识路。 陆压一边用捆仙索捆黑死牟, 一边用奇妙的眼神盯着他。 「我听说你和义勇的关系蛮差的?」 不死川实弥:「上次来找他打……切磋,知道的。」 陆压和炼狱杏寿郎:「……」你刚才想说打架对吧?原来已经讨厌到这个地步了吗? 陆压有点欲言又止, 他觉得自己最好帮富冈义勇稍微解释一下他的为人处世,否则就凭他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可能会被讨厌一辈子,但是又觉得这种时候好像不太合适。 最终,他捆好了已经真正意义上因为太阳真火而暂时丧失了语言功能的黑死牟,只能说:「走吧。」 一行人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的前行,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好在宅邸之中有人, 开门的是富冈本人。他大约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还有一身尚未消散的血气, 那件标志性的半半分羽织草草的披在身上,左臂的衣袖捲起, 露出刚刚包扎了一半的绷带。 有淡淡的红色隐隐渗出。 富冈义勇疑惑:「你们这是?」 这种应该执行任务的夜晚, 为什么会有两个柱出现在他的门口? 不死川实弥和炼狱杏寿郎分别往旁边让了一步, 露出了伤痕累累,有点悽惨的三个少年。 富冈义勇有点吃惊:「你们?」 三个少年也往旁边让了让,露出一个好像拖着什么东西的陆压, 陆压提了提黑死牟的后衣领, 非常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上弦之一。」 富冈义勇:「???」 小小的脑袋, 大大的问号。 不过他向来都是个寡言少语的人, 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是也清楚更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什么。 他让开了身体,让一行人进来。 和室里生着火,屋子里东西不多,但药品和绷带以及换洗衣服都是齐全的。 烤着温暖的火焰,看着周围熟悉的很可靠的前辈们,灶门炭治郎放下了背后的箱子,长长的、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涌起了劫后余生的安慰感。 「吱呀」一声,灶门祢豆子推开了小小的木门,鬼之少女的身体慢慢的长大了一些,兄妹两个给了彼此一个温暖的拥抱。 正在重新上药的我妻善逸:「呜呜呜我也想要和祢豆子抱抱……啊!上药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啊伊之助!」 在略微显得有点嘈杂起来的背景之中,陆压总觉得,也许这是水柱的宅邸第一次这么热闹。 富冈义勇并不是对生活环境抱有很大热情的人,他的宅邸里一般只有各种必备品,有时候会显得有点空空荡荡。 再加上他在鬼杀队的人缘其实不算太好,且没有继子,所以宅邸里平常也只有自己一个人。想想看一个孤零零的水柱在完成任务之后,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独自处理伤口。怎么想都感觉好像有点可怜。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屋子里后就把剩下的绷带包扎完毕的富冈义勇披着羽织,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柔和了不少。 「是灶门少年他们偶遇了上弦之一!」炼狱杏寿郎中气十足的回答,他先前也在和黑死牟的战斗之中受了伤,好在不重,已经处理好了,「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富冈这里的东西很齐全!非常感谢!」 富冈义勇下意 识的:「没必要……」 在不死川实弥挑起眉毛之前,陆压紧急打断:「有必要!」 他已经伸手把髮带取了下来,一头长长的黑髮散落在了地上。陆压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痛,「你这个破毛病,必须要改知道吗?不要总是连别人的感谢也拒绝,好歹要好好学习一点正常的社交吧?」 富冈义勇:「……」 陆压循循善诱:「来,告诉我。面对感谢,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回答?」 「……」富冈义勇憋了憋,干巴巴的道,「不客气。」 陆压感到欣慰:「所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富冈义勇,连角落里简单粗暴扔着的黑死牟都被他们暂时无视。 富冈义勇顿了顿,扭头对炼狱杏寿郎道:「不客气。」 第72页 炼狱杏寿郎:「啊哈哈。虽然我们不经常交流,但是不知为何,总感觉富冈在说话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呢!」 相比于不死川实弥冷酷的「啧」了一声,三个少年就很显然活泼很多。嘀嘀咕咕的发出「哇靠原来富冈先生是那种不擅长说话的类型吗?」「我还以为是本身的性格所致……」之类的讨论声。表面上似乎把声音压的很小,但是在这个屋子里,他们的说话声在柱的耳朵里和大声说话没区别。 陆压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拧了回去,「大概是因为炭治郎这孩子带着的祖传耳饰,是缘一所赠送的原因,所以这孩子总是很容易遇到那些比较强大的鬼,或者直接碰上鬼月。」他怜爱的摸摸小少年的头,顺便撸了一把祢豆子,感嘆道,「简直像是行走的恶鬼诱捕装置一样。」 不死川实弥看着灶门炭治郎若有所思,「说起来和你小子同行的时候,遇到鬼的概率的确比平常高。」 灶门炭治郎只能:「哈、哈……」 「今晚也可能是运气不好吧。」炼狱杏寿郎道,「遇到了上弦之一。是陆压带着我们前来的,那时候我刚刚执行完任务。」 陆压耸了耸肩,道,「因为知道鬼王对炭治郎这孩子有点执念,我就一直挺不放心他的。所以在给他的珠子里留了一点能锁定位置的东西。毕竟他开斑纹之后,实力一直涨的很快。他遇到的难以招架的鬼,大概率是鬼月。」 日之唿吸到现在可就这一根独苗苗了。再说了,冲着这灶门炭治郎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的这件事情,陆压就不会让他死的。 富冈义勇很冷静的问道:「所以为什么没有杀?」 「因为上弦太少见了嘛。」陆压给乖乖坐在他旁边的小祢豆子顺了顺头髮,道,「更何况是上弦之一。带回来给大家都参观参观,想切磋切磋也行。我们来之前已经让鎹鸦带消息出去了,请各位柱级都带着紫藤花来走一下流程。」 富冈义勇:「……」 好像很合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妻善逸忍不住吐魂:「说到底,参观上弦之一这种事情,怎么想其实都很吓人吧。」 不死川实弥:「把勇气鼓起来啊小子,现在他都不能动了。」 我妻善逸:「。」 富冈义勇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就折返,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握着一簇紫藤花。 夜晚的紫藤花已经合拢了花瓣,但依旧散发着香气。这种对于恶鬼来说堪称剧毒的植物,就这样被富冈义勇正正经经的摆在了角落里躺尸的黑死牟胸膛上。 众人:「……」 陆压说走流程你就真的耿直的出去摘了紫藤花回来走流程啊?! 槽点好像很多,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富冈义勇神色不变,他伸手戳了戳上弦一的脸。 黑死牟对这种堪称冒犯的举动毫无反应,他的 六只眼睛没有焦距,很涣散的睁着,陆压虽然把他五花大绑,却把他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此刻的黑死牟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灵魂,好像很安详的安息了。 「太阳真火还在起作用吧。」陆压喝了一口刚煮好的水,想了想,「应该要等早上才能恢復清醒,到时候大家应该都到了。」 到时候来自九柱的紫藤花就会把黑死牟团团包围,在紫藤花丛中,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灶门祢豆子长长的头髮已经被陆压扎出了好几个有规律的小辫,她好像学会了什么,兴致勃勃的饶到陆压的身后,对他的头髮伸出了小手。 富冈义勇扭头,问他们:「要吃饭吗?」 天色已晚,时值深夜。 刚刚和恶鬼大动干戈,体力的消耗非常巨大,更何况不死川实弥还开了斑纹。 水柱会做饭听起来好像有点玄幻,但其实做饭的确是柱们的必备技能。但不死川对于富冈义勇的爱好不敢苟同:「谁会顿顿吃萝蔔鲑鱼啊。」 富冈义勇:「我。」 不死川实弥:「……」很好,已经开始生气了。 富冈义勇:「有萩饼。」 不死川实弥:「……」不知为何更生气了。 陆压揣着祢豆子坐到了炼狱杏寿郎身边,一边喝水一边津津有味看他们拉扯。 鬼杀队一直有着关于柱们的各种传闻,其中被大家一致认定为最不靠谱的一条是「风柱对于甜食尤其是萩饼没有抵抗力」。 毕竟浑身都是伤疤而且看起来就很兇,在特定情况下甚至看起来比恶鬼还要残暴和可怕的风柱不死川实弥,和喜欢甜食这种事……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 不过目前看来,传言的真假还真是出乎意料。 陆压混在鎹鸦群里的时候,还听说过不死川实弥之所以刻意的在身上留下那么多伤疤,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对恶鬼具有很大吸引力的稀血,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长得太好看了,曾经被人误认成女孩子。 于是后来特意在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伤疤,穿队服的时候也会敞开衣襟表明性别。 陆压当时吃瓜吃的超级开心,没想到还会有亲眼见证的一天,决定回去就和鎹鸦们分享「不死川喜欢甜食是真的」这一八卦。 第39章 和室的外面被盖上了厚厚的绒布, 团团围起,将阳光隔绝在外。 第73页 黑死牟恢復清醒的时候,整间屋子只有烛火摇晃照明, 捆在身上的绳子不知为何不仅挣扎不开, 甚至让他动弹不得。 接着,他就嗅到了非常浓郁的、毒死鬼绝不偿命的紫藤花香气。 太浓郁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早晨刚刚盛开的花全部制作成了香水, 然后不要钱似的全喷洒在屋子里,让鬼闻起来感到窒息。 他下意识的环顾周身,发现自己此刻是坐起来的, 双手被恶趣味的交叉放在了胸前, 盛开的紫藤花层层叠叠的把他整个身体都淹没, 堆成了一座小山,只留下来一颗头颅露在外面。 整个屋子里好像被连夜搬进来很多紫藤花盆栽,它们开的茂盛,缠绕在花架上,摆放在窗户边。 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间花房, 弱一点的鬼闯进来, 说不准会被当场毒死的那种。 黑死牟:「……」 现在的年轻人……好像越来越缺德了…… 陆压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笑:「早上好, 看来已经恢復了一些?」 他换了个髮型, 是那种看上去很温婉的髮辫,安静的垂在胸前,发尾处绑上去的髮带是祢豆子友情贊助,打了一个很可爱的蝴蝶结。 黑死牟依旧能够感受到喉咙处的灼痛, 他慢慢的开口:「你……」 「今天早上大家一起採摘搬进来的紫藤花, 特意为你准备的, 怎么样,开心吗?激动吗?」 黑死牟的脸都快紫了。 他这种级别的鬼对于紫藤花的抗性非常高,但是也架不住这种噼头盖脸的淹没式,花毒已经开始慢慢的浸入他的皮肤表层,在血管之中流淌,让他不得不在抵抗严重的烧伤的同时也抵抗毒带来的不适感。 其实就算这么多紫藤花也不应该发作的这样快才对…… 桌子后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少女声音:「我特意在大家把紫藤花堆在你身上之前,给你注射了好几针我新研发的毒药呢。不知道岩胜先生愿不愿意配合,帮我反馈一下药效呢?」 黑死牟:「……」 蝴蝶忍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高兴:「说起来,我当初杀死童磨的时候,也用了这种毒呢。不过上弦的抗药性真是了不起,为了杀掉他,我可是耗费了不少库存。最后看着他毒发身亡,可真是令人高兴。」 富冈义勇:「蝴蝶,你……」 坐在他身边的宇髓天元深知这个同僚说话毫无艺术的本质,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富冈,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不华丽的话,不然蝴蝶下一个毒死的可能是华丽的你。」 甘露寺蜜璃捂住嘴,俏丽的脸颊有些翻红:「真帅气啊,小忍。」 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对话的黑死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是老了,他知道鬼杀队的柱们一向画风迥异性格鲜明,但是没想到这一代的柱看起来这么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上弦之一强迫自己无视了那几个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的柱,很冷漠的对陆压道:「是我输了,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这场事关生死的战斗已经结束,黑死牟黑清楚人类与恶鬼之间无法消解的仇恨,在被完全压制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死的会是自己。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成为鬼苟活了四百多年,也依旧无法与神对抗,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终究都只是一个卑劣的凡人…… 陆压把黑死牟的虚哭神去握在手里把玩,修长的手指摩挲过长长的剑刃。他道:「哦,是这样,毕竟上弦还挺少见的,更何况你以前是鬼杀队的。处于各种各样的考虑,打算让大家都来见见你。」 他往旁边让了让,目光示意到桌子后面坐在最中间的 那个人。 紫藤花的羽织,温和的气质,产屋敷家千年祖传。 他抬起头来,居然对他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陆压亲切的道:「见到前任组织的现任当家,感觉如何?」 「……」 陆压继续道:「产屋敷当主听说是抓到了你,特意动身赶来的。你也知道,他身体肯定不太好,大家本来都不同意,但是他坚持一定要来见你。你感动吗?」 「…………」 黑死牟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梗死了。 这个所谓的神明,他果然真的、特别、超级、无敌讨厌!就算是当年和继国缘一相处的时候,他都没有梗成这样过! 陆压道:「谈话什么的我们可以往后稍稍,毕竟你一条路走到黑的走了五百年,让你临死之前真心悔过很显然不太可能。」 黑死牟冷哼一声:「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拥有无上的神力和尊贵的地位,你懂什么呢?对于我们这样的人类而言,所能够学习到的最强的唿吸法,也只是末流而已……」 不死川实弥拍案而起,毫不犹豫的喷了回去:「你就你!不要把我们一起带上,风之唿吸是杀鬼的利器,是最契合我的唿吸法,并不是什么末流!所有人的唿吸法也并不是什么末流!你难道认为你的月之唿吸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吗?」 身体动弹不得,体内的花毒正在孜孜不倦的进攻,在这种情况下,脸色很不好的黑死牟依旧在反驳这件事情上显得很犟:「最强的唿吸法,从来都只有日之唿吸,你们没有见过神之子是怎样的光彩,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剑术有什么不妥。」 「我终其一生,也没能追赶上他。」 第74页 产屋敷耀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嘆息,他道:「那么,你最初是为了什么而加入鬼杀队的呢?」 黑死牟平静的道:「为了追赶上一个遥不可及的天才。」 「所以你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产屋敷耀哉道,「缘一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杀死鬼王,我们也是。」 黑死牟闭口不言。 有些事情在心底沉甸甸的积压了数百年,并非寥寥数语就可以化解的。 于是简短的谈话到此为止,陆压很热情的道:「虽然你现在是鬼了,但是好歹也算鬼杀队的前辈嘛……看看你这些可爱的后辈们,他们都是很有天赋的剑士,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再打上几架?」 黑死牟觉得有点反胃,和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和亲兄弟相处时的那种反胃不同,他现在是切切实实被陆压想要榨干他每一分作用的行为噁心到了。 「你堂堂一个神明,明明比我强上很多倍,为什么非要逮着我当陪练?」他很多年没有这么恼火了,「你难道不感觉自己的行为很掉价吗?」 陆压道:「不会。一般情况下鬼在我这里不具备基本人权,反正你快死了,死之前好歹为鬼杀队发挥一点最后的价值嘛。」 黑死牟有点绝望的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就现在。」 桌子后面的柱们隐约响起几声「噗嗤」「噗嗤」的小声,接着传来几声短短的讨论: 「我就说这个可能不太行得通吧。」 「毕竟曾经是月柱,还是有点坚守在身上的。」 「失去了这么好的切磋机会,还挺可惜的……」 黑死牟忍无可忍的闭上了他的六只眼睛。 快点吧,来个人,杀了他或者杀了他们,都可以! 早知道被活捉之后要被无休止的精神攻击,他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刀痛快。 把黑死牟当固定副本刷的想法被当事鬼无情拒绝,陆压的心里稍微有点遗憾,道:「那好吧,既然如此,话题还是拐回谈话。你当鬼当的也不怎么成功嘛,这么多年 也就跟无惨不相上下,跟你弟还差得远……抛弃家族之后到现在已经连后裔都找不到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黑死牟就不困了,他好像被激活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又睁开了那看起来很可怖的六只眼睛,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来:「后裔?」 「我的血亲后裔,当然有了。而且现在就坐在这间屋子里呢。」 众人:「???」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陆压在他下一句话出口之前大脑暴风运转,立刻想到了据说时透无一郎是日唿后裔,但是继国缘一的后裔到目前为止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地狱里当狱卒的他和他妻子的女儿,也就是说继国缘一没有活着的后人。 但是继国岩胜曾经有老婆有孩子,虽然后来抛弃了他们,但的确有啊! 再加上玄学意义上有时候双胞胎可以看作一个人,所以说黑死牟说的其实就是—— 恶鬼淡淡的道:「那个翠绿髮尾,年纪大概只有十四五的孩子。他已经是柱的一员了?真年轻啊。我的确是他的直系祖宗。」 正在失忆状态经常性神游天外此刻祖宗天降的时透无一郎:「……?」 行踪不定但这一次的确是因为不放心所以跟着弟弟一起来了的时透有一郎:「?我*你**你谁啊不要乱碰瓷!」 柱们大惊失色,被黑死牟随口爆出来的惊天大料惊的东倒西歪。 甘露寺蜜璃的反应最快,她一把将还呆呆的时透无一郎搂住,痛斥道:「不要乱说话!本来无一郎君失忆而且失去了家人已经非常可怜了。你自称是他的祖宗,难道曾经养育照顾过无一郎吗?」 柱们:有道理,没见过攀什么亲戚。 还真没有的黑死牟答不上来了,对于他的妻子,他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对于他的孩子们,他也的确不是个好的父亲。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依旧十分肯定的道:「无论如何否定,无一郎的身上的确有着我的血脉存在。」 时透有一郎当场翻脸:「有血脉怎么了,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抱过小时候的无一郎吗?你给过无一郎压岁钱吗?作为祖宗你庇佑过无一郎吗?都没有!你怎么好意思的!」 陆压内心快笑死了,很遗憾在场无论是人还是鬼没有任何人能听见有一郎开喷,但是实在太精彩了。于是当机立断,非常大声的把时透有一郎的原话完整的复述了一遍。 时透无一郎不知道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还是怎么的,此刻忽然回神,道:「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吧,几百年过去,你确定你的血脉还没有稀薄到找不到的程度吗?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后代孝顺你,所以一定要在死去之前认个孙子给你烧纸钱*?」 第40章 时透无一郎平常情况下是不太爱说话的。 他的事在柱们中间不是秘密。自从他哥哥去世之后, 他就因为打击过大而丧失了记忆,整个人也变的好像有点呆呆的,和人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除了主公和杀鬼两件事, 最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大概就是天上形状奇怪的云。 所以, 哪怕作为同僚, 大家都没有见识过无一郎一次性、一口气的说完这么一长串的话, 不仅逻辑通顺,有理有据,并且嘲讽效果拉满。 第75页 柱们都不由得集体看向被甘露寺蜜璃搂住的时透无一郎,年轻的恋柱看上去非常激动:「无一郎真棒!」 产屋敷耀哉伸出了手, 轻轻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陆压笑得温文尔雅, 配着他的髮型, 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温婉柔和。 他用和外表完全不搭的语言, 高高兴兴的道:「缘一现在和他妻女在地狱相亲相爱,而你,连子孙后代都拒绝承认你呢。几百年没有去看过后人一眼,连后人被鬼觊觎都坐视不管,现在无一郎长这么大, 你倒是跳出来认祖宗了?」 黑死牟其实也未必是坐视不管,他只是不知道而已。但是一想到他当初抛弃家庭一去不回头, 几百年了也没想起来去看看自己的血脉延续……更屑了,这么一想更屑了啊!不知道和坐视不管哪一个都很糟糕! 时透有一郎气的要命,他在黑死牟的旁边反反覆覆的走, 假如黑死牟能听见他说话, 陆压毫不怀疑时透无一郎会爆发出自己功力最强的嘴炮。 黑死牟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 反正愧疚这种东西没有, 道歉之类更不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继续争论下去。 从昨天晚上, 直到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那种由衷的,从身体到精神的疲惫。 他不想再回想当初孤注一掷做出的抉择,也不想再回想记忆之中已经面容模煳的血脉至亲。挣扎前行了几百年,他依旧一事无成。今时今日,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作多少争论,也不能说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下地狱也好,永世不得超生也罢。 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 产屋敷站起身,走到陆压的身边。陆压主动扶着他坐下来,和黑死牟面对面。 这是黑死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产屋敷重逢。老实说,他心里是有点复杂的。 明明鬼杀队的每一任主公的长相都不尽相同,但是每一代的主公,都会给人一种非常相似的感觉。 他们聪明,理智,仁慈又包容。一代又一代篝火相传生生不息。 「来的路上,我想过,也许有许多的话要和你说。」产屋敷耀哉道,「但是直到现在,我发现,有些话也许不必。但我依旧想告诉你,对于没能及时解开你们兄弟心结这件事情,产屋敷家一直都感到非常懊悔。」 黑死牟因为紫藤花毒而泛着紫色的脸并没有掀起什么特殊的情绪,他语气平平的道:「别做这种无用的事情,产屋敷。我杀死过你的先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你后悔过吗?」产屋敷耀哉道,「背叛家庭,背叛人类,背叛你的武士信仰。」 黑死牟露出一种痛脚被戳太多次之后的厌烦,但他依旧道:「没有。」 连产屋敷也不知道的事情是,他的实力在某方面甚至可以和无惨平起平坐。但是在背叛了鬼杀队之后,他依旧出于某种遗留的武士精神和贵族阶级信条,向无惨臣服。 但是说出来大概也只会被嘲讽,打又打不赢,说也说不过。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晒晒太阳下地狱。 产屋敷耀哉静静的注视了他一会儿。 黑死牟知道,按照他这个年纪,其实应该已经被诅咒浸染的双目 失明、甚至无法起身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当主至今仍然可以用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很健康的样子。 「好吧,我知道了。」产屋敷轻轻的嘆息了一声,「那么,就在这里结束吧,岩胜。」 他和陆压对视了一眼,陆压对他点了点头。 于是产屋敷耀哉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将手按在了门上。 他慢慢的拉开了门,明亮的阳光剎那间从门外涌进来,照亮了黑暗的屋子,有人悄然吹灭了烛火。 那是四百年不曾照在身上的光亮。 黑死牟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素已经在身体里蔓延了很久,还是阳光正在湮灭他的身体的原因。 他好像出现了幻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寂静无声,世界变作了洁白的空茫。 为人时候的记忆走马灯一般从身边飞速的闪过,如同江河流逝,风声唿啸,最终定格在了很早很早之前的一幕。 古老的庭院当中,一对年幼的双胞胎兄弟,哥哥在练剑,弟弟就安静的看着他。那孩子年纪还小,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就流利顺畅的问:「兄长大人的梦想,是成为最强的武士吗?」 「那我就做第二强的武士好了。」 仓惶的流年眨眼间变换,走到暮年的缘一留下了眼泪。 「多可悲啊,兄长。」 多可悲啊,岩胜。 恶鬼的身躯在阳光下逐渐开始化作飞灰,死亡正降临在他的头上,剧烈的灼痛好像也没有想像之中那么痛苦。 他张了张嘴,有些无措的想要说出些什么,但是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话语,直到最后,出口的也只有一句不甘又无力的低声自语:「缘一……」 「哥哥只是,想要成为你……」 「缘一併不是神。」他听见有谁这么说,大概是那个比缘一还讨厌的神明。 「缘一也会因为别离感到悲伤,缘一也会随着时间逐渐老去,直至死亡。」 他这么轻轻的说,温和又缓慢,「缘一很喜欢和哥哥一起玩双六和放风筝,缘一很想和家人一起平静的生活。」 第76页 所谓神之子,所求也不过如此。 黑死牟忽然觉得有点茫然,又找不到这茫然从何而来。 时间并没有等待他,这只恶贯满盈的恶鬼终于在阳光之下迎来了他的审判,留存了数百年的身躯化灰之后,只剩下一身即将破碎的衣物,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痕迹留下。 他确实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鬼杀队的主公和九柱齐聚给他送葬,也算是给足了排面,至少上弦一死亡的场面,大家都挺想看看。 陆压伸手扒了扒混在紫藤花之中的那身衣物,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取出来,是一块染着花样的布,很古旧的样式,打开来,是一截断裂的竹笛。 陆压:「……」 所以他才真的摸不准黑死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种别扭的哥真是百年难见千年难逢。希望他在地狱可以和缘一好好相处…… 上弦之一已死,这标志着鬼杀队距离斩杀鬼王这一终极目标又进一步,那边无限城里的无惨大概正在尖叫,这边产屋敷和柱们都非常高兴,中午大家还一起聚了一顿寿喜锅。 午餐过后,柱们一番互相交流情报之后要返回驻地,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和嘴平伊之助要跟着产屋敷和蝴蝶忍一同返回鬼杀队驻地养伤。 临走之前,灶门炭治郎远远的看见了陆压。 黑髮的少年站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下,他手里握着一把很长很长的刀,是上弦之一黑死牟的刀。 作为月柱的继国岩胜 堕落之后,他的日轮刀也随着他一同堕落,被鬼血浸染。虚哭神去比其他的日轮刀都要长上很多,它早已不负往日的光华,成为一把骇人的鬼刀。 陆压很温和的抚摸着那把刀的刀身,好像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他垂下哪双好看的眼睛。 接着,金色的火焰一瞬间覆盖了长长的剑身,虚哭神去在顷刻之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陡然爆裂开来,极其迅速的碎裂成细细的粉末,逸散在空气当中。 陆压仰起头,微微笑起来。 灶门炭治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空气中闻到了一种陌生又浅淡的气味。 悲伤,解脱,和感激混合在一起,随着虚哭神去的碎裂一同消逝了。就好像那把剑在人与鬼都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诞生了一个灵魂,又在今天毫不犹豫的与它的主人一起堕入地狱。 陆压转过头,眨了眨眼睛,道:「炭治郎。」 灶门炭治郎道:「陆压殿下,您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回去了。」 陆压道:「好了。」 他走过来,和灶门炭治郎并肩而行,打算去和产屋敷会合。 一边走,他又歪了歪头,道:「炭治郎,你不问我为什么毁掉虚哭神去吗?」 红髮的少年稳稳噹噹的背着箱子,笑道:「嗯。我知道,陆压殿下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陆压道:「要不你还是问一下?」 虽然你相信我,但是我真的好想找一个人说出来啊。 灶门炭治郎从善如流:「好的。请问陆压殿下,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毁掉虚哭神去呢?」 他刚刚知道这把剑的名字的时候还吃惊了一下,总感觉是很悲观的名字。 陆压为灶门炭治郎的捧场感到高兴,他道:「因为这是虚哭神去自己的请求。刀是好刀,只不过没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我才打算把他带回去,想试试看能不能洗掉那一身戾气和鬼气。不过祂拒绝了。四百年的漫漫时光,一把剑也有了自己的灵魂。」 「用我们哪里的话来说,要叫剑灵。」 灶门炭治郎思考了一下,道:「听起来像是那种成精的鬼怪故事一样。」 「也差不多?说成精也没错。」陆压双手背后,灶门祢豆子给他编的那条长长的辫子在胸前晃啊晃,「祂诞生的意义最开始是为了杀鬼,只可惜后来跟随的主人走歪了路子。今天黑死牟下了地狱,所以祂也选择了下地狱。」 陆压不由得又想起那剑灵努力传来的,声音微弱的决定: 「我有罪。」 小朋友的声音孤零零的,带着点虚无的渺茫。 「是我杀死了主公,背弃了同伴。」 「我当以死谢罪,此刀身唯有灰飞烟灭,才能向锻造我的刀匠先生谢罪。」 陆压尊重了祂的意愿。 祂是剑中诞生的灵魂,渺小但是完整。他有清晰的理智和想法,以及祂自己的意愿与抉择。 「祂也会下地狱吗?」 灶门炭治郎问道。 「会的。」陆压这样回答道,「作为一把武器,祂从前并没有选择的权力。这是祂第一次自己做出选择,是个很勇敢,很有担当的决定。」 第41章 陆压是在阴阳的交界处逮住时透有一郎的。 阴阳交界大多数都处在少有人烟的深山老林, 浓郁的自然气息会模煳界限。 个头不高的小孩儿被他很轻松的一只手搂住,夹在腋下,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时透有一郎手脚并用, 疯狂挣扎,怒:「你不是应该和产屋敷的主公回去了吗?!」 陆压道:「是的,但是我忽然想起来你怎么又一个转身就找不着影子了?和他们说了一下, 让他们先一步回去了。」 有一郎费劲巴拉的去掰他的手:「撒开!」 第77页 「不要。」小孩儿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陆压, 这点挣扎的力气完全撼动不了他的手, 「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干嘛去。」 小太子在这会儿看起来有点像个幼稚的坏人,会欺负小孩子的那种。 这让时透有一郎感觉很气恼, 他知道这是个脾气很好的神明,但是有时简直比小孩子还不讲道理!过分! 他打定主意绝不开口,就算被吊起来挠痒痒也绝对不开口。然而陆压却在等了一会儿之后,慢慢的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想偷偷的追到地府去骂黑死牟,还想找个办法让他出个洋相, 对不对?」 时透有一郎:「……」 时透有一郎道:「你真讨厌。我说真的。」 陆压嘻嘻哈哈的道:「那就是我说中了。你小子还挺记仇的,你肯定很喜欢自己的弟弟吧?」 小朋友低下头, 长长的头髮垂下去, 脸颊红红, 耳朵也红红。 「你急什么?」陆压道,「你也知道,虽然留在了人间这么长时间,但是你年纪太小了, 接下来留不了几年, 就会因为魂魄逐渐虚弱而必须回到地府。到时候有的是时间去骂他, 说不定还能申请当缘一的助手, 一起看守黑死牟。」 时透有一郎冷酷的:「哼。」 陆压:「而且,虽然他的话听起来离谱,但的确是真的。『时透』确实是继国的血脉。」 时透有一郎不屑的:「切。」 陆压被他的态度搞的有点想笑,又听见小孩儿说,「我记得那个女人,她不是说我们是日唿的后裔吗?这个讨人厌的鬼到底是哪里跳出来的啊。讨厌。讨厌。讨厌!」 一连说了三个讨厌,可见黑死牟的确已经荣登时透有一郎黑名单榜首,真是可喜可贺,背刺人者人恆被刺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日唿,说的就是继国缘一。」出于小朋友对于继国兄弟的事情一知半解的原因,陆压解释道:「黑死牟本名继国岩胜,他是缘一的双胞胎哥哥,曾经是继国的家主,他的孩子们最后分别成家,而你们是其中一支的后人。」 「缘一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去了,他的后裔并没有留存。」 时透有一郎又小小的「切」了一声:「这么看来鬼杀队的消息也不是很准确嘛。可恶,谁要当恶鬼的后人啊。」 陆压把他往上掂了掂,道:「嗐,谁家族谱里没有几个走歪了路子的?反正那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这点血缘影响你讨厌他了吗?没有吧。与其费这个工夫,你还不如好好陪一下无一郎。」 他站住,把小朋友放下来,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你知道我现在可以你让你显形,对吧?无一郎很想念你。」 时透有一郎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髮,嘴硬到底:「无一郎现在已经忘记我了,他不会想念我的。」 「啪!」 小朋友捂着脑袋叫了一声,很不高兴的看着陆压。 陆压收回弹脑瓜崩的手,道:「不要总是用这种听起来很伤人的藉口。你知道的,这样你和他都会难过。哪怕他的认知已经有了大片的空白,可是那孩子依旧在仇恨的驱使之下, 成为了斩鬼的剑士。」 「他的灵魂,一直都在思念你。」 有一郎鼓着嘴,憋了半天,最终气哼哼的道:「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无一郎高。走在一起,看上去好像他才是哥哥。」 陆压用一种看透的微笑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 不信。 有一郎被他看了一会,受不了了,别别扭扭的:「好了!我承认是因为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无一郎和好啦!死掉之前我一直在对他说很难听的话,说不定他也会有点讨厌我的……」然后他很快速的说,「你真讨厌!」 陆压不恼,很照顾小朋友速度的走的很慢。一边走,他一边道:「我觉得不会的。」 有一郎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逃走的,一想以后想喷黑死牟其实还有很多机会,还是老老实实和他走了。 听见这话,他小声说:「你觉得不会就不会啊?」 语气有点不好。 「是哟。」陆压笑眯眯的,「因为我知道有一郎最喜欢无一郎了,我也知道,无一郎最喜欢有一郎了。」 「嗡」的一声。 时透有一郎觉得脑袋炸了,那感觉不亚于火山喷发,天崩地裂,岛国沉没。一种非鲜艷的红色从他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脖子,恼羞成怒:「你在瞎说什么话!」 他看起来要气的跳起来打人,如果实力允许的话说不定还会当场灭口。然而很可惜他连陆压的肩膀都够不到,梗来梗去,只好一个人咬牙切齿,暗暗诅咒他喝水塞牙、走路摔跤、回家之后被爹打。 陆压不能读心,但是看小孩儿的表情他也觉得很有趣。然后悄然无声的贴近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有一郎耳边,道:「我带你去找无一郎吧。」 有一郎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有点气急败坏:「哼!」 超级大声、超级凶。 陆压「哈哈哈」的笑出来,揽住无一郎的肩膀道,「不要害羞嘛。你们是双生的兄弟,在这世界上互相最喜欢对方是很正常、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说不定无一郎看见你之后就想起来了呢?你也可以想一下有什么可以触发他记忆的关键词句。」 第78页 有一郎整个人都麻了,象徵性的挣扎了一下,果不其然没有挣开,于是认命,老老实实听他讲话。 说起可能触发记忆的关键词之类的…… 时透有一郎眼神游移。 还真有。 不过是相当糟糕的记忆了,非必要情况下有一郎不想回忆的那种。想想临死前的表现,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悲伤与痛苦,也是过去的重量。」陆压如是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不能因此而擅自将过去抛弃。」 有一郎顿了顿,「我并没有想要抛弃自己的过去,也没有想要让无一郎抛弃自己的过去。」 「我只是经常在想,如果当初的想法没有那么自私,如果不是我过于激烈的拒绝了天音夫人,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不是会好好的叫尊称嘛。 「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安慰你,」陆压道,「比方说『人无法准确预料每一件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类……但是我感觉好像不太合适。我还是觉得,让无一郎想起过去,然后你们兄弟两个好好谈一谈再抱头痛哭一场……」 他无视了有一郎喊出「谁会抱头痛哭啊你不要乱脑补!」的话,继续道,「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以及补充:「我建议你们学习一下炼狱兄弟的相处模式,人家那才是正确的家人相处方式。明明爱着彼此却反而伤害了彼此,未免也太可悲了。」 时透有一郎有点狐疑的喃喃自语:「总感觉你还在映射着谁……」然后陷入了沉默和思考 。 陆压笑而不语,心说我当然在映射。 按照相处经验来看,你们俩和不死川兄弟和继国兄弟都应该老老实实拜炼狱杏寿郎和炼狱千寿郎为师。这样大家都会避开那些没有必要的弯弯绕绕和狗血误会,一起迎来光明的未来和美好的结局,然后联手起来天下无敌弄死最终大反派。 很好,改天他就去找不死川实弥好好谈心。 时透有一郎的目光一言难尽:「也许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对于兄弟、闹别扭的兄弟、不和的兄弟……」他尝试找出合适的形容,「对于兄弟和好这件事情,有点执念?」 陆压也陷入了思考:「可以这么说?因为我家里的情况很好嘛,你知道,我有九个兄弟,大家相处起来的时候,也不兴那种你猜我在想什么、我猜你在想什么的绕圈子,大家有话直说。」 他坦诚的道:「所以你们这种明明很关心在乎对方,却偏偏表现出一副很讨厌对方甚至于伤害彼此的行为,我超级看不惯。」 时透有一郎嘀嘀咕咕:「多管闲事。」 陆压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所以到底同不同意?同意的话我就带你起飞咯?提前说一句,不同意也没有用,我还是会带你起飞。」 时透有一郎:「……那你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陆压严谨道:「你同意的话,我会抱着你飞。你不同意的话,我会提着你的后领飞。」 时透有一郎:「……」 时透有一郎:「…………」 累了,他真的累了。 活着的时候反覆拒绝找上门来的天音夫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累过。 此时此刻,面对这个相当淘气的神明,他的心里有且只有一个想法: 我不是人,你真的狗。 第42章 时透无一郎在思考。 他看着面前卖陶器瓷器的摊位上角落里一个丑陋的壶, 脑子里开始回忆上一次开会的时候,那位气息暖唿唿的人提过的一件事情。 如果有一天遇见了很丑的壶,可以买下来试试看, 说不定就能白捡一个上弦——这件事。 那只壶。 染色不均,形状不匀,连花纹都不对称。和摊位上其他的壶相比,丑的堪称一绝,丑的清新脱俗。 时透无一郎小朋友对于美丑其实不具有太强烈的观念, 但是在他走在路上, 眼神随便一瞟,当即就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非常强大的精神攻击。 哪怕是在上午刚刚面对上弦之一的时候, 他也没有这么瞎眼的感觉,尤其是和所有画风正常的壶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尤其显得丑陋。 摆摊的中年人笑得很和善:「小先生,要买点什么吗?」 时透无一郎面无表情,对站在肩膀上的鎹鸦说:「你也这么感觉吗?」 银子不说话,拍了拍自己主人的头。 光天化日之下,时透无一郎掏出钱,指了指角落里那个画风很明显不对的壶, 并在拿到手之后转身就走, 找了个没人的空地, 非常果断的「啪」的一声摔碎。 那只壶顷刻之间被摔了个粉碎,然而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壶。 时透无一郎蹲在地上, 眼神放空。 「不是啊。」 旁边有一个声音说:「上弦很少见, 这很正常。」 无一郎「嗯」了一声, 道:「不过真的好丑啊。」 有一郎也学他蹲在旁边, 贊同道:「确实很丑。也不知道是哪个傢伙做出来的,审美低级到这个程度还不如早点转行吧。真是浪费了那几个钱。」 无一郎和银子同步扭头,盯着这个穿的很简陋的小少年。有一郎被他盯的有点不知所措,站起来,兇巴巴的:「干嘛?」 无一郎也站起来,长长的袖子垂在身侧,这是他特意定制的袖子,为了迷惑敌人,隐藏自己的攻击范围。 第79页 他看了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孩子,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难过。 他在三年前失忆,尽管一直在若有若无的追寻自己的过去,但直觉却告诉他,那都是非常令人感到被悲伤的事情。 早死的父母,隆冬的大雪,还有失去了唿吸的孩子。 错落的碎片光影般闪过,令人难以捉摸。 「你不是活人,对不对?」时透无一郎轻声问。 他向来如此敏锐。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如果是活人,不可能在不被他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的。 落地就被陆压显形的时透有一郎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很多的弟弟,哪怕他一向说话不好听,此刻心里也泛出了很多柔软。 尽管他一开始并不想让无一郎踏上这条危险的道路,但事已至此,无法否认的一点就在于,看着如此有天赋的弟弟,他也感到非常的自豪。 「我是哥哥,无一郎。」有一郎说道,「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时透无一郎眨了眨眼。 他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有一郎,忽然向前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郎对这个动作十足的警惕,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不想的事情。 果不其然,剎那之间,无一郎双手伸入有一郎腋下,将人託了起来。 他甚至还把人晃了晃。 忽然双脚离地的时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弟,我就不会打你了。 时透无一郎语气很认真:「你说谎。」 「明明你比我还要矮很多,哪有哥哥会比弟弟矮这么多的。所以,其实我才是哥哥,对吧?」 时透有一郎:「…………」 你不要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不会打你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有一郎显形并放在无一郎身边后,就转头决定去买点小甜点,不打扰他们兄弟相认、叙旧、抱头痛哭的陆压提着点心:「……」 「…………」 忍住! 忍住,不可以笑! 陆压趁着没人发现当机立断扭头就走,把地方留出来给两兄弟相处。不过按照这场面,抱头痛哭可能不会发生在今天了。 失去记忆的霞柱实在太过天然,估计也只有亲哥能遭住。再待下去陆压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当场笑到打滚。 无一郎肩膀上站着的银子看了看还非常震惊,此刻似乎十分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晃了晃腿的有一郎。 又看了看歪了歪头,好像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说错的无一郎。 银子陷入了沉默。 银子用乌黑的翅膀捂住了脸,决心逃离这尴尬万分的场面。不然的话,说不定将来那一天时透有一郎想起这件黑歷史,会直接暴起杀鸦灭口。 这个结局太悲惨,鎹鸦拒绝。 他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很快越过了几道墙壁,停留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之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和白云。 这边,极度的死寂当中,时透有一郎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咬牙切齿的吐了出来。 冷静,有一郎,冷静。 面前的这个是弟弟,虽然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长歪了一点的样子,但终究是亲弟。 就算他在失忆的时候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甚至想要翻身当哥哥谋权篡位,但是,这也是因为他失忆了。 不生气,不生气。 我是哥哥他是弟。 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哥,心态要放稳,要用和平的心情包容弟弟…… 时透有一郎:「撒手。」 一天之内被连着两次揣起来,要是再有第三次他就直接踹人。 时透无一郎虽然在不知不觉间在哥哥的底线旁边反覆横跳,但是此刻却莫名的懂事,真的很轻的把他放下来了。 动作很小心,就好像很怕他一眨眼就会碎掉一样。然后他弯了一点腰,那双漂亮的青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和有一郎对视。 「笨蛋。」有一郎叉腰,非常不爽,「无一郎一直都是笨蛋。」 时透无一郎奇妙的没有生气。 在鬼杀队他是人人称赞崇拜的天才,要是旁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年少但是不好惹的霞柱早抄起小石头砸人脑门了。 因为记性不好,所以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不高兴也会当场反应出来。 但是有一郎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生气。 相反,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突如其来的填满了空荡荡的心。他下意识的就如此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血脉至亲,是他的同胞兄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无法捨弃的家人。 就好像只要他在旁边,再贫穷再艰难的生活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没有什么比他更加重要了。 「笨蛋无一郎。」有一郎小声说,「因为我早就死掉了。」 一个早就死掉的人,当然不会像活人一样长的那么快。 无一郎眨了眨眼,眉眼耷拉下来,有点难过。 有一郎持续心软,他主动伸出手,把大了自己一号的无一郎抱住。 小朋友很瘦,虽然一直穿着那种宽大的衣服,但是只要一搂腰,就立刻露馅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无一郎。」他说,「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 第80页 「想不起过去的事情没有关系,不记得我是谁也没有关系,不在乎周围的人际关系更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是哥哥,就可以了。」 「对不起,无一郎。」 「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啊……」 时透无一郎弯下腰,将个头小了自己很多的有一郎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 他有点恍惚,道:「哥哥?」 「我在呢。」 「哥哥。」 「我在的,无一郎。」 「哥哥……你的个子真的好小哦。」qaq 时透有一郎:「……」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 霞柱的宅邸。 廊下,陆压和时透两兄弟排排坐,他盘着腿,一边啃小面包一边笑:「所以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时透有一郎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泄愤一样的咀嚼:「我劝您最好别打听。无一郎,不许告诉他,听到没有?」 时透无一郎也在吃小零食,黏在哥哥旁边,很听话的「嗯」了一声。他的两边脸颊鼓鼓的,像是在囤粮食的小松鼠。 陆压心想这算敬称吗?虽然听上去好像用了很尊敬的称唿但是其实很阴阳怪气吧哈哈哈哈。 以免小孩儿羞耻心爆棚当场逃走,他没有再深挖接下来估计会当作永久封杀的黑歷史的情况,安慰道:「当时那样说,是因为无一郎觉得很伤心吧?他不是故意的。」 有一郎手里拿着西点店精心出品的点心,看了一眼弟弟那双眨巴眨巴的眼睛,转过头不为所动的道:「就算如此,这段记忆也请您务必从脑海里删掉,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陆压知道这种经歷黑歷史的糟糕心情,是那种睡觉之前想起来,也会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头的程度,所以他很体贴的道:「好的,放心吧。」 「谢谢。」时透有一郎的脸色好看了一点,想必已经平缓了许多心情。他摸了摸无一郎的头,无一郎很顺从的把头低下来方便他摸,然后十分忿忿不平的道,「也不知道这小子这种说话风格到底是跟谁学的,明明以前是很善解人意说话也很温柔的孩子……」 陆压听着他吐槽有点欲言又止,心想你明明就是这个风格的吧。今天上午你们两个一起喷黑死牟的时候,那功力真是如出一辙,光听说话都知道肯定是跟你学的…… 有一郎思来想去,把平常很可能会跟弟弟接触的人物全部排查了一遍,非常果断的逮住了「罪魁祸首」,十分笃定的道:「果然是被富冈那傢伙传染了吧!」 陆压:「嗯?」 等等,你从哪里的出来的结论?富冈人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这锅确实不是他的。 有一郎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说得通,拍板道:「果然是他吧。平常就是和大家很不一样的风格,开会的时候都不站在一起。还因为说话不好听的原因被大家讨厌。」他板着脸,「无一郎,平常少跟富冈学,知道吗?」 时透无一郎此刻听哥说啥就是啥,哥哥说一绝不说二。他一看哥哥转头,也不管自己根本没有跟富冈先生学过,立刻点头如捣蒜,听话的让有一郎心感甚慰。 陆压:「……」 第43章 时透有一郎不出所料的留在了无一郎的身边。 兄弟两个分别的太久了, 对于他们这样亲近的家人来说,再有一郎不得不因为灵魂的虚弱程度而返回地狱之前这段时间,呆在一起的时间当然是越久越好。 霞柱宅邸负责照顾无一郎的【隐】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意外,产屋敷耀哉早在先前就给他们通过气, 所以有一郎的出现也并没有因此而掀起太大的波动。 那位隐甚至非常贴心的为有一郎准备了合适的衣服, 让他看起来和城镇的人们相比不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陆压购买的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式、西式等等加起来足够兄弟两个慢慢吞吞的吃上三四天,他把所有的零食都在和室里整整齐齐的排列放好, 然后挥挥手告别了兄弟两个。 「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哟。」陆压露出那种很和蔼的微笑, 「反正有一郎的速度够快。」 不然也不会在听闻他能让亡灵显形之后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没有了身体的束缚, 他反而会比人类自由很多也敏锐的多。 有一郎目送他的背影走出去好远, 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很扭曲的神色:「话说……」 「他那个髮型配着他刚刚的表情, 真的很人·妻吧?」 无一郎歪了歪头:「有吗?」 有一郎踮起脚敲了敲他的头, 也不重, 哼了一声:「算了,不指望你了。你今天晚上有没有任务?」 无一郎摇了摇头,低头说:「最近的恶鬼好像销声匿迹很多了, 这两天没什么任务。今天晚上需要出去夜巡。」 有一郎点点头, 道:「我和你一起去。」 …… 恶鬼的确正在逐渐变少。 不, 与其说是变少,倒不如说是已经停止增加。 在曾经鬼杀队与鬼王实力悬殊的大多数时候, 鬼王对于频繁制造恶鬼这件事总是乐此不疲。 在鬼杀队的记载之中, 让鬼王藏匿行踪龟缩不出,并且停止制造新的鬼的情况,有。 那就是继国缘一活着的时代。 陆压回到鬼杀队驻地之后,和产屋敷耀哉面对面坐在屋子里看门外的夕阳。 第81页 年轻的产屋敷嘆了口气。 陆压刚刚出手再一次压制他的诅咒, 结束之后他又忍不住有些惆怅。 「我不怀疑岩胜的天赋与实力, 我知道, 他也许是能够与鬼王比肩的存在。」产屋敷耀哉如是道,「您成功压制并活捉了他,对于无惨来说,他对您的畏惧已经堪比缘一。」 陆压揉了揉额头,「也就是说,他接下来很可能会故技重施,直接在无限城里藏个千八百年的不出来,想把我生生熬死。」 产屋敷耀哉发出一声嘆息。 鬼王已经捨弃了上弦之一,他们都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捨弃其他的鬼这件事。无惨是最看重生命的人,但他只看重自己的生命。只要能够继续活下去,做个胆小鬼未尝不可。 陆压对此行为的评价是:做梦。 陆压保守的说,自己寿与天齐可能有点遥远,但是活个几万年轻轻松松。到时候要是真的开始比谁活得长,反正被熬死的肯定不是陆压。 但陆压等得起,人类却等不起。 他知道人类是微小脆弱的生物,不过区区数百年的光阴就会从鲜活的灵魂化作一捧黄土,沉睡在黑暗的土地之下。 他们的生命对于神明来说就像是过眼的云烟,绽放的烟花,一眨眼就要消逝。短暂的令神感到唏嘘。 但陆压觉得,鬼王不配继续活下去。 那只藏匿苟活了千年的恶鬼不配有这样长久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他应该早早的下地狱,在水深火热的折磨之中为自己做过的 事情付出代价,永世不得超生。 「连黑死牟被杀掉都不管,其他的上弦就算被杀掉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啦,普通的鬼估计连水花都先不起来吧。」陆压长吁短嘆,「直接关死了无限城,我抓不住空间波动也锁定不了坐标,真是麻烦啊。」 本来对空间方面的法术之类的就不是很擅长,这部分内容本就复杂又浩瀚,能参透的也是少之又少,运用自如的更是百里挑一。陆压深感懊悔,早知道就应该在来之前好好恶补空间相关的阵法和法术…… 千金难买早知道。 啧,不爽。 产屋敷耀哉对此也深感苦恼,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在脑子里制定了一份完善的如何打着青色彼岸花的幌子,钓鱼执法把鬼王钓上来的计划。 但是现在和陆压一个讨论,总感觉这份计划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毕竟和不能晒太阳比起来,死亡的威胁果然更加有力。陆压往那里一站,哪怕身后有一群青色彼岸花沖鬼招手,无惨也会望而却步逃之夭夭。 陆压第一百三十八次在内心痛骂无惨,十分怅然。 产屋敷耀哉也有些苦恼,就在他在脑子里策划第十八种如何把无惨从无限城里骗出来群殴的计划的时候,陆压忽然趴在了桌子上。 产屋敷耀哉温和的看着他,道:「累了吗?要不您先回蝶屋休息吧?」 陆压道:「不,还好。我只是在思考。」 产屋敷耀哉有些疑惑,陆压却枕着手臂微微歪头,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夕阳璀璨的余光, 「虽然理由不好明说,但是,我有预感。」 「会有坐不住的存在出来见我的。」 他又缓缓的把身体撑起来,托着下巴,长久的看着落日余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轻轻敲着脸颊。 产屋敷耀哉没有深究那个「存在」,他道:「既然如此,其他的事情,倒是必须要赶一下进度了。」 陆压扭头,挑了挑眉,在心里有些猜测。 既然短时间内可能没办法迅速改变现状,那不如先放一放,赶一赶其他也很重要的进度。毕竟灶门祢豆子小姑娘到现在还是鬼身,尽管她已经断开了和无惨的联繫,但是没人感保证,如果无惨死了,她会不会因为鬼血而惨遭牵连。 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吃过人,自始至终都是无辜而悲惨的受害者。 「说服小忍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年轻的当主这样感嘆道。 不过说是这样说,他既然已经大大方方感嘆出来,就说明已经成功了。 蝴蝶忍信念坚定,坚强而且固执,认准了一件事的时候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能说服她,就说明产屋敷的确是深入人心的主公,并且也能从侧面证明那位珠世夫人的确不错。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退让的。 …… 重申一遍,修仙人的直觉在某方面是非常值得相信的。 至少世界意识找上门来的确是当天晚上的事情,陆压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就捧着一本书坐在床头,悠哉游哉守株待兔。 等到弦月高挂,蝶屋的大部分病人、伤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休息了的时候,陆压的窗户上,映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的影子。 感受到气息差不多猜到来者是谁的陆压,静静的看着那只小胖鸟费劲巴拉的拉开一点窗户,然后从缝隙里费劲的挤出来的时候,忍不住:「……」 这一瞬间,天道这种存在的高大上形象,在他的心里轰然碎掉了。 陆压:「……」 小胖鸟:「……」 两只小鸟面面相觑。 周围的环境静默了有三秒钟,陆压缓缓的把书收起来,在房间周围掐 了一个阻断声音的小阵法。然后,他用非常冷静的眼神,目光如炬的审视着这只透着世界气息,感觉上很高深但是看一眼外在形象就破功的——小胖鸟。 第82页 小胖鸟跳着脚「啪唧」一下,摔在靠窗的桌子上。祂坚强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雪白的羽毛,看起来像一只汤圆糰子,能一口吞下去。 陆压:「……」 「……」小胖鸟冷静的道,「把刚刚那段记忆删除,好么?」 陆压:「我不。」 小胖鸟试图挽尊:「我是因为真身不方便出现,所以才随手捏了一个小鸟,刚刚开始用还不太熟练。而且这只鸟没有什么力量,和普通小鸟差不多。」 陆压:「哦。」 小胖鸟:「……你这只小鸟怎么油盐不进!」 祂有点急了,气唿唿的拍着翅膀飞到陆压旁边的桌子上,刚好落到灯盏的旁边。 陆压看着祂一系列动作,条理很清晰的跟他算帐:「是你把我从我的世界拉到这里来的,对吧?」 「……」小胖鸟噎了噎,唯唯诺诺,「也……可以这么说。」 陆压:「那看来你是有同谋?」 小胖鸟:「……」 陆压恍然:「哦,看起来是伙同我那个世界的天道我把送来的,对吧?我还白白受了一身的伤。」 他说天道妈妈怎么还没把家里的小鸟领回家,原来动手把他踢过来的就是自家大家长。 伤心了,好歹提前吱一声啊。 「…………」心虚气短,「那是意外……有补偿的……」 陆压盘着腿,觉得自己意外而微妙的快速占据了主动权:「说说看?」 笑死,他陆压是什么人,堂堂妖皇十太子,什么东西没见过?区区补偿—— 小胖鸟那双红红的眼睛扑闪扑闪,果断开口道:「功德!」 陆压在内心「嘶——」了一声,把刚刚跳出来的想法踢回了内心深处。 虽然但是……是功德唉。 那种渡雷劫的时候可以挡伤害,攒的够多可以在天道面前刷脸的功德唉。 小胖鸟哔哔道:「因为我这边的鬼王实在是烦的不行,所以才特意去把你借过来的,只要你干掉无惨,回去就能领到大笔的功德。而且因为时空裂缝的不稳定性让你受了伤这件事情实在是我们一个没控制住的意外,所以回去以后能领的功德翻倍,再加上我这边……」 那边的小胖鸟还在哔哔啵啵,这边陆压的大脑里非常强势的留下了几个关键词反覆播放: 「功德」。 「大笔的功德。」 「翻倍。」 陆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就是那个……哦对—— 我也不想心动的。 可是祂、祂们给的真的太多了! 第44章 「你在听吗?」小胖鸟问。 陆压回过神来, 立刻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点了点头:「我在听。」 于是小胖鸟和蔼可亲的道:「我刚刚向你自我介绍我的名字,请重复一遍可以吗?」 「……」陆压冷静的双手交叉, 「原来你们这样的存在还会有名字吗?我以为……」 小胖鸟一脸看透你这只小鸟的伤心透顶, 「果然, 我就知道。现在你的脑子里肯定只剩下了功德两个字, 根本没有在听我讲话。我当然有啦,各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你们那里叫做天道——我们互相是有交流的,如果没有固定的称谓来称唿彼此,会搞得很混乱的。」 祂清了清嗓子, 道:「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唿我为二维。」 陆压从善如流,道:「好的。那么我猜你特意来找我肯定不是特意来做一个自我介绍的吧?」 自称「二维」的世界意识化身看了他一眼:「也许不是我的错觉, 总感觉你说话阴阳怪气的……算了,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 陆压挑了挑眉。 「那也就是说, 我们目标一致了?」 二维道:「当然了。我早就知道哪天我的世界里肯定会蹦出来一只难搞的祸害,但是等他真的连续霍霍这个世界将近千年的时候, 我果然还是非常生气。真亏他脑子不好使,这么多年只待在这块小地方没有出海,不然……」 直觉告诉陆压最好不要深究那个不然之后是什么,毕竟被世界讨厌的灵魂在这个世界,接下来怎么想都不会太好混的。 他知道二维肯定採取了相应的措施用来对付无惨,只不过大概率失败了。不然的话,祂也不会大费周章的把他从别的世界拉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二维主动从头说起了这件事情:「你已经见过继国缘一了, 那么你应该猜到了吧。」 陆压点了点头:「最开始, 你将杀死无惨的使命放在了缘一身上。」 「是的。」二维嘆息着道, 「那些人间界和高天原有壁,所以我只好想办法培养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类出来,所以我选中了那个孩子。我令众神赐福于继国缘一,使他成为了人类之中的最强。卓绝的天赋,巅峰的剑术,以及对于太阳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在这片世界,我敢打包票,没有人能比他更加强大,更加适合杀死无惨。」 陆压平静的指出事实:「但是他失败了。」 「是的,他失败了。」二维道,「我没有想到无惨身为鬼王能垃圾到那个程度,也没有想到嫉妒与差距腐蚀了岩胜的心让他堕落。感情真是难以控制的东西,让我原本的计划出现这样的偏差。」 「所以我才主动找祂帮忙,祂就把你借了过来。当时恰逢你外出游玩,就顺手开了个时空裂缝把你送来了……说起来你们的世界时间观念还真是淡薄的可怕啊,果然是因为长生种太多了吧……」 第83页 陆压盯着祂。 小胖鸟感受到了这股目光,停止了刚刚开头的吐槽,转而道:「从各种方面来说,作为三足金乌的你堪称是鬼的克星,一开始我非常高兴于你的到来,因为你很强。可是,你却又太强了。」 陆压明白祂的意思,道:「如果我刚降落就遇到外出的无惨的话,一切就会好办许多。」 「是的。」二维又嘆了口气,接着说,「这依旧是我的失策,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急着能有一个强大的外援来改变现状,所以没有把握好时机。现在想想,如果我挑一个无惨待在外面当那个月彦的时候让你降落在他面前,就不用绕那么多圈子了。」 陆压眨了眨眼,他知道此刻应该和二维谈谈无限城,但却忍不住求知慾旺盛的问道:「……月彦?」 二维:「啊 。就是,无惨一直在研究青色彼岸花啦。为了有充足的启动资金和比较容易获得信息的较高的社会地位,所以他经常会利用自己的脸的优势,当小白脸……」 陆压一时语塞:「……」 二维:「月彦是他前段时间的化名,他找了个肤白貌美有女儿且非常有钱的寡妇,然后嫁给了她。」 嫁……好像也没说错,毕竟彩礼是女方出的,作为一个小白脸无惨只需要提供色相,也就是说他的确嫁出去了,听二维这个说法这么多年很可能嫁了不止一个…… 无惨,你脏了。 陆压一时不知该是应该先吐槽这个鬼屑如此捨得出脸面,还是应该夸赞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他徒劳的比划了两下,然后还是忍不住继续问:「……还有吗?」 「当然有了。」二维那双漂亮的红眼睛看了他一眼,很显然他们此刻有了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把无惨的黑歷史传播的到处都是,「上一次他为了觅食把自己卖进了花街,就是京极屋对面那家。靠着女装美貌成为了花魁还获得了食物,而且白嫖了自己的卖身钱。吃饱之后他就拍拍屁股走了,后续事宜还是上弦六去一番人身威胁才处理掉的。」 陆压心说这是什么终极仙人跳,不仅没赚到钱差点被吃的那个店家老闆还好吗? 二维此刻好像来了兴致,非常高兴的又抖落出另外一件事情,滔滔不绝:「还有就是最近的那一次啦,他变成一个病弱的小男孩,被一户没有孩子但是非常有钱的夫妻收养,打算哪天饿了就吃了他们然后继承遗产。不过让人高兴的是因为你的原因,他已经吓的缩回无限城不敢冒头了。那对夫妻还以为他遭遇了不幸,最近又收养了一个年轻健康的女孩……」 穿越世界还是有好处的。 陆压想。 至少除了回去之后可以得到的那些功德,他还刷新了心中反派的下限,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 「请务必帮我弄死无惨,我会提供无限城的坐标,并帮助您撕开空间。」胖乎乎的翅膀诚挚的捧住陆压的手指,二维道,「作为感谢,我保证您的信仰会在这个世界延续传递下去。这份信仰的力量也最终会回归到你的身上,助长你的修为。」 陆压思考了一下,谨慎的问道:「你们本土神明对此没有意见吗?」 二维道:「不干实事的傢伙没资格有意见。」 陆压:「哇!」 二维:「你救了人家的命,人家愿意信仰你并且将自己的故事一代代的流传下来,这是传承,名正言顺,我认可的。」 陆压:「好唉!」 于是两只小鸟在这次短暂的会面之中达成了共识与合作,双方都对彼此开出的条件非常满意。 出于那边把鬼变回人类的逆转药剂还在研发之中的原因,陆压并不着急动手。万一无惨死到临头一心想拖着祢豆子小姑娘同归于尽,那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反正现在无限城已经被他自己关死了,鬼杀队在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就会开始大范围清剿恶鬼,无惨既然不会在乎其他鬼,自然也不会出现。 对于鬼杀队来说,不再有新的鬼出现,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到时候再来找你。」二维拍拍翅膀,道,「等珠世把药剂研究出来。」 小胖鸟飞到窗户旁边,然后又开始费劲的和窗户作斗争。 陆压看着祂使劲的拱那对于小型鸟类来说的确很沉重的木制窗户,在窗户旁边的桌子上反反覆覆「啪叽啪叽」摔了好几次,确认了这只小鸟化身的确弱的可以的同时,又有点匪夷所思:「作为世界意识,你的出场和离去,会不会有点有**份?」 显然和窗户作了半天斗争的二维心里有点烦躁,祂气喘吁吁的坐在桌子上臭着一张小 鸟脸:「……哼。」 陆压竭力下压想要上翘的嘴角,决心还是要给世界一点面子,不能当着祂的面笑出声来。他快速走到桌子旁边,伸手推开了窗户。 微凉的风灌了进来,夜色一片静谧。 陆压忍着笑:「一路顺风。」 二维跳起来瞪了他一眼,只不过由于外表的原因,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祂站起身,匆匆说了一句「下次联繫」,就风一般冲出了窗户。 陆压看着小小的影子火急火燎的消失,还是没忍住。 「噗嗤!」 第二天清晨,在不少忙碌了大半夜的鎹鸦回到了鬼杀队的驻地,准备休息的时候,陆压又又又一次,兴致勃勃的变成小鸟冲进了鎹鸦的聚集地: 第84页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听说无惨之前给很多有钱的女人当小白脸!」 「他还女装把自己卖进了花街,白嫖了自己的卖身钱就跑了!」 这两句话一出,整个鎹鸦聚集地不出意外的当场爆炸,原本昏昏欲睡的鎹鸦们听见这种难得一遇的大八卦,几乎立刻精神一振! 「什么?无惨?小白脸?!」 「无惨有钱的时候会包养小白脸?」 「你那耳朵听的什么东西?!他才是那个小白脸!」 「无惨给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当小白脸?!他图什么?」 陆压毫不犹豫的揭发道:「图钱!」 鎹鸦惊呆了:「堂堂鬼王出卖色相就为了钱?!」 陆压:「他饿了的时候把自己卖进花街也是图吃饭和卖身钱啊。」 鎹鸦们:「?!!」 「我靠真的假的?」睫毛长长的鎹鸦兴致沖沖的挤过来,「谁说的?」 「出处保密,但是保真。」陆压在鎹鸦们当中大肆宣扬无惨的黑歷史。鎹鸦是鬼杀队交流情报最快的地方,同时,有什么八卦,他们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到全队,保证三天之内上到柱级下到后勤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鬼,可以暂时不杀。 但是黑歷史,一定要人尽皆知。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一句「上次那个有名的灶门炭治郎遇到无惨的时候,好像就是在东京街头的女人和小孩旁边。」更是直接捶死了事实。 于是,劳累了大半夜的鎹鸦们顿时不困了。 不仅不困了,还精神抖擞,兴致高昂。整个鎹鸦聚集地都喧闹起来了。 一开始距离有点远已经有点睡着的鎹鸦被惊醒,迷迷煳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好几只翅膀拉过去吃瓜,三句话让鎹鸦爬起来大声尖叫。 陆压功成身退,顺便还从食槽里叼出一枚小果子吃。整个鎹鸦聚集地气氛热烈,就差敲锣打鼓。 不出意外的话,两天之内无惨的黑歷史就会传遍鬼杀队。人传人的信息肯定会有点误差,而这点误差可能会使事实逐渐偏向非常离谱的程度——虽然本来就够离谱了。 毕竟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然而对于鬼王的谣言,陆压毫无同情心,甚至兴高采烈。 来啊!多传点!别客气! 到时候攻破无限城,大家一起拿这件事情嘲讽他,一起看无惨的笑话! 第45章 无惨的黑歷史从鎹鸦到人, 再到人传人,就已经狂风一般卷席过鬼杀队,令人人皆知, 甚至于已经波及到了锻刀师们的锻刀村中。 是的, 陆压在见过珠世之后,就应锻刀师们的邀请, 来到了锻刀村。 对于珠世的到来这件事, 柱们的反应大多没有想像之中那么牴触。原因大概是有灶门祢豆子珠玉在前给大家无形之间做了心里铺垫, 又加最近发生的离奇事情实在太多(比方说神明从天而降,比方说连杀数个上弦……),最后有产屋敷耀哉的保证加上了一层保险。 所以,在得知珠世这么多年来遵守诺言并没有吃过人、只是靠少量血液维持生存,此来也是为了给斩鬼事业做贡献等等条件后,大家接受的都还挺快。 为表重视,产屋敷耀哉特意派了不死川实弥和伊黑小芭内两个柱趁着夜色去接她。当天陆压亲自认证, 的确是多年治病救人的功德金光盖过罪孽,于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不过交谈到后面,珠世夫人忍了又忍,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道:「我一路上,听见那位不死川先生的鎹鸦好像很活泼的提起了一件事情……」 陆压:「?」 提起这个,这位看上去古典美丽的夫人也忍不住神色复杂的道:「有关……鬼王无惨把自己卖进了花街、之后嫁给有钱女人做小白脸、为了迎合有钱女人的爱好还变成小男孩……」 珠世夫人慾言又止。 所以你们到底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么离谱的传闻?这是可以说的吗? 陆压憋笑:「啊对对对对……」 珠世一脸迷茫:「?」 陆压:「哈哈,已经传成这个样子了吗?不过嫁给有钱女人,当小白脸,以及把把自己卖进花街这部分是真的。」 珠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 道:「花街之类我倒也不意外……从前我还跟在他旁边的时候, 他有一次饿的不行, 又实在没有办法, 就穿上和服假装游女,勾引了一个男人骗回去吃了……」 陆压:「哇!原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这么说来是熟练工啊。」 无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无惨。能干出来为了口吃的把自己卖进花街这种事情,还不止一次,放在整个世界也是相当炸裂的。 接着,陆压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路过凑热闹的有一郎忽然拽着无一郎冒头:「这么说,跟在他旁边这么多年的你,一定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珠世:「……可以这么说。」记忆之中前老闆秀下限的操作不少,狠狠刷新了当时还年轻的珠世的世界观,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印象深刻。 时透有一郎闻言,立刻十分热情的捧着纸笔凑了上来,道:「请不要介意的分享出来吧!毕竟他很快就要死了,在他死之前,让我们大家一起看看他的笑话开心开心吧!」 珠世:「……」 我可能年纪是大了,理解不了你们年轻人的爱好了。 第85页 不过还是相当的配合。 陆压:「哈哈哈哈哈。」 珠世只是稍作休整,没多久就和蝴蝶忍一同投入到了对于鬼变人的药剂的研究之中。而陆压则是在几天后收到了产屋敷转交的,来自锻刀师们的信。 「……因为太阳真火对于锻刀实在是有奇效,但是最近用完了所以恳请我能去补货?」陆压一只手拿着信纸,一只手下意识的搓了搓祢豆子给他编的新鲜出炉的辫子。 陆压抽了抽眼角,满头黑线,「哦,那个珠子啊。明明一开始的想法是因为他们的武装力量比较薄弱,所以送给他们用来防身的。结果用到了这个地方吗……」 产屋敷耀哉轻笑:「对于锻刀这一事业,锻刀师们都一直怀抱着相当大的热情。殿下 的太阳真火效果非凡,所以很多锻刀师趋之若鹜……」 「嘛,对职业的高度热情,也不是不能理解。」陆压放下信纸,道,「我答应了。」 不就是对某一领域极致的追求嘛,在洪荒那可太常见了。正如修道之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大道,陆压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这条路漫长曲折没有尽头,所以比起这个目标他更在乎家里人。 陆压是和灶门炭治郎一起启程的。 在上一次和上弦之一黑死牟狭路相逢的战斗之中,灶门炭治郎的刀又断了。 是的,又。 灶门小少年自从加入鬼杀队以来,斩鬼的路程堪称多灾多难,经常因为各种突发性原因而导致他使用的日轮刀断掉或者坏掉,硬刚上弦之一併扛下来大部分伤害的时候,更是直接被摧残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虽说能在这样的战斗之中活下来已属侥倖,但是对于日轮刀再次被毁的事情,灶门炭治郎依旧十分愧疚。 「善逸和伊之助的刀都有备用,都已经由锻刀师先生送过来了。」灶门炭治郎苦着脸,「但是负责我的刀匠先生来信说,还差一点未完成的部分,所以我决定自己去取。」 还有就是是因为把刀弄断了太多次,非常的心虚,所以决定不让那位锻刀师钢铁冢先生再跑一趟。 这一次主动到锻刀村去说不定还是会因为弄断了刀的原因,被钢铁冢先生持菜刀追杀…… 灶门炭治郎眼神游移。 想想就非常可怕啊,不过还是要面对的。 灶门炭治郎深唿吸。 陆压再旁边看着他的心路歷程一路跌宕起伏,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变成视死如归的坚定,颇觉有趣。 他道:「也许缺少的那部分是因为我的太阳真火呢?」 炭治郎扭头看他,他就揣着手,想了想道:「锻刀师们说我的太阳真火对于锻刀有很好的效果,所以邀请我前往锻刀村。也许那位钢铁冢先生拖延的这段时间,是因为想要用太阳真火锻造出更好的刀。」 「唉?是这样啊。不过钢铁冢先生的确非常追求刀的品质。」 「这次不带着祢豆子一起去吗?」 「是的!因为祢豆子主动留下来配合珠世夫人和忍小姐的研究,所以这一次由我独自前往。」 陆压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估计要不少时间,还没有和祢豆子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吧?」 提起这件事,灶门炭治郎挠了挠头,回想从小打到,兄妹两个的确是没有怎么分开过。从前还生活在山上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哥哥带着妹妹一起走在消灭大魔王的路上也是这样。 「的确是。」他这样道,「虽然分开时间长一点会有点不习惯,但是,我们都在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前行,所以没关系的。」 两个人一路闲聊也不算急躁,不紧不慢的往锻刀村的方向前进。一路上权当放松心情,逛街散步吃零食,让人有种生活好像也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错觉。 直到穿过层层叠叠的紫藤花,到达锻刀村的那一天,陆压被热情的锻刀师们当场淹没。 锻刀村中的锻刀师数量不少,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大概都是带着面具,并不将自己的真容显于人前。 他到来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飞过这座村落,一时之间,非常之多的锻刀师不知道从那里毛了出来,热情洋溢的围住了他。 「您好您好!原来您就是陆压殿下,比想像中年轻很多啊!」 「您所赠送的太阳真火真是好用啊,用在锻刀上也令刀的品质更上一层!您愿意前来再一次提供太阳真火真是太好不过了!」 陆压:「?」 陆压:「……」 陆压被戴着面具的锻刀师们包围 ,不知所措。 「倒、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灶门炭治郎这孩子在这时候反倒很有先见之明,一看不知道从那里冲出来很多人,立刻联想到了原因,非常迅速的躲到了一边去,避免了被挤出人潮的悲惨命运。 但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还是让他有点头冒冷汗。 但陆压就没有那么幸运,出于在场诸位在武力值方面都不太高的原因,他就没怎么躲避。然而现在这场景让他有点梦回当初刚刚帮产屋敷压制诅咒之后,被柱们淹没轮番感谢的现场。 简直是噩梦! 陆压战术后仰,试图躲过锻刀师们伸过来试图研究他的手,并且向灶门炭治郎投向了求救的目光。 灶门炭治郎咽了咽口水,对这种场面也是深感无力,徒劳的喊几声发现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之后,只好回给陆压一个爱莫能助十分愧疚的眼神。 第86页 陆压:「……」 陆压难以应对:「只是小事而已,倒也不必如此……」 「砰!」的一声! 黑衣长发的十太子骤然消失,三足的金乌扑着翅膀,降落在灶门炭治郎身边。 灶门炭治郎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小鸟揣进怀里,心领神会的夺路狂奔,很快将热情又可怕的欢迎阵容抛在身后。 「太吓人了。」陆压化作人心,抱着一颗小树心有戚戚,双目放空,「你们人类都那么喜欢这种欢迎阵容吗?早知道我就把太阳真火凝成一箱珠子,请隐帮忙送来算了……」 「啊哈哈,」灶门炭治郎喘着气,「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 「真是难以招架……」 忽然,陆压转过头来。 刚才灶门炭治郎揣着他跑的时候,很果断的往地形复杂的周边树林里跑,这也是他们能快速甩掉那些锻刀师们的原因之一。 他察觉到有人靠近,灶门炭治郎也听到了脚步声。两人都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人穿过郁郁葱葱的灌木。 「啊,您就是陆压殿下吧。」 陆压和灶门炭治郎同时战术后仰,瞳孔地震:被追上来了吗! 年轻的男人言语客气,彬彬有礼:「请恕我等失礼,村长让我前来邀请两位。」 陆压和灶门炭治郎:「……」 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46章 锻刀村的村长是一位个头非常矮小的老人, 但是可以看出来,他在锻刀村拥有极高的威望。坐在他身后的两位锻刀师都非常恭敬。 村长先是就陆压刚来时遇到的状况进行了致歉:「我已经接到了主公的信件,您愿意亲自前来帮助真是再好不过了。大家对您的态度都非常的热情, 对您造成了困扰真的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好好的约束他们, 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发生了!」 陆压抽了抽嘴角,猜到了产屋敷耀哉信件的内容,大概就是「陆压对于非常热情的包围这件事很应付不来请务必多多关照」之类的…… 以及,关于灶门炭治郎的锻刀师目前失踪这件事。 灶门炭治郎:「唉?!失踪了?」 「是的, 莹有时候会有些任性, 他前段时间总是在念叨着刀剑不够坚固之类的,大概是躲起来锻刀了。」村长嘆了口气,道,「如果这两天再找不到的话,我一定会另外安排锻刀师为您锻造日轮刀,不会耽误杀鬼的进度的。」 莹就是那位钢铁冢先生的名字,意外的柔和且可爱。 陆压想了想,「是因为想要锻造出能够保护炭治郎的日轮刀吧。」 村长嘆了口气:「是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想法。」 灶门炭治郎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虽说钢铁冢先生总是脾气很坏,在他多次损坏日轮刀后还会冲过来用菜刀追杀他。 但是那位刀匠先生,也一直非常执着的想要锻造出不易损坏的日轮刀来保护炭治郎。 剑士穿行于黑夜之中战斗,手中的日轮刀就是他们用来御敌和保护自己的武器,如果日轮刀在战斗之中突然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而炭治郎本人自从加入鬼杀队以来,所用的日轮刀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断掉。比方说遇见了下弦之五,比方说和上弦之一狭路相逢。无论那一次都是让人不太想回忆的倒霉。 相对的, 钢铁冢先生也开始和锻刀死磕。 灶门炭治郎抬起头, 道:「村长先生,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由钢铁冢先生来为我锻刀。」 村长点了点头,缓声道:「我会想办法为您传达这个想法的。听说您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癒,锻刀村中有着天然的温泉,对疗养颇有功效。如果有空的话,您和陆压殿下都可以去泡泡看。」 陆压眼睛一亮:「啊,炭治郎,一起去吧。」 灶门炭治郎点了点头,微笑起来:「好。」 在陆压年纪小到还不能好好化形的那段时间,他和他的九个兄弟一起住在汤谷,那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颗扶桑树。 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天然温泉亦有不少,有段时间他天天在水里舒舒服服的泡着,要么睡觉要么和哥哥们打闹。 细细想来,自从降落异世界,好像也完全没有正经泡过一次温泉。 陆压精神了,他和灶门炭治郎告别村长之后,两个人一同沿着蜿蜒的山路,去找村长指明了方向的温泉。 「的确有硫磺的味道。」灶门炭治郎道,「下次的话,带着祢豆子一起来泡好了。」 「其实,无论多少次我还是觉得很神奇。」陆压侧过头看他,道,「你这个嗅觉,你家里人真的没有怀疑过什么吗?正常下嗅觉灵敏还是有的,我也见过不少。但是想起你能闻到情绪的味道,未免也太离谱了。」 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伴生天赋一样,但是他听的最多的是伴生法宝啊,比如果他亲爹的河图洛书,比如说他小叔的东皇钟。 灶门炭治郎摸了摸下巴,道:「还好?我从小就这样了,不过这种天赋还是挺好用的,我对大家的情绪都会比较敏感。说起来,麟泷老师也有相似的嗅觉。」 陆压耸了耸肩:「察 觉出来了。你周围的那几个孩子里,拥有这样超乎常人天赋的蛮多的吧。」 「是的。」灶门炭治郎很开朗的道:「善逸的听觉非常灵敏,伊之助的空间知觉也是。」 第87页 「还有哦。」陆压揣着手,慢吞吞的道:「蝶屋那个名叫栗花落香奈乎的女孩,她的视觉也非常优秀。你当初做康復训练的时候,经常输给她吧?」 「原来是这样!您真厉害,我都没有察觉出来。」 陆压笑笑:「因为我和香奈乎那孩子经常相处吧。」 他没事的时候,要么出去走走,要么就是待在蝶屋,偶尔蝴蝶忍会拜託他看顾一下栗花落香奈乎。 「香奈乎因为小时候的经歷,很难表达出真正的情绪,也非常的不擅长与人交流。」蝴蝶忍当时如是说,「如果您空闲的时候愿意和她聊聊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被亲生父母殴打,乃至卖掉。 那么糟糕的环境,对于一个小女孩造成非常严重的心理创伤。她并没有伤害过世界,但世界仿佛对她充满恶意。 救下她的人是曾经的花柱,蝴蝶香奈惠。 陆压答应了这个请求,在看到栗花落香奈乎一个人坐在廊下的时候,他也会主动坐过去,絮絮叨叨的讲那些遇到过的趣事,和曾经听到过的故事。 虽然那个女孩一直保持着有些呆板的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陆压莫名觉得,这孩子也许会喜欢听故事。 温泉的热气蒸腾,带着硫磺的味道。 两个人泡在温泉水里,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舒服的感嘆声。 天然温泉的确对养伤有疗效。 陆压舒服的眯眼,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两只骨节分明的手露出水面,开始搓灶门炭治郎见过的那种小珠子。周围没有地方放,他就干脆搓完就丢进水里,一颗一颗,没一会儿就在水底散发着柔和的光。 他认出来了:「是您送过我的东西。」 「是的哦。」陆压笑眯眯的,「不过是简化版,只能装一簇太阳真火那样子。」 他扭过头。因为是都赤裸着泡在水里的原因,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灶门炭治郎身上横亘的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已经很旧,有的菜刚刚结痂。 都是他在与恶鬼的战斗之中留下来的。 他还是个少年,加入鬼杀队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很长,但是已经战功累累,伤疤满身。 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灶门炭治郎刚想开口说话,忽然把手伸到了下面,摸了摸,捞出一个小东西来。 陆压瞅了一眼,「哦」了一声。 相比于他的不咸不淡,灶门炭治郎的反应就惊悚的多,他捧着手里拿小小的白色石块样的东西,认了出来:「这是门牙吧?!」 陆压超级淡定:「嗯,是的呢。」 灶门炭治郎的脸都要裂了:「为什么温泉里会有牙齿啊,这是谁的门牙?有谁在这里发生意外了吗?!」 「不是的。」陆压的身体往下蹲,温泉水已经没过了他的下巴,他眯着眼睛从容道,「是玄弥啦,你往温泉的那边看嘛。」 灶门炭治郎下意识的往温泉的另一边看,层层蒸腾的热气遮挡下,他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个人。 瀰漫的雾气遮挡了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有些模煳。但是依旧能看到具体的轮廓,和那非常标志性的髮型。 看背影似乎正在对自己的牙齿动手动脚。 灶门炭治郎惊奇又恍然的:「咦?」 也许是硫磺的气味太浓,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这个人。而陆压比他更加敏感许多,刚进来就知道温泉的那边有一个不死川玄弥。 「你应该见过他的。」橙黄的珠子已经在水底堆了 一小堆,陆压暂且收手,慢吞吞的道,「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他会固定去蝶屋检查身体,我记得上次你应该和他遇见了?那孩子脾气可能会稍微有点暴躁,不过是个好孩子,就是有点学他哥哥。」 灶门炭治郎豆豆眼:「啊,我知道的啦。毕竟我能闻出来他没有恶意的……」 「不是。」 他扭过头,听见温泉那边传来小声的反驳。 不死川玄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泡在了温泉水里,距离他们很远的另外一端,和陆压似的,只露出来一颗头。 「风柱不是我哥哥。」 不死川玄弥如是说。 陆压看热闹一样,逗小孩:「我没说风柱是你哥哥呀?」 不死川玄弥:「……」 一旁的灶门炭治郎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陆压偶尔会有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以及逗小孩的爱好,眼看小不死川先生就要因为不打自招羞愤的把自己淹死,他赶紧补救。 「可是你们的名字很像啊。」灶门炭治郎指出,「长得也很相似,明明就是吧。只要站在一起,大家都会看出来是亲兄弟的。就像是一个石榴出来的石榴籽一样。」 虽然好像也没补救到哪里去。 「都说了不是!」 不死川玄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想发脾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压下去了,大概是因为陆压也在这里。 对于这个态度和善、而且教给他大周天的神明,他也不愿意展现不好的一面。 「脾气和嘴硬不要老是学你哥哥啊。」陆压嘆气,「不想拖累哥哥的名声,不想大家觉得风柱有你这个弟弟很没有用什么的……这样的事情,不会的。」 那边的不死川玄弥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玄弥是个好孩子哦。」陆压慢悠悠的说,「而且很努力,很了不起。」 第88页 「一家人的话,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灶门炭治郎直球出击,「就是因为是亲兄弟,才更应该好好坦诚谈话嘛。就算是祢豆子变成了鬼,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她拖累了我,反而,有祢豆子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干劲的。」 大概是因为温泉的温度很高的原因。 总之,温泉另一边的不死川玄弥同学的脸看起来都蒸的红彤彤的,甚至能看出来他很想扭头落荒而逃。 第47章 不死川兄弟之间的故事的嘴硬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丝毫不亚于前不久刚刚和好的时透兄弟。 据陆压的了解,他们原本拥有一个有些糟糕但是很大的家庭,父亲虽然是个不怎么样的人, 但是母亲一直很爱护孩子们。 家里的孩子很多,因为父亲是个非常糟糕的人, 所以从小就学会了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还有互相保护。 直到有一天, 鬼王路过了这里,他像是行踪不定的鬼魅,让人抓不着踪影, 却将母亲变成了鬼。 失去神智的母亲杀死了孩子们,也最终被太阳杀死。而倖存的不死川玄弥却将压制了母亲的长兄实弥误认为杀死母亲的兇手。 那是个阴天。 太阳只出来了一小会儿,母亲变成了消逝的飞灰, 留下来的只有一身衣物, 和满地的鲜血与尸体。 「杀人犯」。 这是来自年幼的,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弟弟的指责。 当时还很年少的实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弯下腰, 拥抱了母亲留下来的衣物, 然后离开了家, 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没关系。 那个时候的实弥这样想。 误解我也没关系,恨我也没有关系。最好怀抱着怨恨好好长大, 然后在这个世界上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时过境迁, 很多年过去, 玄弥也渐渐的长大。他已经明白了鬼是什么, 也明白了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也知道了, 对于当时同样很痛苦的哥哥来说, 这份指责究竟多么令人感到寒冷。 「想和哥哥道歉就要直说啦。」陆压穿过大半个温泉池子坐在玄弥的旁边, 「没有家人,一个人一路找来鬼杀队,在先天所限的条件下取得这样的成就,吃了不少苦吧。」 不死川玄弥把自己泡在温泉水里,不说话。 「实弥也未必很讨厌你的。」陆压继续道,「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应该好好敞开心扉谈一谈。如果有痛苦要说出来,如果对方很生气也要好好听好好反省。都憋着不说,到头来只能徒增误会和怨恨。」 君不见时透有一郎在活着的时候,天天打击弟弟,为的就是不让他进鬼杀队做那么危险的工作。然而天灾**各种意外,兜兜转转,临死前才好好和无一郎说了一句心里话。 陆压和不死川实弥的交情还算不错,交过手也谈过话。他知道对方那副看起来很兇恶的外表之下其实别别扭扭的藏着一颗温和且细腻的心,不过不肯告诉别人。具体表现在于偶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还会请他吃萩饼。 萩饼很好吃,就是太甜了。甜的让陆压想起有一次直接喝那种非常甜非常甜的果浆,那一瞬间感觉世界好像都变成了那个萩饼。 最后吃完了,面对风柱的倾情推荐,买了一堆回去,点心琳琅满目的装了好几个袋子。有很多分享给了蝶屋的伤员们和工作人员们,并且偷偷告诉他们是风柱经常回去的店。 「他不愿意见我。」不死川玄弥的声音闷闷的,因为嘴巴靠近温泉水面,带着点「咕噜咕噜」的声音,「上次我们遇见了,他很生气。他说要我滚出鬼杀队,像我这样的废物只能拖后腿。」 陆压:「……」服了。 一听就知道是这个满级别扭人士不想让学不会唿吸法的弟弟面对危险,想让他回家去好好生活,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呢? 陆压气的很想现场把不死川实弥薅过来,给他头上开个瓢,看看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明明很在意弟弟还要故意说这种很难听的话,除了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根本就没啥用处。 一直默默潜水观察的灶门炭治郎敏锐的:「殿下,总感觉您在想一些危险的事情… …」 「这也能闻到?」陆压大为震惊,接着立刻矢口否认,「没有,我绝对没有想把实弥和玄弥都绑架起来放到一起!」 灶门炭治郎大惊失色:「啊?说出来了啊,殿下。说出来了!」 不死川玄弥下意识的后仰,接着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下,又一下,试图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 然后神直接伸出长长的手臂揪住他的后颈,说:「如果我真的会付诸行动的话,你现在再跑不觉得晚了吗?」 不死川玄弥:「……」 灶门炭治郎:「……」 不死川玄弥默默的、一言不发的坐回去了。 陆压愁的直嘆气,周围静默了一小会儿,他得到了结论。 陆压断然道:「果然还是应该先弄死无惨。」 两个小朋友很显然没有跟上他的脑迴路,虽然弄死无惨是没错啦,但是跟这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同时很迷茫的「啊?」了一声。 「因为我发觉这个傢伙是个万恶之源啊。」陆压摸着下巴解释,「如果他再一千年前就病死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好很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果然是祸害遗千年。除了绑架实弥之外,只要杀掉无惨,鬼的威胁不存在了,他就会好好说话了吧?」 第89页 明明想要保护家人结果方法却相当激烈,让家人以为自己被讨厌…… 很难说兄弟两个到底谁才是笨蛋,或者都是。 灶门炭治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从那里吐槽:「话是这样说……但是您还真的想要绑架风柱大人啊?」 陆压:「也不是不行,简单、有效、快捷。」 不死川玄弥瞪大眼睛:「绝对不可以!」 「好吧。」陆压砸了砸嘴,双手放在胸口,很做作的用咏嘆调一般的语气,拉长了声音道,「啊——我超级、超级、超级爱我哥哥。虽然他总是不愿意和我好好说话,但是,我还是想要好好和他交流,和他道歉……」 「啊啊啊啊啊!」不死川玄弥发出一长串的大喊,羞耻交加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神明什么信徒,扑过去想要捂住陆压的嘴。 但是陆压依旧在打闹之中,坚强的伸出头把话说完:「哥哥一直一直在保护我,我也很想保护哥哥。就算他想要把我赶出鬼杀队,我也不会离开的。啊!哥哥——」 灶门炭治郎默默无言的往角落里缩,希望玄弥能在这个时候忘记他的存在,避免事后被他灭口。 不死川玄弥听到这里简直要惨叫了,他差点就要忍不住把陆压的头按进水里淹死算了,但是残存的理智阻止了他这一行为。 他非常大不敬的捂住陆压的嘴,颤抖的道:「您别说了,求求您……」 虽然的确是他心里的想法大概差不多,这种奇怪的腔调说出来也太羞耻了吧! 陆压嘻嘻道:「好哦。」 他见好就收,怕把小少年吓跑了,接下来三个人有一句每一句闲聊谈话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没再突然发出什么「吟唱」。 灶门炭治郎扶额:但是这一次温泉已经完全变成了玄弥再也不想记起的回忆了吧?绝对啊! 泡了好几个小时的温泉之后,陆压揣着一堆珠子从温泉池子里爬出来,穿上衣服,然后把外袍披在身上。 太阳真火直接用来烘干了长发,他没有扎起来,而是让长长的头髮柔软的披在身后,像是黑色的瀑布,泛着柔顺的光泽。 陆压从附近找来一个不知道被谁遗留在这里的箱子,把一颗又一颗的小珠子放进去,几乎堆满了。和两个少年告别之后,他把小箱子抱在怀里,慢悠悠的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直到陆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很久之后,灶门炭治郎才收回了目送的目光。紧接着,一个转 头,就看到了不死川玄弥近在咫尺,表情恐怖。 炭治郎:「?」 少年的脸还有点红扑扑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温泉太久。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用很可怕的表情,一字一顿,有点磨牙意味的道:「刚才的记忆,请务必删除。」 灶门炭治郎:「……」 虽然说了「请」这样的敬语,但是无论是从动作上还是语气上来看都是在威胁啊威胁! …… 陆压在回去的路上心情不错,嘴里哼着从前母亲经常会哼唱的小调,又非常随心情的改了改,听上去居然有点古怪的好听。 他把一箱子的珠子放在了村长的家里,并且在一堆感谢的言语当中,又找出来几个箱子,搓了一堆的太阳真火出来。 几个箱子满满当当,堆的快要溢出来。陆压这才喘了口气,道:「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差不多够支撑到珠世和蝴蝶忍那边变回人类的药剂研究出来,到时候万事大吉,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他在第二天一早就挥挥手告别了锻刀村,灶门炭治郎的刀还没有着落,但是据说村长已经找了钢铁冢先生下落的线索,所以过不了几天他大概又能带着自己的刀去执行任务了。 离开之前他还和时透家的双子碰了面,原因是时透无一郎的刀已经磨损的相当严重,而无一郎本人由于太容易忘事所以总是不记得来修,还是有一郎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把弟弟拽过来的。 临走之前,小朋友叉着腰问:「你打算回蝶屋去?」 「不,」陆压微笑着,神神秘秘的道,「我要去找一个很不坦率的同学去聊聊太阳和月亮,再聊聊人生和语言艺术。」 时透有一郎:「?」 第48章 不死川实弥最近很烦躁。 外出的日常并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接任务,杀鬼,以及巡逻。 烦躁的点在于前两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直跟在不远处的神明。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 一个转头就出现眼前吓人一跳,倒吊在树上吓唬人更是常有。不死川深感幼稚。 陆压:「太过分了,我明明是担心实弥的安全,所以才特意来盯两天的。」 不死川实弥:「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虚伪又牵强吗?现在别说上弦了, 连个下弦的影子都找不着, 剩下这些歪瓜裂枣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可是柱。」 陆压幽幽的道:「你也知道是歪瓜裂枣啊。」 知道他在暗暗说什么的不死川实弥:「……」 所以才说很烦。 身为对鬼有极大吸引力的稀血, 他平常为了图方便都是直接往自己身上来一刀, 血流出来了,鬼自然也就被引诱出来了。 但是陆压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发现了他每次都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胳膊跃跃欲试之后,总是会突然跳出来给他一个脑瓜崩。 第90页 或者直接往脑门上来一拳。 「这种行为非常不好。」陆压苦口婆心,「是忍小姐看了会提着刀来把你抓进蝶屋的程度。而且,伤害自己的话, 家人也会感到很心痛吧。」 不死川实弥收刀入鞘,语气平静:「我没有家人,他们都被恶鬼杀死了。」 陆压:「你弟弟被口头死亡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吗?」 不死川实弥额头青筋暴起, 「谁告诉你的?不对,我没有……」 「大家都知道啊。」他那边还想否认,陆压淡定的无视了他后面的话, 「你和玄弥, 长得那么相似, 名字也非常相似。要是到了这种程度还猜不出来的话, 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更何况脾气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这么看来要么是有点遗传因素在, 要么就是兄弟之间心有灵犀。 不死川实弥放弃了反驳,他很冷酷的把手按在刀柄上,沿着黑黑的夜路穿过丛林。 在黑暗的笼罩之下,高大的树木静默的矗立着,茂密的枝叶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像是黑暗之中伺机而动的妖鬼。 陆压看着他这个倔脾气就惆怅的不行,心想果然还是炼狱家那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比较省心,只要把瑠火夫人召唤出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不由得嘆息道:「为什么不能跟杏寿郎好好学习一下呢?」 「你知道吗?最开始我有把你绑架起来,逼迫你和玄弥好好谈心的打算的。」陆压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走,平静道,「但是玄弥说绝对不可以,我才放弃的。」 不死川实弥没有侧头看他,他依旧走在这条山间寂静的小路上,没有停顿,「没什么好说的。他没有学习唿吸法的天赋,面对恶鬼的时候会比普通队员更加危险。有我就可以了,我会和鬼死磕到底,而他只要好好回归正常生活,结婚生子长命百岁就可以了。」 陆压忍不住吐槽道:「看看,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你要是在玄弥面前这样说,现在兄弟两个关系就会缓和很多。而且,你这样的想法,相当的傲慢啊。」 不死川实弥道:「他的安全远比想法重要。」 陆压:「……」 这是什么糟糕的封建独裁大家长。 陆压现在是真的很想给他头上开瓢,但是他忍住了,他道:「你知道珠世夫人那边研究变回人类的药剂已经快出成品了吧?」 不死川实弥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提起这个干什么。 「等祢豆子变回人类,我就会找到鬼王。」他揣着手,道,「所以,你现在的 担心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这场漫长的纷争很快就要结束。与其这样虚耗时间,让兄弟两人都感到痛苦,还不如开成公布的谈一谈。」 「有怨恨要说出来,有痛苦也要说出来。」陆压垂着眼睛,这样轻声道,「玄弥一直很想给你道歉,你要好好听,然后再决定是否原谅他。」 「不要等到有一天意外真的发生,临死前才能对彼此说上一句真心话。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悲剧了。」 不死川实弥沉默了一会儿,那双眼白很多以至于有时候会显得有点可怕的眼睛注视着黑沉沉的夜晚。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玄弥。」他慢慢的道,「作为哥哥,我会为他挡下所有的危险。」 陆压:「后半句没必要说。」 麻了,说了那么多,听进去了,但是没有完全听进去。 不死川实弥:「……」 所以才说这个神明有时候真的很烦人。 陆压哼了一声,忽然往前跳了一步,道:「你要是一直不肯和玄弥坦诚的话,我就在回家的时候把他带走了哦?正好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那边神仙满天飞的场景……」 不死川实弥快拔刀了:「不要擅自把决定把玄弥神隐啊!」 陆压超大声:「那你就去和玄弥和好嘛!」 然后扭头就跑,跑得飞快。长长的黑色头髮在夜风里飞舞起来,像是黑色的绫罗丝线。一眨眼,这个任性的神明就跑远了。 不死川实弥眼睁睁的看着他失去了踪影,不由得磨牙道:「喂!你这傢伙……」 风柱咬牙切齿的声音淹没在这篇广阔的森林之中,凌冽的风唿啸过高远的天空,白色的飞鸟掠过天际,只有几根抖落的羽毛跟着风一同去旅行。 不死川实弥在黎明的时候回到城镇里,一晚上的奔波让他也感到疲倦。他一路回到自己的宅邸,推门进去,就发觉自己踢到了东西。 一低头,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看起来是刚买回来不久的样子,是他很熟悉的那家店出品。 他关上门,把盒子抱在怀里,猜到了这是谁买来的。 掀开盖子放在下面,盒子里果不其然是满满当当的萩饼,排列的很整齐。甜滋滋的气味在盖子被掀开之后很快蔓延了周围的空气,钻进了人的鼻子。 萩饼上还有一张白纸,沾染了一点萩饼上的油渍,但是上面的写着的汉字古朴而方正,很难想像这是陆压的字。 鬼杀队的大家都知道他本质上是个活泼的少年,而这手端方的字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严肃感觉。 但内容就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我先走了,你回来之后应该会很累,吃点东西再休息。萩饼有点干,别忘记喝水。」 这下子扑面而来的就不是严肃了,而是爹味。 第91页 他把纸反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字稍微小一点的备註: 「别忘记和玄弥和好哦。」 「不然我就真的把他带走了嘻嘻。」 不死川实弥:「……」 你敢啊! * 陆压在不死川实弥的驻地待了好几天,逮着机会一通谈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有点威胁意味?)过后,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跑的无影无踪,从此神出鬼没开始了四处熘达。 他在九柱的驻地四处乱窜,今天和岩柱一起散散步,可能明天就和甘露寺蜜璃一块约饭。不过甘露寺蜜璃现在有了新的饭搭子,那就是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恋人,蛇柱伊黑小芭内。 所以在偶遇(并不)蛇柱之后,他果断的不去当这个电灯泡,转头就去了炼狱杏寿郎那里蹭红薯饭吃。 陆压和珠世的第二次会面是在一个很安静的夜晚。 珠世是 鬼身,她同样畏惧着阳光,所以只有在太阳下山之后,她才会一个人抱着小猫在院子里坐一会儿,走一走。 陆压过来的时候,左看右看:「你的身边的那个小朋友呢?」 珠世很温婉的笑了笑:「我让他去休息了。」 愈史郎是由珠世变成的鬼。很多年前,他还是个病的快要死去的孩子。那时候的珠世看着这个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你真的很想活下去吗?哪怕变成不能再接受太阳的鬼也没关系?」 那是珠世的第一次尝试。她控制住了那个孩子,没有让他失去理智。这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靠着行医换来的少量血液存活。 陆压坐下来,珠世怀里的小猫也跳下来,它也不怕陆压,「嗷呜嗷呜」的扒拉着陆压的衣角。 「茶茶丸很喜欢您呢。」 陆压的嘴角蔓延起笑意,他把茶茶丸搂在怀里揉了揉,知道茶茶丸也是珠世变成的鬼。 这么说起来好像有些奇怪,鬼王这一千年来的转化无疑都选择了人类。而珠世有且仅有成功转化的鬼,一个是生病的孩子,一个是一只小猫。 她在医学方面一直很有天赋,否则也不会被无惨给选中。脱离了鬼王的控制之后,珠世也一直都在行医救人,为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赎罪。 「变回人类的药剂已经研究出来了,对吧。」陆压如是道,并非是疑问的语气,而是一个陈述句。 「是的。」珠世坐在廊下,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的说。 「那么为什么没有给自己也留下一支呢?」陆压挠了挠茶茶丸的下巴,小猫舒服的摊成了一张猫饼。 「你也有四百多年没有晒过太阳了吧?」 太阳是很温暖的。 明亮,并且带给人以希望。 珠世却道:「殿下的气息也很温暖,就像是太阳。哪怕只是坐在旁边,我也感觉很好。」 是久违的温暖,让她有些梦回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在她还是个人类的时候,那个温暖的午后,和丈夫孩子一起坐在家里的院子里,晒晒太阳,吃吃点心,她坐在旁边翻看着医术,露出不自觉的微笑。 那实在是幸福的有些遥远的日子。 「我很想念我的家人。」珠世这样说,「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与牵挂,想到很快能够见证我仇人的死亡,并且与我的丈夫和孩子相见,就感到由衷的欣喜。」 「我已经在人间苦苦煎熬了四百多年。」 茶茶丸从陆压的怀里跳了出来,它又窝在了珠世的双腿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四百年的时光对于珠世来说,如此的漫长。她怀揣着微弱的希望,也背负着深重的痛苦一路走来,穿过漫漫黑夜,终将要得见黎明。 「我不惧怕烈火与刀锋,也不畏惧地狱的刑罚。」 只有那深沉的、深沉的思念,在多年的岁月之中,聊以慰籍她痛苦的心。 「我想,我应当可以解脱。」 庭院之中,她静悄悄的说。 第49章 世界意识相当守时, 在陆压和珠世简短谈话结束之后的第二天黎明,祂就扑着翅膀,悄然无声的落在了陆压的肩头。 少年神明也就笑笑,心里想起珠世, 心里忽然就多了两份感嘆。 「世事无常。」他说。 他出了珠世夫人的院子, 一路不紧不慢的走, 揣着手, 看起来无端有两份可爱。 二维还是用着那一副糰子模样的小胖鸟形象, 看起来上次的见面并没让他生出改变形象的想法,那双剔透的眼睛像是上等的红玉。 在蝶屋附近的一处走廊上, 他和我妻善逸狭路相逢。 黄色短髮的少年在此时看起来和往日大不相同。从前他总是一惊一乍,由衷的恐惧如影随形,但是介于自身天赋和实力所在, 所以一边哭一边把恶鬼揍到满地找头。 我妻善逸是活泼的,一直如此。 但现在少年只是静静的坐在廊下,低下头,双目防空的盯着面前的空气发呆。也许脑子里的想法已经从草地里的一朵小花跳跃到了宇宙大爆炸。 他的刀放在阴影里, 没有归鞘,刀身染着血。 陆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一言不发,特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善逸的头。 一小片阴影落在身上, 我妻善逸下意识的抬头, 看见一双平静温和的金色眼睛。 他的喉咙滚了滚,双手有微微的颤抖。 第92页 「一个人坐了很久吗?」他单膝蹲下来, 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 没有可以去问少年前半夜的惊心动魄。 他伸手, 把少年身旁的日轮刀握在手中,轻轻一抖,残存的血迹落在地上,很快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作尘埃。 锋利的刀被推回鞘中,陆压说:「回家去吧,别着凉了。」 我妻善逸盯着他发了一小会儿呆。 陆压说的回家并不是说桃山。桑岛老先生在来到鬼杀队之后,出于一些原因并没有回去,而是暂住在附近的城镇。 善逸是个孤儿,对于他来说,桑岛慈悟郎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回家去吧。」陆压也不着急,重复了一遍。他把少年拉起来,将日轮刀寄回了腰间。 「我杀死大哥了。」我妻善逸慢慢的说。 其实他应该管桑岛慈悟郎叫师父,管狯岳叫师兄。但是这孩子对于家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执念,而桑岛慈悟郎在这件事上纵容了他。 少年的眉眼低垂,有点失魂落魄。 他站起来,陆压这才完全看到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羽织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碎掉的地方露出隐隐渗着血迹的绷带。错错落落的伤口可以看出来,与他对战的恶鬼完全没有留情,捅刀捅的真情实感毫不做作。 陆压道:「我知道。」 他伸手,为少年拢了拢羽织。他肩膀上那只小胖鸟歪了歪头,和我妻善逸肩膀上的小麻雀啾太郎对上了目光,同时歪了歪头。 我妻善逸又说:「我有点难过。」 陆压道:「我知道。」 我妻善逸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茫然:「我……我其实,我知道大哥的脾气很不好,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和他好好相处……」 他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讲些什么,只好徒劳的用手指头比划了两下,又很难过的不说话了。 陆压拍拍他的头,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这孩子此刻有点恍惚,还没能完全从情绪里脱身,痛苦,悲伤,恨,还有深切的迷茫都混在心头。 他的刀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迟疑,而现在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这些情绪又让他困惑不已。 他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陆压走,一边小声的,为 自己辩解似的说:「我并没有同情过大……狯岳。」 陆压依旧和缓的道:「我知道。」 他肩膀上的小胖鸟从左边肩膀跳到右边肩膀,然后扇扇翅膀落在我妻善逸的头顶,一只翅膀安慰似的拍拍少年的头。 我妻善逸莫名觉得这感觉有点眼熟,然后想起当初无限列车上初见炎柱的时候,他头上也大刺刺的窝着一只小鸟。不过后来知道那只小鸟是陆压。 殿下是个很神奇的神。 我妻善逸想。 他有时候仿佛和活泼的人类少年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会恶趣味发作,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真的摆出了一万八千岁长辈的模样,贴心又温柔。 我妻善逸的伤才刚刚包扎完没多久,没走几步就开始疼,疼的走不太动了。少年好像在这种时候有点莫名的固执,疼也一声不吭。 一个晃神,陆压就把我妻善逸背起来了。 于是少年挠了挠脸,说了一声「谢谢。」 陆压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杀死背叛师门的叛徒,这是身为弟子应该做的。」陆压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令人觉得安稳的力量。 接着,他又温柔的说: 「为死去的家人感到难过,这也是作为家人正常的情绪。」 而这一切的一切并不会阻碍善逸的前进。事实总是无常,这些经歷只会让他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他背着善逸,从蝶屋那里领了善逸的接下来要用的一大包药物,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城镇走。 我妻善逸想起,他年纪更小的时候,也总是会撒娇让爷爷背他。虽然爷爷每次都会皱着眉毛讲两句这样不好之类的话,但最后还是会背他走上一小段路。 这段时间他铁了心要清理门户,四处奔波寻找狯岳的消息。狯岳的鎹鸦秋叶原的姐姐秋叶藤在这期间帮了他不少。 他想过很多再见的场景,大概率是你死我活的最后一次见面,究竟会发生什么样子的对峙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 等到真的师兄弟相见,看着狯岳眼睛里「上弦」的字样和「贰」这个数字,他反而有点想笑。 斩落狯岳的首级的时候,看着他落在地上的头颅那不可置信的眼睛,他更想笑了。 正因为曾经直面过黑死牟和猗窝座这样正经的上弦之鬼,我妻善逸才非常清楚自家师兄这个「上弦贰」到底有多少水分。 大概是因为上弦死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临时拉上来凑数的吧。 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流出了眼泪。有湿哒哒的水滴落在肩膀上,那是秋叶藤在哭。 在鎹鸦之中,秋叶藤也是个很坚韧的女孩。如今仇人的头颅终于滚落在地上,黑黑的鎹鸦展翅而飞。 接下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谈,陆压稳稳噹噹的背着我妻善逸到了桑岛慈悟郎目前居住的院落。 已经苍老但是依旧很精神的老人打开门。他看见门口这架势,又看了看浑身是伤,从陆压的背上下来,好像走路都费劲的弟子,对发生了什么立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93页 他一只手拉住了小弟子,对陆压道:「谢谢您送善逸回来,陆压殿下。」 陆压点了点头,眸光温和。他变魔术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颗白玉般的珠子,穿了根线,挂在了善逸的脖子上。 「睡觉的时候不要摘下来。」 我妻善逸不由得被他的袖口吸引了目光,眨眨眼睛,慢慢说道:「其实,我好奇很久了。殿下的袖子里,好像什么都可以掏出来。」 陆压哈哈道:「是的哦,想要什么都可以。有下次的话,给你变。」 我妻善逸的大脑由于疲倦动的很慢,他还没来 得及想陆压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对方就伸出手,把窝在他头上的小胖鸟搂了回去。 陆压和爷孙两个告别,小胖鸟也挥挥翅膀,和刚刚认识的小伙伴啾太郎告别。 爷孙两个目送陆压走远,这才关上了门。 回到屋里,我妻善逸大概是真的再也撑不住了,直接倒在了爷爷的怀里,像几年前那样搂住老人的脖子。 他在抖。 桑岛慈悟郎知道。他的年纪很大了,经歷过很多事,看的也更明白。面对这个很疼爱的孩子,抱住了他的肩膀。 「我知道。」爷爷说,「我什么都知道啦。善逸是个很勇敢的好孩子,接下来咱们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养好伤再说。」 他拍了拍孙子颤抖的背。 「欢迎回家。」 …… 二维在陆压肩膀上跳来跳去,问道:「你不着急吗?」 陆压走路的速度和来时候一样,一路上看过的风景看第二次也很好看。他道:「我不着急。」 二维道:「好吧,是我有点着急。」 祂想到上次着急造成的结果,悻悻的坐在陆压肩膀上:「祢豆子才刚刚服下变回人类的药剂,药效发作还要一会儿。真是幸亏藤袭山上还剩下不少普通鬼,能够拿来给珠世做临床试验。」 恶贯满盈的恶鬼在鬼杀队一般没有人权,所以大家就毫不犹豫的让这些鬼为药剂研发做出伟大贡献。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反覆试验之后确保没有问题才拿出来,珠世和蝴蝶忍还顺手调了几个针对无惨的毒药。 陆压点了点头:「已经这么多年了,剩下这两天也不要操之过急。」 二维想了想,道:「善逸,实在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孩子啊。」 第50章 逢魔时刻, 天音夫人亲自引路, 穿行在层层走廊之中,推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并没有完全推开, 为了保证祢豆子的安全, 只开了一条小缝,两个人猫着腰钻进去,门就立刻关上了——虽然珠世夫人说祢豆子是特殊的, 说不定可以突破阳光的限制。但是这一点至今还没有表现出来, 也没有谁真的会让这个少女冒这样的风险。 珠世夫人和蝴蝶忍反覆研究实验的药剂终于有了成品, 离得近的几个柱连夜赶了回来看顾。 祢豆子在今天清晨服下了药剂,然后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安置在这间屋子里。但是过的时间太久了, 一整个白天没有让她醒来,对于成品的药剂来说这不应当。 于是陆压来了。 炎柱炼狱杏寿郎和前任炎柱炼狱槙寿郎都在,音柱和水柱也在, 灶门炭治郎抱着自己的剑坐在旁边紧张兮兮的。 少女安静的躺在被褥了,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灶门炭治郎身边还有一桶水和一条毛巾, 反反覆覆的给妹妹擦拭额头。 「加油啊,祢豆子。」少年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父亲、母亲, 请保佑祢豆子安全回家。」 陆压和产屋敷天音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他把肩膀上的二维交给了天音,天音便也从善如流的双手接过。 少年的神明盘膝坐在了沉睡的灶门祢豆子身边,在场所有的人类, 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也泛着浅淡的流光。 昏睡的鬼之少女仿佛深陷噩梦, 睡的极不安稳。梦境之中是深深的、黑暗的泥潭。浑浊的污泥之中渗出无数只鬼手抓住她的腿脚与衣裙。 黑。 太黑了。 昏沉又痛苦。 就像是曾经一家人住在山上的时候, 她没有来得及在天黑之前赶回家去, 只好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前走。 黑夜笼罩了山林,夜风吹的人心中发冷,繁茂的树枝哗哗作响,像是鬼怪在招手。黑暗的角落仿佛潜藏着无数吃人的恶鬼,随时都冲出来,将无辜的少女拖进灌木。 那些森森的鬼手瘦骨嶙峋,沾血露骨,死死的抓住少女的腰肢与肩胛,要将她拖入深渊。 救命,救命…… 她奋力的挣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之声。 我想回家。 她在心里大声的哭泣。 我想回家,我想和哥哥一起回家。 在变成鬼的这几年中,祢豆子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心智退化了许多。身为人类的意志一直在与来自鬼王的鬼血对抗,血脉相连的哥哥是她回家的火种。 太远了。 她有些迷茫。 家太远了,那条山路仿佛没有尽头,永远看不到母亲点燃的灯火。无边的黑暗笼罩深山,也吞没了她。 太冷了。 又冷又累。 祢豆子逐渐感觉仿佛使不上力气了,身下的深渊传来呜呜的鬼哭,他们齐声尖叫:「别走!别走!」 第94页 一只森白的露着骨头的手抓住了祢豆子的脖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了祢豆子的额头,只一眨眼就驱散了寒冷。 陆压回头看了一眼天音夫人怀中的小胖鸟。 二维心领神会给他开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脚踹掉某层屏障。 于是陆压的垂下了眼睛,和室之中重归安静。 在场的人类看不出其中的玄机,二维却看的清楚明白。 挣扎着的少女忽然瞳孔一震,滚烫的火焰扩散在她的身边,一瞬间将那只抓人脖子的缺德鬼手烧成了灰烬。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惨叫,接着消逝 在深渊之中。 祢豆子气喘吁吁,她的眼睛已经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口中的牙齿尚还有些尖利。 撕扯着她的鬼手有些畏惧的滞了滞,祢豆子注视着遥远的岸边,那里有一盏灯火,就像是曾经母亲在家中点燃的一盏油灯那样。不算太明亮,但是让人心生温暖。 「祢豆子。」提着灯的少年站在岸边温和的讲话,他柔软的声音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回家吧。」 「你哥哥,他还在等你回家呢。」 祢豆子知道他是谁。那个闻起来暖唿唿的大哥哥,会给她编辫子,也会让她帮忙编辫子。 回家。 她想。 祢豆子恍惚间觉得哥哥仿佛也站在岸边,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就如同这么多年来一样。 她想起带着变成鬼的自己赶路的哥哥,想起握着日轮刀日復一日训练的哥哥,想起浴血奋战生死搏杀的哥哥。 这一切的一切、这一路的悲伤、痛苦、和所有的磨难…… 祢豆子竭尽全力迈动双腿,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撕下身上纠缠的鬼手。那些手臂和爪子还想再来抓她,却无法再阻止少女回家的道路。 ——这所有的一切,都会重见天日。 「我要回家!」 她说。 趟过浑浊的泥潭,走过漫长的道路,将那无法见底的深渊抛在身后,向着那盏灯火前进。 黑黑的山路仿佛不在可怕,少女越走越快,负担越来越轻,到最后竟轻快的跑了起来。 山中的少女穿过了崎岖的山路,透着光的家越来越近。 灶门炭治郎。 一想到哥哥的名字,一想到还有家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一直想要将她带回太阳之下—— 她就觉得,如此幸福的自己无所不能。 她跑啊跑啊,一切属于「鬼」的特徵都抛在了身后,属于鬼王的鬼血再也无法追赶。她跑啊跑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在灯火之下晕染着柔和的光。 她伸出双手,奋力抓住了这只来带自己回家的手。 …… 和室之中,灶门祢豆子勐然睁开了眼睛。 她快速的唿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大口大口的唿吸起来,原本的体态没有了鬼血的压制,顺利的抽条成这个年纪正常少女的身形。 陆压收回了手。 灶门炭治郎惊喜出声:「祢豆子。」 哥哥什么东西也顾不得了,陆压刚刚让开位置,他就往前扑到了妹妹的身边,摸了摸妹妹的脸。 陆压慢条斯理的把二维搂回来,温声道:「没事了。」 祢豆子坐了起来,搂住哥哥的脖子,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没事了,祢豆子,不要害怕。 你已经到家了。 其他人在这种时候相当识趣的一块出去了,炼狱杏寿郎临走之前还不声不响的帮忙多点了一盏油灯,连最不会读空气的水柱也走的利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好消息频频传来,所以也不着急。 天音夫人这会儿才把提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松下来。哪怕药剂已经经过了多次实验,可祢豆子毕竟太特殊了,鬼血未必会轻易放过她。 如今这位被残害的少女终于回归了正常,不由得让所有人都由衷的感到了欣喜。 天音这才有心思谈及前不久刚刚传回的消息,她含笑道:「殿下应当已经去过锻刀村了?听说您只留了一天。前去修刀的无一郎在哪里遇见了上弦之五,玉壶,并在炭治郎的协助下成功斩杀了他。」 陆压揣着二维:「没赶上啊,无一郎还好吗?」 天音夫人眉眼弯弯:「受了些伤 ,在蝶屋呢。听说已经顺利恢復了记忆,现在更粘着哥哥了。」 炼狱杏寿郎开朗的道:「又斩杀了一名上弦啊,时透真是了不起!」 炼狱槙寿郎也跟着感嘆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 宇髓天元在后面很豪爽的一把揽住了富冈义勇:「真是华丽的少年,听说那只鬼一点也不华丽,死去之前还被有一郎和无一郎联手骂了一顿!」 富冈义勇:「……」说话就说话,揽着我干什么……嗯,我果然没有被讨厌。 炼狱槙寿郎:「…………」说起这个就不由得想起了当初无一郎配合风柱的阴阳怪气,真是不想回忆的记忆。 带路的天音夫人停下了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产屋敷耀哉就坐在其中,正微笑的看着他们。 桌子上是他刚刚整理完毕的一些资料,整整齐齐的堆放在边缘。 陆压轻快的跳了进去,揣着二维坐下。柱们也陆陆续续的进来问好,天音夫人微笑的坐在丈夫的身边。 第95页 「有一郎、无一郎和炭治郎,他们从锻刀村带回来一件东西。」产屋敷耀哉取出来一个长长的剑匣打开,那把火红的剑就这样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炼狱杏寿郎道:「是赫刀?」 「可以这么说。」陆压眨了一下眼睛,认出了剑上歷经四百年岁月残存的气息,「这是……」 「这是缘一的剑。」 二维从陆压的怀中跳出来,落在那把剑旁边,开口说话。 那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这把在太阳真货之中重锻之后,光辉依旧的日轮刀,内心感慨万分。 还没有见过陆压真身的炼狱槙寿郎瞪大了眼睛,犹自震惊,心说鬼杀队最近难道培养了新品种的鎹鸦? 而亲眼见过陆压活人变鸟,鸟变活人的其他人就冷静很多。这只小鸟很显然不是自家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神明都活生生站在眼前了,家里也不是没有会说话的小鸟,有什么好惊奇的。 比起这个,还是这把剑的主人更令人惊讶。 产屋敷耀哉已经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产屋敷了,他敢打赌先祖们绝对没有哪一个经歷过他这么精彩的事情。对于陆压带来的小鸟不打一声招唿就口吐人言这件事接受良好,对这只小鸟好像很了解鬼杀队也很了解几百年前的事情也接受良好。 说不定这也是个神明化身呢? 他在心里瞎猜猜,不知道自己差点就猜中了,也不在意。 「是的。」产屋敷耀哉道。 继国缘一的剑术是何等的精彩绝艷,时隔多年也无人能够完全復原。几百年前锻刀村的前辈们曾经想尽办法的想要重现缘一的风采,于是制造出了以他为蓝本的机械——「缘一零式」。 机械人偶被安装上了六只手臂,很可惜,就算如此,也依旧不能完全復刻那个人的剑术。 时光飞逝岁月流转,这么多年过去,制作这样的人偶的方式已经失传,有太多的信息已经流逝在时间里,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原来「缘一零式」的身体之中,藏着继国缘一曾经用过的日轮刀。 「请原谅鬼杀队厚颜想要再麻烦一趟陆压殿下。」产屋敷耀哉将剑匣往前推了推,他轻声道:「过了那么多年,但那三个孩子和我都希望,这把日轮刀能够物归原主。」 有些事情阴差阳错了太多年了,他想要尽力弥补一二。 陆压看了看二维,又看了看产屋敷,点了头: 「无事。」 离开之前他肯定还是要再走一趟地狱的,毕竟还有些东西,也需要交付缘一。 第51章 安置着日轮刀的剑匣被合上, 很妥善的放在桌子。二维很活泼的跳到了剑匣上面坐着,两条短短的腿晃啊晃。 陆压不自觉地被如此童真的动作吸引,心说世界意识好像也没有想像之中那么冷酷无情, 至少目前来看, 面前这位可以说相当仁慈。 而自家的那位愿意把自己踢过来帮忙——虽说事发突然以至于小太阳完全没有准备——也恰恰说明了天道并没有大家想像之中那么独断且不容人情。 二维没有提及, 他也就没说祂的身份。只是兴致勃勃:「可以把大家都召集回来了。准备准备, 我们去围剿无限城。」 也就是群殴。 根据二维提供的靠谱消息,鬼王其鬼,自私自利,最看重仅仅只有自己的生命。目前绝大部分鬼都已经惨遭他的捨弃, 包括十二鬼月在内。 之所以说是绝大部分, 是因为支撑无限城运转的鸣女还留着。 空间血鬼术变化莫测, 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空间。无惨自得于这个绝妙的藏身之地,只要熬上个几十上百年, 等到那个所谓的神明离去, 到时候不还是他鬼舞辻无惨的天下? 他无比确信不会有神明如同自己这般有耐心, 或者说能苟。神明有什么理由要帮助鬼杀队? 虽然他想破脑袋也料不到本世界的世界意识讨厌他到极致, 毫不犹豫的反手就将他背刺。 陆压的确没有这样徒劳等待的耐心, 所以他选择直接杀过去,干就完了。除非本界神明现身, 否则根本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富冈义勇侧目:「已经找到了鬼王的落脚点吗?」 陆压当然没有找到啦,但是二维还在桌子上坐着呢,丝毫不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略微有一点的复杂,所以只要把最后的结果说出来就可以了。 陆压:「嗯,是的哦。」 二维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作为世界意识, 祂可以迅速的锁定鬼舞辻无惨所处的位置, 祂知道了,就等于陆压也知道了。 对于空间系法术,小太阳的确不太精通。但是只要锁定坐标,想要撕开裂缝还是很轻易的。 「太好了。」宇髓天元兴奋的握拳,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来。 陆压摸了摸下巴,思索:「反正大家都很想殴打无惨,那就柱们和我一起去吧。到时候我会先控制住鸣女,到时候无惨自然也逃不掉。」 计划就这样简单粗暴的决定了,柱们纷纷告辞离去。天音夫人去送,顺便还要安排鎹鸦给还在驻地的柱们传信,将他们召集回来。 从天而降的神明已经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他甚至还仗着自己实力超群照顾柱们想要殴打鬼王的愿望,愿意带着大家一起去,那么鬼杀队自然也不能拖延太久。 第96页 一想到这场漫长的争斗已经快要结束,而她的丈夫不必早早死亡,她的孩子们也可以慢慢长大,天音的心中就忍不住盈满了激动与欣喜,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屋中转眼间只剩下陆压和产屋敷耀哉,还有一只悠闲坐着的小鸟。 产屋敷耀哉从桌子下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隐约可见上面干净的线条。 陆压眨了眨眼:「这是……」 二维小小的头颅凑过来看,道:「是神社呀。」 「是的。」产屋敷耀哉笑得很温和,「我知道,等到彻底杀死鬼王,您大约就要离去了。神明降世本就是神迹,只怕余生再也无缘得见。我等人类实在渺小,想不出什么能苟酬谢您的方法,所以思来想去,决定为您修建神社。」 他知道陆压不太喜欢那种跪拜的大礼,就用那种温和诚恳的眼神看着他,道: 「只要产屋敷家还有人存活,就一定会世世代代供奉您。我不知 道这是否对您有益,却也算聊表心意。」 陆压一边心想这是第几个想要给自己修神社的人,一边将图纸拿起来看。 他瞄了二维一眼,和那双带着笑意的红色眼睛对视了一瞬间,就收回了目光认真的看神社。 产屋敷家千年累积,只是因为斩鬼的原因非常低调,但其实财力与人脉都非常惊人。从鬼杀队剑士们的薪水就可以看出来,连等级最低的成员每个月可以领到的银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而对于柱们,除了薪水,他们还干脆开放了库房,表示需要什么可以随便拿。 虽然柱们基本很少会有去的时候就是了。 图纸很厚,有很多张。从选址到用材,以及建筑和神像都非常详细,一张又一张,足可见用了心思。 陆压作为一个正经神仙,对钱其实没有非常具体的概念,这一点从他当初和蝴蝶忍同行时,差点用一颗宝石来付饭钱就可以看出来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从选址、买地,再到请人设计、选择建筑材料,最后呈现在他面前那么厚的一堆…… 一定很贵。 小太子在内心悄悄的「嘶」了一口气,面上虽然不显,但其实非常高兴。 他第一次被人类如此用心,有点微妙的感动。说起来,虽然从前也会和兄长们一起下界清除祸患,但是人族大多是把他们十个兄弟放在一起供奉。 如今小太子作为十兄弟之中第一个即将要有单独神社的小鸟,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想着回去一定要和哥哥们好好炫耀一番。 「您觉得怎么样?」产屋敷耀哉笑得很阔气,「人类之设想也许比不上仙宫之琼楼玉宇,您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好,还请务必指出来。鬼杀队一定尽力让您满意。」 陆压把图纸归拢好放在桌子上,很努力的压制嘴角才没有让自己笑得很猖狂。他十分矜持的道:「嗯……很好。我挺满意的。」 何止是满意。产屋敷耀哉简直抠细节狂魔,他根据自己所了解的陆压的特性,然后想尽办法的往图纸里塞,也不知道迫害了这份图纸的设计师多久。对于设计师来说,这一定很少见的大单子,但也一定会因为甲方要求太多而愁到头秃。 柱子上的花纹是陆压那一身绣着金线的衣服上的太阳和云纹;墙壁上计划要描绘神明驱散恶鬼、肃清污浊的画像;就连屋檐上的嵴兽,也是振翅欲飞的三足乌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人类的建筑的确比不得妖天庭的天阙宫楼,但是那不一样。想当年天宫以妖族之力花了近千年才建成,而产屋敷耀哉…… 「神像已经雕刻出了几个版本,只可惜人类实在技艺有限,就算相貌一样,也无法描绘出陆压殿下的神采飞扬……」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惋惜,已经吹毛求疵到陆压的神像了。 二维:「你什么时候有这个计划的?」 产屋敷耀哉:「得知殿下是神明的当天,这还是多亏了天音的启发。」 他的妻子本就是神官世家的女儿,歷代供奉神明。耳濡目染之下,他也忽然想到,如果作为人类实在没有感谢神明的办法,那就修神社好了。 地址风水要好,建筑要大气,用料一定要坚固,神像一定要和本神相似,而且一定要多多揽信徒…… 陆压:「……」 这人……的确很有想法啊! 照常理来说,人族所供奉的香火最后会逐渐化作修为与功德流回神明的身上。原本因为世界不同的原因,这个操作或许很难做到,但二维已经主动给他开通了绿色通道…… 陆压的心思千迴百转,他轻轻挠了挠脸颊,说出了一个地名。 「那座小城里,有一个名叫美智子的小姑娘,大概只有十三四岁。」他一边说一边比划:「那么高,有点 瘦。她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我曾经从恶鬼的手中救下了她,她说她也很想给我修个神社,当那里的巫女……」 但是建神社这种事,怎么说,都感觉会非常花钱。这个时代女孩子赚钱不容易,陆压不想让她太过执念。 对于这件事情,产屋敷耀哉听过蝴蝶忍的详细汇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领神会,拢着袖子笑眯眯的道:「等到神社落成,我就派人去寻找这位少女,请她前来任职。」 二维看看陆压,又看了看产屋敷耀哉,不由得感嘆:「神社已经修建了个七七八八了吧?」 第97页 陆压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他还以为图纸只是刚出来,毕竟刚才还在问他的意见。 产屋敷耀哉云淡风轻:「瞒不过二维阁下。已经修建出大致轮廓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落成。」 「……」你真的好迅速啊!他才来多久?这个行动力真的很惊人啊,你到底请了多少工人? 陆压头一次被人族的财力阔气震惊到,他忍不住问:「那……要是我不满意这份图纸呢?」 产屋敷耀哉:「如果您满意,到时候可以直接去看看成品,在临走之前见到自己在异界的神社,应当也算是圆满?如果不满意也没关系,可以改,然后拆了再建。」 别问,问就是有钱。 陆压:「……」 这是他第一次被产屋敷耀哉堵到说不出来话,心说做信徒做到这份上,产屋敷家也是独一份了吧,至少在这个世界是独一份的。他似乎并不太在乎钱,可能是因为家族产业本身就非常能赚,花出去那么多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二维却仿佛很满意似的,来来回回扫视了产屋敷几眼。 那眼神有感嘆有欣慰,综合起来情感其实相当复杂。 陆压没有关注这个,他知道这位世界意识的情感和常规世界意识比起来肯定要丰富很多,憋了半天,最终道:「你考虑的未免也太全面了。」 产屋敷耀哉笑眯眯的道:「那是因为您很强大、而且是个很善良的神明啊。我知道您是个会把说出来的事情办到的神明。那时候我就想,如果鬼杀队在您与鬼王的战斗之中帮不上什么忙的话,起码也要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 说着或者,他还嘆了口气:「知道您大概会把事情包圆之后,我都感觉自己放松了很多。胜利在望,大家没有考虑之后的事情,我作为当主总是要为您,也为孩子们多多考虑的。」 老实说,陆压的性格不算难懂,产屋敷耀哉摸的心里门清。他知道陆压肯定会在保全鬼杀队成员性命的情况下达成目标,所以不由得开始想更多的事情。 比方说鬼杀队完成任务解散之后,队员们应当何去何从?剑士们执剑多年,总不能在杀死鬼王后还在夜晚穿行,总要有正经工作,重新融入社会才是。 年纪小的诸如灶门炭治郎啦、我妻善逸啦、嘴平伊之助啦、栗花落香奈乎啦、不死川玄弥啦,甚至时透无一郎、蝴蝶忍和甘露寺蜜璃,都应该好好去上学。而富冈义勇、不死川实弥这样不算小孩子但还是很年轻的成员,去读个夜校也非常不错。 多念书,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 数百的剑士,全部都要妥善安排才行,这可不是个小工程。他已经在接触一些合适的学校,还有一些合适的工作单位,在大家努力杀鬼的同时也忙的飞起。 多亏了妻子帮衬,而几个孩子也力所能及的帮忙。啊,对。说起来孩子们年纪也小,诅咒解除的话,也应该去学校,和同龄的孩子多多相处才是。 「我是鬼杀队的主公,也是孩子们的父亲。」产屋敷耀哉温声道,「大家能够有一个好的结局,孩子们不必再继续进行这样惊心动魄的厮杀,可以好好的活到寿终……再 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您的赐福。所以,我等做这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陆压的目光游移,忽然觉得有点热,耳朵好像要烧起来了。他瞎编了一句「我出去晒晒太阳……不,月亮。」然后一只手揣着剑匣,一只手揣着二维,喊了声「再见!」就逃之夭夭。 少年神明从耳朵到脖子,全都染上了通红的颜色。 第52章 无惨坐在无限城的和室之中, 垂着双目。 在他的命令下,鸣女将他所处的位置层层叠叠的上了十八层保障,确定不会有谁突然出现闯入其中。 此刻的无惨看上去还算体面, 他穿着黑底大红花纹的沉重和服, 脸上甚至还有着眼里的妆容。 之所以穿女装而不是男装……是因为这实在是他目前最体面的衣服了。 无惨此鬼,有时候总是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注重那些莫须有的面子,此时, 他的十二鬼月,下弦已经被他亲手裁员,上弦也只剩下可怜兮兮的两个。一个是鸣女,一个是被抛弃在外面,但是奇妙且好运的活了下来的半天狗。 黑死牟被活捉之后,他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是那个所谓「神明」的对手, 就像他曾经面对继国缘一的时候,也只能慌忙逃窜那样。 于是匆匆忙忙的后果就是, 锁死了无限城之后,他没有多少衣服可以穿了。 从前,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 无论是洋服还是和服, 统统都有十二鬼月为他各种置办。然而如今别说鬼月了,连在外面还活着的鬼,都被鬼杀队剿的没剩多少了。千年了,除了当初的继国缘一,他还没有被逼到这份上过。 没有了可以使唤的鬼, 无惨的心里苦, 但是他不敢出去, 生怕刚在外面走两步就有一个陆压从天而降将他正义制裁, 把他送下地狱和鬼月们团聚。 于是只好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来这套和服穿穿,拟态成女体,挽起头髮,甚至配了红艷艷的珠花。 作为无限城之中除了无惨本鬼以外唯一倖存的鬼,鸣女从头到尾不敢说话,也不敢对老闆的态度发表任何意见。 第98页 现在的无惨实在是太过恐惧又实在是太过无聊,闲着没事就拉看看她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搞得鸣女现在全天放空发呆,生怕哪天哪个想法惹了老闆不高兴又被打。 鬼生,就是如此的跌宕起伏,战战兢兢。鸣女甚至有点怀念从前上弦之一还在的时候,虽然黑死牟大人不太爱说话,但是至少那时候无限城常驻三只鬼,黑死牟还能给她分担火力…… 就在鸣女平静的度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大概等到那位神明离去之后,无惨就会主动出去重见天日的时候,一声轰然巨响,差点让她吐出血来。 鸣女:「?!」 无限城是她血鬼术的具现化,与她本身息息相关。在内部怎么搞都无所谓,但是如果从外部强行突破,必定会让她受到一些或多或少的损伤。 鸣女紧紧抱住琵琶,长长的头髮遮住了她的脸颊,她回过头,脸上仅有的一只眼睛因为恐惧而震颤。 无惨猝然惊醒,厉声高喊:「鸣女?怎么回事!」 鸣女惊惶道:「有人……!有人在外面攻击无限城!」她的血鬼术被撕开了缝隙! 「砰!」 又是一声巨响,无限城烟尘四起。鸣女「锵」的拨动琵琶,想要修补无限城被强行破开的地方,然而已经晚了。 碎裂的木块哗啦啦的坠落翻卷,露出外界的满天繁星,很多错落的影子落进了无限城中。一个黑色的瘦削身影从天而降,修长的手指死死扼住了她的脖子。 鸣女瞪大眼睛,看见了一双居高临下的金色眼睛,犹如当空的太阳。 九柱纷纷在半空之中,藉助无限城的地形稳稳落地。一发太阳真火击碎了层层叠叠的和室门扉,柱们探头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身着繁复和服,容貌艷丽犹如花魁的「女鬼」。 「这是……?」 众所周周知,无限城此刻只有两只鬼。 一只是掌控这座无限城的鸣女,此刻被陆压按的起不来,而另一只毋庸置疑是鬼王。 「??!! !」 九柱瞳孔地震,有人难以置信的大喊道:「原来鬼王真的把自己卖进了花街?」 柱们:「……」 听闻和亲眼所见,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 时间拨回这次袭击之前的柱合会议。 自从陆压到来之后,柱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聚的比往常更加频繁。等到九柱再一次齐聚主公府邸,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陆压昨晚出于某些被直球重伤的原因,揣着剑匣晒了半个晚上的月亮,还横遭了二维的嘲笑。此刻他神色如常,和产屋敷耀哉一起清点这次去打群架的柱们。 炼狱杏寿郎哈哈道:「其实应该是群殴吧?」 蝴蝶忍抽了抽嘴角,道:「不要一脸开朗的说出这种话啊,炼狱先生。」虽然听起来很怪,但是居然也没错。 按照这种情形,好像真的是大家一起去群殴鬼王啊。 过程和结论都相当的简单粗暴,陆压当场表示,带着九柱去就可以了,另外可以加一个时透有一郎。最好大家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晚上就能把无惨擒获,明天早上就可以送他下地狱。 当然,如果大家的心情非常迫切,陆压也不是不可以一发太阳真火把鬼王烧成渣。 「完全睡不着啊。」不死川实弥握住刀柄,「一想到能够斩下鬼王的头颅,我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还是睡吧。」陆压怀里揣着剑匣,「你就当是我累了,我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呢。 他在冷静下来之后,找了一堆白纸,一晚上都在画空间封锁阵法,为的就是破开无限城之后能够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不让鬼王有逃走的机会。 鬼舞辻无惨的苟命技巧连二维都深感头痛,他可不敢放松警惕,一定要万无一失才行。 昨天晚上看着陆压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的产屋敷耀哉温和的笑了笑。 纸和笔都是由产屋敷来提供,给他点灯的是产屋敷辉利哉。 复杂的咒文一张连着一张,铺满了整间屋子。辉利哉从这头看到那头,啧啧称奇。 「我听说,这种符文好像对制作材料有特殊的要求?比如说黄纸和硃砂什么的……」他的母亲出身神官世家,所以他对于这些东西也有些粗略的了解。 「对于大部分来说是这样的。」陆压一边描绘符文,一边道,「但是对于这一方面有所成就的人来说,重要的就不是材料,而是画符咒的那个人了。有的人用高端材料制作出来的只是垃圾,有的人用树枝在沙子上画也有卓越非凡的效果。」 「就比如说我,在一个房间之内,不用画出来我也可以构筑一个简单的空间封锁阵法。不过,如果地方大了,就要费点劲。但是提前准备好符纸的话,到时候直接撒出去就可以。」 辉利哉小小的惊嘆了一声,放轻脚步凑在桌子边,看他细细的画出那些玄妙精美的纹路,在纸上不断的延申。 九柱被强制休息一整天,在夜幕降临之后,所有人穿戴整齐,握着刀剑,整装待发。 这回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出征,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与恶鬼的战斗。等到天再一次亮起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恶鬼。 产屋敷耀哉亲自为他们打火石,一个又一个。 「诸君,武运昌隆。」 第99页 「请等待我们将好消息带回来吧,主公!」炼狱杏寿郎中气十足的道。 珠世夫人拢着袖子,她站在后面,与天音夫人并肩而立。雍容古典的女子那双美丽的眼睛静静的凝望着他们,双眸中落满了星光。 愈史郎则站在屋子的角落里,辉利哉站在他的旁边。小少主的年还小,但是已经有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理智。 「这是珠世夫人的 选择。」辉利哉低声对他道,「我们应当尊重她的意愿。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她的痛苦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愈史郎衣袖里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他的手中握着一管药剂。 他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庭院之中少年神明与柱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他才深深的凝望着珠世夫人的背影,道:「我知道。」 这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陆压藉助二维提供的空间坐标,没花多长时间就锁定了无限城,并强制破开了一个窟窿。 层层叠叠的和室构成了一座城,独目的女鬼瞪大了眼睛,陆压第一时间锁定了鸣女的位置,抓住了她的后颈。将女鬼按趴在地上。 九柱纷纷选择了不同的地点落下,时透有一郎眼看着所有人都已经进来,根据陆压的叮嘱,将厚厚的一叠画满符文的纸张,向半空之中奋力一抛! 无数的纸张纷纷扬扬,不知何处而起的狂风席捲了符纸,将它们带往无限城的各个角落。陆压的周身的灵力爆发,沿着无限城连接起所有的符文,融入层层叠叠的门扉之中。 空间封锁正式完成,陆压抬起另一只手,顷刻之间已经找到了鬼王的藏身地点,滚烫的火焰凝聚在手中,瞬间发射了出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为了避免弯弯绕绕的路线,还是直接打穿好了。 太阳真火一往直前的将无数的门扉烧成灰烬,等到余火消散,不同位置的柱们一同望去,一只穿着华丽和服的鬼站在最深处的和室之中,目瞪口呆。 宇髓天元迟疑的:「这是……?」 甘露寺蜜璃看着那只容貌艷丽,仿佛真的像是花魁一般的鬼,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鬼王真的把自己卖进了花街?!」 众柱:「…………」 虽然但是,大家的确听过这个传闻。但是这里可是无限城啊无限城,鬼王在自己的地盘,居然还坚持穿女装? 富冈义勇:「……这么敬业的吗?」 甘露寺蜜璃:「这种敬业完全不对吧!不是说他吃了人之后就跑了吗?从这里看完全没有敬业这回事吧!」 被迫听完这些的无惨:「……」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啊啊!所以这鬼杀队的柱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出现?无限城怎么可能会被突破?为什么突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曾经把自己卖进花街过?为什么?!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高台上直勾勾看过来的那个黑衣男人,那双几乎可以说是标志性的金色眼睛,不就是陆压?! 鬼舞辻无惨撕心裂肺的大喊:「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鬼杀队都打进来了,你还不赶快把我传送出去!」 九柱也没料到堂堂鬼王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一反应居然是要跑,一时间也来不及吐槽了,立刻拔刀,风一般的沖了过去。 那边柱们持刀追杀无惨,这边被压制的鸣女出于多年来被鬼王控制的恐惧,在陆压掐着她脖子把她按的趴在地上挣扎不得的情况下,依旧下意识的伸出了颤抖的手,去够自己的琵琶,想要执行命令。 这种程度,简直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恶了。 时透有一郎眼疾手快,立刻把琵琶抢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哐哐哐」的后退三步,和鸣女保持了一个不算太远但也绝对不近的距离。 开玩笑,那边厮杀呢。这边能让你送讨伐对象逃走? 鸣女的手颤颤巍巍的伸着,倔强的停留在了半空:「……」我的琵琶qaq 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就靠着这把琵琶为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她对什么东西还留有比较深刻的感情,那就只有这把数百年如一日伴在身旁的琵琶了。 女鬼努力的把头抬起来一点,有且仅有的一只眼睛望着时透有一郎 ……怀里的琵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时透有一郎:「……别用这种好像我欺负了你的眼神看我啊,明明是鬼。」 因为个人战斗风格原因,所以不参与群架的蝴蝶忍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位鸣女,大概不是战斗型的鬼吧。」 八个柱围殴无惨,而无惨自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更何况他出于对陆压的畏惧闷头跑路,一时间居然僵持住了战况。 陆压一边关注着那边,一边道:「确实不是。虽然眼睛里写着上弦,但是相比当初的上弦之六,要弱的多。」 奋力挣扎但是没什么用处的鸣女:「……」太过分了。虽然是真话,但是抢了鬼的琵琶还要嘲讽鬼的实力,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陆压嘆了口气,道:「你还是别挣扎了。你应该知道上弦一二三六的死大多和我有关吧?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你?你现在老实一点,等我们把无惨抓了,就把琵琶还给你。」 鸣女很多年不说话了,她的声音沙哑又断断续续:「你已经……锁住了整个无限城……所以,就算现在还给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第100页 「确实。」陆压点了点头,道,「但是我只锁住了表层确保无惨不会逃跑而已,如果你要在内部帮无惨拖延一点时间的话,还是稍微有点麻烦的。」 鸣女趴在地上,沉默了好长时间。 这一刻,她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那边无惨还在声嘶力竭的咆哮着:「鸣女?鸣女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之类巴拉巴拉的声音,她趁着无惨分心乏术,在内心做着权衡。 老闆和琵琶,哪一个重要? 详细来说,不给工资经常打人脾气超级差的老闆,和多年陪伴不离不弃的琵琶,哪一个重要? 那必然是——琵琶啊! 鸣女仰起头,吸了一口气:「我,我听话。你、您……说话算数……」 反正老闆迟早都要死,扔就扔了吧。 鸣女的配合让蝴蝶忍和时透有一郎都有些惊讶,陆压倒是不算太意外。肩膀上的二维和他讲过鸣女为人时的过去,她所在意的东西,既不是那个酗酒家暴的丈夫,也不是喜怒无常的鬼王,而是她的琵琶和音乐,仅此而已。 陆压道:「我说话算数。你会怀抱着你的琵琶死去。」 他微微放松了压制,鸣女便轻轻的爬起来,老老实实的跪坐好。 陆压从袖子中抽出了捆仙索,金灿灿的绳索有生命般缠绕捆住了鸣女。只要这只女鬼没有别的心思,暂时不会让她吃什么苦头。 另一边的战场,无惨依靠着自己对无限城的熟悉,正在疯狂逃窜。鸣女已经靠不住了,他想要找到无限城的边缘,然后破开逃出去。 现在正在追杀他的只是柱,但是说不定那个神明下一刻就杀了鸣女然后亲自来弄死他呢? 那些柱源源不断的围堵过来,好像从每一个角落都能突然冒出来。每一张脸上都是一般无二的坚定与愤怒,每个人的剑招都带着凌冽的杀意,誓要将他首落于此。 无惨简直要疯了,他一边在这些围追堵截之中试图找出逃走的路,一边忍不住大喊:「你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坚持?」 「明明天灾也会让人类丧命,我只不过是吃了几个人,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当作他们被颱风颳走,被泥石流掩埋,被海啸吞没了呢?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来不自量力的对付我?」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你们烦不烦啊!」 柱们被他这番垃圾发言气的血压飙升,时透无一郎毫不犹豫的咆哮了回去:「那么,你就当作今天是天灾来杀死你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逃跑呢?为什么要抵抗呢?」 的的确确和继国缘一有着一点血缘关系,在容貌 上也莫名有一些神似的霞柱紧紧握着日轮刀,越过四百年的时光,问出了那句一模一样的话: 「无惨,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此情此景,哪怕时透无一郎和继国缘一的形象相去甚远,哪怕斑纹不像,场景不同。但在无惨的眼中,几乎可以说是噩梦重现! 就好像继国缘一活了过来,就像是多年前那个狭路相逢的夜晚,握刀的那个男人如此质问。 甘露寺蜜璃脚步不停,见缝插针的抓住这个鬼王愣神的机会,沖了上去! 她的日轮刀在先前的战斗之中脱手而出,此刻距离甚远。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少女干脆直接上手,抓住了无惨的手臂,然后往后使劲一扯! 伊黑小芭内简直要被恋人的头铁惊呆了:「蜜璃!」 「撕拉」一声刺耳的声响! 在无惨惊恐的目光中,在众柱吃惊的眼神中。 年轻但是有着一副神力的恋柱,竟生生的扯下了鬼王的一条手臂! 第53章 事实上, 谁也没有料到,平常笑点很低,而且很容易害羞的恋柱, 居然潜藏着这么可怕的力量。 不, 倒不如说,大家知道她力气很大,但是都没有想到她能勇到这个地步,干脆捨弃了日轮刀,直接沖了上去手撕鬼王。 所有人——包括鬼王在内, 全都目瞪口呆。 而伊黑小芭内时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瞬间沖了出去, 一把搂住恋人的腰带着她退后。甘露寺蜜璃再怎么大力出奇蹟, 现在也是手无寸铁。万一无惨反应过来了, 那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刚刚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的蛇柱接过宇髓天元扔过来的, 属于甘露寺蜜璃的刀塞给她。在无惨的惨叫声、同僚们的砍杀声中,语重心长道:「下一次……不对, 没有下一次了。总之,不要突然冲上去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啊蜜璃!」 甘露寺蜜璃把无惨的手臂往后一扔,俏脸红红:「好的!我知道了!」 无惨一边躲避袭来的日轮刀,一边自愈自己的手臂。但是他很久没有吃人了, 自愈的速度和平常相比居然慢了一小会儿。 「到底谁才是鬼啊!」他崩溃道,「徒手撕下我的手臂, 就算是下弦也未必能办到。你这恐怖的女人,根本比鬼还要可怕啊!」 柱们也及时的收回了失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无视了无惨的一切垃圾话, 各色唿吸法撵着他削。 堂堂鬼王被八个人类打的抱头鼠窜, 无惨只感觉背后越来越凉, 脚下越来越慌。如果是平常,再来多少人类他都不在怕的。可是,可是!那个高台之上的神明,一直都在用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注视着他啊! 就算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到一股寒气和杀意锁定了自己。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跟任何人战斗,他只想快一点找到无限城的边缘,然后逃出去。 第101页 柱们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如果这次不能成功,下一次抓住鬼王的行踪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八位柱级剑士包围了无惨,各个杀意十足。 各系唿吸法看的人眼花缭乱,陆压大大方方蹲在高台上,探头往下看,评价道:「这个鬼王,完全没有战意呢。」 二维用翅膀摩挲着小鸟下巴:「是因为你在吧。」 蝴蝶忍感嘆道:「有陆压殿下这样的重量级强者在场,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手吧。」 下方战场血肉横飞,刀光剑影连绵不绝。有一郎刚要往下看,就被蝴蝶忍拉住了后领往后带。 虫柱笑吟吟的道:「那种场景还是算了吧?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哦。」 时透有一郎:「……」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弟弟就在下面参与战斗== 但是介于他本人现在的确是只有十一岁的体型,和双胞胎兄弟站在一块的时候反而显得他才像是那个弟弟。所以有一郎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抱着琵琶坐在了鸣女对面。 女鬼长长的头髮遮住了半张俩家,也遮住了脸颊上的眼睛。但是有一郎能感觉到,被厚厚的头髮掩盖住的眼睛正在一瞬不眨的盯着他,或者说他怀里的琵琶。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琵琶会比老闆重要……」 本来就是自言自语,他不指望这只女鬼会跟他聊天。 但是没想到,鸣女居然轻轻的「嗯」了一声,肯定了这个说法。 时透有一郎:「……」果然是个很失败的鬼王。 下方,无惨的身体已经被捶的破破烂烂,富冈义勇逮住机会,一招水之唿吸十之型,直接在混乱之中削掉了鬼王的头颅! 居然这么容易?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鬼王的头被砍下来了! 柱们正要齐声喝彩,然而下一刻,他的头颅,居然又长了出来。 柱们:「?!」 果然不会这么容易。喝彩声就这样被活生生的咽了回去,已经有了很多挂彩的柱失声道:「怎么可能!」 二维在陆压的肩膀上叽叽喳喳:「这算是某种境界?只要不是太阳,像无惨这样境界的鬼,只要一心求活,就算被砍下了头颅,也能长回来的。」 陆压此行主要就是压阵,如果几位柱的实力足够杀死无惨,那么他就不会出手。但是如果到了人类可能无法招架难以解决的程度,他就要动起来了。 少年神明站了起来。 鬼王虽然一心想要脱离战场,但是他的攻击力依旧不可小觑。几个柱或多或少的都已经受了伤,最严重的是沖在最前面的不死川实弥,他的脸色隐隐发紫,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无惨本身就带着剧毒。 珠世夫人知道这一点,所以蝴蝶忍的身上带了大量的解毒药剂,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堆试管。 陆压摸了摸有一郎的头,又和蝴蝶忍对了一个眼神,将小朋友揣在怀里,跳了下去。 有一郎在这之前放下了琵琶,放在鸣女的面前不远处,女鬼的身体和双臂都被束缚,蝴蝶忍也不担心。 柱们的情况不算太好,鬼王当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八个人全是剑术之中的佼佼者,就算无惨的自愈能力非比寻常,此刻也狼狈无比。 大片大片的血液渗透了木质的地板,滴滴答答的流淌下去,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鬼血还是人血,残肢断臂乃至于被捨弃的头颅都骨碌碌满地乱滚。这种景象,也让人不由得怀疑究竟是身处人间还是地狱。 陆压对这噁心的环境适应良好,倒是时透有一郎很不适的微微后仰。 但小朋友也没有耽误事,从陆压怀里跳出来之后,就一把抓住不死川实弥就要把他往后拖。 因为打架风格太过狂野,并且在战斗中频频给自己放血引诱无惨的不死川实弥奋力挣扎:「放开我,我还能打!」 他是稀血中的稀血,血液的气味让已经饿了许久的鬼王都不自觉吞咽口水。不死川实弥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多次挥刀霍霍朝自己。 时透有一郎坚决不撒手:「不,你不能!身上多少口子自己心里没数?又中了毒,再不老实去治疗你明天就要跟我一起去三途川!」 「无一郎,你在干什么无一郎?还不快过来帮我?」 不死川实弥眼睁睁的看着面对哥哥的时候,就毫无底线和原则可言的霞柱立刻冲过来,然后和有一郎一人一边,直接抬走了自己。 「……」 陆压对这场很快结束的争端不发表言论,他背着手,肩膀上站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鸟,整个人看上去轻轻快快的。 风里来雨里去,这么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恶鬼,对于恶鬼身上自带的腥臭味,他居然已经可以面色如常的无视掉了……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养成的习惯啊,对于小鸟的鼻子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但是他心里还记挂这产屋敷耀哉说回去请他吃寿喜锅,以及即将快要落成的神社。一想到这些,好像面前这个丑出生天的鬼王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小太子揣着手,那双金色的瞳孔注视着无惨。 鬼舞辻无惨在刚才的追逐战斗之中,已经甩掉了身上阻碍行动的和服与头上累赘的珠花。他解放了自己的形态,身上仅仅只剩下几条布条,说是赤身**也不为过。 第102页 他的四肢与躯体上裂开了长长的,好几张露着森森尖牙的嘴,甚至有长长的舌头从里面伸出来。那具身体浑身浴血,身上是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口。 围攻他的柱没有一个留手,刀刀冲着要他命去。 无惨一头黑色的头髮散乱下来,他微微喘息 着看着,警惕的站在角落中,惊惧的看着渐渐逼近的神明。 在场的几个柱终于暂时停下了攻势,他们的目光或者落在陆压上,或者落在鬼王上。 这是无惨第二次与陆压对视,上一次还是在上弦之六被杀死的时候,那隔着鬼血的遥遥一望。 如今,他终于真正意义上的亲眼见到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金,璀璨的金。如同正午炙热的太阳一般耀眼,在微暗的无限城中,仿佛闪烁着流光。 那双眼睛所透露出来的意味很熟悉,带着轻蔑与不屑,就像是神明在注视一只不自量力、妄图抵抗山岳的蝼蚁。 ——他曾经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人类的,如今这样类似的眼神也在注视他。 陆压低垂着头,他的个头很高,比无惨还要高。他与恶鬼还有一小段距离,但是足以让无惨看清他的脸。 脸上还带着少年气的神明笑吟吟的,道:「真是天道好轮迴啊,是不是,无惨?」 这一幕在无惨的眼中无疑叠加了一百层的阴间滤镜,比索命的鬼差还要可怕。他能够掌控所有恶鬼的情况,所以也同样非常清楚,面前这个神明的实力究竟到了一种怎样可怕的程度。 无法反抗,不是对手。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无惨微微仰起头,几乎是在质问的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我吃几个又会怎么样呢?风沙,海啸,和种各样的天灾不是也会带走人类的性命吗?把我当作天灾不就好了吗?」 陆压伸出双手,象徵性的给他鼓了掌:「说的非常好,鬼王先生。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回答你好了。请听好:我就是这个世界特意请来索你鬼命的天灾。」 「无惨,你大限将至了。」 「为什么你要站在人类的那一边呢?」鬼舞辻无惨的脸微微扭曲起来,「明明你也不是人类,明明你从来都不是。为什么你要为他们伸张正义?你是神明对吧,那么,你难当不应该理解我想要活下去的心情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更加热爱生命的人了。」 陆压已经不想废话了,他不想和鬼王对于生命哲学这个究极命题进行什么深度探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鬼王本鬼造的孽能让地狱连续不间断加班数年,地狱里的公务员们想必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全套折磨大餐。 相比之下,反而是二维有点啼笑皆非的道:「讲个笑话,鬼王热爱生命。」 悲鸣屿行冥转动着佛珠,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流出眼泪:「多么……可悲的生物啊。」 其他几个柱对于无惨的发言都是抽了抽脸部肌肉,听了二维的话之后,无不在内心腹诽这究竟是什么限制级地狱笑话。鬼王要是热爱生命,他们今天就从这座无限城跳下去。 陆压从袖子中,又掏出了长长的,金灿灿的捆仙索。 二维扑闪着翅膀,淡声道:「鬼舞辻无惨。」 这一声姓名,仿佛是来自天地的审判。 鬼王的瞳孔因为恐惧而震颤,二维视若无睹,继续道: 「以歪门邪道之法苟活于世,残害生灵,扰乱人间,干扰因果。徒造杀孽无数,诱人以鬼至于血亲相残……」 穷途末路的鬼王终于在沉重的威压之下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无数带着倒刺的触手沖向黑衣的少年神明。 陆压头也不抬,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捆仙索。 剎那之间,刀光剑影纷至沓来,距离不远的几个柱比任何时候都要迅速,截然不同的各种唿吸剑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眨眼之间将所有触手斩断。没有任何属于鬼王的攻击能在此刻靠近陆压。 神明放开了手。 捆仙索附着了他的灵力,深深的扎 入了鬼王的血肉之中,鬼血飞溅。 无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那条长长的,来自神明的绳索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将他五花大绑,死死钳制。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故技重施——当年在继国缘一刀下逃走的技——在生命面前,脸面和尊严算什么。他想要立刻分裂成无数碎片逃走,却惊恐的发现,不行! 血鬼术无法发动,无法将自己分裂。将他捆的结结实实的绳索捆住了他的身体,也捆住了他的力量。 二维眼看着这顷刻之间的变化发生,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继续流畅的道: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天怒人怨。」 自无限城被破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按罪当诛。就地,格杀勿论。」 高天之上,世界的意识站立在云端之中,与自己的化身一同开口,道出那最后的判决。 「其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阵法,开了。 陆压原本用来防止鬼王逃走的阵法被他亲自解开,无数的符文化作微光消散于空气之中。无限城被破开的部分至今没有修復,黎明的光辉如此的慷慨而毫无保留。 第103页 天光大亮。 阳光会驱散黑暗中盘踞的恶鬼与恐怖,神话之中飞来的金乌带来光明与属于神明的力量,在此将沉积千年的罪恶清算。 恶鬼在阳光之下发出被焚烧的惨叫。高台之上,时透有一郎解开了鸣女的捆仙索,长发的女鬼在太阳之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琵琶。 雪白的鸟羽划过天际,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灌满了无限城,天空如此的晴朗而湛蓝,连阳光也是如此的耀眼,一如当年不变的岁月。 无惨的身躯与满地的肢体鬼血一同化灰,他的喉咙滚动着,那双眼睛千年以来第一次直视太阳:「我只是……想要……」 最后的言语淹没在尘埃之中,没有任何人关心他最后的遗言。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这一幕,在黑暗中延续千年的战争终于在今日宣告终结。那些挥洒在黑夜中的热血从未寒凉,所有的前仆后继,所有的不畏生死,都是为了此刻的结局。 六尺之下埋葬的英灵在此刻终于安息。 「我们赢了!」 在逐渐崩塌的无限城之中,有人这样大声的喊着。 层层叠叠的和室随着鸣女的死亡崩塌溃散,露出明亮的外界来。执剑的队员,掩面的隐,产屋敷一家。各种各样的人都看到了今日的终局。 隐的队员沖了上来,疗伤的疗伤,包扎的包扎。 「我们赢了!」 欢唿声与痛哭声,如同浪潮般涌来。 珠世静静的站在光明之中,也许太阳最终宽容了她一时半刻,减缓了她的死亡速度。 滚烫的眼泪从眼中流出,这冰冷了数百年的鬼身,在此刻仿佛也拥有了温度。 她转身,看向了身后。 已经变回了人类的愈史郎在哭,他的眼泪滚在地上,像是断线的珠子。那双眼睛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追随着她。 珠世轻轻的微笑起来,她的身体在逐渐湮灭,却觉得格外轻松。 她伸出了手,微笑起来: 「再见,愈史郎。」 个子还很小的愈史郎沖了上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他恋慕多年之人。 少年的声音哽咽: 「再见,珠世夫人。」 仓皇的流年辗转而过,无数的鎹鸦飞翔在半空之中,乌黑的鸦羽纷纷扬扬,在空气之中飘荡陨落。 ——我们终将在时间的尽头重逢。 第54章 后日谈 一 自鬼王被斩杀之后的几天, 整个鬼杀队都沉浸在激动与兴奋的狂欢之中。陆压躲在炼狱家,都不可避免的被拽出去喝了几杯庆祝的酒,整个鬼杀队的热情几乎快要把他整只小鸟都淹没了。 事已至此, 炼狱家很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躲避之地,陆压向很可爱的炼狱一家告辞之后,就揣着二维往蝶屋逃之夭夭了。 是的, 二维的化身还在。这位世界意识似乎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化身在人间多熘达几圈透透气。 「你可以多留一段时间,我把你送回家去再回归本体。」 小胖鸟如是说。 眼看着能够回家, 陆压反而不那么着急了。他想先参加了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的婚礼再离开。毕竟神明与人类的寿命相差如此之大,他离去之后, 大约便是永别了。 最终之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没有什么大的伤亡,受伤最重的也只是风柱不死川实弥这个中了鬼王之毒的倒霉蛋。 没错,所有的柱中,只有不死川实弥中毒了, 因为在战斗所有人都被负责医疗的虫柱挨个就自身安危问题威胁了一顿。很显然,只有风柱头铁的没有听进去,不仅沖的最快, 而且受伤最重。 这就导致了大家都一身轻松的在外面办庆功宴,只有不死川实弥还憋屈的被蝴蝶忍强行按在蝶屋养伤,喝清水吃白粥。 虫柱大人残忍的禁掉了不死川实弥的甜食,并在所有人都知道风柱是个甜党的情况下放出话说,谁要是敢给不死川实弥带一丁点有糖分的东西,就请去和水柱或霞柱好好「交流」。 被抓壮丁的两位柱在现场非常配合的将日轮刀出鞘两寸,刻着字的刀刃反射着凌冽的寒光, 一时间所有队员噤若寒蝉。 不死川实弥:「……」 不爽.jpg 陆压特意来兴沖沖围观的时候, 大不死川先生正一脸冷漠的躺在病床上, 而小不死川先生很拘谨的坐在旁边。虽然有点紧张,但是兄弟之间的气氛已经缓和了很多。 陆压摆摆手,示意正要站起来的玄弥坐回去,自己拖了个板凳出来大刺刺的坐着。 他开门见山:「和好了吗?」 不死川实弥不说话,玄弥倒是透着点高兴的「嗯」了一声,道:「哥哥已经原谅我了。我一直都知道,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下一秒,一个枕头「砰」的砸在了玄弥的脸上。 只见受了伤的风柱依旧不改他那迅捷的身手,直接抽出了脑后的枕头丢在了弟弟的脸上,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坐起来,冷酷道:「闭嘴。」 陆压:「真不坦诚。」 不死川实弥:「……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强行转移话题。 不过眼看着兄弟之间差不多可以和谐相处,陆压也就没有追问下去。他面带微笑,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点心盒子。 好几天没吃过甜点,嘴里要淡出鸟来的不死川实弥一瞬间眼睛都直了。陆压手中的,正是他很钟爱的那家店出品的点心盒子,不出意外的话,里面一定是萩饼。 第104页 很快,他在内心稍微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坏脾气。在所有人的冷酷的禁掉他的快乐的同时,这位神明还能偷渡萩饼进来看他,想想自己还挺过分的…… 陆压打开了盒子。 甜腻腻的想起弥散在空气之中,盈满了整个房间。陆压拿起一个萩饼,一口咬了下去。 不死川实弥:「……」 不死川玄弥:「…………」要完。 陆压嚼了嚼,咽下去,一脸感嘆:「真好吃啊。这可是新出的新品呢。啊,说起来,是谁在打群架的时候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中了毒负了伤,到现在禁令还没解来着?」 不死川玄弥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起来:「哥哥?不是说好了不会再伤害自己了吗?!」 被陆压一秒背刺的不死川实弥:「…………」 陆压:嘻嘻。 这个剑我一定要贩.jpg 那一瞬间,迎着亲弟弟谴责的目光,不死川实弥的内心碾过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和弟弟和好后约定好不会再伤害彼此也不会再伤害自己,比方说蝴蝶忍笑眯眯的举着针筒说「如果不死川先生的伤口再裂开的话,蝶屋不介意出一个长达一年的新疗程。」——诸如此类。 于是他强行冷静,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对神明大不敬斗殴的冲动,强行让自己心平气和。 接着得出结论: 这个神明,果然很烦人! 二维全程围观这一幕的发生,用翅膀尖尖戳了戳陆压的脸蛋,道:「你这样子……会被打的吧?」 陆压道:「啊哈哈,没关系,他打不过我。」 说着,又非常嚣张的啃了一口萩饼,笑嘻嘻的看着不死川兄弟,怎么看都透着股明晃晃的挑衅气息。 二维:「……」 这个剑真的一定要贩吗.jpg 那边的不死川实弥脑门上已经青筋暴起了啊!你再不悠着点,说不定人家真的会直接暴起打人了! 陆压高高兴兴的踩着不死川实弥的暴怒边缘反覆横跳,眼看着风柱即忍无可忍的暴起,当机立断将只拿了一个的萩饼盒子塞给不死川玄弥,风一般熘了出去,只留下一大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猖狂笑声,余音绕樑。 二维被这少年神明的淘气行为搞得有点啼笑皆非:「怎么突然活泼了好几个度?」 陆压嘻嘻哈哈的道:「因为心情很好嘛。」 好到他原本隐藏的很好的熊孩子属性暴露了一些出来。想当初十太子还在家的时候,闲着没事就跟九个兄弟一起出去各种淘气。 留在屋子里的不死川玄弥捧着萩饼盒子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想着陆压好像也没有那么爱吃甜食,带着这个来的目的大约也是送给兄长的。于是把盒子递给实弥:「哥哥?」 不死川实弥:「……」 麻了。 没过几天产屋敷耀哉召开了柱合会议,鬼王已经被彻底斩杀,而鬼王所造就的恶鬼也随着他的死亡一同消逝。产屋敷家的诅咒也终于烟消云散,这位年轻的主公看上面色红润,相当健康。 这是最后一次的柱合会议。 产屋敷耀哉那双温润的眼睛注视着所有人,念出了每个人的名字,然后道: 「结束了,孩子们。作为主公,我由衷的感谢着大家为此付出的努力与牺牲。我们的使命已经结束,那么鬼杀队,也就此解散。」 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恶鬼,也不会再有鬼杀队。人类的夜晚重归宁静,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就在所有人感动又动容的时候,产屋敷耀哉又笑眯眯的拿出了一堆档案: 「不过为了大家的未来着想,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看看这些档案,并认真考虑其可行性。这些时日我也和很多学校接触过,他们大多数都愿意给出去学习的名额。」 所有人:「???」 印刷着各种各样文字的档案流水般下发下去,时透有一郎看了一眼时透无一郎手中的纸,陷入了思考,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识字,怎么办? 天可怜见,他自出生起就和家人一起生活在山里,后来父母意外去世,光是求生就格外艰难了,那里还有空去人认字读书? 在大部分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起来参加柱合会议的时透有一郎和产屋敷耀哉隔空对上了眼神,忽然就悟了。 他已经死了,亡魂之所以能够再人间显形,几乎全仰赖陆压的出手。但是,他的魂魄正在慢慢的虚弱下来,照这个情况,在人间留不了几年就必须要前往地狱,到时候自然另有安排。 但是无一郎,他不是这样的。 他还活着,而且年纪很小。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其实也还不到十五岁。 作为鬼杀队的霞柱,他曾经受人教导,基本识过字。但是鬼王已经死了,无一郎那么年轻,他接下来还有很长的岁月要活,只是识字的程度,根本就不够用。 在场的柱们没有一个是笨的,很快就纷纷的反应过来,并欣然接受了产屋敷耀哉的好意。 「多谢主公为我们费心了!」炼狱杏寿郎爽朗的道,「既如此,我等必然全力以赴,不会让主公失望的!」 陆压眨了眨眼。 燃起来了,完全燃起来了啊杏寿郎。 蝴蝶忍放下手中已经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双手合十,十分开心:「太感谢主公了!」 第105页 她对于大学一直都存在着嚮往,只是曾经首要摆在面前的事情是杀鬼,这才长久的搁置下来。如今产屋敷耀哉主动为她提供了机会,她自然不会拒绝。 在一应后续事宜全部商议完毕之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刻。 陆压揣着二维全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然后,在柱们即将解散的时候,幽幽的开口了: 「我打算再下一次地狱哦。」 柱们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连带着产屋敷耀哉,一同将目光放在了陆压的身上。 小太子两手一摊,笑得一脸的纯良无辜:「是这样的,鬼舞辻无惨下了地狱之后,因为他而被迫加班了很多年狱卒们给他上了各种刑罚套餐。他们其实还表示,如果鬼杀队的诸位愿意提供一些技术性的帮助的话,也不是不能带下去。」 鬼王这下子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鬼,被狱卒们反覆殴打折磨。据二维所说,还有位地位很高的辅佐官特意叮嘱过继国缘一,记得时不时的抱着剑去无惨面前晃一圈。当然了,如果这位日唿使用者愿意多表演一下当年刀削无惨的绝技,大家都是十分欢迎的。 正所谓天道好轮迴,因果有循环。在场诸位有一个算一个,眼睛纷纷的亮了起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蝴蝶忍第一个沖了上来,握住陆压的手,大声道:「请殿下务必帮我给童磨和无惨带下去一些东西,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第55章 后日谈 二 对于给无惨的不幸添砖加瓦这件事情, 整个鬼杀队都报以了一生最大的热情。 这也就导致陆压在见完了地狱领导者之后,继国缘一的面前,开始一件又一件的掏东西,掏出了一座小山。 继国缘一很冷静:「这些都是?」 「是的, 」陆压一边说, 一边从袖子里掏出装着毒药的试管、试管、和试管。 然后又哗啦啦的放下了一堆特意从锻刀村薅过来送给鬼们的日轮刀, 钢铁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也格外瘆人。 在场所有狱卒:「……」 看着那小山一般的, 来自鬼杀队的热情。连续加班很多年直到最近鬼王下地狱这才松了口气的狱卒们, 立刻回以了更大的热情。 「感谢鬼杀队, 感谢陆压殿下!」 「先从哪一件开始尝试好呢?!」 陆压一本正经的对继国缘一道:「虫柱托我带话,所有的毒药, 请务必匀一半给童磨, 剩下一半给无惨。 继国缘一:「……我会如实禀告鬼灯大人。」 鬼灯是地狱赫赫有名的辅佐官,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有时候出事找他比找阎魔大王有用。然而很可惜因为地狱工作量剧增的原因, 鬼灯本鬼已经加班加到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陆压淡定的想:「还是随缘吧。」 然后两人一同越过了正在清点物品的狱卒们, 在稍远些也安静一些的地方,陆压这才正式的递出了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剑匣。 继国缘一接过来,认出了剑匣之中是什么:「我的刀?」 火红的刀刃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剑匣之中,不知不觉间,这一人一剑时隔四百年,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地狱重逢。 「这把刀,一直收藏在锻刀村中。是你四百年前留下的吧?」陆压温声道, 「锻刀师们将它藏在以你为蓝本制作的机关人偶之中, 前段时间霞柱时透无一郎与上弦战斗之时, 就是藉助这把刀才获得了胜利。」 继国缘一当年被逐出鬼杀队之后, 产屋敷一家其实一直暗中给予他帮助。而锻刀师们知道他依旧在斩杀恶鬼, 也在产屋敷的暗示下继续为他锻刀。 他的神色微微一动,道:「是……兄长的后代?」 陆压没有否认,只是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或者说两件东西,要交给你。」 这一次,他没有从内有干坤的袖子中掏东西,反而把手伸入了怀中,取出了一件事物来。 继国缘一这下是真的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块染着花样但是有些褪色的布料,如此的熟悉,展开来,露出里面断裂成两截的竹笛。 这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件东西,他妻子衣服上的布料,以及幼时岩胜所赠的笛子。在孤身一人的那几十年中,他日日夜夜随身携带,藏在怀中。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这是您……」 陆压将布料与竹笛放在了缘一的手中,对他道:「这是上弦之一死后,他的衣物中找出来的。」 陆压一开始对这两样东西的来歷不甚清楚,但其实也不算难猜,再加上二维知道这件事情直接给他剧透了前因后果。 当年缘一走到尽头之时,终于在月下与离别多年的兄长相逢。兄弟两个兵刃相见,都是赌上了性命的战斗。 缘一在战斗之中寿终正寝,而黑死牟愤怒之下将他腰斩。却不知为何将这两样东西带在身上许多年。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啊。」被拜託转交的东西全部转交完毕,该物归原主的东西也全部物归原主,陆压无事一身轻那个,揣着手如是道。 继国岩胜这一生,实在令人难以评价。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希望这个别扭的兄长在地狱的 刑罚之中,能够想清楚一些事情。 继国缘一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将布料与竹笛都妥帖的放入怀中,抬起头来道:「殿下,多谢您。除了感谢,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做的,还请不要客气。」 第106页 陆压诚实的道:「哦,那大概没有。毕竟就算在地狱,比我强的好像也没有吧?」 继国缘一丝毫不觉得谈话有什么不对,他抱着剑匣,道:「那么,还请容许我招待您一顿饭吧。」 陆压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欣然应允。 几步之外,一个个头小小的小女孩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她快步跑了几步,抓住了继国缘一的袖子角角。 在场两个实力都是不凡,自然早就察觉到了小姑娘的靠近。此刻继国缘一的一只手抱着剑匣,空不出手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女儿像他一样微卷的头髮,介绍到:「这是小女,未来。」 名字当然是诗取的,彼时母女两个不幸死亡,小姑娘也因此还没出生就随着母亲一起来到地狱。在那种糟糕的情况下,诗却依旧为女儿取名未来,可见的确是足够坚强乐观。 亡魂的生长速度当然比人类慢上太多太多。四百年倥偬而过,继国未来的个头也堪堪只到父亲的腰间。 陆压蹲下来,平视这个有着一头茂密的黑色长捲髮,发尾微微泛红,身穿浅蓝色和服的小女孩儿。 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看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你好,我是陆压。」 小姑娘大大方方的,道:「您好,陆压殿下。我听父亲和母亲提起过您。」 相比于父亲好像不太会交流的样子,小姑娘很显然就开朗的多,这方面继国诗功不可没。 被父亲一只手稳稳抱起来回家的路上,她在父亲的耳边小声嘀嘀咕咕:「我从一子和二子那里回来,就一路打听着来找你啦。父亲,陆压殿下好歹也是神明,只用一顿饭招待来表示感谢,好像显得不是很郑重……」 缘一听女儿语速极快的一口气说完许多话,这才侧过头,先提醒她:「慢慢说,喘口气。」又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殿下并没有生气。而且,对于陆压殿下来说,我们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来表达感谢了。」 继国未来陷入了沉思:「好像也是。」 陆压瞅着父女两个,伸手把继国缘一另一只手抱着的剑匣又暂时拿过来帮忙带着。 「其实还好?」陆压道,「毕竟我这个神明的要求其实不高,一般情况下我也很好哄的。」 继国未来瞳孔地震,脑子里急速过了一圈「我居然不知不觉放大了说话声音而且没有提醒父亲」之类的想法,又震惊于陆压坦坦荡荡说出来的话: 「总感觉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啊……」 「其实也不用对我那么紧张啦。」陆压道,「我自认为脾气还不错?也不用因为神明的身份什么的有什么顾虑。快,假装自己忘记了这一点,正常相处就好了。」 打招唿的时候看上去好像很自然其实心里偷偷紧张的未来眨了眨眼,双手不自觉又搂紧了一些父亲的脖子。继国缘一两只手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其实我也很想谢谢您。」她说,长长的黑髮垂到了父亲的手臂下面,「可能是因为,我还没有出生就死去的原因,所以等我有意识的时候,几乎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不幸。后来父亲与我们团聚,我也觉得,就这样在地狱继续生活下去,其实也不错。」 这是正常的事。陆压想。 是幸运还是不幸,旁人是很难判断的。至少对于继国一家来说,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未来看了一眼父亲,敏感的察觉出他并没有不开心,于是继续趴在他的 肩头,道:「但是我和母亲都知道,父亲的心里,一直牵挂着岩胜叔叔。」 「您解决了恶鬼,也解开了父亲的牵挂。虽然大家暗地里吐槽父亲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知道,他是很高兴的。」 继国缘一低下头,道:「没什么表情吗?」 未来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对大家好像都不太有表情。」接着她又一只手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相当调侃的和陆压对上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过,对母亲就不同啦。」 被女儿胆大包天调侃的继国缘一有些无奈,但他纵容了小姑娘偶尔的淘气。毕竟可是能面不改色顶着女儿编的小辫子出门上班的男人。 三人一路轻声细语讲着话,回到一家三口居住的小院子。诗正在整理文书,听见动静,探头出来,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您已经到了呀。」她放下文书迎出来,摸了摸女儿的脸。 未来拍了拍父亲的胳膊,缘一就把她放下来,将剑匣又接过来。 陆压笑眯眯的打招唿:「好久不见啦。」 诗笑了笑,「原本以为您办完公事就会直接回去呢。不过既然来了,还请留下来吃顿饭吧。」 继国未来有点乐,她拉着母亲的手,道:「其实,本来就是父亲邀请陆压殿下来一起吃顿饭的啦。」 「那就更好啦。」诗笑得很开朗,「正好我们两个的手艺都还不错。」 第56章 后日谈 三 继国家的饭向来都是谁有空谁做, 有时候缘一和诗和未来一家三口忙到飞起没时间做饭的时候, 一家三口就干脆到食堂去吃饭,说不定还会偶遇阎魔大王和鬼灯辅佐官。 「还有一子和二子。」继国未来喝了一口汤,说。 今天这顿饭自然是缘一和诗两个人一起做的,陆压就在外面和未来一起玩双六。 第107页 大家都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至少现在没有。一边吃饭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七分相当的快乐轻松。 「您打算去看看无惨现在的情况吗?」缘一问。 陆压嘴里还包着饭,嘴巴鼓鼓像是一只囤粮食的小松鼠。他含含煳煳的「嗯」了一一声, 把饭咽下去,才道:「童磨和无惨。」 主要是这两只鬼实在是太能拉仇恨, 在鬼杀队内部「最讨厌的鬼」榜单上稳稳占据前二。无惨是无法动摇的第一, 童磨毫无疑问是无法动摇的第二, 再往下数才能数到黑死牟和其他鬼。 诗淡定的夹了一块鱼, 道:「童磨,在香奈惠小姐那里。」 陆压挑起眉:「哦?」 「本来是打算打入八寒地狱地狱那边的啦,但是——」继国未来摸了摸下巴,道, 「很受大家尊敬的香奈惠小姐主动提出, 希望能把童磨交给她来处置。据我所知, 香奈惠小姐就是被童磨杀死的。所以,最后童磨的处理权暂时移交给了她。」 「是这样没错。」陆压的嘴角微妙的勾起了一点笑容, 「她还停留在人间的时候, 我跟她有点交情。想必童磨现在过的非常难受吧?我一定去观摩观摩,把消息带回去让大家快乐快乐。」 一顿饭吃完,诗和未来都还有工作要去做。一家三口全是地狱在编狱卒, 继国未来看着小小一只, 但也在地狱待了四百多年了, 深得亲爹剑法真传,在地狱的罪犯们中凶名赫赫。 诗处理的一般都是文书工作,在那时看着女儿在徵求父亲同意之后,兴沖沖的拿走了比她自己个头还高的日轮刀,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相当淡定的和女儿一起告辞。 自从陆压降落异世界之后,恶鬼几乎是大批大批的死,而鬼王的死亡更是连带着下地狱的这一大批恶鬼鬼魂急需处理。为此,整个地狱忙的人仰马翻,好不容易都安置好之后,又在刑罚方面觉得不够。 这些恶鬼,无论是否诚心悔过,都毫无疑问的是罪孽满身。在惩戒方面,某些辅佐官依旧觉得不到位。 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回归地狱甚至对紫藤花与医药方面颇有研究的蝴蝶香奈惠打了报告,表示自己可以研究一下紫藤花毒。 于是鬼灯就直接给她批了一个工作室,让她专门培养针对恶鬼鬼魂的紫藤花毒素,不拘什么形式。力求不逊色于某位小姐的辣椒酱。 蝴蝶香奈惠也没有让翘首以盼的狱卒们失望。她的确心地善良,活着的时候也希望有一天能让恶鬼与人类和平相处。但是这并不代表,作为鬼杀队花柱的她会毫无底线。 所以,香奈惠自从下地狱之后,就一直勤勤恳恳做研究,临床试验品是批准给她的童磨。 「其实,童磨的处理还是有些难办的。」继国缘一如是说,「他没有感情,什么都不在乎。在地狱的很多部门转了一圈之后,反而是狱卒被他折腾的不轻。」 童磨那张嘴相当的讨人厌,这也就导致在地狱里,大家「最讨厌的鬼」榜单上,无惨和童磨并列第一,平分秋色。当鬼当到和老闆齐平这份上,他也算不枉此生。 香奈惠微笑道:「所以在大家打算把他扔进八寒地狱的时候,我主动提出想要童磨过来当一下实验品的请求,很快就被同意了呢。」 陆压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围观童磨,一时间也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感嘆声。 他和继国缘一的到来受到了蝴蝶香奈惠的欢迎,得知了陆压的目的之后,花柱大人大大方方的展示了自己的最新成果。 「浓缩紫藤花葯剂,紫藤花花粉,高浓度紫藤花毒液。」蝴蝶香奈惠掩唇轻笑,「多亏了童磨先生的『帮助』呢。」=v= 被迫「帮助」的童磨:「……」 笑不出来。 蝴蝶香奈惠对他没有任何一点留手,什么新出的成品都往他身上试。作为实验体的殊荣,新出的紫藤花成品她都会很开心的往他身上来一剂,试完觉得满意,就把方案交出去流水线生产去霍霍其他的恶鬼们。 头上脸上乃至于身上都开满了盛放的紫藤花,扎根在他的皮肤之中。蝴蝶香奈惠随随便便的找各种东西把他的嘴巴塞起来,周围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由于长久的被注射各种试剂,甚至经常性被紫藤花淹没全身,此刻的童磨,和曾经风光的教会教主比起来,不可谓不狼狈。 然,他落到这种看起来格外悽惨的情况,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蝴蝶香奈惠幽幽的道:「最开始,他还很有闲心的跟我搭话。」 陆压立刻洗耳恭听:「请讲。」 作为鬼中之屑,屑的在某方面和无惨不相上下的童磨,一开始见到香奈惠的时候,好像还挺高兴的打招唿:「哎呀,是熟人呀!还记得我吗?你当年就是被我杀掉的哟。不过当时没来得及吃掉你,还真是可惜啊,毕竟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当时的香奈惠:「……」 于是想起了非常不好的回忆。 送他来的狱卒大惊失色,一个捂住童磨的嘴一个冲上来疯狂道歉,生怕这位医学人才因为伤疤被揭开而当场暴走。 然而众所周知,香奈惠的脾气相当温柔宁和。所以童磨就算毫无眼色的提起这件事情,她也只是心平气和的安慰惊慌失措的同僚,然后拽着被绑起来的童磨的后领子,把他拖进了实验室。 第108页 童磨此鬼,的确是个极品。和他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只等活地狱的油锅,他在油锅里煎熬的时候,还有空笑嘻嘻的言语骚扰香奈惠。 「说起来,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地狱和神明啊。没想到死后还能和香奈惠再见面,真是一件好事啊。」 蝴蝶香奈惠礼貌的:「我和你不熟,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是有仇。请不要直接称唿我的名字,很噁心。」 童磨在高温下整只鬼都红了,却还在孜孜不倦的说垃圾话:「讷讷,别这么冷淡嘛。毕竟你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你们两个都姓蝴蝶,如果不叫名字的话,很难分辨呢。」 「话说,你也知道的吧?就是小忍杀死我的哦?真是厉害的毒药啊,那么大的剂量下来,连我都无法招架呢。被活活毒死真是痛苦啊,不过我死掉之前,小忍的表情真是可爱啊……」 香奈惠也不知道是应该先说「别那么叫我妹妹同样很噁心」,还是应该直接想办法让他闭嘴。这下子她是真切体会到了为什么同僚们都不愿意接手这只鬼。毕竟除了童磨,大概没有会这么讨嫌攻击狱卒的精神状态。 本来加班就很烦躁了。 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蝴蝶香奈惠作为姐姐的雷达疯狂报警,要素察觉:「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居然那么敏感的察觉到了吗?」童磨西子捧心式娇羞,「就是,那种临死之前的感觉,真是让我对这小忍疯狂心动呢。这一定就是恋爱的感觉吧!」 「等到将来小忍下了地狱,你说她会不会答应我的追求呢?」 香奈惠瞳孔地震:「!!」 她笑不出来了。 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反胃,不对!重点是,你变态啊!你这个变态居然还对我可爱 的妹妹有那种噁心的心思!谁会答应你这种变态的追求?! 蝴蝶香奈惠很少生气,但这下子她是真真切切的当场暴怒。 她在那个时候光顾着和妹妹告别了,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蝴蝶忍的身上,自然就忽视了童磨。 一想到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就十分自责。然后化自责与暴怒为动力,当场就把童磨从油锅里拖出来,抄着自己的唿吸法就是一顿反覆殴打。 不要小看鬼杀队花柱的武力值啊。 「给我死吧,垃圾、变态、下三滥!」 等等,好像已经死了?算了不重要,那就再死一次!十次!一百次! 怒气值max的姐姐将觊觎妹妹的变态打断四肢,脑袋开瓢,大卸八块,残肢断臂滚满地。然后把他一块一块的扔进了刚刚研制出来的一缸紫藤花毒液里。 该场面之兇残程度一度让她的助手们胆战心惊目瞪口呆,没想到平常温温柔柔的香奈惠医生居然也会有生气到这种场面需要打码才能放出去的程度。 从那以后蝴蝶香奈惠再也没有给过童磨开口的机会,她很清楚这个鬼屑根本没救,与其和他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不如多多研制能够折磨恶鬼的东西。 而最初用来让童磨失去语言能力的东西,是从芥子小姐那里讨来的辣椒酱。 芥子小姐独家出品的辣椒酱在整个地狱都相当有名,起强大的作用与让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然已经死了没法再死),使之被灵活运用于地狱的各个部门之中。 被强灌了半缸辣椒酱混着紫藤花茶的童磨,那双七彩玛丽苏眼睛就此失去了高光。 笑不出来.jpg 蝴蝶香奈惠沖陆压和继国缘一笑的可亲极了:「所以我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灌下去一点,下一次差不多是明天吧。」 继国缘一在地狱四百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事情比蝴蝶香奈惠吃过的盐都多。对此他并不如何发表异议,神色淡定毫无波澜。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有女儿人士继国缘一发出共情的声音,「鬼灯大人让我经常四处转转,有时间就给吃人鬼来一套日之唿吸。」 蝴蝶香奈惠笑的更灿烂了:「太感谢您了。等哪天空出时间请务必来一趟。当然了,如果继国小小姐有空也愿意往这边多走走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厢,两位曾经的鬼杀队剑士达成了友好共识。 那厢,童磨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话,一张因为花毒而发紫的脸还必须要面对陆压那张笑吟吟的面容。 陆压言辞犀利:「醒醒,你这个百年单身老鬼。觊觎比你小几百岁的十八岁少女,难道不害臊吗?这边建议你要脸,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得要。」 已经丧失语言能力很久的童磨:「……」 陆压连续嘲讽:「人鬼殊途,各种意义上的人鬼殊途。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童磨:「……」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陆压直接开大:「我不知道忍小姐以后会不会结婚,毕竟她现在正在准备明年的开学,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但可以肯定和你半毛钱关系没有。你们俩没有可能,一丝丝都没有。」 童磨:「…………」 原来这就是地狱吗?真是太可怕了。 蝴蝶忍特地托陆压带来的毒药很快根据嘱託,有一半送到了蝴蝶香奈惠这里。 香奈惠从箱子中取出一支试管,赞嘆了一声:「这样的成色,真不愧是小忍啊。」 第109页 然后冲着童磨笑的像朵食人花:「特意带来给你的痛苦添砖加瓦的,你开心吗?小忍她啊,最讨厌你了呢。」 童磨:「…………」暴击!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 第57章 后日谈 四 陆压和继国缘一是在无惨的关押地点和继国未来再重逢的。 介于无惨本鬼的特殊性和拉仇恨的程度, 地狱特地给他整了一个专享版豪华受罚地点,周围是不知道是什么装置,但是充裕的阳光浴二十四小时笼罩无惨全身, 整个受刑地点都种满了常开不败的特质紫藤花。 大概是因为造孽太多了, 所以即便下了地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鬼,阳光对他的灼烧效果依然存在。 被世界厌弃之人必不受运气待见。 最开始鬼舞辻无惨还有力气大声哀嚎惨叫扰民——是的, 并不是每一个狱卒都会愿意全天听同一个人攻击耳朵——但是自从鬼灯提着狼牙棒一脸冷漠的来过一次, 继国缘一又抱着剑来了一次之后,这种情况就大大减少了,让负责看守他的狱卒们都安生不少。 两人赶到围观的时候,周围的场景放在人间堪称惨绝人寰,满地都是无惨血淋淋的身体部位, 这情况比被蝴蝶香奈惠暴打的童磨好不到那里去。 但是继国未来的神色稀松平常,在这堪比兇案现场的兇案现场里,她提着那把比她自己还要高的日轮刀,刚刚舞了好几套日之唿吸也丝毫不感到疲倦, 甚至还抖了抖日轮刀上沾到的血, 嫌弃的踢了无惨的块块一脚。 无惨被日之唿吸削成碎片,此刻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收拢癒合。 但是在场的人丝毫不感到有任何不适, 地狱里这种情况多的是,无论嘴上说的自己多么可怜多么迫不得已,实际上全是罪有应得。继国未来不止一次觉得,要是所有的罪人都像狛治先生那样省心,那么大家都会省很多事。 继国缘一现在算是无惨的负责人, 继国未来算半个。在无惨下地狱的这短短一段时间里, 来「看望」他的不仅有因为他而不得不加班的地狱常规狱卒, 还有留在地狱的、被鬼杀死的鬼杀队剑士们。大家都非常的「温柔和善」, 每天排着队来轮流和无惨「交流感情」。 未来抱着日轮刀,很高兴的招招手打招唿:「父亲,陆压殿下。」 她的衣服还算干净,只有裙摆处不可避免的沾了点血,头髮上也有一些。她毕竟个头很小,使用日之唿吸比不得父亲那样得心应手。 两个大人一起朝小女孩走过去,继国缘一见怪不怪,很平常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条长长的布料,拢过女儿长长的柔软捲髮为她擦拭。看这熟练程度,很显然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陆压伸手抹掉小姑娘脸颊上也沾上的一点点血迹。 然后也踢了踢一块无惨块块,无惨的发声还没有长回来,但是眼睛却已经看到了面前的三人组。恐惧和尖叫的冲动塞满灵魂,无惨块块疯狂颤抖。 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疯狂的拒绝: 阳光和紫藤花已经够痛苦了,你们不要过来啊! 当年差点弄死他的继国缘一,和他的女儿,以及父女两个的双重日之唿吸。还有真正动手弄死他的陆压。这究竟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阵容?! 可怕的噩梦增加了! 陆压摸着下巴思索:「也许不是我的错觉?一路走来,好像看守无惨的狱卒比其他地方的要多。」 继国未来淡定的到:「并不是错觉。因为这傢伙不止一次的尝试出逃,鬼灯大人非常的生气,为了不惹出更多的麻烦,所以特意增派了人手。」 这只鬼下了地狱也不肯老老实实赎罪,真是烦死个狱卒。 无惨一边颤颤巍巍的长,四周的阳光系统也不紧不慢的烧。双方维持在一个光照和紫藤花能够造成持续伤害,但是无惨也能勉勉强强长回去的平衡。 陆压对这钝刀子割肉慢慢折腾鬼的刑罚点了个贊。无惨如今的处境比起曾经前唿后拥的鬼王,不可谓不悽惨。被他变 成的鬼在生前饱受他的剥削和压迫,如今死亡却也挣脱了束缚,再也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 就连珠世和他地狱相见的时候,都冷笑了一声,开了毕生的嘲讽功力,让他一口气梗在胸口到现在还没散。 鬼舞辻无惨,被全世界讨厌了。能厌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个鬼才。现在痛不欲生反覆受罚,得知此事的大家有且只有一个想法: 「大快人心!」 陆压看了一眼继国未来怀里的日轮刀,小姑娘就立刻心领神会的双手奉上上来。他抽刀而起,在一片血煳拉碴的地面上反覆的走,然后挑挑拣拣的站在了无惨滚在角落里刚刚长好的头面前。 ……现在大概也只有头还算完好能见人。 无惨整个头颅都是肉眼可见的害怕,瞳孔放大。他那一头乌黑秀丽的头髮已经变成了惨白,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的怨毒与恐惧。 「老生常谈的话就不必跟我说了。」陆压用刀剑戳了戳无惨的脑门,「跟我说了也没有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你的想法和痛苦……啊,不,大概知道你的痛苦后大家都会很开心的。你走到这一步,有什么感想吗?」 无惨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含混的声音,他在讲了一堆没用的音节之后,发出恼怒与憎恨的怒骂:「珠世那个女人,她居然敢背叛我!还有猗窝座,为了那些可笑没用的情感,他居然……」 第110页 黑死牟亲弟和侄女就在这里,不敢骂。 陆压:「……」 并不想听这些废话,好烦人。 不过他只说这些也不算意外,一个鬼屑的心路歷程大概就是这样。鬼舞辻无惨也许是天性如此,也许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曾经的家里人一味溺爱……原因不重要了,但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起因,都已经养成了他这样的观念和性格。 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他永远在怨恨着别人,指责着别人。 他因为病重而狂热的追求着生命,因为怀疑而将所有制造的恶鬼牢牢掌控,因为恐惧而不准任何人说出他的名字,又因为傲慢而将别人的生命视作草芥。 这就是一只如此卑劣而丑恶的鬼,可偏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这么一看还真是这个世界的不幸,好在脑子不好使,还算好解决。 陆压没耐心听他的诅咒和谩骂,草草听了两句就沉入自己的思绪,对无惨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继国缘一听这种声音听得多了,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继国未来觉得耳朵被噪音污染的不行,从父亲为自己擦拭头髮的布料上撕下来一块,团吧团吧塞进了无惨的嘴里。 无惨无能狂怒:「唔唔!唔唔唔唔!……!!」 继国未来:好,世界清静了。 见过的垃圾太多,这种极品垃圾倒也不算太新鲜。 陆压这才回过神来,用日轮刀戳了戳无惨的脑袋。他原本是打算和这位在地狱里日子难熬的鬼王讲两句的,但是临了临了,还是觉得自己跟这种鬼屑没什么好说的。 遂放弃,将日轮到收回继国未来手中的刀鞘里,拍了拍小女孩的头:「你还要在这里?」 「不,我去等活地狱。」继国未来抱着刀,如是道,「很多下地狱的恶鬼都在等活地狱,一些本性恶劣如下弦一这样的鬼总是试图逃走。很多曾经是鬼杀队剑士的狱卒都被调去了那里,我会日之唿吸,所以也被调去了。」 「这样啊。」他眨了眨眼,知道继国未来在地狱是很优秀的狱卒。地狱把她调过去,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威慑那些鬼。 毕竟只要未来往哪里一站,凭藉侄女的身份和与缘一相似的脸,再加上一套日之唿吸,足够让黑死牟老老实实。 连堂堂上弦之一都老实了,其他的鬼自然也会老实一些,效果立竿见影。 就算有胆子奇大想要勇闯天涯的,继国未来一套日之唿吸削下去,再拖回去,也够杀鸡儆猴。 这波是曾经老对手的对决,只不过现在双方情况调转,该感到害怕的是恶鬼了。 陆压不打算再去,他此行的目的已经结束。少年神明蹲下身来,道:「那么,我走了。再见。」 继国未来眨了眨眼,想起父亲说过,这位神明来自于遥远的异界。这一次的离去,或许就是永别,再也不会见面。 她顿了顿,很郑重的鞠躬:「那么,再见,陆压殿下。」 陆压笑了笑,又和继国缘一告了辞,转身离去了。 穿着黑衣的小鸟轻轻快快的,像是柔软自由的云。那身造价不菲的衣物上用金线绣着太阳与云纹,远远望去,隐约像是金色的羽毛。 少年神明口中哼着些不属于人类的歌谣小调,一路穿过了广阔漫长的地狱,来到了人间的入口。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拄着剑站在那里,怀里揣着一枝桃花,安静的等待。他的目光落在了陆压身上,那双平静的眼睛忽的亮了。 陆压凭日轮刀认人,主动走过去问:「你在等我?」 地狱忙成这样,狱卒们的假期一减再减。有假放的也未必会百无聊赖的守在这儿。 男人很不好意思的笑笑,很小心的将怀里的桃花取出来:「陆压殿下,我知道您。」 陆压瞭然:「你的确是在特意等我,接下来还要说有一个不情之请,是不是?」 男人于是笑出来:「您比我想像的有趣。是的,我确实想要请求您,帮我给人间的故友带一枝桃花。他在桃山住了很多年,想了想,也许只有这个能送他。」 陆压道:「顺手而为,可以。我该如何跟他说呢?」 两个人都对那个人是谁心知肚明,毕竟指向性实在是太强了。陆压从始至终都没打算去看狯岳一眼,现在看来,把那个不肖子弟的消息带回去,倒不如带回这一支开的正盛的桃花。 这一枝来自桃源乡的桃花就这样顺利的交接。男人悠然自得的原地走两步,想了想,道:「就跟他说,是拐杖送的。他就知道是我了。」 陆压点了点头,带着桃花离去。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恭敬的鞠躬。他露出来的一节脚踝,比起他露出来的胳膊,要显得略微透明一些。 第58章 后日谈 五 陆压下个地狱再回到人间界, 顺便还从地狱带回了故人所赠之物。 他没有特意明说,只是在一个太阳还没有升起的黎明之前,静悄悄的来到鸣柱桑岛慈悟郎所居住的宅邸, 将桃花插在一只白玉瓶子里,瓶子下面压了一张写了字的纸。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快快的熘走了。 住在这个宅子里的师徒两个没有一个察觉到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 只是桑岛慈悟郎清晨起来拉开门, 第一缕阳光立刻照了进来。在这温暖明亮的阳光中, 一支还沾着露水的桃花窈窕的立于玉瓶之中。 第111页 明明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可这枝桃花却仿佛是来自于神明的仙境, 盈盈绽放在晨光中, 美丽柔和。 瓶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桑岛慈悟郎蹲下身,抽出来一看。 纸上方方正正的写着几个字: 「来自某地的拐杖先生赠。」 桑岛慈悟郎:「……」 很快的猜出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且无语了一会儿。 「真是的,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他微微对不存在此地的人讲了两句,似乎很是看不惯这种行为似的。可话是这样说,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将字条揣入怀中,并小心的捧起玉瓶与瓶中桃花,妥当安置在了阳光正好的窗户边。 我妻善逸兴沖沖的冲进来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不同寻常。他很小心的趴在桌子旁边, 露出半个头看着这枝桃花。 「现在不是桃花开的季节吧?」 他在桃山住了那么长时间, 从没见过有桃花在这时候开的。 桑岛慈悟郎「嗯」了一声, 也不解释, 只说:「是我的同门托人送来的。」 托的是陆压, 同门是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只不过他没有细细解释的意思, 没听闻过爷爷有同门的我妻善逸也就没多问。 毕竟鬼杀队的紫藤花四季常开不败,有一枝反季节的桃花也不能让他惊讶到什么地方去。 陆压是由打算多留一小段时间。鬼杀队虽说是原地解散了, 但是甘露寺蜜璃和伊黑小芭内却给曾经的同僚们——包括陆压在内——递上了婚帖。 甘露寺对于自家那边略微有点心理阴影, 因此在带着恋人见过了父母之后, 就提出希望在陆压即将落成的神社之中举办婚礼,到时候把父母邀请过来就可以了。 陆压收到婚帖的时候人都是呆了一会儿,炼狱杏寿郎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啊……这么快啊。」 从互通心意到订婚,居然只过了这么点时间。 炼狱杏寿郎道:「这是当然的吧。蜜璃是很开朗果断的性格,而且伊黑基本上全听蜜璃的。」 陆压:「好吧……」这时候就体现出人类和神明的时间差异了。 陆压实话实说:「我母亲曾经把父亲追求她时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当作是睡前故事。据说我父亲当年对她一见钟情,花了几千年才把她追求到。」 「真是长啊。」炼狱杏寿郎感嘆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得有那里不对,「锲而不捨几千年,也是很坚定的神明啊。」 陆压笑而不语,心想这时间在神明里也算很久了。他爹当年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所以单纯的菜而已,好在会打直球又足够敬重他母亲,这才讨得心上人的欢心。 不过这话他不会说出来,总要给父亲在异世界留点面子,就算这件事在妖族内部被笑了一万八千年,也还是要留点。 婚期定在年底,还有一段时间。甚至够去上学的前鬼杀对成员们去读完一个学期再回来。 陆压不知道有了什么主意,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刚在这里露脸,一会儿就又没影子了。除了炼狱杏寿郎,没人能 找的着他。 要不是雪白的小胖鸟二维还在鎹鸦群中混成了团宠,大家几乎快要以为这位少年神明悄悄的回家去了。 面对大家的疑问,穿着常服的炼狱杏寿郎发出爽朗的笑声:「并没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对陆压神神秘秘的到底干什么去了好奇的抓心挠肝,奈何唯一知道内情的炼狱杏寿郎嘴巴超级严实,答应了陆压不说出去就是不说出去,一个字也没漏。 而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的产屋敷耀哉就在渐冷的天气中烤着火,喝一杯清酒,和天音坐在一起笑眯眯的看他们打闹。 产屋敷家的五个兄弟姐妹在一旁簇拥着坐在一块儿看书。年纪更小的双胞胎姐妹一人枕着哥哥的一边大腿昏昏欲睡,两个姐姐就静静的用很轻的力道拍打妹妹的背,拢过姐妹们一模一样的银白色头髮。 天色渐渐的晚了,像是快要下雪的模样。产屋敷天音探头向外看了看,笑起来:「是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啊。」 蝴蝶忍的眉眼弯弯:「真高兴我们还能聚在一块儿等雪啊。」 大家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年底,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一整个冬天都神神秘秘的陆压终于露面,对于大家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究竟干什么去了,也只是笑而不语。 小太子一头长髮如同来时那样高高挽起,为了和不看起来那么异类,哪怕不受寒暑影响,也往身上添了几件衣服,毛茸茸的领子围住他的脖子。 他揣着手,快乐的在周围的村落四处乱跑。然后就跟着产屋敷耀哉去见识了自己落成的神社。 很大的一块地方,建在附近的山上,一路上都有各种各样关于神社的装饰——因为产屋敷家把山买下来了。 这位年轻的当主在诅咒消退之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好,有时候甚至还能拿着日轮刀挥两刀,让大家都非常高兴。尽管鬼杀队已经正式解散,但是大家依旧发自内心的对他十分尊敬,依旧将他当作主公看待。 这个神社在陆压参加过落成礼之后就已经正式的运行起来,巫女等配备十分齐全。 这个世界的神社和他那边供奉神明的神观大有不同,不过陆压也不在意,只觉得有趣和新奇。 第112页 「美智子小姐的家距离这儿有些远。」产屋敷耀哉如是道,「她的母亲不放心她独自出远门,所以约定好等美智子小姐成年,再过来当巫女。她现在也经常去附近的神社。」 大概是提前熟悉工作。 陆压就点点头,一路跟着产屋敷耀哉穿过在人类工艺之中也可以称得上一句巧夺天工的建筑,穿过大片的建筑,到了正殿。 正殿之中供奉的是他的神像。 是完全按照他的模样雕刻的,虽说不能似他本人般神采飞扬,容貌却相似。这样大的一个神社,供奉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神明,和其他神社便大大不同了。 一路上的巫女但凡见过他的脸都免不了惊讶,毕竟只要不是脸盲,看一眼便知道这少年正是所供奉神明的模样。 不过能来的大都知道些什么,其中有不少也曾被鬼杀队所救。于是明白了之后便一个个心照不宣的露出恭敬之色,闭口不言。 「其实我没想到会那么快。」陆压在偌大的正殿之中和自己的神像对视,忽然道,「我其实还想着,神像来不及在婚礼之前送到,我就自己坐上去暂时充个数。」 产屋敷耀哉差点笑出声来,他憋笑道:「那就不是充数,而是神明莅临了。」 陆压摸着下巴道:「也是,不过总感觉自己坐上去也会很有趣的。」 产屋敷耀哉从容道:「那到时候就再摆一个您可以坐上去的神坛怎么样?」 陆压发出一连串的爆笑,「到时候再说,到时 候再说。」 然后他就在自己的神社中四处转了两圈,和产屋敷耀哉告别就熘了。 产屋敷知道他大概又是往炼狱家去了,小太子虽说之前为了杀鬼王这件事在柱们的领地中四处跑,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跟炼狱杏寿郎的关系最好。 就是两个人在鬼王被杀之前不约而同都非常忙碌罢了,就算如此陆压也会偶尔熘到炼狱家去蹭饭,顶着炼狱槙寿郎复杂的眼神和炼狱瑠火宁静的目光,和杏寿郎千寿郎两兄弟快快乐乐吃顿饭,吃完就走了。 陆压的确在炼狱家,一家人现在生活悠闲,就是炼狱瑠火在镇子上稍微有些不方便露面。为此陆压特意留下了一点在关键时刻可以放出神光特效的物件,就是为了日后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可以有证据说是神明的赐福,避免被视为异类的结局。 他最近在研究斑纹的封印,虽然对大周天的运转的确减缓了斑纹流逝的生命,但是万一呢?一定要防住这个万一才行。 为了保证封印有针对性,且在他离去之后还能永久起作用,他需要做点研究。正好有一个开了斑纹的炼狱杏寿郎主动请缨,陆压也就很不客气现场做尝试。 炼狱瑠火对此很放心,炼狱杏寿郎对此很放心,炼狱千寿郎对此也非常的放心。 炼狱槙寿郎先生欲言又止,神色微妙:「试验什么的,听起来不会有点奇怪吗?」 没有反对,但是总感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炼狱瑠火捂住他的嘴,对正在快乐吃红薯饭的陆压道:「他对孩子有时候会过于紧张,请不要介意。我们一家都觉得这很好。」 炼狱槙寿郎:「……」 老实闭嘴了。 陆压也不在意,毕竟他的确跟大炼狱先生不太熟悉,炼狱槙寿郎也几乎没见过他展示不属于人类的神迹(瑠火夫人现身那次除外),又加上实验听起来确实有点像是那种反派会做的事情……嗯,总之,完全不介意。 坦坦荡荡:「请相信我的实力,起码我也是个神明。对杏寿郎不会有坏处的。」 毕竟很难想像从没有见到过的事物这种事,实在是人之常情。就像陆压在见到二维的化身之前,也没想到世界意识会那么有童心的变成一只雪白雪白的小胖鸟。 而且现在还混在鎹鸦群里,一点雪白在乌漆嘛黑的乌鸦们中间显眼的不行。 第59章 后日谈 六 作为妖皇与月神的儿子, 陆压是有点天赋卓绝在身上的。 具体就表现为没花几天就成功研究出了效果堪称完美的封印。然后兴沖沖把开了斑纹的柱们和灶门炭治郎全都召集在一起,一个一个排队下封印。 时透有一郎盯着弟弟看,问道:「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炼狱杏寿郎立刻道:「不会有问题的, 请放心!等到封印完成问一问无一郎就可以了,封印前和封印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 陆压一边捧住无一郎小朋友的脸左看右看, 一边在他脸上用金色的光芒勾勒符文。 「有一郎小朋友,我知道你担心无一郎,但是请务必相信我作为一个神明的专业性,好吗?」 时透有一郎涨红了脸:「谁是小朋友啊!过了年我就十五岁了, 十五岁!」 陆压十分敷衍的:「嗯嗯嗯好好好,十五岁十五岁。」一边对封印完成的无一郎摆了摆手。 无一郎知道这是已经完成的意思, 他的确能够感觉到那种缓缓流失的感觉已经不见了,于是特别高兴的蹭到了哥哥的身边。 周围的柱们发出了善意的闹笑声。 有一郎气的不行, 拽着弟弟就跑了,没一会儿又磨磨蹭蹭的回来,估计是已经查看完了无一郎的情况,回来道了声谢。 陆压于是立刻把小朋友搂进怀里疯狂揉他的长髮, 直到时透有一郎吱哇乱叫的再一次逃走, 他才发出了大笑声。 第113页 总而言之,封印的事情相当顺利。斑纹已经不会再威胁他们的生命, 再加上体内大周天的运转,甚至可以延年益寿。 越想越让人觉得明天有望,于是,日子就这样来到了年底已经订下的婚礼日期。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静悄悄的落了半夜的雪, 但在天明时分相当识相的停止。陆压有点怀疑是在屋檐上梳理羽毛的二维有意为之。不过管他呢, 天气好就行。 产屋敷家的侍从一大早就打扫干净了道路, 天光映着雪光, 明亮的晃人眼睛。 蝶屋的女孩子们都去帮甘露寺蜜璃穿新娘的白无垢,这是本地婚礼中新娘最高规格的礼服,又沉重又繁琐,穿起来相当费劲。 婚礼是个漫长的流程,不过陆压并没有全程围观,因为产屋敷耀哉真的在神像前面摆了一个装饰华丽的神坛。 陆压:「……」 觉得很有趣并且兴高采烈的坐上去了。 不过婚礼这种相当隆重的正式场合,他还是特意从袖里干坤里扒拉出一套平日里参加正宴会穿的礼服(只随身带了这一套)。他的常服已经相当精緻,礼服就华丽到了堪称惨绝人寰的程度。 精緻的衣物绣满了花纹,垂坠着各色各样成色极品打磨圆润的各类宝石琉璃。件件齐全的衣物层层叠叠,宽袖垂地,拖尾长长。 他卸下了平日里常戴的银冠,换了一只更高,会垂下流苏的精緻金冠。 这一身行头出来,所有参加婚礼的在场人员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里一个涌出来的想法也不知道是「真好看!」还是「这一身绝对很贵……」 这一身的确很贵,但是就他们家里的财力来说也就洒洒水那样子,他们兄弟十个每个人都有很多套,真要穿保证每天都能换一件不同花样的。 他从前总觉得这身行头累赘,沉的要死除了好看全无用处,老是抱怨说「穿着这身衣服根本就没法好好吃饭。」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不用经常穿。 就这么端正的坐上去,神色淡然,看上去好像褪去了平常那若有若无的淘气感觉,而真的像一个垂怜人世的神明了。那潜藏再深处的神性扑面而来,让人有一种想要虔诚祈祷的**。 产屋敷耀哉和产屋敷天音对视一眼,不约而 同的盯着陆压开始记其中细节。这一身可不同以往,现在的样子也不同以往。他身后那穿着常服的神像和他相比,顷刻之间便黯然失色了。 就算不能把神采复制出来,至少也要把这身衣服一比一重现。 神像大概是不能改了,没关系,再雕一个。产屋敷家别的没有,千年底蕴就是钱多的花不完。 正式的婚礼仪式很快开始,走进来的队伍见到陆压显得模样,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吃惊,但行程依旧要走。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其中的流程略做更改。产屋敷夫妇是板上钉钉的证婚人,首先致辞。之后的「祝词奏上」就是对着陆压唱诵祝词,意为向神报告结婚的喜讯并为新人祈福。 陆压坐在神坛之上,眉眼弯弯的听。听完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落在新人身上,开口说了一句:「祝福。」 神明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平安幸福。 新婚的夫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微笑。 至于之后的仪式就是围绕新人,陆压乖乖的坐在神坛之上,看「三献之仪」,看产屋敷家的女孩们跳「丰荣舞」。宣读誓词感谢神明的时候他也笑着听,只是看着就觉得十分高兴。 二人交换信物之后,代表着他们在此刻成为了真正的夫妻。神坛之上的神明忽然俯下身来,从长长的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递了下去。 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一起接下来,在陆压的示意之下打开来。 盒子之中铺着锦缎,摆放着两个做工精緻,栩栩如生的木雕。一男一女,特徵明显,圆圆滚滚,都带着笑。除此之外,还另有两只做工简约却不简单的银镯子,和两个分量很足的金锁,均雕刻着紫藤花。 甘露寺蜜璃惊唿出声:「好贵重!」 「是新婚礼物啦,」陆压笑眯眯的低着头看他们两个,道,「木雕是我亲手雕刻,亲手图上颜料的哦,算是我开过光的东西啦。放在家里不仅好看、有纪念意义,而且还可以镇宅驱邪。」 「在我们那儿,银镯子寓意健康平安,长命锁无灾无祸。是送给你们未来孩子的礼物,不知道你们将来会有几个孩子,所以就做了两个。」 不知道他们将来有几个孩子这话是假的,陆压特意找了二维给他开后门,观看两人命线中会有几个孩子,然后就各做了两个。当然这种话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 在夫妻两个的感谢声中,陆压和被产屋敷辉利哉捧在手中的二维悄悄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等到仪式正式结束,宴席开始,陆压再也坐不住了。他从神坛上下来,拖着那一身叮叮噹噹的沉重礼服,毫无架子的混在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之中喝酒,就又块块的跑到了炼狱杏寿郎身后让他帮忙挡酒。 再然后就只喝了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的敬酒,说起来这红线还是他牵的,不然依照伊黑小芭内的别扭性子和甘露寺蜜璃的心大,这事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但陆压又的确不太爱喝酒,小太子可挑,从小就不喜欢。倒是他几个哥哥里有不少酒中豪杰,大家也都惯着他,有时候被敬酒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换过来。反正大家长得一样气息相似,对面也分不出来到底谁是谁。 第114页 不死川实弥:「喝不了去小孩那桌。」 陆压:「……哼!」他就不! 不死川实弥也就顺口跟他开玩笑,没有真让他坐小孩那桌的意思,在一众狂喜乱舞的宴会上还不着痕迹的帮他挡了几杯,让陆压不由得和玄弥又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他哥真是别扭。 同为不好好说话的典范,但是和旁边坐着的富冈义勇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好在富冈义勇旁边有个灶门炭治郎实时翻译,而不死川实弥通常要看他的行为。 ——经过产屋敷的 思想教育,他再也不会做出想要打断弟弟的腿逼他退出鬼杀队的极端行径了,真是谢天谢地。 不死川实弥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见。对这个神明的性格摸得很清楚了,反而有点看自家小孩的心平气和。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就是年节,陆压甩脱了那一身沉重的礼服,在炼狱家里和炼狱两兄弟一边玩双六一边守岁。炼狱一家都非常高兴,看得出来,这是十几年来,这个家里过的最高兴、最轻松的年节了。 他在第二天起的很早,然后兴沖沖在原鬼杀队驻地,现小镇乱窜。他早早的把磨出一颗又一颗的小金珠子,都是确切的真金,然后给每个人发压岁钱。 但凡有哪个要因为太贵重而拒绝,立刻就会有一句「一万八千岁的长辈给压岁钱你要拒绝?」给噎回去了。 所有人:「……」是的,因为陆压殿下实在是跟个十八岁少年没多大区别,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其实已经有已经一万八千岁。 这个新晋的「鬼灭小镇」上,所有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凑不够他一个零头。所以陆压堂而皇之的说自己是长辈,完全无法反驳。 连产屋敷耀哉和产屋敷天音他都没漏下,发完就给刚起床梳洗完毕的五个孩子按年纪大小先后发了过去。 产屋敷夫妇到底十分冷静淡定,从容的接受了这份馈赠之后,在心里默契的决定十五之后就把自己的那份供起来当传家宝。 毕竟是——来自神明的压岁钱啊。 陆压风一般从镇子里跑了一圈,又回到了炼狱家,按照他们的年纪大小分了压岁钱。炼狱槙寿郎先生可能也没有料到这个年纪了居然还能收到这种东西,十分的受宠若惊。 他留到了正月的第十六天。 少年神明终于决定要离开啦。他在异世界的这场旅行虽然充满了着各种各样的意外与波折,但是总的来说还所开心。小太阳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也获得了很多的感悟,同样见证了生命坚韧不拔的奇蹟。 「我很高兴。」金色的眼睛弯弯的,他说,「人类真是短暂又绚烂的奇蹟。」 炼狱杏寿郎一如初见之时爽朗,「神明也同样是十分瑰丽的奇蹟。能在有限的生命中见证你这样的奇蹟,真是太好了,陆压。」 陆压就安静的看了他一小会儿,知道他们的因果已经全的不能再全。于是他笑着嘆了口气,说: 「再见了,杏寿郎。」 二维高高飞起,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之中落下。正月的积雪还没有化去,新一年的风已经来到。 是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从神话之中飞来的三足金乌,最终也要飞回到神话中去。哪怕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但他们依旧对这场相遇心存感谢。 人类的信仰永存。 第60章 番外 虚哭神去 虚哭神去并不是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的。 事实上, 日轮刀大多数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对于鬼杀队的剑士们来说,刀剑在大多时候都是消耗品。 不是在斩鬼的过程之中折损被毁, 就是和主人一同消逝。 能荣休退役的刀剑,实在是少的有点可怜。 祂最初从刀匠先生的手中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旁人都不知道的意识。只是这点意识太微弱了,只能让祂慢慢的观察外面的世界, 并不能与人类沟通。 祂知道自己的使命。 斩鬼。 和千千万万前仆后继的兄弟姐妹们一样。 不论最后的结局是断裂还是同归于尽。 对于这样註定的命运,祂并没有什么异议,也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祂只是一把刀, 如是而已。 刀匠先生锻造了祂,祂也很喜欢这位性格温和,在祂完整的收归入鞘的时候抚摸祂刀身的刀匠先生。他看起来乐呵呵的, 头髮花白,却很慈爱。 剑灵觉得, 这也许就是看待孩子的目光。祂诞生于他的手中,那么祂就可以算作他的孩子。 很快, 祂被郑重其事的交付到了剑士的手中。 剑士看起来很年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穿着紫色菱格纹的武士服。 他的皮肤很白,眼睛也很漂亮, 一头长长的头髮高高的扎在脑后,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稳重的少年人。 其实也不用那么稳重。 祂想。 少年人的话, 活泼点好。不过现在这样, 也很好。 剑士名字叫做继国岩胜, 他的年纪的确不大, 不过实力很强。 祂没见过几个剑士, 但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自己的主人一定是最好的。后来想了想,也许每一把日轮刀都是这么觉得的。就是不知道其他的刀是不是像自己这样有意识。 岩胜实在是个优秀的少年,待人处事也很温和。他总是将祂挂在腰间,沉默的在黑夜之中穿行,遇见恶鬼就拔出刀战斗,锋利的刀刃在黑夜之中映出雪一样的光。 第115页 一开始祂会有些担心,怕他会遇到那种难以匹敌的敌人。讨伐恶鬼,是将命悬在刀剑上的战争。 祂怕他被杀死。岩胜实在是太年轻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意气风发的,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高兴。 但很快祂的担心就消失了,因为他在与恶鬼的战斗之中从没输过。好像岩胜天生就有这样做好剑士的天赋,在血与火之中,在拼死搏杀之中,他的实力飞速成长。就如同攀登高山,旁人还在艰难的爬行,他就已经到了半山腰。 他有时候背着刀独自前行,有时候又和别人一起结伴,不过这种时候比较少。这让剑灵又开始有点忧心,觉得岩胜的性子有点孤僻。 祂拿不准人类的相处模式,不知道什么样的社交才算是正常的。岩胜的眼神里总是有很多祂看不懂的、太过复杂的东西。诞生不久无法与人交流的剑灵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拒绝别人的担心与帮助。 剑灵愁的不行,只好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在剑里说话,比如「好好和别人相处啦」、比如「不要总是拒绝别人的关心」啦、比如「受了伤就要好好休息不要逞强」啦。 林林总总,不计其数。岩胜听不见祂说话,祂就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顺便扮演岩胜假装他听进去了。 很快,继国岩胜就成为了鬼杀队的月柱。 在鬼杀队表示正式欢迎的柱合会议上,剑灵可以说是立刻注意到了那个被拥簇着的——少年。他穿着红色的武士服,一头长长的头髮像岩胜一样浓密,还微微打着卷,发尾是鲜艷的红,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他和岩胜有着一样的面容。 剑灵知道,人类之中,这种情况很少见。如果出现了,代表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定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他的名字叫做继国缘一,是鬼杀队的日柱。在恶鬼与鬼杀队艰难抗争的年代,这个带来了唿吸法的男人,被鬼杀队深深的尊敬着。 缘一和岩胜不太像,他们相似的大概只有面容,且缘一的额头上生着火一样的斑纹。从性子上来看,兄弟两个天差地别。 莫名的,剑灵从那双平静的眼睛之中,感受到了温和与柔软,这是单独对岩胜的。 兄弟两个就此汇合,岩胜成为了新的柱,所有人都非常的高兴。但是莫名的,剑灵总觉得,岩胜除了高兴之外,还有其他很多比高兴要复杂的,祂无法看懂的情绪。 太复杂了,各种各样的东西交缠在一起,混的让剑灵看不清楚真假。 「希望岩胜有一天能单纯的感到高兴。」 祂想。 于是,在岩胜和缘一共同的生日那一天,剑灵许下了这样的愿望与祝福。 剑灵太弱也太渺小了,无法变化出真正的实体,但是祂想给岩胜的一个拥抱。于是在他自己无人知道的生日那一天,祂给自己也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可以早日变化出真正的身体给岩胜一个拥抱。 他和缘一是双生的兄弟,本应该亲密无间才是。但事实并非如此,一开始相处起来甚至有点拘谨。据说是因为分别了太多年的缘故。 这样的话,岩胜有点太孤单了。 剑灵想。 缘一也是,他每一次来找岩胜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些飞扬的神采,看起来非常高兴。但是岩胜好像看不见这些东西,每一次都恪守着武士礼仪,拿着些格调,反而有些不像是兄弟了。 不过缘一似乎不介意,他好像知道兄长是这样的性格。继国是大姓,是赫赫有名的武士贵族家庭。出自这样的家庭,被一些规矩束缚住再正常不过了。 时光就这样在刀光剑影之中慢慢的流转过去,岩胜每一天都在变强,他的天赋与努力累积起来,造就的剑术成就让他的绝大部分同僚望尘莫及。 哪怕是在鬼杀队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击败他。 几乎。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缘一是哪个唯一一个可以击败岩胜的人。 剑灵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强大的剑术,哪怕不太想承认,可缘一的确是强到了一个堪称离谱的程度。 日之唿吸带着华丽的火光,威力与美丽并存,仿佛是来自诸神的赐福。 如果剑道是一座高山,大部分人都在艰难前行,岩胜顺利的爬到了半山腰的话。 那么缘一就是站在山顶的那个人。唯一一个。 继国缘一是神之子。 鬼杀队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深信不疑,包括岩胜在内。 剑身飞出去插入泥土之中,剑灵就在刀中静静的望着他的背影,在周围的热闹的喝彩叫好声中,他觉得岩胜好像看却来越发孤零零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剑灵想不明白。 为什么岩胜在击败其他同僚的时候并不显得高兴,在被唯一击败他的缘一击败之后,会显得那么…… 祂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觉得说不甘可以,说仰望可以,说果然如此,也可以。人类的情绪和思想都太复杂,时光辗转,祂能读懂的依旧不算多。 但总的来说,剑灵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岩胜和缘一就像是鬼杀队之中闪闪发光的双子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让人类在与恶鬼的战斗之中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战斗太多了,以至于祂也因为刀钝了而被送回锻刀村维修重锻过好几次。每一次回去的时候, 第116页 祂也会很珍惜可以和刀匠先生见面的机会,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些自己跟着岩胜经歷过的事情。 那些难缠的鬼,那些有趣的同僚,那些快乐的日子,和那些生离死别。 这样一来,生活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平静。在日復一日的斩鬼之中,鬼杀队的队员们似乎在战斗之中踏入了新的境界,很多人的脸上出现了像是缘一一样的斑纹。 岩胜也是。 赤红的斑纹火一般的从头颅延申到眉毛,从脖子爬上右边脸颊。这让双胞胎兄弟坐在一起时看上去更相似了。 但气质神韵依旧南辕北辙了十万八千里。 在明白了几乎没有恶鬼能够杀死岩胜之后,就开始专心致志操心主人衣食住行的剑灵依旧在絮絮叨叨,在心里思考着,杀死鬼王之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跟着岩胜。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缘一和岩胜一定会杀死鬼舞辻无惨,所有人都憧憬并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数百年来热血难凉。 剑灵也翘首以盼,觉得光荣退休的这件事可以看到曙光。 几年过去,兄弟两个的个头更高了一些,又都生的俊美。不少人都有说亲的意思,然而两人都拒绝的非常干脆。 岩胜说:「已有家室,不敢耽误。」 缘一说:「亡妻已逝,无意续娶。」 于是再也没有人来问过这件事情,这也是他们俩第一次提起自己的过去,却都没有深究彼此的家庭。 剑灵头一回知道岩胜有妻子和孩子。 「……」 说起来,他来鬼杀队已经好几年了吧?好像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不回去看望妻子和孩子,绝对是非常不好的行为吧!真的没关系吗? 剑灵又开始忧心忡忡了,连解析岩胜看缘一的复杂眼神这件事都忘了,天天在他的耳朵边念叨:「毕竟是少年夫妻,你来的时候年纪没多大,你夫人的年纪肯定也不大吧?而且还有孩子,夫人一个人照看孩子的话会很辛苦,再忙也应该回去看望,你看缘一每年都会回去祭奠……」 然而岩胜听不见。 剑灵:「…………」可恶。 剑灵在日轮刀之中痛苦的捂脸满地滚,祂发现自己的主人好像是个渣男怎么办啊! 操心的要命,但都没啥作用,祂只好在心里祈祷鬼王早日跳出来受死,这样岩胜就可以老老实实回家去。就算不能再跟随岩胜也没关系,倒是好好回家啊! 剑灵痛心疾首,祂孜孜不倦的在主人的耳朵边发表了无数谴责,在心里做一百八十种杀死鬼王后的预想,心里盼着岩胜能好好的。 祂并不是人类,没有名字没有性别,只有一把剑鞘和岩胜这个主人。剑鞘是祂的归宿,祂希望岩胜也能回到他的归宿,好好的生活下去。 最好长命百岁,和妻子幸福的白头偕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家。 这在人类之中是相当完美的一生,剑灵想不到更好的安宁生活,就把这套听说过的最好的未来往岩胜身上套,希望他也可以这么幸福。 缘一没能这样,祂希望岩胜可以。 但是,变故发生了。 开了斑纹的剑士们开始离奇死去,或早或晚。他们出身不同,性格不同,唯一相似的只有年纪。 ——他们都死在二十五岁。 ——开了斑纹的剑士活不过二十五岁。 斑纹不是天赐的礼物,而是向天的交换。以余生的寿命,来交换强大的实力。在二十五岁这一年,上天要向他们收取利息。 剑灵知道了这件事,祂不知道岩胜那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祂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剑灵有没有生理意义上的脑子另说——岩胜会死。 年轻的,意气风发的岩胜, 也会和他的同僚们一样,死在年华正好的二十五岁。 而岩胜,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有一年,只剩一年。 怎么会呢? 祂有点迷茫的想。 怎么会这样呢? 岩胜是个好孩子,他杀死了很多恶鬼,就像他的同僚们一样英勇无畏。他那么强大,恶鬼无法索取他的性命,上天却要在一年之后带走岩胜。 这不应该。 祂在刀中闭上了眼睛,觉得全身都被一种剧痛包裹。这是剑灵第一次品尝痛苦的滋味,后来这滋味伴随了祂数百年不断。 原来这就是痛苦,原来一把刀也会感到悲伤。 岩胜不能长命百岁,他会在祂断裂之前就死去,然后埋葬进深厚宽广的土地之下,再也见不到天日。 祂不知道岩胜是什么想法,只能抓紧着仅剩的相处时间,天天在他耳朵旁边念叨。有那么一个瞬间,为了斩鬼而生的日轮刀,竟在心中希望他从未来过。 如果他从未来过鬼杀队,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 不,不会。 剑灵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恶鬼数百年来在阴暗的角落之中觊觎着人类,贪婪永无止境。还未加入鬼杀队的时候,岩胜就曾被缘一在恶鬼的口中救下。 这是无解的死局,向前还是向后,都要死。 于是剑灵又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可更绝望的还在后面,因为岩胜在黑夜之中遇到了鬼王。 那可恨可恶的红眼恶鬼,黑夜之中说出蛊惑的言语。 「你要死了,是不是?」鬼舞辻无惨露出让祂从灵魂深处感到毛骨悚然的微笑,说,「变成鬼吧,月柱。」 第117页 「变成鬼,你就能够不被斑纹的寿命所束缚,成百上千年的活下去。你看看我,我从平安时代活到了今天。」 「变成鬼吧。」 岩胜的手在抖。 被握在手中的日轮刀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祂告诉自己岩胜不会被他说服,他的主人这么多年来就如同他所使用的唿吸法一般,月般高洁。但祂却发现岩胜握刀的手放下了去,雪亮的刀刃收归剑鞘。 剑灵心中一片空白。 他想干什么?岩胜要干什么?他为什么把祂收起来? 混乱的思绪和巨大的冲击几乎要将祂的灵魂撕裂,祂想要捂住眼睛,拒绝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却悲哀的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现实。 岩胜跪了下来,对着鬼王。 可悲的猎鬼人没能抗拒鬼王的诱惑,在皎洁的月夜之下堕落成为了一只丑陋的恶鬼。 他背叛了鬼杀队也背叛了自己的兄弟,他握着祂斩下了产屋敷主公的头颅,献给了无惨。鬼王的眼神多么的得意,多么的令人痛恨,他的笑声响彻在周围,如同针扎。 鬼血从岩胜的身上流淌出来,浸染了剑灵的刀身,可怖的纹路爬满了全身,雪亮的刀光被掩盖泯灭,眼睛长在了刀上。祂想要拒绝,却没有选择的权力。 祂杀了主公! 剑灵在日轮刀之中,大声的惨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次堵上性命与恶鬼战斗,你没有惧怕。 第一次杀死比自己强大的恶鬼,你没有惧怕。 将性命悬在刀尖上讨伐人类的敌人,你没有惧怕。 为什么到了今天,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却惧怕了呢? 猎鬼人在黑夜之中穿行,日轮刀斩下无数恶鬼的头颅,冷眼旁观他们灰飞烟灭。为什么前进了那么多年的你要堕入黑暗与恶鬼为伍? 如果你一定要背叛我们的信仰与主公,如果你一定要向鬼王下跪俯首 称臣—— 那么我宁愿你死在与恶鬼的第一次战斗之中,那么我宁愿我与你一同碎裂,永远光明。 祂闭上了眼睛,无边的黑暗与剧痛如潮水涌来,几乎要将祂泯灭。 岩胜,岩胜。 何至于此? 剑鞘被无情的抛弃,堕落的日轮刀变得更长,祂在发出没有人能够听到的巨大哀鸣。 来个人吧,无论是谁,谁都可以。 杀了岩胜,将祂碾碎。 可祂更知道,岩胜太强了。 更名为黑死牟的恶鬼在为人时就已经让无数同僚无法追赶,成为鬼后更加强大。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来杀死他,除了神明,只有继国缘一可以办到。 缘一。 继国缘一。 祂恍惚间想起岩胜的双胞胎兄弟,忽然感到悲哀。 当年的缘一在恶鬼口中救下岩胜的时候,只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兄长也会堕落成这样丑陋的存在。同胞的兄弟成为鬼又杀死了主公,缘一在鬼杀队的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黑死牟背弃了所有人,也背弃了自己。 刀剑的灵魂深深的俯下身去,发出虔诚的忏悔与痛哭。 堕落的时光如此的漫长,祂从未如此憎恨鬼王。如果说之前只是为了完成使命与目标,那么现在祂就是真正的讨厌一只鬼, 单纯的剑灵很快在混乱的环境之中学会了更多东西,祂在刀中发出深深的诅咒,诅咒鬼王众叛亲离,诅咒他被打入地狱永受折磨。 流年辗转日月轮迴,二十五岁匆匆而过,没有人再庆祝生日。岩胜没有死,可他依然见不到天日。 祂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只记得自己数过了成千上万个日夜。残酷的命运终于还是让那一天到来,一个皓月当空的圆月之夜,岩胜与缘一再度重逢。 在数十年时光中学会了更多情绪的剑灵惊愕的发现,缘一老去了。 他的皮肤长满皱纹,一头仿佛昨天还浓密光滑的长髮已经全白。他没有因为斑纹而死,却在仓皇的岁月中老去了。 而岩胜依旧是年轻的模样。 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吗? 剑灵茫然的想。 原来那个年轻的少年,毋庸置疑的神之子,也只是一个会老去的凡人。 兄弟重逢,刀剑相向,血亲相残。 明明月光之下,岩胜终于将所有的心声袒露。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是特别的?缘一,为什么你能越过斑纹的威胁活了那么久,为什么你天生就是神之子?」六目的恶鬼的喉咙中发出这样的质问,带着痛苦与深深潜藏了多年的嫉妒。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这样完美的人要成为我的弟弟? 「我终其一生都在追逐你的光芒,时至今日也无法将你超越。」 妒火腐蚀了岩胜的心,剑灵在刀中,冥冥朦朦终于恍然:原来—— 原来我当时一直无法看懂的情绪,是你的嫉妒啊。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吗,岩胜? 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原来你加入鬼杀队的初衷并不是斩杀恶鬼,所以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祸根,所以开始的那一天就已经註定了你的背叛。 老去的缘一那双宁静如昨的眼中留出了眼泪,一回头,须臾数十年。 剑灵听见他说: 「多么可悲啊。兄长。」 第118页 多么可悲啊,岩胜。 月光之下,滚烫的眼泪没入土地。 祂永远无法忘记这一晚的刀光剑影,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出日月对决兄弟相杀的悲剧。昔日众星拱月般的神之子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他在战斗之中停止了唿吸与心跳,寿终正寝。 祂在数十年的岁月之中终于学会了心灰意冷,可看着愤怒的岩胜挥刀将已经死去的缘一腰斩,依旧觉得难过。 不应该这样的。 他们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日月本应该同行,日月本能结束这场漫长的争斗。为什么人类这样难懂,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 他们原本是亲密的双生兄弟。 愤怒如同火焰,可烧后留下的余烬就如同夜晚一般冰冷。黑死牟一只鬼在月光下握着刀驻足了很久,又一次跪了下来。 他就地埋葬了缘一,并带走了缘一身上露出来的断为两半的竹笛,和包裹着竹笛的布料。 祂还是不懂岩胜。 剑灵想。 可他知道,岩胜永远无法释怀了。因为缘一已经真正死去,而岩胜直到他死,也没能战胜他。 失败与愤恨会将他拖入深渊,对黑死牟来说,名为「继国缘一」的噩梦,终将继续伴随着他。 剑灵在缘一死去后有了一个名字。 岩胜在时隔多年之后,作为主人终于想起自己的刀可能需要一个名字这件事情。当然,也可能他并不是想起来,只是想要有个什么纪念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为祂取名——「虚哭神去。」 平心而论,祂内心是拒绝的。这名字横看竖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不是什么好名字,既不风雅,也没有任何期待。只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死寂。 可这是岩胜取的。 所以,剑灵只好委委屈屈的,小心珍惜的接受了。 时间还在继续走,一直走,不会为了任何人停留。 虚哭神去闭上眼睛,祂不愿意看着岩胜现在六目的狰狞模样,也不愿意再看他挥刀向自己曾经保护的同僚与同类。 祂无法拒绝,无法反抗,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就好像他的存在毫无意义。没有人知道祂,已经死去的刀匠先生不知道,被祂斩下头颅的主公不知道,与祂多年同行的岩胜也不知道。 不看,是祂可悲的、最后聊以自我安慰的唯一一件事。 漫长的折磨继续下去,祂没有一日不感到痛苦与悲伤,没有一日不期盼着能有神明降临,或是再次出现一个像继国缘一一样的人物。 除了这些,大概就只剩对鬼舞辻无惨漫长无休止的诅咒。 祂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因为每一天都差不多。活了那么久,连外界的信息都有意无意的忽视掉了。 鬼王好像组了个十二鬼月?与我何干。 岩胜是上弦之一?哦,应该的。 鬼舞辻无惨在四处寻找名为「青色彼岸花」的植物?管他呢,找了几百年连个影子都没有,以后估计也找不着。 枯燥,难熬,日復一日。长到剑灵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枯萎。 ——直到有一天。 鬼王命令岩胜去执行一个任务。 虚哭神去骤然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祂的祈祷与忏悔终于被上天听到,神明降临了世间。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非常年轻的少年。黑黑的长髮,璀璨的眼睛。剑灵知道,他是真正的神明。 一身裁剪非常合适的黑色衣袍,绣满了金灿灿的太阳与云纹。 那光芒真是耀眼,他衣服上的太阳花纹在黑色的浪潮之中熠熠生辉,让战斗之中的祂目不转睛,就好像是真的太阳一般。 四百年战无不胜的恶鬼,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他的失败。 岩胜输了。 他会被杀死。 被神明握在手中的虚哭神去勐然认识到了这一点,在那一刻,缠绕在周身数百年的痛苦好像骤然减轻了。一种由衷的欣喜裹满了全身。 祂几乎是立刻兴高采烈起来。在众柱齐聚的审判之中,哪怕没有任何人知道,虚哭神去也依旧在刀中跪了下来,对着当代的主公产屋敷耀哉大人,虔诚的认罪。 「我有罪。」祂这么低声自语,「岩胜也有罪。我们都在这四百年的时光中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我们杀死了主公,我们背弃了同僚。 ——我当以死谢罪,唯有此刀身粉身碎骨,此剑灵堕入地狱,方能向锻造我的刀匠先生谢罪。 公正的太阳会驱散潜藏在黑暗中的罪恶与丑陋,恶贯满盈的恶鬼最终会在阳光中灰飞烟灭,一如多年前他们并肩同行斩杀恶鬼时的峥嵘岁月。 ——我们终将得到最后的解脱与赎罪。 第61章 番外 太阳神社 村田早织十二岁的时候, 在新年的第一天一个人从家里熘了出去,跑到了山上的神社中。 她是鬼灭镇上村田家的长女,作为家中第一个孩子,刚出生不久, 便被父母抱到这座神社中祈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满月没多久的小孩儿太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其他的原因, 略略长大些后就爱天天往神社跑。 神社建在山上,从鸟居到正殿有好长一段距离。但小姑娘丝毫不怕, 乐此不疲。 六岁那年,她遇到了一个被一些中年人、年轻人簇拥的老人在神社里,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的看,但是很快就被发现了。 第119页 老人家笑得很温柔:「你是村田家的早织,对不对?」 小小的早织眨眨眼睛, 胆大包天的拉着产屋敷辉利哉老先生的袖子撒娇, 逗的老人家特别高兴。 「你喜欢这儿, 是好事。」辉利哉先生这么说, 「如果陆压殿下看到你, 他也会很喜欢你的。」 陆压就是这座神社所供奉的神明的名讳。 在神社中那些美丽精緻的壁画中, 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斩鬼故事, 讲述了一个神明从天而降驱散黑暗。 产屋敷家管理着这座神社, 他们同时也是最虔诚的信徒。 既然镇长先生都说是好事, 那么早织就更有理由往神社来了。她的父母虽然有些无奈,但是在这种地方也纵容了她。 十二岁的早织年岁渐长,她从家里的藏书中翻阅到了一些没有公布于世界的内容,对于故事的真假在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在这座名为「鬼灭」的镇子上, 许多人对此心照不宣。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过去, 夜晚稳定安宁。 神社的屋檐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去, 但是大殿之中并不寒冷。她按照该有的流程走了一遍,就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外面渐渐下起来的雪。 大殿中依旧不冷。 雪渐渐的大起来,像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羽毛,她也不担心。因为经常性的往这边跑,神社的巫女都熟悉她,还专门给她留了一间休息的屋子。不过对于她自己来说,感觉留在大殿里过夜也不会感冒。 一边看一边走神,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来时的脚印都被大雪遮盖住了,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身后上边说,「你不回家吗?」 十二岁的小姑娘一惊,穿着厚厚的和服有些限制了她的行动,但她依旧转过身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绣着金线的黑丝衣服,看上去挺厚实。她抬起头,是一个不知道从何处走出来的少年,正弯着眼睛对她说话。 少年是个很漂亮的大哥哥,白皙的皮肤,长长的头髮,那双金色的眼睛璀璨又明亮,一如往昔不曾改变。 她不由得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可一时间竟想不起在那里见过,正想着,少年便又问了一遍:「你不回家吗?」 早织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下雪了,我没有带伞。正在等雪停下来。」 少年又说:「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里等着领压岁钱,往神社跑做什么?」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听起来就好象是个邻家哥哥。但早织又十分确信并没有在镇子中见过他。 「我很喜欢这儿。」早织说,「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往这边来。」 少年眨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黑蝶。 「快中午了。」少年问她:「你饿不饿?」 早织点了点头,感觉有点饿了。但是她的袖子里藏着包起来的紫藤花糕,便道:「我有吃的,你饿不饿?」 少年笑着摇头。恰在此时,早织的余光瞟见了少年的身后,那座华丽威严的神像,忽然惊醒。 怪不得眼熟,这少年竟与殿中供奉的神像一模一样。 小姑娘惊唿出声,看看神像,再看看陆压,又看了看神像,有些不敢置信。 相比之下,少年就非常的淡然,他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神像,露出一个有点怀念似的笑。 接着,少年将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嘴唇前,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声张。 早织瞪大眼睛,被这承认一般的举动惊住了,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点点头,眼睛中爆发出明亮的神采。 少年很欣慰的拍了拍她的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描绘着紫藤花的油纸伞来。紫藤花是鬼灭镇的象徵,在这座小镇几乎可以说是违反常规的四季常开,到处都有。无论是产屋敷家开的鬼灭学园,还是这座神社。 「走吧,我送你回家。」少年说,「现在回家,你应该还能赶得上家里的午饭。」 早织没有拒绝,立刻同意了。少年让她先吃半块紫藤花糕垫垫肚子,她也老老实实的吃了。 外面的雪下了很久,积的很厚。这么小的女孩走下去,大约要弄湿木屐与足袋。 少年就在正殿门口蹲下来,把早织稳稳噹噹的背在背上。早织一条胳膊有些紧张的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伞。 一大一小就这么在雪中往山下走,一步一步的下了石阶,脚印连绵不绝的留在雪地上,又很快被新雪掩盖住。 「这场雪很好。」早织听见少年说,「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有一个好收成。」 早织家里并不从事农业,她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回,只好暗暗的记下来,又「嗯」了一声。 少年便笑出声,很清朗,仿佛这近百年的时光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似的。说来也是,听闻神明寿与天齐,人类一生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约莫连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又怎么能让他发生什么改变。 「以后,不要总是在这种应该和家人团圆的日子里来神社了。」少年将她往上託了托,道,「你还很小,对于你来说,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起向神明祈祷,不如花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去看看世界。知道的多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早织不太怕他,把小小的脸颊埋在少年的脖子旁边,不大乐意。 第120页 「如果一定要坚持的话,」少年顿了顿,道,「那么等长大以后,就来神社当巫女吧。美智子当年,也是在成年之后来到神社当巫女的。」 早织这下子就愿意了,她说道:「好。」 她知道少年说的美智子是谁,那是一位多年前去世了的,十分德高望重的大巫女。据说她在这座已经有了百年歷史的神社刚刚落成没几年之后,就来到了这里。从那之后,数十年须臾而过,她既没有嫁人,也从未离开,坚守着自己的信仰,虔诚如一。 早织想,如果能成为美智子巫女那样的人,她是愿意的。 出了鸟居,下山的路便不算太远了。早织的心里有些诚惶诚恐,但是眼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小镇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回家之后,您……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您呢?」 她原本想要问的是少年能不能在她回家之后和他一起吃午饭,但是想了想好像有点过分,于是退而求其次,问出了这句话。 少年没有回答,安静的在雪中行走。天冷,但少年的周身是温暖的,就好像是个小太阳。 早织也不说话了,她知道了答案。 下了山,又走进了小镇。少年对这里已经不太熟悉了,近百年来改变的东西太多,于是早织就负责指路。 新年第一天,又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不少年轻人和小孩都会出来活动活动。他们一路路过了炼狱家和伊黑家。 路过炼狱家的时候, 早织听见少年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是猫头鹰一家啊……」。事实上,炼狱家祖传的发色和眉毛让很多人都这么吐槽过,不过这一家人总是热情又爽朗,很受大家欢迎。 路过伊黑家的时候,伊黑家年仅八岁的长女正在已经扫干净雪的屋檐下拍球,一边拍一边唱着歌,樱饼发色的头髮一翘一翘的。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金制的长命锁,露出来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只雕刻着紫藤花的银镯子。 早织发现少年停留了一会儿,在伊黑家的门外悄悄的看了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儿,露出一个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笑。 少年只停留了几个唿吸的一小会儿,然后就继续背着她走。走过一条街,再转个弯,院子外的门边铭牌上就写着村田。 少年的门口把早织放下来,拍了拍她的袖子,弯腰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 早织举起伞,要还给他。他却摇了摇头,「送给你。回家吃饭去吧。」 于是早织只好推开门,一步三回头的走。穿过院子,走到廊下,她又回头。 少年就站在雪中静静的看着他,雪粒落在他的头髮上,眉毛上,衣服上,像是染了一层霜。 一只雪白的飞鸟扑着翅膀下落,降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垂下眼睛,静静的看着那只雪白雪白的小胖鸟。 早织的视力意外的好,那只小鸟的眼睛,一只是白色,另一只是蓝色。 等她将油纸伞收拢好,又回头。 漫天风雪吹拂而过,门外早已没有什么少年的影子。 新一年的大雪掩盖了所有他来过的痕迹。 早织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然后拉开了门,在玄关换了鞋子,走进屋子里。 母亲走上来,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外面还下着雪。伞是谁借给你的?等雪停了,我和你一块去归还,感谢人家。」 早织将油纸伞搂在怀里,决定将它放在房间里供奉。 「这是神明大人送给我的。他把我背回来,还把这把伞送给我。」 母亲有些莫名:「什么神明?哪位神明?」她心想该不是谁开玩笑似的这样说吧,可女儿却十分坚持。 「不,就是神明大人。是陆压殿下把我送回来的,他穿着绣着金线的衣服,和神像长的一模一样。他还看了炼狱家的人和伊黑家的秋里。」 新年的中午大雪纷飞,像是多年前那个下雪的冬天。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 产屋敷辉利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活了很久,头髮花白长了皱纹,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岁还有多一点,差不多要打破本国的长寿记录。 自从诅咒解除之后,产屋敷家好像将千年来顿时的寿命都要补回来似的,个个都十分长寿。他的父母和四个姐妹都已经寿终正寝,这让他有一种预感,再过几年,自己大概也要走到尽头了。 他幼时跌宕起伏,十分精彩。之后的时间里哪怕经歷过很多东西,心态却四分平稳。如今的产屋敷家子孙满堂,繁荣昌盛,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就是孩子们对他总是过于紧张。 「不要畏惧死亡。」他这样告诉家里的孩子们,「生命既然有起点,自然也会有终点。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我这一生,已经十分满足。」 他见过神明也见过恶鬼,见过黑夜中人类最坚韧的意志,也明白那些刀光剑影。 午饭过后,他照旧坐在椅子上,下意识的要往旁边的桌子上摸书。 他摸到了书,也摸到了一样小小的事物。 辉利哉握在手中,发现那是一枚圆润的小珠子,黄澄澄的,带着温暖的气息。 老人的眼睛骤然睁大了,他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一旁小曾孙女凑过 来,有些好奇:「曾祖父,怎么了吗?」 第121页 辉利哉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老人的手指抚摸着珠子,他见过它,这是来自神明的馈赠,时隔百年却再一次见到了。 辉利哉安静的将珠子放入怀中,和小时候陆压给他的压岁钱——那枚金珠放在一起,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那双眼睛看着窗外的风雪,眼睛弯弯的,仿佛看到了某位神明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放个小礼物,又静悄悄离开的全过程。这么多年未见,他一定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区区百年,不过是个零头。 「今年真是个好年啊。」 产屋敷辉利哉舒舒服服的窝在椅子上,说。 第62章 if番外 一 陆压双手合十, 安详的挂在树枝上,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天道在上」。 小鸟不能, 至少不应该这么倒霉。 人生在世, 逆天而行渡劫修行,不敢说运气好到出门白捡功德,但至少也不应该倒霉到开个门就掉进时空裂缝。 然后一脸懵逼的降落被挂在树枝上, 摇摇晃晃。他一眨眼就换了个环境, 连灵气的浓郁程度都天差地别。事发实在太过突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压:「。」 小鸟我啊,到今天就没有形象了捏。 幸亏周围没什么人,要不然今天就丢脸丢大发了。传回去要是让他那九个兄弟知道, 肯定要被逮着笑个一千年起步。 就在陆压呆了一会儿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之中没一会儿,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迟疑的少女声音: 「那个……你还好吗?」 陆压:「……」大脑一片空白。 他晃晃悠悠的腿此刻僵住不动, 脖子一顿一顿的转过去, 看见一个穿着染花布料衣衫的少女站在不远处, 目光有些犹豫和关切。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头黑黑长长的浓密长发,眉眼十分漂亮。 她身材瘦削,肚子却已经高高隆起, 显然是身怀有孕, 而且快要分娩。怀孕给她带来了相当沉重的负担,这让她不得不扶着身旁的树, 并且微微弯腰。 那一刻,陆压的内心狂风暴雨火山喷发, 最终归于一片宁静的空白。 堂堂妖皇十太子, 在内心留下了两行宽条泪。 小鸟我呀, 今天就把脸给丢干净了捏。 陆压把手伸到脖颈后面折断树枝, 然后跳了下来,神色自若,强行挽尊:「我没事。」 接着不由得:「你……还好吗?看上去快要生了吧?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少女看他能轻松自如的跳下来,也松了口气。笑得很开朗:「我还好。家里只有我和我丈夫,他去寻找能够接生的医生了。我家就在旁边,听见动静,所以出来看看。」 陆压往旁边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林中木屋若隐若现。但是对于少女所说的「还好」却不能苟同。 「你现在连走路的费劲。」陆压道,「怀孕是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你这几天没有人照顾吗?」 少女道:「还行,我还蛮有力气的。」 陆压:「……」 陆压:「…………」 这可不是有没有力气的问题。 总之,突然降落的小太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对着这快要生产、不确定她生产之前她丈夫究竟能不能带着医生赶回来的少女不管。 一方面是对方明明行动不便却还在听见动静的情况下出来查看;另一方面…… 十七岁。 还小呢。 他知道人类的生命短暂,结婚与生育年龄有都偏小。但是十七岁。 而且担心一个陌生人的安危,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好骗了。 无法坐视不管。 最终,两人经过一番权衡和商议,交换了姓名之后,陆压摇身一变,化做一个穿着简单衣物的十二岁人类大小的女孩,搀扶着她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话说,我告诉你我暂时无处可去请你收留我,你这就同意了?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好歹要保持戒心啊。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名为「诗」的少女却笑道:「我有什么好图谋的?」 陆压一时语塞:「……」 也是。 从衣着来看,这一家并不算富有,大约就是普通农人家庭那样子,日子应该过的十分清贫 。不过从少女的性格来说,大概很幸福。 于是陆压道:「万一我是吃人的妖怪呢?你也看到了,我能变成小女孩的样子。」 诗的胳膊放在陆压的肩膀上,听见这话,也不恼,「你不是的。」 「如果你想要吃我,直接就能吃了,费那么多周章做什么?再说了,我可以感觉到的。」她低下头来,那双眼睛清澈又诚恳,「你给人的感觉,干净而且温暖。如果你是妖怪,那么也一定是个与人为善的好妖怪。但是,比起妖怪,我更愿意相信你是神明。」 陆压:「……」不得不说,全猜对了啊!妖怪是真的,神明也是真的。 诗的家很简单,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家里是两个人生活的环境,还有已经做好的摇篮和小孩子的玩具。 陆压扶着她坐下来,目光不由得停留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东西上。 「很漂亮吧。」诗道,「这是我丈夫缘一做的。」 第122页 陆压点了点头,贊同道:「很漂亮。」 他有在心里猜测这个家的男主人是个什么性格和形象,现在看来,想来也不错。 摇篮和小玩具都是木制手工,打磨的很圆润,又刷上了漆,确保不会有倒刺伤到婴儿。一看这些东西就是花了心思的,很显然,夫妻两个都非常的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陆压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给诗到了一杯水。 介于可以肯定是意外掉落了异世界的原因——毕竟给人的感觉都天差地别——他和诗做了约定。 诗收留暂时无处可去的陆压一段时间,而陆压在这段时间里会照顾她。出于各种方面的考虑,他变作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若是旁人问起,还容易找理由搪塞过去。 「我和缘一是从小就认识的。」诗抚摸着肚子,道,「我没有家人,他也没有,于是这样的我们相遇了,就生活在了一起,长大后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夫妻。」 「他是个有些太过直白的人,很奇妙,他眼中的世界和我们是不同的。但实在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夜晚,诗侧躺在被褥之中,准备休息。 陆压躺在屋子的另一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我们应该算得上是一面之缘?」诗在黑夜中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你要突然帮助我呢?」 她不笨,并且很聪明,能够看出来陆压其实有肆意行走的实力,就算暂时无处可去,也总能找到地方休息。 请她收留他,其实只是想照顾她。 陆压反问道:「那为什么你听到动静就立刻出来查看了呢?你现在的状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诗明白了。 「您真是个善良的神明呀。」少女的声音渐渐的轻下去,安静的沉睡了。 陆压有些惊异于她的敏感,这么快就从「妖怪」和「神明」之间窥破了真相。 半夜,诗醒了过来。 陆压一直没睡,他这种境界,睡觉已经没有多少用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你要生了。」 幸好他白天没有立刻离开,不然诗一个人绝对招架不过来。她的确挺有力气,但是生孩子这件事可不是有力气就能一个人解决的。 诗「嗯」了一声,一把掀开被子,她的衣裙已经湿了一片。羊水破了。 缘一没能在她生产之前将接生的医生带回来。 陆压一骨碌爬起来,点亮烛火,挑水烧火找盆找干净布料一气呵成。 然后蹲在诗的旁边盯着她的肚子惊慌失措:「那个,我我我……我也没有见过人类生小孩,没有这个接生的经验,你这个,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诗有点想笑:「您要是真的有经验才会比较奇怪吧?没关系,我和山下 村子生过孩子的长辈们请教过。如果天亮之后还没有生下来的话,就要麻烦您帮我下山去找一位有经验的长辈帮忙了。」 陆压赶紧点头,明明是诗在准备生产,可小女孩模样的脸上看起来却比诗还紧张似的。 水烧开了,陆压就跑过去盛满了水壶,给诗先倒了一碗,让她慢慢喝一点。又去橱柜里找一些能够现吃的干粮给她补充体力,再打开窗户透透气。 做完这些,好像就无事可做了。 就在他紧张的手都要颤抖的时候,夜晚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陆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敏锐的嗅觉抓住了风带来的臭味。 小女孩霍然起身,又迅速关上了窗户。分娩前的阵痛已经开始,诗一边竭力忍耐,一边察觉到了不同寻常:「怎么了?」 陆压用沾过热水拧干的布给她擦汗,接着低声问道:「你们这里,妖怪是真是被人看到过的,还是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诗一点就通,如是回答道:「妖怪基本上只是传闻,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这边流传更盛的传闻,其实是……」 百米开外,一声非人般的兴奋的咆哮声传来。 「……食人鬼。」 一瞬间,冷汗浸满了诗的全身,她在霎那间明白了发出那一声咆哮的是个什么东西,脸色苍白起来。 「传闻中惧怕阳光与紫藤花,只在黑夜中出现的食人恶鬼。」她勉力道,「如果您并非擅长战斗的类型,还请快些离开吧……」 恶鬼已经很近了。 这时候陆压却表现的相当冷静,他将还温热着的布放进诗的手中,摸了摸她的头。 明明是个年幼女孩的模样,做这个举动却莫名令人十分安心。 「别怕,诗。」他轻声说,「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可是神明。神明今天会保佑你和你的孩子。别害怕,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他就赤手空拳的推开门走出去了。诗一时震惊,伸出手:「等一下!」 下一刻,更剧烈的疼痛来袭,让她不得不捂住了肚子大口喘息。 生孩子……的确比想像中痛很多。 诗咬紧了牙齿,在心中默念。 小未来啊小未来,你一定要快快的,平平安安的降生。父亲和母亲都很期待你的诞生,突然出现的神明也庇佑了你…… 她闭上了眼睛,在心中祈祷迎战的神明能够平安无事。 第63章 if番外 二 食人鬼…… 比想像中要弱。 第123页 陆压踩着脚下食人鬼的头颅, 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心平气和的捏住了鼻子,一边想。 但这只是对于神明来说,至少目前出现的这只食人鬼比不了他的世界中那些作恶的妖魔鬼怪。 但如果他今天不在这里, 正在生产的诗遭遇了这只食人鬼, 只怕母亲和孩子两个人都要命丧于此。 日行一善的陆压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贊, 然后伸出了手。 浑身有些破破烂烂的食人鬼头颅被碾进土地,身体依旧在奋力的挣扎, 从喉咙中发出嘶吼声。 一簇明亮的金色火焰,燃烧在陆压的手中。 这种食人鬼大概就是世界特产了, 就不知道在食人鬼的族群中实力如何。算了……反正不关他事,按理来说, 应该会有那种专门剷除鬼的队伍。 他毕竟是异界之人,就见到了就救下来,但还是不要贸然插手这样大的因果。 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脾气如何, 起码先观察观察再说。 细小的手腕翻转,金色的火焰落在食人鬼的身上,一瞬间扩散了他的全身。 不多时, 他收回了脚,往屋中走去。 在渐渐消逝的惨叫声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一身血气与业障的食人鬼,在烈火之中化作飞灰。 陆压在屋中守了一夜,黎明时分, 一声婴儿的啼哭, 昭告着一个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剪断脐带, 简单清洗, 接着包裹在干净的布料之中。 陆压小心翼翼的将皱巴巴啼哭的女婴抱在怀中, 探头去看刚刚换好衣服, 撑着小桌坐在新被褥中的诗。 「是个小女孩儿。」 他将孩子递过去。 诗将小小的布包接过来,搂在怀里,用脸颊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我知道,辛苦您这一晚上的帮助和保护了……如果您愿意的话,请留下一段时间,让我和我的丈夫能感谢您吧。」 陆压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看了看那个哭的很是中气十足的女婴,慢慢点了点头。 刚出生的人类小孩皮肤皱巴巴的,已经能够睁开眼睛。陆压到屋子外面待了一小会儿,唿吸着太阳出来之前的新鲜空气,等到诗喊了他一声,才又进去。 小姑娘吃饱了,已经不哭。嘴里依旧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压趴在她旁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违心的夸出来:「平心而论,我不能说她好看。」 诗哈哈道:「我听说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哦?过几天稍微长开一点就好啦。」 陆压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的知识,眨了眨眼,忽然说:「有人靠近了,速度很快。」 诗经过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一听这话,立刻有些提心弔胆:「是鬼又来了吗?」 陆压摇了摇头。 「是人类,也许是你丈夫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房门就被匆匆的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冲进来,连气都没喘一口,就开口道:「诗!」 诗刚刚道了一声:「缘一。」那少年便已经眨眼之间跑到了妻子的身边,甚至还十分妥帖的把门带上了。 目前的情况有些复杂,他首先问的是:「已经生了?对不起,路上遇到事情。我想先回来看看你,然后继续出发。外面有很脏的碎衣服,发生了什么?」 陆压再一边听的云里雾里,没明白这少年的前后逻辑。但是诗很显然已经听懂了并且自动补全了丈夫的逻辑,熟练的摸了摸他的头顺毛,「没关系的,我没有事。昨天半夜的时候羊水破了 ,今天早上就很顺利的生下来了。昨天半夜,外面似乎是出现了一只食人鬼,多亏神明大人庇佑,我和未 来这才平安无事。」 缘一顺着诗的示意,这才来得及关注家中多出来的少女。 陆压也这才好好打量他。 论相貌,这少年生的十分俊美,一头乌黑浓密的微卷长发,额头上蜿蜒着火焰一般的纹路。他好像有些不太会表达感情,脸上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不过诗貌似可以敏锐的感应到,是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神奇。 不过更让陆压暗暗吃惊的,是缘一身上常人无法看出来、但是陆压眼中却十分明显的「眷顾。」 那是来自这个世界的「眷顾」。 缘一握着诗的一只手,很认真的道:「谢谢。」 「谢谢您,保护诗和未来。」 陆压眨眨眼:「未来?」 「是的,已经取好名字了哦。」诗拍了拍怀中襁褓,将女儿交接到缘一的手中,「很早就知道孩子是个女孩,想了很久,最终敲定『未来』这个名字。」 陆压凑过来看小孩,小姑娘已经困了,缘一明明是第一次上手,但是意外的很会抱小孩,女孩儿已经快要睡着了。 「未来啊。」他听着新生儿有力而健康的心跳声,「未来是好名字。」 白皙的手轻轻的放在未来的头顶,陆压轻轻的说:「未来的未来,一定健康平安。」 这是来自神明的祝福。 未来的未来,一定健康平安。 陆压在继国家待了一段时间。 他没一会儿就在缘一的自我介绍中得知他本姓继国,诗原本并没有姓氏,于是也跟丈夫姓继国。 而继国缘一实在是个行动力强的不像话的男人,他很会照顾人也很会带孩子,不仅一个人将家务收拾的相当整齐,而且将妻子与女儿照顾的非常好。陆压出于自身家庭幸福的原因,对于这种爱老婆爱孩子的男人非常有好感,仅仅几天就和一家三口混的很熟。 第124页 他很喜欢继国未来这个小孩子。闲着没事儿就趴在小女孩的摇篮旁边看她,静静的见证了她短短几天就从皱巴巴的小婴儿逐渐变成白嫩嫩圆滚滚的小婴儿。 「生命,真是了不起的奇蹟啊。」小太阳这样感嘆。 刚出生的婴儿还无法分辨颜色,但是陆压气息清正,又温暖,总是吸引着小女孩伸手。这时候,看上去是个十二岁女孩的陆压也会把手伸出去,轻轻将婴儿的手握住。 一家三口加上一个陆压,生活节俭,但是安宁又幸福。有时候缘一和陆压还会抽空出去,在山里打只野兔山鸡之类,煮上一锅鲜香的汤,给诗补补身体。 大概是在未来出生的十天之后,一个金红髮色、眉毛分叉,一眼望去活像一只猫头鹰妖怪的年轻男人黎明拜访了这里。 男人背着一把刀,自我介绍说名为炼狱苍寿郎,是路过的行人,因为赶了一晚上的路,想要借宿休息一会儿。 继国一家招待了他,男人非常感谢。吃早饭的时候,陆压凑到他旁边,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是追着食人鬼来的吧?」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炼狱苍寿郎放下碗,也不介意,很爽朗的问:「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陆压平静的喝了一口汤:「正常人不会在晚上赶路的,太危险了。但是你背着刀,是武士,很显然是追着什么才路过这么偏僻的地方。十天前有一只食人鬼袭击这里被杀死。所以,你的目的显而易见吧?」 「少女真是聪慧啊。」这位性格热情的炼狱先生坦坦荡荡,「地区如此,没想到普通人中也有能够杀死恶鬼的存在,是缘一先生做的吗?」 缘一诚实的摇头。 陆压:「是我。」 炼狱苍寿郎相当惊讶:「鬼的速度与力量都异于常人,没想到看起来这样瘦弱的少 女竟然能够杀死鬼,真是了不起。朝日少女,你很有天赋,请问你是否愿意加入鬼杀队呢?」 朝日就是陆压报上的名字,反正已经打定主意暂时顶着这副幼女的模样,就干脆再取了一个更像女孩子的名字,而且非常有太阳特点。 诗有些疑惑:「鬼杀队?」 炼狱苍寿郎:「是斩杀恶鬼的队伍。当然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毕竟这是一份十分危险的关系,而且两位的妹妹实在是年纪太小,所以只是一个提议。」 诗刚想否认这并不是他们的妹妹,短短十天之内就已经和一家三口混的很熟、俨然已经是继国家编外人员的陆压却一脸淡定,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不是妹妹。」 「我是这家的长女。」 诗和缘一:「……」 炼狱苍寿郎:「…………」 年轻的鬼杀队柱级有些茫然,他看了看诗,又看看缘一,确信他们顶破天不到二十多岁,又看了看摇篮中的女婴。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至少十一二岁的陆压身上。 然后又看向了缘一。 二十减去十二是多少来着? 缘一:「……」 炼狱苍寿郎:「……」 少年,你很可拷啊。 诗全程努力的压制嘴角的弧度,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凝重,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当场破功,笑了出来。 在诗欢快的笑声中和炼狱苍寿郎越加茫然的眼神中,陆压又淡定的喝了一口汤:「开玩笑瞎编的。我是诗的妹妹。」 当然,第二句也是瞎编的。但是他暂时不太想顶着神明的身份招摇过市,太轰动了,就假装自己是诗的妹妹好了。 缘一和诗都没有拆穿他,反正现在四个人相处的也很自然,就好像是真的一家四口似的。 这场玩笑谈了两句就过去了,陆压拒绝了这个提议,炼狱苍寿郎也不气馁,感谢过他们招待的早饭之后就去休息了。 今天的太阳不错,诗坐在院子里,缘一的怀里抱着未来在轻声的哄,陆压就捧着脸坐在诗的旁边。 晒了会儿温暖的阳光之后,诗坐起身,对丈夫道:「缘一,你过来一下。」 个头很高的男人抱着女儿也坐下,和陆压一左一右在诗的身边。 诗摸了摸女儿的脸,眉目温柔:「缘一很想去鬼杀队吧?」 缘一点头:「嗯。」 「是因为担心吗?」 缘一还是点头:「我很怕。」 诗点点头:「那就去好了。我一直知道,缘一是不一样的,你想做什么事情,一定都能做成。」 这对夫妻的对话实在是太过意识流,主要是他们心意相通都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陆压就没这个功能了,索性他和他们俩相处了一段时间,脑子又聪明,连蒙带猜大概明白他们在讲什么。 大概是缘一直到现在都还后怕,如果未来出生的那个晚上陆压不在,那么他赶回来的时候,只能见到妻子被杀害的尸体。 夫妻两个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缘一怕自己不在诗的身边的时候,再出现这样的事,所以想要加入鬼杀队贡献力量。 但是出于对家庭的顾虑,并没有说出来。诗看出这一点——她总是能知道缘一的想法——所以主动说出来并鼓励了他。 陆压平静的啃了一口今天早上刚从山上摘的果子,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椅子底下。 夫妻两个自然而然的氛围总是让他想到自己父母在一起时候的感觉,就算是亲儿子,也是无论如何感到自己多余。 第125页 第64章 if番外 三 继国缘一在炼狱苍寿郎休息醒来后, 主动提出想要和他手合一场。 所谓手合,其实也就是切磋。来自鬼杀队的炼狱先生答应了,但是在心中却打算稍微放些水。 他曾于恶鬼战斗多次, 在人类中也是剑术佼佼者。面前这家的男主人尚还年轻, 不像是通剑术的模样,要小心些, 不能伤着他。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脸懵逼的炼狱苍寿郎先生被极少用剑的继国缘一单方面碾压,直到手中的刀飞出去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么输的。 继国缘一问:「我能带着家人加入鬼杀队吗?」 炼狱苍寿郎立刻精神了。这少年速度之快令人无法看清先不提,但是这展现出的剑术天赋只怕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若是愿意加入,那么鬼杀队必然如虎添翼。 「当然可以!」他的声音难掩激动, 「鬼杀队的驻地中也居住着很多剑士的家属,如果缘一先生您愿意加入, 什么时候启程都可以,我带你去见主公!」 面前这个继国缘一可是仅仅三招就让他落败了, 虽然他存着放水的心思, 但是但从那三招也能看出来, 继国缘一的实力绝不弱于他。 炼狱苍寿郎本身就已经是鬼杀队的柱,现在出门一趟岂不是白捡了另一个柱?喜大普奔! 要是说立刻启程……那肯定不能。 诗才刚刚生产完十天, 未来也仅仅刚出生十天。母女两个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 暂时不宜劳顿。怎么说也要等未来满月了才行。 炼狱苍寿郎要继续出发去寻找鬼的踪迹,不久便告辞, 双方约定好二十天后他再来,到时候一同前往鬼杀队。 送别了这位年轻的鬼杀队剑士,诗坐在陆压的身边, 问他:「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同去呢?」 陆压点点头。充其量就是换个地方住, 他不太在乎住在哪里, 能在一块儿就姓。去鬼杀队的话,他还能顺便观察观察,试探一下这个世界的意思。 陆压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楚的自我认知,标准的大罗金仙,快一万八千年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毁灭世界还说不上,但解放全力的话,噼山断海不在话下。 换而言之,实力强到这个地步的陆压降落在这个世界,世界的意识不可能察觉不到。如果他真的怀有恶意,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场浩劫,世界也不会坐视不管。 知道恶鬼的基本情况和鬼畏惧什么的时候,他就有了基本猜测。 果不其然,在炼狱苍寿郎如约前来的前一天晚上,白髮红眸的世界意识拜访了他的梦境。 两两相望,一番商议与拉扯,陆压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大概就是祂跟他本来世界的天道关系很好,因为最近准备弄死继子世界的祸害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有点心慌慌,生怕出什么意外,所以特意把他请过来兜底。 陆压:「你管这叫请,是吗?」 二维:「啊,这……回去之后有功德。」 于是轮到陆压沉默了,果然,一切的一切都可以为功德让步。 家里的天道会为此行提供功德,而面前的世界意识只是为了那个万一想要兜底。这对陆压来说不是难事,不过是杀个鬼王而已,小太子打起精神,权当旅游了。 话说异世界之旅自己在家也是头一份了,回去就拿着功德和哥哥们得瑟,嘻嘻。 于是一家四口就这么跟着炼狱苍寿郎往鬼杀队出发,一路上不知道是特殊体制还是什么,路过森林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坚持不懈的往继国缘一身上粘,扒拉着他的衣服不动手。 抱着孩子牵着妻子的继国缘一:「……」 把女儿放下不可能,也不想松开 妻子的手,于是在一众毛茸茸的包围中不知所措。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陆压就是在那张脸上看出了不知所措。 炼狱苍寿郎:「缘一先生真是受动物们的喜欢啊!」 诗:「哈哈,请别介意,他从小就这样。」 一路到了鬼杀队,连炼狱苍寿郎的鎹鸦也很愿意停留在缘一的肩膀上。陆压淡定的一路啃着果子,见到了鬼杀队的当主之后,就明白了世界意识为什么要把自己特意找过来了。 ——鬼杀队的当主产屋敷一家,都被诅咒了。 这份诅咒并非来源于他们自己,而是数百年前与他们血脉相连的鬼王。 鬼舞辻无惨一直没有停下制造悲剧的行为,亡灵们的怨恨与他的罪孽没能将他反噬,却顺着血脉的关联报应在了产屋敷一家的身上。 那位笑得很和善的主公已经完全双目失明,只能依靠妻子与长子的搀扶才能行走。 ——他活不了几年了。 找到鬼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产屋敷家早亡的悲惨命运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人类无法驱除诅咒,而陆压可以。 金乌十太子当场给所有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诅咒的真正祖宗,他把诅咒从在场两个大小产屋敷的身上扯出来一顿暴打,然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接着就被当作了神之子看待。 陆压:「……」虽然但是……算了,就这样吧。 然后继国缘一就现场表演了把一刀噼岩石,爆锤柱级。产屋敷大喜,他几乎已经能够遇见鬼王在这一代终结的希望,当场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破格提拔为柱。 第126页 在场的柱们惊讶于他居然会如此之强大,继国缘一主动解释:「唿吸。」 「我们的唿吸不一样。」他如实说道,「而且,我和你们不一样。」 柱门:「……」 这话说的,就让大家扎心了。 诗有些无奈,主动解释道:「缘一说的不一样,是他的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和大家不一样。」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话说一半就觉得自己说完了。以后还要麻烦大家多多包容。」 柱们:「……」也行。毕竟他强,而且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好男人,不就是不太会说话,大家知道后就没问题。 于是继国一家就这样顺利的安顿下来,鬼杀队的剑士大多都以为陆压是能够通灵的巫女,陆压也懒得解释,顶着一副十二岁小女孩的模样就不打算变回去了。 连继国缘一都知道他其实是个男孩子,但是从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等到定制的日轮刀从锻刀村送过来,继国缘一就背着刀踏上了斩鬼的征途。一开始诗还会有些担心,但是等缘一第一次踏着晨光归来的时候,她问:「鬼会太强吗?」 继国缘一:「挺弱的。」 诗:「……」 反正从那之后就没怎么担心了,据缘一所说是碾压式的胜利,她就放心了。 当时的柱合会议上,有不少的剑士都对继国缘一所说的「唿吸」产生了兴趣,闲着没事就来观察他。 很快他们就发现,继国缘一无论是走路、奔跑、休息、还是照顾孩子,唿吸几乎都保持在一个非常稳定的频率没有什么变化。 柱们大多都是天赋不俗的剑士,没过多久就琢磨出了一些门道,开始模仿继国缘一的唿吸……然后没花多长时间,大家就一起研究出了唿吸法和唿吸剑术,继国缘一堪称鬼杀队当之无愧的最强。 陆压对这些东西草草听了一耳朵,反正他只是来兜底,鬼王到现在还没消息呢,他还是对继国未来的成长更感兴趣。 所谓「三翻六坐八爬叉」,也就是说,正常的小婴儿,三个月能翻身,六个月能坐起,八个 月就可以自己满地爬了。 小未来第一次翻身,继国缘一在斩鬼回家的路上,诗正在外面晾晒衣服。陆压主动请求看小孩,然后把长长的头髮挑出一缕给她玩。 接着,他就见证了一个小孩出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翻身。 翻的很费劲,但是成功了。陆压瞪大眼睛,抄着小孩的腋下稳稳的抱了起来搂在怀里,然后沖了出去: 「诗!未来会翻身了,她刚刚自己翻了身!未来真棒!」 诗早就向鬼杀队中有过剩余经验的女性专门请教过——她和生下一对兄妹的主公夫人关系相当好——也知道三个月大差不多是该翻身了,立刻擦干净手,欣喜的接过女儿:「已经能够翻身了吗?未来真棒!」 未来认得这是母亲,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住母亲的一缕头髮「咯咯」直笑。 虽然第一次翻身的时候,由于忙碌,父亲并不在场。但是小姑娘第一次扶着婴儿床的护栏坐起来的时候,继国缘一是第一见证人。 于是亲爹也非常高兴的把小闺女儿捞到自己的腿上,让她靠着自己坐一会儿。诗很快就发现了,又让未来躺会去,免得坐太久累了。 缘一就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女儿白白胖胖的小脸,日轮刀因为怕伤者孩子放的很远。 这个被鬼杀队众星拱月的男人在家里一整个大型黏人精,要么黏着妻子要么黏着女儿,陆压每次装上都莫名牙疼,退避三舍。 等到未来满岁能说话,第一次喊父亲母亲,这种情况便势头更盛,更加不能阻挡了。陆压在小女孩周岁的时候,给姑娘套上一个开了光的银镯子,没多久就去翻了翻继国缘一将来的任务和前进路线,留了句话就跑出去杀鬼了。 被爱情的酸臭味煳了满脸,他需要出去打个架冷静一下。 鬼杀队的唿吸剑术已经有了规模,甚至已经衍生出了各类不同的唿吸法。陆压不用这个,就没怎么关注。 他一路暴风式碾压过恶鬼数十,连藏在深山老林里的都没能倖免的被他拉出来晒太阳。一连两个月,只拜託鎹鸦回去传信,不知不觉跑的还挺远。 他在一座林中救下了一个被鬼袭击的车队。当时天色已晚,袭击又太过突然,人类的车队几乎没有准备,零零落落不少人受了伤,眼看着当主就要被鬼扑上去,陆压拔出从产屋敷那里顺的日轮刀,从天而降。 鬼血飞溅。 恶鬼的头颅咕噜噜满地滚,身躯开始化灰。 陆压转过头去,在昏暗的夜色中,看到了一张与继国缘一几乎一样的脸。那双和缘一同样相似的眼睛,正在因为惊惧而微微颤抖。 第65章 if番外 四 继国岩胜是一座城中大家族的族长。 他少年继位, 年轻有为。虽然父母都已经亡故,但是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一家人过得也很不错。 他听过鬼的传闻, 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遇到。幸而有位自称来自「鬼杀队」的少女从天而降, 眨眼间将其诛杀。 在表达感谢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开始端详少女的面容。 ……太年轻了。 太年幼了。 这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 也就勉强够他胸膛高。长长的头髮在身后简单挽住,一张俏丽的脸颊稚气未脱。 第127页 分明还只是个孩子, 便已经有一副十分惊人的力气与相当卓绝的剑术。 这样小的年纪, 这样的天赋, 令他竟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离开家的双生弟弟。 「……」岩胜暗自摇了摇头,心绪有些复杂。 「我队伍之中有一车珠宝,便全部赠送与您,」他对救命恩人用了敬称, 「还请务必通报您的住址, 我好遣人送去。」 珠宝? 陆压眨了眨眼。 他出身极好,平日里见过的奇珍异宝多如流水, 便也不太在意这种东西。但是既然打着鬼杀队的旗号出来了,倒是可以顺便帮鬼杀队捞些好处。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 送到鬼杀队去吧。」陆压将日轮刀收归鞘中, 他现在也就比这把刀高了一个头, 「鬼杀队的成员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剑士,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如果继国先生能与产屋敷当主达成合作, 也是好事一桩。」 更主要的是,横看竖看, 这人都长得跟继国缘一一毛一样, 除了头上斑纹, 一个晃眼他都要以为是缘一出来逮人了。更何况都姓继国,两个人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好猜。 在一些比较迷信的地方,认定双生子是不详的象徵,这两兄弟之所以一个做大家族的家主,另一个却平平无奇在山里做樵夫(现在是在当猎鬼人),估计也涉及着一些家族秘辛。 不知道这两兄弟关系如何,顺水推舟推一步就够了。 陆压拒绝了继国岩胜想要邀请他到家中盛情款待的提议,只答应留到天明。然后他就静静的抱着日轮刀在篝火旁坐下,看继国岩胜发号施令,统计损失、照料伤员、加强防护……忙的不可开交。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觉得,让这两兄弟各自在天涯一方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也是很好的事。至少他们目前都过的很充实,也分别有了家庭。 然而,等到将近黎明,几乎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时候,继国岩胜却安静的坐在了陆压的身边。 陆压扭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国先生,不去休息?」 继国岩胜开门见山:「您,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陆压疑惑:「什么?」 继国岩胜想了想,继续道:「或者,见过一个名为继国缘一,和我相貌相同的人?」 陆压:「……」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也没有很明显。」继国岩胜在一片静谧中,看着那发出轻微爆裂声响的火堆,道,「只是我比较敏锐一些,您刚刚斩下恶鬼头颅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我的目光,好像认识这张脸。」 「缘一,他还好吗?」 也许这两兄弟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 陆压的目光温和了一些,「他很好。」 「和他的妻子年幼相识,。他们的女儿前不久刚满周岁。」 继国岩胜:「您和缘一他们?」 陆压神色平静:「很好的朋友。」 这种时候就不是胡说八道的场合了,还是要规规 矩矩的回答问题。 继国岩胜这下子沉默了很长时间。 黎明前的黑暗很黑很黑,但是度过之后,天就会渐渐的明亮起来。 直到一缕曙光从天边冒出,继国岩胜这才有了动作。 他将手伸进了怀中,取出一串闪亮亮,由圆润的珍珠串成的珠链,交给了陆压。 「未能庆贺结婚,未能庆贺孩子满月,是我这个兄长的过错。」他道,「这珍珠手串是我意外所得,还有劳您,能够帮我转交缘一与他妻子的女儿,权当作迟来的周岁礼。」 陆压眨了眨眼,接过来,妥善的放进怀中:「我会的。」 天已经亮了,恶鬼不会再出来,他就背起日轮刀,告了辞,沿着山林中的路向外走。 走出十多步,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道:「夫人的名字叫诗。女孩的名字叫做未来。」 继国岩胜愣了愣,「多谢。」 陆压沖他颔首,这才真的离去。 他在晨光中穿过碧绿的丛林,凌晨的露水没能沾湿他的衣衫,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兄弟两个的关系不算差,但其中很显然有更复杂的东西。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杀死鬼王之后再见面好了。 要是牵扯出来什么狗血的陈年旧事,说不准最后就会落得兄弟陌路乃至刀剑相向甚至于有一方堕落为鬼的悲惨局面——人间的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陆压已经看透这种命运弄人的套路了。 继国岩胜遭遇的这只鬼是他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正好结束,他就背着刀开全速返回了鬼杀队驻地。日上三竿的时候,正好和同样斩鬼回来的继国缘一碰了个面。 陆压开门见山:「我碰见你哥了。」 继国缘一:「……?」 在闪闪发光的珍珠手串套在继国未来的手腕上之后,一家三口静静的听完了陆压偶遇继国岩胜的故事。 缘一眨了眨眼:「兄长已经成为了家主啊,那太好了。等到杀死鬼王,诗和我一起去看望兄长吧?」 诗含笑点头,陆压实在是没有忍住好奇心:「所以你们到底是?哦,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继国缘一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 兄弟两个的关系的确不错,多年前也是一起放风筝,一起玩双六。但缘一在第一次握剑的时候就击败了家中的剑术教师,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这让原本放弃缘一培养岩胜的父亲改变了主意。 第128页 他决定抛弃岩胜,等他十岁,就将岩胜送到寺庙中去。 「所以我就跑出来了。」缘一实话实说,「不间断的跑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能找的到我,然后我就遇见了诗。」 再然后就和同样是孤儿的诗回了家,两个同样孤单的人就这样聚在了一起。 陆压听完这个故事,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唾弃他们那不当人的渣爹,虽然他不是人,他爹也不是人,但是他爹当爹的合格程度能把继国爹甩出一万八千条街。 「那么,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团聚吧。」 诗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和缘一握在一起。 缘一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妻子和女儿身上,连陆压都能看出那明显的温柔。 他伸手拿了个果子,很自觉的蹲在桌子下面啃。 这就是夫妻的场合了。 * 鬼杀队的大家遇见鬼舞辻无惨的场面比较,也比较出乎意料。 这个出乎意料,指的是人的出乎意料,也指鬼的出乎意料。 在继国未来两岁生日将近的时候,恰逢大家斩鬼战绩再创辉煌,又加日柱女儿生日,所以产屋敷当主非常阔气的在一座相当繁华的城市包了一 整栋酒楼。 整个鬼杀队上上下下百名剑士以及后勤的隐基本上全部到场,齐聚一堂。为了给小女孩过生日,也为了举杯欢庆能够看到曙光的胜利。 产屋敷为了甚至还花了大价钱,特意从城中赫赫有名的「红玉屋」请来了那里的镇店花魁来弹奏音乐助兴。 艷丽的花魁端坐于垂帘之后,拨动三味,十分动人。 然而陆压觉得鼻子受到了折磨,在柱的那一桌,低声道:「有鬼。」 一桌子的柱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握住腰间的日轮刀。产屋敷压下动静,也低声道:「在哪里?」 陆压指了指花魁:「很臭。你们闻不到,但是我可以闻到,和脂粉味混在一起,我想吐。」 柱们不由得都抽了抽嘴角,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没想到真的有鬼艺高人胆大的混进了一堆鬼杀队剑士中间,甚至就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弹琴。 水柱渡边一郎冷笑:「今天不让她的脑袋满地滚,我们这些统统得排队切腹自尽。」 产屋敷不愧是产屋敷,在这种情况下,做了对鬼的实力最大的估算后,悄无声息的一道道命令执行下去。隐们不动声色的离开,到周围去做疏散,老熟练工了。 几个甲级剑士负责送没有战斗力的人员远离估计会爆发的战场,比如医护人员。 诗后撤前,一只手将女儿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了握缘一的手腕:「平安回来。」 缘一的目光温柔:「嗯,我会的。」 诗又摸了摸如今是十四岁少女模样的陆压的头,道:「你也要平安。」 陆压没说那种「我是最强的很定不会有事」之类的话,而是也点了点头,回应了诗的担心。 半遮不遮的红色垂帘一掀,双方正式打了个照面,都大吃一惊。 陆压认出了二维特意给过的样貌,脱口而出:「鬼舞辻无惨!」 众剑士大惊:「鬼舞辻无惨?」 卧槽,鬼王?弹琴的花魁居然是鬼王?! 不对,鬼王居然已经落魄到需要靠出卖美色给人弹琴为生了?这么一看这两年鬼杀队的战绩果然非常成功,今天势必要在此斩杀鬼王! 第66章 if番外 五 鬼舞辻无惨原本以为, 今天也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天。 尽管因为手底下的鬼越来越废物,总是频频被鬼杀队的剑士斩杀的原因让他有些厌烦,但是鬼的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他正琢磨着改天去抓两个鬼杀队的剑士回来吃, 好报復一下几百年了还是穷追不捨的产屋敷,以及找些有用的人才来为他雄安命的事情的时候。 红玉屋的店主来敲门了, 毕恭毕敬地说有人来请他前去一场宴席弹奏。 为了方便吃饭把自己卖进花街,并且靠着出色的外貌与精湛的音律稳坐镇店花魁之位的无惨很不耐烦: 「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去……?!」 店主报了一个数字。 鬼舞辻无惨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为了寻找青色彼岸花而十分缺钱的鬼舞辻无惨:「……」 这么多? 谁这么有钱?回头就吃了他拿走他的家产好了。 正好也饿了,宴会结束后就摸去请客的那个家里吃掉他全家。 想通这一点的鬼王心情愉快的出发了,至少是为了钱。 花魁与游女不同, 出行要有逼格, 所以他坐在红色的锤鍊之后弹奏,宴席上的数百人见不着他的阵容, 他自然也不知道外头就坐着满堂配着日轮刀的剑士。 他一边弹琴,以便在心中畅想拿到一大笔钱之后的美好未来,没有察觉到席间的陆压依旧被他身上那脂粉味也难以掩盖的恶臭熏得快要当场呕吐, 也没有察觉非战斗人员正在火速撤离。 所以, 当红色垂帘被掀开的时候,面对着将他包围的近百振日轮刀,他是茫然的:「?」 卧槽?这是鬼杀队的宴席? 这是鬼杀队的宴席! 而鬼杀队,在陆压脱口而出一句:「鬼舞辻无惨?」之后, 也齐齐懵逼了一瞬间。 「鬼舞辻无惨!」 第129页 女装的无惨挑起眉毛。 面对着上百鬼杀队剑士, 面对着上百振反射着寒光的日轮刀,他怕吗? ——当然不怕! 此刻的鬼王, 还是变成鬼之后实力迅速增强,勇闯天涯除了太阳之外无所畏惧没有敌手的鬼王。他还没有经歷过日之唿吸的暴风殴打, 也没有经歷过那刻入灵魂的「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的质问, 他当然不会有丝毫害怕! 呵, 不过区区人类…… 然后他就被挥舞着日之唿吸的继国缘一脸朝下捶进了地里。 鬼舞辻无惨:??? 怎么会?我这么强,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击败我。不要慌,我可是终极生物、天选之子…… 再然后真正的天选之子就开始教他如何做一只好鬼,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以实力强到堪称离谱的继国缘一打头阵,其他柱辅助,剩余剑士控制战场,这几乎要变成了一场碾压式的战斗。 在无法反抗的强大中,在这样几乎可以说是直面了太阳般的威慑中,被恐惧包围的鬼舞辻无惨终于深刻的认识到——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众神赐福! 鬼被逼到陌路总是能爆发出一些甚至出乎于自己意料的潜能。眼看着继国缘一的赫刀就要一刀削掉他的头颅,鬼舞辻无惨尖叫出声,他进化了。 他分裂了! 原本貌美端庄的花魁居然是鬼也就算了,还是鬼王也算了。可他居然在打不过的时候,当让分裂成了一千八百块逃走? 鬼杀队众剑士又气又好笑,水柱大吼一声:「今天不将你首落于此,我就切腹谢罪!」 然后冲上去用绚丽的水之唿吸开始消灭鬼王的肉片。 此举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时之间,众剑士蜂拥而上,各色唿吸法令人眼花缭乱,逮着逃窜的肉块就削。 鬼舞辻无惨强迫自己冷静。不慌,不慌,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有一块能逃出去,他就还能活,还能苟命。冷静,已经快要逃走了,那个人类强的不合常规又怎样?赢得人最终还是我!哈哈哈哈……嗯? 无惨块块一脸懵逼的撞上了空气中无形的屏障,撞的头晕眼花——这时候有没有头和眼睛就要意会了。 无惨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为什么逃不出去?空气里这是什么东西?! 忽然,一簇滚烫的金色火焰从天而降,当场将这块摸到了战场边缘的无惨片片烧成了渣渣。 陆压挑了个高的地方坐着,两条腿在半空中晃啊晃,胳膊闲闲的抵在双腿上,饶有兴趣的看下面众剑士围杀无惨片片。 「原来兜底是这个意思啊。」 战场不算大,人又太多。为了以防万一肯定不能只把柱留在这里,但是纵然智慧如产屋敷,也聊不到鬼舞辻无惨会有这么没下限的压箱底牌。 要不是他为了防止鬼王逃走,先手布下了空间封锁阵法封锁了战场,只怕混乱之中还是不免被无惨片片逃走那么一两片。 接下来的战斗就没有什么悬念了。继国缘一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看中的负责杀死无惨的人,在他的带领之下,剑士们所向披靡,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将无惨片片全部横扫。 在最后一块肉片被消灭之后,几乎是同一瞬间,遥望战场的产屋敷们周身一轻。 他们明白髮生了什么。 鬼王被消灭了,诅咒解除了。 在静默了一会儿的战场中,炼狱苍寿郎忽然道:「我们杀死鬼王了。」 一唿百应,欢唿声骤然响彻: 「我们杀死鬼王了!」 数百的剑士,每一张脸都那么的年轻,每一张脸上都是兴奋、激动、和不敢置信。 巨大的喝彩声几乎要掀翻楼顶,剑士们将继国缘一包围起来,七手八脚的拉住他,将青年高高抛起: 「我们赢了!」 数百里外,被鬼舞辻无惨随手扔在这里珠世静静的凝望着自己开始化灰的手指,忽然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来:「结束了啊。」 「真是太好了。」 数百年苦厄与灾难都在此刻度过。 黑夜过去了。 陆压用神念扫了一遍战场,这才放心的撤去了阵法。 好耶,任务完成,功德到手,美滋滋。 在一片欢喜的浪潮之中,陆压跃入人群之中,看着周围沦为战场摇摇欲坠的酒楼。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所以,酒楼已经完全坏掉了啊。」 然后欢唿声戛然而止,周围一瞬间安静的不像话,就像是被人忽然开了静音。 平安落地的继国缘一平静却犀利的指出:「要赔钱的吧。」 剑士们:「……」 啊!又给主公惹麻烦了! 主公觉得这很麻烦吗? ——当然不了。产屋敷家别的可能没有,但是钱一定够多。不然剑士们这么多年来的高额工资和他们不可避免打坏的建筑房屋,他们以为是谁在出钱? 眼看着长子与幼女都顺利的脱离了诅咒,不必再受寿命问题困扰。眼看着鬼王被杀死,天下恶鬼皆除尽。产屋敷夫妇高兴的走路都要飞起来了,把剑士们妥善安置之后,当场就结清了赔款,甚至连痛失花魁的红玉屋后续事宜也处理了。 「回去重新开宴会庆祝吧!」产屋敷宣布道,「给未来重新办个生日宴会,这场被鬼搅合了不算,我们把这两年为鬼杀队提供了很多帮助的继国一家也请来。」 第130页 重新办生日宴会大家自然是贊成的,未来出生没多久就来到了鬼杀队,可以说是大家看着从小小糰子长成了小糰子。但是后面一句话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继国一家……不就在这里吗? 诗笑而不语,她知道彼继国家自然非此继国家。 未来在她怀中搂着她的脖子,很快就被父亲接了过去。小女孩的手腕上,缠绕着一串珍珠手串,正在闪闪发光。 …… 继国岩胜是和妻子一起,带着一双儿女来赴宴的。 他来之前在当年的院子里静静的坐了一晚上,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对于自己的双生子弟弟,他的感官不可谓不复杂。如今时隔多年就要兄弟相见,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 但他依旧应了产屋敷的邀请。 两兄弟在鬼杀队中不出意料的相遇了。 彼时继国岩胜已经拜访了产屋敷,独自一人出来走走。在一片忙碌的鬼杀队驻地中,不知怎得,好像命运冥冥之中的牵引一般,就走到了一处小院子。 门是开着的。院子中,继国缘一在树木错落的树荫下,弯着腰拉着独自走路女儿的手。 明明两岁的小女孩已经可以走的很稳,但是这个做父亲的人看起来依旧不放心。从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能够看出很明显的高兴与幸福来。 她的妻子就坐在旁边,看着这对父女笑。 继国岩胜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纠结了那么久的事情,好像而没那么在意了。 原来缘一也是一个凡人。 他也是。 原来释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缘一抬起头,看见了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兄长。好久不见。」 继国岩胜坦然的迈步,走进了院落。 「嗯,好久不见。」 此刻天气晴朗,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