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穿成万人迷咒灵以后》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穿成万人迷咒灵以后》作者：北山小石【完结】 文案： 穿越后—— 降谷雪睁开眼睛，就看见四张大脸。 咒灵操使：「有新伙伴了呢。」 人形咒灵：「由人类的嫉妒产生的咒灵么？可以算得上是我妹妹了！」 火山咒灵：「看起来很弱，但是真好看。」 森林咒灵：「唔，她的能力会是什么……？」 咒灵操使&人形咒灵&火山咒灵&森林咒灵（秒变倾心脸）： 【让人无条件疯狂心动的能力！！】 咒灵操使：「让她去吸引最强咒术师，用爱封印他。」 人形咒灵：「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火山&森林：「绝对不同意，雪属于我们。」 某白髮最强咒术师：「或许我该说点什么。」 「——由不得你们不同意。」 #转生成万人迷后让最强为我痴狂# #在众反派的期待下我成功封印了最强咒术师# 无敌的咒术师捡了个可疑的一年级新生，可疑的地方是，这个新生居然完美地踩在了他的心动点上。 他可以肯定，她绝对也喜欢他，就在他准备告白的时候，突然听见她体内的声音。 【攻略提醒您，5t5攻略程度100%】 无敌咒术师阴着脸：「说说吧，攻略系统是什么？」 「为什么里面除了我，还有——」 【诅咒之王、咒灵操使、人形咒灵、银髮咒言师、虎子、咩咕咪、天与暴君、纯爱战神、黑化顺平、娜娜明】 【绷带精、帽子架、名侦探……】 ——这么多人啊摔！！ 降谷雪：「……如果我说是为了世界和平，你信吗？」 #可爱都是装的# #今天也在为了世界和平被迫修罗场呢# 在5t5终于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正准备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重新开始以后，世界大融合了！ 于是，某个打四份工的男人家里。 零：「我的妹妹从不恋爱，对联谊也不感兴趣，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很苦恼呢 。」 直到家里的门被那群人挤破的那一天。 被他妹妹攻略过的咒术师与异能力者们全都提着极其昂贵的礼物登门拜访：「大哥好！」 食用指南： 1这篇是漂亮社恐软妹，很苏非常苏（注意） 2全员存活+贴贴，阳间快乐文 3没看过原作不影响阅读=w= ——————————— 内容标籤： 综漫 系统 直播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降谷雪 ┃ 配角：5t5,杰,宿傩,真人,甚尔,狗卷,乙骨,七海,伏黑,悠仁,顺平,脑花,太宰,乱步,中也 ┃ 其它：,恋爱,万人迷,修罗场 一句话简介：团宠修罗场 立意：人与自然和谐共处 第1章 红蜻蜓在雨后迎来黄昏的天空中飞舞。 穿袈裟的俊美青年在后头缓步慢行的时候，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夏油！快来看──」 降谷雪甦醒的季节是在夏末秋初。 幸好不是在最炎热的夏天，她讨厌那种闷热的空气，毒辣的烈日总是会把大地蒸出白色的雾气。 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闻到了清新泥土的气息。软嫩的青草在身体底下铺开，她能感受到草叶上面沁凉的湿漉漉的水汽。 唯一令人苦恼的是草尖有一点扎，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刺痛，不过无伤大雅。 她能感觉到新的身体非常柔软，即使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嫩草似乎也能刺破她的皮肤，或者在一片白皙之间磨擦出几条红痕。 她还在努力适应。 降谷雪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通过次元穿越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获取了一个崭新的身份。 [融合进度：100] 随着『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紧接着是机械仿真拟人化的系统提示音：「咒灵身份已生效，祝您旅途愉快！」 与此同时，少女的脑海中有一份简短的信息一闪而过。 [特级咒灵降谷雪，诞生于人类之间的负面情感──嫉妒。拥有史无前例的绝世美貌与魅力，足以吸引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得到这份资料以后，降谷雪感到十分惊喜。 光从这个描述来看，这次生成的特殊身份与能力，应该会对她的任务很有帮助。 在完全掌握了新生身体的使用权之后，降谷雪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这次的瞳色竟是妖冶的摄人心魄的红，倘若要有意识地盯着人看，必定是一种颠倒众生的眸光。 但澄澈的双眸里此刻充满水汽，偶然间却是恰似樱花般的淡粉，干净灵动得宛如新生婴儿的纯真双眸。 当降谷雪的意识从系统里出来，睁开眼准备迎接仰面朝天时能看见的湛蓝色天空的时候── 她看见的不是天空。 而是四张因为靠得太近而被出奇地放大的脸孔。 这四张突然出现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几乎要惹得她失声大叫出来。 不过降谷雪倒是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因为她的视野里充满了层层叠叠的弹幕文字。 那四个人的脸，已经被这些密集的文字挡了个严严实实。 第2页 「嗨！你好呀！」 降谷雪只能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十分温柔的声音，应该是在跟她打招唿。 清越而带有少年感的音色，出乎意料地，似乎对她格外热情。 ……这已经是过分热情了。 降谷雪有点想哭：这里怎么会有人呢？ 她已经精心挑选了东京郊外最为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还是会有人呢？ 她真的不想绞尽脑汁找理由和别人解释自己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降谷雪真的很讨厌社交，讨厌跟人接触、说话、打招唿、点头致意，所有的这些都不想。说她惧怕这些也可以，总之就是非常不喜欢。 如果面前这四个人是普通人的话，看见她这样凭空出现，会不会追问不舍？那她可以不说话吗？她又该怎样摆脱他们？ 要是一句话也不说就离开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好头疼啊。 就在降谷雪的内心活动离奇地丰富而脸上的表情已经因为刚才的惊讶而直接僵住的时候，面前的这四个人又开始说话了。 「有新伙伴了呢。」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像狐狸，这是降谷雪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概是那种他说话间似乎是在笑着的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 「由人类的嫉妒产生 的咒灵吗？可以算得上是我妹妹了！」这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顽劣的少年感，应该是刚才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唿的那个人。 听完他的话以后，降谷雪的心里骤然一惊：这个人为什么在瞬间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对方是同类还是敌人？至少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吧？ 因为前半句话包含的信息太爆炸了，以至于降谷雪没听清对方后面的那句话。 「看起来很弱，但是真好看。」说这句话的人听起来有点憨憨的，声音低沉得像一座厚重的火山。 降谷雪透过重叠的弹幕看过去，光从身形来看，他绝对比前面两个人要壮实很多，是个大块头，就是有点矮。 虽然说着「很弱」「真好看」这样的词，但语气里丝毫没有蔑视或者轻浮的意思，反而带了几分好奇和欣赏。 最后开口的那个人声音很奇怪，降谷雪感觉对方说的应该是某种外语，她不记得自己学过类似的语言，怎么好像还是听懂了。 对方说的是：「唔，她的能力会是什么？」 降谷雪突然意识到这四个人自顾自地在那里讨论，就好像她不存在似的。这也挺奇怪的吧？ 是因为她没有开口回应吗？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目前尴尬的局面，尤其是在他们自顾自地说起来之后，降谷雪就更没办法插进去说一句什么话了。 降谷雪想了想，决定先把碍事的弹幕调整一下，至少要看清楚这四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在调整弹幕的设置之前，她习惯性地扫了那些文字一眼。 【雪雪女鹅！妈妈来了！哈哈哈这次是猫咪】 【终于进入新世界了！超期待！话说雪雪在前面被黑泥精折腾得太惨了，希望这次不要再遇到屑了……】 【降谷雪yyds！我超爱降谷雪！】 【每天一个恋爱小知识！大家好，我整理抄写了降谷雪的所有恋爱笔记，只要是之前出现过的我全都有，你们需要电子版吗？】 【无意中刷到的，求问，之前没看过，能直接看吗？】 【可以的！我就是中途进来看的，顺便问一下，我是来看太宰治完整结局的，有没有人知道内幕可以剧透一下啊？希望有！】 【前面的，你是第一次看动漫直播吗？这里科普一下，打个比方吧，比如第四天灾，咱们崽崽是玩家，剧情发展并不是固定的呀！不过从主线任务和剧情来推测，等这边稳定以后肯定还是要回去一次的，放心好了！】 【啊啊谢谢大大！感恩～】 对于这些时常在眼前飘过的弹幕，降谷雪最开始很容易尴尬到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成功接受了。 唯一保持不变的一点是，她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回应的，以至于相当一部分粉丝总以为她是个高冷的人，又美又酷又飒爽的那种。 不过因为她的粉丝群体太多了，有颜粉、亲妈粉、恋爱粉等等，每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降谷雪，所以不管他们怎么看待她，她都已经从最初的不知所措到后面都习惯了。 其中的恋爱粉还全都认为她是个恋爱高手，就因为她在《横滨の旅程》中攻略江户川乱步和中原中也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在记笔记： 今天因为某某事情，乱步对我的好感度增加了；明天因为某某事情，中也对我的好感度竟然降低了。 天知道她就是因为自己是个恋爱苦手所以才做那些笔记的，不过对于她来说，跟弹幕们解释起来很有难度，索性就放任他们这样以为了。 降谷雪也不是没想过跟弹幕沟通，毕竟这些弹幕本质上算是她的任务的场外援助，是系统特意安排来给她增添帮手的。 【弹幕外援】是ssr级别的辅助卡牌。 她好不容易才抽到的！ 不过降谷 雪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跟弹幕们说些什么，又该用怎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没有错，她确实是个重度社恐。 第3页 说起来，降谷雪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社恐的自己会被选中去攻略世界上的强者们。 而且最令人尴尬的是，这个所谓的攻略本质上是── 恋！爱！攻！略！ 这让母胎单身的她一直很苦恼。 除了相依为命的哥哥以及在小学霸凌事件中帮助过她的亚莲以外，降谷雪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任何男性了。 如果幼儿园的时候以218的智商把她打击到自我崩溃、经常故意把她欺负到哭的死敌齐木空助也能勉强算上的话…… 那么降谷雪在接受任务之前总共最多接触过三名男性。 至于这次在《东京の旅程》也就是咒术世界里需要攻略多少名男性，降谷雪还没有从她的任务特制手机里获得「名单」。 虽然名单这时候应该已经生成了，但还是等这四个人走了以后再看吧。 她不确定面前的这四个人里是否有她的可攻略对象，不过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看着被弹幕遮挡住的四个人，降谷雪伸出手在虚空中点了点，熟练地调整了弹幕的属性，屏蔽了三级以下用户的发言，开启防遮挡功能，并且调小了字号。 一通操作下来，原本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文字已经不会影响画面里的视线了。 不过让降谷雪感到意外的是，在她调整弹幕设置的时候，也就是伸出手点了点的时候，获得了这四个人以及所有弹幕的一致好评：「好可爱啊！」他们都这样说。 这让降谷雪感到十分疑惑。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点。调整好弹幕之后，她重新看向面前的四个人。 「……」降谷雪愣住了。 「……」降谷雪慌了。 降谷雪快要哭了！ 这四个……他们应该不是「人」吧…… 虽然目前正在抱着她的灰蓝发三辫子青年和那个穿袈裟的黑髮小眼睛男人看起来还挺像是人的…… 不过当他们俩跟另外两个傢伙同时站在一起的时候，难免让人产生其他诡异的联想。 另外那两个傢伙明显就是怪物吧？ 矮一点的那个整颗头就像一座小型富士山，脸上还只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还特别大，就长在头部的正中央，看起来怪吓人的。 人类绝对不会长成这个样子，海盗船长的独眼也不是这么个独眼法。 高一点的那个更离谱，本来应该长眼睛的位置长出了两根树枝，由粗到细向外展开，背着个奇怪的包袱，肌肉过于发达，上面布满了令人胆寒的黑色的纹路。 这个傢伙也绝对不可能是人类。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降谷雪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细节。 她刚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嗯……她为什么是被人抱着的？ 降谷雪迟疑地伸出小短手，这哪里是手，分明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 纯白无瑕的毛色，干净得宛如被精心梳理过。 啊！什么情况！ 她变成了一只猫！ 降谷雪忍不住惊唿出声，但却听见一声「喵呜」从自己的身体里传出来。 声音软绵绵的，还带了几分慵懒的气息，甚至天生就有一种漫不经心的魅惑感。 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这喵呜一声，像是有小猫爪子在挠自己的心一样痒痒的、麻酥酥的。 降谷雪忽然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弹幕里那句「这次是猫咪」，她到现在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猫咪通体莹白如雪，闪烁着漂亮的光泽，小小一只被捧在灰蓝发俊美青年的手心里。 其他三个人的目光也全都被她吸引了。 第2章 绿草地被夕阳染成一片橘色，少女化作的猫，清亮绯红的眸子在半空中对上另外一双蓝灰交织的异色瞳之后，她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头，两只小短爪茫然失措地纠缠在一起。 这个时候降谷雪才感受到猫的身体底下传来的温度，是那名灰蓝发色的脸上带有缝合线的俊美青年的手心传来的。 在下意识地神游的时候，降谷雪看见视野里的弹幕全在夸她的声音超好听、超诱惑、又纯又欲、极具吸引力，总之是不遗余力地穷尽词彙来形容，吹了满屏满屏的彩虹屁。 降谷雪：「……」她只是喵了一声而已啊！ 你们要不要这么夸张。 「是个很可爱的小傢伙呢。」那名穿着宽大袈裟的黑长髮男人唇角总是噙着笑意，他用一双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降谷雪无法确定对方是故意使用这样的眼神，还是说对方的眼睛本来就是这么小。 倒是用手捧着她的那个灰蓝发异色瞳青年，在见到袈裟男人对她表露出兴趣的时候，像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东西那样，一下子侧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对方和降谷雪之间。 「夏油，别打她的主意。」他顺手把少女猫移交到了另外一双手里，然后回过身用一种自信而挑衅的目光看向袈裟男人，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张扬气息，偏偏又那么恰到好处。 降谷雪原本是想趁他们交接的时候跳下去跑路的，毕竟没有一个重度社恐能忍受自己变成一只猫后被完全陌生的人抱在怀里，不过她在看见接手她的人的那张脸以后，却顿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为什么要把她放到树枝眼的手里！ 第4页 对方块头极大，眼睛部位长了两根角一般的树枝不说，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咧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就连肉色的牙龈都暴露在外，没有头髮，头部肌肉和斜方肌都无比发达，上面更是布满了恐怖的黑色花纹，这绝对是童话故事里会吃人的那种怪物！ 降谷雪：瑟瑟发抖。 然后她就听见这位超级恐怖的树枝眼用一种超级温柔的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对她说：「你别害怕，我保护你。」 降谷雪：「……」谢谢，她更害怕了。 与此同时，跟树枝眼站在一起的那个富士山头怪物也亲昵地靠过来，说话的语气竟然如同人类大叔哄小崽子：「我们跟你一样都是咒灵，是同类呢！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将来一起为咒灵的崛起而奋斗！话说回来，你可以听得懂吗？」 他刚才说什么？降谷雪卧在树枝眼的手里完全僵住，她的小脑袋已经宕机了。──她跟树枝眼还有富士山头是同类？真的没有搞错吗？是她对咒灵有什么误解？ 降谷雪一直以为咒灵是那种「小精灵」「小仙女」之类的轻盈而又美好的种族，系统明明跟她说咒灵是「人类的情感中诞生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降谷雪忽然想到之前系统新发布的提示，「特级咒灵降谷雪，诞生于人类之间的负面情感──嫉妒」。 负面情感！ 所以咒灵其实都是从人类的负面情感诞生的？ 按照这样的设定来说，咒灵与人类之间很可能是互为对立面的关系。最坏的情况是两个种族完全敌对，那……她该怎么以咒灵的身份去攻略人类咒术师？这很难办吧。 苦恼的少女又听到树枝眼用一种她没听过却又听得懂的语言对富士山头说：「看样子现在还是咒胎，等到成长后应该是真人那个样子，不过意识和语言能力应该是有的吧？小猫咪，你能听懂我们说话的话就点点头。」 树枝眼在说话的时候，那张牙齿和牙龈同时暴露在空气里的嘴翕动起来，显得更加可怕了，尤其是在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降谷雪真的有点毛骨悚然。 当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努力地用两只小短脚一蹬，逃也似的从树枝眼的手里轻盈地跃到了灰蓝发异色瞳青年的身上。在他身上扒了扒才勉强稳住。之所以没有直接扑到地上，是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距离地面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她虽然变成了一只猫，但不代表她能掌握猫的平衡。 「看，我说她跟真人比较亲近吧？」树枝眼和富士山头在一旁聊了起来，富士山头则是一副感慨的表情。降谷雪从他们口中听见了两次「真人」，她猜想应该是那名灰蓝色头髮的青年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 在降谷雪扑到对方身上之后，真人惊讶了一下，然后又理所当然般露出了清浅的笑容，似乎她跟他亲近是本该如此。 「她是我们的哦，夏油。」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里，「给你起个名字好了，身体白得像雪一样，就叫雪吧。」 降谷雪：「……」好的，这命中注定的名字。 听到真人的话以后，被称作是「夏油」的那个黑长髮袈裟男人轻笑了下，然后稍微往前走了两步，骤然欺身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打量她一番，最后意味不明地缓缓说道： 「诞生于人类之间的嫉妒，这样的咒灵，在千年以前似乎也曾出现过一次。她是两面宿傩穷尽一生也没能得到的人。那个人，会是你吗？」 降谷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干脆装傻。 反正她只是一只小猫咪而已啊！ 降谷雪索性往真人的臂膀里钻了钻，还把毛绒绒的头埋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上传来那个少年音，真人在对她说：「这傢伙是个诅咒师，虽然是人类不过目前为止算是我们的同伴，有我们三个在，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三个都会保护你的，是吧漏瑚？」 降谷雪：……谢谢，然而他们两个太可怕，我并不想被他们保护。 「夏油如果你对我妹妹动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哦。你知道的，你那个咒灵操术真的太让人不放心了。」真人对夏油说道。 降谷雪因为埋着头的缘故，没看见真人的脸上露出一种阴郁怪异的表情，她只是觉得这声少年音跟之前的有稍许不同了，但具体是哪里她说不出来。 降谷雪更在意的是真人的那句话──她什么时候成他妹妹了？她还没同意这件事吧？ 「我保证不碰她。」夏油微笑着将两只手举到身前，表示自己毫无危险。降谷雪偷偷瞄了他一下，对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显得更小了，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而他看似温和的面容，搭配上戴了耳钉的长耳垂，以及宽大的深蓝色袈裟，让降谷雪联想到了一尊佛──只不过是一尊离经叛道的佛。 就在这个时候，富士山头的咒灵用他厚重的声音开口道：「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弱。」说完才发现其余三道目光一齐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富士山头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呃……虽然很好看，我是说，她会成长吗？变成有用的伙伴。」 对此真人轻笑了下，看向不远处即将在山头西沉的落日，一字一顿轻轻地说道：「她会，很强。」 虽然降谷雪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她真的很想跟他们说，你们倒是问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你们的伙伴，不要擅自给人下决定啊。 第5页 不过这种想法在她的猫肚子发出「咕」的一声轻响之后，被降谷雪彻底地遗忘在了后头。 之前经歷的次元穿越消耗的体能太多了！刚才没注意是因为早就饿过头了，现在又开始饿起来，反而比一开始更难受。她需要及时补充能量。 想到这里，降谷雪抬头看向三名咒灵和一名诅咒师，她决定把这四个傢伙当作临时饭票。恋爱任务什么的，要等吃饱了再说！ 对了，她的那部可以用来查 看攻略任务进度的手机呢？应该是掉在刚才的草丛里了吧？降谷雪在真人的臂弯里动了动，毛绒绒的头朝着地上的草丛，一副想下去的样子，然后十分羞耻地发出「喵呜」一声。 「你想去那里？」这位人形咒灵问道。 降谷雪满意地点了点猫脑袋，然后突然想到自己似乎暴露了「她能够听懂他们的话」这个事实。……算了，这个也不重要了。 真人轻轻地把降谷雪放在草地上，准备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降谷雪用四只小猫爪子踩在草地上的时候，依然感受到了草尖微微的扎痛感以及草叶上的细密水珠。她不禁感慨，富士山头说得很对啊，她看起来真的很弱！怎么会这么弱！ 这样下去她还怎么执行攻略任务！ 求求金手指可以快点到帐吗？ 还没等她往前走上几步，降谷雪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提熘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她的四只小短腿已经在半空中毫无章法地胡乱蹬了起来。眼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降谷雪慌了。 「别乱跑哦，会找不到我们的。」真人单手提着猫咪说道，那语气和神情让降谷雪想到同样在上幼儿园的哥哥在教育他的幼儿园妹妹。 「真人你不要对她太粗暴了。」居然是树枝眼在提醒真人温柔一点，降谷雪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对方也没那么恐怖了，树枝眼是个心地善良又温柔的好人！ 然而真人闻言却并没有放下降谷雪，而是将她继续提熘着，拎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大眼瞪小眼。降谷雪清晰地看见他的异色瞳，一蓝一灰，竟是把最纯真的清澈和最空洞的深邃同时结合在一起。 降谷雪看了他片刻，又开始挥舞起她的小爪子和小短腿，嗓间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喵呜声。这样被提起来，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你想让我放你下来？」真人问道。 降谷雪点点猫脑袋，期待着真人像刚才那样把她放下来。 「别闹脾气了，我们快点回家吧，你看天都黑了。」真人指着快要下山的太阳说，「天黑了外面很冷的，你可能会被冻死。」 降谷雪被人提着脖颈后的软软的肉，简直欲哭无泪，迫于无奈，她只好更加剧烈地晃动身体。 嘶……脖子后面被捏得好疼，这个傢伙是不懂这样会疼吗？ 降谷雪慢慢地停止了挣扎，真人发现她没有刚才那么任性了，正准备夸她两句，然后就看见白猫咪的绯色眼睛里水汪汪的。 「嗯……」他犹豫了。他没见过这种情形。 「夏油？」他看向那名懂得很多的诅咒师。 「别问我。」对方两手交叠枕在脑袋后面，悠闲信步地往前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报復真人对他的不信任。这名诅咒师和三个咒灵的关系很微妙，有时候看起来像颇为熟悉的友人，有时候却又立场分明，就好像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你怎么了？想自己走？」真人询问降谷雪。 还没等降谷雪回应，他又说：「不用这么自立自强吧？我说，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脆弱的咒胎，能被地上最普通的草划破皮肤，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全是红印子，你的猫毛是白长的吗？怎么还是会刮伤皮肤啊？要不是我心里有预感，你应该会成为我们一个很强的伙伴，我才不会搭理你呢。」对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长串，纯粹的孩子气。 降谷雪听见这样名为指责实则关切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了，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是不是还在一个人打四份工，为了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哥哥真是太辛苦了！而且每次都不要她分担，还说什么他一点都不辛苦！ 想到这里，降谷雪的眼眶更红了，猫咪的绯色漂亮眼睛里，啪嗒啪嗒地掉出小小颗晶莹的泪珠来。 第3章 「那个，你别哭了。」 降谷雪一边哭一边用小猫掌心揉眼睛，还得小心翼翼不让尖锐的猫爪子划到眼睛里。但毕竟是第一次做猫，她的像月光般皎洁的眼皮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很轻很细，但殷红色的痕迹在干净而白皙的眼皮上是肉眼可见的清晰。 这一幕完整地落入了夏油的眼里，没有人看见，在他宽大的僧袍袖子底下，他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抬了一下。 「就算，就算你以后还是很弱，我们也不会抛弃你的。」真人在看到降谷雪的反应过后，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些。 不过这只猫真的好笨哦，竟然会用自己的爪子把自己的皮肤划破，这样子在如此危险的世界上真的能存活吗？真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好好照看一下这个小同类。 毕竟除了他自己以外，真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另外一个从人对人的负面情感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拥有真正的意识和智慧的那种。 第6页 他可不能让这个同类死掉，也绝对不会给任何咒术师杀死她的机会。 「很疼吧？不过这点区区小伤对我们咒灵来说很快就会癒合了，但是你以后还是必须要小心。」真人对降谷雪说完以后，还是决定顺了她的意思把她从自己的手心里放下来。 然后真人就看见自己的手上有一点点小眼泪的痕迹，在暖色的阳光底下，闪着微弱的光泽，他失笑出来，看向降谷雪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罕见的温柔。只不过他本人完全发现不了这一点。 【哈哈哈这个真人绝对是咱们雪雪的囊中之物了吧！女鹅真是太会了！】 【是我错过了一段直播吗？没看见真人是可攻略人物，这个世界的名单还没有出吧？】 【作为降谷雪的资深恋爱粉，我来解说一下吧。这里降谷雪是故意的，她真的非常非常会，之所以会哭，为的就是唤起真人内心的柔软，让他对她产生怜爱的感情，由此建立恋爱的基础，具体可以参考之前降谷雪攻略中原中也的方式，相信我，以我追动漫直播的经验，真人绝对是可攻略角色！】 【真的假的？我不信，等一个打脸。】 降谷雪在地面上站稳以后，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弹幕里的推论：真人绝对是可攻略角色。 至于那条说她是故意在真人面前哭的弹幕，因为太长，所以她不看。不过这条弹幕已经在直播间里引起了许多粉丝的关注，热度飞涨，很快成为了直播间的月度热门评论。 降谷雪在草丛里四下望了望，试图找到自己之前甦醒的位置。任务手机应该就在那附近。 找到了！ 手机屏幕在夕阳的余晖下偶尔闪出一些反光。 降谷雪本来想趁四人组不注意偷偷去捡任务手机，然后再藏起来的，没想到这几个人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看，连眼睛都不转一下的。他们是没见过猫吗？有什么好看的！ 要不等下次回来再捡？降谷雪迟疑了一下。但是放这里肯定很容易丢失的吧，她要是今天不把手机捡走的话，世界毁灭了怎么办？ 还是捡吧！ 降谷雪在草丛里扒拉出一部手机，令她惊讶的是，她的任务手机变成了小猫手机，手机拥有毛绒绒的外壳和一双白色的猫耳朵，背后有个动物森林牌的标志。 由于小猫咪翻出来的手机跟她本身特别相似，降谷雪身后的那三名咒灵和一名诅咒师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互相在说：「这是雪酱与生俱来的咒具？还蛮少见的。」 降谷雪今天听了好几个带「咒」的词彙，咒胎、咒具、还有诅咒师，果然不愧是咒术世界呢！ 她在无法获得确切的名词解释之前，习惯于直接依据名字然后猜测含义。不过在刚才发现自己完全误解了「咒灵」这个词的含义以后，降谷雪已经不敢随意猜测这些词彙了。 就……小猫咪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可恶，还是好想猜测一下啊，咒胎应该是类似于胚胎吧？说明她现在很可能还不是完全体。 根据这几人刚才的对话，她应该会进化成长为真人那个样子，也就是人类形态的特级咒灵。 咒具的话，降谷雪猜测是某种道具，就像 法宝、特殊物品那样的。 想到这里，降谷雪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小猫手机，虽然很想打开看看这次任务的攻略名单，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必须等到没人的时候才能看！ 降谷雪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狭长的小眼睛。 在视线相撞以后，小眼睛的主人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朝着降谷雪走来几步，蹲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因为猫猫形态的缘故，降谷雪此刻真的非常小只，而对方的手掌则显得十分宽大。 降谷雪下意识地抱紧了手机，夏油想干什么啊？抢她的手机吗？不能对猫猫干出这种事情啊！ 【夏油应该是想邀请雪酱爬他的手吧？】 【大神能不能再说一下这个夏油啊？他也好帅啊，是不是可攻略人物？】 【我总觉得夏油这个角色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定是个反派呢？】 【没有吧？他只是眼睛比较小而已吧？】 降谷雪用余光看了看弹幕，然后才领会到夏油的意思，他好像是真的在让她爬到他的手上去。 她犹豫不决，伸出猫爪子刚准备搭上夏油的手指，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你好麻烦啊还非得要我抱。」 真人这样说着，走过来一下子把夏油撞开，然后单手把降谷雪拎起来抱在臂弯里，最后给了夏油一个凡尔赛和警告的眼神。 ……还能不能善待猫咪了，这样子真的会很疼的！ 漂亮的小白猫在真人的怀里不舒服地乱动，想要调整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对方忽然倾身压低下来，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声：「别乱动。」 清冽的少年音里夹杂了几分低沉的磁性。 虐待猫咪了啊！ 降谷雪就这样稀里煳涂地被咒灵们带了回去，他们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小房间。 还别说，房间准备得挺的，还有干净的床、柔软的被子、蓬松的枕头……就是没有吃的。 降谷雪好饿好饿。 「夏油你别给她餵猫粮啊！她是咒灵！咒灵！」 真人拿着一堆电影光碟从隔壁推门进来以后，立刻冲过来把夏油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猫粮扔进垃圾桶，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降谷雪：你差点就吃猫粮了你知道吗？ 第7页 降谷雪哪里想过这么多，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看到夏油给她递过来饼干吃，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就是普通的饼干……原来是猫粮啊。 「咕～」 降谷雪的肚子已经空得不行了。 真人把他特意拿过来的电影碟片放好以后，无奈地走过来说道：「吃点咒力试试吧。」 然后他就坐在降谷雪旁边，把手按在她的脑袋上，降谷雪顿时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头顶传来，身体慢慢开始觉得有点暖洋洋的，似乎没过多久就有了力气。 「！」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咒灵可以这样的吗？ 好省钱！ 是的，为了不让哥哥总是打四份工那么辛苦，降谷雪一直在很努力地省钱，她在之前的任务过程中已经把大部分金钱奖励攒下来了，现在有一笔小金库，准备等到任务完成回家以后使用。这样她就有理由拒绝哥哥给她零用钱了，也能负担得起自己今后学习法学专业的高昂费用。 在给降谷雪灌输了咒力以后，真人还给她裹上一层绒绒的小毯子，并说：「可能是今天下过雨的缘故，你身上很冰冷。」 降谷雪觉得暖和极了，也没有了饿的感觉，然后就看见真人把房间里的影碟机打开，在电视荧幕上播放起影片。 这是一部纪录片，单看的话其实挺无聊的，但在这个氛围下，降谷雪觉得温暖极了。 她这次明明还什么都没做，真人他们就对她这么好，要知道她在《横滨の旅程》中，攻略了很久，好感度达到很高的阶段以后，乱步和中也才对她那么好的，现在她居然直接获得了这样的待遇！ 是因为这次身份特殊的缘故吗？ 拥有万人迷属性的特级咒灵。 「我可是很看重你的，你要先了解一下人类世界，以后才能更好地 生存和立足。」 真人在降谷雪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他指着电视荧幕上的人十分认真地说：「这些叫做人类，是一种非常自私、贪婪、狂妄的生物。」 沉浸在温暖场景里的降谷雪：「……」 「不过你不需要担心，绝大多数人类跟我们相比起来都是格外脆弱的，你只需要注意那些拥有咒术能力的人类，他们自称咒术师，通常以祓除咒灵为己任。」 降谷雪听得直愣神，真人还在特别努力认真地传授她《咒灵想要立足于咒术世界必须知道》的一些「基本知识」。而在他提到人类咒术师的时候，降谷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夏油。 真人心领神会：「夏油之所以被称为诅咒师，是因为他从咒术师里面叛逃了。诅咒师本质上也是咒术师的一种，只不过被那群咒术师除名了。」 「要记住我说的话哦，在你的能力还没有觉醒之前，千万不能私自跑出去，如果你遇到人类咒术师的话，他们一定会把你杀死的。」 真人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说道。 他强调：「一定会的，没有任何例外。」 在这样说了一些咒灵的基本常识以后，真人留下一句「你先自己看看影片熟悉一下人类」，然后就站起身，顺便把夏油也带出去了。 降谷雪注意到，原本夏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但在看见真人的某个眼神之后，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地起了身。是错觉吗？ 【这里真人跟夏油交换眼神了。】 【绝对有情况！】 降谷雪看了眼弹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发现。 在他们走出房间以后，降谷雪特意拿着遥控器，将影片的声音放大，然后轻轻地跳下沙发，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因为猫的步伐很轻，她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门是虚掩着的，真人和夏油就站在门口说话。 「夏油，你说的那个两面宿傩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人，具体跟我说说？」 真人背对着房间的门，夏油跟他面对面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降谷雪藏在门后透过缝隙看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视线又和夏油的目光相碰撞了！但是对方眼睛实在是太小了，她又完全不能肯定这一点。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在门后面偷听？ 【家人们！我截图把屏幕放大看了，夏油真的看了门缝一眼！】 【我也放大了，怎么看不见啊？】 【你是不是解析度不够高？要用超清蓝光，不然看不见的，夏油眼睛太小了。】 在看到弹幕之后，降谷雪瞬间屏住唿吸，她现在进退两难，只好继续躲在那里。要是夏油真的发现了，可能就过来逮住她了吧？对方没有这样做，说不定其实没有发现？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门缝吧？他只是强迫症觉得门没关紧吧？应该是这样的吧！ 降谷雪这样想着，只听夏油轻笑了下，缓缓对真人说道：「你想知道这个？两面宿傩的野史我哪知道那么多。不过那个人……史称雪女哦。」 真人嘁了一声：「名字只是巧合吧？」 名字不是他取的吗？跟千年前的雪女又有什么关系。 夏油又道：「你取这个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她洁白得像雪一样，不是吗？」 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门缝，然后对真人说道： 「史书记载，平安时代有一白髮咒灵，诞生于当时人类的嫉妒之情，以雪为媒介，又因两面宿傩逢其于大雪纷飞之际，因此世人皆称之为雪女。」 第8页 真人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不是说野史你不知道吗？」 夏油轻笑：「就这么多。」 在门外的两人离开以后，降谷雪又回到了沙发上，影片还在播放，讲述的是人类之间的战争。 在影碟机旁边，还有真人留下的其他碟片，各种类型都有，而且已经不是新的了，看来他之前看过不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包括识字书和词彙简单的书籍，应该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给降谷雪的。 降谷雪只是看了看封皮，便去找自己的任务手机了。 她要趁他们不在，偷偷看一下本次攻略任务的名单。 第4章 小猫手机的屏幕亮起，开机动画是一个掌心粉嫩的雪白玲珑猫爪子，伴随着「喵」的一声，跟降谷雪现在的声音非常相似，软糯可爱，撩拨心弦。 降谷雪脸上一热，她总觉得这声音带着有浑然天成的魅惑感，迷离而甜诱，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就好像是弹幕里说的纯欲。 「欢迎使用恋爱攻略系统。」开机提示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听见突然在耳边炸响的声音，降谷雪慌忙捂住手机，手忙脚乱地调好静音模式，然后谨慎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没有动静。 这个房间的隔音应该还不错，或者门外已经没有人，他们都出去了，再或者是因为电视里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盖过了手机发出的声响。 那部真人给她挑选的第一部 纪录片，里面持续传来炮弹的爆炸声与建筑物轰然破碎并倒塌的声音，画面是昏暗而写实的色彩，整个基调厚重而残酷。他似乎是想告诉她人类究竟是怎样的，战争永远不止，用暴力的手段残忍地互相残杀。 房间里的灯开得很暗，降谷雪在黑暗中看着手机，亮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是黑暗中的一抹光，夜色衬托得她更加雪白，一双绯红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降谷雪手里的这部手机不能上网，也不能下载app，它的功能是辅助降谷雪完成恋爱攻略任务。比如扫描物品存放在手机里、查询人物当前好感度、查询任务页面、查询人物属性页面、领取游戏奖励、存放通用钱币等等。 小猫手机的背景是一张精美壁纸，由黑髮鸢瞳绷带少年、橙发蓝眼帽子君、眯眯眼斗篷侦探三个人的全身照组成，类似于电影海报或者插画。 在背景图片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依次排列着六个圆角方形按钮，分别是「咒术」「等级」「物品」「扫描」「名单」「好感」。降谷雪伸出爪子正准备要点击查看「名单」，手机的画面忽然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表示加载中的转圈符号。 [loading…] 在闪烁结束后，背景的壁纸自动地发生了变化，原来的那张图片消失不见了，新的壁纸上面则印着许多个俊美男性角色的全身图，背景为神秘而高级的暗色调，但人物都是明亮且清晰的。 降谷雪看着图片：「好多人啊……」当场呆住。她有个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千万不要让她攻略这么多人啊！千万不要！她在上个世界光是攻略三个人就花了好长时间才勉强从心理上接受。 很难想像要是这张图片上的所有人都需要攻略会是什么结果。她咽了咽口水，伸出白色的爪子颤颤巍巍地点击「名单」。页面跳转以后，一个对话框弹出来── [欢迎使用名单功能！您将在这里获取本世界需要攻略的人物名单，以及他们的外貌信息等基础资料！点击人物姓名，即可获取相关资料；更多资料的获取，请使用「扫描」功能，将角色录入系统。] 再点击屏幕一次过后，对话框和引导内容都消失了，然后出现长长的一排名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降谷雪盯了屏幕好半晌，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真的……要攻略这么多吗？ 【五条悟】最强的咒术师 【夏油杰】叛逃的诅咒师 【两面宿傩】诅咒之王 【真人】特级咒灵 【伏黑甚尔】天与暴君 【伏黑惠】天才咒术师 【虎杖悠仁】西中之虎 【狗卷棘】稀少的咒言师 【乙骨忧太】特级咒术师 【吉野顺平】黑化高中生 降谷雪快要不能唿吸了，真的需要攻略这么多人？这个任务真的是能被完成的吗？世界是不是就快要毁灭了？和平真的能被保住吗？无数个问题在她的脑海中涌现。然而眼前飘过的弹幕，却与她拥有截然相反的反应。 【撒花！终于到降谷雪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降谷雪：该我表演了！】 【这个攻略任务真的真的没有找错人，没有人比降谷雪更懂恋爱攻略，沖鸭！】 【恋爱高手降谷雪！永远的神！我的恋爱笔记本已经饥渴难耐了，求降谷雪助我追到男神！】 降谷雪大为震撼，弹幕都在说什 么？这才过了没多久，怎么弹幕里都是她的恋爱粉了？──即「认为降谷雪是恋爱方面的顶级高手的粉丝」。 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系统提示。 [攻略系统提醒您，由于时间紧迫，您必须同时攻略三个或以上的人物。系统强烈建议，在攻略过程中，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您正在同时攻略其他人物，否则容易产生未知的严重后果！比如角色好感度迅速降低且无法恢復、角色产生阴暗面并迅速黑化等等。] 第9页 降谷雪更难过了！这段系统提示无异于雪上加霜。她这样攻略的话，真的不会被他们打死吗！这已经是脚踏多条船了吧！也根本不符合她心目中的道德！ [友情提示：为了世界和平，您必须完成任务，通关《东京の旅程》，感谢您的配合，人们都会铭记您的付出，救世主大人！] 「……喵。」 降谷雪反覆看了几遍攻略名单，并数清楚人物的数量以后，她注意到这个页面除了人物名字以外，在攻略名单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名为「世界和平总值」的百分比进度条，现在显示的数据是这样的：[世界和平总值：47] 根据世界和平管理局颁布的公告，这个数值一旦低于50，就代表世界已经出现了重大的危机，必须进行有效的人为干预。 她之所以需要立即放弃《横滨の旅程》中的任务，从「文豪世界」到「咒术世界」来的原因，正是因为咒术世界的世界和平总值迅速下降，甚至已经低于管理局规定的最低标准了。 降谷雪在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其实还没有完成，太宰治的好感度还只是95而已。不过由于咒术世界出现突发状况，她不得不提前来到这里。当时还因为时间匆忙，系统只来得及给她安排死遁的离开方式，那一幕被太宰治看见了，降谷雪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心里还是很担心那个世界的。 至于在这个世界的攻略任务，降谷雪在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名单里的确有真人和夏油这两个人。弹幕里那个大神推测的结果果然没有错，她心想以后还是多多留意弹幕比较好，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这样想着，降谷雪看了一眼直播弹幕。 【同时攻略？这么刺激！】 【暴言，真人的初始好感度绝对不低，我赌至少有20！】 【不可能这么夸张吧？这也太高了。】 【怎么没可能！真人真人真人！真人绝对是天使！我宣布我直接粉他！】 【雪酱快看看真人的好感度吧！求求了！】 看完弹幕以后，降谷雪又将视线落在小猫手机上，她退出「名单」，然后点击了旁边的按钮「物品」。相比于查看真人的好感度，她更想知道自己之前在《横滨の旅程》里获得的物品还在不在手机里面。要是这些物品换个世界就丢失了，那她很亏的！攒下来的钱都不能跟哥哥一起用，哥哥还是要打四份工！ 点开「物品」按钮以后，系统弹出对话框：[欢迎使用物品功能，您可以使用本功能，将扫描录入的真实物品存放在虚拟格子里。您当前可使用的格子数量为20个。更多物品的获取，请使用「扫描」功能，将物品录入系统。] 再点击一次屏幕之后，系统对话框消失，物品格子的画面在屏幕上显露出来，还好还好，上个世界赚到的钱、乱步送给她的戒指、中也送给她的项鍊、太宰治送给她的绷带，都没丢。 在确认物品没有丢失之后，降谷雪又点击屏幕上的「咒术」按钮。同样经歷过简短的对话框引导教程以后，屏幕上出现两个分栏。 [咒术一?魅惑众生] 状态：未解锁。 [咒术二?雪之唿吸] 状态：未解锁。 这两个分栏都是淡灰色的，并且背景上有一把小锁。降谷雪十分困惑，她以为系统给她的万人迷金手指已经激活了，居然还没有吗？她观察过那四个人的表现，他们应该还挺喜欢她的呀。 降谷雪这样想着，退出「咒术」，又点击旁边的「等级」按钮。在快速地划过对话框引导之后，上面显示着她现在正处于「咒胎」状态，咒灵等级为特级。 咒灵状态：咒胎 咒灵等级：特 级 技能等级：还没学会 领域等级：还没掌握 身体强度：脆弱 修復能力：还行 体术等级：不太行 其中一些描述的末尾处，有个被小圆圈圈起来的小问号，她点击之后，文字旁边便弹出一个小对话框，对话框里是对一些名词的解释。 [咒胎]：咒灵的不完全形态。你还没有发育好，请继续努力哦！建议多多向你的咒灵朋友学习，也许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帮助也说不定呢。 [特级]：咒灵的最高等级。具体地说，咒灵等级根据实力分为四级、三级、二级、一级、特级。如果普通武器对咒灵有效的话，特级咒灵是集束炸弹地毯式轰炸都无法杀死的程度。ps：注意，你的身体强度并没有这么强，请不要轻易尝试战斗，另外，请保持平常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降谷雪沉默了，她想哭。 原来特级咒灵那么强。 除了她！是个菜鸡！ 想到这里，降谷雪从沙发上跳下去，走到落地镜面前照了照。眼睛上划破的小伤口还没有癒合，因为猫的身体过分娇小而显得十分楚楚可怜。她在想，如果换作是真人的话，应该在瞬间就癒合了吧？ 照完镜子以后，降谷雪回到沙发上，笨手笨脚地用爪子去按小猫手机。她还没能适应猫的身体。她打开真人的好感度页面，心想真人对她的好感度会是多少呢？页面展开，点击真人的名字过后，出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88。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初始好感值！降谷雪没记错的话，中原中也给了她2，江户川乱步给了她5，太宰治最吝啬，初始好感度是000，还精确到小数点末两位。 第10页 想起在《横滨の旅程》中的经歷，降谷雪对真人的单方面好感不禁也噌噌往上涨，毕竟他肯给她88之高的好感。不过这应该是得益于自己咒灵的身份吧。如果降谷雪之前选择的是人类的身份，估计真人也不可能给她这么高的好感。 降谷雪在惊喜之余，想看看弹幕里大家的惊嘆，分享一下喜悦。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弹幕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刷起了── 【一见钟情降谷雪！】 【魅惑众生降谷雪！】 【勾魂摄魄降谷雪！】 【人活着就是为了降谷雪！】 降谷雪迷茫了，弹幕在说什么？ 降谷雪又试图去点击夏油杰的好感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点击毫无反应，好感度的信息也没有出现。夏油杰的页面跟剩下的人一样都是淡灰色的，背景上面有一把小锁。她真的困惑了。 按理说，她已经遇到了夏油，好感度页面应该更新了才对，但是关于夏油的好感数值一直是个锁定的状态。会是系统错误的原因吗？可是真人的好感度都已经解锁了。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降谷雪仔细观察了人物图片，上面的人确实是夏油没错，而且不管是脸、髮型还是发色，都是一样的。太令人疑惑了。降谷雪想询问一下系统，为什么她已经遇到攻略对象了但没解锁好感度，然后她听见自己问道：「喵！」 好吧，算了。 降谷雪决定等有机会的时候，尝试用扫描功能录入夏油，看看系统会不会自动修復这个问题。除此之外关于真人的信息也需要扫描录入，这样她才能获得更多的情报，还能获得人物状态的实时更新。至于夏油杰这个人物，她也努力攻略试试看吧！ 不过降谷雪的第一个目标，还是先从真人开始。毕竟他的好感度是非常明确的，而且非常高，足足有88那么多呢！一想到这个极高的初始好感度数值，以及她很快就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猫猫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于是降谷雪从名单里点进真人的基本信息，想多了解他一下。 点击过后，屏幕上出现关于真人的情报： [特级咒灵真人，诞生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个性阴险狡诈、残忍冷酷，杀人不眨眼，善于伪装，是相当邪恶的存在。] 降谷雪缓缓睁大了眼睛，绯色的漂亮瞳孔里充满了震惊与疑惑。她把情报仔细地读了好几遍，然后陷入了沉思。 弹幕里也全炸了。 第5章 昏暗的室内环境，只有电视荧幕上的战争系列影片正在发出明明灭灭的光，随着不同亮度的场景的切换不断地闪烁着，时而明亮，时而灰暗。 房间里除了纪录片里传来的声音以外，本来是没有其他声音的，也不应该出现其他声音。但就在降谷雪在手机屏幕上看见关于真人的情报过后，纪录片男解说员沉重的旁白之外，多出了一道轻快纯真的少年音：「雪酱？」 作为一名声控的降谷雪在平时听到这样的声音是会在心里悄悄喜欢的，但这不代表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她已经完全地僵住了，而且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真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降谷雪已经很注意了，她在使用手机的过程中一直关注着门那边的动静，只要有开门的声音或者门缝里透出一点外面的月光进来她都会发现的，但是这种情形完全没有出现过。 真人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无人的家中背后多出了一道声音，让人心里顿生寒意，害怕得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已经堵塞得无法出声。 关于系统里那个对真人的描述，降谷雪已经将那段话清晰地刻印在脑海里。一直以来，系统的情报从来没有出错过，那么真人极有可能就是情报里所说的那样，是个残忍的善于伪装的邪恶咒灵。 可是他在降谷雪面前不是这样的，不但丝毫没有表现出阴险与冷酷，反而对她很不错，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地友善，一副天真而人畜无害的模样，甚至就好像是不谙世事内心纯良的美好少年，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股真实的孩子气。 此刻两个不同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逐渐重叠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背后的真人了，她只觉得嵴背有些发凉，脑袋里一片混乱，真人在她面前的形象是伪装出来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伪装？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系统又为什么安排她去攻略这样的反面人物？ 降谷雪在《横滨の旅程》当中，虽然也遇到过在港口黑手党担任干部的太宰治，但对方的内心本质上是善良的，也不存在像真人这样的、系统明确地告诉她「他就是一个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的人」的情报描述。 降谷雪的脑袋里很乱很乱。而且她不知道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之后会发生什么，杀了她？他应该看见自己手机屏幕上关于他的描述了吧？在她知道了他的真实性格且善于伪装的真相以后，他是不是就不会再在她面前演戏了？然后就要露出真面目做些关乎邪恶咒灵的事情了？ 降谷雪认命般地闭上双眼，果然，拯救世界从来不是什么像乙女游戏那样简单的事情──虽然乙女游戏对于她来说也并不简单。但这种会发生意外情况危及生命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在乙女游戏里出现吧！怪不得系统要叫她救世主，这真的是一个很冒险的充满危机的恋爱任务！ 第11页 「雪酱？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似乎是察觉到降谷雪长时间没有反应，既不回头看他，也不象徵性地喵一声，于是真人再次开口询问道。听他的语气很像是那种真实的疑惑，行为也非常自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伪装或者虚假的痕迹。 果然是真的非常善于伪装！降谷雪心里这样想道。对方既然已经看见她的手机屏幕上关于他的真实性格的描述，却装作没看见一样并且丝毫没有询问她「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的意思 这样想着，降谷雪低头一看，却发现手机已经完全地熄屏了，黑乎乎的，轻触屏幕也按不亮，看起来像是已经因为电量不足而自动关机了。诶──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所以真人他是真的没有看见吗？ 就在降谷雪终于下定决心，扭着头打算朝真人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从沙发后面往侧边绕过来，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全程一脸关切并困惑地凝视着她，然后艰难地问出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特级咒灵，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弱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生病了吧？就算是咒胎也不应该这么弱才对啊。」 他说话的内容成功地将降谷雪从刚才的低落情绪里拉出来，然后陷入了另外一个低落情绪。──她好弱！他说她好弱！可恶啊系统明明给她开了金手指的，她现在可是拥有万人迷属性的特级咒灵，怎么可能会弱！一定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缘故，就好像游戏开局是lv1，她还需要升级，升级以后点满技能就不弱了，一定是这样的。 感受到真人用手摸了摸她的头，降谷雪动也不敢动，对方倒是十分自然，在确定了她并没有生病之后，站起来去把房间里的大灯打开，然后走回来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好弱啊，连这种程度的影片看了也会不舒服吗？」降谷雪听见真人这样说道，他似乎是把她的异常反应当作是「因为看了战争系列纪录片的缘故」。 对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无奈和忧虑，好像是真的在为这件事而发愁，而且仿佛对这个原因有点震惊和难以相信，让降谷雪几乎快要产生一种「对不起我给咒灵丢人了」的愧疚感。 在真人开了灯并关掉电视以后，房间里就已经明亮了起来，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压抑的氛围，降谷雪的心情也了很多，于是她多看了真人两眼，对方看起来真的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但也不能排除他说不定是在故意伪装的可能性。 「在害怕的时候还抱着你的咒具吗？期待你的咒具可以保护你？你得记住，以后不要乞求什么保护了，你必须自己强大起来，而且真的必须要尽快了，这个世界很真的很危险，像你这样是绝对没办法生存的。不知道如果是咒术师先发现了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死掉了。他们管这个行为叫祓除，所有的咒灵他们都会杀掉。所以你在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可绝对不能乱跑啊，虽然世界上的咒术师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类，但是那些咒术师是有一直在找咒灵的，找到了就杀掉，找到了就杀掉……说起来你的这个咒具长得完全就是人类手机的样子嘛。」 因为降谷雪目前作为一只只会说「喵」的猫的缘故，她被迫坐在真人旁边，且完全无法打断真人说话，于是她被迫听完了真人的一段一段的新生咒灵教育。他好像是真的想要教会她！ 不过在真人把降谷雪爪子底下压着的小猫手机顺手拿过去的时候，她瞬间打了个激灵，想去抢回来但是伸出爪子悬在半空中又不敢动。 真人在反覆观察过小猫手机之后，本来想评价一句「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处」，紧接着手机屏幕在他的手里突然亮了起来。 在这个瞬间，降谷雪的唿吸都要停滞了，然后她就听见真人略带兴奋地说道：「这里有个小猫在闪诶！」虽然并不知道 这有什么值得他兴奋的，但降谷雪还是松了口气，因为屏幕上也只是显示出了这个小猫闪烁的画面而已。 看起来像是在充电，不过为什么她的手机在真人的手上就开始充电了？真人他是个充电宝吗？ 「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降谷雪看见真人随手把手机放在腿上，然后弯下腰在她耳边说道，「你要小心夏油，就是那个人类诅咒师。」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也明白我的意思，对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从她竖起的猫耳朵旁边离开，说完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不知道是因为氛围和谐的缘故，还是因为真人的言语和行为都太有迷惑性了，总之降谷雪试着去靠近他，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真人放在盘着的腿上的手机。腿好细，不对，这不是重点。真人对于降谷雪的举动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似乎只是在看着她而已。 降谷雪用白色的小爪子在手机上尝试性地碰了两下过后，又抬头看了眼真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壮着胆子地把手机从他那里拿了过来。 手机在两个小爪子之间显得超级大，不过这个时候的屏幕上已经不显示闪烁的小猫了，也就是说，手机现在停止了充电。 降谷雪的绯红瞳孔逐渐放大，难道说手机放在真人的身上真的可以充电？这是什么原理？也太匪夷所思了。 然后，降谷雪做出了一个令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操作。她把手机重新放回真人那里，然后又拿开，然后再放上去……如此反覆了几次，她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第12页 ──真人他好像真的是个充电宝！ 对此真人好像有些无奈，不过似乎也有其他的情绪，是一点点夸奖？降谷雪无法从他的表情里辨认和解读出来。只听他说道：「是咒力。」 「如果你要使用咒具的话，必须往里面灌注咒力，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咒具的使用方法，但它上面确实有咒力存在过的痕迹，而且它应该很特殊，里面存储的咒力会随着使用的时间而消耗，如果消耗完了就需要重新储存。」 「你现在的咒力还真的是很微弱啊，不过也不用担心，等你成长为真正的咒灵以后，使用这个咒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你连给它灌注咒力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我真的想像不到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你这样子的咒灵了。另外如果你还是不懂这个咒具的使用方法，我到时候会帮你一起研究。」 降谷雪：不不不，请你一定不要研究！ 听完真人的话以后，降谷雪也明白了一点，他们称唿这个小猫手机为「咒具」，并不是没有由来的，而是因为小猫手机与他们口中的咒具拥有一些共同点，比如可以使用咒力来驱动，他们当时应该是察觉到了上面残余的咒力。 降谷雪一想到自己以后还得用「咒力」来给手机充电，就陷入了沉思。关于真人的那句「如果你连给它灌注咒力的能力都没有的话」，降谷雪对此非常在意，因为她总感觉自己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会成为这样子！她给咒灵丢脸了！ 就在真人还打算继续研究一下小猫手机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门缝里探出一个扎着半丸子髮型的头，是那个真人特意提醒过降谷雪需要格外注意的危险的人类诅咒师，这位黑髮狭长眼的危险诅咒师问道： 「真人，打牌来不来？」 第6章 真人的手里拿着小猫手机，指尖悬空在屏幕上，正准备按下去。 「带猫一起来吧。」夏油看了看他旁边的降谷雪。 「她不是猫，是特级咒灵。」 「那你打不打牌啊？」 「不打。」 在被真人明确拒绝以后，夏油又将门推开一些，吱呀一声，他斜斜地探出半个穿袈裟的身子，对着降谷雪问道：「小猫咪你打不打？」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她现在可是一只猫啊，小猫咪怎么会打牌呢。 降谷雪仗着自己是只猫，没回应，结果真人对夏油说：「她说不打。」 夏油指出：「她还什么也没说。」 「哎呀夏油你烦不烦啊，我们要睡觉了。你去找胀相他们玩吧。」 夏油：「你一个特级咒灵为什么要睡觉？而且现在才几点，为什么不选择起来嗨呢？」全程静默地听完真人和夏油的对话以后，降谷雪十分茫然。 明明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还不错，她实在想不出真人特意提醒她要小心夏油的原因是什么。 夏油看上去也不那么像坏人。 至少就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幸运的是，在夏油弄了这么一出以后，正好打断了真人刚才的想要研究小猫任务手机的念头。 降谷雪松了口气，她不确定别人是否能解锁手机，如果手机里的内容被真人看见…… 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会有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真人翻了个白眼之后，夏油没再多问，直接关上门出去了。然而他在两分钟后又推开门问道：「你真的不打牌？」 真人抱着猫一下子站起来：「说了我们要睡觉了。」 夏油沉默了片刻，然后歪了一下头：「哦对，我刚才想问，你是要在这里睡觉？」 「对啊。」真人理所当然。 降谷雪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正在试图从真人的手里把手机拿回来，一双玲珑的小爪子在半空中挥来挥去。 「……嗯，好的。」 在夏油真的离开了以后，真人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双清澈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我跟你说过夏油是个诅咒师吧？他的咒术是咒灵操术，可以将降服的咒灵吸收，并且自由操控。」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以此为基础，进行术式抽取，也就是将吸收的咒灵所拥有的术式和能力，占为己有。」 「对了，虽然说如果要跳过降服步骤直接吸收的话需要两级以上的差距，但像你这样弱的特级咒灵，恐怕会被他直接无条件地吸收。」 说到这里，真人又给降谷雪普及了一下关于「咒术师等级与咒灵等级」的知识。 特级咒灵是咒灵中最高的等级，与之相对应的，人类也有特级咒术师。 已知的特级咒术师有四个，夏油就是其中一个，另外三个叫做五条悟、乙骨忧太、九十九由基。 「如果遇到这三个人的话，以你的能力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一定要早点逃跑。」 真人顿了一下又说，「其实你现在可能连普通的咒灵也打不过。」 降谷雪：「……」 她又给特级咒灵丢脸了！ 在真人说明情况之后，降谷雪忽然懂了，她现在就像是一个在游戏里升到满级之后，把属性点全部加满在「魅力」上面的玩家。 于是攻击、防御、血量、敏捷，一概没有。 不过她刚才似乎从真人的口中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五条悟和乙骨忧太。 第13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攻略名单上面的名字吗？ 所以说，她现在要以咒灵的身份，去获得两名特级咒术师的百分百好感度，而且按照真人的说法，作为人类咒术师的五条悟与乙骨忧太，在发现她的那一刻就会立马杀死她！ 而她作为一只弱小的特级咒灵，在任何一名强大的特级咒术师面前，都毫无反抗力。 降谷雪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在来到这里之前，系统也没告诉她这个世界有这么危险，而且任务的难度也太大了，降谷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完成任务。世界可能要毁灭了吧…… 他们是不是选错人了，这个世界，不应该由她来拯救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落，真人特意在她面前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你别担心，没事的。」 「有我教你。」 「在你拥有自保能力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降谷雪怔怔地看着真人，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做88的好感度。 在她愣神的时候，弹幕里已经刷起来。 【磕到了！】 【我感觉像是真人在攻略降谷雪】 【等一下！我有个分析，大家别忘了系统情报上面对真人的描述，他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人，善于伪装、善于伪装啊姐妹们！他是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阴险狠毒，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有道理啊，雪雪女鹅快看这里】 【一定要小心真人啊】 由于这条弹幕被无数粉丝疯狂打在公屏上，降谷雪终于注意到了这个信息。 原来……是这样吗？ 她怎么觉得真人对她其实还挺好的。 弹幕里的分析逐渐扩展化。 【我觉得夏油有可能是好人，真人在故意误导女鹅】 【我觉得你们别瞎操心了，降谷雪那么厉害的人会被骗吗？她心里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暂时没有揭穿真人而已】 【说得对！降谷雪肯定是在钓真人】 【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句大实话了，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反正我就一个字：降谷雪牛逼！】 关于弹幕的走向，降谷雪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刚才还在头头是道地分析剧情，这会儿已经全在刷她的彩虹屁，满屏的夸夸怪。 【我妈妈说降谷雪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猫】 【我奶奶也这么说】 降谷雪：「……」 她绑定这个弹幕功能真的不是来听这些的。 在真人的眼里，当降谷雪停下来看弹幕的时候，他以为她在看他。 一双蓝灰交织的异色瞳里，漾起了几分真实的温柔。 然而实际上，被真人误以为内心有所触动的降谷雪，在看完虚空中漂浮的弹幕以后，才发现真人居然还在注视着她！ 她的两只绯红色的漂亮眼睛不自在地晃了晃，感觉看哪里也不是。社恐患者就这样跟人对视了！她有点不舒服。 「明天就开始学吧，所有我会的、我所知道的，全部都会教给你。」 「不过今天先好好休息。」 在决定好好休息并且关了灯之后，真人趁降谷雪不注意，把她放在被子里的小猫手机摸了出来。 降谷雪今天很累，进行次元穿越所消耗掉的体能实在是太多了，况且她现在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容易疲惫。 然后就在真人拿走她的任务手机的那一瞬间，降谷雪吓得一个激灵，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意识迷迷煳煳里还在想着梦中回到家里，哥哥正给她做美味可口的三明治，在火腿上涂橄榄油、将蛋黄酱与味噌混合制成酱料、生菜叶要先浸泡在热水中…… 然后降谷雪就看见哥哥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张带有缝合线的脸，还向她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最后把她的三明治抢走了。 「喵！」 降谷雪瞬间掀开被子坐起来！在意识到她现在正在执行恋爱攻略任务之后，缓缓扭过头去看见了一张颇为恐怖的黑暗中带着光的脸。 手机的灯光亮起，照亮了真人的下半张脸。 他原本浅浅地绑成三股的头髮已经散开了，灰蓝色的长髮披下来，还有点乱。最主要的是他的脸上和脖子上都带有诡异的缝合线，把半睡半醒的降谷雪吓了一跳。 「睡得也不是很熟嘛，既然醒了就陪我玩吧。」真人摇晃着他手里 的小猫手机，歪着头对踩在被子上的降谷雪说道。完全没有任何吵醒别人或者打扰到别人的愧疚感，语气还十分地理所当然。 「是因为对自己的咒具有心灵感应？还是说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所以睡觉也睡得不安心了。」这位精力旺盛的特级咒灵自顾自地说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降谷雪一脸的惊恐和没睡醒。 不过好在降谷雪醒了之后，真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过去，没再去考虑小猫手机的事情。 见到降谷雪一直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真人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将手机还了回来：「给你。」 「没有要抢走你的东西。」在看到降谷雪将手机抓得紧紧的抱在怀里之后，真人忍不住笑了。 【真人绝对有问题】 【小心真人！】 【雪酱快去找夏油吧，我觉得他才是好人】 第14页 降谷雪迷迷煳煳地看了眼弹幕，抱着手机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不过她在拥有意识的最后一刻，好像听见了旁边传来富士山头和树枝眼的声音。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降谷雪再次发现自己的小猫手机不翼而飞，一摸被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因为装了两层厚窗帘的缘故，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比漆黑的夜间亮一点。 房间里一道明显的光源是从沙发那边散发出来的，此时此刻在那张沙发上面整整坐了三个特级咒灵。 富士山头、树枝眼，他们怎么也在这里？真人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手里明显拿着降谷雪的手机。 ……特级咒灵的嘴，骗人的鬼。 他昨天晚上还说不抢她的东西！ 生气之余，降谷雪感觉到了一丝害怕，这种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像藤条一样逐渐蔓延开来，遍布她的全身。 她甚至在想，如果三名咒灵发现她实际上是一名人类，是为了完成攻略任务才变成了咒灵，他们是不是会马上杀了她？说不定这样还不够解气，他们可能还会狠狠地折磨她。 想到这里，降谷雪轻轻打了个冷战。 任务手机上的内容是绝对不能被人看见的，她拥有恋爱攻略系统的这件事也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系统说那样会产生谁都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 降谷雪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佯装淡定地从床上起来，跳到床下，缓步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她在赌。 如果他们在获得了事实的真相以后，还是由她在这里睡觉而没有马上对她动手的话，应该是还没有发现太多东西，比如说他们无法解锁她的小猫手机，或者手机根本没有充进去电之类的。 可是她走得越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好像看着手机一脸凝重，指尖在屏幕上不断地点击，就好像在操作什么。 完了完了，他们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关于恋爱攻略系统，关于攻略名单，关于人物的好感度……关于她的身份。如果在手机里翻找的话，的确是能寻找到她最初的个人资料，她来自于一个普通的世界，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降谷雪下定决心，她准备抛弃手机，先保命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找夏油，弹幕里说了夏油有可能是好人，他们分析得也挺有道理的。 而且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让她在三个特级咒灵的手底下逃走。毕竟他们可是强大到连集束炸弹地毯式轰炸都杀不死的，而且数量上还有三个。 系统情报里关于真人的描述再次迴响在她耳畔：[特级咒灵真人，诞生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阴险狡诈并且残忍冷酷，杀人不眨眼，善于伪装，是相当邪恶的存在。] 虽然并不清楚夏油那边是不是另外一个火坑，但降谷雪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姑且这么一试吧。 就在她正要打算冲出房门的时候，门开了。 夏油信步从门口走进来，正准备跟众人打招唿，就看见那只漂亮小猫朝他身上扑了上来。 「诶？」 他把猫接住了。 第7章 直到夏油将雪色小猫捧在掌心里，浅笑不语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地点按着手机的真人才立刻反应过来。在电光火石般的一剎那，这名灰蓝长发三股辫的人形咒灵，以一种在降谷雪看来极为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身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干什么？」他没好气地质问夏油，异色瞳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些许警惕和威胁。而夏油则依旧保持着他的狐狸般的笑容，真正的情绪似乎总是藏在深不可测的眼底。他说：「是小猫咪主动来到我这里来的。况且我能对可爱的小猫做什么呢？」 「把她给我。」真人朝夏油伸出手，一副蛮横索要的样子，平日里纯真的蓝灰异色瞳也染上了几分森寒，他仿佛有两副截然不同的外表，时常像孩子一样天真，偶尔才显露出「从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中诞生的咒灵」的样子，但往往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身上会在同一时刻便出现着，无法分割或者说不愿分割，既天真又邪恶。 夏油则仿佛永远保持着那副浅浅的笑脸，就算他不笑的时候也会有奇怪的笑意流露出来，或许是因为他那双长得如同狐狸一样的眼睛，或许是他作为一名人类诅咒师在往日经歷过什么，降谷雪毫不知情，也无从判断。 不过降谷雪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还以为夏油肯定不会这么快把她交出去，至少两个人看上去还要争吵一番，或者至少互相说几句呛人的话出来，显得自己的气场赢过对方。毕竟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奇怪，说不上同伴，但也绝非敌人，或许可以称之为盟友关系吧，降谷雪猜测，他们之所以走到一起，一定是有着相同或者相类似的目的。 所以这样关系的两个人，有时候互相给对方使绊子也是很常见的事情。降谷雪这样想着，却眼睁睁地看见真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是夏油把她递了过去。 「！」降谷雪觉得自己选择跑到夏油那里去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看来以后也不能全信弹幕，还是有一定概率被坑到的！果然还是之前弹幕里的正确推论迷惑了她，里面应该还有一些吃瓜群众在浑水摸鱼，随意地发表着不经严密推论的看法。 第15页 在接触到真人的手之前，降谷雪的猫猫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在瑟缩发抖。他不会是觉得她伪装成咒灵欺骗了他的感情吧？毕竟他对她有着88的初始好感度，因爱生恨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会找她狠狠发泄一顿。然后再用咒灵的手段杀死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跟你说过要待在我这里，别到处乱跑。」出乎意料的，真人这样对降谷雪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点责怪，但也没有什么别的不满情绪，更别提严重的负面情绪了。而且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有意地避开了某些话，只是告诉降谷雪说必须要待在他的身边，没说出来关于让她小心夏油的事情。也许他是不方便在夏油本人面前说吧。 降谷雪隐约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心，但又不敢肯定是不是错觉。应该大概率会是错觉吧，或者是真人故意这么演出来给她看的。他善于伪装，这一点降谷雪记得很清楚。 迷迷煳煳的她一直没敢乱动。 「抱歉，刚才在玩贪吃蛇，没注意到你醒了。」真人带着降谷雪回到沙发上坐着的时候，语气比起刚才面对夏油的时候温和了许多，也是在这个时候，降谷雪想起他刚刚的语气似乎还挺焦急的，应该是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没错。 不过等一下，他刚才在说什么？贪吃蛇？什么贪吃蛇？他在用她的小猫任务手机玩贪吃蛇？不可能吧？她不记得那部手机拥有这种功能，而且手机里既没有浏览器和应用商店，也不能连接这里的网络，所以真人是怎么玩的贪吃蛇？ 想到这里，降谷雪却突然听见旁边的火山头咒灵在那里说道：「好可惜啊，已经吃得那么长了，就这样死掉了。刚刚应该要快点交到我手里的。」 「喵？」降谷雪发出疑问的声音。然后她看见火山头咒灵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认真地拿着她的任务特制手机，略微粗壮的手指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似乎真的是在控制贪吃蛇的方向，并且玩得超级认真，已经是全神贯注了。 喵喵喵？她是完全不懂了，屏幕上明明是黑色的啊，怎么就有贪吃蛇了？对方还玩得像模像样的。降谷雪陷入了沉思。与此同时，她看见了弹幕。 【传下去，降谷雪新的金手指，是别人看见她的手机屏幕会自动显示成贪吃蛇小游戏】 【传下去，降谷雪的金手指是贪吃蛇】 【传下去，降谷雪的十根手指都是毒蛇变的】 经歷过之前的事情，降谷雪这次认真地思考了弹幕这个说法的可能性。应该是真的，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在看到她的任务手机屏幕之后，屏幕上都会显示成贪吃蛇小游戏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系统居然一直没给她提示，害得她白担心大半天，整只猫都快给吓傻了。 似乎是察觉到降谷雪总是盯着火山头咒灵手里的小猫手机看，真人便对他说道：「漏瑚，把东西还给她。」 被称作是漏瑚的火山头咒灵仍然低着头，手指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等一下，等我死了。」一副凝重的样子就像在处理什么严肃的事务。降谷雪刚才睡醒的时候，他们三个脸上都是这样的表情。所以说他们当时是在非常严肃认真地玩贪吃蛇小游戏？给她整破防了。原来并不是在她的手机上发现了什么啊。 在微微颤抖着爪子接过真人递过来的手机之后，降谷雪有些疑惑地看向漏瑚，不是说要等他游戏里的贪吃蛇死了再给她吗？难道这么快就死了？这样想着，然后降谷雪在漏瑚的火山头上面看到了一个鼓起来的大包。像是被人敲了一顿。降谷雪看过 去的时候，他还在憨憨地摸着那个包。 「……」该不会是真人干的吧？ 「这个小傢伙很看重她的咒具。」真人严肃地对他们说道，然后漏瑚表示理解，树枝眼表示明白。然后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讨论起了这个咒具未来的发展可能性，比如说养大的贪吃蛇可以作为召唤物从手机里召唤出来，或者把敌人吸收到手机里成为贪吃蛇的养料，再或者也许可以从贪吃蛇里面提取某种厉害的毒素。 真人还强烈建议降谷雪自己玩一下这个游戏，说不定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就算找不到也不要紧，这个游戏也蛮好玩的。」他这样天真地说道。 降谷雪完全没有想到，咒灵们居然会对这种小游戏这么感兴趣。在真人一脸期待的目光下，降谷雪硬着头皮，被迫拿小爪子在手机上点了两下。 玩贪吃蛇她当然会，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降谷雪根本看不见手机屏幕上有什么贪吃蛇。她只能装作自己也能看得见贪吃蛇小游戏的样子，非常谨慎地在屏幕上点击着，希望自己不会做出那种故意撞上其他蛇然后死掉的降智操作。要是被他们认为是智商有点小堪忧倒是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任务手机的真相露馅了，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了。 神奇的是，降谷雪发现不论她怎么点，好像都不会撞上其他的蛇似的。就好像其他蛇都在她的行进轨迹上有规律地避开了她。不过这也只是降谷雪的猜测与想像，具体的景象她是完全看不见的。 之所以会这样猜测，除了三名咒灵越发变得崇拜的目光以外，降谷雪得出这个结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虚空中漂浮闪过的弹幕。 【女鹅真的超会玩】 【好厉害！刚才那条蛇明明快要接近降谷雪的蛇了，它从边缘那么快地冲出来，没想到还是被躲开了，她居然连这个都能预判，最绝的是她居然还那么一脸轻松淡定的样子！】 第16页 【绝了绝了】 在确信了其他人是真的都看不见屏幕上的真正内容之后，降谷雪不再惶恐，而是逐渐大胆起来，先是检查了手机设置里的声音与震动，确保它们都处于关闭状态，然后当着三名咒灵外加一名诅咒师的面，打开了手机里一条未读的系统提示。 做完这个谜之大胆的操作，她先是有些紧张兮兮地用余光看着真人和漏瑚他们的反应，几人依旧是眼里放着精光，满脸崇拜地看着降谷雪，就差说出「你玩贪吃蛇的功力也太强了你真是太有玩贪吃蛇的天赋了」这种话来。 降谷雪放心了。她看向屏幕上的最新一条系统提示：【攻略系统提醒您，时光回溯的功能已经准备就绪，您可以通过这项功能回溯时光，去攻略其他时间线上的角色，例如十年前、千年前。】 千年前？这么厉害？降谷雪惊讶地睁大绯红色的漂亮双眼，竟然可以追溯到这么久远的时代，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平安时代吧？在那个遥远的时代，竟然也有需要被她攻略的人的存在吗。 降谷雪点击了这条消息底下的【系统建议】按钮，出现了新的对话框： 【两面宿傩：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如今已在现世甦醒，但困在咒术高专学生虎杖悠仁的体内，因为不确定在哪个时期更好攻略，所以列为时光回溯的建议之一。】 【伏黑甚尔：已于十二年前死亡，且有过某种不可言说的歷史，建议在进行时光回溯之后攻略，最好还要慎重地选择出适当的时间线，否则容易打出奇怪的be结局。】 【乙骨忧太：鑑于该角色拥有一个密切相关的，因此，如有必要的话，建议您去往更早的时间线，先行一步成为他的白月光。】 在点击查看完这三个人的资料之后，系统又弹出一个对话框： 【攻略系统提醒您：时光回溯的能源有限，每次发动，都需要较长时间的能量积累，因此强烈建议您在近期即可尝试第一次回溯，以便机器在接下来迅速进入积攒能量的环节，减少时间方面的损耗。】 【除此之外，系统自动安排了一次时光回溯，具体为十二年前的咒术高专，您需要在那里攻略的人物包括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 降谷雪一愣，七海建人这个名字在之前的名单里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临时又加了个待攻略角色？这样加起来的话，总共有十一个了吧？降谷雪想要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总体思考下来，她觉得伏黑甚尔的这条线或许可以在系统自动安排的那次时光回溯一併完成，这样的话会相对节省时光回溯的能量，以免有意外事件的发生导致最后时间不够了。就比如她因为实在恋爱苦手而对某个角色久攻不下这种意外事件。 至于乙骨忧太，降谷雪很是苦恼，人家都有青梅竹马了，为什么还要她去攻略？尽管系统总是在跟她说因为是拯救世界的大事所以不需要有这些道德层面的负担，但是目前来说她还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 而那位诅咒之王看起来是比较好的选择，毕竟降谷雪已经尝过甜头了，特级咒灵真人对她的初始好感度是88，那么作为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应该也会比较认可她的咒灵身份，相对来说可能会好攻略一点。 其他两个，她没记错的话，似乎是人类咒术师，虽然有些记混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两个人的身份了，不过她心想他们俩应该也差不多，有可能是兄弟之类的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几个或许多多少少地会排斥她作为咒灵的身份，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大。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降谷雪在屏幕下方的三个选项里，点击选择了两面宿傩的名字。她要先去攻略这名诅咒之王，而且是在同时攻略特级咒灵真人的情况下。大概是这样吧。 【时光回溯已定位至千年前的平安时代，需要攻略的人物为两面 宿傩，请您确认。】 降谷雪在屏幕上点下了确认。而在三名特级咒灵的眼里，这只小猫咪只是用爪子在手机上操控贪吃蛇运动的方向而已。 【确认成功！时光回溯功能已就绪，您可以随时启动回溯，去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 【另外，因为功能处于试运行阶段，可能存在相对不稳定的连接，将会导致回溯的暂时性中断，将您强制性送回现代，不过请您不用担心，在功能修復之后，即可立即进行重新回溯。您可以藉此机会，趁机对两面宿傩使用欲擒故纵手段，短暂的消失与离别，更能促进感情向良好的方向发展，可以让两面宿傩对您念念不忘。在回到现代以后，您还可以继续攻略真人，这是多么棒的试运行啊！】 喂喂……这分明是程序和技术上的bug吧！ 降谷雪听见系统鬼扯了这么多，到最后总算明白过来，这个时光回溯功能的试运行阶段大概率很坑，要不然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多离谱的解释。算了，先这样。剩下的只能等到她遇到的时候再说了。 这样想着，降谷雪关掉了这些页面，仰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真人和漏瑚，又往右边看了看树枝眼，她还不知道树枝眼叫什么名字。 「快点快点，要撞上了，你快动一下啊。」真人按捺不住地伸出手，用指尖轻点在屏幕的左侧位置，想要调转贪吃蛇的方向。恰在此时，降谷雪听见他匆忙的催促，意识到应该是贪吃蛇要撞上另一条蛇了，因为被催促得急，便也下意识地将小爪子往那里戳过去。 第17页 然后，真人的手指就被降谷雪的猫爪子整个刺破了。降谷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过这样看来她的猫爪子也是挺锋利的？至少还可以刺破特级咒灵的皮肤。当降谷雪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就看见真人指尖的伤口已经完全地癒合了，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留下来。 降谷雪：当她没说，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菜。 「怎么不玩了啊。」真人直接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降谷雪猜测是因为她没有再操作手机的缘故，他们眼中小游戏里的贪吃蛇已经死掉了。 「该花御了。」某只名为漏瑚的火山头咒灵在旁边说道。看样子那个树枝眼的咒灵名为花御，这个名字再结合上树枝眼的特徵，花御应该是个跟植物有关的咒灵，比如说是从人类对森林的恐惧中产生的。 「差不多了吧，这毕竟是雪的东西。」真人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位置蹲下来，正好是在降谷雪和手机的面前。降谷雪是第一次听见真人称唿她为「雪」，也是她来到咒术世界后第一次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微微晃了下神，想到关于自己的普通生活已经结束了。 回过神来，在见到真人明晃晃的笑容的时候，降谷雪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正好就暴露在她的摄像头底下！天赐良机！于是她装作好奇地摆弄手机的样子，假装在不经意间，点击了屏幕上的「扫描」按钮。她记得刚才关掉声音和震动的时候，闪光灯之类的也一併关掉了，应该不会出问题。 屏幕上出现真人的影像，几乎是扫描过脸之后就录入了全身，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摄像头的范围比较广，总而言之降谷雪的手机上出现了真人的全部资料，比如他的年龄、身份、咒术、领域、个人经歷、行为目的等等。并且这些资料还可以随着时间的推进持续更新。 降谷雪的目光落在他的年龄这一栏上，然后缓缓地瞪大了眼睛。真人怎么会这么小？他居然才出生没多久！明明看上去已经是二十几岁了！ 他竟然还只是个孩子！（不） 降谷雪将绯红色的眼睛多眨了几下，以掩盖自己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惊讶之色，不过对于这一点，在她面前蹲着的真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是完全没在意她的一点点惊讶。或许在他看来，新生的咒灵做出这些反应都是很正常的。 降谷雪心里有个大大的疑问，如果说她作为咒灵是刚刚出生不久的那种，而真人也是才在这个世界上经歷过极为短暂的时间，甚至相比之下降谷雪实际上活在世界上的时间比他经歷过的时间还要久得多。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成长为现在的样子，这种成长完全根本不仅仅局限于样貌，而是他的能力和内在。 虽然平时总是表现出一种稚气未脱的模样──而这在之前被降谷雪当作是他在伪装的证明──事实则似乎并非如此，但是他好像真的懂得很多，也比常人谨慎得多，似乎还时刻保持着大量学习的习惯。 回想起真人抱了一大堆书籍和影片过来给她、给她看战争系列纪录片、教她咒灵的知识、警示她要小心夏油的咒灵操术、承诺她会把所有他会的都教给她，以及其他更多事情，虽然经歷得不算很多，但降谷雪已经开始怀疑系统情报的可靠性。他真的有那么坏吗？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对方的声音将降谷雪从渺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才注意到自己在盯着真人看。因为社恐的缘故，降谷雪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躲开了他询问的眼神，但这种被抓包后瞬间扭头躲闪来掩饰的情况似乎更加社死了呢。 降谷雪无意中扫过屏幕上的一栏，关于真人对她的好感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变成了90。 相比于初始值88，在这尤为短暂的时间里，真人对她的好感度竟然已经涨了百分之二！这速度也太喜人了吧！降谷雪的绯红双眸里，泛起了惊喜的光彩。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她或许很快就能攻略下真人，而同样身为诅咒的两面宿傩说不定也是如此，这样的话，她就完成了2/11的任务了！虽然听上去不是非常多的进度，但对于本就准备花大量时间在攻略上的降谷雪来说，这已经是个奇蹟了！ 第8章 在转生到咒术世界成为特级咒灵，并成功被咒灵组捡到的第二天早上。 降谷雪在夏油给她安排的新房间里，听热情的特级咒灵们讲了一整个上午的课。 「咒灵由咒力构成，是咒力的聚合体。」 「这些咒力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感情。」 「人类与咒灵是对立面。」 「在人类当中，有一种职业叫做咒术师，他们以祓除咒灵与解除诅咒为己任。」 「咒术师会从微小的负面感情中提炼咒力，而正是这种咒力，才可以对咒灵产生伤害。」 「不会运用咒力的普通人，使用物理攻击，对咒灵是无效的。」在他们的热情解说下，很快地，降谷雪对咒术世界拥有了大体上的认知。 这比任务系统里的情报说明还要更加全面。 除了他们这些从人类对大地、森林、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特级咒灵以外，更多的是「特级假想咒灵」。 人类对于自己想像出来的恐怖形象，比如妖怪、鬼、怪谈等等，也有着一定程度的畏惧，这些负面情感也容易成为强力的诅咒。 第18页 人类称之为，特级假想咒灵。 说到这里，真人把厚厚的一本《日本妖怪全集》递给降谷雪，给她看上面的插图，书页上画着九尾妖狐、裂嘴女、厕所里的花子小姐之类的。 降谷雪明白了。 也就是说，人类害怕自己想像出来的不存在的东西，也会因为这种害怕情绪而产生咒灵。 本质上，咒灵和咒力都是诞生于情感的。 除此之外…… 鑑于真人给降谷雪看的部分插图过于恐怖，她差点留下心理阴影。而她的神态与表现似乎引来了真人的笑，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人对她真的有90的好感度那么多吗。 「咒术师常常戒备着这些特级假想咒灵，如果出现身份不明的强力诅咒，他们通常会先分类成假想咒灵。」 「像我们这样拥有智慧的完整咒灵是很少的，人类对于我们的存在常常并不知情。」 降谷雪慢慢地理解了。 人类最惧怕的绝对不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妖魔鬼怪。这些假想的恐怖形象与恐怖故事，会因为传播的程度而受到很大的限制。 换一句话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厕所里的花子小姐，对此毫无概念的人，当然也不会对她产生害怕的情绪，也就无法给特级假想咒灵提供「害怕」这种负面情感。 相比之下，此时此刻站在降谷雪面前的这几名特级咒灵，他们有的来自人类对大地的恐惧，有的来自人类对森林的恐惧，还有一个名为陀艮的咒灵，来自人类对海洋的恐惧。而这些，才是时间积累最漫长、最亘古遥远、且绵延至今的人类强烈恐惧的真实对象。 从人类诞生以来，对这些自然的现象就存在着天然的恐惧，或者说敬畏心理。虽然一步步地成为食物链的顶端，时常在内心自诩为世界的主宰，但与永恆强大的自然比起来，人类仍旧显得十分渺小而微不足道。 「我们在成形之前，就已经获得了智慧。」 「我们，潜伏至今。」 长期以来，人类对大地、森林、海洋的恐惧，必然导致有庞大的咒力流向他们。直到现在，降谷雪才明白她身前这些长相奇特的特级咒灵，分别都意味着什么，也更加确信了他们的强大实力。 至于真人，他是从人类对 人类的负面情感中诞生的咒灵。憎恨与恐惧。随着人类数量的不断攀升，世界人口的爆炸式增长，这种负面情感也必定在与日俱增。 与漫长而追溯久远的自然恐惧相比，他似乎缺了几分如歷史沉淀般的波澜壮阔，但却比漏瑚和花御他们更能适应这个世界，也拥有着他们无法匹敌的成长速度。 降谷雪觉得，真人好像在领导着他们前进。 在讲解了一些基础知识之后，三名特级咒灵又给降谷雪演示了他们的基本术式。 先是花御使用术式制造出一片花田。 烂漫的花瓣洒落，鲜花盛开在房间里，芬芳溢满了整个室内空间。身体玲珑而柔软的小猫，莹白如冰雪的皮肤上落下几瓣完整的粉嫩花瓣。 真人拾起她耳朵边的花瓣说道：「花御的这个术式，能削减对手的战意，让人产生松懈感。」 降谷雪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她还以为咒灵们要教她兇勐的战斗术式，没想到他们会给她一场缤纷绚丽的粉红花瓣雨。 原本就完全没有任何战意的降谷雪：更加松懈了！身体好软，好想趴着，好想睡觉…… 紧接着地面冒出巨大的树根，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粗壮而具有生命力，宛如富有攻击性一般律动着。 降谷雪僵住了，她慢吞吞地跳上真人的肩膀，活脱脱一只懒洋洋的猫。 她惊恐地发现，就算自己察觉到了这个情况非常危险，也已经因为花御之前释放花田的缘故，身体正处于十分松懈的状态。 如果花御现在要攻击她的话，她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动力。 这是精神层面上的松懈。就好像太宰治跟她说过的「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动力、什么也不想做、身体完全不想动了」，甚至于「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片刻后，巨大的树根消失了，半空中又出现悬起的几颗木球，每颗木球又延伸出两根树枝，似乎是用以进行攻击的武器。 除此之外，花御还向她展示了「芽」，它们可以打入到对手的身体里，吸收他们体内的咒力。 「对方使用术式的次数越多，芽的根也就扎得越深，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在花御演示过术式以后，真人微笑侧过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猫，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快速跑向窗户旁边。 然后，他带着降谷雪，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动作轻巧而灵动，宛如一只灵活的兔子。 降谷雪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真人带着她跳下窗户的时候，她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他们所在的楼层非常高、非常高！至少有二十层！ 降谷雪的猫爪子不自觉地抓住了真人的肩膀，甚至刺进了他的皮肤，不过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陷入了惊恐与诧异之中。 她确实有点恐高。 她没忍住低头往下看了眼，头晕目眩。 真的太高了！ 不过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乎是在跳窗后的下一个瞬间，真人的背后生出一对炫丽饱满的白色羽翼，身体不再坠落。 第19页 羽翼缓缓扇动起来，便让两人悬浮在半空之中。 他相当从容。 「我的术式，无为转变。」 在降谷雪惊疑未定的时候，真人带着她在半空中飞了一圈，然后降落在高高的楼顶天台上。 落地的瞬间，降谷雪一下子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小爪子立刻紧紧地抓着地面，她担心 真人还要再带自己飞一次。 至少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吧，说飞就飞也太突然了，她的小猫心脏会受不了的。 「你怎么这么胆小啊。」他说。 降谷雪不理他。 「无为转变，可以改变灵魂的形态，不管是别人的灵魂还是自己的灵魂，都可以改造。」 降谷雪还是不理他。 「只要通过触碰，就可以改变对方的外貌、年龄，或者变成其他生物。」 「也可以让对手的灵魂与身体瞬间灰飞烟灭。」 真人微笑说道。 降谷雪……降谷雪有点慌。她怎么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四只小巧的猫爪子，微微发抖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来，到我这里来。」真人向她伸出双手，一脸笑意。 根本不会解读人的表情的降谷雪：他是在威胁我还是威胁我？ 她犹豫一番，缓缓地朝他走过去。 有没有威胁的意思不要紧，说不定能加好感度呢…… 真人轻轻捧起小猫的身体，依旧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穿的衣服是宽松的款式，做某些动作的时候偶尔会露出一些锁骨。 就比如现在，降谷雪因为身体在轻微颤抖而没站稳，不小心在肩膀上一脚踩空，爪子滑下去落在锁骨上，直接就扎破了真人的皮肤。 她僵化片刻，缓缓地把小爪子抽了回来。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他真的都没有想打她吗？他不疼吗？好感度也没下降吗？降谷雪合理地怀疑对方没有痛觉神经。 可能是真的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吧！ 真人似乎是察觉到了降谷雪目光所向的位置，他低头往那里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道： 「只要灵魂的形状不发生改变，无论身体受到怎样的创伤，都可以在灵魂的牵引下復原。」 降谷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瞬间癒合的小伤口，她对他的术式「无为转变」的理解更深了。 同时，她也理解了同一术式的多种用法，比如「用来改变灵魂形状」的无为转变，可以用来实现类似于「治癒」的效果，除此之外，应该还可以衍生出更多其他的用法。 关于无为转变这个术式，降谷雪相信，真人所掌握的用法也肯定不止这一种。 「灵魂先于身体诞生，身体的形状取决于灵魂的形状。」 「几乎所有伤害都无法触及我的灵魂。」 真人变幻出洁白羽翼腾空而起，在高处盘旋一番后，经由刚才的窗户回到了降谷雪的专属房间。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只特级咒灵，树枝眼。 「花御，他们几个呢？」 花御正在给小猫咪叠被子，闻言抬头：「陀艮先走了。漏瑚和夏油出去了，说既然你们两个去约会了，他们也要去吃饭。」 「什么啊，他们两个居然去约会？」真人说。 花御停下手里的动作，强调道：「他们是去吃饭。」 「应该是去讨论什么事情吧。那个叫五条悟的，漏瑚说他能打败他。」真人耸耸肩说道，然后低沉着嗓音，模仿漏瑚说话，「五条悟！就由我来打败！」 「夏油说那个咒术师非常强。」花御也陷入了迟疑。 真人点点头说：「那我也要行动了，明天就想办法去接近那个宿傩的容器好了。」 降谷雪趴在真人的肩膀上听完了全过程。 第9章 夜色渐深。 清瘦的弦月，孤傲地高悬于漆黑的夜幕上，月明星稀，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在某个消息传回来之后，花御就立刻急匆匆地动身去了外面，房间里只剩下真人与降谷雪。 室内关了灯，放着灰色调的影片，光线随着电影的节奏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整个房间只有音箱内传出来的声音，真人静默没说话，脸色凝重，以至于气氛也与电影情节一样沉重。 荧幕上播放的影片叫做《蚯蚓人》，放完第一部 以后，真人走过去换碟片，又放了第二部看。 然后他就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叠支撑着下颌，目光散漫地盯着荧幕上变化的影像，始终一言不发。 似乎，是漏瑚出事了。 「花御会把他带回来的。」树枝眼咒灵出去以后，他这么对降谷雪说。 降谷雪察觉到真人情绪的异常，一直安静地待在他旁边，偶尔看看他。 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看电影。 之所以没有乱动是因为怕减好感度，这大概是某个绷带精给她留下的阴影。 虽然降谷雪不了解事情的全过程，但她大概知道，今天夜里，就在刚才，漏瑚应该是去挑战那个名为五条悟的咒术师了。 四大特级咒术师之一。 大约在电影看到《蚯蚓人2》的尾声的时候，门外就有了一些动静。 真人开门走出去，如他所说，花御真的把漏瑚带回来了。 然而他只剩下了一个头。 第20页 漏瑚的身体已经全没了，以脖子为分界线，头部以下空无一物，就是单纯的一颗脑袋，非常纯粹，而且伤痕累累，全是灰，被花御拎着回来的。 降谷雪原本是趴在沙发上的，软乎乎毛茸茸懒洋洋的状态，偶尔还打个哈欠。然而在看到漏瑚的惨状之后，她简直瞬间清醒了！ 幽深而缺乏灯光的夜里，绯红澄亮的小猫眼睛盯着那颗头，她茫然而惶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令她没想到的是，真人走过去拍了拍那颗头，笑得一脸轻松，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没事就好。」 降谷雪呆住了。 这……没事？漏瑚是还活着吗？ 虽然心里感到不安与害怕，但她还是好奇并同情地、缓慢地走过去，跟只剩下一颗头的漏瑚大眼瞪小眼。对方眨了眨那只巨大的独眼。 「喵……」降谷雪轻轻一声。 看着漏瑚只剩下一颗头的样子，头顶上宛如被迫熄灭了的火山，整个灰扑扑的很是狼狈。 降谷雪不得不感慨特级咒灵的生命力。 已经这样了还能活着。 她在迟疑片刻后，伸出小爪子试图去安慰这只受伤程度严重得像是已经死掉的特级咒灵。 「我没事，小猫咪。」 漏瑚的那颗头髮出低沉的落寞的声音，似乎是经歷了什么沉重的打击，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受挫。 是因为那个特级咒术师五条悟？ 降谷雪深深地记住了这个名字。令人难过的是，这也是她的攻略名单里的名字，她后面还得跟他谈恋爱。 她真的麻了。 【这个五 条悟好过分，竟然把我们的瑚宝打成这个样子】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是瑚宝主动去挑衅五条悟的呢？】 【瑚宝：五条悟，就由我来打败】 【不是吧？咒术师好像见到咒灵就会祓除的，而且瑚宝这么可爱怎么会去挑衅别人？】 【肯定是那个五条悟的问题啦】 降谷雪在看到最后一条弹幕的时候深以为然，五条悟真的是太残忍了！ 漏瑚今天早上还在给她讲课，晚上回来就只剩下一颗头！ 通过这次事件，降谷雪更加坚定地认可了系统安排的那次「固定的时光回溯」的必要性。 她必须去「过去」的时间线攻略这个咒术师，绝对不能在「当前」的时间线去接触五条悟！ 她无法想像自己只剩下一个猫猫脑袋的样子。 好惨。 由于漏瑚这次回来伤得很重，并且带回来了「五条悟真的超级强」这个重要信息，他们就顺便开始讨论某些计划之类的，也就放任降谷雪在旁边自己玩。 他们所在的桌子旁边，还有陀艮和其他人，降谷雪不认识，不过她似乎能逐渐辨认出「咒灵」和「人类」的区别了。 他们当中除了夏油以外，还从外面来了别的诅咒师。 想到那个时常穿着宽松袈裟的黑髮男人，降谷雪在暗处光线不好的地方，往他那里看了一眼。 他们所在的桌子上面悬挂着几颗吊灯，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再开顶灯。室内大部分地方处于昏暗之中，比如降谷雪这边就是暗处。 夏油坐在聚光的位置，在降谷雪看向他的时候，他似乎也回望了这边一眼。 为了确认夏油是不是真的看了她，降谷雪特意在弹幕里找了半天，可惜的是这次没人截图告诉她。 算了，弹幕里没人主动说的话，她就不问了。 正好在他们忙的时候，她有机会可以多看看系统任务。比如关于夏油的恋爱攻略线尚未解锁的那个bug。 降谷雪点击屏幕上的攻略名单，看到里面依然只有「真人」一项解锁，好感度是90。 夏油的名字一直处于「加了一把小锁」的状态。 真的很奇怪，她要找机会拍下他的照片才行，看看系统会不会自动把攻略状态更新了。 想到这里，降谷雪又多看了那边的众人几眼。 现在也可以拍吧？趁他们不注意的话。 于是小猫咪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中途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沙发的扶手处就很不错。 降谷雪轻盈地跳上去，她现在对猫猫身体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完全适应了作为一只猫的身体活动，就连单手夹着大件的手机，都能保持平衡。 她觉得自己身为一只猫，也是一只很厉害的猫了！ 跳上沙发扶手处之后，降谷雪立起毛绒绒的小猫手机，假装自己在玩手机里的贪吃蛇。 打开扫描功能以后，摄像头对准了不远处的夏油，他正在跟其他人说话，脸上依旧是一种诡异的淡然。 不过在看久了之后，那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渐渐地消失了。降谷雪觉得他还挺 温和的，甚至恬静。 通过摄像头，他的脸出现在降谷雪的手机屏幕上。细细的眉眼，浅浅的笑意。 就算是发生了今天这种事情──漏瑚差点死在咒术师的手里，以及他们要面对的敌人非常强大。他好像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为人类诅咒师，无法共情咒灵的缘故。咒灵对他而言，可能只是利益相关的合作伙伴罢了。或许他对他们并不存在真情实感。 对她的话应该也是这样吧，毕竟她也是咒灵。降谷雪这样想着，等待人物扫描后的系统反馈。 第21页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二十秒过去了，屏幕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奇怪了，昨天扫描真人的时候，系统几乎是秒出结果的。怎么轮到夏油就不行了？ 该不会是要怼脸拍吧？降谷雪有些为难。 在尝试几番依旧无果之后，降谷雪决定先看看别的。系统内置的功能似乎增加了，多出了思维连接、备忘录等功能。 她好奇地点击了思维连接，屏幕上出现一个显示加载中的蓝牙连接符号。 [loading……loading……] 在加载符号转了五六圈的时候，降谷雪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思维连接已就绪。] [您可以通过思维连接功能，实现一些基本操作的处理，例如，人物好感度变化提醒、询问各项数值、使用备忘录等等。] 降谷雪十分惊喜，也就是说，她现在可以直接用思维操作手机、连接系统了。 除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有听到过系统的脑内提示以外，后面就没再听到过了。 她大概地滑动了一下操作手册，虽然功能不是很全面，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称得上是非常有用了！ 然后她又点击了新出现的备忘录按钮。 同样令她感到惊喜的是，她在《横滨の旅程》当中所做的恋爱攻略笔记，现在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手机的备忘录里。 里面记录了她百般尝试过后的一些经验和技巧，分为记录篇和总结篇。 这对于恋爱苦手而且对这方面相当健忘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丰厚的宝藏。 也可以说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金手指」了。 降谷雪滑动备忘录列表，里面按顺序完整地分出每一篇笔记。按照时间顺序的话是江户川乱步篇、中原中也篇、太宰治篇。 按照查看最多的顺序，太宰治篇排在第一。 她在攻略太宰治的过程中反覆查看笔记，像平时在学校学习一样寻找经验和方法，这才把太宰治的好感度提升到95。 在总结篇当中，她还记录了增加好感度的通用技巧，这是她对记录篇里的经验的提炼与归纳。 降谷雪稍微温习了一遍恋爱攻略总结篇。 [适当增加身体接触会提升好感] [称赞对方] [可以偶尔让对方吃醋] 她准备在攻略真人的时候使用这些技巧。 只要当作学术研究，就能忽视尴尬，硬着头皮上就可以了！ 第10章 翌日。 初生的阳光温柔地洒落窗棂，降谷雪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相当宽敞的一张大床。 对于玲珑小猫而言，无论怎么打滚都可以，完全不需要担心掉下去。 除了柔软而没有褶皱的床之外，她身上盖的被子也软软的，干净清新，带着铃兰花的香气。 降谷雪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了，依稀只记得她在尝试扫描诅咒师夏油的身体，希望可以将他录入到攻略系统里去。 但是失败了。 原因她还没有弄清楚。不过关于攻略夏油这件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倒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现在她还在攻略真人，而真人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0了，相信很快可以刷满。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随时通过「时光回溯」功能，去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攻略那位强大的名为两面宿傩的诅咒之王。 所以就算她现在无法攻略夏油也不要紧，大不了偶尔在他面前刷刷「不存在」的好感度就好了。 除此之外，降谷雪决定等自己成为人形的状态，解锁「魅惑众生」和「雪之唿吸」这两种咒术之后，再去开启「时光回溯」的功能。 她隐隐地觉得应该快了。身体里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力量在增强，大概就是名为「咒力」的东西吧。这种物质，构成了她现在的身体，也是她能量的来源。 昨晚在使用手机的时候，降谷雪还发现个人属性的技能栏里多出了一个「生得领域」技能。 [咒术一?魅惑众生] 状态：未解锁 [咒术二?雪之唿吸] 状态：未解锁 [生得领域?百分百魅惑] 状态：未解锁 原本这些文字都是淡灰色且加了锁符号的，但她细心地发现，锁符号已经不见了。 ──虽然内容还是淡灰色的。 在起床之前，降谷雪下意识地在被窝里摸了摸手机，小爪子触及到冰凉的方块之后，安心地翻了个身，有些迷煳地睁开了那双绯红色的眼睛。「！」 她昨晚的确是太困了没忍住，不小心睡着了，也知道咒灵组和诅咒师在她这边开了个小型会议。 但是。 谁能告诉她那群人在她睡觉的时候看了多久？ 除了真人与那个长得像红色章鱼的陀艮以外，还有另外两名诅咒师，一个留着金色侧边马尾，一个是大黑眼圈的光头。 「她醒了耶。」金色马尾说道。 真人蹲在床边，两只手臂横放着撑在床沿，下颌垫在交叠的双手上。 看见降谷雪醒了，他便轻轻一笑，像个孩子。 降谷雪：……你们这样我会很慌的。 「她真的好可爱啊。」黑眼圈光头说道。拥有爆炸性肌肉的硬汉的身体，说出类似于痴汉的话…… 第22页 真的好违和！ 降谷雪忍不住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她现在是很可爱没错，但她除了猫咪之外还是一名社恐，禁不起这样的！ 「好了，来吧。」真人向她伸出手，「今天带你出去训练。」 训练？降谷雪疑惑地从被窝里探出半颗小脑袋。 「带你去人类的地方逛逛。」真人说道。他的脸上一片温和，就连原本有些诡异的缝合线也显得十分和谐。 说起来，他的脖子、手腕、手臂，都带有同样的缝合线，衣服底下的身体上，应该也还有。 降谷雪轻轻爬到真人的手上去，动作缓慢而迟疑，带着一股没睡 醒的迷煳。 她下意识地想去刷牙洗脸然后吃饭，但是作为咒灵的真人，肯定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咒灵是由人类溢出的咒力集结形成的，大概不需要洗漱与进食什么的？可以自己保持清洁吗？ 不过她确实是感受不到诸如「身体出汗」或者「沾了灰尘」之类的不适感。还挺不错。 至于进食，降谷雪猜测，咒灵很有可能是通过不断获取人类的负面情感而维持自身的。 比如真人可以通过人对人的憎恨与恐惧获得力量；而她作为「人类间的嫉妒中诞生的咒灵」，或许可以通过嫉妒这种情感获取生存资源。 不过这种设定真的好奇怪啊。感觉自己像个反派一样，明明她是来拯救世界的！ 在降谷雪晨起思绪乱飞的时候，真人已经带她出了门，背后的金色马尾与黑眼圈光头两名诅咒师还在后面招手：「早去早回哦！」 降谷雪似乎还听见，他们好像在告诉她他们的名字。重面春太、组屋鞣造。 好难记的名字。 「抓紧了。」真人刚说完就往高楼底下跳，完全没有给她留足反应时间。 降谷雪连忙用小猫爪子去抓他的肩膀。很好，又扎了进去！究竟是她的爪子太过锋利，还是因为真人本身就是这么细皮嫩肉。 他们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个风景不错的郊区，周围绿荫环绕，空气清新。 在真人展开白色羽翼从树梢边快速掠过的时候，降谷雪能听到叶片簌簌低语的声音。 往远处的天边看去，东方是瑰丽的曙色。 降谷雪原本就出生在东京，粗略地看，咒术世界的东京和她记忆里的东京区别不大，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咒术的存在」。 来到市区以后，真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这里是神奈川县的川崎市。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而他就这么大剌剌地从半空中降落，当着无数人的面，收起了两边的白色羽翼，降谷雪惊了。 难道这是个「人均咒术师」的世界？ 大家对此见惯不怪了吗？ 但是降谷雪也没看见街上的人有什么特异功能，乍看上去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这些走来走去的就是人类。对了，普通人类是看不见我们的，只有咒术师可以。」 「或者有咒术天赋的人也行。」 真人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穿过，步伐轻盈而矫健。 降谷雪发现那些人是真的看不见她，无论她在路过他们旁边时怎么摇晃爪子，他们都将她视为空气。 这个设定，仿佛有点像「飘飘」。 在她对今天的「训练」内容感到好奇而纳闷的时候，真人带她来到一个电影院底下。 旁边的海报上画着电影《蚯蚓人3人类的创造》的剧照。盯着剧照看了两三秒，降谷雪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昨天晚上刚看过的吗？前两部已经看完了，第三部 看起来是最近刚上映的。 所以说他们其实并不是出门来「训练」的，而是来看电影的？ 「今天的训练就是观察人类，顺便看这部电影！」真人扬起纯真的笑。 降谷雪：「……」 好，这样的训练她可以！就算是再多多加重负担也不要紧！ 在路过售票窗口的时候，降谷雪好奇地往那里望了一眼。奇怪，他们不用买票的吗？ 对哦，他们是咒灵，普通人类看不见的。 等一下。 降谷雪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检测到可攻略人物：吉野顺平。] [相关人物信息已解锁] [吉野顺平，神奈川县立里樱高中的学生，目前是经歷着校园霸凌的普通高中生，在不久后的将来会黑化为诅咒师。] [您可以选择「黑化线」或「不黑化线」。] 降谷雪注意到，刚才在售票窗口旁边站着一名黑髮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 他好像是在对窗口内的售票员说话，但对方似乎因为戴着耳机，听不见他的声音。 「他好像个社恐哦。」 在降谷雪的内心里，这句话冉冉升起。面对外界的交流总是不善表达，对人说话轻声细语，尽管是别人的失职，却总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他肯定是在想，一定是因为自己说话太小声了的缘故！ 她很好奇，这样的少年是怎样黑化为诅咒师的。会跟校园霸凌有关吧？ 降谷雪很在意这个，因为她在小学的时候也曾遇到过校园霸凌。 起因是她与众不同的发色与肤色。 后来还是在一名奇怪的不良少年的帮助下，加上与她哥哥降谷零交谈过后，她才逐渐从校园霸凌的阴影中走出来，也接受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发色与肤色，并且引以为豪。 第23页 再后来，这个名为漥谷须亚莲的不良少年成了她的好朋友，也是她接触过的三名男性之一。 对于系统提出的「黑化线」与「不黑化线」，降谷雪当即在脑海中表示： [选择「不黑化线」。] 然后她听见系统说： [亲亲，这个线需要您自己打出来，并不是可以进行选择的哦] 降谷雪：「……」 [根据您的行为，会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相对应地，「黑化线」与「不黑化线」恋爱攻略的难度也有所不同，总之请您加油！] 除此之外系统还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这个时候真人已经带她在电影院的座位上坐下来了，在他们前面几排的座位上还有其他人。 没过多久，外面的那名黑髮少年也买完票进来了。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是吉野顺平。 电影很快开始了，但坐在他们前面几排的那几个人一直在说话，有些吵吵嚷嚷的，降谷雪完全看不进去情节。 她还在想该怎么跟吉野顺平接触，但电影的声音与电影院里的吵闹声交错在一起，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索性就不去想那么多东西了。 真人原本也在看电影，但似乎也被前排那几个人吵到了，他们说话很大声，动静也很大。 是那种完全不会顾虑其他人感受的类型。 看他们的打扮和行为举止，降谷雪马上想到一个词，不良少年。只不过当然是有异于她的幼驯染亚莲的那种不良少年。 她注意到吉野顺平似乎也在看他们，神情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难道霸凌他的人就是这几个不良少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降谷雪现在的思绪非常乱，时而想起以前的事情，比如亚莲的「混混蹲」、哥哥零的金髮黑皮、小学的校园霸凌、幼儿园的时候齐木空助在她的笔袋里放机器蜘蛛。 时而又想到吉野顺平与真人、还有横滨的那三位、以及《蚯蚓人3人类的创造》里的剧情。 就在真人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降谷雪因为这一阵轻微的晃动而感到头晕目眩。 下一秒，昏暗的电影院里，樱粉色的微芒闪烁，雪白玲珑的小猫化为一名绝美少女。 她的肤色极白，雪发红瞳，是一张魅惑天成的脸。 第11章 雪色的头髮很长，宛如软云般，贴身垂落在绝美少女的身上。她的皮肤莹白，恰似冬季的新雪，又如同皎洁的月色。 倾泻而下的白髮，流风回雪的身姿。 从纷乱错杂的记忆与情绪里回过神来的时候，降谷雪发现她正在与真人对视，他那一双鸢尾蓝与星灰交织的异色瞳落入她的眼底。 「你……」 真人几乎是屏住唿吸，凝视了降谷雪半晌也没能说出下一句话。现在两人的姿势非常之诡异，他坐在电影院的独立座位上，而原本作为一只猫坐在他身上的降谷雪，现在依然还是坐在他的身上。 感受到对方的触感与温度以后，降谷雪后知后觉地沉默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系统提示音： [特级咒灵真人，好感度+5]这么给力！ 能够这么轻易地获取到人物好感度，对于恋爱苦手的降谷雪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所以说，现在真人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5了！ 与此同时，弹幕里早就疯狂了。 在降谷雪从小猫形态化身为人形之后，就有无数网友与观众，开始惊嘆并吹捧她的神仙颜值。不计其数的夸赞之辞，层层叠叠地重合在一起，完全地把屏幕占得满满的。 「好看」、「绝美」、「卧槽」、「神仙」等词语铺天盖地，整个弹幕全是白花花一片，就连弹幕防遮挡功能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拥有无数复制粘贴与复读机刷屏的弹幕：「千娇百媚降谷雪」、「冰肌玉骨降谷雪」、「美艷绝伦降谷雪」、「绝代佳人降谷雪」、「人活着就是为了降谷雪」。 降谷雪：「……」快停下啊！ 她发现弹幕好像可以听见系统的好感度提示音，在得知真人的好感度瞬间增加了5以后，弹幕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连伺服器都濒临崩溃了，甚至于许多地方都变得卡顿起来。 然而即便是全直播平台的卡顿，也没能阻止粉丝的大量涌入与弹幕的疯狂发言。 【降谷雪真的太会了！学会了学会了！】 【什么意思？不是因为美貌增加的好感度吗？而且我觉得真人未免也太见色起意了吧！瞬间加了百分之五，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矜持！】 【美貌的话，有是有，但是不全是。另外，真人不是人。】 【这题我来说！雪雪之前不是有个横滨恋爱笔记吗？她的总结篇里就有一个关于身体接触增加好感度的，叫做「适当增加身体接触会提升好感」，所以雪雪这里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知道自己马上要变成人了，故意在真人身上准备撩他！】 一双 绯红色的星眸微微扫过弹幕，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垂下，在精緻双眼底下投落出阴影。 由于弹幕遮挡的问题过于严重，并且逐渐出现频繁的卡顿现象，降谷雪就先把它们关掉了。 「雪你很厉害呢！」 她听见真人用他极其富有少年感的声音对她说道。语气里是很纯粹的惊喜和赞嘆。相比之下，降谷雪的心里就侷促许多。 第24页 绝美的少女缓缓起身，微微撑在两边的扶手上，从座位下来，然后站在真人前面的位置。 因为是在电影院里的缘故，前后都是大座椅，她站立的地方很窄，大概是仅供一人通行的程度。也因此，她跟面前这位人形咒灵的距离，始终是比较近的。 「术式怎么样？」 真人依旧保持着坐在座位上的姿势，微微扬起头看向站立着的降谷雪，他的天真异色瞳里仿佛在闪烁着明亮的清光。 降谷雪的粉色唇瓣轻轻动了动，似乎想回答真人的问题，但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她完全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术式怎么样？已经解锁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说话？」 听见真人忽然这样问道，绝美的少女微微顿了顿身形，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精緻漂亮得无以言表的脸庞上面，几乎没有显露出多余的情绪，看起来像是有些清冷。但她只不过是社交障碍而已。 在看到降谷雪的反应之后，真人站起来，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笑着说道：「没事的。」 降谷雪的绯红瞳孔微微散开，对于他的贴心举动感到有些讶异，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而且她有一点很不解，真人刚才摸了她哪里？ 她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纤细而白皙，然后抬到头顶上慢慢地摸过去。 啊！她长了猫耳朵！ 毛绒绒的触感，轻微的温暖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凉意，软乎乎的很好摸，就是好像有点奇怪。 「……」总之还是慢慢地适应吧！ 除此之外，她隐隐地觉得身体背后还有一条什么东西。缓缓地将手伸过去之后，她摸到了纤细且长的软软的尾巴。 好吧，在接受了猫耳朵之后，拥有一条小猫尾巴倒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不过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在她心念微微一动的情况下，头顶上毛绒绒的白色耳朵、身后软乎乎的白色尾巴，在下一秒同时消失不见了。 看来这个是可以控制的！降谷雪满意了。 至于真人提到的咒术，她在脑内询问了系统，然后得到一份最新更新的信息。 [咒术一?魅惑众生] 状态：已解锁 [咒术二 ?雪之唿吸] 状态：已解锁 [生得领域?百分百魅惑] 状态：未解锁 降谷雪察觉到，她已经自动掌握了两种咒术的使用方法。 「魅惑众生」的启动方式是利用两只眼睛的注视，效果顾名思义是魅惑，范围很广；「雪之唿吸」则是通过对自身咒力的催动而展开，效果是可以多方面使用雪元素的能力，一定程度地掌控雪元素，进行攻击、防御或者其他能想像到的事情。 具体的咒力运行方法，跟她之前曾经拥有过的异能力有些类似，应该还是很容易上手的。 昏暗的电影院里，《蚯蚓人3》的画面映像还在幕布上播放着。 「那你能叫我哥哥吗？」降谷雪忽然想到，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真人好像说了这么一句话：「由人类的嫉妒产生的咒灵吗？可以算得上是我妹妹了！」 该不会、他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吧？ 问：正在攻略的对象似乎把我当作他的妹妹了怎么办？我想和你谈恋爱你却想当我的哥哥jpg 「真、真……」 降谷雪情急之下准备说点什么，然而她不小心结巴了一下。可恶！ 「啊，叫我真真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座位上的人很少，除了降谷雪和真人这两个没有买票进来的特级咒灵以外，还有在角落里单独坐着的吉野顺平，以及前排的几名不良少年。 那几人在电影尚未开始的时候就在吵闹，很少有消停下来过，而且还时不时地站起来或者大声讨论着什么。似乎是有关于女人的。 这会儿他们又开始喧嚷起来，加上电影里恰好播放着嘈杂声与节奏很快的背景音乐，便忽然间惹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降谷雪注意到真人往他们那里看了一眼。 他比她高出许多，身材是那种看上去有些瘦但很紧实且富有力量感的类型。此刻两人面对面站起来的情况下，由于座椅前后之间的过道十分狭窄，他们站在一起的话也比较拥挤。 「先坐下，现场教学要开始了。」 真人示意她在旁边的座位坐下，他的蓝灰异色瞳毫不掩饰地看向前排那几个聒噪的人类。 降谷雪坐下之后，往电影院内的另一个方向看去，那个名为吉野顺平的黑髮少年，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将目光瞟向那些不良少年。 即便是在昏暗的环境里，降谷雪的眼睛也能看见足够清晰的事物。 她发现吉野顺平的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在近似于崩溃的边缘。 第12章 降谷雪很清楚这种感受。 此刻她更加确信了，吉野顺平，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前排那几名高中生的校园霸凌。 他的黑化，说不定就与这次电影院事件有关。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在长期校园霸凌下累积起来的。任何事件都只是导火索而已。 除了用余光观察吉野顺平的反应之外，降谷雪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真人身上。 她不明白真人口中的「现场教学」是什么意思。 只见这名身高至少有184cm的特级咒灵从座位间狭窄的过道穿过去，慢条斯理地走到前排的几名不良少年的背后。 第25页 然后转过头向降谷雪露出一个温柔而天真的微笑。 与此同时，降谷雪的脑海里骤然响起一道急切而强烈的红色系统警报： [请您立即去阻止真人！立即去阻止真人！他即将要杀死那三名学生！] 降谷雪：「？」 就在真人含笑低下身子准备靠近那三人的时候，降谷雪迫不得已地立即喊出声来： 「真人！」 听见她的喊声后，对方缓缓地转过头，依旧保持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天真面容，眼角眉梢还带了几分意外的惊喜。 他隔着几排座位朝降谷雪伸出手，从衣服袖子里露出的手腕上带有一条明显的缝合线。 降谷雪的心里怦怦直跳。 她没想到，系统里的情报是真的没说错，从人类的角度来看，真人或许真的是「邪恶」的、残忍又冷酷，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杀人。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与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还有他刚才所说的「现场教学」，应该指的就是准备要教她杀人。 ──作为一名咒灵，该如何杀死人类。 【雪雪小心啊！呜呜呜怎么会这样】 【我真的大为震撼！降谷雪心态也太好了吧！得知这种事情后，表情居然一点都没变！不愧是冷静的降谷雪大人】 【等一下啊你们！绝对是误会吧？真人酱他一直都很好的啊，怎么会？我不相信！】 弹幕在降谷雪看不见的地方闪烁，不过她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内心强大，实际上只是因为社恐而表情比较内敛而已…… 不过这也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 降谷雪竭尽全力地按捺住从刚刚开始就骤然加快的心跳，全程注意着保持平静的唿吸，绕过那些座椅走到真人旁边。她心想，虽然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正准备杀人的特级咒灵，但真人对她的好感度已经高达95了。 她相信无论自己做出什么行为，对方至少不会随意伤害她。另外她也猜测，真人他是只对人类这样，对待身为同类的咒灵还是很友善的。 这一点，从他对待诅咒师和咒灵的隐性的不同态度中，也可以看得出来。 在降谷雪向真人走去的时候，他倒只是静静地等她过来，仿佛是想要给她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短短的时间里，降谷雪的脑海里已经快速地想过无数种阻止他的方式，但是大部分方法又被自己立刻否决了。 虽然如此，她的表面还是显得平静而自然，只是姣好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些不知是清冷还是怯弱的轻微情绪。 【降谷雪加油！】 【一定要阻止他啊，虽然那些人都是不良少年，但也罪不至死吧！】 【和平大使降谷雪】 【世界和平管理局特派使者降谷雪出动】 【可是这样的疯批美人我好爱哦！明显是因为那些人打扰到真真和雪雪，真真才会这么生气的吧！疯批美人yyds】 【他哪里看上去生气了？你告诉我？明显是乐在其中的愉悦犯好吧！】 在否决了无数种「阻止真人的方法」以后，降谷雪缓缓地把手伸过去，轻轻搭在对方朝她递过来的手上。 指尖传来几分细腻柔软与温暖。 就在真人准备回身对三名不良高中生动手的时候，降谷雪忽然以一种双手双脚并用的奇特姿势，整个人直接挂在对方身上。真人完全动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可以！这很降谷雪】 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挂在真人身上，晶莹通透的手臂环过他带有缝合线的脖颈，修长的腿微微弯曲着扣在他膝盖处。 然后一遍遍地念他的名字。 当然，真正的原因其实是，社恐的她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总之先这么样应付一下吧！ 降谷雪：我深谙煳弄文学。 【太会了！你真的太会了！】 【我就直说了，坐等真人好感度上升】 几乎是在看到这条弹幕的瞬间，降谷雪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系统提示音：「攻略系统提醒您，特级咒灵真人好感度+1。」 【哈哈哈哈哈哈哈】 【xswl】 【哈哈哈哈哈哈】 【我愿称真人为年度最容易攻略人物】 在被降谷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讶得微微怔住之后，真人似乎也打消了刚才的念头。毕竟是临时起意，杀不杀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就像人类祓除咒灵的时候从来不会心软，真人看待他们也是同样的。强大的咒术师遇到低级的咒灵，大多数情况下随手就除掉了，而他杀不杀这些普通的人类也是仅凭心情而决定。 「你坐在这里等我。」 缝合线咒灵将少女从身上扒下来，妥善地将她放在后面的观影座位上，然后快步地走出电影院放映厅的大门。 「不要乱走，我很快回来。」 降谷雪看着对方出去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又将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吉野顺平身上。 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和他认识一下。 不过她该怎么出场呢？ 而且吉野顺平是人类吧？在没有黑化成为诅咒师之前，应该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就在降谷雪为此苦恼而发愁的时候，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名黑髮的清秀少年，已经面露迟疑地往她这边走过来了。 第26页 吉野顺平的脸上写满了犹豫，他的小半张脸都被垂落下来的黑色头髮遮挡住了，包括那边脸上的眼睛也完全掩藏在发间。 另一只露出来的眼睛也有些闪烁，虽然是主动跟降谷雪打招唿，自己的眼神却因为内向而飘忽不定，似乎是找不到合适安放的位置。 「那个，请问你是白狐吗？」吉野顺平这样问降谷雪。 白狐？他是把白色的猫认作是狐狸了？仔细一想的话，从某些角度来看，可能确实有几分像狐狸吧。 不过这么说来的 话，吉野顺平刚才是看见她从小白猫变成人了？以及她头顶上的小猫耳朵和身后的小猫尾巴！ 这样想着，绝美少女的绯红色瞳孔轻微地放大，先是停顿了两秒，旋即摇头道：「不、不是。」 很好，她又暴露了自己的社交无能属性。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也同样如此！降谷雪很高兴。 但是两个内向的人真的能聊起来吗？ 降谷雪思考一番，终于对那名内向的黑髮少年问出一个问题：「你能看见我？」 对方仿佛也在找措辞似的，而且表情里流露出某种类似于「完蛋了我居然什么都没想好就来搭话了我真的是蠢死了」的思绪。 听见降谷雪的问题以后，吉野顺平马上回应道：「是！啊……那个，为什么这么说？」 还没等降谷雪回答他的问题，前排座位上的三名高中生回过头对吉野顺平说道：「是你啊吉野。」 「你一个人在这里吵什么呢？」 「是不是没被揍够？」 「滚远一点。」 他们三个都是那种身材高大的大个子，眉宇间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其中一个还在跟什么人打电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打到现在。 相比之下，降谷雪身旁的黑髮少年倒是显得瘦弱许多，身板十分单薄。 见到吉野顺平没有及时作出反应，其中一名不良少年站起来推了他一下，导致他踉跄地差点撞到背后的硬扶手。 内向的少年跌坐在座椅上，干净的黑色瞳孔看向少女时流露出惊讶的情绪。他问：「他们看不见你？」 听到吉野顺平的话以后，一名不良少年又啐骂道：「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降谷雪看了看吉野顺平，又看了看三名不良高中生。她轻启唇瓣说道：「应该是……看不见。」 吉野顺平似乎是松了口气，勉强笑着对她说：「我还想提醒你快点离开呢。」 降谷雪微微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担心这些不良少年，觉得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可能会不安全。 万一那些人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大概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了。 「毕竟，你这么漂亮。」 吉野顺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清秀的脸颊上泛起轻微的红晕，不过他马上又补充道：「抱歉，我无意冒犯。」 降谷雪看得出来他是好意，而且似乎跟她一样不太擅长表达。于是她也十分努力地以微笑表示友好：「我知道，谢谢你。」 似乎是对吉野顺平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感到不满，有两名不良少年蓦地站起来，其中一个破口大骂道：「你烦不烦啊？没看到我们在看电影？吵什么？懂不懂这是公共场所？」 「还有啊，你是不是在背后偷偷骂我们呢？」 在降谷雪错愕的目光下，那三名不良高中生直接走到这边来，动作格外熟练地，开始对吉野顺平进行拳打脚踢。 先是有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然后便是无数只脚底板，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在少年单薄的身上落下。 她虽然也曾经歷过校园霸凌，但是像这样兇狠而极其过分的暴打与欺凌是也真的没见过。 面对吉野顺平被不良少年殴打的画面，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站在一旁。 寒冷的雪花在电影院里飘动起来。 温度骤降。 第13章 莹白色的雪花簌簌而落，在昏暗的电影放映厅里迴旋飞舞，仿佛凛冽的寒冬在室内降临。 狭窄的角落里，三名不良高中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们还在对那名清瘦的少年拳脚相向。 只有半倒在地上用两条手臂挡在身前的吉野顺平看到了这一切，他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多了几分恍惚，甚至好像已经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像变冷了？」 其中一名将袖子撸起来的不良高中生似乎是感受到了电影院里颇为不寻常的寒意，他停下来缩起短脖子，用两只手掌搓了搓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 「没有吧？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另外一个不良少年似乎玩得正起劲，正准备拿点燃的半个菸头往吉野顺平的脸上戳去。 他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要怪也只能怪这小子不识抬举，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招惹他。 就在那半支红通通的二手菸头，将要被按在少年干净白皙的脸上的时候── 不良少年那只拿着菸头的手，突然被一块透明的寒冰冻住了。 「啊……啊……」 他面露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整只手上覆盖了一层玻璃般透明的冰，连带着那半个菸头也被瞬间冻住，而菸头上的红色星火则已经熄灭了。 白髮红瞳的少女看上去是一副神色清冷的模样，举世无双的精緻面容不带任何情绪，宛如从山间走出的雪之精灵。 第27页 抑或是一位隐世而清绝的神女。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右手被寒冰冻住的不良高中生急得快要跳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惊慌与恐惧。 另外两名不良高中生则是缓缓地将头转过来，看向降谷雪所站立的方向。他们看见她了。 在这一瞬间，两人似乎是被降谷雪的绝色美貌深深地惊讶到了。 他们的脸色从震撼到不敢置信，再到惊喜，再到猥琐…… 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的神情变化了好几番之后，才开始不怀好意地出声调笑： 「哟！之前怎么没注意，这里居然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妞儿。」 那个手被冻住的不良少年还在痛苦地喊：「你们快帮我看一下，我的手……怎么回事啊！」 他的话说到一半，也转过头看见了降谷雪。 白髮红瞳的少女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清冷得宛如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子。 不良少年顿时忘记了他手上的寒冰，那只手甚至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降谷雪一个人。 趁他们都处于呆滞之际，降谷雪快速地将吉野顺平从地上拉起来，带他朝着过道的另一个方向跑。 清瘦的黑髮少年瞳孔放大，从地上被拉起来后一个踉跄，差点又往地面摔下去。 还好被降谷雪拉了一下。 他跟着陌生的少女往前跑，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吉野顺平眼里只能看见前方那一抹皎白色的倩影。 就是这一瞬间，少年的心里产生一个难以磨灭的错觉，她像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是属于他的救赎。 降谷雪已经掌握了「雪之唿吸」，以她现在的能力，对付几个普通的高中生，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但她并不想这么做。校园欺凌的始作俑者可以被法律制裁，可以被判故意伤害罪，但不应该由她来实施。 最重要的是，以她目前作为特级咒灵的能力，说不定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弄死了…… 总不能系统让她阻止真人杀人，她却一不小心自己把这些人弄死了。这太有悖于世界和平管理局的理念了。 几名不知情的高中生还以为他们遇到了很好拿捏的软柿子，在降谷雪拉着吉野顺平往外跑的时候，他们三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迅速跑到这条过道的尽头，用高大的身体将两人堵住。 其中一名最强壮的说道：「想去哪里？」 降谷雪站在吉野顺平面前，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对那名不良高中生冷冷地说道：「让开。」 「真有个性啊。」 说话的是那名手被冻住的不良。 因为降谷雪当时的目的是阻止他把菸头按在吉野顺平的脸上，对他没下狠手，现在他手上的寒冰已经渐渐融化了。 降谷雪正准备要说些什么，背后的吉野顺平用指尖轻轻戳了她一下，轻声说道：「你快走吧，他们是沖我来的。」 听到吉野顺平的话以后，降谷雪更加确信了，这三名不良少年恐怕一直在欺负他，少年走向黑化的原因应该也是这个。 降谷雪的选择是走「吉野顺平不黑化」的路线，那么她也必须为此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语气温柔地对吉野顺平说：「我不会抛下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因为吉野顺平也有着与她相似的特质，看上去性格内向，似乎不善与人交谈，所以她对吉野顺平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站在降谷雪背后的吉野顺平沉默了半晌。 然后便有一声系统提示在降谷雪的脑海里响起： [攻略系统提醒您，吉野顺平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0] 绝美少女的绯红色漂亮双眸缓缓放大，莹白色的纤长羽睫轻盈地扑闪着。她心想这也太快了吧？ 她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啊！ 与她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直播间的弹幕。 【猫猫震惊，哈哈】 【降谷雪：我还没出手，你就倒下了】 【我分析一下，这应该是降谷雪特意设计的救赎情节。对于吉野顺平这种长期处于校园霸凌中的学生来说，某天在日常被欺负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绝世美少女牵着他的手要带他跑，还对他说不会丢下你，这换谁不心动啊？当然，降谷雪的外貌也是极大的加分项】 【我会了我会了，赶紧记下来】 【记笔记干什么？赶紧愣着啊！】 与此同时，降谷雪正在思考，吉野顺平对她的初始好感度应该没有这么高。 不过初遇的环节对好感度基础值的影响很大。 之所以会达到现在的70，应该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些举动。 吉野顺平，大概也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吧。 这样想着，降谷雪的反应被三名不良高中生看在眼里，他们以为这个女孩怕了，被吓得呆住了。 他们从电影放映厅座位之间的过道尽头走过来，三道恶劣的目光自始至终盯着少女，油腻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就在降谷雪准备对他们使用「魅惑众生」这一咒术的时候，背后的吉野顺平将她拉到自己的背后，用他单薄而清瘦的身体挡在她的面前。 「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他先是轻声地对降谷雪说，然后又扭头回去看向那三名高中生，他们几乎是他的噩梦。 第28页 吉野顺平冷静地对那三个人说：「请沖我来吧。」 对面三人仿佛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小子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啊？」 吉野顺平依然是坚定地站在降谷雪的前面。 降谷雪虽然内心十分感动，但她有些苦恼。因为过道太窄的缘故，吉野顺平站在中间，就将她和那三名不良高中生隔开了。 而咒术「魅惑众生」技能的发动，则需要用到眼睛的注视，她必须要能跟他们对视才行。 当她准备想办法让吉野顺平退至一旁的时候，脑海里却听见系统的提示声： [攻略系统提醒您，普通人通常难以承受特级咒术的效果，对他们使用「魅惑众生」咒术的话，很可能会对其大脑产生难以消除的影响，其中包括一些严重的后果，例如将人变成白痴、智力障碍、失忆症等等] 等到系统提示完，三名不良高中生已经往他们这边逼近了，降谷雪无奈之下，只好在拳头将要落在吉野顺平身上之前，立即使用出了「雪之唿吸」的技能。 「雪之唿吸」效果的强度，她勉强还是可以控制一些的。 只见昏暗的电影放映厅内，绝美少女的白髮无风而动，长长地飘散在背后肆意张扬。 她的那双眼睛呈现出妖冶而蛊惑的炫丽红色，在明灭变幻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而绚烂。 不良高中生的拳头瞬间被冰冻住，连带着整条胳膊都蔓延上了层层砭人肌骨的寒霜。 他们的脚步被完全阻滞了。从脚底开始生出冰冷刺骨的气息，直到鞋子、脚踝、小腿与膝盖全部被冷冽的冰雪覆盖。 不良高中生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他们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只能看着降谷雪，眼底慢慢流露出逐渐加深的恐惧。 而吉野顺平看向降谷雪的时候，少年的眼底有无法掩饰的一抹亮色光彩。 在降谷雪使用咒术之时，有无数缤纷的雪花在她周身环绕，星星点点地，将她从地面上微微捧起，漂浮在半空中。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走进门的真人看见了。 他好奇而讶异地向降谷雪走过来，目光在几名人类与少女之间来回扫视一番。 降谷雪还是因为听见了系统提示才注意到真人回来了。系统提示表示： [特级咒灵真人，好感度+1] 降谷雪：「……」 你们不要老是这么随便地加好感啊！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第14章 真人从电影放映厅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小臂上挂着一套皎洁如霜雪的莹白色和服。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降谷雪的身后，抖落和服柔顺的衣摆，将它披在降谷雪的身上。 莹白和服洁净而温暖，有股清新的草木气息。 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神情微滞，回过身去看向背后的人形咒灵。对方顺手帮她拉好了和服的前襟，还给她系好腰间的束带。 「你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真人在帮降谷雪系束带的时候问道。 他低着头眼帘微垂，一双蓝灰交织的异色瞳，目光浅浅地注视着在她腰间的白色束带的位置。看上去似乎心无旁骛，但又好像在刻意地引导着她。 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降谷雪不确定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总不能说实话的。 她不能告诉真人，自己是为了救吉野顺平才这么做的。在他的心里，似乎很排斥人类。 降谷雪思忖了半天，终于顶着压力道：「因为真人。」 她的这句话一出，弹幕里无数叫好。 【哈哈哈哈哈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降谷雪快出书吧！店无书砸】 【当初雪老师退出文坛我是第一个不同意】 「因为我？」真人的双眸亮起，唇角勾出一抹上扬的弧度。显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降谷雪低着头没敢看他，只是盯着他衣服上的纹路。她觉得自己像个感情骗子！ 偏偏对方还非常地信以为真，特别相信她。 「那个。」 吉野顺平在旁边犹豫地开口，一张清秀俊俏的脸上写满了迟疑和不确定。 在他还未说下去之前，降谷雪立刻打断，她笑着对真人说道：「是因为他们让真人不开心了。」 不能让吉野顺平说出来。 幸好，白髮少女的笑颜在瞬间击中众人的心，没人再去在意吉野顺平的那句话。 降谷雪松了口气。 好在吉野顺平本来就很内向，说话也是轻轻的、有点缺乏存在感，在被她打断之后倒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她完全能够猜得出来吉野顺平刚才想要说什么，就比如：「抱歉，是因为我才……」 这类的话。 如果真的让他说出口了，降谷雪不确定真人会不会对吉野顺平动手。 「让我来吧。」 真人语气温和地对降谷雪说道。 就在他准备靠近那三名不良高中生、对他们使用无为转变的时候，降谷雪在背后拉住他的手腕。 [咒术：雪之唿吸] 澄澈而透明的寒冰又开始向上蔓延，从他们的脚底开始，直到整个身体全部冰冻住。 不良高中生变成了三尊寒冰雕塑。 真人笑出了声，他转过头帮降谷雪拂去肩膀上的一片雪花，说道：「那我教你清理残秽。」 第29页 「使用术式，就会留下痕迹。」 「人类咒术师称这种痕迹为，咒力的残秽。」 「虽然残秽大都很稀薄，但这已经足够被那些咒术师察觉了。他们会根据这些线索，派相 关人士来祓除咒灵。」 在漫不经心地解释给降谷雪听的时候，真人已经将现场有关于她的残秽全部处理干净，然后留下了他自己的痕迹。 降谷雪走到他身边，绯红色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几分疑惑。他用自己的残秽覆盖上去？ 「我们走吧。」真人没有解释，做完这一切，直接向降谷雪伸出手。 降谷雪顺从地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往电影院外面走去，她的余光扫视到吉野顺平和那三名被冰冻住的不良高中生。 冰冻不会持续太久，在他们走之后，这个术式很快便会解除，寒冰会融化。 降谷雪能想到的方式就是这样了，虽然可能会给他们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但至少让他们免于死亡了。 从刚才真人进来的时候开始，吉野顺平就一直站在原地没动过。而此刻，他的黑色瞳孔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在真人带走降谷雪之后，黑髮的少年立在昏暗的电影放映厅里，清瘦而单薄的身体显得有些落寞，但他的眼里却闪烁出微弱的光亮。 没过多久，他快步往门外跑去。 昏暗的电影院里，只留下那三名被冰冻住的不良高中生。他们保持着被冻住时目光惊恐而神色扭曲的模样，而大块的幕布上正在播放着骇人的恐怖片《蚯蚓人3人类的创造》。 「那个，请问。」 真人和降谷雪都没想到吉野顺平会追上来。 他们回过头时看见少年背着光，独自一人站在巷子的入口处，似乎因为一路小跑过来而有些体力不支，站在那里扶着膝盖微微喘息。 吉野顺平很快平静下来，又往真人与降谷雪的方向走来几步。 「你是来为他们报仇的吗？」 真人往降谷雪身前一站，含笑看向这名普通的高中生。 他刚才没杀吉野顺平是因为他心情不错，但如果对方执意求死的话，他不介意向他的小猫展示一下无为转变。 察觉到真人的意图以后，降谷雪原本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冲出去，给吉野顺平致命一击。 不过这个举动在真人眼里，被当作是她对他的依恋。他很高兴。 吉野顺平还在往前走，他摇摇头对真人说：「我可以做到那样吗？」 少年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真人停顿了一下，旋即笑道：「好啊，那你跟我们走吧。」 降谷雪跟着真人回咒灵组大本营的时候，还带上了吉野顺平。这完全在降谷雪的意料之外。 当小白猫化为绝美少女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金髮侧马尾的诅咒师重面春太绕着降谷雪转了好几圈，发出一声赞嘆：「天啊。」 黑眼圈光头诅咒师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不断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真人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站在降谷雪旁边仿佛他们在称赞他本人一样。 夏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这会儿没穿那件宽大的袈裟，而是穿了件清凉的沙滩短袖，上面印满了暗红色 枫叶的花纹。 衣品还挺潮。 「我们准备下午去沙滩哦，趁夏天还没完全过去，去踢足球吧。」 当拥堵在降谷雪和真人周围的诅咒师往旁边散开，夏油那双狭长的眼睛勐然看见那名白髮红瞳的少女。 她白髮飘飘散落在身侧，似霜似雪似月色，长度几乎到了臀部以下。那张举世罕有的绝美容颜，只需要一眼就能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 夏油的薄唇翕动，半天才道：「白髮？」 史书记载的，诞生于人类之间的嫉妒的，千年前平安时代的白髮咒灵。 世称雪女，两面宿傩逢其于大雪纷飞之时…… 其他几名诅咒师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全部往另外一个方向思考了。 「五条悟也是白髮？」 「白髮确实很少见，这一点能利用起来吗？能用她来对付五条悟吗？」 夏油没说关于两面宿傩的事情，含笑看着那名绝色少女，试图从她的眼里看出什么。 结果是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对方是藏得太深还是什么，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也许真的可以对付五条悟也说不定呢。」这位诅咒师直接顺着其他人的话往下说，有几分模稜两可的意思。 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正准备贊同，真人已经及时开口将他们打断：「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吧。」 「雪她还小，我不同意。」 他的话里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夏油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从容地转移了话题：「还不知道小猫咪的术式呢？应该已经觉醒了吧？」 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落在降谷雪的身上，包括花御也很有兴趣的样子。 在看到真人点头过后，降谷雪准备对在场的诅咒师们使用「魅惑众生」。 一方面这些人暂且算是她的伙伴，另一方面，降谷雪也很想知道这个咒术技能的使用效果。 第30页 降谷雪让真人、夏油、花御、重面春太、组屋鞣造等人站在她的面前，除了一直被众人忽视了的吉野顺平。 顺平目前还是一名普通的学生，除了能看见咒灵以外完全是普通人，并没有咒术师的能力。 降谷雪肯定不能对他使用特级咒灵的术式。 至于漏瑚，他现在正在被花御抱在手上，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看起来还挺健康的，除了全身只剩下一个头之外还是个非常坚强的特级咒灵。 降谷雪觉得对他使用一下咒术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她准备就绪，缓缓地开始了第一次特级术式展示。 [咒术：魅惑众生] 启动这一术式的时候，白髮少女的绯红双眸闪烁出清亮的光彩，仿佛有几缕樱粉色的缥缈雾气，浅淡地氤氲在她的眸中。 那双澄澈的眸子像是水晶玻璃一样透明，蕴含着流转的光华，让人只看一眼就陷落。 在这短暂的一瞬间。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察觉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内心，此刻正疯狂地跳动起来。悸动，雀跃，像在捲起的风里踩着乐声舞动的樱花瓣。 第15章 午后的阳光折射出虹影般的光晕，降谷雪施展完咒术之后，脚尖轻轻点落在地。 再次看向面前的这些人之时，她的已经恢復原状的双眸流露出疑惑的色彩。 他们这是怎么了？ 特级咒灵与诅咒师并排站在降谷雪的面前，面上都露出十分相似的表情，仿佛有些异常的呆滞与惊愕，又有些怪异的空洞以及莫名的兴奋。 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模样，总之是格外地反常。 其实降谷雪本来已经做好「咒术无效」的准备了，目前为止她还只是个新生的咒灵而已，虽然等级已经达到了「特级」的水准，但她的身体并不是自然形成的、真正意义上的特级咒灵。 她不清楚世界和平管理局是怎样给她提供「特级咒灵」的身体的，但通过系统中的个人属性与等级的介绍，大概可以推断出： 她的这个「特级」，跟真人、漏瑚、花御、陀艮他们这些自然形成的「特级」是不一样的。 在从咒胎小猫状态变成人形咒灵之后，她的个人属性在系统中显示为── 咒灵状态：咒灵完全体 咒灵等级：特级 技能等级：尚可 领域等级：还没掌握 身体强度：脆弱 修復能力：还行 体术等级：不太行 这跟之前的「咒胎」状态根本没有多少区别！ 除了成为咒灵完全体、拥有了技能等级之外，她的身体强度依旧是「脆弱」、修復能力依旧是「还行」、体术等级依旧是「不太行」！ 关于等级的评价，也一如既往地，全部都十分敷衍！不知道是哪个人才设计出来的。 所以说她对「成功魅惑这些特级咒灵与诅咒师」这件事是完全没抱有多大希望的。 之所以答应尝试展示咒术，也是因为她想得到一些这方面的指导。 她觉得这些特级咒灵与诅咒师们肯定见多识广，或许可以帮她解释一下魅惑咒术的效用、加深一下对自己咒术的理解。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全部都中招了！ 在降谷雪的想像中，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特级咒灵与诅咒师们十分好奇新成员的能力如何，于是鼓励她在大家面前展示一番，并在她失败之后耐心宽慰，顺带给她传授咒术的最佳使用方法。 结果事情居然是这样的：降谷雪普普通通地按照系统指示的方法，普普通通地使用出「魅惑众生」的普通咒术，然后所有的特级咒灵和诅咒师都变成了一脸心动超级无敌「dokoki」的样子！ 【倾心脸已经溢出屏幕了！】 【完了我也dokoki了！说好的特级咒术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我刚才忘记迴避了怎么办？】 【我也我也！我不小心盯着降谷雪的眼睛看了！完蛋了我们是不是要变成白痴或者失忆症了？】 在降谷雪绞尽脑汁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掩饰「现在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尴尬的时候，她听见特级咒灵与诅咒师们全都用一种极为夸张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 「居、居然是！」 「让人无条件疯狂心动的能力！」 不论是某位异色瞳咒灵，还是独眼咒灵，或者树枝眼咒灵，再或者狭长小眼睛诅咒师…… 降谷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在某个瞬 间她竟然觉得，他们的这些形状各不相同的眼睛，全部变成了动漫里的那种卡哇伊的粉嫩桃心！ 除了站在降谷雪身旁的吉野顺平以外，其他人都有些过于狂热了。她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魅惑众生」咒术的效果。 空气里再度凝满了令人尴尬的因子，过于热情的特级咒灵与诅咒师让她感到格外无所适从。 「那个……」她试图唤醒那些人。 然后她发现他们在听见她的声音过后，似乎更加激动了！每个人都是满面陶醉的样子，就差把「哦唿我中招了」写在脸上。 颇为石化的降谷雪缓缓地转头看向吉野顺平，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正常人了！ 却见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着红晕，同样性格内向的他在这种时候，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第31页 「好、好厉害。」 在短暂的沉默后，吉野顺平终于轻声开口，但他的烟墨色的双眸却始终没敢正眼去看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夏油和花御。 他们俩的神色恢復清明过后，不约而同地给降谷雪比了个高调的大拇指：贊！ 随后是之前因为去打五条悟而受了重伤回来的漏瑚，他只剩了个头所以没办法比「贊」，但他的包含无限赞许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再之后是金髮侧马尾与黑眼圈光头两名诅咒师，其中的重面春太单眼向降谷雪眨了一个wink，组屋鞣造则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猫咪成长的速度好快呢。」他们每个人都对降谷雪夸赞了一番。 就在降谷雪准备措辞、想问问大家的心得体会的时候，夏油突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真人，语气分外夸张地说道：「哇，真人，你不是吧？」 夏油的表情实在是太刻意了！他说完之后还特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十分戏嚯的模样。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真人的反应。 「雪你好棒啊！」 真人慢半拍地说出这句话以后，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而且全部都用着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 他十分不解：「怎么了？你们为什么看我？」 重面春太的目光在真人与降谷雪之间来回打量一番，然后对真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完了。」 夏油笑而不语。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跟真人与降谷雪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名弱气的人类少年。 他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拥有黑色的遮眼发与黑色的瞳孔，穿着宽松简洁的浅色t恤。 「这位是？」夏油饶有兴致地看着吉野顺平。 黑髮少年：「那个、我叫吉野顺平。抱歉，我……」 降谷雪很想帮他说点什么，奈何她自己也是个社恐。 反而是真人将手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笑道：「是我们带回来的哦，我觉得他有成为诅咒师的潜质。对吧雪？」 降谷雪的视线在半空中和真人对上，她点了点头。 吉野顺平是出现在攻略名单上的人，就算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但他身上一定会有很大的潜能等待开发，如果顺利的话，将来或许会成为一名强大的……诅咒师？咒术师？ 如果他能加入咒灵阵营的话，降谷雪在攻略他的时候也方便许多。只不过她要注意的一点是，同时攻略有风险，必须要非常非常谨慎才行！ 想到任务名单上还有一大串名字，降谷雪就有点头疼，而且系统还在时不时地提醒她： [时光回溯功能已就绪，请您尽快前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攻略两面宿傩。] 「……」来个谁把她切片算了！ 任重而道远，降谷雪决定要好好努力。 而在另一个世界，某个名为「世界和平管理局」的组织里，银白色的实验室里躺着一名少女。 实验室灯光之下的那张脸，与降谷雪的脸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她仿佛陷在沉睡之中。 这种情况似乎已经持续很久了。 少女独自躺在密闭的大型实验舱里，外面的人只能通过一面透明的玻璃，看见她沉睡的面容。 「这个世界的任务强度会不会太离谱了？」一名紫色短髮的方框眼镜少年，透过玻璃看向里面的少女。 在他身旁的浮空座椅上还有两个人。 穿着实验室专用白色服装的金髮少年笑着说道：「她可以的。而且雪她哥哥都没说什么，亚莲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另外一个男人也是金髮，但颜色更浅，更倾向于茶色，与众不同的是他拥有着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比另外两人更为沉稳内敛。 「谢谢你，齐木博士。」他对金髮少年说。 即便如此，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实验舱里的少女身上，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 「哥哥别这么客气，叫我空助就可以了。」 金髮少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副很纯良的样子。 一旁的紫发眼镜少年忍不住道：「你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连我都没有这么称唿过降谷先生。」 金髮少年笑：「我跟雪小姐可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我这么称唿零大哥并不过分吧？」 「据我所知你跟雪的关系并不好吧？我才是雪真正的幼驯染啊。」 名为漥谷须亚莲的紫发少年蹲在地上，姿势是非常熟练的「混混蹲」，这是一种不良少年惯有的姿势。 「说起来降谷先生你真的没问题吗？给雪输送那么多的正面情感作为咒力。齐木你倒是也出点力啊？你对雪难道就没有友情之类的正面情感？」 面对紫发少年的提问，金髮少年依然笑着说：「我有啊！我有在给雪提供助力呢。」 紫发少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说道：「算了吧你，等你的情感输送到雪那里，说不定已经变成了负面情感，那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咒力。」 降谷零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没问题的，只要对她有帮助就好。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我妹妹就有劳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 降谷零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两名少年正准备向他告别，却见到金属自动门缓缓开启，而门外走进来其他几名穿实验室服装的工作人员。 第32页 于是两名少年不着痕迹地改口道：「再见，安室先生。」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以后，金髮少年站在实验舱前，静静地注视着里面的少女。 「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你就能醒过来了。」 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的少女，此刻在拥有咒术的世界里，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一点一点地增长。 「漏瑚，我们去沙滩踢球吧？」 「我只剩头了要怎么踢？」 「没关系，我们会让你很有参与感的！」 第16章 金黄色的沙滩，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特级咒灵与诅咒师欢快地奔跑在沙滩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快乐。 他们在踢球。 唯独漏瑚的表情很悲伤。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特级咒灵，发发火地动山摇，能力堪比八至九根宿傩手指的实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这群丧心病狂的傢伙，当作皮实的足球踢来踢去。尤其是真人还总是直接暴力一脚将他射门。 何止是交友不慎，他简直太屈辱了！ 连五条悟都没他们这么丧心病狂。不对，要不是那个白髮眼罩咒术师拧了他的头，他也不至于受到这种变态的虐待！ 此时此刻，漏瑚的内心是完全崩溃的。 在他晕头转向地痛斥队友与敌人的时候，真人又一个倒挂金钩踢中了他的脑门。 世界疯狂地旋转，在他的眼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颠倒与翻腾。 嘭！他撞在了花御背后的球网上。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这就是你们说的参与感吗！」只有瑚宝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降谷雪坐在遮阳的防晒伞底下，旁边的可携式摺叠桌上放着一杯鲜榨橙汁。 在她的旁边是吉野顺平，这名内向的少年似乎有点侷促，他低声小心地问她：「我这样跟过来真的不要紧吗？」 降谷雪想了想，凑到他旁边软声说道：「其实我也是新来的。」 吉野顺平的眼里流露出一点惊讶，然后点点头又沉默了，他望向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的沙子，翻出雪白色的浪花与泡沫。陀艮在浅海漂浮着，红色的章鱼头欢快地起起落落。 他是诞生于人类对海洋的恐惧的特级咒灵，不过目前为止还是个咒胎。降谷雪看久了觉得他还是蛮可爱的。 令降谷雪感到疑惑的是，吉野顺平在见到漏瑚、花御以及陀艮之后，好像并没有怎么被吓到，而是很快接受了「咒灵」这一种族的存在。 「你不怕我们吗？」降谷雪好奇地问道。 「怕？」吉野顺平先是愣了愣，随后才明白降谷雪的意思，他说，「比起咒灵，我觉得某些人类的内心更可怕。」 「这样啊。」降谷雪眨着莹白色的纤长眼睫，干巴巴地回应。她试图说点什么来增加吉野顺平对她的好感度，不过一时之间还没想到合适的话题。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移到周围的弹幕上，想从弹幕里寻找广大网友的建议支持。 不过弹幕的走向一如既往地很奇怪。 【降谷雪真是太会了！她是在故意装出不擅长交谈的样子，让吉野顺平以为她是可靠的同类啊！】 【共同特性与共同语言增加了！社恐与社恐贴贴～】 【今日份恋爱笔记：要想吸引一个人，就要找到自己与他的共同点！如果没有共同点，就要学会假装出共同点！】 降谷雪：「……」 这样的误解就离谱。 目前为止吉野顺平的好感度并没有产生变化，依旧是之前在电影院里的那个数值。 系统里显示的好感度数据为── [吉野顺平：70] [真人：97] [两面宿傩：] 攻略系统似乎一直在提醒她去平安时代攻略两面宿傩， 连好感度列表都出现了他的名字。 反而是夏油杰的好感度，到现在都还没有开放出来。她寻思着那个穿袈裟的黑髮诅咒师不就是夏油杰吗？算了，她先不想这个。 光是这三个人的攻略任务就够她忙的了。至于夏油杰的话，她现在尽量在他面前保持正常好感就好。 「请问，那些雪和冰……是天赋吗？」吉野顺平似乎想要和她交谈。 降谷雪马上点点头：「嗯。」 对方没了下文，她只好又补充道：「真人说他可以教你。他很厉害的，如果是他教你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用咒术了。顺平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降谷雪完全是把真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给吉野顺平听。真人说普通人很难掌握咒术，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如果由他来教的话，就很快。 吉野顺平承认自己对咒术感兴趣之后，还问了句：「雪小姐跟真人先生是什么关系呢？啊……抱歉，我就是好奇，雪小姐你不回答也不要紧的。」 降谷雪顿了顿，然后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就是亲哥哥跟亲妹妹那种关系吧。」 【哈哈哈哈哈雪酱强调得好刻意，连用两个「亲」字生怕顺平误会[doge]～】 【此处应真人】 【快快快真人】 【真人】 降谷雪看到弹幕后有点心虚，但还是努力地跟吉野顺平解释：「我们俩都是从人对人的负面情感中诞生的特级咒灵，因为这个，他很照顾我。」 第33页 吉野顺平点点头若有所思，旋即抬起头勉强笑道：「好羡慕你们有关系这么好的同伴。」 这题！降谷雪特别会回答！ 她放下手里的橙汁，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吉野顺平，然后用一种超级温柔的语气对他说： 「如果顺平你愿意的话……可以试着把我当作是你的同伴。而且在我心里……其实早就把顺平看作是同伴了。」 吉野顺平目光微滞，瞳孔微微放大。他凝视着降谷雪，久久没能说出话来。再然后，降谷雪就听见攻略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攻略系统提醒您，黑化高中生吉野顺平，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75] 在攻略系统的好感度判定出来以后，降谷雪松了口气。果然还是有效的。她觉得自己比以前得心应手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在《横版の旅程》中获得的经验起效了，还是说因为她现在「万人迷咒灵」的身份，导致她获取好感度变得比以往轻松很多。 不管怎样，这给了她很多信心。后续攻略其他人物的话，希望也能像现在这样顺利。 半晌过后，吉野顺平才一副受宠若惊似的问道：「可、可以吗？」 降谷雪看见他的样子，心中的不忍油然而生。 「当然可以了！」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鑑于降谷雪与吉野顺平都是不善言辞的类型，两人的交谈也止步于此。直到某个缝合线咒灵从足球场走过来，向降谷雪伸出手。 「来看我踢球。」他说。 降谷雪被真人牵走之后，吉野顺平也快步跟了上去。 夏油抱着漏瑚的头往这边走过来，一脸和善地问道：「小猫咪一起来玩吗？」 语气像极了上次问她「小猫咪你打牌吗」。 降谷雪禁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拨浪鼓似的摇头拒绝：「不、不了。」 真人看了看降谷雪，然后用他好听的少年音对夏 油说：「太危险了，我妹妹不做这种激烈的运动。」 降谷雪心里默默在想，太危险是因为漏瑚恢復了以后有可能会打算杀人吗…… 他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除此之外她还注意到，在真人提到「我妹妹」这个称唿的时候，吉野顺平好像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很好！铁证如山了。 可是关于真人的剩下3好感度怎么办？他一直把她当作是妹妹看待。降谷雪有点头疼。 沙滩上的球赛还在继续，他们并没有遵循正常足球应该有的规则与赛制，而是随心所欲地玩。 ──玩漏瑚。 恐怕这才是今天咒灵组团建的真正目的！降谷雪看向漏瑚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 自此以后在她眼中，这位火山头咒灵的形象变得分外憨态可掬，完全不似初次见面那时的反派模样。 等到众人尽兴而归的时候，漏瑚的那颗头上已经伤痕累累，沾满了金黄色的沙子和许多鞋印。 花御正在给他拍沙子。 真人在给降谷雪和吉野顺平讲课： 「今天也是很重要的一课哦，特级咒灵的身体很好，无论怎么玩都不会死，如果是顺平的头就不能这么玩了。」 「当然如果非要这么玩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顺平就死了。」 【吉野顺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jpg】 【漏瑚：谢谢你利用我讲课】 【真人哥哥他真的好努力在讲课呢！你们为什么要骂他啊？】 降谷雪现在看弹幕都是图一乐了，直播间广大网友的建议倒是没什么建议，解闷和缓解压力的吐槽倒是有很多。 而且她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边看弹幕边做其他事的方法了，现在完全可以一心二用。 不过当真人忽然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降谷雪听见真人十分关切地对她说： 「雪你的身体不一样，可能是因为魅惑咒术的效果很好，所以你的身体强度，相应地就很弱。」 「人类当中也有一种叫做天与咒缚的。」 「这是生来就被强制性赋予的束缚，持有者先天性地牺牲了某些条件，以此获得了另一方面的强大力量。」 降谷雪听得云里雾里，倒是一旁的吉野顺平问道：「意思是说，可以用身体强度换取咒力，或者用咒力换取身体强度吗？」 关于咒力这些，是降谷雪在来的路上教给他的。吉野顺平的领悟力真的很好。 倒不是说降谷雪没有他聪明，而是她容易钻牛角尖，对于一些她之前没听说过的概念，容易去深究。 就比如真人刚才提到的「束缚」。 「束缚」是什么？ 在降谷雪提问以后，真人解释道：「类似于等价交换，双方订立束缚过后，就算是五条悟或者平安时代的两面宿傩那种级别，也必须履行义务。」 降谷雪完全明白了，大概就是强制性的合同。 违背束缚的后果真人没有说，不过她猜测应该会很严重吧。 那她大概能够理解「天与咒缚」了。 不过降谷雪从刚刚开始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天与咒缚」跟「天与暴君」是什么关系？ 攻略系统的名单上有个被称为「天与暴君」的人，没记错的话，他叫做伏黑甚尔。 一开始降谷雪还不明白「天与」的含义，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就是天与咒缚的持有者。 第34页 第17章 天色尚早，黄昏未至，大约是晚饭前的时间。 回去的路上众人并排走着。 降谷雪忽然听见真人对她说道：「你跟花御他们先回去。」 他是贴在她耳畔说的，清洌的气息轻轻扑在耳边，带着一股少年感的笑意。 话音刚落，真人展开洁白双翼便飞走了。 都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降谷雪望向天边的那抹背影，然后转头看向旁边的花御：「真人他……」 「有咒术师观察到他留下的残秽，他去处理这件事了。」 夏油漫不经心地回答了降谷雪的问题。 降谷雪这才想起，之前在电影院的时候，真人用他自己的残秽，覆盖在了她的痕迹上面。 咒术师会循着残秽的痕迹找到咒灵。 所以是，这么快……就引来了咒术师吗？ 「他没问题吗？」降谷雪有些担心。 夏油弯着狭长的眼睛，温和地笑：「针对特级咒灵，人类通常会派出特级咒术师来负责祓除。」 「目前在活跃的特级咒术师──」 「也就五条悟一个人而已。」 降谷雪： 那个最强的或者说无敌的咒术师？ 那个拔了漏瑚的头、并且在她的攻略名单里的人？ 降谷雪愕然地看着夏油，然后又看向只剩一颗头的漏瑚，禁不住脱口而出：「那真人他？」 他应该打不过那个白髮咒术师吧？ 按照攻略系统给的情报来说，五条悟无疑是最强的咒术师了……真人为什么要回去？ 已经离开了的话，咒术师是无法找到他的吧？还是说，真人是故意留下自己的残秽？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用担心，真人有分寸。」 降谷雪的肩膀被花御拍了拍，对方好像很怕伤害到她似的，拍的时候下手特别轻。 好像是觉得她太脆弱，担心把她拍坏了。 「……」其实大可不必。 走到半路的时候，降谷雪听见吉野顺平单独对她说：「我、我先回家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细，带着一丝怯弱，不过很好听。 降谷雪刚准备点头，却看到弹幕里飘起── 【雪酱绝对要跟顺平一起回家】 【这简直就是绝佳的攻略线啊！赶紧趁真人不在的时候去攻略顺平吧！妥妥的大好时机】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降谷雪犹豫一番，在徵询了花御与夏油的意见过后，决定跟吉野顺平回家玩。 她好久没吃饭了呜呜呜…… 去他家里肯定能蹭上饭的吧！ 告别了咒灵与诅咒师过后，降谷雪与吉野顺平两人坐一辆计程车回市区。 半透明的车窗外，金黄色的沙滩与海岸逐渐地消失不见，街道两旁的绿树在不断倒退。 清秀的少年与绝美的少女一同坐在后座，因为两人都不擅长交谈而使得气氛格外静默。 「──为什么要去我家？」 「──你家里有饭吃吗？」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再度陷入沉默。 【前方高能预警】 【前方高能预警】 【不是，这不是直播吗？你们还能前方高能预警的？就离谱！】 【我们是老粉（自豪） 【每当任务目标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降谷雪绝对会回答：因为我喜欢你啊。】 降谷雪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弹幕吸引过去，她现在就是无奈，非常地无奈。 因为社交恐惧症的发作，她现在脑子又宕机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她又鬼使神差地念出了弹幕上的话：「因为我喜欢顺平。」 吉野顺平完全愣住了，他根本想不到降谷雪会这么直白地对他说「喜欢他」。 两个人分明才刚认识吧？ 吉野顺平捏了捏自己的脸，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降谷雪看见他白皙的脸庞，此时已经迅速地染上一抹红晕。少年兀自垂着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椅背，完全不敢去看她。 与此同时，降谷雪听见自己脑海中的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吉野顺平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85] 她十分错愕，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这也太惊喜了吧！ 她只不过是按照弹幕上所说的，照着念了一遍而已！ 降谷雪现在对自己的攻略任务充满信心，什么无敌的咒术师啦、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啦、叛逃的咒灵操使啦、拥有天与咒缚的暴君啦…… 她一点也不担心了！ 在攻略系统的好感度判定结果出来以后，降谷雪面前的弹幕又瞬间刷屏了── 【恋爱大师降谷雪】 【攻略大师降谷雪】 【今日份恋爱笔记：面对性格内向、且带有自卑与厌世心理的攻略对象──第一步，直接跟他表白，第二步，攻略成功！（谢谢降谷雪）】 【前面的，你漏了一点，首先你要穿成万人迷的咒灵，拥有史无前例的绝世美貌与魅力……】 【杀了我吧】 鑑于直播间的网友们都在吹彩虹屁，并没有给出其他的实质性建议…… 降谷雪的社交大脑又宕机了。 第35页 直到计程车开到市区内，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反而是司机师傅在前面嘀咕着： 「这孩子自言自语什么呢……」 是了，降谷雪现在的身份是咒灵，普通人是看不见她的。 在司机师傅的眼里，吉野顺平全程在自言自语，不过好在他的声音比较小，话也很少。 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下车以后，降谷雪跟着吉野顺平，沿着小街道往前走。 街道两旁是一座座独栋的私人住宅。 「你是想……吃饭吗？」 吉野顺平似乎是想打破尴尬的氛围，努力地捡起之前的话题问降谷雪。 降谷雪应道：「啊……是。」 对方犹豫地说：「我妈妈会回来，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他不清楚咒灵需不需要吃饭，但既然降谷雪这样说了，他很乐意邀请她回家吃饭。 吉野顺平很快想起一个问题：「不过她可能看不见你？」 降谷雪也陷入了沉思。 但这不要紧，她可以偷偷干饭？ [攻略系统提醒您，您累计了三次抽卡奖励可使用。] [是否尝试抽卡，获得「普通人也能看见我」的能力？] 降谷雪选择了抽卡。 抽卡第一发── [恭喜您 获得了「普通人也能看见我」的能力] 降谷雪：「……」 她一直觉得这个抽卡功能，就是个娱乐性的功能，作用就是给她的任务增加一点趣味性与游戏体验。 这到底是谁设计出来的？这种风格，甚至让她很难不联想到幼儿园时期的死敌，齐木空助。 据说那傢伙早就跳级去了剑桥…… 在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普通人也能看见我」这项新能力之后，降谷雪正准备把剩下两次抽卡机会用完，却忽然听见一阵强烈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 [附近发现两面宿傩的气息，附近发现两面宿傩的气息] [请您尽快撤离，请您尽快撤离] 降谷雪大惊：两面宿傩不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这么巧！ 莹白色的光芒闪过，原本走在清秀少年旁边的白髮少女，忽然变作一只雪色玲珑的猫。 转眼消失在街角。 系统说过，已经决定好要在「过去的时间线」攻略的角色…… 就绝对不能在「现在的时间线」跟他们碰面。 比如两面宿傩、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 否则就会引起严重的连锁反应。 连繫统都不能推算出将来会发生什么。 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降谷雪在这个时间线里，绝对不能与这些人见面。 在降谷雪变成雪白的猫消失过后，独自一人停留在原地的少年呆滞住了。 当他反应过来，再去追寻的时候，那一抹如霜似雪的白色已经完全消失在巷陌里。 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少年的眼神越发地空洞起来，眼底溢上复杂的情绪，他甚至幻想了许多不存在的记忆。 那日天气晴好，在里樱高中。 教学楼背后的球网边，名叫翼的女同学，故意说他眼神下流地看了她的胸部。 她是为了用他来确认自己的地位。 果然，伊藤翔太那三个人，直接把他暴打了一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在映像社开展社团活动的时候，他们三人直接闯进来，即便是他们从不使用也要霸占着场地。 这个场地原本就是属于他们映像社的。 那些人踩住他所珍视的东西，他又被拳打脚踢了一顿。 还有更多。 他的脸，被那些人用燃烧的菸头烫伤。 至今还留下许多印记，以至于他必须要用长刘海遮挡住半边的眼睛。 然而此时此刻，在吉野顺平「不存在的记忆」里。 那名白髮红瞳的少女，出现在每一次欺凌中。 她用寒冷的冰雪，阻止了伊藤三人。 她的绝世美貌与魅力，让那个轻浮的女同学嫉妒得发疯。 她证明了他的清白，维护了他的自尊。 她冷酷地教训了那些人。 她将掉在地上的碟片捡起来，吹掉灰尘甜甜地笑着递到他的手中。降谷雪为了躲避附近的两面宿傩，迫不得已地变成小白猫，迅速遁走之后。 她莫名其妙地听到了一道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吉野顺平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95] 降谷雪：就离谱。 第18章 幽深静谧的小巷子里，雪色玲珑的小白猫眨着绯红色的漂亮眼睛，躲藏在黑魆魆的阴影里。 两边的住宅高楼遮挡住了阳光，巷子里因为不透光而显得有些阴森。降谷雪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潜藏在一根电线桿背后。 她隐隐觉得，刚才似乎有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目光的主人高傲而冷漠，能给人这样的压迫感，大概是久居高位者才能拥有的。 另一边，街道上。 粉发的新任咒术师与他的辅助监督，正在秘密监视着吉野顺平的行动。 两人坐在一辆黑色的车内，似乎在密谋着什么计划。他们的身边放着个小笼子，里面装有两只低级咒灵──蝇头。 第36页 「那就这样说定……」 就在商量对策的时候，辅助监督发现他身边的粉发新任咒术师有些不对劲。 「虎杖同学？你怎么了？」 在辅助监督问出这句话之后，名为虎杖悠仁的新任咒术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原本纯真的表情瞬间淡漠下来，变得冷酷无比，脸上还长出了诡谲而奇异的黑色纹路。 尤其是他的那双棕红色眼睛底下，甚至生出了另外两只狭长的眼睛……诡异万分。 他并没有理会辅助监督的疑问，而是直接一脚踹飞车门，以惊雷闪电般的速度，瞬间消失在辅助监督的面前。 「完了完了。」辅助监督神情呆呆地，注视着副驾驶座的那块空了的车门处。 他在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之后，战战兢兢地拨通了电话： 「五条先生……」 「宿傩，现身了。」 降谷雪躲在黑暗的小巷子里，她原本想着等两面宿傩离开之后，再出去寻找吉野顺平。 但是系统的警报音再次响起── [警告！警告！两面宿傩往我们这边来了] [两面宿傩正在寻找您] [两面宿傩正在寻找您] 降谷雪快要崩溃了！她明明还没有攻略过两面宿傩，他寻找她，是要做什么？ 在紧急的状况下，降谷雪觉得自己也不能干等着，她试着把剩余的两次抽卡机会用掉了。 [抽卡进行中──] [恭喜您！获得「任务目标位置导航」功能] [恭喜您！获得「咒灵隐身」功能] 降谷雪眼前一亮，果然，系统应该是在有意地帮助她，这两个功能，恰好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或许能替她解决当前的危机。 降谷雪发现，任务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导航」按钮。 点击过后，地图上显示出了几个小红点。 白色的圆圈标示着她自己的所在位置，其他的小红点则分别代表了两面宿傩、虎杖悠仁、真人、吉野顺平等人的位置。 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的小红点是重叠的。真人的小红点旁边多出了另外一个名字：七海建人。 地图上显示，真人与七海建人的位置，离降谷雪这里并不远。 看起来五条悟并没有在附近，被派来祓除真人的咒术师，应该就是这位七海建人了。 降谷雪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无论是出于攻略任务的需要，还是从私心方面出发，她都并不想真人遇到致命的危险。 不过，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她这边。 降谷雪注意到在屏幕上，「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的小红点在不断地向她逼近！ [系统，咒灵隐身功能，要怎么使用？] 降谷雪在脑海里直接问攻略系统。 [那个……抱歉，这个能力只对咒术师有效。] [也就是说，如今的两面宿傩身为诅咒，依然有可能会找到您。] 降谷雪：「……」不早说！ 两面宿傩已经快过来了吧？现在轻举妄动的话无异于是在告诉他：「我在这里！你快来呀！」降谷雪现在只能躲在原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她试图从弹幕里求助，然后便从密密麻麻的弹幕里找到了这样几句： 【放心，降谷雪肯定会开启「时光回溯」功能】 【是时候去千年前攻略两面宿傩了！】 【沖鸭！】 【我分析一下，其实在过去的时间线里，降谷雪已经攻略过两面宿傩了，而且好感度很可能已经达到了100。但是出于某种原因，降谷雪消失了，或者她死遁了。所以在当前的这条时间线，也就是现在，宿傩才会在復活过后来找她。我敢保证，降谷雪也绝对知道这一点。】 【大大你分析得好棒！】 攻略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几乎快要在降谷雪的脑袋里植入一片红色闪烁背景。 与此同时，屏幕上显示的小红点也距离她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跟她的小白点重合了。 降谷雪觉得弹幕说得没错，只要她现在开启时光回溯功能，就能直接消失，不怕撞上两面宿傩了。 眼看着巷口出现一抹阴影，降谷雪连忙在脑海里命令攻略系统：「系统，时光回溯。」 然后信心满满的她，就听见了缓慢的启动声── [时光……回溯……] [正在……启动中……] 极为，缓慢！ [抱歉抱歉，因为目前还处于测试当中，所以需要一定的启动时间。] 降谷雪麻了，她好像还听见巷子里传来某种脚步声，正在缓缓地向她靠近…… 「是你吗？」 她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在空寂的巷子里响起。 「嗒！」 「嗒！」 「嗒！」 脚步声还在缓缓靠近，降谷雪又往电线桿背后躲了躲，期望着「时光回溯」的功能可以快点启动。 [平安时代副本加载完成] 降谷雪顿时松了口气，莹白色的光点在她的周身萦绕，将雪色玲珑的小白猫完全地包裹住。 然而就在下一秒── 电线桿背后，小白猫的绯红色漂亮双眸，骤然与另外一双棕红色的眸子互相对视上了！ 两、两面宿傩…… 那双眼睛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冽与淡漠中裹挟千年的复杂。无人能从中解读出他的真实情绪。 第37页 降谷雪面露惊恐，小短腿不禁往后倒退半步。仅仅这一眼，她已经深深地记住了他的样貌。 两面宿傩，面部与身体上都布满了诡谲的黑色纹路，肆意而又张扬。他的眉宇间也自然地流露出几分轻狂。 只消这一眼，降谷雪就能笃定，两面宿傩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攻略的角色！ 不过降谷雪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没穿上衣？ 不对── 现在应该想的是，完蛋了啊！她在这条时间线被两面宿傩看见了！完了完了，世界要毁灭了吗？与此同时，时光回溯已经启动，在降谷雪与两面宿傩对视的那一眼之后，她的小白猫身体，便在无数的莹白色光点中缓缓地消失了。 降谷雪看见两面宿傩急忙地伸手一抓。 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 在时光回溯的曲折通道里，降谷雪任 由外力将自己的身体轻柔地推向「过去」。 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总不能开局就任务失败了吧？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 降谷雪所要做的任务，不仅仅是拯救一个世界。 ──她要拯救三个！至少三个！ 在世界和平管理局的接待大厅里，经常会播放这样一部宣传片，目的是警示众人。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柯南为什么一直是小学生？齐木楠雄为什么一直在復读高二？我们的时间为什么凝固了？这都是因为──] [忍舞县的火山爆发会引起世界末日！虽然目前正在由超能力者不断地重置时间，但他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世界末日的到来] [好消息！好消息！现在我们世界和平管理局已经同濒危的咒术世界与异能力世界建立合作关系！] [世界和平管理局已经派出和平大使降谷雪！降谷雪！] [她将代表我们前往咒术世界与异能力世界，获取「绝对强者」的正面情感能量！她将拥有阻止世界末日的强大力量！] [让我们期待降谷雪小姐的归来！也让我们期待她修復崩坏与死亡并存的咒术与异能力世界！迎来多线平行世界的和平吧！] 背负着万众瞩目的使命的降谷雪，此刻正在陷入沉痛的深思。 一方面她需要保证攻略任务的顺利进行，获取到类似于咒力的「正面情感能量」。 另一方面，她需要尽可能地确保全员存活。据说咒术世界常常下刀子，角色一个接一个地死，最终导致了整个世界的崩坏。 「系统，我的任务不会已经失败了吧？」降谷雪一张绝美的脸庞化作愁容，满怀忧思地问道。 [那个，您别太担心了，虽然身处现世被两面宿傩看见了，但我们已经成功逃脱了不是吗！] [事情一定还有挽回的余地！接下来只要注意不要被其他任务目标看见就好了！] [鑑于接下来还需要攻略虎杖悠仁、伏黑惠、狗卷棘等咒术高专的学生，所以您需要格外小心五条悟与七海建人！]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的关系是？」 降谷雪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红点是同时出现的，而且一直处于叠加状态。 但她当时明明只看到两面宿傩一个人。 不对，在攻略系统提供的图片上，他们俩长得似乎还挺像的…… [虎杖悠仁是两面宿傩的容器，由于虎杖悠仁吞食了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因此，两面宿傩的灵魂復甦，出现在虎杖悠仁的体内。] 「意思是说，我如果要攻略虎杖悠仁的话，也必然会与两面宿傩碰面，对吧？」 降谷雪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系统沉默了两秒： [是的……] 它似乎也不清楚事情的发展走向，没能给出降谷雪想要的答案。 「所以说，我仅仅是遇到两面宿傩，应该问题不大？」 [您说得对！两面宿傩目前没有完全自主的行动力，对您的行动一定不会有太多的限制！] [您真是太聪明了！我真的太崇拜您了！] 降谷雪：「……」 她大概明白了，这应该是涉及到「过去的攻略线」。 只有通过时光回溯，回到过去完成攻略任务，她才能预见到真正的结果。 对于现在来说，一切皆未可知。 降谷雪的心中宽慰许多。 时光回溯的漫长通道，也已经延伸向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千年前，平安时代。 第19章 清晓的迷茫晨气里，降谷雪走在山中的林间小径上，抬头是碧净无垢的青空。 她的手里捧着小猫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附近的地图。这附近都是荒无人烟的郊野之地，地图上也没有显示出任何小红点。 「两面宿傩呢？」 [您放心，经过系统检测，每年的这个时候，两面宿傩一定会来这座荒山。] 「为什么？」 [系统最多只能检测到角色的行为，无法提供更多帮助呢。]不过有收集到一个传闻，据说两面宿傩是为了寻找某个人。] 「平安时代的那位雪女？」 降谷雪不禁想起，夏油曾经对她说过── 由人类间的嫉妒之情而诞生的特级咒灵，在千年以前的平安时代，也曾出现过一次。 那位咒灵与两面宿傩相逢于大雪纷飞之际，被后人称为雪女。 第38页 「所以两面宿傩心里是有一位白月光的吧？攻略他的话，有什么建议吗？」 「总不能从替身开始做起吧？」 降谷雪开始头疼了。 [从替身开始的追妻火葬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哦！] 降谷雪更加头疼了。 就在她穿着真人给她的白色和服，穿行在葱郁的草木间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小红点。 「出现了！两面宿傩！」 降谷雪连忙朝那个方向前进。在开启导航功能过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追踪虚线。 完全地指向任务目标。 那是一座破败的庙宇，古朴而陈旧，掩映在参天大树与杂草丛之间。破庙的门是虚掩着的，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快要掉下来了。 按照地图的追踪显示，箭头指着破庙之内。 看来两面宿傩就在里面。 [不如装作是路过直接进去吧！] 「可是有谁会路过这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啊？」 降谷雪面对系统不靠谱的提示，准备再思量一番，但她没想到，破庙的大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吱呀」 掉了漆的斑驳的木制庙门上面，抖落下许多陈年的老灰，十分呛人。 降谷雪连忙捂住口鼻，顺带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居然被人直接扼住咽喉。 「咳咳咳……」 降谷雪起初还能咳嗽两下，但没多久她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的脖颈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完全喘不上气来。 降谷雪能感受到，在她脆弱的脖颈上，血管在跳动。 「放……」 视野里完全模煳了，她甚至看不清掐她脖子的人长的什么样子。但她可以肯定，对方就是两面宿傩。 不知过了多久，两面宿傩终于肯放开她了。 然而。 他放开她的方式，是将她直接摔出去，砸在破庙里的墙柱上。 降谷雪晕头转向，感觉有星星在自己的小脑袋上一直转，呆滞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弹幕里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爆发出无数条激烈的留言。 【我去！发生了什么！】 【两面宿傩你找死！】 【谁敢这样对降谷雪啊我的天！】 【两面宿傩你完了，我现在就画个圈圈诅咒你！你给我等着！】 降谷雪扶着脑袋想要坐起来，手里却沾上一丝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刚才撞的那一下，直接给她撞出血了。 [攻略系统提醒您，检测到您的身体受伤了] [受伤程度：重伤] [身体修復程序已启动……] 降谷雪只觉得疼。脑袋疼，全身都疼。 身体强度被判定为「弱小」的特级咒灵，果然没办法在诅咒之王的冷漠 袭击下保持无损。 但是他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袭击她啊？ 她的模煳视线里，看见两面宿傩向她走来，然后毫不手软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拎起来。 降谷雪感觉到，她的后背与墙柱之间，发生剧烈的摩擦。真人给她的和服已经磨破了，她的皮肤也被粗糙的柱子划破。 「是谁派你来的？」 降谷雪在一阵天旋地转里听见两面宿傩的声音，沉寂而阴冷，宛若从地狱爬出的绝世恶魔。 「放……」 降谷雪被他按住脖子，完全无法说话。 她又听见两面宿傩冷冷地嗤笑一声，然后再次把她摔落在地上。疼…… 「我就是……路过。」 降谷雪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已经无法完整地说话了。说话的时候，嗓子也特别疼。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是谁，派你来的？」 降谷雪感受到了对方凛冽的杀意，脑海里不断搜索应对方法，然后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是雪女！雪女让我来的。」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下，然后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看着她。强烈的压迫感顿时向降谷雪袭来。 「那么你是谁呢。」他慢悠悠地问。 降谷雪早就想好了，她一脸真诚地看着两面宿傩，格外认真地说：「我是雪女的妹妹。」 对方的表情微微一滞，降谷雪觉得这么说应该是起效了。她正准备补圆这个谎话，却听见两面宿傩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 「哦？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缓缓靠近降谷雪，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容，与她之前见到的颇有区别。 降谷雪之情看到的，应该是虎杖悠仁的脸。现在她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两面宿傩。 系统的修復极为缓慢，只能保证她不死而已，所以降谷雪现在还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降谷雪眼睁睁看着两面宿傩向自己靠近，就在她以为他又要掐自己脖子然后摔一顿的时候…… 宿傩将宽大温润的手伸到她的耳后，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指尖在她的耳朵后面摩挲了几下。 降谷雪：「……」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检查她是不是易容过？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你和她长得确实很像。」两面宿傩的话证实了降谷雪的想法，他毫无波澜地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第39页 【家人们，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降谷雪就是雪女本人？】 【不可能吧？我觉得这就是替身文学】 【肯定是替身文学！】 心不在焉地看到弹幕的降谷雪，冷不丁对两面宿傩说道：「要不你把我当作我姐姐？」 话刚说完，降谷雪愣住了。 两面宿傩也愣住了。 降谷雪想掐死自己！怎么会顺着弹幕说出这种话！完了完了，以他对雪女的深情，怎么会容忍别人对她这样的亵渎…… 连弹幕都在称赞她：「啊啊真的勇士」、「降谷雪是真的勇」、「恃美行兇」。 降谷雪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宿傩再把她掐着脖子拎起来摔一次了。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好啊。」 降谷雪：「……」 两面宿傩，你的深情人设呢？ 很难想像，降谷雪真的成为了他身边的替身。 幽深的黑夜，昏黄的烛光，照在惨白的窗纸。 降谷雪望着窗外的无边夜色发愁。 虽然降谷雪不太喜欢替身剧本，但她还是努力扮演着这个身份。这几日，她被要求寸步不离地跟在两面宿傩的身边。 然后两面宿傩平时的活动就是：找咒术师打架、找咒灵打架、找阴阳师打架、找妖怪打架。 他打架的时 候也完全不管她，有时候她正默默观战，咒术师突然就故意袭击她。 她还得自己解决。 降谷雪唯一头疼的就是，两面宿傩的好感度完全不涨，自始至终都是：0 而且按照系统的说法，两面宿傩的初始好感度竟然是负数…… 大家都是诅咒，他就不能对她这个特级咒灵怀有那么一丁点好感吗？ 似乎是感应到降谷雪的想法，系统的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攻略系统提醒您，两面宿傩是人类，并不是诅咒哦！] 啊？他居然是人类？ 降谷雪亲眼所见，两面宿傩战斗的时候，会变成一个奇怪的样子，拥有两张脸、四条手臂，身形暴涨，像漏瑚与花御他们一样。这样的他竟然是人类！ 她嘆了口气，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毕竟还有紧急的攻略任务在身，降谷雪不能太过被动，她需要主动出击！ 在敲响两面宿傩的房门之前，降谷雪的内心是分外不安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咚」 「咚咚咚」 降谷雪叩响房门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正当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转身，却勐然与两面宿傩的那双棕红色眼睛对上。 他的眼中戾气未消，似乎是刚从战斗回来，唇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血迹。 白色的和服上也沾满了血。 降谷雪绕开他的视线后，目光便落在他的和服上。他的整件和服，倒是完全没有破损，那么这些血就一定是他的对手留下的。 「进来。」 两面宿傩只是随意地瞥了降谷雪一眼，然后迳自走进屋内，给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降谷雪硬着头皮进去，刚关上门，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被突然转身过来的两面宿傩强硬地扼住咽喉。 这傢伙……他又发什么疯？ 降谷雪被恶劣地抵在门上，唇角也有一丝鲜血溢出。她痛苦地问：「怎么了？」 两面宿傩看向她的眼神，冷淡而漠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跟你说过，不许穿白衣。」 降谷雪在缺氧的情况下，脑海里搜寻了一番…… 他绝对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 神经病啊两面宿傩！ 降谷雪艰难地说道：「我……换……」 她感受到两面宿傩缓缓逼近，压低嗓音，轻笑着在她耳畔问道：「很好玩是吗？」 降谷雪根本不知道两面宿傩在说什么！ 「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阴冷如丝的嗓音下，降谷雪逐渐地失去了知觉。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降谷雪又清醒了过来。 疼痛感遍布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剧烈地疼，每一寸骨头都像断了似的。 两面宿傩又把她砸到墙上了。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吗？」降谷雪的脑海里这样问自己。她甚至来不及使用任何咒术，也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直到攻略系统的警报声响起，她才缓缓从缥缈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降谷雪以为是身体出现严重的损伤了。 结果： [攻略系统提醒您，时光回溯功能紊乱中……请您做好准备。] 时光回溯功能不稳定了？ 降谷雪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光点环绕在她的全身，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啊啊！怎么还是你！两面宿傩！ 降谷雪以为她要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了，居然还是看到了两面宿傩那双棕红色的眼睛！ 等一下，他好像长得不一样了。 幽深巷陌里，电线桿背后。 两面宿傩顶着虎杖悠仁的脸，深情而关切地问道：「是谁伤了你？」 降谷雪：「……」你说呢？ 第20章 雪色的小白猫一身伤痕，殷红血色在满身皎白之中，显得格外夺目，脆弱又可怜。 在她面前的粉发黑纹少年柔声对她说： 第40页 「你别怕，是我来了。」 降谷雪瑟缩在角落里发抖，她看见两面宿傩向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 刚才在千年前，她就是被这双手掐住脖子摔飞的！还不止一次。 令她没想到的是，千年后的两面宿傩，动作温柔而缓慢，似乎是非常担心吓到她。 降谷雪的伤口在迅速癒合，她的周身感受到了温暖与酥麻，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攻略系统提醒您，两面宿傩已经用反转术式治好了您的伤。] [目前身体状况：良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降谷雪只敢用余光去打量面前的这个少年。 片刻后，她忽然看见，粉发少年脸部与身体上的黑纹缓缓消失了。 他缓缓露出一个疑惑的目光：「我怎么会在这里？」 虎杖悠仁茫然地四处环视了一番，然后将目光定在降谷雪身上，蹲下来，试图将她抱起。 「小猫小猫，你受伤了啊。」 降谷雪明白了，两面宿傩此刻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并没有完全自主的行动能力。──他现在又变成了虎杖悠仁。 降谷雪用尽身体最大的力气，往旁边的小路上扑过去。她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外面的街道跑。 她可不能落入两面宿傩的手里！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出现？ 在逃离现场的那一瞬间，降谷雪仿佛看见，虎杖悠仁那张干净的脸上，竟然多出了张诡异的嘴！ 好可怕。 她要去找咒灵们，找真人。 降谷雪循着攻略系统的导航，慌不择路地一通乱跑。 「雪酱！」 小白猫在狂奔当中，听见背后传来吉野顺平的声音，他好像跟了上来。 「顺平，快跑！」 雪色的白猫变成少女，拉起清秀的黑髮少年便跑。 「有咒术师！」 降谷雪拉着迷茫的吉野顺平跑了许久，他们来到一个下水道附近，这里似乎有打斗的声音。 按照导航的指示，真人的箭头就是指向这边，与他同在的还有一名咒术师。 七海建人，也是降谷雪的任务目标。 来到同伴的附近过后，降谷雪才敢停下来，查看两面宿傩的位置。 很好，他没有追上来。 在降谷雪的身边，吉野顺平细声问道：「雪酱你身上的伤……咒术师，他们要祓除你吗？」 降谷雪想了想说：「那个咒术师的体内，有非常可怕的诅咒。顺平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吉野顺平脸颊微红，满脸写着「雪酱好像是在关心我」。 降谷雪正在犹豫，她要不要进下水道看看战况？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阵剧烈轰鸣，烟尘滚滚，飘散到这外面来。 降谷雪看见七海建人的小红点，他正在往这边的出口过来，她连忙拉着吉野顺平躲起来。 好在轰鸣声响彻云霄，盖过了他们这边的响动。再加上降谷雪的「咒灵隐身」能力，对咒术师是有效的，因此，七海建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 等到金髮的咒术师步履匆匆地离开过后，降谷雪拉着吉野顺平，连忙往下水道里走。 「真人在这里面。」她对吉野顺平说。 黑髮的少年微怔：「真人先生他……」 见到吉野顺平的脚步微顿，降谷雪又拉了他一下。 两人进去以后，在他们的视线之外，七海建人步履匆匆，他还急急忙忙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五条学长，我好像……发现了降谷学姐。」 「啊？」 「在哪里？我马上过来！」降谷雪与吉野顺平进入到下水道以内，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箭头显示真人现在正在一堆倾塌的墙壁碎片构筑的废墟底下。 「真人，你在里面吗？」白髮少女脆如银铃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响起，动听的回声飘荡。 「他好像被埋了。」她对吉野顺平说道。 寂静，宛如死一般的寂静。 降谷雪开始慌了，她蹲下来，开始挖那些脏兮兮的水泥块，清灵的声音里，慢慢地，竟染上微不可察的哭腔：「真人，你死掉了吗？」 吉野顺平也蹲下来，一起帮忙挖真人。 「雪酱，那里……」 两人挖了片刻，在吉野顺平的提醒下，降谷雪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块废墟在动。 两人连忙站起来走过去，然后就看见一条奇形怪状的生物从废墟里面钻了出来。 然后，这条奇怪的生物，一点一点地，变成了人的形状。身上四处带有缝合线。 「真人！」 降谷雪刚准备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紧接着便发现他……竟然没穿衣服！ 真人没穿衣服，坐在地上，笑得很开心。 似乎是经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只要保持住灵魂的形状，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都不会死。压成粉碎也不要紧！」 「你是在担心我吗？雪……雪酱？」 降谷雪顺着真人的目光低 头看向自己，她的和服上沾满了灰尘、泥泞与殷红的血迹。 这是她在平安时代留下来的痕迹。 始作俑者是两面宿傩。 真人见状，立刻从地上弹起来，瞬间来到降谷雪的面前。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第41页 降谷雪目光躲闪：「我……遇到了咒术师。」 总不能跟他说，她去平安时代攻略两面宿傩了。 真人的面色瞬间沉重下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继续问：「是那个金色短髮戴眼镜的？」 降谷雪顿了顿，摇头道：「不是。」 「让我看看。」 他温声在降谷雪面前说道，旋即伸手，十分自然地去拉她的破损了的和服。然而真人自己的衣服也在刚才与七海建人的战斗中损坏并且遗失在这堆废墟里了。 降谷雪面露惊恐：你没穿衣服不要过来啊── 咒灵果然都是不在乎这个的吗！但是竟然也十分地合情合理…… 「真人先生！」 黑髮少年及时地喊住了真人，在真人疑惑地看过来之后，顺平缓缓地指向一旁，示意他们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是夏油来了。那名穿袈裟的黑色长髮诅咒师从下水道的出入口缓步走进来。 他一进来就捂住自己的眼睛：「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指缝间还是露出一点窥视的目光，他居然在偷偷看！怎么这样啊！ 真人看向夏油的那双异色瞳里，流露出三分狐疑与七分质问。 夏油连忙举起两只手耸耸肩表示无辜：「跟我没有关系哦，是小猫咪决定要去顺平家玩，所以才会被咒术师有机可乘的。」 「那个……我以后会注意的。」完全被揭发的降谷雪低着头说道，「而且我身上的伤也已经治好了……」 真人见到降谷雪真的没事，那双蓝灰的异色瞳便又看向吉野顺平，顺平也连忙低下头，目光躲闪，没敢看他。 降谷雪感觉她和顺平就是两个贪玩做错事的小孩。 真人幽幽地嘆了口气，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下次不能这么任性了。」 降谷雪讶异地抬起头看向真人。 呜呜呜真人酱怎么会这么好！相比之下，两面宿傩就是个大混蛋！凑撒币！她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夏油，衣服给我。」真人对夏油说道。 「不要。」 「你的五条袈裟那么多层，还有里衣，分我一件怎么了？」 「我袈裟底下是真空的啊！」降谷雪：什么啊，瞳孔地震jpg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真的假的啊？我不信，给我看看！」 降谷雪&夏油：「……」 降谷雪甚至有种想要掐住真人的脖子摇晃他并且大喊「你给我注意一点啊」的冲动。 这傢伙天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不过确实也可以算是孩子没错了…… 然而社恐如降谷雪，这种事情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 「那个……真人先生，我去给你们买衣服吧。这附近……有商场的。」 听见吉野顺平的提议，降谷雪与真人点头答应。真人还弯着眼睛对顺平说：「那就谢谢顺平啦！」 「我一起去。」夏油温和一笑，跟上了吉野顺平的脚步。 降谷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雪酱要记住我说的话哦，只要保持住灵魂的形状，无论怎样都不会死的。」 「虽然你没有这方面的术式，但是先领悟到这一点就可以，也许以后会用得到。」 降谷雪记住了，但当真人要靠近过来带她感受一遍灵魂的时候，她吓得连忙后退。 他穿没穿衣服这件事倒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降谷雪不确定自己的灵魂，能不能瞒得过真人。 她毕竟是个人类啊！ [警告！警告！由于真人的术式极为特殊，如果对方深度感知的话，您所伪装的咒灵身份，很有可能会被识破！] 听见脑海里传来系统的警报声，降谷雪更加确信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让真人深度感知自己的灵魂…… 「真人，没穿衣服。」 降谷雪只好生生地这样回应，以免令他起了疑心。 他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很单纯地笑出声：「雪酱你居然在意这个啊？」 降谷雪：是你居然不在意这个才对吧！ 好在顺平与夏油没多久便回来了，还带了一件衣服。等一下……只有一件？ 「这孩子用全部的积蓄买了这件和服哦。」 「是……是夏油先生挑选的啦。」 真人与降谷雪对视一眼，他问：「那这件衣服是给谁的呢？」 吉野顺平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夏油：「那个……是……夏油先生说……」 夏油跟他说男性咒灵是不需要穿衣服的！所以他才只给降谷雪买了一件而已啊！ 「谁说我是男性咒灵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真人用无为转变把自己变成了个女孩子，「看我漂亮吗？身材很好吧？」真人快点收起你那些不和谐的内容！ 【我的天！真真子！】 【我爱真真子！】 【这种东西真的能播吗！快点打马赛克啊！】 【再不打马赛克直播间怕是要被封了啊！ps我已经截图了！准备放硬碟里珍藏一万年（羞涩）】 没敢看真人的降谷雪全程盯着弹幕发呆，然后就看到一双手将绯红色的和服递给她。 这件和服华美而精緻，用料考究，走线均匀，做工细緻，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原本以为递给她的人是顺平，抬头刚准备道谢，就看见那双手的主人是……女体的真人！ 第42页 降谷雪重新低头看去，可恶，她怎么这么大意地忽视了对方手腕上的缝合线！ 眼看着漂亮的真人要给她换衣服，降谷雪连忙抢过那件绯红色的和服，跑到那堆废墟背后自己换。 衣服很合身，但颜色鲜艷至极，却也衬得她更加明艷动人，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风格。 在她穿好出来以后，面前的三人似乎都被惊艷到了。 「哇啊好棒──」 「真的很合适呢！」 「我妹妹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她似乎还听见夏油在那里啧啧嘆道：「真人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小猫咪。」 真人嘁了一声，在降谷雪换完衣服回来后，穿上了降谷雪原本的那件破损的白色和服。 「看，很合适呢。」 真人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夏油低头扶额，降谷雪与吉野顺平也瞬间沉默了。 「那么我们去顺平家玩吧！」 吉野顺平：幸好我麻麻看不见咒灵，不然我带着两名漂亮女生回家，其中一个还衣衫不整……那也太奇怪了。 然后真人就与降谷雪一起，跟着吉野顺平回到家里。夏油则是先回去了。 尚未进门的时候，降谷雪就察觉到里面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像是……诅咒？ 她不确定自己的感应是否正确。 真人最先推开门，三人同时看见，吉野顺平的妈妈无力地倒在墙角，不知是昏迷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在她对面的窗户，则爬出了一只硕大的恐怖咒灵。 「妈妈！」 吉野顺平当即朝墙角的吉野凪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他看向窗户那边的眼神里充满恐惧，惊惧与悲伤之下，没多久竟然也晕过去了。 从窗户爬进来的那只狰狞的咒灵，似乎是看见真人在场，原本已经挤进屋子的半个身子，竟然又开始往后退。 降谷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那只咒灵绝对是看了真人一眼，并且是看到他以后才决定撤退的！ 鑑于真人有过杀死人类的前科，降谷雪也知道他一向都对人类抱有敌意，也完全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那么，真相应该很明确了。 降谷雪听见自己用一种失望的语气问真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顺平？」 真人缓缓变成男体：「什么？」 降谷雪看了地上的吉野顺平与吉野凪一眼，目光放得低低的，没有去看真人：「我一直把顺平当作朋友。」 真人忽然笑了：「朋友？你只能把我当作朋友。其他人，不可以。」 【真人他真的好偏执啊……】 【是因为雪酱把顺平当作是朋友，所以真人才这么做的吗？】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吧？你们未免太欺负人了……反正我相信真真子！】 【雪酱你快点跟真人表白啊，我感觉这里不处理好的话，好感度肯定会暴跌的！】 【什么鬼？太过分了吧，他都那样对顺平了，还要雪酱给他表白？】 【就是因为他吃醋了才会对顺平妈妈动手的啊！要是雪酱现在不表白的话，说不定等下连顺平也一起杀了！】 降谷雪看见弹幕以后，努力地说服自己要冷静。 为了顺平的安全，她也一定要镇定下来，不可以冲动。 旋即，她对真人说道：「真人，你只是把我当作朋友吗？」 真人很单纯地说：「当然不仅是朋友，你永远都是我妹妹啊。」 降谷雪缓缓地说：「我……不想做真人的妹妹。」 降谷雪有预感，在这次对话过后，真人的好感度还会再次提升。但她也是真的不能接受，他对顺平和他妈妈做出这种事…… 攻略，真的很难。 除了本身的难度以外，还有很多内心的挣扎。 「你不想？那你想做谁的妹妹啊！」真人完全地生气了。 降谷雪：「……」 她平静地注视着真人，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真人，是那种，喜欢。」 真人完全愣住了，他好像不能理解。 真人忽然笑了，笑完又安静地注视降谷雪。 「我知道了。」 他缓缓靠近降谷雪。 那双异色瞳离降谷雪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真人灵魂的颤慄。 他的脸缓缓地靠近降谷雪，垂落的星蓝色长髮即将贴在降谷雪的脸上。 然后，两人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如同从地狱深处而来，弥散出亘古的苍凉与晦暗，阴郁与冷漠。 「这就是我追寻你千年的结果吗？雪女。」 第21章 降谷雪与真人同时转过头去, 赫然在一片黑暗的阴影深处，见到了这位来自千年前平安时代的诅咒之王。 他阴沉着脸，缓步从无边的夜色里走出。 「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雪女。」降谷雪先发制人，提前对两面宿傩说道。 她并不清楚两面宿傩为什么会把她当成是雪女, 但如果要攻略他的话，降谷雪必须以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冒名顶替另外一个人。 无论这位「雪女」在两面宿傩的心中拥有怎样的地位，无论假扮作雪女是否会给她的攻略任务提供帮助…… 降谷雪都不可以、也不会这么做。 第43页 两面宿傩的步伐在距离他们十几步的位置停住了, 他冷眼看着降谷雪与真人，周身散发出极致的冷冽与森寒。 降谷雪觉得他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 但又好像也有用余光在看真人。他的身上布满了杀意，但同时还有其他的情绪……很复杂。 「你先走。」真人往降谷雪的身前一站, 将她轻轻地推往一边，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降谷雪是第一次, 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小鬼，你必死。」在看到真人与降谷雪发生肢体接触之后，两面宿傩那道森冷的目光直视着真人，低沉的嗓音说出极致威胁的话语。 与此同时, 降谷雪听见脑海里的声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 您最好赶快离开了, 不仅两面宿傩在这里, 当前检测到五条悟与七海建人正在接近……因为他们都太过强大, 所以您目前的术式对他们也未必有效！] [再次提醒, 对于已经选定使用「时光回溯」功能进行攻略的任务目标, 例如五条悟、七海建人、两面宿傩等等, 请您在当前的时间线里, 尽可能地避免与他们发生交集！] [甚至, 绝对不可以见面！尤其是五条悟！] 降谷雪站在真人旁边有些犹豫，两面宿傩的力量她已经切身体会过了，真人的话，虽然他的成长速度十分惊人，作为新生咒灵也极为强大，但是现在的他可能确实没办法应付千年级别的诅咒之王。 再加上这附近还有两名强大的咒术师正在接近，尤其是被公认为咒术界最强的无敌咒术师五条悟…… 她要是走了，真人怎么办？ 他一定会死的吧？ 至少绝对不能全身而退，这一点她是非常肯定的。 「等一下。」在降谷雪还没有离开的时候，真人又将她叫住。然后他伸手，从她纤细的脖子背后，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似乎是某种微型咒具，在降谷雪的脖子后面藏得很隐秘。欸──所以说真人刚才靠近她，是准备从她身上替她取下这个东西？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攻略卓有成效了呢！ 「追踪的咒具，应该是夏油放在这里的。」 「真阴险啊这个人。」 他的一双异色瞳全程盯着两面宿傩，没敢松懈。就连对降谷雪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他说： 「走。」 降谷雪原本试图对两面宿傩使用「魅惑众生」的咒术，然而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两面宿傩似乎是察觉到她眼中的异样──她在使用这项咒术的时候，瞳孔的颜色会发生轻微的变化。他朝着降谷雪，快速向前，往她这边来了。 降谷雪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被限制住了一样，但随即，真人将她一把推开，徒手去挡住两面宿傩。 「你是在找死吗？」两面宿傩冷笑道。他原本是没打算伤降谷雪的，他只想带她走，不过面前的对象忽然变成了真人，他便立刻改为极其勐烈的进攻！ 因为是要替降谷雪抵挡，本身就处于非常被动的状态，真人硬生生扛下来后，险些往后面飞出去，但他在地面上滑行数米之后刻意用力停下了。 「走。」他重复道。 [警告！警告！五条悟与七海建人正在接近，请您务必注意躲避！请您务必注意躲避！] 降谷雪看了真人一眼，然后迫不得已地，迅速转身离开。他不会有事的！ 两面宿傩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虎杖悠仁的身体，他控制身体的情况，绝对有时间限制！ 降谷雪这样想着，催动自己的身体离开。 在她离开的时候，两面宿傩似乎完全不想与真人过多地纠缠，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向降谷雪而来，但──全部都被真人拦下了。 「两面宿傩，我们谈谈。」降谷雪跑出去以前，她听见真人这样对两面宿傩说。 然而宿傩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 「谈你大爷！给爷死！」降谷雪在出去以后，刚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去通知夏油还有漏瑚花御他们。 她在吉野顺平家的外面不远处，忽然看见了刚才的那只咒灵，硕大的身躯上堆满了诡异的肉，它在一堵围墙的后面蠕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降谷雪看见的是它的后背，当它转过身来的时候── 降谷雪看见它的血盆大口里，赫然叼着一个人！ 那个人只剩下半个身体，动也不动，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他身上穿的，似乎是里樱高中的校服。降谷雪在电影院的时候看见过。 对，没错…… 他应该就是欺负过吉野顺平的那三个人之一，校园暴力与霸凌的发起者。 降谷雪定睛一看，在那个咒灵的脚底下还踩着另外两个人，他们三个全齐了！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降谷雪听见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以目前的信息状况进行推算的话……] 还没等系统说完，降谷雪就先开口了：「是他们引来了这只咒灵对吗？不是真人做的。」 「他们回去以后找了诅咒师？在引来咒灵之后，想要过来亲眼看看顺平的悽惨死状，但没想到他们自己恰好遇到了那只咒灵……是这样吗？」 [是的……999的可能性，就是这样。] 十五分钟前。 三名里樱高中的不良少年，并肩走在去往吉野顺平家的路上。 第44页 「我说，你请来的那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吉野？还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 「也绝对不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世界上真有诅咒这种东西的存在吗？会不会太天方夜谭了？」 「应该没问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那位诅咒师也确实治好了我们身上的伤没错吧？」 「他说了，那些冰雪的痕迹，就是咒灵的那个什么……残秽。」 「我们上次遇到的那两个，应该就是咒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是人类的形状。」 「估计是咒灵有不同的种类吧。」 「说起来，那个白髮红瞳的咒灵真的好好看啊……直到现在我心里还忘不掉！」 「你够了啊，那可是咒灵！」 「哈哈哈哈，一想到吉野今天就要被咒灵干掉，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不过我们这样过去的话，没关系吗？那个咒灵会不会连我们一起杀了？」 「说你是胆小鬼你还真怕了？诅咒的目标是吉野，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只要我们待在安全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就行了！」 说话的人被另外一个人狠狠拍了一下脑袋。 「什么远远地看，我们就算是靠近了看也绝对没问题！」 「真想看看吉野在生命的尽头哭喊着求饶的样子啊，却在死之前都得不到任何帮助。」 「哈哈哈哈哈──」 「话说这里就是吉野的家没错吧？」 「就是这里了，先别进去，站在窗户外看看。」 「啊啊啊你背后！你背后！」「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我！」此刻，在降谷雪的眼中，三名不良高中生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其中一名正在咒灵的血盆大口之中，另外两名被它蛮横地踩在巨大的肉脚底下，他们的身体也已经完全被压扁了。 从路面上的痕迹来看，他们三个应该还是被那只咒灵从顺平家附近硬生生地拖过来的。估计它是害怕真人，所以特意把三个人拖到远点的地方再吃。 以目前的情况，降谷雪就算是想救人，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她完全不想去救他们。 想要利用恶毒的诅咒杀死同学，这是怎样的人才会做出的事情！他们死于自己招来的诅咒口中，大概也是罪有应得了。 降谷雪还考虑到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她心里不免有些烦忧。或者说是后悔吧。 「所以真的……不是真人做的。」 他当时怎么没有否认？或者跟她解释？算了，可能在他眼里这也不重要。 [抱歉，系统不得不提醒您，您需要立刻离开了，五条悟与七海建人正在接近……] [就算是真的失去了真人或者吉野顺平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再尝试寻找新的目标，为了我们的大和平，世界，必须有所牺牲。] [我们的任务绝不能失败。] 「可是我才刚刚对真人说过那样的话……」 顺平也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还有他的妈妈，不知是否存活…… 他们都会死吗？ [请您保持理智！您可是救世主大人啊！您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世界，您绝对不能感情用事，绝对不能投入真正的感情！] [更何况您也没对真人说什么啊！真人那个性格他不会在意的！请您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降谷雪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图，拔腿便往回跑。 她一边跑，一边问系统： 「不是说隐身的能力对咒术师有效吗？隐身指的是屏蔽自身的气息对吧？虽然并不是真正的隐身，但也可以让咒术师无法发现我的踪迹。」 [可是在您使用「咒灵隐身」能力的过程中，七海建人却发现您了！他还通知了五条悟！] 「这只是巧合吧……」 [总之这是有极大风险的事情，不过您才是救世主大人，系统无法干涉您的选择，但请您一定要慎重决定！] 奔跑的过程中，风声在降谷雪的耳畔迴响。 她冷静地分析：「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误，七海建人带着五条悟往下水道那个方向过去了。」 「所以顺平的家，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从时间上来说，他们两个并不会这么快过来这边。」 [您的分析……没有疏漏。] 得到了系统推算的肯定过后，降谷雪放心地加快脚步，没有逃跑，反而重新往吉野顺平的家里面赶去。 至于两面宿傩，她只需要拖延时间，等到他与虎杖悠仁交换过来就好了。 [宿傩他很可能与虎杖悠仁订立了「束缚」，掌控身体的时间是有限的 ，但系统无法测算出这个时间是多久。] 「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降谷雪跑进吉野顺平家里的时候，那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大部分建筑物都完全垮掉了。 「真人！顺平！」 降谷雪也不顾两面宿傩是否在边上，变成一只猫在废墟上面跳跃着寻找。以这种姿态的话，行动可以更灵活一些。 附近的打斗声已经完全停止，目前的状况好像已经属于「战后」的情形了。 按照屏幕上的小红点显示，真人与吉野顺平是在这边没错。 第45页 但相应的，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的小红点…… 也在这附近。 废墟的后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是真人与吉野顺平。 真人完全是被顺平搀扶着才走出来的，他的整条手臂无力地搭在黑髮少年的肩膀上面，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不断地往下坠落。 但他还在无所谓地笑：「遇到了天敌呢，灵魂也受到了攻击。」 降谷雪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连另一条手臂、还有一条腿，全部都断掉了。异常地触目惊心。 降谷雪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我没事，别担心我。」真人对她说。 「这样看起来像是没事吗？」饶是降谷雪也忍不住这样质问道。 然后她从吉野顺平的手里接过真人，对顺平说，「顺平快去找你妈妈吧。她怎么样了？」 真人的重量，瞬间压在降谷雪的身上。他环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很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有血。 不过挺意外的，他还挺轻的。 但是该不会是缺胳膊少腿的原因吧…… 吉野顺平面对降谷雪的问题，摇摇头道：「我妈妈没有死，真人先生说她只是晕过去了。」 在将真人交给降谷雪之后，吉野顺平返回那堆废墟，将他妈妈吉野凪从废墟后面带出来。 这名黑髮的少年身体清瘦，看上去力气也不是很大的样子，但居然可以将他的妈妈直接抱出来。 吉野凪虽然也很瘦，但她身体高挑，应该不算很轻。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的话，应该会很吃力吧。 「顺平，你没问题吗？」降谷雪问道。 「我可以的。」吉野顺平说。 降谷雪犹豫一番，终于还是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 降谷雪感觉真人好像快要开始发表他的战斗感言了，诸如虎杖悠仁为什么是他的天敌、他为什么打不过两面宿傩、他在战斗中又学会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鑑于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就在这附近，并且随时有可能会发现这边的动静，然后向这边赶过来。 因此降谷雪抢先开口：「真人你伤得这么重就不要说话了。对了，两面宿傩呢？」 真人一面挂在降谷雪的身上，一面用他残缺的那截断臂指向废墟：「变成咒术师了，应该是订了什么束缚。」 他恢復变成虎杖悠仁之后，虎杖悠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压在他自己弄塌的墙壁底下了。 就在几人说话之间，那堆废墟里面忽然动了。 大块墙砖的碎片从两旁滚落，里面伸出一只手，然后整个人缓缓地爬了出来。 但是就在他刚要爬出来的时候，降谷雪从旁边拿起一块大墙砖，很用力地砸了下去。 「两面宿傩，你妈的！」 真人与吉野顺平都看呆了。 「我们快走吧。」 降谷雪镇定而若无其事地对他们说道，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还是一脸的天真善良。 就在这个时候，降谷雪的脑海里响起红色警报。 [攻略系统提醒您，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出现在附近！大约1千米距离！] [攻略系统提醒您，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请您立即躲避！立即躲避！立即躲避！] 降谷雪懵了，怎么回事啊？上一秒才「1千米警告」，下一秒就在门口了？ 她看向门口陷入沉思。 「咒术师啊。」真人也瞬间察觉到了，「特级，五条悟。」 「你先走。」他对降谷雪说道，「我应付他们。」 他的几处断肢，很慢地，缓缓地长出来。 然后将那条垂落的手臂，从降谷雪的肩膀上拿下来，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 门外的那里，是一片幽深的夜色。 降谷雪往前一伸手，抓了个空，没抓住他。 「真人先生！」 降谷雪听见吉野顺平在她的背后，忽然坚定地喊道：「让我去拖住他们吧。」 吉野顺平抢在真人前面冲出家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妈妈，他朝外面大喊着：「救命！有人吗！」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吧！」 降谷雪走到真人旁边，看了门外一眼，然后重新将真人搀扶着，没有犹豫，迅速带他从顺平家的后门离开。 「真让人想不到，那孩子……哈哈……」 真人说着奇怪的话，一如既往笑得很开心，降谷雪也不明白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带他离开。 至于顺平，他只是个普通人。咒术师不会为难他的。 在抱着妈妈冲出家门之后，吉野顺平果然遇到了两名咒术师，一个是金髮戴眼镜，另一个是白髮戴眼罩。两人似乎正准备进入他家。 吉野顺平没敢往回看，他怕这两名咒术师发现端倪。 「求求你们救救我妈妈！」他含泪撞向两名咒术师，「我家里来了怪物！是真的！求你们救救我妈妈吧！」 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可疑的情绪，不过他们还是耐心道： 「小朋友，快把你妈妈送去医院吧。」 吉野顺平就像没听懂他们的话一样，仍然焦灼万分地喊道：「求求你们看看我妈妈怎么了！拜託，真的拜託了……」 第46页 五条悟十分无奈：「你妈妈没事，就是吓晕过去了吧。」 七海建人也补充道：「你还是快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应该是惊吓过度，没有大碍的。」 吉野顺平泪眼婆娑：「那你们能带我妈妈去医院吗？拜託，拜託了！求求你们！」 这个时间，附近也没有计程车，吉野顺平更不会开车，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他人了。 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又对视一眼。 五条悟无奈道：「好吧，我带你去。」 七海建人道：「我去外面拦车。」 住宅区里面是没有计程车的了，走到外面一点应该会有。至于他们两人是怎么过来的…… 七海建人是被五条悟拎着，用无下限术式衍生出来的「瞬移」能力，直接从下水道那边，「嗖」的一下过来的。 吉野顺平听见这名金髮的咒术师临走时感慨说：「这次错过了寻找降谷学姐的机会，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几年？十几年？」 五条悟在一旁沉声道：「既然出现了，就还在这附近。我们总会再见到的。」 「而且如果她真的在这附近的话，我都来了，她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七海建人犹豫道：「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只是自作多情呢？会不会有这种情况呢？」 五条悟：「你快点去给我打车！」 在七海建人离开之后，五条悟看见虎杖悠仁从吉野顺平的家里面走出来。 「欸──悠仁？你怎么在这里？」 虎杖悠仁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垂头丧气，但在看到五条悟之后就马上兴奋起来：「五条老师！」 对于五条悟问他的问题，虎杖悠仁揉着头上的包仔细思考一番：「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好像有块大板砖，砸了我的头。」 五条悟看向虎杖悠仁的眼里充满了同情。 「宿傩出来过了。」五条悟说。 「欸？」虎杖悠仁对此毫不知情。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问题不大。」 「你是……吉野顺平同学吧？我刚准备找你……」虎杖悠仁在看到吉野顺平抱着的人之后，说话声戛然而止，然后改了语气，「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吉野顺平一口咬定：「有怪物来到我们家，妈妈晕过去了。」 但他说的也确实都是事实，无从反驳。 五条悟问他：「那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 「怎么说呢，就是一个长得超级无敌霹雳螺旋顶天好看的女孩子？」 虎杖悠仁：「？」五条老师入魔了？ 吉野顺平：呆…… 「没见过。」吉野顺平很肯定地说。 五条悟低头靠近吉野顺平：「真的──没见过？」 吉野顺平摇头：「没有。」 恰在此时，一辆计程车从路口开过来，停在路边。副驾驶的窗户缓缓向下，露出七海建人的脸。 「上车吧。咦，虎杖同学？」 五条悟已经打开计程车后座的门：「晚点再解释。」 他回头看了看虎杖悠仁、吉野顺平、吉野妈妈，然后熟练地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七海建人拉了出来：「座位不够了，娜娜明。」 他们上了车，直接往附近的医院开。 七海建人独自一人站在风里凌乱：「那是我叫的车！」 五条悟！绝对是报復！绝对！ 他就是自作多情！降谷学姐本来就没说过喜欢他！从来就没有！ 另一边的车上，五条悟问吉野顺平：「好了，说说这里的情况吧。」 「除了你说的怪物以外，你还见到了什么？」 吉野顺平之所以有刚才那样的演技，纯粹是因为情况紧急，他想要帮助雪酱与真人先生离开。 至于现在……对于他来说，他其实很难逐一地圆谎。也许很快就要被识破了吧？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雪酱还有真人先生的…… 吉野顺平缓缓地抬头，看向五条悟，语气很不确定地问道：「我妈妈她真的没事吗？」 五条悟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没事哦，不过你再这样遮遮掩掩的话，我们马上就要怀疑你了哦。」 吉野顺平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但还是装作镇定的模样，他指向虎杖悠仁说：「我看见他闯进我的家里。」 虎杖悠仁挠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顺平的家里，不过我确实是来找他的。」 吉野顺平疑惑地看向他。他很确信，他并不认识这个咒术师。 五条悟问道：「悠仁你找顺平做什么？」 虎杖悠仁回答道：「是因为在电影院发现特级咒灵的残秽，当时顺平也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三名高中生要找。」 在他刚说完，五条悟的手机便响起来了。 是七海建人打来的电话：「那三名高中生， 全部死亡。」 五条悟沉默。 虎杖悠仁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七海建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我在吉野顺平的家附近发现一只诅咒，但是当我过来的时候，那三名高中生已经被它杀死了，现场留下的遗体与遗物，可以确认身份。」 吉野顺平听闻这个消息，也是表情木讷地瞪大了双眼，然后在回过神时很笃定地说：「就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想要杀我妈妈，我回来的时候就刚好看见了……」 第47页 五条悟盯着他，吉野顺平的表情不像是在说慌，那只诅咒应该也不是他引来的才对。 不过…… 「那只咒灵，为什么不杀你还有你妈妈？」 吉野顺平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 虎杖悠仁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宿傩，虽然不知道宿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很可能会把那些咒灵吓跑。」 五条悟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五条悟在说话的同时，眼睛仍然盯着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都要被他看崩溃了，要不是五条悟戴着眼罩，那双盯着他的眼睛，足以让吉野顺平迅速逃离现场。 「那天你在电影院看见了什么？」虎杖悠仁问道，「不对，我应该问，你那天在电影院，有没有看见什么？」 吉野顺平不确定地摇头：「……没有。」 虎杖悠仁：「哦，这样啊，那没事了。」 吉野顺平：欸？他问完了？就这样没了？ 五条悟对电影院事件也并不知情，他没有干涉虎杖悠仁的提问。相安无事了一路。 计程车很快抵达距离最近的医院，吉野顺平下车后朝他们快速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然后他便抱起他妈妈……等一下，他抱不动。 奇怪了，之前还是可以的。 「我帮你吧。」虎杖悠仁也下车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吉野妈妈，快速地往医院里面跑去。 「欸！等等──」 这个人怎么跑得这么快！这还是人类的速度吗！ 吉野顺平在虎杖悠仁后面狂奔，他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五条悟目送着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进了医院，他付完计程车的费用后，决定再回去找一找。 说不定雪她……真的会在这附近。 降谷雪搀扶着真人离开过后，其实没走多远。 两人在夜色下前行，街道两旁的路灯灯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真人在危机解除之后，又开始快乐地发表他的战斗感言： 「虎杖悠仁的体内有宿傩，相当于他们一个身体里拥有两个灵魂，他是容器，身体里一直有自身之外的灵魂存在，所以自然而然……」 「我会受到灵魂层面的攻击……」 「宿傩在攻击我的时候，使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体，他本身也是灵魂状态，以至于我的灵魂也一起被袭击到了。」 「不过我学会了领域展开呢！」 降谷雪：「……」 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啊真人！你现在受伤得快要死掉了你自己知道吗！ 她搀扶着真人的身体试图走快一点，但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完全地透支了。 估计是在强行恢復身体、准备去对付五条悟与七海建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彻底地透支成这样了。 降谷雪这边还在担心五条悟他们会不会追上来，顺平他成功了吗？然后真人在那里自说自话，好像完全不当回事一样。 「对了，我们原本还计划将两面宿傩拉入伙的，不过我完全不知道他对我发什么疯啊？明明我真的是什么也没做吧？没错吧雪酱？」 「然后我想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但是两面宿傩就像野狗一样追着我咬！真的很不可理喻耶？」 降谷雪深感认同：「是的没错，两面宿傩就是个疯狗！变态！」 她已经被他掐着脖子摔了好几次了，而且每次都是无缘无故的，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比如刚见面就掐她脖子摔她，然后一言不合就掐她脖子摔她，还说什么「我跟你说过不许穿白色的衣服」，他根本就没有说过！然后就因为这个继续掐她脖子摔她……对于这一点，她跟真人有完全一致的切身体会！两面宿傩就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疯子！谁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真人听到降谷雪发自内心的谩骂，稍微愣了愣，她这么真情实感地骂两面宿傩……是因为他吗？ 他想起降谷雪刚才对他说的话。 「我喜欢真人，是那种喜欢。」 他好像渐渐地有点明白了，一双蓝灰交织的异色瞳里，闪烁出不同寻常的光彩。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降谷雪。 降谷雪先是疑惑于真人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然后她就听见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真人好感度 2] [当前好感度：99] 所以为什么突然加好感了？而且已经涨成这种程度了吗？她甚至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降谷雪很是惊奇：她居然通过骂两面宿傩，提高了真人整整两点的好感度？震惊！ 记下来记下来…… 她在脑海里用备忘录，写下今日份攻略笔记： [我臭骂了两面宿傩一顿，真人对我的好感度 1。] 虽然不知道背后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先把现象记下来就可以了。至于原因，可以在以后復盘的时候再仔细分析。 【是真真子的爱！】 【呜呜呜真真子！】 【趁热打铁！降谷雪吻他！搞快点！】 【快点再对真真子表白吧！】 【氛围已经彻底到位了！降谷雪快上啊！】 【百分百好感度正在向你招手！】 第48页 降谷雪看着弹幕上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建议，她的心里十分犹豫，现在这么做的话……不好吧？ 危险也没有解除！说不定咒术师就在这附近！ 当务之急是快点带着真真子离开。 啊不是，是真人。 降谷雪任劳任怨地搀扶着真人，准备带他回到咒灵的大本营去。 这傢伙……倒是自己用点劲啊。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去孤身拦住五条悟与七海建人，给她赢取逃离现场的时间，反而现在决定跑路了他却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了。 「真人，我们快走吧。」 降谷雪拖了他这么久，虽然他还挺轻的，但降谷雪的小身板也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她的体术还有身体强度都是「弱」，跟正常的特级咒灵根本没法比！ 「你能不能自己动一动啊，我觉得顺平可能拖不了咒术师太久。万一他们又追上来了怎么办？」 真人闻言，那双异色瞳盯着降谷雪绯红色的眼睛，他笑道：「很少听见雪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你是在担心我吗？」 降谷雪没好气：「是，我是在担心你，真人。」 所以能麻烦快一点吗？ 就算是继续透支身体，那也总比「双双被五条悟发现然后立马被祓除」这种结果要好很多。 真人笑得更开心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没怎么动，完全依赖降谷雪带着他往前走。 他几乎是直接挂在降谷雪身上了。 与此同时，降谷雪听见脑海里传来一道她此刻超级不想要听见的声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检测到五条悟正在附近寻找您！] [请注意，检测到五条悟正在寻找您！] 可恶啊！顺平明明已经拖住他们够久的了，真人你就不能给力一点吗？ 降谷雪已经疲惫得微微喘息，她拉着真人在一处围墙后面坐下来，休息的同时看一眼手机屏幕。 虽然不想在真人面前暴露，但这种情况下也已经无所谓了吧。就不用解释她为什么在「玩贪吃蛇」了？ 降谷雪打开手机屏幕后，关于任务目标的导航地图出现在上面。 五条悟现在的位置是…… 啊！他就在旁边！这面围墙拐角的那边！ 两个选项浮现在降谷雪的脑海里。 第一，抛弃真人自己快跑。 如果这样做的话，五条悟肯定会顺着围墙往这边走过来，他看见真人躺在这里，绝对会二话不说地直接把真人祓除！ 第二，留下来，她跟真人一起躲在这里。 这样的话，五条悟依然会顺着围墙往这边走过来，到时候他看见的就是真人与降谷雪两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五条悟可能会将她跟真人一起祓除了。就算降谷雪自己没有被祓除，但她也违背了系统经过精密测算得出的指示，让自己暴露在「过去时间线的任务目标」面前，世界会由此产生新的危机！ 而且是一种谁都无法预料到的危机！ 降谷雪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快速思考，真人半躺在她旁边的墙边，似乎是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一双清澈的异色瞳天真地眨动，甚至从中透出几许罕见的雀跃。他还挺开心的。 ……在这种时候。 降谷雪心想，那有没有可能，五条悟不会顺着围墙走过来呢？ 算了，应该没有这个可能，虽然降谷雪拥有「对咒术师有效」的「咒灵隐身」功能，但是真人他没有啊！ 五条悟还是很有可能会感知到属于真人的咒灵气息，走过来察看情况。 他还是最强且公认无敌的特级咒术师，拥有百年难遇的特殊的「六眼」，应该没理由发现不了真人就在这里吧？ 降谷雪试图构想第三种可能性，比如她继续带着真人逃跑，不过这样明显的响动，真的不会更加轻易地把五条悟吸引过来吗…… 那样的话还不如原地不动，看五条悟会不会就此离去。 就在降谷雪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且焦灼的时候，真人还在用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 「雪酱，你之前哭着在废墟里面挖我，还有你即使是已经离开了却也返回来找我，以及你因为我而去骂两面宿傩……」 「这些，都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降谷雪觉得真人应该是透支过度，没有发现围墙绕过去另一面的五条悟。 她在想要不要和他说。 降谷雪还是说吧，她轻声细语地开口，怕太大声把五条悟吸引过来：「真……」 真人还想再说什么：「雪酱你是不是喜欢我？就是那种喜欢，那种？我可以考虑的，真的。」 降谷雪直接上手捂住了真人的嘴。 怎么办啊现在！谁来救救她啊！漏瑚、花御、陀艮、夏油……你们都在哪里啊！ 屏幕导航上显示，五条悟的小红点已经快要跟他们两个重合了。 降谷雪也听见，围墙拐角的地方，传来了非常、非常轻微的脚步声。 第22章 眼看着五条悟将要走过来了, 降谷雪又听见一道攻略系统的提示音。机械而冰冷。 [检测到真人的生命迹象正在消失] [请您尽快离开] 降谷雪回头，只见真人斜倚在围墙，失去力气的手臂垂落于身体两侧, 身体像是散架，一副完全失去生机的样子。 第49页 他微微低垂着头, 异色瞳轻轻闭合，连睫毛也不动，但唇角却挂着清浅的笑意。 「我可以考虑的, 真的。」 这是真人刚才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此刻又迴响在降谷雪的耳畔, 萦绕不去。 [他消耗的咒力超出可补充的范围，已经没救了, 还是请您尽快撤离吧！要是被五条悟发现您在这里就糟糕了！万一两面宿傩也在这附近就更加完蛋了！] 系统非常焦急。 「立即请求世界和平管理局的支援吧。」 降谷雪很少申请支援，原因是……她超社恐的。 [已经向总局发送过申请, 尚未有答覆] 看来系统已经自动帮她申请过了。 降谷雪第一时间试图把真人拉起来，但以她的微薄力气，完全没法拉得动他。 没时间了。 拐角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降谷雪站起来, 贴着墙壁, 隔着墙角开口：「五条悟。」 在五条悟走过来之前, 降谷雪又道：「别动！」 白髮的咒术师就在围墙拐角的位置, 迈出的脚又收回去, 他站在那里轻轻说：「是你回来了吗？」 「我以为你死了。」 「过去发生的那些事, 全部都是我的幻觉对吧？你其实没有死, 对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他们都在骗我。」 「你看, 我果然又找到你了。」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找我啊？」 「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求你。」 「我……我真的好想你。」 无敌咒术师的语气里透出许多的脆弱与恳求, 这是降谷雪完全没有想到的。 他好像也没有勇气从墙的那边走出来, 像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虚幻的梦境，害怕离得太近就会倏然醒来。 但他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降谷雪的脑袋里很乱，她整个人都很乱，她急忙在弹幕里发出了求助。 降谷雪：【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条弹幕是缤纷绚丽的彩虹色，还附带古早的艺术字效果，虽然初始设定的审美有点奇怪，但在直播间里却非常醒目。 【是活的雪酱！】 【截图截图！】 【合影留念！】 【对他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悟，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会相见！」】 【跟他说：「明天去高专找你，乖乖洗干净等我！」】 【质问他：「哼！明明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好生气，我真的好生气，我一点也不想要见到你！」】 【哈哈哈，雪酱也太宠粉了，明明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应付的事情，还要问问粉丝想要看什么！】 在密密麻麻的弹幕之中，降谷雪忽然一眼看见一条带着金色炫光的高级弹幕： 【我正在祓除一只咒灵】 降谷雪思考后觉得很不错，她採纳了这条弹幕的建议，隔着围墙的拐角对五条悟说：「我正在祓除一只咒灵。」 拐角那边的白髮咒术师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没话找话地问：「已经被你收服了吗？是特级？」 「好像快要死掉了哦？」他补充。 金色炫光的高级弹幕再次出现在降谷雪的面前。 【是】 降谷雪盯着弹幕上的这个字：「是。」 其实她在慌乱中容易胡言乱语，这个弹幕倒是很好地提醒了她，不要多说，多说多错。 「那你喜不喜欢我？」五条悟几乎是快速地、没有犹豫地问出这句话。 降谷雪：……呆。 这，跟之前的对话有什么关联吗？她有点跟不上了。脑袋里还在编关于祓除咒灵的事情。 倒不是她反应迟钝，是因为她习惯于思考很多方面的因素。大概叫做内心敏感吧。 金色炫光弹幕再次出现，一出场就盖过了全直播间的弹幕。 【喜欢】 降谷雪：「喜欢。」 五条悟又问：「那你刚才是在对谁说喜欢？」 降谷雪完全愣住了，她绯红色的双眸闪烁，下意识地看向真人，她刚才没有对真人这么说吧？ 但五条悟肯定是已经听见真人说的话了。 这就很……麻烦。 他继续问道：「所以雪这些年在使用魅惑咒术的时候，还会顺便跟咒灵说一些甜言蜜语对吗？」 降谷雪见真人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当即在五条悟面前否认了这个说法：「没有！我完全没有对他说过甜言蜜语。」 情急之下好像说得有点刻意了呢。果然，她在社交方面还是得多努力。 五条悟：「我真的好难过，好吃醋。」 降谷雪看了眼昏迷的真人，觉得他应该完全听不见。 她对五条悟说：「不……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喜欢的人是你。」 「那真的太好了，雪你快点祓除这只咒灵让我开心一下吧。」五条悟扬唇明媚地笑。 降谷雪：「……」那不行。 降谷雪很努力：「他是我好不容易才收服的……就这样祓除了好可惜的。」 五条悟开始耍小孩子脾气：「我不管！你现在快点祓除他。」 降谷雪更努力：「……不行，是我好不容易收服的……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降谷雪慌死了，那个金色弹幕不见了，她只好自己临场发挥。 第50页 五条悟轻轻笑了。 「哦？雪真的生气了吗？那你倒是过来揍我一顿解解气嘛。」 「你……究竟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见到你呢？」 他低低的声音迴响在无人的街道上。 降谷雪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五条悟从围墙的拐角处缓缓走出，夜凉如水，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降谷雪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但她的背后是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 五条悟很高，比真人、夏油他们都高。这是降谷雪的第一反应。 他身上穿着与虎杖悠仁相似的衣服，偏向深蓝色，大概是他们咒术高专的制服，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戴着黑色眼罩，完全遮盖了双眼。这是跟他拥有特殊的「六眼」有关？ 降谷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一紧张就容易胡思乱想。她现在真的是超级无敌紧张！ 五条悟的表情倒是十分轻松，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雪，是我看错了吗？」 降谷雪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看见五条悟缓缓摘下半边的眼罩，然后露出一只绝美的苍蓝色的眼眸。 降谷雪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只蓝眸简直惊心动魄，清浅渺远，如同澄澈的天空，里面好似盈满一泽氤氲的白雾。 纯粹、干净，充满可望不可及的……神性。 突然之间，降谷雪的视线被无数条弹幕瞬间占满，密密麻麻，全部都在说五条悟长得好看。 【五条悟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你的眼睛遮起来？是害怕照镜子的时候把自己帅晕吗？】 【为什么他这么好看啊！没人说过五条悟这么好看啊！我前面骂了他那么久！好想打当时的自己！】 【三观跟着五官跑，虽然五条悟是残暴危险的终极反派大boss，但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可恶！我已经没办法骂五条悟了！瑚宝，妈妈对不起你！】 在层层叠叠的弹幕之中，降谷雪看见五条悟向她走过来，他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咒灵啊。」！ 等一下，什么意思？ 降谷雪警觉地发现，他的语气变得不一样了！ 降谷雪往身后退了退，真人还是躺在那里，很安静，动都没有动过一下。 「雪她怎么可能会称唿我的全名啊。」 五条悟朝降谷雪走来。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你连一声「悟」都没有叫过。真让人心寒啊，咒灵小姐？」 这名白髮蓝瞳的咒术师，缓缓抬起一只手。仅仅如此，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瞬息之间，一只小白猫咪，已经被五条悟提在纤长的指尖。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倚在墙上的真人一眼，没管他，带着小白猫漫步往回走。 「居然敢假扮我女朋友，你可真大胆啊。说吧，你想怎么死？」 五条悟说话冷冰冰的，他手中的力度也十分随意，降谷雪被他捏得超级疼。 她觉得五条悟随时都有可能会祓除她。 在一阵强烈的恐惧之中，降谷雪却似乎感受到了这名咒术师的无边落寞。 他应该很失望，以为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却发现是一只咒灵假扮的。 他大概是以为，这只「猫咪咒灵」故意假扮成「已经死去的降谷雪」，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吧。 至于更深层次的目的，无非跟那个火山头的咒灵有关。 降谷雪一时间想不出逃脱的办法，决定再次启动时光回溯的功能。 [很抱歉，时光回溯正在修復中，无法开启] 降谷雪：「……」啊哦。 [世界和平管理局的答覆已到达] [总局已经紧急请求抽调了超能力者齐木楠雄的道具：香蕉形的棒状物。] [该道具在敲击头部之后可以消除人的记忆！] [您可以对五条悟使用！] [获得物品：香蕉形的棒状物] 用香蕉敲击五条悟的头？她该怎么做？ 五条悟的咒术是「无下限」，降谷雪可能没办法触碰到他。 而且降谷雪现在的状况是：她已经完全成为任由五条悟宰割的小猫咪了。 就在五条悟拎着她往回走的时候，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 「五条悟，把她还给我。」 第23章 银光散尽的清瘦残月, 挂在乌蓝的天空，四周的黑暗渐渐退去，喻示着天将破晓。 不知在何时, 真人已经站在墙角尽头的逆光之处。 他单手支撑在墙上，眼眸敛得深深的, 语气冰冷得宛若冻云，宛若死火，宛若刚从寒夜冰川里打捞上来。 五条悟拎着极为小巧的漂亮白猫, 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他：「哦？还没死，真顽强啊。」 降谷雪被他拎在手里, 她没敢乱动，瑟缩着猫猫的头。 「领域展开, 自闭圆顿裹！」 在那一瞬间，站在逆光处的真人释放出生得领域, 庞大的咒力笼罩住五条悟与小猫咪。 剎那之间，降谷雪感觉到巨量的咒力在周围涌现，无数双大手交叠错杂，骤然出现在视野的四面八方。 画面可以说是十分诡异。 五条悟从容地站在真人的领域里, 就那样平静地立着, 毫无波澜。似乎在他的眼里, 所有人或咒灵都是尘埃芥子, 所有咒术与领域都完全不足道哉。 第51页 他甚至不需要及时出手去应对。 只要稍稍往那里一站, 便能以神灵俯瞰世间的姿态, 慢条斯理地去解除一切。 他永远可以这样从容不迫。 特级咒灵也好, 咒术师也好, 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五条悟, 他是这世间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他是, 无敌的。 真人使用出这一招，却已经是穷途末路之下的最后一搏。 他在之前与宿傩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咒力。 灵魂，也已经残破不堪，快要弥散，凋零。 在这个封闭的黑暗的环境里，以五条悟与降谷雪为中心，无数只手漫天聚拢而来。 真人的术式是「无为转变」，可以通过原形手掌的触碰，改变对方的灵魂与形体。 在他用巨量咒力构筑的领域当中，他的术式会产生一个强大的效果，那就是──术式必中。 此刻，真人的攻击有绝对命中的效果。 可惜，他的对手是。五条悟。 五条悟从容不迫地展开他的领域。 无量空处。 能够使用出领域的咒术师与咒灵，都可以称得上是咒术巅峰。反过来说也一样。五条悟作为咒术最强，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完全掌握了领域展开。 这是毫无疑问的。 两个领域发生对撞，在电光石火之间，真人的领域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破裂着，粉碎着，散落了一地的咒力残骸。 支离破碎。 满地的齑粉与狼藉。 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降谷雪勐然间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唿唤。 降谷雪顺着那道灵魂的指引，仿佛看见真人那张脸浅笑着向她伸出手。就好像只是在约她春日同游，要去向花开烂漫、鸟语啾啁的青草地。 她的小爪子伸出去，准确无误地，触碰到了真人的手心。 「雪酱要记住我的话哦。」 「只要保持住灵魂的形状，无论怎样都不会死的。」 他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在此刻，忽然浮现在降谷雪的脑海里。 此时她已分不清，是真实抑或幻境。 那是真人在与七海建人一战过后，他从倾塌的废墟里爬出来，对她说的。 在下一个瞬间，降谷雪感觉到了。 她的身体在融化。 在与真人的手掌触碰过后，降谷雪的灵魂与形体都发生了改变，她开始融化成水，开始从五条悟的手里 坠落。 嘀嗒，嘀嗒。 啪嗒。 原来真人的目标并不是五条悟。 而是她。 耗费大量咒力使出的其余所有招式，都只不过是迷惑对方的假象而已。 降谷雪感觉到她坠落在地上，却没有任何的痛觉。 身体的底下是真人的另外一只手。 在这个领域里，他拥有无数只手。 然后，降谷雪又感觉到，身体 是因为，五条悟用「无量空处」，打碎了真人的「自闭圆顿裹」。 降谷雪掉落在地上，流动，流动。 她从下水道口，掉了下去。 在坠落到污浊的水里之前，降谷雪感受到一个熟悉的冰凉的触感，然后她重新变成了一只猫。 雪色玲珑的小白猫，被拥在怀里，抱着她的那个人展开双翼向前飞行。 然后坠落。 在下水道底下，干燥的地方，真人靠在斑驳的墙面上，猫趴在他的旁边。 「雪酱真的有……」 「认真记住我说过的话啊。」 他在笑，但笑的时候，似乎牵扯到了灵魂上的伤，真人微微颤抖，看起来，既像是身负重伤，又像是天真纯粹的兴奋。 他该不会又觉得，刚才是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吧？降谷雪不合时宜地，心想。 「今天是第二次了。」 「感受到了，死亡。」 真人有一点很好，就是在降谷雪没有回应他的时候，他还能在那里自说自话。 这让降谷雪感觉很好。 她不需要费心去应付社交，不用思考自己该说什么，或者回应什么。 反正她只是一只新生的咒灵小猫咪而已。 降谷雪不知道五条悟会不会再追来，但她觉得应该不会吧？这里是下水道，骯脏，污秽。 据说那五条悟是神子，是大家族的继承人，自出生之日起，就是一位被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像那样的人，大概是不会来这种地方。 真人已经完全走不动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 莹白色的光芒一闪。 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也倚靠在墙边，跟他挨着，仰面看天，但是上面黑漆漆一片。 她的身上很干净，穿着绯红色的精緻和服，像华国的嫁衣。 真人的全身都是斑驳的，有凝固的血，有沾染的灰尘，瓦砾与碎片，黑色与血红错杂着。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雪酱要等着我。」 「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降谷雪听见他一声声地说，她终于慢慢地问道：「真人……是怎样用出领域的？」 真人笑：「是因为感受到了死亡，在两面宿傩的灵魂之下，有了新的灵感。」 他正准备说下去。 降谷雪知道真人想要教她，但她打断了：「我是在问，真人……为什么，已经伤成这样了，还可以……」 第52页 他明明已经透支得快要死掉了，却还能在最后的时刻，用出领域，在五条悟的手中将她抢回来。 真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地说。 「是我的灵魂的憎恨与恐惧。」 「那一刻，我的灵魂产生了强烈的，憎恨。对那个人的憎恨。」 「还有恐惧于你或许会死亡。」 真好，他又进步了。 可是降谷雪看见，真人的眼睛正在慢慢闭合，就好像是耐不住困意的人，想要沉沉地睡去。 只不过他睡去了或许就再也醒不来。 降谷雪问：「真人，要怎样才可以救你？」 真人好像已经意识模煳了，微微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想要努力地，分辨出她的话的内容。 但他已经无法理解与辨认。 直到许久后，他说：「你快点回去。」 然后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说出最后一句话：「就是，对我的救赎。」 降谷雪静默地看着真人。 「真人，缩小吧。」 他没有动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降谷雪缓缓地朝他伸出手，她的手干净、纤细、白皙，她的手像他的手一样冰冷。 手心触碰在真人的身体上。 莹白色的光芒在幽暗的下水道里亮起，在这一瞬间，整个黑黢黢的空间亮如白昼。 真人的身体，缩小了。 降谷雪带着缩小的真人往前跑，她不知道哪里有出口，只是一直往前跑。 当她看见亮光的时候，心中宛如看见了黑夜后的一抹曙色。 可是她看见了五条悟。 他站在亮光的地方，高瘦挺拔的身躯像一座巍峨的峰峦，屹立在她面前。无法撼动。 降谷雪的腿已经迈不出去了，也抬不动。 宛如灌了千斤沉的铅。 降谷雪看见，弹幕里那个炫金色的字样又出现了，它告诉她：使用香蕉。 降谷雪与五条悟对视片刻。 她对他说：「五条悟，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放我走。」 五条悟歪了头问：「什么？」 降谷雪缓缓从物品栏里取下「香蕉形的棒状物」，遥遥地给五条悟看。 「这个道具。只要你用这根香蕉拍一下自己的头，就能知道，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包括……降谷雪到底有没有死。」 「──如果她没有死的话，现在又在哪里。」 五条悟盯着她手里的香蕉，陷入了迟疑。 「我知道我的话可信度很低。」 「我也不能保证它一定有效，但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试试呢？」 降谷雪继续说道。 五条悟好像有些动摇了。 「那好吧。」 他说。 降谷雪没想到他同意得这么快。 五条悟向降谷雪走来。 「等一下。」 降谷雪护住手里的真人还有香蕉，她对五条悟说：「我们立下契阔，我把东西给你，你放我走。」 五条悟道：「好。」 契阔签订，对五条悟有了束缚。降谷雪也不怕他反悔了。就算他过会儿知道真相，也没办法。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将「香蕉形的棒状物」递到五条悟的手里，然后补充道：「你等我走了才能用。」 五条悟说：「好的。」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降谷雪远去，然后又喊住她：「等一下！」 降谷雪艰难回头：「怎么了？」 五条悟说：「你以后别再用我女朋友的脸了。」 降谷雪：「啊？哦……」 五条悟又补充：「不然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降谷雪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满口答应： 「好的大哥。」 降谷雪刚准备带着真人转身离去，就看见五条悟毫不犹豫地用香蕉拍了自己的头。 降谷雪：「！」 他好爱我。 五条悟，关于「降谷雪」的记忆被抹消了。 第24章 东方浮现出瑰丽的曙色。 降谷雪在纯净的黎明里不停歇地奔跑, 衣袖与衣摆都在清风中飘扬。耳畔都是风声，以及她自己的心跳声。 「雪！」 降谷雪仿佛闻到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然后她听见这附近有人喊她。 回过头去，竟然是花御。 降谷雪的眼里出现了惊喜的光彩, 她匆匆的步伐旋即停顿下来。 太好了！花御在这里！ 降谷雪立即道：「五条悟在这附近，我们快走。」 花御点头问：「有受伤吗？真人呢？」 降谷雪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拿出缩小版的真人, 此刻的他，不仅身体完全缩小成「迷你」状态…… 就连身体的形状, 也都已经变成「幼童」的样子。 降谷雪把真人重新塞回和服的夹层里之后，突然感觉到身体瞬间一轻── 她被花御带着, 迅速奔跑起来。 不愧是特级咒灵！奔跑的速度也太快了！ 花御带着她，在住宅区的街道与房屋上, 飞快地奔行跳跃。她的耳旁有唿唿的风声刮过，脚底下也宛如生风了一样。 特别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他们跨越了几条街道之后，来到一条僻静的深巷，那名身披袈裟的黑髮诅咒师就站在那里。 第53页 夏油的背后, 停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他斜倚在车上, 直到花御带降谷雪过来后, 才缓缓地起身开门。 「上车吧。」夏油道。 花御让降谷雪先进车, 然后自己也坐了进来。 漏瑚也在车里面。 他们在回大本营的途中,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街道上偶尔有零星的几辆车来往。 大多数时候是很安静的, 车辆行驶的声音像是白噪音, 让疲惫的人昏昏欲睡。 夏油坐在前排的驾驶座, 他问降谷雪：「真人还活着吗？」 降谷雪与花御一起坐在后排, 她应道： 「活着。」 降谷雪将迷你版的真人取出来，放在手心里，他小小的一只，还在昏迷与沉睡之中。 现在的这个画面，就像之前小猫在真人的手心里一样。 降谷雪递给旁边的花御和漏瑚看。 花御的目光在「迷你版真人」与「只剩头版漏瑚」之间扫视，然后发出一个感慨： 「五条悟……未免也太可怕了。」 驾驶座上的夏油闻言笑道：「所以我们必须先封印五条悟，计划才能继续进行啊。」 他往后看了一眼降谷雪，不知是何意。 降谷雪正在问花御与漏瑚：「真人他这样子还有救吗？」 花御沉吟道：「他还没死，已经是奇蹟了。」 漏瑚盯着真人看，似乎很生气： 「五条悟……可恶，好想杀了他啊！」 但漏瑚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的眼底马上闪烁出一丝恐惧与不甘。更多的，是愤怒。 花御在旁边提醒：「漏瑚你别激动，你的岩浆都要喷出来了。」 确实，他的火山头，头顶与两耳的位置，已经红通通的，还有一股热浪从里面袭来。除此之外，还有火星子在涌动。 降谷雪觉得车里的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她打开窗户通了通风，晨间的新鲜的风，从开了一半的车窗里灌进来。 他 们回到大本营，一路上也没有发生意外。 五条悟确实没有再追过来了。降谷雪心想，她与他立下的「契阔」应该是有用的。 也或许是因为，五条悟，已经把有关于她的事情，全部、全部都忘记掉了。 下车以后，夏油也过来察看真人的状况。 「还活着真是奇蹟啊。」他感慨。 迷你版的小真人，安静地躺在降谷雪的手心里。灰蓝色的长髮，扎着三股松松的马尾辫，身上各处，都有着浅浅的缝合线。 像个精緻但有点诡异的布偶娃娃。 夏油又道：「交给我吧。」 降谷雪将手伸出去一半，又缩回来，斟酌一阵后拒绝了他：「不要。」 夏油笑吟吟地问她：「小猫咪你是不信任我吗？」 降谷雪确实不太信任他。 她记得真人曾经说过，夏油的术式叫做「咒灵操术」，是一种收服咒灵、供自己驱使的咒术。 他会将咒灵变成一颗球，吞食入腹，然后操控它们。 降谷雪终于明白，真人以前为什么一直让她远离夏油。她现在的心情，与他当时是同样的。 面对夏油虎视眈眈的眼神，降谷雪非常明确地告诉他：「真人，是我的。」 夏油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真是孩子气啊。那我不和你抢了。」 降谷雪其实是在刻意避开夏油的话。 关于咒灵与诅咒师之间的互相信任问题，也许会影响到后续的合作。 再加上，她的攻略名单里有「夏油杰」这个名字，她觉得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奔波了一整天之后，降谷雪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然后将迷你的小真人放在软乎乎的靠垫上面。 他们说，咒灵伤成这个样子，需要自己缓慢地恢復。就像漏瑚一样，他还在努力地长身体。 目前看起来，真人的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就在降谷雪终于放下心来，准备补一觉的时候，她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小猫咪，我们进来了哦。」 等、等一下啊喂！正常不应该说「我们可以进来吗」这样的吗！ 降谷雪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外面站着好几个人。 刚才说话的人是夏油，其余的还有花御、漏瑚、陀艮、重面春太、组屋鞣造等人。 「你们还有事吗？」降谷雪怯生生地问。 夏油非常熟稔地推门进来，然后带一大堆人全都走进来，他坐在沙发上，很自然地偏头去看靠垫上的迷你版真人。 这只沙发靠垫是非常蓬松的类型，真人趴在靠垫最鼓起来的那个位置，两只手往前伸开。 像是被特意摆成这样的卡哇伊毛绒玩偶。 降谷雪不着痕迹地坐在夏油旁边，挤进去将他与真人隔开，努力装出一副骄纵任性的样子：「这是我的位置！」 「好嘛好嘛。」夏油往旁边挪了挪。 其他人也从旁边搬来椅子，围着茶几坐下。 降谷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诅咒师与咒灵们，感觉他们又打算在她的房间里开会了。 难道说，这里原本不是一个房间，而是本来就是一个会议室？ 他们在最初给她安排房间的时候，就是把会议室直接拿给她做房间的吧！ 夏油身体前倾，两手交叠在身前，他问降谷雪：「你们不仅是遇到了五条悟吧？」 第54页 降谷雪如实 回答：「还碰到了两面宿傩。」 关于这件事，她相信夏油是可以看得出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问。 除此之外，降谷雪还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关于「两面宿傩」拥有什么计划？ 之前听真人的意思，他们似乎是要拉拢两面宿傩。 夏油的目光看向真人，他似乎有点疑惑：「宿傩为什么要打真人啊？」 重面春太也点头：「真人不像是会激怒两面宿傩的那种人。」 漏瑚问：「合作没有谈成功吗？没道理啊！」 花御也十分困惑：「明明这是对双方都有帮助的事情，宿傩想要復活，必然也用得上我们。就算真人在言语上刺激到两面宿傩，宿傩也不应该这样打他吧？」 组屋鞣造附和道：「就是啊，这都已经是往死里打了吧？」 花御再次补充：「而且我也不认为真人会在言语上刺激宿傩。他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 夏油转而看向降谷雪：「你当时应该也在场，能跟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降谷雪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两面宿傩将她认成了千年前的雪女，然后看见真人在她的旁边，吃醋了吧。 「我也不知道。」降谷雪添油加醋地说，「两面宿傩那个人很奇怪，一言不合就打人的。」 漏瑚沉思道：「可能这就是属于强者的暴躁吧。」 花御问道：「宿傩该不会，看不起我们，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吧？那我们的计划还要进行吗？」 夏油开口：「高专的手指，我们还是要拿的。九相图也要拿回来。我得到消息，他们准备举办一个交流会，两所高专的人都会去。」 「到时候，我们……」 降谷雪坐在沙发上听完了全计划，她感觉自己就是来凑数的，不过竟然也有一种会议参与感。 他们大家……是真的将她当作一份子了。 在商议完「高专交流会」的计划之后，夏油又问她：「当时遇见五条悟，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 降谷雪迟疑道：「是真人带我逃走的。」 她描述了一遍真人是怎样将她变成水从下水道逃离现场的，夏油点点头，应该是相信了。 不过随即，夏油又盯着降谷雪看了半晌。 他问道：「你是不是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 降谷雪心下一惊，夏油连这个都能看得出来？但是仔细想想也对，他是人类诅咒师，她的「咒灵隐身能力」对夏油是有效的。 夏油无法感知到她身上的咒灵气息。 对于这一点，降谷雪没有隐瞒，她点头道：「是的。」 夏油再次盯着降谷雪，旋即郑重地宣布了一个计划： 「我们对小猫咪进行特训吧！」 众人没有反对，但在夏油说出下一句话之后，整个会议里瞬间充满了极其、极其强烈的抗议。 夏油说：「我们让小猫咪去吸引五条悟，用爱封印他，让五条悟也加入到我们的阵营里来！」 漏瑚立马拒绝：「哈？你在开玩笑吧？」 花御无比震惊：「你在说什么？夏油你发烧了吗？」 陀艮当即表示：「不行不行。」 三名咒灵像是炸毛了似的，在批评夏油的同时不断强调：「这绝对不行的啊！这不可能，我们不会同意的。」 夏油：「……」他知道会被反对，但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第25章 鑑于咒灵们一致反对夏油的提议, 夏油便没有将这个计划具体说下去。 降谷雪隐隐觉得，虽然夏油的语气十分随意，甚至于纯粹就像是在开玩笑, 但他的提议……可能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尽管如此, 对于降谷雪的训练计划，还是被诅咒师与咒灵们提上了日程。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在花御与漏瑚的教导下, 系统里显示的「咒术等级」正在快速地提升。 原本只显示出「已解锁」的两个咒术，也出现了一个星级划分。 [咒术一?魅惑众生] 等级： [咒术二?雪之唿吸] 等级： 花御：「雪酱进步的速度非常快！」 漏瑚：「天赋真的很好啊！」 陀艮：「好羡慕！不过我也好开心！」 在这些被人类所恐惧着的特级咒灵当中, 降谷雪竟然感受到了家庭般的温暖。 与此同时，吉野顺平也常来咒灵组的大本营, 他在跟随诅咒师们学习咒术。 「你妈妈身体好些了吗？」降谷雪日常问吉野顺平。 「嗯，已经好多了。」吉野顺平回答。 「真人先生身体好些了吗？」吉野顺平日常问降谷雪。 「唔, 还不知道。」降谷雪日常回答。 夏油仍未放弃让降谷雪去吸引五条悟，他总是趁降谷雪一个人的时候过来找她。 夏油时常对她说：「学习的时候要有侧重点，尽量多提升魅惑咒术哦。这是小猫咪最独一无二，也最强大的术式。」 降谷雪点点头, 左耳进, 右耳出。 她每天学什么咒术, 练习的内容, 都是由花御和漏瑚制定的, 他们更多的是教她「雪之唿吸」。 漏瑚认为, 战斗力才是硬道理。 降谷雪必须尽快学会战斗, 这样才能够拥有自保与行动的能力。 第55页 花御则是很贊同漏瑚的说法。 在降谷雪练习了几天过后, 夏油又提出要帮降谷雪训练「咒灵隐身」的能力： 「只要咒术师无法发现小猫咪, 就完全不会有危险了！」 漏瑚仍然坚持他的理论：「战斗, 要战斗啊！永远只会躲避算什么？」 花御有点动摇：「在还没成长起来之前，确实应该先学会自保吧？」 最后两方选取了折衷的方案。 降谷雪需要提升「咒灵隐身」的能力，由夏油指导训练，漏瑚与花御在旁边辅佐。 不过漏瑚仍然时常抱怨：「按照雪酱的天赋，明明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战斗术式练习得很厉害了啊。反而是这个藏匿气息的能力更难练吧？」 「如果是遇到五条悟那种级别的咒术师，他还拥有六眼，雪酱很难瞒得过他吧？」 夏油的回答是：「我有信心哦。」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训练的缘故，降谷雪的系统信息里，多出了一栏技能。 [咒术三?咒灵隐身] 等级： 初始值竟然有四颗实星！ 只要再加以训练，可能真的如夏油所说，很快就能满级，并且瞒过五条悟的六眼了！ 与此同时，夏油时常趁花御与漏瑚不注意，跑到降谷雪这边来对她做思想工作。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拉两面宿傩入伙，但是上次你也看见了，两面宿傩直接殴打了真人。」 「具体的情况我还得等真人醒来，先问问他再做决定。不过我们也要尽早准备。」 「如果能把五条悟拉入伙的话，整个战局的天平都会发 生巨大的改变。或许今后，主宰这个世界的就是你们咒灵了。」 「你们将成为新人类，这是你的伙伴，漏瑚、花御，还有真人，都无比期盼的情景。」 「以后，再也不会有咒术师追杀你们了。」 对此，降谷雪问道：「夏油，可是你自己就是人类啊。你为什么要让咒灵主宰世界？」 她原以为夏油会回答不出来，或者至少迟疑一下，没想到他回答得很快：「因为我想要復现出，千年前平安时代那样的盛世。」 「那是一个咒术全盛的时代。」 降谷雪无法判断夏油这番话的真实性，他回答得太快了，就像早就预判了这个问题似的。 但夏油又说得很认真，像是发自肺腑的愿景。 他还问：「说起来，小猫咪你真的不认识两面宿傩吗？」 矛头直接转向了降谷雪。 降谷雪只是无辜地答道：「之前跟真人一起碰到过他，怎么了？」 夏油摇摇头：「没事哦。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话。五条悟本身并不是那么正派的人物，相反地，他对人类咒术界的高层以及咒术界的现状非常不满呢。」 降谷雪微微有些惊讶，原来那个无敌的咒术师是这样的吗…… 「就算无法吸引到五条悟的话，小猫咪还可以去接近虎杖悠仁，这样，也许宿傩加入我方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降谷雪思考到关于虎杖悠仁、伏黑惠、狗卷棘的攻略任务，陷入沉思。 她或许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这件事。 夏油有能力将她送入咒术高专，而且是以人类学生的身份。 降谷雪问道：「有那种咒具吗？让我可以被普通人看见。」 夏油似乎十分惊讶，旋即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啊，咒具的话，有。」 「等你完成我对你的训练，加上这方面的咒具，我可以保证，不会被他们看出来的。」 「就算是五条悟的六眼也不能。」 「因为，雪你本身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夏油弯下腰注视降谷雪，面上笑吟吟的。 他补充道：「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都无法做到这件事。小猫咪，是唯一的哦。」 降谷雪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在之后的几日里，夏油除了指导降谷雪「咒灵隐身」能力之外，还加强了她魅惑术式的训练。 夏油表示：「就算没有成功把五条悟拉入伙也不要紧，在我们封印五条悟的方案当中，有个叫做狱门疆的特级咒物，这个咒物的发起条件是有一分钟时长的读条。」 「虽然计划内已经可以创造出这个契机了，但是如果有魅惑咒术的帮忙，作为第二手段的话，我们的成功率会更大一些。」 关于这一点，漏瑚与花御都没有明确地反对。 他们觉得这件事倒也不算太危险，到时候大家都会一起去，雪酱能出一份力的话也是很好的。 再者说来，这也只是个b计划而已，并不一定需要降谷雪真的去面对五条悟。 不过当真人醒来之后，他听闻这个计划，强烈地表示了反对：「开什么玩笑！让我妹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降谷雪的关注点在于真人对她的称唿。 还是妹妹。 攻略系统显示真人的好感度是99，难道要到达100时才会发生其他方向上的改变吗？ 当幼小的迷你真人站在降谷雪的手心上，又听闻了，原本夏油打算让降谷雪去咒术高专上学、目标是吸引五条悟并将他拉入伙，之后： 「夏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揍你啊 「绝对不行，我不同意，想也别想！」 第56页 花御与陀艮在一旁附和，顺带安抚真人：「没错！雪是我们的，吸引什么五条悟啊？」 「就是啊，要是被拐跑了怎么办啊？」漏瑚说道。 漏瑚说完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他们的目光都相当诡异。 漏瑚：「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夏油拍拍他的头顶：「你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话题。很奇怪，真的。」 由于真人目前还是很小只的状态，并且还完全无法自主行动，更不用说使用术式将自己变大、或者身体变形什么的。身体还在缓慢地恢復当中。 降谷雪便接手了照顾真人的任务。 原因是花御还在照顾漏瑚，陀艮则只是咒胎状态。相比之下，降谷雪也已经是个值得伙伴们信赖与託付的特级咒灵了！ 在他们离开后，降谷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荧幕上播放着真人之前给她拿过来的电影。 灯关了，电影的声音开得也比较小。 因为真人偶尔会跟她说话。 「我缩小，是雪做的吗？你已经学会了改变灵魂的形状？」 降谷雪之前隐瞒了夏油，现在却没有隐瞒真人。她说：「嗯，因为真人对我说过，所以我记住了。」 真人非常开心：「我就知道雪的天赋超级棒，没枉费我特意去郊外找你哦。」 降谷雪微微一愣，那天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偶遇，而是真人专门来找她的吗？ 他对她的诞生，有感应？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咒灵很稀少。」 真人坐在沙发靠垫的边缘，一双脚在悬空的地方晃来晃去，底下仿佛是无尽的黑暗，仿佛随时有可能把一切都吞噬进去。 「绝大多数咒灵都是没有智慧的，它们通常生活在固定的地方，不会离开，也不会逃跑，只要比他们强的咒术师发现了他们，特意过去杀他们，那他们就死定了。」 「长期以来的关系，导致了人类与咒灵的对立。在绝大部分咒术师的眼里，咒灵都是失去思想只会伤人的生物，甚至有的咒灵并不伤人，但他们都会将它们祓除。祓除，就是杀死。」 「所以，不要对人类真情实感，包括夏油他们那些诅咒师，还有，吉野顺平。」 「你的伙伴，只有我。嗯，还有漏瑚他们。」 「你知道为什么我厌恶人类吗？」 「这跟我诞生于人类之间的憎恨与恐惧没有关系。」 「正是因为我完全地清楚人类的劣根性，才想要创造一个没有他们的世界，当这场战争胜利以后，我们将会是，新人类。」 降谷雪忽然明白了真人给她看人类战争系列纪录片的原因。人类之间互相厮杀，成王败寇，而胜利者书写史书。 在这场咒灵与人类的战争里，如果人类获胜了，那么将继续祓除咒灵。 如果咒灵获胜了，那么世间的食物链顶端就发生了变化，而在咒灵的史书当中，像真人他们便是革命者与先驱。 这就像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就像自然界的物种在争夺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根本没有所谓的善与恶，只有求生，不是一个人的求生，而是整个物种的生存。 降谷雪深思了很久，那双绯红的漂亮眼眸，在黯淡的光线下看向真人，状似无意地对他问出一个问题。 她问：「如果我是人类的话，真人会喜欢我吗？」 在光线微弱而明灭闪烁的黑暗环境下。 真人缓缓抬头，凝视降谷雪。 「不会。」他说。 「但你并非人类……对吗？」 第26章 熄灯的房间。 前面的荧幕上闪烁着忽明忽暗的亮光, 电影内容讲述着人类对天性与生命的探索。 降谷雪偏过头，她的晶莹白髮垂落在身体的两侧，柔软地搭在沙发上。 她浅浅一笑, 没有说话，而是将纤细的手伸过去, 在真人的头顶轻抚了一下。 真人现在依旧是迷你的幼体形态。 他说，正是因为降谷雪将他的灵魂变成了这种形状，他的咒力才得以足够维持生命的延续。 如果不是降谷雪领悟了灵魂的能力, 他此刻恐怕已经消失了。 「如果我死了。」 「或许百年以后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 「小雪, 就算到了那种时候……」 「我也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记起你来。」夜里入睡的时候，降谷雪在抽屉里, 找到一块干净的眼镜布。 看样子，眼镜盒与眼镜布都还是全新的, 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真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的小靠垫上。 降谷雪用眼镜布给他盖了上去。 虽然特级咒灵并不需要睡觉，但他们也时常会休养生息，感受身体里源自于各方的咒力的流动。 真人现在就十分需要调养身体。 「好幸福啊。」 「我以后还要这么小。」 他说了没几句之后，就又睡着了。从最初甦醒过来开始, 真人似乎就尤为嗜睡。 虽然如此, 但对他的恢復应该也很有好处。 真人睡着之后, 降谷雪百无聊赖, 她端详着眼镜盒里取出来的那副墨镜。 看不出来是新的还是旧的, 形状看上去像是算命先生专用的, 通体黑色, 镜片是纯圆形。 降谷雪试戴了一下。 第57页 原本就只开着一盏小夜灯的房间里, 在她戴上这副墨镜之后, 微弱的灯光也已不见, 室内更加伸手不见五指。 降谷雪随手放在床头柜，准备出去晒晒月亮，顺便练习一下白天学习的咒术。 她现在已经适应咒灵的身份了，没什么事的话，完全可以不用睡觉。 在出去之前，降谷雪看了看熟睡的真人，然后悄悄地把他塞在敞开的眼镜盒里，若无其事地带上门出去了。 降谷雪现在同时练习着三种咒术。 魅惑众生、雪之唿吸、咒灵隐身。 她每天的进步可谓是神速，大概过不了多久，魅惑众生与雪之唿吸又能再升一颗星。 至于咒灵隐身，应该是遇到了瓶颈。 但在平时练习的时候，夏油也说，这些天的学习已经卓有成效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能成功。 降谷雪猜测，术式技能在初期的时候会进步得很快，但到了最后应该都会有瓶颈。 到那个时候，应该还会发生质的转变。 降谷雪在房间门口的走廊上往下看，底下黑黢黢一片，安静异常。她便开始在空中施放咒术。 雪之唿吸。 经过这几日的练习，降谷雪逐渐领悟到「雪」的元素效果，目前能够使用出的方式包括： [壹之型，漫天飞雪。] [贰之型，冰冻术。] 这两种操控「雪」的方式，她之前在电影院的时候也能使用出来，但当时还并不熟练。 至于现在，降谷雪对这两种技能的施放，可以说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需要再提升的，就是咒力的运用方面。 降谷雪运起周身的咒力，将空中布满纷飞飘舞的晶莹雪花。白皑皑的冰雪簌簌地落下。 顷刻间笼罩住楼前的大半块空地上方。 忽然间，降谷雪感受到了风。 并不是夜间的风，而是，她从这股风里感受到的灵感。就像是金色亮光，在她的脑海里忽闪过。 在这个瞬间，降谷雪又领悟到了。 雪之唿吸： [叄之型，风雪欲来] 降谷雪立即捕捉住这一抹灵感，尝试用咒力去利用风的力量，感受风，运用风，将「雪」带起来。 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到难以控制的能量，在她的引导下拼命挣脱，四处乱撞。 就像是用绳索牵着一头勐兽，而它在怒气滔天地发狂。 轰！ 这股力量朝地面直冲而下，霎时间烟尘四起。 降谷雪往下看去，借着月光，看见底下被炸出一个极深的大坑。地面的碎块往外翻飞。 狼藉不堪。 降谷雪：「……」 谁能想到，她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或许不如说是潜力？ 整栋楼都摇晃一番，有几处的灯光先后亮起，然后咒灵与诅咒师们纷纷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 「咒术师入侵？」 金髮侧马尾的诅咒师问降谷雪：「雪酱没事吧？」 黑眼圈光头也问：「没受伤吧？」 降谷雪呆滞地摇头。 忽然间，侧边的楼梯口，传来很大的动静。 众人定睛一看，漏瑚从楼底下跑上来，他满头满身都是黑灰与白雪，头顶冒火，怒气沖沖，厉声质问道： 「谁啊谁啊！我刚恢復身体，在底下跳操呢！」 降谷雪默默地举起小手，一脸歉意。 漏瑚完全没想到是她。 在现场的氛围沉默了片刻过后，漏瑚的眼睛里缓缓释放出明亮的光彩，他竖起大拇指，对降谷雪说：「真是太好了雪酱！你又进步了！」 全场诅咒师一脸黑线。 漏瑚持续点赞：「再练习几天说不定能打五条悟。」 他心里一直过不去五条悟那个坎！ 重面春太：「没错没错，说不定真的可以直接干五条悟呢。」 组屋鞣造：「完全不需要考虑封印的事情了呢。」 漏瑚对两名诅咒师的言论十分不满，怒火全部朝他们涌去：「我这话可是认真的。」 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举起双手：「我们也是认真的。」 忽然有一道清澈的少年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真人坐在窗棂上，揉着眼睛说： 「世界需要平衡，五条悟的诞生破坏了咒术的平衡，促使天平完全倾倒向人类一方。」 「或许雪的诞生就是咒灵方的砝码，世界以此维持固有的稳定与平衡。」 「天平将再次回到同一个水平线。」 真人是听到外面传来巨大的动静，突然惊醒过来的。他没顾及自己为什么在眼镜盒里。 他发现降谷雪不在房间里之后，连忙从沙发上跳下来，打算去开门，但够不着门把手。 只好顺着椅子腿，爬上窗户钻出来。 看见众人都在，降谷雪也安然无恙，真人便松了口气。 真人忽然对众人身后问了句： 「夏油，你刚才去哪里了？」 黑髮诅咒师的五条袈裟上也都是灰，还有没拍掉的细小的 碎砖块。 他缓缓道：「洗脸。」 漏瑚说：「他刚才跟我在底下跳操呢。」 降谷雪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俩，对于雪之唿吸炸到他们俩这件事，深表歉意。 不过她真的非常不能理解，他们大家庭里的人，这每天的行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第58页 漏瑚是咒灵不睡觉也就算了，夏油一个人类诅咒师，大半夜跑到楼下空地去跳操。 重面春太提议：「既然大家都没睡，不如我们去打牌吧。」 夏油想起什么：「你们上次把我的优诺牌放哪里了啊？我找半天没找到。」 组屋鞣造说：「本来是放在漏瑚旁边，结果他一生气，就冒火把牌烧没了。」 重面春太拉起夏油：「我买了新的，走吧，去打牌。」 降谷雪……降谷雪是真的不能理解。 你们诅咒师都不需要睡觉吗？ 「雪酱，你打牌吗？」重面春太问道，「是优诺牌，桌游那种。可以跟大家一起玩。」 恰在此时，窗棂上坐着的真人摇摆起他的小短腿，清润的少年音，直接盖过重面春太的声音。 「雪酱，我要睡觉觉。」 他向降谷雪伸出双手，要她抱他下来。 诅咒师与咒灵们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去玩桌游了。走的时候还勾肩搭背的。 降谷雪走上前去的时候，才发现真人的身上磕碰了许多处，可能是从沙发上跳下来的时候摔的。 磕碰到的地方，皮肤的表层都磨破了，里面的血将渗不渗，好多道小口子，还有很多地方淤青。 降谷雪小心地伸出手，真人熟练地爬上去。 她带他回到房间里面。 降谷雪在其他的抽屉里翻了翻，没找到伤药，正准备出去找漏瑚他们问一下。 「你别走。」 降谷雪回头看去，真人站在沙发的边缘。 她赶紧过去把他往回扯了扯，「你别掉下来啊。」 「我又不疼，等恢復就好了。」 降谷雪有点困惑，她受伤的话也是会疼的，同为特级咒灵，连痛感的等级都不一样吗？ 真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因为经常受伤，也经常改变自己的形状，所以疼痛的阈值越来越高了。」 降谷雪沉默。这是疼着疼着，习惯了。 难怪真人之前被两面宿傩打成断胳膊断腿的时候，路都走不动了，还能笑得出来。 降谷雪坐在真人的旁边，仔细端详着他身上的伤口，心想要是有那种治癒系的咒术就好了。 不知不觉地，她的指尖流动出温暖的咒力。 这股咒力顺着她的心意，宛如一条金河缓缓流向真人的身体。将他全身包裹。 浅金色与雪白色交织的光芒消失过后。 真人身上的伤口奇蹟般地消失了。 降谷雪听见系统的提示。 「攻略系统提醒您，新的技能已解锁。」 [咒术四?反转术式] 等级： 技能介绍：咒力以乘法形式运用的方法，将咒力本身的负向能量转变成正向能量，当前拥有一定程度治癒的效果。 真人的眼睛缓缓放大，异色瞳里迸发出奇异光彩，亮晶晶地凝视着降谷雪。 他的眼底充满雀跃，比他自己学会新咒术还要欢喜：「雪酱！是反转术式，你无师自通啦！」 此刻，真人忽然无比坚定地相信着。 降谷雪就是咒灵一族的未来。 第27章 翌日拂晓, 天蒙蒙亮。 降谷雪似乎是被熹微的晨光唤醒的，她带着惺忪的困意醒来，只觉得好冷好冷。 昨夜真人很快就又睡着了。 降谷雪躺在床上感受「反转术式」的运行方法, 终于成功捕捉了这方面的灵感, 完全记下来了。 因为屋里太黑太静, 躺着躺着，她也睡着了。 降谷雪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就出现在了这里，像是梦境一样的冰天雪地。 纯白天地间，仿佛唯独她一人。 她躺在无垠的雪地里, 翻了个身，意识模煳地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全都是白色, 一望无际的雪。 凛冽的寒风捲起无数飘雪，吹在皮肤上颇为刺痛, 降谷雪拢了拢身上的和服。 她的衣服很单薄，算是春秋款，完全抵御不住这样的森冷严寒。 但好在降谷雪的生得术式本身就与「雪」有关，她对寒冷的耐受度，似乎也比较高。 「我在做梦吗？」 降谷雪哈出一口气, 面前马上出现一团清白色的雾气，接连着满目的银装素裹, 如梦似幻。 [系……系统……正在……启动……] [系……系统……冻住了……] 降谷雪听见脑海里传来这道机械音。 周围的弹幕也全都煳住了，像是信号不好似的，不断闪烁，还出现一道道扭曲的裂痕。 降谷雪在仅剩不多的、可辨认的弹幕里, 识别出一个信息： 她又穿回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了。 系统之前说过几次, 因为时光回溯功能正在测试阶段, 所以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降谷雪上次在千年前的两面宿傩那里，就是因为功能的不稳定，才又穿越回到千年后的时间线。 这次，她又来到平安时代了。 还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穿越过来的。 降谷雪理清楚当前的状况之后，立刻将衣服上的雪全部拍落下来，拿出手机准备定位两面宿傩。 虽然时光回溯的功能尚且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但每次降落的位置都比较准确，她离任务目标不会太远。 [请尽快充电。] 降谷雪尝试使用身上的咒力给手机充电。 第59页 毫无反应。 难道是因为周围的温度太低，所以充不进去电？ 降谷雪决定先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她要是再待在冰天雪地的户外，时间一长，也会受不了。 恰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动静。在唿啸的风声里，出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先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再远点，又是一群人的脚步声。全部都杂乱无章，像是追赶与被追赶。 降谷雪成为特级咒灵后，视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她透过层层雪雾，看见一名少年向她跑来。 那少年奔跑得狼狈又急切，身上穿的粗布衣裳灰扑扑的，到处是颜色各异的补丁。 在他的身后，许多青壮年拿着农具与木棍在追赶，气势汹汹，口中似乎喊着「杀妖怪」、「杀怪物」一类的话。 降谷雪站在原地，等她看清楚状况的时候，那名逃亡的少年，突然被雪地上的石块绊倒在地。 他爬起来后，想要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青壮年男人将他团团围住，操持挥舞着铁制的农具与长木棍，毫不手软地往少年身上招唿。 「住手！」 降谷雪立刻赶去，将那些人的手瞬间冰冻住。由此，那些普通人也能看得见她了。 青壮年男人们惊愕之下，闻声回头，忽然看见一位红衣白髮的绝美女子。 仿佛凭空出现，不知何处而来。 举止宛若神女，貌美不似凡间。 她从漫天飞雪中走来，风与霜雪为她起舞。 「好……美……」 「美……」 「是那个！雪……雪……」 「大家快跑！深山里有那个是真的！」 「快！别被她迷惑了！快跑！」 降谷雪赶过去后，那些青壮年男人全部跑光了，只丢下少年一个人在那里。 他还维持着刚才被打的样子，抱着头在地上，身体弯曲缩成一团。 「你没事吧？」 降谷雪蹲下来看这个少年。 他看上去比她小，大约比她矮一个头，青涩的脸上还有几分未褪去的稚嫩。 少年的眸子是红色的，怯弱地看着降谷雪。 他的身体慢慢地不再紧张，缓缓舒展开，然后从地上艰难却快速地爬了起来。 「谢谢你。」他说。 降谷雪看见他的脸上全是伤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痂，还有很多以前留下的疤痕。 她猜测少年的身上还有很多伤，只不过隔着厚厚的冬衣，还看不出来。 降谷雪对少年伸出手。 他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往后倒退好几步，趔趄之后，仰面朝天，险些摔在地上。 但被降谷雪快速上前扶住了。 她的另一只手，使用「反转术式」治好了他身上的伤。 少年脸上的痕迹全部消失了 降谷雪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原本应该是俊俏的底子，但似乎经歷过很多的磨难。 虽然伤痕已经消失，但这张脸仍旧还是灰扑扑的，黑一块白一块，像是常在泥地尘埃里打过滚。 少年那双脏兮兮的手，在自己脸上胡乱摸了一番，然后惊奇地看向降谷雪。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降谷雪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少年沉默了一下说：「他们是，要杀我。」 他低着头继续说：「因为，我是怪物。」 降谷雪确实听见那些村民口中喊着「杀妖怪」、「杀怪物」一类的话。但如果少年真的是妖怪，他又怎么会被他们这些普通人追杀呢？ 降谷雪相信少年不是妖怪，也不是怪物。 「他们应该不会再追来了。」 降谷雪望着村民离去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白皑皑的无边无际的雪地。 冷风已经刮起来，雪地里越来越冷了。 少年穿着厚厚的冬衣，却还是忍不住发抖，唇瓣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他的衣服和裤子都短了一截，细瘦的脚踝，也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 风从衣摆与裤脚钻进去，冷意席捲扩散至全身。 降谷雪对他说：「太冷了，我们先去找个温暖的地方吧，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吗？」 少年摇头，说道：「他们说这座山上有妖怪，我以前没来过这里。」 降谷雪闻言，心想该不会是两面宿傩住在这里吧？这样想也很合理，时光回溯，本来就会将她带到宿傩的附近。 降谷雪打算先将少年带到山下。 她应付两面宿傩还不要紧，虽然有点害怕，但这是她必须去完成的事情。 只不过，如果少年同去的话，对他来说就太危险了。以宿傩那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说不定一言不合就把他杀了。 降谷雪对少年道：「我带你下山。」 少年摇头：「我不下山。」 降谷雪觉得他应该是害怕那些村民，可能他们还在山脚底下准备堵他呢。 虽然村民的可怕程度比两面宿傩差远了，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来说……却是同样的任人宰割。对他来说，这两者可能并没有区别吧。 降谷雪决定带少年一起走。 「那你一定要跟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在我的身边，我会保护你。」 少年怔怔地看着降谷雪，木讷地点点头。 第60页 风雪很大，为了避免与少年失散，降谷雪全程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并用术式，破开前方的风雪。 开出一条路。 他们如果能在这座山上找到一个山洞，那就再好不过了。就算里面有野兽在冬眠，以降谷雪现在的咒术能力，也完全可以保证他们两人的安全。 再不济，最坏的打算，降谷雪已经准备好闯入两面宿傩的领地了。但这也比在外面冻死要好。 「还能走得动吗？」 降谷雪看见少年的步伐越来越迟缓，他的身上全部都是雪块与冰稜子。 「可以。」他说。 降谷雪帮他把身上的寒冰与霜雪全都拂去，她的手上也感受到彻骨的冰冷，冻红了一片。 降谷雪穿得比少年还薄，完全是靠咒力与「雪之唿吸」在支撑着。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一座被大雪覆盖的庙宇。 这座庙宇的顶部与檐角完全被雪盖住，紧闭的门前也是深深的雪。 至于里面会不会有人，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降谷雪也没仔细看，便匆匆地带少年推门进去，门没上闩，直接就能推开了。 进了庙，关上门之后。降谷雪将门后的插销合上，带少年往里面走去。 这周围的一切陈设，全都被深雪覆盖，完全看不清楚本来的样貌。 山中的庙宇不大，只有一座正殿。 两人走进庙宇的正殿，把殿门与窗户全都紧紧地关上之后，才停下来休息。 除了门缝与窗缝之间跑进来的一点冷风以外，大部分风雪，都已经被隔绝在外面了。 只不过空气里还是泛着森寒的冷气。 这座庙里没有供奉神明或者佛像，檯面上空落落的，除了厚厚的积灰之外，什么也没有。 降谷雪在庙里找到一堆干草，想要生火，但苦于没有火系的咒术，也找不到打火石之类的。 「我来吧。」 少年蹲下来，伸出食指，指尖上慢慢出现一点点微弱的火焰。 很小的一点点，但生火已经足够了。 降谷雪惊奇：「好厉害。」 这孩子是有咒术天赋吧？还是火系的。如果从来没被人指点过的话，他的天赋是相当高了。 少年似乎从来不曾被人夸奖过。 他一怔：「我很差劲的。」 降谷雪鼓励他：「是真的很厉害！你的天赋特别好，说不定我还可以教你。要试试吗？」 少年怔怔地点头。 他很想学，他想要变强。 降谷雪将咒力运行的方式告诉他，让他尝试去感受体内的咒力，将它们引导出来。 「我试试。」少年眼底有光。 经过几次的 失败后，他丧气道：「还是不行，我……我真的没有天赋。」 降谷雪仍旧鼓励：「可能是我教的方法不对，我再想想。」 少年犹豫道：「我已经习惯了，姐姐你不用安慰我的。」 降谷雪忽然想到了，因为她是咒灵，所以使用咒术的方法跟人类是不一样的。 咒灵本身就是由咒力构成的，身上自带咒力，但人类则是用负面情绪产生咒力，需要有产生情绪的步骤。 降谷雪阐述完，再次鼓励他：「你按照我说的办法再试一下。」 少年拗不过降谷雪，只好不抱希望地再次尝试一番。他伸出手，专注于掌心。 剎那间，火光沖天，照亮了整座殿堂。 耀眼夺目的烈焰，从他的手中逃逸般地释放而出，涌动的火在周围的空间里不断地奔腾跳跃。 正殿里所有的雪都被融化了。 那些火，仍旧像获得了生命一样，舞动在半空之中，久久未能停息。 它们冲破了桎梏，将来也不再有枷锁。 「看吧，很厉害。」降谷雪对少年笑道。 少年在无尽的火光里凝视她，这一眼跨越的时光很长，像是越过了漫长的一生。 他笑了。 沖天的火光很久才熄灭，这个时候的庙宇殿堂内，已经不再寒冷，而是充满火焰的温暖。 「我可能真的是妖怪。」他说。 降谷雪纠正他：「就算是妖怪也不要紧哦。」 少年扬唇对她笑：「对。」 就算是妖怪也不要紧，他真的很开心，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开心过。 降谷雪告诉他：「但你真的不是妖怪啦，这种能力叫做咒术，只有人类中的强者才能够拥有。」 少年低下头，有些犹豫：「其实他们说我是妖怪，并不是这个原因。」 降谷雪感到疑惑，但她并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除非他自己想要说给她听。 少年的阴霾很快散去，他调整情绪的速度似乎很快。他问：「姐姐你是深山里的雪女吗？」 降谷雪听见雪女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想到了两面宿傩。她摇头：「不是。」 少年明亮的眼眸打量她一番：「但你真的很像传说里的雪女，从哪里看都像。」 降谷雪问道：「传说里的雪女是怎样的呀？」 少年回答：「听老人说，深山里居住着美丽的雪女，她们长得跟人类差不多，但却花容月貌，异常美丽。」 「传说，雪女还会把喜欢的男子，吸引到无人的地方与他接吻，在接吻的时候将男子冰冻起来，然后带回去珍藏。」 第61页 降谷雪：呆。 她一方面在想这个奇怪的民间传说，一方面又想到两面宿傩与雪女。 结合之前村民的话，他们说「深山里真的有那个」，同时还说了一个「雪」字…… 少年也说山上有妖怪。 该不会，两面宿傩与雪女真的就住在这山上吧？他们口中的妖怪，就是他们两个？ 忽然间，少年走过来抱住降谷雪。 降谷雪懵了，不知他是何意。 旋即，她听见少年用沉闷的语气说：「你真的不是雪女？」 少年松开降谷雪，眼神转向别处。 「是因为我的心不够虔诚吗？」 「你才不会融化。」 「我想让你融化，以人类之躯重获新生。」 传说，怀有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雪女将会融化，并以人类之躯重获新生。 他还是觉得她是雪女。 他说：「我看见了，那些冰与风雪，都是你带来的。」 「你能控制雪。」 降谷雪没说话，因为她忽然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东西。 此时此刻，在她的对面，有一根柱子。 柱子当然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根柱子就是特别眼熟。眼熟到，降谷雪看见柱子之后，从心底里产生一股莫名的畏惧感。 这根柱子，就是之前，两面宿傩掐着她脖子，将她摔出去，砸在上面的那根柱子。 降谷雪立刻跑到正殿外面去，看见破庙的旁边，真的有一棵参天古树。 与她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是两面宿傩与雪女的住所，还是…… 少年在她身后紧跟着跑出来，他说：「雪女姐姐，就算你承认你是妖怪，我也不会害怕。」 「真的。」 降谷雪看见少年站在她的面前，隔了一段距离，他低垂着头，却微笑着说。 「因为我……我也是怪物啊。」 他笑得很勉强。但还是说出了这个始终刺痛着他的内心的词。 他是怪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是怪物。 是异类。 「他们说我是妖怪的原因，是因为……」 「我会变成两面四臂的样子。很吓人对吧？有两张脸，四条手臂，还比现在这个样子，高大很多，奇怪很多。」 「我长得，很奇怪的……」 「姐姐，你不会嫌弃我吧？」 降谷雪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漫天风雪之下，少年扬唇笑说：「我啊。」 「──我叫宿傩。」 第28章 降谷雪怔怔地站在深雪地, 她仿佛看见时空交叠，在千百年的岁月里，少年宿傩不平凡的一生。 「外面冷, 我们进屋吧。」 降谷雪向宿傩伸出手。此时两人的身畔俱是大雪纷飞, 冬风吹乱漫天的雪, 纷纷扬扬。 相传两面宿傩与雪女相逢于大雪纷飞之际。 那名身披袈裟的俊美青年的话，跨越千年时光迴响在少女的耳畔。 「史书记载, 平安时代有一白髮咒灵，诞生于当时人类的嫉妒之情，以雪为媒介。」 「又因两面宿傩逢其于大雪纷飞之际, 因此世人皆称之为雪女。」 原来，史书里的雪女真的是她, 宿傩追寻千年的雪女也真的是她。 只不过在千年岁月里，后世的记载发生了变化, 或者不如说，世人并不知晓事件的全貌。 知晓全貌的，唯独宿傩与「雪女」这两名当事人。 降谷雪一袭红衣曳地，白髮飘然，牵着少年宿傩走向深雪覆盖的庙宇内殿。 两人身后的雪地里留下浅淡的脚印, 然风雪一吹，那些脚印很快便被掩埋在新雪之下。 待到回至屋内, 这里仍残留着许多之前的余温，是宿傩使用火系咒术产生的温度。 降谷雪对他说：「两面四臂，不奇怪。」 降谷雪正准备在殿堂内的蒲团上坐下，宿傩提前拿起蒲团, 帮她拍干净上面的灰尘, 才让她坐。 「他们因为这个要追杀你？」 宿傩在另外一块蒲团坐下, 但并没有先拍落灰尘，他是直接坐下去的。 他坐在对面说道：「嗯。」 降谷雪看着他说：「以后不会了。」 宿傩抬头看她，眼神中似有触动，但并未显露太多出来。只是压抑着心中情绪。 降谷雪对少年说：「我教你咒术。」 在这个被村民视为不祥之地的荒雪山，少年宿傩从雪女处得以窥见了咒术的天机。 一代诅咒之王的路途由此而起。 降谷雪发现，宿傩的天赋简直好得离谱，强得天怒人怨，惊天地泣鬼神。 她只是将她近日所学传授了他一些，宿傩立刻便能学会，并且举一反三，领悟到更新、更强大的招式。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反转术式」，少年宿傩都能迅速学会，熟练程度已经跟她差不多了。 降谷雪好不容易通过契机领悟到的东西，跟他那么一说，他直接就会了！ 他肯定没有接触过「乘法」、「负负得正」之类的东西吧？那他到底是怎么理解成功的…… 降谷雪看见他一拳打在石壁上，故意把自己的手弄伤，然后练习使用反转术式。 如此反覆，试验了好几番，次次都成功，然后脸上终于露出欣喜的神色。 第62页 降谷雪的内心：你快停下！ 两面宿傩，果然从小就是个狠人。 他甚至还想把自己弄成致命的重伤再试一下，不过在闷头撞墙的时候被降谷雪赶紧拦住了。 「已经很好了，先休息一下再练习吧。」 宿傩点点头，恰在此时，他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响起来，明显是饿了。 降谷雪不需要吃饭，但宿傩是人类，必须要进食的。 但她还是说：「正好我也饿了，我出去看看。」 降谷雪打开庙宇的殿门，外面便有风雪不住地灌进来，险些吹进眼睛里。 「雪女姐姐。」 少年 宿傩在背后拉住她的衣袖，但他似乎很快又想到什么似的，连忙松开手。 他的眼睛直直盯着降谷雪的衣袖，好像是在担心自己把她的衣服弄脏了。 「嗯？」降谷雪耐心且温柔地对他说。 宿傩似乎是被赋予了勇气与信心，他抬起头笑意明亮地说：「雪女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降谷雪朝他微笑：「会回来的。」 走出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降谷雪驻足在风雪之前，试着藉助天然风雪的力量让自己凌空而行。 但她目前的能力，似乎还很难精确地掌握风雪，不足以将她本身的重量带起。 倒不是完全不能凌空而起，只不过在凌空的过程中，她控制不好风与雪的强度与角度。 「灵魂先于身体，改变灵魂，就能改变身体。」 真人的理论犹在耳畔。 漫天飞雪前，降谷雪忽然领悟到了，在那一瞬间，她的背后生出一对洁白无暇的双翼。 羽翼展开，盘旋而上，漫天苍白里唯独她一抹绯红，明媚、绚烂、妖冶。却又如同雪那样纯净莹白，不沾染丝毫凡世的尘埃。 她在雪色里，是最张扬的美，也是最纯粹的美。剎那间的惊艷，刻印入少年宿傩的内心。 降谷雪借着雪中的风力舞动羽翼，她在晶明的半空中发现，庙宇的位置，是在山腰处。 目光远眺，往山上能看见闪烁的亮光，宛若珍稀的宝石，被雪色折射出来的璀璨。 她不确定那是什么。 降谷雪思忖一番，决定往山下走，那里有食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座山上已经被大雪覆盖，草木沉睡，动物安眠，也并没有果实一类的。 等到降谷雪从山下的村庄回来，她忽然听见庙宇内部传来低沉的痛苦的声音。 非常轻微，但她的听力很好，依稀能够远远地辨认出来。 降谷雪连忙抱着食物往庙宇内部跑去，推开门后看见两面宿傩痛苦地伏在地上，双膝跪地，两手支撑在地面，是他在发出痛苦的低吟。 而他现在的样子，是两面四臂，他口中的怪物模样。衣服已经撑破许多，与寻常人完全不同的皮肤暴露出来，身体上面布满异常发达的肌肉。 青筋暴起，面目兇狠。 两面宿傩似乎是察觉到降谷雪的到来，他立刻往外面跑，四只手都在慌乱地遮掩着自己的模样。 「唔……啊……嗯……」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但却好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嗓音也比之前沉重许多，带着怪物般的奇特腔调。 降谷雪丢下食物，立即追了出去。 若说一开始她对两面宿傩还心存芥蒂，心中难免怨他曾经那样对待过自己…… 但现在的她已经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当前的这一时刻，才是他们的初遇，而她在之前时光回溯的时候，却是在后来的时间线。 那个时候，雪女已经消失，两面宿傩则遇见了假扮雪女的人。 那个时候，他一直在问，是谁派你来的？ 「是谁派你来的？」 「说，是谁派你来的？」 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在她走之后，当昔日的少年宿傩成为了咒术全盛时期的最强者…… 他对年少时期、在大雪纷飞中遇见的那位雪女的执着与追寻，不胫而走，广为流传。 后来便有人为了对付或者巴结他，屡次派人假扮雪女，又或者仿照 雪女的模样给他送女人。 可是所有人都以为，雪女应是身穿如霜似雪的白衣，没有人料到，她却是一袭如火的明艷衣裳。 两面宿傩烦了，厌了，才会对她动手。 在他的眼里，那时候的降谷雪只不过是又一个假扮雪女的人。他之所以伤她，却正是因为她。 两面宿傩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其他人，他冷冽地厌恶着那些人对她的亵渎。 降谷雪如今再看见少年时代的宿傩，她对他已经无法产生恨意。 况且她本身就是世界之外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拥有过多的真情实感的爱恨。 在她接手任务的时候，系统就对她说过，把这里的一切都当做是游戏就可以了，攻略游戏。 可以沉浸其中，但也终将结束所有。 降谷雪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取这些强者的正面情感能量，集合到她一人的身上，去消除世界将要毁灭的这场灾难。 降谷雪追上两面宿傩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雪山的最顶端，这里竟是一座华丽的宫殿。 宫殿之上镶嵌满了无数宝石，在雪色与天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第63页 两面四臂的宿傩，被一条条雪白的飘带紧紧地缠绕住，完全不能再动弹了。 这是降谷雪在情况危急之下诞生的灵感。 她最开始用冰冻术控制宿傩的时候，冰块马上就被他破除了，丝毫不能减弱他逃走的速度。 或许此刻的宿傩也并不是被她的咒术控制住，而是他本身就不想去挣脱她对他的束缚。 高大强壮的身躯立在雪地里，全身被雪白的飘带缠住，他的棕红色的瞳孔凝视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凌于半空之中，然后缓缓下落。 「宿傩，你一点也不奇怪。」 降谷雪不知道宿傩是怎样变化形态的，但以目前的状况看来，目前的他还并不能自由地控制这种变化。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想要逃跑了。 空灵的声音传入两面宿傩的耳内，他似乎缓缓地平静下来，但口中仍旧难以说出完整的话。 「拥有第二形态是一种强大的天赋，一般人穷极一生都无法修炼出来。」 降谷雪一本正经地瞎编。 「真……的……」 宿傩依稀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降谷雪见到他不再排斥，便缓缓靠近，伸手贴在他的皮肤上，让咒力流动，感知他体内的能量。 她觉得这种情况可能与咒力的暴走有关。 「跟随我的引导。」她说。 两面宿傩狂躁的内心缓缓平復下来，身体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他重新变为刚才的少年宿傩，从缠绕着的雪白色飘带底下走出来。 「对不起，雪女姐姐。」 降谷雪揉了一下他的头，他的头髮是棕色的，与千年后的发色并不一致。千年之后，他用的是虎杖悠仁的身体。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少年宿傩低下头，浅浅地笑了，那是一种最真实的笑容。在很多年以后，两面宿傩再也不曾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降谷雪注意到宿傩的衣服已经破裂开，尤其是两袖的部分，完全被撑破并且化为碎片了。 或许她该为此想个办法。 冬日雪山的冷风，吹在少年露在外面的赤条条的手臂上，很快便将皮肤冻红了大片。 降谷雪仰头看着面前的这座宫殿。 这上面会住着什么人？ 第29章 宫殿金碧辉煌, 四周筑起高高的围墙。 降谷雪与宿傩两人恰好站在这座宫殿的正门之前，他们抬眸朝上看的时候── 却发现上方也有两个人正在盯着他们。 降谷雪的视力还不错，虽然宫殿很高, 距离很远, 但她也能看清那两人的样貌。 其中一人身披羽织，手持桧扇遮住半面，一头银白色长髮在冬风中飘起。 看起来长相阴柔, 头顶上，还长了一双形似狐狸的耳朵。跟降谷雪的猫耳很像。 另外一人则是更加野性, 颊边生有两对长耳，红棕色的长髮从两肩处垂下。 宿傩往降谷雪身边靠了靠。 他看向那两人的目光中充满警惕，就像一头在山野间独自摸爬滚打长大的狠戾幼兽的眼神。 宫殿正门缓缓地开启。 高墙之上的那两个人仍旧在盯着他们俩，似乎是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降谷雪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转身欲带宿傩离开这里。那两人或许真的是某种妖怪。 平安时代的妖怪盛行, 它是咒术全盛时代，同时也是咒灵与妖怪泛滥成灾的时代。 能够在荒雪山之中建造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那么宫殿的主人, 绝对是妖怪中的大妖怪。 降谷雪牵着宿傩将要转身的时候，身后的宫殿正门处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异域风乐曲。 偏过头看去，有低眉的侍女从里面列队走出, 在宫殿高大的正门前排成齐整的两队。 似乎是在恭迎他们进去。 降谷雪没有理会, 牵着宿傩便要离开。宿傩则是乖巧地被她带着走, 全程只看她的反应。 奇怪的是, 他们走之后, 宫殿的那些人也没有出来阻拦。 不过降谷雪还是觉得,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妖怪异闻一样。 降谷雪向宿傩提议道：「我们去山下吧, 我会保护你的。」 宿傩点点头, 只说：「好。」 其实现在的宿傩已经不需要保护了，他已经迅速地强大起来，并且将会持续变得更加强大。 深山里的风雪愈发凛冽，狂风吹捲起无数纷飞的骤雪，将他们下山的路途扼住。 此刻已是黄昏，日薄西山，周围的温度慢慢地低下来，到了夜里还会更冷。 「冷吗？」降谷雪问。 「不冷。」宿傩摇头。 这孩子的手臂露在外面，已经快要冻成冰块，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因为雪一直在下，尽管将它们拂去了，还会有新落的雪再压上来。 降谷雪将她的外衣披在宿傩的身上。 如果系统没有冻住的话，她应该能听见两面宿傩好感度提升的消息。 降谷雪喃喃自语：「如果是穿女式和服的话，袖口就足够大了吧。这样就能容得下两双手臂。」 少年宿傩先是愣怔一番，旋即立刻将外衣从身上拿下来，还给了降谷雪。 「雪女姐姐……我真的……不冷。」 他说话的时候都在打寒颤，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第64页 「那我们试试用咒力。」 降谷雪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尝试了，如果将咒力在身体的边缘围上一层，是不是就能够去抵御外界的严寒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而且她对咒术的使用，似乎也因此更加娴熟、更加得心应手了。 宿傩在她的带领下，也开始用咒力抵抗周围的温度。两人一边练习，一边往山下走去。 「虽然外界的环境很恶劣，但我们可以把这些当做是训练。」 降谷雪是在鼓励宿傩，也是在鼓励自己。 风雪太大，他们顶着风雪，连脚上的步伐都难以迈开。至于使用灵魂改造幻化出翅膀之类的，就更加无法使用了。 那样的话，会被狂风直接吹走的。 除了风雪之外，降谷雪还深刻感觉到了「上山容易下山难」，他们直到天色黯淡下来，也没能走出这座山。 而且路的痕迹逐渐开始模煳。 走了许久，他们才发现，两人似乎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对不起，雪女姐姐，我好像带错路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降谷雪发现他很容易将事情的坏结果归因于自己，比如他一直觉得，生来便具有妖怪般的第二形态，是他自己的错。 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 「再过不久，风雪应该就会停了。我们先找个能挡风的地方，等雪停了再来辨认方向。」 降谷雪察觉到，自己似乎逐渐能够感知自然界中的雪了，她对这场暴雪的停息有了微弱的预感。 「好，我们去那边吧，那里好像是个大石头。雪女姐姐，把手给我。」 降 谷雪有对他说过，为了避免在风雪中走散，两人最好是要搭着手前进。 宿傩一开始很不适应，而且隐约是在抗拒，但此刻已经会主动提出牵手了。 降谷雪把手给他，让他带着自己往巨大石块的那个方向走。另一只手则在挡住面前的风雪。 忽然间，两人像是经过了一个风口，飓风勐烈地从前方席捲而来，宛如汹涌澎湃的浪潮。 降谷雪感觉到宿傩瞬间往后倒去，大概是在狂风之下没能站稳，或者是被地上的东西绊住了。 两人牵着的手没能松开，降谷雪也被连带着一併摔下去。 偏偏在他们的身后竟是一处陡峭的山坡，因为天色阴暗的缘故，之前并未发觉。 降谷雪与宿傩在大雪覆盖的山坡之上滚落，身体的旋转让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在这天旋地转的过程中，她又隐约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拉扯着她。 剎那间，莹白色的光华流转，在漆黑的雪夜里盛放出清莹的光芒。 是时光回溯的测试又出现故障了！ 降谷雪的意识直接闪回到现世，她重新回到了千年之后咒灵大本营的房间里！ 在那张花御给她铺好的柔软床铺上，降谷雪勐然惊醒，坐起身来。 此刻也仍旧是黑夜，安静得没有一丝异常。 真人还躺在眼镜盒里睡觉。 「怎么了？雪酱。」 他听见她这边的动静，这时已经醒了。 降谷雪看见真人站在沙发的扶手边缘，看向她这边。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在他身上，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降谷雪先是平静了一番，才摇摇头对他说道：「没事哦，我做噩梦了。」 她隐约觉得身上都是白皑皑的冷雪，冻得整个人都僵化了。好冷，真的好冷。 真人站在原地问道：「你梦见两面宿傩了？」 降谷雪微微一怔：「嗯？」 真人在沙发的扶手边缘趴下来，懒懒地看她。 「我听见你喊他的名字了。」他说。 降谷雪沉默了一下，才道：「就是因为梦见两面宿傩，所以才是噩梦。」 真人在沙发那边远远地看着她，他歪了歪头说：「没关系的，就算两面宿傩来了，我也会保护你。他现在的实力早就大打折扣了。」 说完这句话，真人似乎有些苦恼于，他连「实力大打折扣」的两面宿傩都还打不过。 「雪酱，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弱了？」 降谷雪摇头：「不是哦，真人才诞生没多久，宿傩已经是千年级别的诅咒了。」 「啊──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真人浅浅地伸了个懒腰，跳回眼镜盒里，给自己盖好眼镜布。 「我睡觉了哦，要赶快恢復起来。」 降谷雪跟真人说了晚安，然后擦了擦自己额间薄薄的冷汗，直到现在，她还没能从刚才的情景中脱离出来。 她就这么回到千年后的世界了，那宿傩怎么办？ 他还在风雪交加的寒夜里，被飓风吹落而翻滚到山坡底下，醒来还会发现她不见了。 这孩子绝对会以为她抛弃他了吧？ 他还会觉得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因为他带错路了所以雪女姐姐离开他了，因为他牵着她的手害她一起摔落山坡，所以雪女姐姐离开他了。 降谷雪有点头疼，她问系统：「现在还能重启时光回溯吗？」 脑海中得到的答覆是： [非常抱歉，时光回溯功能正在修復中] [测试阶段的功能具有不稳定的特点，是因为仪器正在尝试与当前世界的时间线连接，这期间会出现一些接触错误问题。] 第65页 [但在测试阶段结束以后，经过一定的技术调整，时光回溯功能将会趋于稳定。] [因此，您在攻略高专时期的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等任务目标的时候，将不会受到这种接触错误的影响。] 降谷雪问：「那我下次回去的时候，还能不能回到之前的时间点？就是我消失的那个时间。」 [系统可以尽可能地恢復那个时间点。] 降谷雪有些头疼，这个话太模稜两可了。她又想到那座荒雪山上，除了风雪之外还有两名妖怪。 把刚学会咒术的宿傩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他后来是不是因此黑化了？ 降谷雪忽然想到好感度的问题，她打开系统页面查看关于两面宿傩的信息。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当前好感度：70] 这个好感度已经算是很高了，但没有给降谷雪特别惊喜的感觉，反而因为期待值过高而甚至有些失落。 不过，她的个人属性页面也更新了。 [咒术二?雪之唿吸] 等级： [咒术四?反转术式] 等级： 这两个术式都提升了一整颗星星。 因为对咒力的操控水平也有所提升，她的「魅惑众生」应该也快要突破了。 她决定明天去找个幸运的人练习一下。 次日清晨，吉野顺平又逃学来这里学习咒术。 降谷雪一边练习雪之唿吸，一边问他：「顺平，你不去上学真的没问题吗？」 吉野顺平转过头道：「我已经向学校请过假了，因为平时还要照顾我妈妈，所以也不能长时间待在学校里。」 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夏油，继续对降谷雪说：「而且夏油先生说，他可以帮我转学到咒术高专。」 「我对咒术真的很感兴趣呢。」 吉野顺平在重面春太的指导下，练习着「毒」的术式。他能够召唤出水母式神。 晶莹透明的水母在半空中轻微浮动，它的触手拥有分泌毒素的能力。 除此之外，顺平还能让自己躲进水母里，避免被攻击。 他学习的速度也很快，已经熟练掌握式神的操控方法，水母触手的毒素强度与扩散范围，也正在迅速地强化着。 「顺平，想入学高专吗？」 降谷雪问道。 吉野顺平点头：「嗯！我想去学习这些，我也想当夏油先生和重面先生这样的咒术师。」 「我……想和你们一样。」 最后那句话降谷雪没有听清楚，吉野顺平说得很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了。 「顺平，加油！」 降谷雪对吉野顺平露出微笑，她虽然觉得是夏油故意安排的，但顺平这么喜欢并且期待着的话，她现在还是先鼓励与支持他比较好。 当然，她也必须找个机会跟顺平说清楚。 「对了，顺平。」 降谷雪停下雪之唿吸的练习，朝吉野顺平走过去。少年也停下对水母式神的操控，转过身疑惑地看向她。 降谷雪伸出手，拨开他脸上那片遮挡住眼睛的黑髮。 吉野顺平完全没预料到她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了半步，神色有一点惊慌。 「雪酱……」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那里，也不敢让别人看见他那里的疤痕。 尤其是──降谷雪。 吉野顺平立刻掩面别过头去，侧身背对着降谷雪。 「抱歉，雪酱。」 他迟疑没再说话，气氛有点紧张起来。 降谷雪耐心地站到他面前，轻声道：「相信我，顺平。」 见到他没有再过于排斥之后，降谷雪伸出手，再次拨开他脸上那片遮挡住眼睛的黑髮。 里面露出一些深深浅浅的疤痕，像是被点燃的菸头故意烫伤留下的痕迹。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三名死去的不良高中生的杰作。 「别……看……」 吉野顺平不舒服地皱着眉，清墨色的眸子微微闭合，但并没有阻止降谷雪的行为。 降谷雪颇为熟练地使用出反转术式，温暖的咒力流动到她的指尖，将少年脸上的疤痕完全治癒。 「好了。」她说。 吉野顺平有些不解，什么好了？ 降谷雪递给他一面摺叠小镜子。 「那些疤痕……」 吉野顺平看向降谷雪，脸色微红，张口说了半天也没说出 降谷雪忽然听见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吉野顺平好感度 1] [当前好感度，96] 降谷雪继续说道：「下午没事的话，我陪顺平去剪头髮吧？」 既然已经不再有过去的那些痕迹，就不需要那片头髮遮挡住眼睛了。 那样对视力很不好的！ 「好、好啊。」吉野顺平闻言十分惊喜，然后鼓起勇气道，「其实……其实……」 他的话还未说完，恰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真人的声音。 「雪酱，雪酱──」 少年音远远地响起，真人滴熘熘地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降谷雪的目光一下子被真人吸引过去，她连忙过去把他捞起来，对他一阵教育输出：「真人你别在地面上乱跑啊，被人踩死了怎么办！」 迷你小真人振振有词：「雪酱出来不带上我──」 他在降谷雪的手心里站稳，异色瞳亮闪闪地看着她。 第66页 降谷雪只好无奈地说：「我在训练很危险的，你要乖乖待在房间里休息，快点好起来。」 真人点了头，目光又转向吉野顺平：「你们刚才说要去哪里？」 吉野顺平支吾道：「剪头髮。」 真人思索一番，立即看向降谷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剪头髮。你看我头髮都这──么长了。」 第30章 天气晴朗, 流云浮游。 绿荫环绕的郊区空地上，停放着一辆价格不菲却外表低调的纯白色汽车。 降谷雪站在车旁，她的身边还有诅咒师与咒灵们。 「那么就由小猫咪负责开车啦。」 夏油在极为草率的口述教学结束之后, 将车钥匙递给了降谷雪。 降谷雪接过车钥匙：「……好。」 其实她原本就会开车，而且车技还挺不错, 这些都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哥哥教给她的。 但是夏油的这番操作未免也太草率了。 是觉得大家都这么强，总不可能车毁人亡是吗！ 夏油笑起来眉眼弯弯：「没办法啦, 我们昨天熬夜太晚了, 不适合开车。」 降谷雪：「那你们可以补觉？」 这些诅咒师们因为打了一晚上的优诺牌, 所以集体失眠了这件事, 好离谱！ 他们为了调整作息，还准备继续熬下去, 熬到今天晚上再睡觉。 重面春太表示：「因为要避免在白天睡着，所以我们必须要给自己找点活动哦。」 降谷雪无奈地看向他，这名金髮诅咒师晃着他的侧马尾辫, 一脸笑意盈盈。 明明之前喊着要熬夜打牌最强烈的人就是他, 现在还提出必须要努力地调整作息。 真人坐在降谷雪的肩膀上一脸黑线：「这就是你们集体跟过来要剪头髮的原因吗？」 降谷雪看见漏瑚、花御以及陀艮也在这里。 漏瑚当即表示：「我并没有要剪头髮。」 花御：「我们就是单纯的好奇, 你们竟然全都围在这里。我看见人这么齐, 还以为有临时行动。」 夏油揽过他们俩的肩膀, 对降谷雪笑：「他们就不去了哦, 车子坐不下这么多人。」 他还特意数了一下，降谷雪与真人坐前排驾驶座，夏油坐在副驾驶座, 顺平、春太、鞣造三个人坐在后排。 在夏油数完人数之后, 所有人看向光头的组屋鞣造, 那颗透亮的光头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你有头髮吗你？你就跟去剪头髮？」 组屋鞣造：「团建活动不能少了我, 上次沙滩踢球我就没去。好可惜的。」 漏瑚听见后, 立刻头顶冒火：「别再提那件事！」 明明是初秋的凉爽天气，却因为漏瑚身上散发出的火气与热浪，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 降谷雪坐进驾驶座后，系好安全带，用夏油的手机开了导航。 夏油之前已经把咒具交给她了，只要佩戴在身上，就能让普通人也能看得见她。 因为降谷雪本身就是人形的咒灵，所以佩戴上特殊的咒具之后，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完全就是一个人类。 纯白色的玛莎拉蒂在高速公路上行驶。 夏油今天穿的好像是咒术高专的校服，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却又像是在不遗余力地宣传他的计划。 「配合上隐藏咒灵气息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高专内部。」 车上没人理他，后排的人正挤成一团，似乎是在给顺平挑选新的髮型。真人已经睡着了。 降谷雪在专心开车。 她虽然已经很熟练了，但也必须装成新手的样子，不然可能会被怀疑「新生咒灵」的身份。 不过大家似乎对她的「天分」已经习以为常了，好像无论她有多快速地学会一样技能，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降谷雪是特级咒灵的骄傲！ ──是他们用来打倒最强咒术师的最强底牌！ 降谷雪边开车，边问后排的诅咒师们：「大家，你们想好要去哪家理髮店了吗？」 重面 春太表示：「顺平决定吧。」 组屋鞣造：「我无所谓。」毕竟我是个光头。 吉野顺平在手机app上选定了一家，是他们几个之前考虑过的沙龙之一。在他们所要去的商场里，这家理髮店的网上评分与口碑是最好的。 这座商场是附近最繁华的一处，吉野顺平他们去剪头髮的时候，光头的组屋鞣造还能去逛商场，或者吃个饭什么的。 降谷雪也准备给真人买几件娃衣。 还有她自己也需要新衣服。 降谷雪现在身上的这件，毕竟是拖尾的繁复和服，平时练习咒术之类的行动总会有些不方便，而且她总不能一直穿同一件衣服。 至于买单，则是由夏油来付款。 他们诅咒师好像都还挺有钱的，平时吃穿用度虽然都很随便，但也基本上是低调的奢华，而且他们还从来没有为此干活，或许是「开张吃半年」的那种类型。 降谷雪在系统里也存了钱，可以随时取出来使用。但作为一名新生的特级咒灵，突然拿出人类的钱币出来使用，那样太奇怪了。 绝对会让人起疑心的。 他们停好车进入商场后，从一楼逛上去，顶层才是一家理髮店。 第67页 「小猫咪，过来试试这个。」 降谷雪看见夏油站在某个贵妇级别的化妆品专柜前面，侧身朗声对她招手。他手里竟然拿着一支萝蔔形状的精巧口红。 降谷雪与身边的吉野顺平对视一眼。 她感到有些社死。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全是人，「小猫咪」这个称唿未免也太奇怪了！ 商场里面，原本就有很多人注意到降谷雪，毕竟白髮飘然又穿着绝美和服，真的是疯狂地吸引人。 尽管她已经戴上墨色的口罩与太阳镜，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这样更像是一名不愿透露身份的明星了。 柜姐顺着夏油的目光看见降谷雪之后，原本漠然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格外热情，她觉得夏油一定很有钱！ 降谷雪慢吞吞地走过去，这时候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已经在夏油的旁边了，他们全在挑选口红的色号。 降谷雪：「……」 跟你们说不要熬夜打牌，看今天全都亢奋了吧？ 夏油刷卡的时候，柜姐已经乐不可支了，售价为16200円的口红，她一下子卖出去三四十支。 直到去往下一个专柜，三名诅咒师还在讨论哪个色号更适合降谷雪。 降谷雪满头问号地看着他们买完口红，又去买眉笔、眼影、腮红、修容、高光…… 然后他们还同时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化妆术是一种极为强大的邪术，有了这些，你潜入高专之后，那些咒术师也绝对认不出你的脸。」 降谷雪：……你们是认真的吗？绝对是因为熬夜太亢奋所以开始沙雕了吧？ 降谷雪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啊……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不愧是诅咒师们。 逛到二楼的娃衣店之后，诅咒师们还给真人买了很多女装。 夏油表示：「真人醒过来之后，一定会很惊喜的！」 降谷雪看着购物袋里的洛丽塔、清纯校服、甜美小衣服，除此之外还有糖果发卡、草莓头箍、彩虹髮带。 降谷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吉野顺平小声对她说道：「真人先生穿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夏油果断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问题的，咒灵都是无性别的。真人的衣柜里，本来就有女装。」 降谷雪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 咒灵都是无性别的？ 她默默地记在心里。 扫荡完商场之后，四名诅咒师每人拎着十几个购物袋，上了电梯。 只有降谷雪的手里没拿东西 ，不过她已经换上了一套轻便的服装，还搭配了一顶贝雷帽。 这会让她的白髮不那么夺目。 她不想过于引人注意。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提前预约好了那家理髮店的位子，在门口便有人接待。 进门之前，降谷雪忽然感应到一个熟悉的气息。 他就在理髮店里，熟悉而又危险。 夏油迈出去的步伐也悬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他低声对两名诅咒师说：「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去试探一下。」 重面春太与组屋鞣造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对视一番，互相交换了眼神。 重面春太在门口的转角处，往理髮店里面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回身提议道：「不如让顺平去接触他？」 夏油点点头：「也好。」 吉野顺平很是茫然地看向三名诅咒师们，旋即，夏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 降谷雪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开熘了，因为理髮店里那抹熟悉的气息，不是别人，正是两面宿傩。 然而── 虎杖悠仁的头忽然从转角处的墙边冒出来，他盯着吉野顺平，满脸写着「好巧啊」的惊喜之情。 「顺平，你也来剪头髮啊？」 降谷雪忽然发现三名诅咒师已经没影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降谷雪全程催动「咒灵隐身」的术式，配合夏油给的两样咒具，试图隐藏起她身上的咒灵气息。 但愿两面宿傩认不出她。 关于千年前的事情，降谷雪还没有完全经歷，她对两人摔落雪地坡之后的情况一无所知。 虎杖悠仁还在热情地对吉野顺平说话，两人在讨论之前电影院的事情，还顺便聊起了各自喜爱的电影。 结果发现他们的喜好还十分接近。 降谷雪站在吉野顺平的身边一言不发，直到虎杖悠仁的脸颊上出现一张诡异的嘴。 「是你，对吗？」 宿傩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比他年少时深沉内敛许多，这些年以来，不知他独自一人经歷了些什么。 降谷雪的面前有炫金色弹幕闪过。 她已经屏蔽了很多低级号的无用弹幕，现在只有一些顶级老粉帐号以及关注帐号的弹幕，可以在她面前的虚空中出现。 【开启时光回溯】 这条弹幕的颜色与形状她很熟悉，之前就有帮助过她，而且在对方的信息里可以看到，对方只关注了她一个人。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齐木博士已经调试好时光回溯的功能了，现在各项参数稳定，随时可以开启时间的逆行。] 第68页 降谷雪明白这是让她先去了解「千年前」的完整经歷，这样才能更好地应对如今的两面宿傩。 她必须要去往千年前，先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降谷雪还注意到一个问题，她问系统：「你刚才说什么博士？」 [没什么，您听错了，请您尽快启动时光回溯吧！] 降谷雪盯着虎杖悠仁的脸颊，忽然转身便跑，穿过层层人群往偏僻的地方跑去。 她没有回头，但是依稀能够察觉到，有人在后面追赶她。 降谷雪闪身进入紧急通道的楼梯间，启动了时光回溯功能。 「再稍微，等我一下。」 「宿傩。」 莹白色的光点在周身环绕，白髮少女消失在寂无人声的楼梯间里。 在她消失之后，虚掩的门被人勐地推开。 粉发黑纹的少年闯进来，他凝视着面前空无一人之处，目光越发深沉，似有无尽波涛暗涌。 第31章 时光回溯, 千年以前。 寒夜的凛冽冬风，再度从四面八方席捲而来。 这时候大雪已经停歇，乌蓝的天空之上, 缥缈的云层逐渐散开，露出一轮皎洁的满月。 降谷雪借着月色，在四周寻找少年宿傩的身影。 清灵的嗓音在寒夜雪地里频频迴响, 一声声唿唤着那个名字。 然而，任她怎样寻找与唿唤, 都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也没有丝毫宿傩的踪迹。 他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 降谷雪尝试唤醒系统, 但它每当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冻住了，卡顿得完全无法启动。 她也无法通过地图导航，来查找宿傩的小红点。 他会在哪里？ 降谷雪从雪坡往上看，她发现，之前她与宿傩一起滚落下来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看起来是被一层新雪给覆盖住了。 她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抬头望向夜空。 降谷雪没记错的话, 之前她与宿傩在一起时, 天上挂着的是一弯弦月。 现在却是一轮满月。 那么，是她回溯的时间点不对。 这时候距离她与宿傩滚落雪坡, 必定已过去一些时日, 但她不知道会是过了多久…… 宿傩离开这里之后, 又会去哪里？ 降谷雪借着晓月微光，循着回想的路线, 往记忆里那座庙宇的方向走去。 庙宇坐落于山腰的位置, 她此刻还要重新上山, 但好在漫天的风雪已经逐渐停息。 降谷雪顺利地，寻至庙宇跟前。 她推门进去。 老旧的庙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残存的些许咒力的痕迹。 宿傩的火焰，仿佛还有余温留在这里。 致使庙宇中的温度，会比外头暖和一些，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降谷雪正在思考宿傩会去哪里，是下山了吗？ 忽然间，她的卫衣大口袋里，钻出一颗小脑袋。 真人十分迷茫地，探头问道：「雪酱，我们在哪里？好冷啊。」 降谷雪：「……」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带着真人一起穿越过来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降谷雪手忙脚乱，试图把真人的头按回去：「真人你再睡会儿，等一下我再叫醒你。」 真人现在柔弱易推倒，力气完全抵不过降谷雪，但还在努力往外面探看：「下雪了吗？我好冷。」 「雪酱，我冷。」他迷迷煳煳地说道。 降谷雪没敢太用力，也不知怎么煳弄真人比较好，情急之下，她把对方直接塞进了系统的「物品」栏。 还真的成功了。 她能看见真人在物品栏里又睡着了。 至于为什么物品栏能够使用，降谷雪猜测是因为它不需要「联网」，是系统本地内置的功能。 降谷雪长出一口气，准备继续寻找两面宿傩。 她要尽快攻略完宿傩，然后回到现代去。 真人一起穿过来的这件事，让她隐隐地感觉到不安，兴许会有什么离奇的变故发生！也未可知。 降谷雪走出庙宇的时候，东方既白，曙色已临。 她望了望天边，准备到山下的村庄看看。 降谷雪上次来 的时候，已经围绕着雪山飞行过一圈。 这座荒雪山底下只有一个村落，其余要到很远才有人烟。 这个村子可能就是宿傩成长的地方吧。 降谷雪借着风，飞越过田野间银白色的薄雾，在村口处缓缓落下。 她从物品栏里取出一条项鍊咒具，这是夏油之前给她的，佩戴在身上之后，能让普通人也可以看得见她。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素色手环，可以加强她的「咒灵隐身」能力，配合起来敛藏气息，让她能够不被咒术师发现「咒灵」的身份。 这只手环，她一直戴在腕间。 降谷雪没有绕弯子，她径直问村口老人：「请问，宿傩是在这个村子吗？」 那老人年逾花甲，发须皆已斑白，他听见「宿傩」这个名字后，宛如耳背，茫然开口：「谁？」 降谷雪再次问道：「宿傩。」 花甲老人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降谷雪想了想，问道：「你们村子里，是不是有妖怪？」 花甲老人一听，拍大腿连声道：「对对对，就是我们村子！您就是那位除妖师吧？快请随我来！」 第69页 降谷雪都没来得及解释，便在花甲老人的带领下直接进了村子。 对方看起来年迈体弱，没想到腿脚却竟这般利索，走得比她还快。 降谷雪此刻的外貌已经被她自己改造过，用的是真人改变灵魂形状的方法，她现在与之前出现在村民眼中的「雪女」模样大相迳庭。 他们便也认不出她来。 「除妖师大人，我们村里的那个妖怪啊，平时看上去是个人，但只要一变身，就有两张脸、四条手！」 「对对，身材高大，力气也大得惊人。」 「前阵子他被我们赶到那座山上去，里面还有他的同伙哩，约莫是传说里的雪女，本事大着呢。」 「就那次，村里的人差点回不来。」 几名村民围在降谷雪身边，夸大其辞地说着他们的经歷，并且还再三恳求她： 一定要帮他们除掉这只妖怪！ 降谷雪的不善言辞在他们眼里成了高冷，她问道：「这妖怪如今在哪里？」 其中一名村民在前方引路，回头道：「可能还在那雪山里，我们先带您去见村长。」 听他的意思，宿傩并没有回到这个村庄。 降谷雪点点头，她现在并无头绪，不如就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说不定能得到一些关于宿傩行踪的线索。 况且，按照村民所言，他们村子已经找了「除妖师」来对付宿傩。他会不会有危险？ 这座村庄的规模不大，他们很快便抵达村长处。 「咒术师大人！」村长还未从门内走出来，便在里面热情地朝外喊道。 他边走出来边喊，直到看见降谷雪之后，村长明显一愣：「您……怎么……是女的？」 村长回头错愕地看向背后的人，对方也一脸讶异，然后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明明是请了男的咒术师大人，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们低语的声音很小，但降谷雪还是听见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是这样的，我师父说这个咒灵不难祓除，所以让我一个人来，给我练手。」 既然他们口中说的是「咒术师」而不是「除妖师」，那么她这套说辞应该就没有疏漏。 果不 其然，听见降谷雪的话之后，村长与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旋即热情地向降谷雪说明了情况。 降谷雪只得知，宿傩在变身之后会进入一种「狂躁」状态，有时会破坏村民的房屋与庄稼，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伤人。 但这些也只是村民的一面之词罢了。 降谷雪知道他那个状态，他的意识是清醒的，虽然变成人们口中的「怪物」模样，但自始至终，宿傩并没有失去自我。 具体的真实情况，她更想听宿傩亲口告诉她。 在搜集完情报之后，离开之前。 降谷雪对村民们郑重表示：「对了，我有个师兄，他学艺不精，但是急于证明自己，所以一会儿可能会装作我师父的样子过来，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 降谷雪及时给那个即将到来的咒术师补了一刀。 她严肃地说：「如果我师兄插手的话，妖怪绝对会逃跑的，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捉到了。」 村民们纷纷点头，表示一定会拦住她的「师兄」。 降谷雪离开后，决定再在附近搜查一番。 她从村民口中得知的消息，可以推断出，村民追赶宿傩并遇见「雪女」，是发生在数日之前。 短短的数日时间，宿傩应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这附近。 雪山之上，或者田野之间，或者村庄的某个角落里都有可能。 降谷雪忽然想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他该不会是去了那里吧？ 降谷雪决定去看看。同时，她也做好了与那两名妖怪战斗的准备。 在她离开之后，被村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咒术师本人，正好来到村口。 花甲老人问他：「你是？」 咒术师道：「羂索。」 花甲老人嘁了一声：「羂索大师的女弟子已经来过了，我知道你是他那不成器的男徒弟，想要证明自己才冒充师父，我是不会让你进村的。」 羂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徒弟女弟子？他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弟子？ 还……女徒弟？ 降谷雪取下项鍊咒具后，放入物品栏里。 她用灵魂改造的方法幻化出羽翼，但此刻的风力已经比前面小了很多，单凭羽翼飞在空中很难稳住身形。 降谷雪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但她也不能耽搁太久，一旦天黑下来，荒雪山里的温度还会降低，到时候风雪更盛，想要飞行就更不可能了。 降谷雪一鼓作气，准备往山顶的宫殿那边飞去。 「喂！天上那位！」 降谷雪冷不丁地听见，底下似乎有人在喊她。 她回眸看去，那个人一身袈裟，黑色披肩发，那气质，乍一看，竟然有点像夏油！ 降谷雪没控制住风力，羽翼忽然一摆，身体直直地往下坠落。 她正准备调整身体的姿势，打算稳稳降落，然后就掉到了一双手里。 「你是咒灵还是妖怪？挺不错啊，连我都看不出来。」 降谷雪听见对方这样问她，他还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她，甚至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第70页 降谷雪反问：「你又是谁？」 对方笑答：「羂索，我叫羂索。」 他笑起来眉眼恬淡，那气质还是像极了夏油。 第32章 降谷雪没有说话, 而是盯着面前这名自称为「羂索」的咒术师。 明明他的五官与样貌，跟夏油完全不一致，但她还是产生了「这个人跟夏油很像」的这个错觉。 罢了, 或许是因为羂索也身披袈裟的缘故吧。 他唇角含笑, 解释他的名字：「慈悲之羂, 救济之索。」 降谷雪朝他点头, 她猜测这是有关于佛教的词彙。 羂索的透亮双眸始终凝视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降谷雪冷静道：「你先放我下来。」 在被羂索放下之后, 降谷雪拍了拍衣服，临时编了个名字告诉他：「中原雪子。」 降谷雪看着羂索的黑眸认真道：「我不是咒灵, 也不是妖怪, 是个人类。」 羂索问：「那你是咒术师, 还是阴阳师？」 降谷雪盯着他, 斟酌开口：「咒术师。」 对方有意无意地往周围的林子环视一圈，既而问她：「这附近有咒灵出没, 你听说了吗？」 降谷雪隐约猜到, 羂索应该就是那些村民请来祓除宿傩的咒术师，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试探性地说道：「两面四臂的咒灵？」 羂索笑道：「你果然知道啊, 那你就是那位女性咒术师吧？我的小弟子？」 降谷雪微微哑然，看样子羂索已经去过那个村子，也的确被村民拦住了, 没能进村，自然也就失去了「祓除宿傩」这个委託。 羂索见少女不说话, 他又往荒雪山的方向看一眼，问道：「小雪子是要去那个地方吧？」 降谷雪一脸黑线：这个咒术师怎么回事啊？ 不要随便套用亲近的称唿！ 羂索仍旧问：「是因为查到咒灵的线索了吗？不如我们结伴同行, 一起去除掉这个两面四臂的傢伙。」 降谷雪摇头, 并拒绝了他的邀请。 但当她准备启程的时候, 羂索还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直到上了荒雪山, 她也没能甩掉羂索。 降谷雪决定忽视这个奇怪的咒术师，先去山顶寻找宿傩要紧，如果他真的跟宫殿里的那些妖怪牵扯上，说不定会有危险。 如果再耽搁下去的话，等到晚上，山中的风雪还会更盛，那时候行路就很不方便了。 「雪子小姐的咒术很厉害，不知是师承何方？」 羂索在风雪之中前行，步履却十分悠然，比起降谷雪显得轻松许多。毋庸置疑，他绝对不弱。 降谷雪全程没怎么搭理他，这种程度的社交，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还是一对一的。 她只能偶尔回应他几句，并且时不时让他回家吃饭，不要再跟着她了。 「那些村民给了我不少钱，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要等我祓除咒灵之后才会给。」 「我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路费都花了不少，本来祓除完咒灵就可以拿到钱了，结果被雪子小姐横加阻拦……」 「雪子小姐，你是不是应该赔我钱呢？」 降谷雪的脚步停下来，原来羂索一直跟着她，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会想办法赔你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有急事。」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降谷雪一直在想，宿傩的童年与少年时代，都已经很不幸了，他要是再被宫殿里的妖怪折磨一轮…… 内心深处肯定要黑化了。 假如这样的话，她以后面对两面宿傩的时候，绝对也会非常、非常棘手。 降谷雪不想再让「掐脖子摔飞」这种事情发生了。 羂索闻言，仍旧说道：「那雪子小姐你家住在哪里？我有空的话就上门找你。」 降谷雪无奈之下，微微仰面看天，随便指了个方向：「直走七十里路，我住在那里。」 羂索认真地看向那边：「那个地方好像没有人住吧？我来的时候也没瞧见。」 降谷雪笃定道：「那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直到他们快要抵达山顶宫殿的时候，羂索仍未离开，声称是因为「他觉得这座山妖气瀰漫」。 「要是雪子小姐死在这里，我就拿不到钱了。」 无奈之余，降谷雪只好带上羂索一起去找宿傩。 宫殿屹立在山顶，依然是金碧辉煌，顶部镶嵌的珍贵宝石在冬日的浅淡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他们来到殿宇的正门之时，红漆的高耸大门紧闭，宫殿之上也没有人或者妖的踪迹。 降谷雪准备去敲门问问。 羂索伸手将她拦住：「这里面全是妖气。」 降谷雪转头看他：「那你在外面等我吧。」 说完她自己也一愣，好像潜意识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将他当作是自己同行的伙伴了。 羂索懒洋洋地将手背到脑后，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那我真的不进去了哦。」 他直接在原地蹲下，语气散漫地补充：「宫殿里面至少有两名大妖。」 降谷雪在这附近发现宿傩的残秽。 这是他使用咒力的痕迹──他曾经在这里使用过咒术，就在前不久，他与她滚落雪坡之后。 降谷雪确信，宿傩在那之后，绝对来过这里。 第71页 羂索察觉到她正在观察地面上的残秽，示意她看向宫墙那边：「墙上也有，应该是战斗留下来的。」 降谷雪点点头，她也发现了。 正在思考之间，羂索已经去敲了门，巨大的铜环扣在门上发出笃笃的脆响。 「你们好，请问有妖怪在家吗？」他朗声问道。 降谷雪：「……」是谁说里面妖气瀰漫，他就不进去了。 羂索敲了几下门，缓缓退至一旁。 红漆高门一点一点地向内打开，里面走出来一排低眉的侍女，个个面容姣好，身着碧绿色轻薄衣衫。 羂索见到迎面而来的侍女，连忙退到后面。 「怎么了？」降谷雪疑惑。 「她们穿得太少，我怕。」羂索站在降谷雪的背后，理直气壮。 侍女们列队在宫殿门口排开之后，殿里缓步走出两人，正是之前降谷雪与宿傩看见的那两个人。 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出来，气度不凡，看起来应该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人类？」银髮的妖狐俯下身子，凑近降谷雪，一双金瞳不带丝毫感情地盯着她。 羂索把降谷雪往背后一拉，微笑着看向银髮妖狐。 红棕发的野性妖怪在后面懒懒地说：「原来是咒术师啊，明明感觉到那天的雪女的气息。」 银髮妖狐面无表情道：「那天的可能是人类形状的特级咒灵。」 红棕发妖怪满不在意道：「差不多。这个人类咒术师……」 他盯降谷雪半晌，然后道：「没有那个雪女咒灵漂亮，杀了吧。」 降谷雪瞬间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危压，那是来自于顶级妖怪的力量。对面的两名妖怪，都很强。 但她还没做些什么，身旁的羂索就已经骂骂咧咧地对红棕发妖怪开口：「你这个妖怪懂不懂事？」 羂索面向降谷雪：「雪子小姐，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最美的，不要听这个妖怪胡说，你看看他自己长成什么样子，有我半分英俊吗。什么审美，嘁。」 降谷雪：……呆。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这名妖怪说的「那天的漂亮的雪女咒灵」，也是她。 只不过降谷雪现在改变了灵魂的形状，相当于简单地易容了一番，发色与瞳色也全部改变了。 降谷雪现在是黑髮黑眸的样子，外表看起来跟羂索是同族。 「请问，那天的两面四臂的少年，他来过这里吗？」 降谷雪开门见山地问道，仿佛完全忽视了红棕发妖怪说要杀她的那句话。 银髮的妖狐语气随意：「来过，他来找那个白髮咒灵，看起来对她很在意啊，来势汹汹，结果被我们按在这面墙上揍了一顿。」 降谷雪侧目看向他所指的地方，她漂亮的细眉微微蹙起。 这一幕落入红棕发妖怪的眼里，他恶劣地笑道：「你这样不惜生命地寻找他，人家心里可是只有美丽的咒灵。」 银髮妖狐此时已经背过身去，他一身优雅的羽织，回眸淡淡道：「好了，恶罗王。」 「别玩了，杀掉吧。」 被称作是恶罗王的妖怪，露出深感无趣的表情，他缓步朝着降谷雪走来。 在他漫不经心地靠近之时，降谷雪倏然抬头，用一双绯红色的魅惑眼眸凝视着他。 「dokoki，dokoki……」 恶罗王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跳，宛如千百只小鹿在他的心里肆意地乱撞。 他的脸颊泛上微红，僵硬地喊住即将离开的兄弟。 「巴卫，我好像爱上她了。」 名为巴卫的银髮狐妖身形一顿，他缓慢地回头，眼神茫然，头顶上冒出无数个疑惑的问号。 羂索也被这个神转折惊讶得一愣，他原本是想替雪子小姐挡住攻击的。 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十分不解地看向降谷雪，却正好瞧见了少女那双清亮甜诱的眸子里，尚未消去的浅淡的绯红色微芒。 羂索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次定睛看去的时候，雪子小姐的瞳孔依然是如墨般的颜色。 但是他的心里，忽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感。 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感受，羂索将其定义为── 心动。 他呢喃：「雪子小姐……」 降谷雪完全不知此事，她还在想从妖怪的口中套取宿傩的下落。 她尝试性地问道：「两面四臂的少年去了哪里？」 恶罗王仍旧沉浸在强烈的心跳之中，他对她说：「忘了那个少年，我拥有无数宫殿、城堡，无数的金银财宝，都可以给你。」 银髮妖狐优雅而错愕地回头，他用一种纯粹的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兄弟：「你今天吃错药了？」 恶罗王坚定地守卫自己的意志：「巴卫，如果说，我见到过最美的人是那天的白髮咒灵……」 「那么面前的这名人类咒术师，绝对可以排得上是第二。」 羂索毫不客气地将他打断：「你这种不守男德的妖怪给我去死好吧！雪子小姐，你看看我，我很专一的。说你是最美就是最美，没有第一第二。」 降谷雪看见羂索与恶罗王两人你来我往的，不知道是在争什么，她的头顶上冒出了与巴卫相同的问号。 她只是想知道宿傩去了哪里，为什么就这么难！ 第72页 恶罗王还在说：「人类能够长成这样的美貌，是真的不可思议，雪子小姐，你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这是那个白髮咒灵不能相提并论的。」 降谷雪扶额，请你们不要把「她自己」和「她自己」再进行对比了。 结果很离谱，羂索与恶罗王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降谷雪与巴卫坐在一旁看戏吃瓜。 宫殿里的绿衫侍女还出来给两人摆放了一桌子果盘，两人坐的名贵木椅上面还铺了一层毛绒绒的坐垫。 降谷雪低头看着雪白色的坐垫，问巴卫：「这不会是狐狸毛吧？」 银髮的妖狐巴卫瞥了她一眼：「是白猫的毛。」 降谷雪忽然头皮发麻，冷不丁站了起来，头顶出现一双雪白色的猫耳朵。 巴卫显然看见了她的猫耳朵，但什么也没说。 他换了个话题：「你要找的那个人，他还会来这里的。」 降谷雪知道他指的是宿傩，便问：「你怎么知道？」 妖狐用精緻的细筷子夹起一块果切，缓缓说道：「因为我上次跟他说，你被我们捉住了。」 降谷雪微愣，等一下。 降谷雪：「你已经知道我就是……」 银髮妖狐低声道：「你就是白髮咒灵。」 降谷雪哑然，继续看羂索与恶罗王打架。他们两个越打越远，把一片光秃秃的树木全都给弄折了。 甚至有种地崩山摧的感觉。 「不如留下来，等他来找你。」银髮妖狐敛着桧扇，在降谷雪的耳边轻声说道。 降谷雪看向他的眼底，她心生疑虑。 银髮妖狐面无表情：「我只是想看恶罗王他……」 「发疯。」 他的脸上露出淡漠的表情：「那样肯定很有意思。」 降谷雪明白了，巴卫是想坑他的队友，看他那双金瞳里的玩味的眼神就知道了。 「妖怪的生命太长，生活总是太无趣。」 降谷雪点头贊同，心想这就是你准备挖坑让队友跳的理由吗。 羂索与恶罗王战斗一下午，直到暮色苍茫，山中的风雪渐而更盛起来，两人才被巴卫上前阻止。 「吃饭吧。」 羂索坐在宫殿里的华美小桌前的时候，他心里是纳闷的，这两名妖怪居然还请他留下来吃饭。 周围的陈设布局皆是富丽堂皇，每人拥有一张华美精緻的小桌，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 羂索原本在顾虑酒菜里会不会有毒，但看见降谷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食用过后，他也浅尝一番。 毕竟羂索也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原本要去村里简单解决一下的，但因为降谷雪的缘故，他没能进村。 众人用餐的中途，恶罗王仍旧在降谷雪的身边转悠。 忽然有侍女从门口进来，在巴卫耳边说了些什么。 银髮的妖狐忽然抬起头看向羂索。 降谷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羂索在华美小桌前突然向前倾倒，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打翻了果盘，霎时间噼啪作响，弄得一片狼籍。 巴卫拢了拢身前的羽织，轻摇桧扇，边往外走边对降谷雪与恶罗王说道：「那个人又来了。」 恶罗王偏头看他，沉声问道：「谁？」 巴卫道：「宿傩。」 降谷雪站起身来，快步跟了出去。 她回望羂索一眼，在离开的过程中，雪白逐渐漫延上黑色的发，一双清亮的黑眸也变为魅诱的绯红色。 宛若有细碎的虹影在她的眸中绽开。 第33章 降谷雪来到宫殿之外, 此时天色已变得阴暗，满天是鱼鳞样的灰白色冻云，风夹雪花声瑟瑟作响。 宿傩就站在雪地里, 漫天层云之下, 黯淡的昏阴笼罩之中。他微低着头, 看不清面上的神色。 降谷雪一见到他, 便加快了脚步, 从银髮妖狐与红棕发妖怪旁边擦身而过，径直踏入宫门外的雪地里。 「你……」她轻声。 降谷雪仍旧是一袭绯色曳尾和服, 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分外耀眼, 宿傩几乎是瞬间便看见了她。 他原本是伫立于深雪之中, 宛如蓄势待发的兇残幼兽, 准备要给宫殿里的妖怪沉痛一击。 但此刻，宿傩已经向她飞奔而来。 少年的速度奇快。降谷雪第一眼看见他在相隔数十米远的距离, 第二眼便看见宿傩已经来到自己的面前。 近乎在电光石火之间, 闪身如瞬移而至。 降谷雪微微惊诧，两面宿傩的天赋果然极强, 在短短的数日内，便已经有了如此之快的进步。 他站在她的面前，那道幽深的眼神里, 是仍未消褪去的一点狠戾。然而旋即，这残留的一丁点狠戾也消失殆尽, 仿佛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 「雪女姐姐，你没事吧？」 宿傩的目光里, 只余下稍许内敛的温柔与关切, 甚至有几分乖巧的意味。这样的少年, 在将来却是一代诅咒之王。传说他兇残暴戾、嗜杀成性。 降谷雪经歷过那种压迫感, 强大而冷漠，仿佛世间的一切于他都是无关紧要，他只是随心所欲地在游离于尘世，连善与恶也不復存在。 在大雪纷飞里，此时的少年宿傩，仍旧浅浅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的双眸干净而澄澈，目光宛若清透春水。 降谷雪可以从宿傩的那双眼里，解读出愧疚、自责、担忧，甚至一丝害怕。 第73页 她满怀歉意地向他微笑说：「对不起啊，宿傩。」 「我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在无边的风雪里，少女轻柔的声音显得更为清澈空灵，恍如一场幻想中的虹霓梦境。 宿傩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向他道歉。 明明是他做错了才对，是他在大风雪夜带错了路，才导致雪女姐姐跟他一起迷路，才导致两个人摔下雪坡……她一定摔疼了，也不知伤到哪里。 宿傩一醒来，就发现降谷雪已经不见了。 宿傩在那片雪野里寻找了大半日，来回往復地在雪地上翻动，直到翻遍了整片大雪坡，他才确信她是真的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再远一点的地方他也去找过，但从雪坡上摔下来，也不可能会滚落去更远的地方了。 除非是她自己走了。 她抛弃他……自己，走了。 宿傩用尽仅存的全部力气，用大火烧遍了那片雪坡，才确信她是真的不在深雪覆盖之下，她是真的已经……自己走了。 「我用火焰一点一点地烧雪，地面上的雪一点一点地融化。我小心翼翼地，好怕烧到你。」 宿傩坐在雪地里，低声喃喃，向降谷雪讲述之前的事情。这是降谷雪问他的。否则他可能永远不会说出来。 他似乎也在急于向她表示，他真的尽力了，他在弥补他的过失。尽管降谷雪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 「最后，我想，你一定是因为看见我的样子，所以才决定离开的。」宿傩说。 降谷雪知道他的这个心结，他害怕并且嫌恶自己的两面四臂的形态，总觉得世间没有人会接受他。 她对他说：「我说过，你那样一点也不奇怪。」 虽然现在系统完全冻结住了，但降谷雪认为，两面宿傩的这些身世背景，以及 他的心结，就是她进行快速攻略的突破口。 「宿傩，你看着我。」 降谷雪摆正宿傩的脸，让他仔细看着自己。 宿傩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他看见降谷雪的头顶，忽然生出两只晶莹洁白的猫耳朵，精緻柔软，还有细细的绒毛。 「你看。」降谷雪朝宿傩伸出手，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忽然在指尖上，长出一排小巧却尖锐的银色利爪。 宿傩看着降谷雪，微愣。 「还有哦。」降谷雪在他身侧幻化成一只雪色小猫，猫掌踩在他盘起的腿上，朝他挥了挥。 宿傩呆呆地看了半晌，终于缓缓地浮现出笑意。 「谢谢你，雪女姐姐。我知道了。」 降谷雪重新变成人类的形状，她提出：「你可以叫我雪，也不用叫姐姐的。」 宿傩点点头，但还是一口一个「雪女姐姐」。 他问：「雪女姐姐，那些妖怪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降谷雪看向宫殿那边的巴卫与恶罗王，回头对宿傩说道：「那个妖狐跟你说，我落在他们的手里了吗？」 宿傩点头，眸中似乎有光闪烁，仿佛还在愧疚于自己没有能力救雪女姐姐出来。 降谷雪摆手，还揉了一下他的头：「没有这回事啦，我是今天才过来这里，是打算来找你的。」 宿傩被揉了头之后，脑袋顿时往下一缩，肩膀朝上缩起，好像很不适应的样子。 「雪女姐姐是来找我的？」他很不确定地问。是他听错了吗？ 降谷雪很肯定地说：「当然啊，我把你弄丢了，肯定要再找回来。」 宿傩似乎是被她这句无心的话触动了。他平静地注视着她，风吹过雪花，在他的脸颊落下。 他的双眸里有星辰，稀有而璀璨。 两人在雪地里把话说开以后，他们身后宫殿里的巴卫与恶罗王同时走出。 银髮的妖狐问降谷雪：「里面那个咒术师，你们还要吗？不要的话扔出去餵狗了哦？」 宿傩看向两名妖怪的眼神是冷冽的，寒冷宛若冰霜，近乎大有诅咒之王的前兆。 他对巴卫说：「我们再打一次。」 降谷雪缓缓看向宿傩。 她又想起第一次时光回溯的时候，已经站在咒术巅峰的两面宿傩，似乎也时常出去跟人打架。 这难道是他从小培养的爱好吗！ 降谷雪觉得他骨子里就有好战的因子，又或者是因为在这样艰难的环境苟活下来而不甘平庸…… 以至于他对「实力」这种东西分外渴求。 银髮妖狐被宿傩点名要打架，便微微诧异地抬眸过来看向他：「你想跟我打？」 这小子，他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吗。 恶罗王横出一只手，拦在巴卫的身前：「我来跟他打。」说着便邪笑上前。 妖狐顺了顺他的银白色长髮，无所谓道：「我没打算跟他打。」反正战斗的结果也没有任何悬念。 宿傩虽然有罕见的第二形态，但上次他们已经看过了。他在变形过后，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掌控，更别提打架。尽管拥有火属性的咒术，但明显是初学者。 不成气候。拿什么跟他巴卫打？ 这世间能打得过他与恶罗王的，不管是妖怪、咒灵，还是咒术师、阴阳师，或者其他什么，大概都已经屈指可数。 恶罗王站到雪地里，先是看了降谷雪一眼，然后才对宿傩勾勾手指：「来吧。」 第74页 降谷雪拉住宿傩的手臂，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担忧。 她也不能确定，应不应该阻止宿傩去战斗。或许支持他的话会增加好感，但…… 总之得先让他知道她是在关心他的。 「雪女姐姐，你让我试试吧。」 「那好吧，你要小心。」 降谷雪其实也很期待，宿傩的成长速度，究竟会有多快？ 她消失不见的这几日里、宿傩在得知她被巴卫他们「捉住并囚禁」之后，应该是有在某个僻静的地方，努力地练习过她教给他的术式吧。 他拼命地练习，突击，不舍昼夜，就是为了再次来到这座宫殿，打败妖狐与恶罗王，把她救出来。 妖狐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但他走进宫殿大门之前，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与爆裂声。 他回头看去，少年宿傩的一击，在恶罗王的身上全然炸开，霎时间烟尘瀰漫，火光四起，直直冲天而上，瞬间照亮了大片的黯淡苍穹。 旋即，降谷雪收到了妖狐的邀请，两个人又坐在宫殿门前的雪地里，面前是侍女摆放的精緻小桌。 开始吃瓜。 降谷雪：「……」她其实是拒绝的。但是妖怪的果子实在是太好吃了。 清甜美味，咬在齿间，饱满的汁水迸溅。 降谷雪也没有忘记观察那边战斗的动静，一旦宿傩处于劣势，若有生命危险的话，她肯定是要出手相助的。 虽然她的「雪之唿吸」才达到两颗星的程度，但这里是寒冬之下的荒雪山，是风雪的主场，也是她的主场。 降谷雪在风雪之中战斗，是存在很大优势的。 她相信自己可以阻止恶罗王伤害宿傩。 但事情的发展逐渐奇妙起来。 银髮的妖狐在她旁边说：「因为轻敌，恶罗王在一开始就已经失去压倒性的优势了。」 反观宿傩这边，他在战斗的一开始，就立刻变身成第二形态，少年身形瞬间暴涨，足有两米。 他的咒力流动非常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爆裂的火焰向恶罗王勐然袭去。 单是第一招，恶罗王便已经用肉身，扛下宿傩的全力一击。 「恶罗王拥有不老不死之身，这点伤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妖狐在降谷雪旁边慢条斯理地解说。 但宿傩并未懈怠，在全力一击过后，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再次向前，径直冲向那片翻腾的烈焰。 他在烈焰之中给了恶罗王第二击。 这位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绝世大妖，竟然被直接击飞了出去！ 妖狐瞬间站了起来，看向恶罗王在天边划出的一道亮丽弧线，旋即与降谷雪面面相觑。 他问降谷雪：「这个人类少年，是什么来头？」 降谷雪张了张口，最后说：「天选之子吧。」 恶罗王迅速地从遥远的天边回来之后，向宿傩比了个「停一下」的手势，他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 他倒是并不觉得丢脸，反而对这名人类少年越发地好奇起来。 少年宿傩：「把我的一拳，与咒力的打击分开，能产生很好的效果。」 降谷雪坐在不远处，她也听见了宿傩的这句话。 宿傩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就是真人他们教过她的──黑闪。 将物理层面的打击，与咒力的冲击分离开，让两者的误差介于0000001秒以内，就会产生空间扭曲。 这已经属于咒术中极为高端的技能了。 宿傩他在短短的数日内，没有任何教导，自己就直接领悟出来了？ 降谷雪：「……」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她也好想学！ 风雪寒夜里，漫天飘飞着的除了雪花，还有许多亮闪闪的火星子。 降谷雪诧异之余，看见宿傩在幽微的火光之中，看了她一眼。 第34章 少年沉寂的目光里, 似乎蕴含难以言喻的情愫。 但他是克制的，深敛的，站在白皑皑素雪地，漫天星火余烬之下, 静默地立着。 「还打不打？」红棕发妖怪朗声问他。 少年宿傩方才回神, 他看向恶罗王, 一双暗红的眼眸里泛着冷寂的光晕。 「打。」他寒声说。 在这名妖怪真正地重视起这场战斗之后, 宿傩最初建立起的优势，忽然间已经荡然无存。 对方似乎也会使用火系的术法，而且明显比他还要娴熟许多。两股强劲的烈焰, 勐然对撞在一起。 炫目火光直冲天际, 烟云如同波纹，迅速荡漾开。 两人在勐烈的冲击之下, 纷纷倒退数米, 在雪地上各自划出一道绵长的痕迹。 相比于恶罗王的顽劣心态, 宿傩对于这场战斗的态度更为认真，他的速度更快, 在抵御并站稳过后又迅速奔跑上前。 两道高大的身影在雪地光焰万丈之中缠斗半晌, 直到地面上覆盖的深雪融化殆尽。 恶罗王站在离宫殿不远处的位置，抬手擦了下唇边的血迹, 微微偏头对巴卫的方向说道： 「这傢伙, 是个疯子。」 宿傩立在漆黑的雪夜之中，依然冷冽地盯着他此刻的对手，他身体负伤比恶罗王要更为严重。 然而他的气势却似乎更盛于对方。 降谷雪听见身边的银髮妖狐说：「去让他停手吧。」 巴卫说完, 从摆满果盘的小桌前站起来, 拢了拢身上的狐火羽织, 缓步朝恶罗王走去。 第75页 「不必再打下去了。」他对恶罗王说道。 降谷雪也已来到少年宿傩的身边, 她正准备给他检查伤势，却听这名两面四臂的高大少年说道： 「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好吗？」 两面宿傩的嗓音，低沉喑哑，浑厚得难以识别。 降谷雪发现他健壮的身躯上，已经多出无数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有的是被恶罗王的尖锐利爪所伤，有的是被燃烧的火焰灼伤，有的是重拳与腿法之下的严重淤青。 但他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些，依然高傲地挺立着，站得很稳，没有丝毫要倒下去的徵兆。 拥有不老不死之身的恶罗王，是当今所有妖怪之中的佼佼者。他的身体强度、体术、法术，无一例外，都属于极致的高超水平。 宿傩却是人类之躯，前几日连手持农具的村民也打不过，只能任由他们打骂与欺凌。 然而此刻，他对战恶罗王这种等级的妖怪，也已经能够拥有一战之力。 这就是少年时代的诅咒之王吗……他的成长速度，甚至可以用逆天来形容。 降谷雪正准备催动体内的咒力，使用反转术式给少年宿傩治疗身上的伤。 两面四臂的身躯忽然逐渐地变小，宿傩的身形缓缓恢復过来，变成了之前的少年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撑破了多处，原本就破破烂烂的冬衣如今更是残缺不全，尤其是手臂，此刻已经完全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月色与雪色的辉映之下，降谷雪看见他的手臂上全是血，鲜红而艷丽，却让人感到一阵触目惊心。 「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降谷雪轻声在他的耳边说道，空灵的声音夹杂着清冷的风雪，她精緻的唇边，有梦幻般的浅浅白雾。 宿傩仰起头看向她：「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身体的疼痛早就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死，他可以永远站在这天地间。 他可以像是癫狂的野兽，负隅而决绝，背水一战，没有人能拼得过他的 命。 降谷雪看见宿傩身上的伤，汩汩往外流的鲜血已经止住了，那些伤口正在快速地癒合，乌黑的淤青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退。 最后只剩下他唇角溢出的一抹暗红色的血。 宿傩用手背抹去这余下的残迹，血在他的唇边向上划开，没有完全拭去，反而留下一道野性的弧度。 他对降谷雪笑。 这个笑容同样是野性的，带着少年的轻狂与对未来的盼想，还有一颗坚定不移与自信的心。 宿傩转头看向宫殿那边的恶罗王与巴卫，那两人正站在一起，同样注视着他们俩的方向。 宿傩问降谷雪：「他们对你，没有恶意吗？」 降谷雪倒也不确定：「大概没有吧。」 如果那两名妖怪真的打算与他们为敌，应该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目光，那边的恶罗王抬脚向他们这边走过来，但巴卫却已经转身往宫殿内走去了。 「你是叫宿傩吧？」恶罗王漫不经心地对降谷雪身边的少年说道。 宿傩看向他的眸中敛藏了几分警惕，他站在降谷雪的身前，隐约有些护着她的架势。 他时刻都做着战斗的准备，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眼神阴狠的狼。 「你很不错。」恶罗王对他说。 宿傩盯着他：「不需要你评价我。」 恶罗王打量了他半晌，最后道：「你这副样子，已经不是人类了吧？」 宿傩的态度依然冷淡：「我是人类。」 恶罗王轻笑：「反正也没有人类愿意承认你，留下来陪我打架如何？做妖怪可比做人类自在。」 宿傩闻言立刻看了眼降谷雪。 恶罗王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便抢在宿傩面前说道：「我承认，雪女曾经令我的心有过悸动。」 宿傩瞬间皱起眉头，暗红色双眸狠戾地看着恶罗王，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 「但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恶罗王道。 宿傩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恶罗王忽然大笑不已，转身朝宫殿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漫天的风雪中： 「我不相信你会没有这个胆量。」 在他走进去之后，华美宫殿的大门始终敞开着，绿衫侍女也已经全部离去，唯独剩下孤零零的一道门，在纷飞飘摇的雪花之中。 降谷雪与宿傩站在门外的清冷夜色中，满月的光华倾泻而下，照在两人的身上。 对面的宫殿里是一片灯火通明，在这荒芜雪山的顶巅，灯火宛如钻石装成的宝冕。 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少年的唿吸声，他因为刚才的激烈战斗，故而直到此刻声息还有些急促且低沉。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漫天的风雪之声。 忽而有一道声响从宫殿门口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抛在雪地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降谷雪循声望过去，看见一个银白色的背影。 银髮的妖狐似乎是把什么东西丢出来了，然后直接转身往回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飘逸银髮在风中盪开，而门口则留下一个身穿袈裟的昏迷人士。 羂索被扔在雪地里之后，沉寂片刻，似乎是被寒冷的风雪给冻醒了。 第76页 他慢条斯理地从雪地里爬起来。 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站在蟾光皓月之下的白髮雪女与战损少年。 羂索的眼神起初有几分迷茫，但旋即，这点迷茫很快便消退了，他回头从敞开的宫殿正面跑进去。 一袭袈裟在雪地里拖曳，他大喊着：「雪子小姐！」 降谷雪：「……」 本着「即便对方是二货也不能让他因自己而死」的世界和平法则，她看向宿傩，目光流露出一丝询问。 宿傩很快便领会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 在进入宫殿之前，降谷雪忽然察觉到。 因为宿傩与恶罗王交战过后，那些火焰融化了四周的冰雪，致使附近的温度有所提升。 她的攻略系统似乎正在缓慢甦醒当中。 借着这些余火的温度，降谷雪在系统中查到关于好感度的状况。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当前好感度：80] 距离上一次的数值，此刻已经提升了整整10之多！ 降谷雪有点庆幸，她遇到的是少年时代的宿傩，而不是后来成为诅咒之王以后的他。 但他究竟是怎样成为后来的模样？ 这一切能够改变吗？ 降谷雪与少年宿傩，往妖怪的宫殿内走去，他们的身后是无边的夜色，面前却是璀璨的华美之处。 宫殿内的温度比外面要温暖一些，羂索因为跑得太快已经不见了踪影。 降谷雪领着宿傩，往之前妖怪宴请吃饭的地方走。 「下山的话，夜里的风雪太大了。」 他们可能会像上次那样迷失，寒风太勐烈，入夜后的雪山路也很难走，这座山又很奇怪。 降谷雪在向宿傩解释，但他完全是一副「我全都听雪女姐姐的」、「雪女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宿傩似乎还在愧疚于之前发生的事，因为他带错了路，在夜里让两人走失在荒芜的雪山之中…… 降谷雪忽然仔细地盯着宿傩看，她在想，未来的宿傩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耿耿于怀吧。 对方似乎被她看得有些窘迫了，宿傩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降谷雪摇摇头：「没什么。」 在灯火的掩映之下，少年宿傩的眼神竟有些躲闪。 两人款款朝宫殿的内部走去，这一路上都没有人，空荡荡的，那些绿衫低眉的侍女小妖也不知去了哪里。 大雪依旧纷飞，落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原本是一直这样静悄悄的，直到降谷雪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建筑物轰然倒塌之声。 那一瞬间，金色的万丈光焰照亮了漆黑的夜。 红彤彤的火海从宫殿的某一个地方开始漫延开，幽蓝色的狐火潜伏在浓重的夜色里，华美的建筑不断被轰炸成灰烬与断壁残垣，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你们把我的雪子小姐还给我啊！」 「变态咒术师你有病吗！跟你说了她在外面啊！」 「外面只有白髮咒灵和妖怪少年啊！」 「别在我宫殿里打啊！要打出去打！」 「妈的混蛋咒术师，赔钱啊！」 降谷雪听见那边的内殿里乱七八糟的动静，忽然陷入了沉思，她在思考要不要干脆直接拎起宿傩跑路算了。 这也太混乱了。 不过那个叫羂索的咒术师还挺厉害，居然能单挑两名这么强大的巅峰妖怪，就是有点怪，人还疯疯的。 降谷雪刚在心里感慨了一阵他厉害，羂索就从那边的殿里被径直击飞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最后正好直接摔在她的脚底下。 羂索一袭凌乱的袈裟趴在雪地里，抬起头时满脸都是白皑皑的雪。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不着痕迹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又回头去那边跟巴卫与恶罗王打。 降谷雪抬了抬手，没拦住他。 第35章 光焰闪灼之下, 那一袭宽松袈裟的背影，连奔跑起来的姿势都与夏油几乎如出一辙。 羂索的背影与降谷雪记忆里的夏油的背影，在这一瞬间，忽然跨越时空地重叠起来。 降谷雪怔怔凝视着羂索离去的方向, 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一定有什么被她忽视了。 或许, 她始终无法扫描「夏油」, 无法获取任务目标「夏油杰」的攻略进展，跟这件事也息息相关。 在她的身旁，少年宿傩忽然问道：「那个人是谁？」 降谷雪回头看去之时, 宿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羂索的背影, 暗红色的瞳孔里，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宿傩这种奇异的情绪若有似无、微不可察, 他似乎是并不希望被降谷雪发现。 降谷雪虽然不擅长社交，但对于观形察色这一点, 偶尔还是比较在行的。 她明显地察觉到，宿傩这句话的语气很是刻意，就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 装作若无其事随口一问的样子，却丝毫不愿意将他真实的想法流露出来。 他在意着，在意羂索与她的关系。 降谷雪心下瞭然, 便将全部的目光都投向宿傩, 连余光也没有分给那边向妖怪跑去的羂索，她说： 「似乎是你们村子里请来的外地咒术师，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下山去找你的时候, 有看见过他。」 第77页 宿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 降谷雪一时哑然, 她这已经算是在给宿傩解释了, 对方却只是淡淡然一个「哦」字，这算什么…… 宿傩沉默片刻之后，又稀松平常地、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他是来杀我的吧？」 倏然之间，降谷雪的视线与他的眸光撞在一起。 她轻启唇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宿傩便已经对她展颜一笑：「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那一瞬间，降谷雪被两面宿傩突如其来的笑晃花了眼，她忽然觉得他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降谷雪认真地看着他的暗红双眸：「我会站在宿傩你这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杀你。」 降谷雪在平安时代的任务目标，只有宿傩一个。在他们两者之间，她总不能站在羂索那边。 这十分合情合理。 少年宿傩听见这句话后，深邃的暗红眸光里瞬间迸发出星辰的璀璨。 他似乎是在竭力地抑制唇角的笑，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降谷雪听见脑海里传来攻略系统的提示音： [两面宿傩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85] 降谷雪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唇角了，清莹漂亮的天生红唇，扬起一抹如虹彩般好看的弧度。 宿傩看见她的笑靥，恍惚间似乎愈发失神。 宫殿那侧的噼啪轰炸声再度响起。 原本精緻华美的雕樑画栋全部化为破碎的齑粉，从高处轰然碎裂崩塌，纷纷然坠落在雪地里，发出格外沉闷与细碎的声响。 须臾，降谷雪看见羂索慢条斯理地朝他们走过来，他单手撑在自己的腰间，口中喃喃：「不打了。」 一打二，他打不过。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羂索路过降谷雪与宿傩的位置，看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宫殿外面走去。 姿态居然还是十分从容优雅。 宿傩也在看着羂索的背影，他对降谷雪说道：「如果是我的话，要是雪女姐姐落入妖怪的手里，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来的。」 他明显是听见羂索与巴卫恶罗王他们的对话了。 宿傩默认羂索口中的「雪子小姐」是他在意的人，甚至于，很可能就是羂索的心上人。 降谷雪觉得宿傩这是对羂索表示了深深的鄙夷。 羂索明明还能继续打，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创伤，完全可以持续战斗下去！ 他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 在羂索离开之后，银髮妖狐踏着幽蓝色的狐火凌空而来，满脸阴翳的恶罗王也紧随其后。 妖狐用精緻的桧扇挡住半张脸，眉眼微垂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淡淡：「不追出去杀了他吗？」 恶罗王状似无意地看了降谷雪一眼，既而漫不经心地张开浓墨重彩的深色薄唇，对巴卫道： 「不必了，等咒术师发现真相，应该会很有趣吧。」 降谷雪闻言警惕地看向恶罗王，对方却给她一个示意安心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关于降谷雪就是羂索口中的「雪子小姐」本人这件事。恶罗王在告诉她，他不会对宿傩说。 降谷雪暂时没打算让宿傩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了，那也不要紧。她完全可以应对。 巴卫：「宫殿都打烂了，先将就一晚，明天就搬家吧。」 恶罗王：「行，反正这边也已经待腻了，接下来去海边吧，听说有个龙宫还不错，咱们明天去抢过来。」 降谷雪听着巴卫与恶罗王商量着极为恶劣的行径，语气还十分轻松随意，好像这种事情 他们已经做过无数遍了，对他们来说格外稀松平常。 宿傩在降谷雪身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妖怪，真恶劣啊。」 降谷雪突然很想按住他的头并且摇晃他的肩膀对他说：你以后好像比他们还恶劣啊！宿傩！ 当她再次看见少年残破褴褛的衣衫，以及上面残余的已经完全凝固了的血迹之时。 降谷雪又将未来的行径恶劣的诅咒之王全然忘却。 她喊住那名即将转身离开的银髮妖狐：「你们这里有衣服吗？」 降谷雪想给宿傩找件衣服穿，他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坏得不成样子，手臂、肩膀、锁骨、小腿，好多地方，都直接暴露在寒冷的冬风里。 对方缓缓地转过半个身子，一双金瞳淡淡看向她：「你问我吗？」 降谷雪一怔，对方的冷淡态度跟之前一起吃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这让社恐人士突然很为难。 宿傩忽然用一种大爷的语气说道：「问的就是你，臭狐狸。」 降谷雪：「……」这样真的好吗。 巴卫面无表情地指着不远处一堆断壁残垣：「衣服都在那里，你们自己找找，看有没有能穿的吧。」 降谷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过去。 那里的建筑，已经因为刚才激烈的战斗，毁灭得所剩无几。颓圮坍塌的宫殿墙屋，只剩下一堆尺椽片瓦。 降谷雪牵起宿傩往那个方向走去，没想到巴卫忽然也跟了上来。 「还有什么事吗？」降谷雪回头问巴卫。 这名银髮的妖狐行为举止都十分自然，他只是浅浅地说：「我看看我的羽织还剩几件。」 第78页 三人在废墟里找到一处完整的衣橱，这面衣橱很高很大，除了外表落满了尘灰之外，里面依然还是全然无损的。 降谷雪在一堆挂好的整齐的衣物之中，挑选了一件宽松的白色和服，边缘的缝条与衣带是玄色的。 她选中这件和服的原因，是因为它的袖口很宽大，即便是宿傩变成第二形态过后，也不会将衣服的袖子撑坏。 巴卫看了降谷雪一眼，提醒道：「这件是女式和服。」 降谷雪的脑袋空白一瞬，紧接着，她听见宿傩说道：「没关系，只要是你选的，我都会穿。」 银髮妖狐：「……」行吧。 他对宿傩说：「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新的。」 宿傩没理巴卫，他从降谷雪手中接过那件宽松的白色女式和服，同样也是全新的衣服，熨帖整齐。 银髮的妖狐啧啧两声，在宿傩去换衣服的间隙，他边从衣橱里拿他的羽织出来，边问降谷雪：「你是不是有类似于魅惑的能力？」 降谷雪抬眸看向他，索性承认道：「嗯。」 巴卫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从衣橱里拿羽织，挂在他的臂弯上：「难怪，恶罗王说，他后来就没有那种悸动的感觉了。」 降谷雪倒也没有隐瞒：「我的能力还不够，只能让人产生心动的错觉。」 巴卫忽然偏过头，说：「对我使用一下试试。」 降谷雪一愣，旋即立刻摇头拒绝：「不。」 她才不要弄出这么多事情，她的目标只有攻略两面宿傩，除此之外，才不要跟别人产生不必要的交集。 「那算了。」巴卫拿完羽织便走了。 宿傩在废墟后面换好女式和服过来，问降谷雪：「你们刚才，有说什么吗？」 降谷雪摇头：「没说什么重要的。」 她看见宿傩穿上这件和服，意外地还挺合适，完全没有女性化的感觉，反而因为衣服很宽松，多出几分随性的超尘脱俗的飘逸感。 「宿傩，很合适。」降谷雪说道。 少年宿傩对她浅浅地笑了下，他身上的血渍与尘灰还没有清洗掉，但突然显露出一种清雅绝尘的感觉。 太奇怪了，两面宿傩怎么会是这样的两面宿傩。 降谷雪带着几分茫然与好奇去端详他，他却马上低头，竟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降谷雪在衣橱里翻出一条同样崭新的围巾，给他围在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 这面衣橱里基本都是春秋季节的服装，单是一件和服的话实在太薄了，加一条围巾会好很多。 「要不然多叠几件在身上吧？」降谷雪犹豫地问道。 她甚至打算去再拿一些给宿傩全部穿在身上，一件套一件的话，虽然都很薄，但也会比较管用。 宿傩忍着笑摇头：「不用了。」 他将降谷雪的手拉过去，贴在他的胸膛。 降谷雪隔着和服的布料感受到宿傩的体温，她听见他用温柔且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现在不怕冷。」 降谷雪心下感慨，果然是天赋异禀的少年，未来即将成为诅咒之王的人物。 这才粗浅地学习咒术没几天，已经能够娴熟地使用咒力来抵御外界的寒冷了。 相比之下，她的雪之唿吸才达到两颗星的程度。 其他几种术式的进步空间也很大，降谷雪忽然觉得自己被两面宿傩激励到了。 一股名为「我要 勤奋变强」的斗志忽然诞生了。 沉浸在雪夜旖旎氛围里的两面宿傩，显然没有意识到降谷雪的心中所思，他乘着清莹的月色缓缓向降谷雪靠近。 衰败残破的宫殿之内，满月的光华之下。 白髮少女，白衣少年。 两人的身影离得很近，月夜里极为柔和的清辉，洒落在他们的一半侧颜。 而另一半，则融入在浓重的夜色里，化为阴影。 周围的空气，仍旧漂浮着战斗过后的余烬与残灰。 降谷雪安静地凝视着两面宿傩，她看见他的眼里有光。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恶罗王的声音。 降谷雪循声看去，转身时偏离了宿傩几寸。但她忽然听见攻略系统里传来的提示音。 宿傩的好感度再次提升了。 当前好感度是88。 降谷雪立刻惊喜地在脑中操控的系统备忘录里记下： [因为我教宿傩咒术，令他不怕冷了，所以宿傩的好感度提升了。] 两面宿傩本身就十分好战，对于力量与体能的追求肯定尤为强烈，他一定对咒术特别感兴趣。 降谷雪觉得，只要她持之以恆地传授他关于咒术的知识，好感度百分百的目标，就指日可待了！ 宿傩：「……」 恶罗王走过来后，在两人面前的断壁残垣处，随意挑了一个地面上凸起的地方坐下，权当作是椅子。 他先是看了降谷雪一眼，低声道：「骗子。」 降谷雪察觉到恶罗王语气里的幽怨，顿时迷茫了一瞬，他这样说，应该是因为她之前对他使用了魅惑术式。 恶罗王似乎也与宿傩同样好战，他正准备问宿傩要不要一起搬家，却在下一秒，看见宿傩宛如杀人一般的目光，带着十足的阴狠戾气，直直地盯着他。 恶罗王：「……」他说错什么了？ 宿傩站在降谷雪的身边，面色不善地看向恶罗王。 第79页 「还要打吗？」宿傩问他。 恶罗王仿佛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个疯子。今天不打了，已经够畅快了。」 宿傩语气淡淡：「随便。」 恶罗王给两人指了个方向，道：「今天晚上要休息的话，那座宫室还没有损坏。明天要是打算一起走，早点起来，正门口有马车。」 宿傩抬眸看向降谷雪，见她点头，才对恶罗王说：「知道了。」 这位称霸一方的妖怪离开之时，背影在两人面前顿住，忽然问道：「那名咒术师，你们认识吗？他还挺有意思的。」 宿傩断言：「不认识。」 夜色渐深，宫殿里万籁俱寂，月色映照之下，这一切都宛若恍惚缥缈的梦境。 降谷雪与宿傩来到恶罗王所指的宫室内。 她现在是特级咒灵，不需要睡觉，但宿傩还是人类之身，每日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 降谷雪忽然注意到，少年宿傩的眼睛底下，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 他的眼眸里也有一些细小的红血丝。 降谷雪坐在宫室之内的椅子上问他：「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少年宿傩坐在床沿，眼睛竟然开始有些迷离。 「大概，有几天了。」他说。 宿傩这几日都在不眠不休地找她，几乎把这座荒雪山翻了个遍，最后在山顶的宫殿里，从妖怪口中探听到她的「消息」，他以为是真的。 起初他完全不是巴卫与恶罗王的对手，但经过夜以继日的练习之后，他的咒术水平以惊人的速度提升了。 何止惊人，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降谷雪忽然很想知道，千年后那名号称咒术最强的无敌咒术师五条悟，是不是也拥有他这样的成长速度。 他们都太可怕了，全是天才。 宿傩在床沿上坐了一阵过后，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些东西，是铜盆与毛巾之类的。 他对她说：「我去洗一洗。」 降谷雪点头。她自己是不需要洗澡的，特级咒灵的身体完全由咒力构成，本身不会产生代谢的情况。 按照真人的说法，只有灵魂会代谢出喜怒哀乐，而这些情绪中负面的一部分，则将会成为咒力的来源。 降谷雪坐在宽敞的长凳子上休息，忽然感觉身上有皮肤接触的感觉，时而在肩膀处，时而在手臂间。 她有个不好的预感。 「雪酱，我睡多久了？」 灰蓝发异色瞳的迷你咒灵，忽然从她的手心里钻出来，揉着一双大眼睛，声音软乎乎地问她。 真人从物品栏里钻出来了！ 他茫然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哪里？」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把他按回物品栏里，宫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两面宿傩从外面十分自然地走进来。 他边关上门边说：「雪女姐姐，我洗完了。」 真人听见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清醒了。 他坐在降谷雪的手心里。 蓝灰交错的异色瞳缓缓放大，直直地盯着门口一袭白色宽松女式和服的两面宿傩。 第36章 降谷雪现在就是有点慌, 但她竭力地保持着镇定。 在她的面前，真人与宿傩的视线已经彻底对上。 看起来毫无迴旋的可能性。 时值深更半夜，华美宫室内略显昏暗, 厚重的墙柱与顶端上高高地悬挂着数颗珍贵的夜明珠。 在漆黑的寒夜里发出轻微的光芒。 斜斜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 恰好映照在门口的少年宿傩身上, 那白衣之上宛若有晶莹的光华流转。 他仿佛处在聚光灯之下。 这一幕让降谷雪回想到了她与真人在房间里看电影时的情形, 周围的光线也是黯淡的, 四下里静悄悄。 降谷雪能够明显地察觉到，真人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完全变了, 彻彻底底、由内而外地变了。 她这才意识到, 她一直以来忽视了什么。 真人本质上是纯恶的特级咒灵，由人类之间的憎恨与恐惧而诞生，攻略系统给出的情报是： 阴险狡诈、残忍冷酷, 杀人不眨眼、善于伪装。 是相当邪恶的存在。 降谷雪似乎时常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在他缩小并变成幼年形态过后, 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个很可爱的类型。 她甚至想要照顾他, 像大人一样看好这个孩子。就像真人曾经也这样对待过她。 然而此时此刻，降谷雪强烈地感觉到, 真人的身上散发出的极致阴寒与极致危险的气息。 他连对她说话时的声音都变得不同。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真人低低的声音, 在降谷雪的耳畔响起。虽然仍旧是幼体，但他的冰冷蓝灰眼眸里，闪烁出与外表极为不符的阴鸷。 降谷雪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一道从未碰见过的机械提示音, 在她的脑海中无情地响起： [真人黑化值 20] 怎么会有这种数值！ 降谷雪的目光在真人与宿傩之间来回打转, 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但她没能从系统中获取任何有关「黑化值」的信息。 系统在提示完这个数值的变化之后, 再度陷入了死亡般的沉寂。 降谷雪努力抑制住声息里的轻颤，佯装镇定地对真人说：「我会对真人说清楚的。」 第80页 宿傩的反应，完全没有真人这般强烈。 他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之下，先是将宫室的雕花木门关紧，然后转过身来，便看见降谷雪手里的真人。 「那是雪童子吗？」宿傩问道。 他并未径直朝降谷雪这边走来，而是去将宫室内的所有窗子都逐一地关上，避免风雪从外面灌进来。 这座妖怪的宫殿里，每个宫室内都燃着足量的炭火，要比外面暖和许多。关上门窗之后还会更温暖。 降谷雪不明白宿傩口中的「雪童子」是指什么。 但应该与「雪女」有关。 宿傩一直把她当成传说里的深山妖怪「雪女」，自然而然地就会往那个方向联想。 他关完全部的窗子后，往降谷雪的方向走过来。 现在整座宫室里更加黯淡，连月光也没有了，唯独那些高悬的夜明珠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降谷雪讷讷地看着宿傩走来。 他微微弯下腰来，双手扶在膝盖上，低头很感兴趣似的看着她手里的真人，表情是尚未褪去稚气的天真。 「好可爱啊，想不到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少年宿傩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打算摸一下真人的头。 真人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宿傩的指尖顿时血肉模煳，他瞪大眼睛：「他好兇啊！雪女姐姐，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降谷雪干笑两声：「抱歉啊。」 有谁能告诉她，现在这个局面要怎么破？ 宿傩被真人咬出来的伤口很深，鲜血淋漓。 殷红的色泽倏然溢出来，瞬间流得整根手指都是，甚至依稀可见伤口里面的森然白骨。 宿傩特意遮掩起来，没让降 谷雪看。 降谷雪终究还是瞥见一瞬，她禁不住倒吸凉气。 这看起来就疼死了啊！ 宿傩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指藏在背后，他在尝试使用反转术式修復自己的手指，但似乎完全没有效果。 他指尖的鲜血，滴答滴答地坠落到地上，伤口也久久未能癒合。反而是钻心的疼痛感，竟越发强烈了。 真人似乎是在笑。 他的笑意宛如寒峭的灰云，他的面色阴郁而苍白，恍若晦暗的深冬天际。冷森森，灰濛濛。 「你是宿傩啊。」他寒声笑道，「年轻的宿傩。」 真人微微转头问降谷雪：「我们，是在过去的时间？」 降谷雪神情微顿，最终还是点了头。 真人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是因为他能感知到宿傩的灵魂吗？他应该是可以直接从灵魂层面看出来，面前这白衣少年不是别人，而恰是千年前少年时代的两面宿傩。 少年宿傩闻言，放弃治疗自己的手指。 他略显疑惑地看向真人，迟疑一番，问道：「我的名字，是雪女姐姐告诉你的吧？」 雪女姐姐对雪童子提起过他，他很开心，只是宿傩不能理解，什么叫「年轻的宿傩」。 相比起宿傩爱屋及乌的友善，真人则已经知道大部分真相与前因后果，他对宿傩的态度，完全是纯粹的冷淡，且抱有明显与深刻的敌意。 真人的眸光里透出冰冷的杀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你给我记好了，她是我的人。」 少年宿傩对他这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感到十分不解。 姑且解释为某种情感上的占有欲吧，他想。 降谷雪现在就是头疼，她原本想尽可能快速地攻略完宿傩，趁真人还待在物品栏里，尽快完成任务，然后回到千年后的世界去。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她没想到，真人还能自己从物品栏爬出来。 这下好了，真人原本99的好感度也没有上涨的迹象，反而是多出了20的黑化值。 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两人的好感度会不会因此出现「下降」的情况。 一旦好感度下降了，想要再重新升回来，难度系数会变得更高，也就是说，任务目标会变得更难攻略。 降谷雪深忧之际，听见真人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雪，杀了宿傩。」 他面色阴郁，语气寒冽，斩钉截铁地说道。 降谷雪能够感受到，真人此刻的咒力还没有恢復，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直保持着幼体的形状。 他这样说，是希望她可以替他动手。 降谷雪迟疑地问：「不是说需要拉拢……」 「杀了宿傩。」真人盯着少年宿傩，语气颇为不管不顾，带着股执拗的孩子气。 降谷雪回想起花御对真人的评价，他们都说真人是有分寸的，他很理智，绝对会顾全大局。 但他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全然不顾一切了。 真人只想要降谷雪去杀了两面宿傩。 「让他死。」他的话语冰冷而潮湿，甚至于阴恻恻的，一字一顿，说话用力仿佛森寒的利刃。 宿傩的双眸里却写满了无辜。 他不解其意地看着降谷雪，实在是想不通真人为什么对他怀有这么深重的敌意。 他的手指尖还在不断地滴血，小半截手指都已经快断掉了，一直没能用反转术式修復起来。 「真人，宿傩不能死。」降谷雪提醒他。 即便是从咒灵组的计划出发，未来的两面宿傩，也是他们需要拉拢的对象。 第81页 真人气愤地想要跺脚，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正站在降谷雪的手心里，便又轻轻地放下抬起的脚。 他慢吞吞地蹲下来，头顶上仿佛顶着一层乌云。 他把手掌贴在降谷雪的手上，贴得紧紧的，然后委屈巴巴地说出一句话：「雪酱不喜欢我了。」 降谷雪的手心里感受到他的触感，真人的手是冰 凉的，但意外地很柔软，迷你小手贴过来的感觉很微妙。 宿傩忽然蹲下来注视着真人。 「喂，小鬼。」他对真人说，「我没有恶意的。」 尽管宿傩刚刚才被真人所伤，但他顾虑到对方是「雪女姐姐」的「雪童子」，因而仍旧打算好声好气地跟真人说话。 宿傩带着出奇的善意对真人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抢走雪女姐姐。」 真人闻言，原本低落的情绪忽然消失，抬起头用一双充满迷惑性的眼睛看向宿傩，他笑问：「真的吗？」 降谷雪觉得真人的笑意背后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刺入任何人的心脏。 但他表面依旧是弱小、可爱又无辜的模样。 「真的。」宿傩真诚地向他保证道。 在宿傩的眼里，此时的真人就只是个耍性子撒泼的小孩子，他完全没必要跟他计较什么。 他对降谷雪的感情，跟真人对她的感情，是纯然不一样的。宿傩这样想。 「那么，你给我一点你的咒力吧。」真人像是从阴间爬出的鬼童，低声在循循善诱着他。 宿傩下意识地看向降谷雪，他不太明白真人的意思。 真人抢在降谷雪之前开口：「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快要消失了，需要人类的咒力。」 宿傩犹豫一番，不确定地问他：「我要怎么做？」 他听过这个传说，由雪女创造出的雪童子，在寒冬结束之后，暖春来临之前，都会消失在天地间。 他信了。 真人用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宿傩：「用你的负面情绪，憎恨或者恐惧，全都给我。」 降谷雪觉得她是不是应该阻止真人了，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宿傩似乎很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表达他对她身边的人都心存友善，没有任何恶意的成分。 他已经照着真人的话开始做了。 未来的诅咒之王力量之强大，即便是在他少年时期也丝毫不容小觑。 宿傩似乎天生明白该怎么做，只需要一丁点的点拨，就能迅速地融会贯通，宛如打通了奇经八脉。 降谷雪已经给他提供过那一丁点的点拨。 宿傩早就领悟了。 他不断地感知着自身的情绪，他回忆起生命中短暂而又漫长的过往，回忆起他不堪的过去的岁月。 他厌恶并憎恨着那些人，他们视他为异类、怪物，所有人将他四处驱赶，而他只能在永无止境的躲避中苟延残喘。 他憎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与常人不同，为什么会变成两面四臂的模样…… 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来到这个冰冷的人世间。 他也曾恐惧着，阴霾布满了他的生命。 在无数个角落里躲藏，胆战心惊地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唯恐头顶有一道突如其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然后便是一声响彻云霄的招唿，紧接着便有无数人操着傢伙追赶他，口中全是喊打喊杀，全是谩骂，要将他杀死、降伏、祓除…… 然而此刻，宿傩回忆起这些不堪的痛苦的过往，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与触动。 他就像一潭幽深的古水，再也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他不在乎，他看待这些经歷宛如旁人的故事。 他只是单纯地凭藉它们，来不断催动情绪，然后将这些游离的情绪转化成足够强大的咒力。 源源不断的咒力，从宿傩的周身诞生，继而全部灌入降谷雪手心里的真人的体内。 这名周身遍布缝合线的玩偶般的纯恶咒灵十分满意，他对少年宿傩笑道：「谢谢你宿傩，我很喜欢。」 门窗紧闭的华美宫室内，明明没有任何风的来源，真人的灰蓝色长髮仍旧在飘动。 宿傩的周身散发出咒力凝结而成的火焰的微芒，恍惚如若缥缈卑微的梦境。 降谷雪看见宿傩的唇色逐渐苍白起来，逐渐地失去血色，但却始终在看着她微笑，「好了宿傩，停下。」 第37章 宿傩在听见降谷雪的话之后, 周身的光焰缓缓消退下去，负面情绪所产生的咒力也停止了流动。 降谷雪让宿傩先坐下来。 她起初没有阻止他们，是因为真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很大一部分原因, 其实是千年后的宿傩造成的。 宿傩在降谷雪的面前缓缓坐下后, 目光忧虑地注视着她手里的真人，对她说：「有效果吗？」 降谷雪很好奇，此刻这样的宿傩, 到底是怎样变成后来那个行径恶劣的诅咒之王的？ 他看向真人的目光里，那种轻微的关心竟然是真实的，这样的宿傩与降谷雪之前遇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真人原本面色凝重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他满脸疑惑,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 但在听见宿傩的话之后，真人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一瞬的茫然。他转头对降谷雪轻笑道：「宿傩他是真的想治好我。」 第82页 降谷雪朝真人点点头，向他简单地叙述了她之前救下宿傩的事情。她特意强调，是在救下他之后, 她才知道少年就是宿傩本人。 至于他们是如何穿越到平安时代的，降谷雪没有提及这件事。真人也没有问。 降谷雪与宿傩一起看着真人, 他在吸收了宿傩的庞大的咒力之后，身体却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没办法恢復吗？」降谷雪疑惑道。 宿傩低下头有些沉默，接着低声说：「是因为我的咒力不够吧, 我还太弱小了。」 真人沉思片刻后，抬起头看向宿傩：「餵。」 宿傩：「嗯？」 真人指了指他的伤口：「反转术式无法治疗灵魂的损伤。」 宿傩一愣, 他没想到真人会告诉他这个。 真人旋即又冷冰冰地说道：「不过别指望我给你修復。」 宿傩若有所思地盯着残破的指尖, 喃喃自语：「灵魂的损伤, 你的攻击会对灵魂造成损伤吗？原来灵魂是真的存在的……」 真人忽然间身体勐地一僵，他缓缓转过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降谷雪：「雪酱……」 「我说为什么两面宿傩可以感知到灵魂的存在呢，原来是我告诉他的？」真人一脸悔恨。 他在千年前给宿傩的意识里种下了这个因果，大概这就是宿傩能够对灵魂产生攻击效果的开端。 真人属实是把自己给坑了。 降谷雪试图安慰他：「说不定，就算真人没有告诉宿傩，宿傩也能领悟到灵魂这个层面呢。」 真人满脸憋屈，他现在跟之前阴郁的模样又完全不同了，就好像能够随时在两者之间转换一样。 降谷雪问他：「真人的身体，还是没办法恢復吗？」 他点头：「嗯！不过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跟之前意外存活下来的缘由有关。」 降谷雪意识到，真人说的是上次与两面宿傩交战之后，后来又碰见了五条悟。 最终他咒力消耗殆尽，却侥倖意外地存活下来。 「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的。」她对他说。 降谷雪对真人的感觉很复杂，他对她确实是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说会为了她拼命。 但总有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三人在妖怪的宫殿里休憩了一夜。宿傩全程补觉，睡得很安稳，唿吸绵长，似乎是难得的香甜。 真人在降谷雪给他的眼镜盒里消化那些磅礴的咒力，他好像挺喜欢这个眼镜盒的。 之前他被降谷雪随身携带的时候，也是经常待在这个眼镜盒里。 降谷雪则是到宫殿外面去唿吸新鲜空气。 她的身体渐渐地适应了风雪天气，甚至觉得「雪之 唿吸」在这样的环境下又隐隐地有了突破的趋势。 降谷雪在月光皎洁的雪夜里，练习起了咒术。 直到东方的天空出现一抹瑰丽的曙色，高悬的圆月缓缓淡去，夜色消退，黎明到来。 雪山之巅的宫殿里，逐渐能够听见一些此起彼伏的响动。是侍女与妖怪的下属正在准备搬家。 这里本就是恶罗王与巴卫的行宫之一，他们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住所，今日就准备启程。 正如他们所言，华丽的马车就停在宫殿的门口，妖怪下属们将大箱大箱的东西往里面放。 银髮的妖狐起得格外早，他不知何时忽然出现在降谷雪的身后，对她说：「去叫宿傩起床吧。」 仍在练习术式的降谷雪收起了漫天飞雪，她觉得妖怪们似乎直接默认了她与宿傩的同行。 宿傩这一觉睡得很短，但他的精力似乎恢復得相当快，起来之后还能帮忙搬亿点点东西。 与他相比，真人此刻宛如柔弱的病秧子，昨晚吸收咒力的时候，一不小心又睡过去了。 降谷雪只好把他放进物品栏里。 一行人乘坐马车离开，降谷雪与宿傩同两名妖怪一辆马车，内部宽敞舒适，外表华丽而气派。 妖怪的马车是能够凌空飞行的，他们跨越荒芜的雪山与光秃秃的树林，以及底下人类的聚落。 他们要去往另外一处行宫。 至于荒雪山之顶的那座宫殿，听恶罗王的意思，他已经用连绵的烈火将其全部烧光。 在马车上，他们拉着宿傩交流战斗的技巧，顺便还给他传授妖怪使用法术的知识。 宿傩也向他们提供了咒术方面的领悟与经验。 但他心中对妖怪的成见与警惕仍未放下，宿傩总觉得他们别有所图，绝对不止是想和他交朋友探讨战斗技巧这么简单。 宿傩总觉得他们时不时地在看降谷雪，尤其是恶罗王，他看她的眼神一直很不对劲。 以至于宿傩全程坐在降谷雪身边，挨得紧紧的，身体还微微靠前，有种隐隐挡在她前面的架势。 宿傩不经意地问恶罗王：「村子里有一些失踪的女人，是你们抓去的吗？」 恶罗王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直言不讳： 「啊对，我们偶尔会去弄一些漂亮的女人，不过我只对脸感兴趣，身体的话弄坏了也不要紧。」 降谷雪：「？」 这对话怎么逐渐奇怪了起来，宿傩该不会就是这俩妖怪给带坏的吧？不行，她得把宿傩掰回来。 她正准备找个话题打断他们，两名妖怪就已经快要讲到女人和小孩该怎么烹调食用了。 第83页 降谷雪：「！」 宿傩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两名妖怪觉得颇为无趣。他们最后还是道：「算了，骗你的。」 他们看宿傩是人类，打算吓唬他一下。 高空驾驶的马车行至一片茂密的丛林，他们忽然听见底下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降谷雪隐约觉得耳熟，似乎听见有人在唿喊着「雪子小姐」之类的，这样的话，那就只可能是羂索了！ 「停车停车。」恶罗王掀开帘子对外面的小妖说道，「下去看看。」 降谷雪没想到他是这样热爱吃瓜的妖怪。 降谷雪记得自己还欠羂索的钱没还，他找她的原因应该是打算向她要钱。 她在徵得恶罗王与巴卫的同意过后，从箱子里随手抓起一大串名贵的珠宝，准备去还羂索的钱。 两名妖怪收集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实质性的用途，除了亮晶晶与好看之外，金银珠宝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也很好奇降谷雪要做什么。 华丽 的马车降落在林间的空地上，降谷雪让宿傩待在车里等她，一个人下了车。 但她没想到的是，宿傩表面上答应了会在马车内等她，但后脚就马上跟在两名妖怪后面，出来跟踪她。 三个人跟在降谷雪的身后，鬼鬼祟祟的。 宿傩强调：「我是担心雪女姐姐才跟出来的。」 恶罗王与巴卫：「我们也是。」 宿傩不敢太大声：「你们担心个屁。」 降谷雪用灵魂技巧改换容貌，并从物品栏里取出夏油给她的咒具，隐匿了自身咒灵的气息。 她现在的名字是中原雪子，准备去找羂索大师，赔偿他的损失。 降谷雪确实毁掉了羂索接的祓除诅咒的任务单子，害得他没能拿到后面的钱，连村子都进不去，在荒郊野岭外面也没个住处与落脚点，还没饭吃。 同时她也希望羂索拿了赔偿后不要再出现，这有可能会影响到她攻略宿傩的任务。 另一方面，羂索也在朝降谷雪的方向走来，以他的实力，不难发现天空中落下一辆马车，里面妖气冲天。 「雪子小……」 两人迎面碰上，降谷雪手里还拿着那一大串晶莹剔透的珠宝，宝石颗颗璀璨透亮，珍珠粒粒饱满圆润，每一样都可谓价值不菲。 羂索的语气明显迟疑一瞬：「雪子小姐，您这是刚打劫回来吗？」 降谷雪这才发现自己拿着这些东西行色匆匆，是挺奇怪的。 她镇定地将东西递给羂索：「这是我还给你的。」 从此之后两不相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羂索没跟她客气，接过珠宝直接塞进袈裟里面的口袋里，说道：「谢谢啊。」 降谷雪转身要走，背后的羂索又跟了上来。 他十分殷勤地跟在后面：「雪子小姐，你真的住在这附近啊？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了。」 降谷雪才想起来，她之前给他随便指了个方向，说她住在那里。没想到羂索还真的去找了。 降谷雪禁不住疑惑地问他：「你很缺钱吗？」 羂索明显顿了下：「啊？」 旋即他干巴巴地说，「啊对，是有点缺钱，如果雪子小姐能再给我点钱就好了。」 降谷雪第一次听见有人伸手要钱这般清新脱俗。 但她明显察觉到，羂索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间，那里戴着夏油给她的手环咒具。 这个手环咒具，是她用来敛藏咒灵气息的。 羂索盯着这个咒具半晌，问道：「这个手环，它值钱吗？」 降谷雪缓缓后退，摇头：「不值钱。」 羂索如释重负地问道：「那太好了，不值钱的话，能送给我吗？」 降谷雪：「……」 她明确地表示了拒绝。 羂索有点失落的样子，他问道：「这是重要的人给你的吗？」 降谷雪的脑海里闪过夏油的音容笑貌。 重要吗？还行吧。但这件咒具本身一定是很重要的。 降谷雪对羂索十分认真地说道：「是的。」 说完还不够，降谷雪补充：「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这样说的话，羂索就不会打她咒具的主意了吧。 羂索的眸光明显黯淡下来，他微微点头有些失落地说：「这样啊！我明白了，雪子小姐。」 「那么，我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会。」 「好。」再也不见，羂索先生。 两人背对背往不同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有回头。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两名强大的妖怪与未来的诅咒之王，正在参天巨树后探头探脑地偷偷看着他们。 第38章 降谷雪才跟羂索道别, 转身尚未走出多远。 背后忽然传来巨树折倒与倾塌的轰鸣声，紧接着出现数道身影迅速破空的响动。 降谷雪立刻回望过去，却看见羂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朝她的方向快速地冲过来。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就已经被他牵着手腕飞跑起来。 在轻功般的闪转腾挪之际, 羂索清润如泉的声息扑在耳畔：「有妖怪在跟踪你, 你没发现吗？」 他的声息里夹杂着股草木香, 令人觉得镇静而又仿佛有一丝禁慾。近在咫尺的感觉让降谷雪有些不适。 第84页 但她更在意的是，羂索说有妖怪在跟踪她？ 降谷雪刚才转身回望的那一瞬间，确实有感知到两股熟悉的气息。不, 应该是三股。宿傩的气息似乎很难被觉察到, 但她还是发现了。 羂索拉着降谷雪不断地往前跑，零星的雪花飘落在身上, 周围光秃秃的树木纷纷从两侧闪过，只剩下枝桠的树影快速地往后倒退着。 如果她回头去看的话, 会发现他们经过的深雪地上，甚至没能留下多少足迹。白皑皑的雪面之上, 只有极为浅淡的一点点痕迹。 「停停，停下来。」 降谷雪的身体被他带着，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她觉得自己的腿根本就没有动，却在瞬息之间, 已经跑出了相当远的距离。 羂索的脚步微顿, 他略显迟疑地看着降谷雪：「雪子小姐，你不会是想跟他们打吧？」 降谷雪犹豫一番，最终道：「这是我的事情。」 羂索闻言唇角微扬, 快速奔行的步伐也逐渐放慢下来, 但他依然说：「雪子小姐, 他们两个可不是普通的妖怪。」 言下之意，他认为降谷雪打不过巴卫与恶罗王。 降谷雪眼看着离自己的伙伴们越来越远，忍不住道：「你快点放我下来。」 此时此刻，在羂索大师的眼中，这位少女看起来倔强而冷淡，有着坚定的自我与执着的信念。 「我不放，你这样无疑是去送死。」 降谷雪被羂索揽着腰，弹指之间，瞬息千里。这里仍旧是一处荒无人烟的茂密的森林。 她终于决定要对羂索动手之际，他才堪堪将她放下。 「雪子小姐别打我，我真的是为你好。」 身披袈裟的羂索一脸温和，漆黑明亮的双眸里显露出无比的真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降谷雪甚至有点想揍他。 降谷雪往他们过来时的方向回望，那边林子全是静悄悄的，根本看不见恶罗王与巴卫的影子。 宿傩的身影也没有。她有点小失落。 羂索安慰她说：「放心吧，妖怪没有追上来。」 降谷雪咬咬牙对他说道：「麻烦你带我回去。」 羂索越发地好奇了，他仔细端详了降谷雪半晌，目光里充满探究与询问：「雪子小姐，你连我都打不过，妖怪是不会对你手软的。」 降谷雪很想将「她与妖怪是一伙的」这件事说出来，然而考虑到羂索他是咒术师，而且是专程前来这边祓除诅咒的…… 她要是说出来，羂索说不定会察觉到什么，甚至很有可能会发现她特级咒灵的身份。那样就不妙了。 降谷雪只好继续扮演高冷的中原雪子。 「不用你管。」 她对羂索说道。 或许她可以用这样的态度劝退羂索，只要让他的内心对她产生厌恶或者反感的情绪，那她就成功了！ 羂索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亲人生病或者被诅咒了，需要妖怪身上的眼睛、耳朵、尾巴、手指之类的？」 降谷雪看着羂索的眼神逐渐离谱。 他也太能脑补了。 不过降谷雪决定顺着他的构想往下走，她点点头，表情严肃，语气坚定：「对。」 「所以我要自己回去了，你别跟着我。」 她干净利落地背过身去，目光落在面前光秃秃的树林，试图从中辨别之前行过的方向。 然而因为附近全是树木与雪地的缘故，这里每个地方的相似度太高了，自然环境里的弯弯绕绕也特别多。 就连他们来时的浅淡脚印，也大多已经消失在新雪覆盖之下了。到处都是既熟悉又陌生。 降谷雪作为一名重度的路痴，实在很难找到路。 羂索明显察觉到降谷雪的情况。 他好心问道：「雪子小姐，你认不清路了吗？」 降谷雪绷着脸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请他帮忙。 结果没想到羂索却说：「抱歉啊，我也没有记路的习惯。」 他看起来云淡风轻的，语气略表歉意，但又有点理所当然，好像本该如此似的。 降谷雪看了他半晌，最后说：「那你回家去吧。」 她自己能找回去的路，应该。 现在是清晨，等到正午时分，天气没那么冷了的时候，降谷雪还可以试试看系统的定位导航功能，说不定可以成功激活，然后找到宿傩的位置。 降谷雪闭眼感知灵魂的形状，她的背后倏然生出一对洁白无瑕的羽翼，顺着风雪的起势向上来到半空。 她现在已经颇有些驾轻就熟了。 如果是飞行的话，羂索应该就跟不上她了，到时候她就直接去找宿傩他们，跟巴卫还有恶罗王一起去远地方的行宫，应该不会再遇到羂索。 降谷雪这样想着，却看见羂索忽然凌空而起，身形在高高的树枝上快速踏过，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雪子小姐，我收了你那么多钱，感觉有点过意不去，我帮你去杀那两名妖怪吧。」 降谷雪禁不住道：「那你还给我。」然后就不要跟来了！ 羂索不着痕迹地拒绝：「不行，我不要还给你。」 降谷雪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十分无奈，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真的缺钱或者落魄的样子。 这样的言谈举止与周身气质，全然不像生活困难需要被迫营业的打工人。 第85页 甚至于，降谷雪觉得他很可能是平安时代的贵族公子，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去当了咒术师。 好傢伙，脑补是会传染的，她已经被羂索传染了。 待到晌午时分。 天气没有降谷雪预想的那样好转起来，反而因为空际之中浮现大片的阴云，周围逐渐变得更冷起来。 乌黑的云压得低低的，漂浮在低空之中，偶尔还有些轻微的电闪雷鸣，林子里的冬风也愈发勐烈了起来。 「雪子小姐，这天色不适合打架。」 羂索跟在降谷雪的身后，同时也是在她底下的林子之上。他踏在树木桠杈的步履，看起来 颇为娴熟轻松。 降谷雪在想，他们怎么没有及时跟上来？或者该不会仍旧是在暗处偷看情况吧？ 如果说以宿傩现在的能力，或许还有跟不上羂索的可能性，但他的爆发性也是不可估量的，突破极限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而且他身边又有巴卫与恶罗王。不过也有可能，宿傩被他们俩牵制住了。 「你跑起来为什么这么快？」降谷雪向羂索问出了这个疑问。 羂索理所当然地说：「咒具啊。」 他抬脚给降谷雪展示自己的鞋子，在这一瞬间他被降谷雪远远地甩在身后，但很快就重新追上来。 降谷雪对咒具了解得不多，但她知道平安时代是个咒术全盛的时期。这个时期的人们，对咒术的研究，应该已经做到非常深入且透彻的程度了。 降谷雪好奇地问羂索：「咒具是哪里来的？」 羂索有一瞬间的茫然：「买的。」 降谷雪觉得他这一番下意识的话，就像是「我不知道鸡蛋是母鸡下的但我知道市场上可以买到」、「我不知道果子长在树上但是可以买得到就好了」。 这位明显就是贵族咒术师吧！ 降谷雪觉得算了，她还是回去以后问夏油吧。夏油看起来是个懂得很多的诅咒师。 天空黑压压、暗沉沉，云层之间还闪烁着电光，降谷雪为了安全起见，决定先回到地面上。 雪花在强劲的风中狂乱地飞舞，完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两人碰巧在林间看见一处山洞。 他们进去之后，各自拍去身上沉积的落雪。 「雪子小姐，其实我对你一见倾心。」 外面是电闪雷鸣与风雪交加，洞口处是黯淡光线与漆黑的交界处。 羂索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在拍袈裟上的落雪。 降谷雪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羂索刚才并没有看着她，而是在认真地拂去身上的雪。 然后一丝不苟地把袈裟捋平。 降谷雪在洞穴里面坐下，她的位置处于昏暗空间的边缘，前面倒是有一些从外面透进来的光亮。 但她整个人都坐在黑暗之中。 原因是这个位置基本没有雪，还能依稀见到一点光，地面也只是轻微的潮湿。 洞穴外头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在耳畔响起，宛如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降谷雪微微颤一下身体，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想了想又埋头捂住了耳朵，她打算等暴风雪停了再出去。 羂索也在她的身边坐下，他不着痕迹地捋捋袈裟，坐下来的时候甚至有些优雅。 半晌都没有雷鸣声响起，降谷雪以为惊雷已经过去了，便松开手抬起头来，她的手已经有点麻了。 在这瞬间，苍穹之上再度响起一声焦雷，声响轰天裂地，震得她耳朵疼。降谷雪下意识地再去捂耳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难受得用手在耳边打圈，试图以此缓解不适。 羂索缓缓地靠过来，但没有靠得太近。他将手覆盖在降谷雪的耳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降谷雪微微颤动一下，继续埋着头。 她其实挺怕打雷的，尤其是像这样仿佛在身侧炸开的巨大雷声，会让她的心脏与耳朵感到不舒服。 「很快就过去了。」羂索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第39章 洞穴外黑云瀰漫, 降谷雪抬头看见黯淡的天际上，忽然划过一道灿烁的电光。 寂静的山林里，倏地透亮通明。 降谷雪抱膝而坐, 在那道喻示着雷鸣的电光出现过后, 她感受到羂索捂着她耳朵的双手更紧了些。 随后便是一声响遏行云的惊雷。 轰鸣声如约而至, 响动撼天动地。但有羂索的手遮挡, 震耳的闷雷声被稍许地隔绝在外。 虽然仍能听到一些, 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很多。 降谷雪与羂索静默地坐在洞穴里侧，谁也没有动,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的唿吸声与心跳声都是浅浅的, 大概全都被铺天盖地的漫天风雪之声盖过去了。 氛围很是旖旎，沉默得不知过了多久, 湿冷的空气里泛起稍许暧昧的因子。 这让降谷雪有些侷促。 直到下一道惊雷响起，降谷雪忽然隐约感觉到肩膀处有种被触碰到的感觉, 她以为是羂索。 就在降谷雪准备起身要避开他的时候，她才意识到, 羂索的两只手明明都在她的耳边。 羂索又不是宿傩, 没有那么多手。 并不是他在碰她。 降谷雪瞬间意识到, 肩膀那处的反应其实很是熟悉，大概就是真人又从物品栏里跑出来了，她偏头看去── 第86页 果然是真人。 在真人出现的那一瞬间，羂索似乎也察觉到了。 他已经松开手, 站到降谷雪的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真人：「雪子小姐, 这是你养的咒灵吗？」 真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小小的身体埋在降谷雪纤细的脖颈间, 双手环抱着她：「雪酱, 我做噩梦了。」 他在吸收完两面宿傩的咒力之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看起来竟然更疲倦了，神情也有些恍惚。 不是应该有所好转才对吗？ 降谷雪伸手往肩膀处掩了掩，做出一种类似于护住他的手势，她担心羂索误伤真人。 毕竟羂索他是个厉害的咒术师，咒术师祓除诅咒，似乎是天经地义。 羂索旋即领会了降谷雪对真人的态度，于是伸出两手表示无辜，且无害。 「他是属于雪子小姐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他。」他微微俯身靠近，注视着真人，「真可爱啊，还是个特级。」 真人抬眼看向羂索。 「夏油，你也在啊。」他的异色瞳缓缓眨动，怔怔地看着羂索，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闪过。 语调还带着稚气般的迷濛。 ──真人也觉得羂索很像夏油吗？ 降谷雪没来得及细想，又听见真人重新说到噩梦的事情。 纯恶的诅咒抱着降谷雪的脖颈一通哭诉，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他可怕的噩梦，他梦见降谷雪变成千年前的白髮雪女，还跟两面宿傩在一起…… 真人语无伦次地说完后，总结道：「幸好是个梦。」 降谷雪有些犹豫，他这副样子跟之前的阴郁咒灵完全是两个人吧。 降谷雪揉了他几下，以示安抚：「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好了。」真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是真的可爱，这时候的行为又像潜意识产生的，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但偏偏降谷雪始终没忘记真人之前阴郁冷冽的模样。 以及系统关于他的那个情报。 羂索伸手戳了戳真人，动作很轻， 「他是把我认成什么人了吗？」 真人刚睡醒还很迷煳，身体像是提不起劲，完全不在状态，但他没有过于排斥羂索的触碰。 降谷雪意图阻止羂索的手又放下来。 她答道：「没事，这孩子有点迷煳。羂索你小心一点，别把他戳坏了。」 真人看上去没精打采的，他总是陷入某种不可抗拒的沉睡，宛如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你的咒灵，状况好像不太好啊。」羂索打量真人，他对于「咒术师豢养咒灵」这种事情，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知道是平安时代本就有人这样做，还是因为他一贯的从容淡定。 降谷雪问道：「你有办法救他吗？」 羂索摇头：「本身的咒力都消耗光了，不如这只不要了，再去买一只吧？我给你买。」 降谷雪：「！」这……不太好吧！ 不过她很好奇：「特级咒灵是在哪里交易？」 原本是想问「特级咒灵也能交易吗」，但是如果这是平安时代咒术师的常识的话，她这么问肯定就露馅了。 羂索回答：「有专门的地下咒术黑市。不过像这么好的特级，应该特别少见，所以会很贵。」 真人：「……」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什么事了，夏油和雪酱为什么要卖掉我…… 羂索依然浅笑：「雪子小姐这是自己捕获的吗？能降服这种级别的咒灵，是真的很厉害。」 「虽然已经基本没什么用处了，但毕竟还是稀有的能够沟通的特级咒灵，肯定还能卖个好价钱的。」这个对话再进行下去的话，真人绝对会暴走的。 洞穴外电光不断闪烁，幼小的咒灵在黑暗里显得更加可怜，「雪酱，保护我。」 降谷雪摸摸他脑袋，对羂索说：「别打他主意哦。」 降谷雪将真人重新放回物品栏，他这次很乖，没有反抗，但她也意识到，真人的状况是真的不太对劲。 羂索感慨道：「雪子小姐对你的咒灵真温柔啊。」 这番话说的，降谷雪差点以为羂索认出来她也是特级咒灵。 两人仍旧在潮湿的洞穴里避风雪，降谷雪心中想着真人的事情，羂索坐在一旁看远处的天空。 安静地度过大半日，直到苍穹之上的电光弱下去，轰雷也低下去了。宿傩三人还是没有找过来。 降谷雪站起身往外面看去，风雪渐歇，声息渐止，但天色依旧是灰濛濛的。 像是雾气瀰漫，给天地间蒙上一层厚厚的纱。 羂索在黯淡的光线下看着她，眸光如澄净轻缓的清泉水，夹杂有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温柔，「雪子小姐。」 降谷雪抬眼看去：「怎么了？」 他对她笑了笑，「没事。」 降谷雪往前走几步，站在洞口望向外面的残风余雪，她准备重新启程，回去找宿傩和巴卫他们。 降谷雪最后看了羂索一眼，「谢谢你，但我真的要走了。」 羂索站在那里看她：「好。」 降谷雪缓步往外面走，这个洞穴处在山体的高处，如果要下去的话，她需要飞行。 在往底下跳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羂索还要跟上来，她就使用系统的「死遁」功能。 虽然因为天气寒冷导致一些功能失效，但「死遁」跟「物品栏」一样都是本地功能，应该还可以使用。 第87页 降谷雪操风纵雪飞出去后，发现这一次羂索没有跟上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偶尔疑惑地往回望。 「雪子！」 降谷雪循声看去，原以为是羂索，但竟是恶罗王在喊她。恶罗王站在底下山林之间，朝她招手。 降谷雪敛起羽翼轻缓落下，问他：「你听谁说的我叫雪子？宿傩和巴卫呢？」 恶罗王耸耸肩：「咒术师啊。」 他分别指了两个方向，是巴卫与宿傩的所在。他们三个在分头找她。 「抱歉啊，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那个咒术师的速度居然那么快。」恶罗王对她说道。 降谷雪有点疑惑，恶罗王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恶罗王自己好像也有点疑惑。 恶罗王看了她半晌：「我发现你变成雪子的样子，我就会很心动欸。」 降谷雪顿时哑然，他也太直白了。 恶罗王仍然盯着她：「你就这样先不要变回来，让我看看怎么破解你的咒术。」 降谷雪微怔，然后点头。他这个说法还过得去。 「先去找巴卫还是宿傩？」恶罗王问道。 降谷雪没犹豫：「宿傩。」 他们走了没多久，却遇到了银髮的妖狐巴卫。 她看见恶罗王与巴卫对视一眼，恶罗王道：「反正宿傩不在，我们把雪子掳走吧。」 降谷雪：「？」 巴卫说：「随便。」 两名妖怪的行为动机太变幻莫测了，降谷雪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恶罗王再次说出他的经典台词：「我只要脸就可以了，身体破坏了也不要紧。」 降谷雪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威压，那是来自于称霸一方的妖王所有，她全力使出雪之唿吸的咒术，但被他们击得节节败退。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明面上要对她进行攻击，但降谷雪能察觉到，两人并没有真的要伤害她。 直到有一团狐火迅速地逼近她，而她实在躲闪不过的时候，羂索忽然出现，将她揽在怀里旋身避开。 降谷雪知道了，他们这是要引诱羂索出来。 「雪子小姐，没事吧？」这位穿袈裟的咒术师问道。 降谷雪怔然摇头：「没事，谢谢。」 恶罗王见到羂索，毫不犹豫立刻对他出手：「混蛋咒术师，赔我宫殿。」 降谷雪眼见他们再次打了起来，决定悄悄熘走独自一人去找宿傩，然后带宿傩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是非。 再然后，专心地攻略他，直到好感度达到百分百。 完美计划！ 就在她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的时候，三道凛冽的目光同时看过来，降谷雪顿时僵住。 她在这边观战，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已经是地动山摇的程度了，爆裂声随地响起，炸塌周围许多树。 「雪子小姐，你先走。」羂索在战斗的间隙对她说道，「妖怪的尸体我会给你送过去。」 「死吧！咒术师。」 降谷雪依稀觉得，目前的局势并不是很好，羂索差不多是被两名妖怪压着打，但她不能确定，羂索是不是还留有其他的后手。 她的目光在那三人残影之间漂移，最后定格在羂索的身上。再被他们这样拖延下去，她攻略宿傩的任务绝对会被耽搁，这个世界根本等不起！ 降谷雪决定了。 她要藉此机会，在羂索面前死遁。 第40章 [死遁功能介绍如下] [在单个攻略任务完成之后, 您可以使用本功能在任务目标面前假死，使用次数不限。] [死遁后，您的身体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并且可以选择任意时间点復活。] 因为是在本世界第一次使用的缘故, 死遁功能自动列出一串的具体说明与注意事项。 降谷雪稍微扫了一眼, 确定它跟之前差不多，基本没有区别。她点击开启死遁功能。 功能内包含各种死法，罗列出许多诸如「重病死遁法」、「重伤死遁法」、「中毒死遁法」等等。 降谷雪选择了「重伤死遁法」。 现在羂索与巴卫、恶罗王三人战得正酣，她只要靠近一点, 就可以装作是受到了波及。 这将是个找不出任何毛病的完美死遁。 毕竟她的体术与身体素质原本就不好，堪称史上最娇弱特级咒灵, 这么死去非常地合情合理！ [重伤死遁法简要说明] [您需要自行寻找或编撰受伤原因, 使之尽可能地合理化, 避免任务目标对您的死亡产生怀疑。] [请您注意, 由于任务目标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您在编撰因果关系时，需要注意合理性与逻辑性。] [如若被发现死遁的蛛丝马迹, 可能会造成无法预计的严重后果。这一点，请您务必知悉并留意。] 降谷雪的目光扫过这些说明。 原本想迅速划掉的, 但她忽然注意到「角色可能发现她死遁的蛛丝马迹」。 她总觉得自己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咒术世界这边催促得紧，所以她在死遁时稍微草率了一点。 当时没那么注重合理性，所以说有可能会发生严重的后果吗…… 算了, 如果无法挽回的话, 后面再想办法补救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咒术世界的任务。 屏幕的左上角有个进度条形状的倒计时, 降谷雪能看见剩余时间正在逐渐缩短。 第88页 她必须加快攻略速度。 虽然羂索并不是攻略名单上的角色, 但降谷雪依然可以在他面前使用死遁。 只要两面宿傩没有看见就没问题，否则的话可能会对她下一次死遁造成影响。 附近的温度因为恶罗王的火焰而逐渐攀升，加上现在的风雪本来就比之前弱了许多── 降谷雪打开导航地图之后，能够看见两面宿傩的位置，他在离她颇为遥远的地方。 一时片刻也决计不会赶过来。 在她的对面，恶罗王燃起的火势滔天，巴卫的幽蓝色狐火在漫天飞雪里闪烁。 羂索大师似乎使用出了黑闪与咒术领域展开。 因为这一仗，周围林间的树木全都摧枯拉朽般地倾倒折断，频频地发出轰然倒地与勐烈击飞的巨响。 降谷雪正欲主动上前，美其名曰「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实则目标是努力送死，做一条被战斗余波不慎殃及到的池鱼。 然后她看着羂索大师那一道翻转腾挪的优雅背影。 他的精緻华美的袈裟在猎猎的冷风里翩然翻动，他的变幻莫测的手势、他的身姿、他的灵魂与咒力流动，忽然在降谷雪的眼中放慢下来，变得出奇得缓慢，最终完全地刻印在她的内心之中。 在这一瞬间，降谷雪顿时领悟了── 她突然就学会了黑闪和咒术领域展开！ 这番顿悟来得如此不合时宜，但又如此巧妙与顺理成章。降谷雪之前看见过真人与宿傩的黑闪，也看见过真人的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以及无敌咒术师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 这些过往的所见所感，在这个时刻，全都如潮水般涌入降谷雪的思绪当中，她感受到身体有磅礴的咒力在疯狂流动，瞬间席捲到她娇弱 的全身各处。 一个突如其来的名字，瞬间出现在降谷雪的脑海里。 [百分百魅惑] 这是她的生得领域的名字。 身体里的所有咒力仿佛都在叫嚣着，要冲出她的体外，冲破身体的枷锁与桎梏，洒落向这人世间。 此时此刻，降谷雪才明白她的身份意味着什么，才明白什么叫做「由人类之间的嫉妒诞生」的特级咒灵。 她忽然能够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人类的负面情绪，这是来自于平安时代的人们的名为「嫉妒」的情感。 扭曲的力量在她的身体里不断地涌动，降谷雪几乎要控制不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这时候的攻略系统也短暂地甦醒了。 [抱歉抱歉，因为咒灵都是由人类负面情感诞生的，所以可能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博士说在恰当的时候要向您解释这一点。] [请您镇静下来，保持心理的绝对理智，拒绝这种来自于生理上的本能反应。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先将体内多余的咒力释放出去。] 「要怎么做？」降谷雪颇为艰难地问系统。 她的四肢百骸都被这股名为嫉妒的情感冲击着，这是许多人类的情绪的集合，也是构成她此刻身体全部的「咒力」。她仿佛能看见平安时代的人们，形形色色的有关于嫉妒的情景。 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格外缓慢。 降谷雪忽然想起了真人。 他是由人类之间的「憎恶与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也因此一直推崇着咒灵的本能。他有时因为战斗与杀戮而着迷，喜欢在作战中寻求突破、刺激与快感。 「顺从自己的本能，做你想要去做的任何事。」 「这个世界，你和我，所有人，都是没有意义的。」 「想要做什么，那就去做吧。」 降谷雪抑制住身体因为咒力燃烧而产生的剧烈热意，她缓缓闭上眼睛，全身都在微微颤动。 在雪花飞舞之中，她平静地漂浮在半空，神情肃穆而淡然。 降谷雪知道她真正想要做什么，她要让这个世界完整地存续下去，她要让所有人都能够存活下来。 不管是这个拥有咒术的世界，还是上一个拥有异能力的世界，或者那个原本属于她的普普通通的科学的世界……降谷雪都要让它们存在下去。 要阻止那一场火山爆发引起的世界性灾难，要让她所认识的人，她的哥哥，她的朋友，甚至是她的幼儿园死敌，全部都活下去，让所有人灿烂地活在这个人世间。 这才是她的本能，是她来自于灵魂的本能。 而不是现在所使用的这副新生特级咒灵的身体。这是虚幻的，是假的，是世界和平管理局为了任务而给她打造出来的。这只是一副工具，并不是她本身。 降谷雪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身体逐渐地平静下来，她开始能够掌控这股强大的力量，让原本失控的咒力顺遂她的心意而流动。 念头的转换就在短暂的一瞬间，而下一刻，系统的回答出现在她的耳畔。 [使用领域展开，释放出巨量咒力。] 降谷雪原本混沌而又清明的状态，加上她常常会下意识地听从系统分析得出的最佳行为方式，所以尽管她现在已经大概地能够控制咒力了，但还是依言展开了领域。 「领域展开，百分百魅惑。」 在使用领域将巨量咒力完全地释放出去之后，降谷雪忽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就好像压在她身上的巨石骤然消失了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 第89页 这大概就是武侠里负重练轻功、然后最终取掉所有负重的那种感觉吧。 沉沉的来自于诸多人类的负面情绪被释放出去，在空气里却化为一股强大的能量，名为咒力。 在这一剎那，魅惑而妖冶的绯色领域构筑而成，漫天飞雪中出现 一抹旖旎的情愫。 仿佛有缠绵的乐声在所有人的耳边款款响起，而绯红色与樱粉色的华美精緻的花瓣正簌簌而落。 战斗里的三人，羂索、巴卫、恶罗王，全部落入她的百分百魅惑领域之中。 战斗停息了，他们纷纷看向半空的降谷雪。 她姿态放松地悬停在那里，漂亮的双眸轻轻闭合，宛如圣洁的神女，凝固在雪色天光之下。 他们不知道降谷雪的领域作用是什么，巴卫与恶罗王甚至连她是否开启了领域都不能肯定。 只有同为咒术师的羂索，他感受到了周围磅礴的咒力，但他也不知道这咒力会产生什么。 羂索只知道，他在这一刻，内心强烈地为她跳动。 在遇到雪子小姐之前，羂索的心已经沉寂二十余年。羂索此生从未有过这般心动，那颗活生生的心在告诉他，他是在为她而百般悸动。 是因为雪子小姐貌美吗？ 他觉得不是。 羂索没办法分辨这股心动的来源，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义无反顾地喜欢上这个神秘的女子。 她叫中原雪子。 与此同时，恶罗王与巴卫也感受到这股震撼的强烈的悸动，他们的内心正在疯狂地跃动。 可是他们知道这是降谷雪的咒术，这位雪子小姐本质上是白髮特级咒灵，他们知道这是她使出的招术。 所以尽管已经身中百分百魅惑术，但恶罗王还是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他本来就在想方设法破解这个技能了。 恶罗王虽然脸色红了个透，但依然克制住内心的雀跃，冷笑着向对面的羂索袭击而去。 羂索是人类咒术师，尤其还损毁了他的宫殿，最重要的是他明显喜欢雪子小姐。 恶罗王果断下狠手了。 「等一下，为什么最重要的是羂索喜欢雪子？最重要的应该是他损坏了我的宫殿吧？」在出招之后，恶罗王的内心忽然陷入这样的奇怪的纠结。 以至于他的招式迟缓了一瞬间。 降谷雪释放出领域后，在她的百分百魅惑领域之内，她能够更为清晰地感知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死遁功能已加载完毕，请您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选择恰当的时机进行「受伤」。] 降谷雪在听见这道提示音响起过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羂索的身前。 她背对着羂索，替他承下了恶罗王的致命一击。 恶罗王，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干得漂亮。 降谷雪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她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一旦错失，很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时机。她是决绝而坚定赴死的。 如果说拥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也并不希望羂索死在恶罗王的手里。以刚才的局势，羂索可能真的反应不过来。 这个看起来好像有点恋爱脑的傢伙…… 「雪子小姐！」 在降谷雪的印象里，羂索的语调一直都是淡然且从容的，但在此刻，却忽然像是被撕扯开一样，仿佛将所有理智全然撕得粉碎，那是一种支离破碎而极致沙哑的失声吶喊。 时间在她的面前变得缓慢下来，降谷雪还看见恶罗王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他似乎有点措手不及，还有些意外与不敢置信。 恶罗王试图接住降谷雪软倒而下的身体之时，少女的身体已经被她身后的袈裟咒术师接在怀里。 降谷雪听见羂索慌乱地一遍遍地唤她的名字，急切又不知所措，似乎还有懊悔的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会反转术式，我会的……」 羂索手足无措地抱着降谷雪，口中喃喃。 降谷雪：「！」 过分了啊，你会反转术式我怎么死遁啊！ 第41章 那一天, 羂索的心从云端，跌落至谷底。 他看见雪子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的时候，羂索向来清醒的大脑里, 瞬间化为死寂一般的空白。 雪子在他的面前倒下。 她的向后倾倒的娇弱身体, 宛若萧瑟秋风里的一片小落叶，凄摇无助, 失去所有依靠孤零零地坠落。 雪子替他承下了妖怪包藏烈焰的全力一掌。 他真的没有想到, 她竟会为他这样做。 羂索看见她破碎般的身躯, 鲜血殷红恍如彼岸的曼珠沙华, 剎那晃花了他的眼。 「雪子小姐……」 「我会反转术式……」 羂索听见自己语无伦次地对她说，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语气里的慌乱与不自信。 他看着雪子的释然的表情，他想，她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坦然地面对死亡。 她的表情在告诉他，她知道她已无法活下去了。 羂索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一些往事, 细细碎碎的光影与怀中雪子的身影，缓缓地叠合在一起。 那日，他把家中一本珍贵的古旧藏书, 随手点在烛火里烧了。藏书的封面, 就工整地写着, 「反转术式」。 第90页 那天屋里燃着梅花香，书童对他说：「公子, 这本是原典。」烧了，就再也没有了。 当时羂索漫不经心地说：「学不会。」 不如索性烧了罢。 家中的咒术典籍浩如烟海, 这本藏书对他来说, 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寻常之物。 自然毫不在意, 不会放在心上。 羂索那时只是恼恨。 这世间的咒术, 向来都是只许凭藉「天赋」, 只许「与生俱来」，不肯施予后天努力者一丁点希望。 在咒术领域，天赋已经决定一切。 这叫做「生得」，是生来便註定的，当一个人出生的那时候起，一切都已经在冥冥之中被决定好了。 不管那个人后天有多努力，都没有用。 羂索生来就没有反转术式的天赋，他偏要去学习，也只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几番下来仍没有学会，不把书烧掉，反而碍眼。 惹得他烦闷。 光影交叠，时空交错，这番往事令他更加郁结于心。 「我会的，我会反转术式……」 羂索在降谷雪面前不断地强调着，一遍又一遍，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的目光、他的手、他的心，已全乱了。 清红色的鲜血，在少女的唇边渲染开，勾出一抹绚丽的红。但原本不染而朱的粉嫩唇瓣，已经愈发变得苍白，逐渐在褪去所有鲜明的色彩。 降谷雪在褪色，正在变得透明。 羂索在无数遍的尝试过后，终于握住降谷雪的纤细的手，目光含恨，语气闷闷：「对不起，对不起……」 「雪子小姐，我……」 羂索坐在地上，形容枯藁而憔悴，衣衫也凌乱。 他的黑色长髮已经散乱地掉下来，是刚才的战斗造成的。有几缕髮丝飘在他的额前，在风里微微晃动。 「我知道是这样做，可是……我做不到。」 明明是这样的，所有的流程技巧方法他都烂熟于心，可是偏偏羂索就是无法完成反转术式。 降谷雪面带苍白的微笑，虚弱地向他摇头，示意这不是他的错。用不着跟她道歉。 她应该快要成功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在慢慢消失。现在只需要等生命力慢慢地流逝殆尽。 「雪子……」羂索仍未放弃。 「你不是说你会反转术式吗？」恶罗王站在一旁，原本想等待羂索救活降谷雪，此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到底行不行？ 巴卫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最后才道： 「我去找宿傩。」 巴卫离去后，恶罗王留下来照看降谷雪，顺便看着这个穿袈裟的咒术师。 恶罗王蹲在降谷雪面前，他忍不住对羂索道：「宿傩都会反转术式，你不会啊？我以为咒术师都会的。」 羂索对他吼出声：「你闭嘴。」 恶罗王讪讪地没再说话，现在这个局面是他造成的，他也在想办法补救。只不过他没想到，雪子会让羂索的反应这么大。 羂索跟之前从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好像是真心喜欢雪子，而不是单纯地因为她的魅惑咒术那么简单。 降谷雪在确信羂索真的不会反转术式之后，悄悄地松了口气，不过她看见羂索这样，还是会 有点不忍心。 但是……她本来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啊。 降谷雪总归是要死遁的，她也并不打算跟千年前的人产生过多交集。 只不过她也跟恶罗王一样，完全没有想到羂索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降谷雪打算想办法让羂索好受一点。 「算了，羂索。」她轻轻地说。 此刻的降谷雪显得那样虚弱无力，说话都无比艰难，宛如破碎的精緻的娃娃。 但实际上她的痛感是完全封闭的，类似于在全息游戏里将「疼痛值」调整为零。 降谷雪在死遁的过程中，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让我再试一试。」羂索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绝望。 降谷雪装作不经意地握住他的手，她担心羂索一个不留神就突破了，突然学会反转术式治好她。 那不行！她必须死遁离开。 降谷雪紧紧抓住羂索的手，此刻极致虚弱的她，这点力度并不足以阻拦他的手，但他已经因为她的这一握而停下来。 「雪子。」羂索绝望地看着她。 降谷雪释然地朝他笑：「忘记我吧。」 她的本意的确是让他忘记，然而羂索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看向降谷雪的目光更加深情。 羂索将她抱起来，「雪子小姐，你再坚持一下。」 恶罗王察觉到他要离开，立刻伸手来抢夺降谷雪，他质问羂索：「你去哪里？」 羂索的速度快得出奇，一抓一闪之间，恶罗王只来得及触碰到降谷雪的一缕柔软的青丝。 恶罗王锐利的指甲划过她的青丝，青丝直接被平直地斩断，飘在空中，被恶罗王接住。 当青丝仍漂浮在半空，缓缓往下飘落的时候，羂索已经抱着降谷雪远去了。 恶罗王怔怔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这缕髮丝，轻轻攥在手里，朝远方喊道：「你等巴卫找宿傩回来。」 「宿傩可以救她！」 恶罗王很肯定，那个名为宿傩的少年，他一定会反转术式，也一定会救她。 第91页 羂索的身影在地平线的尽头伫足，他闻言停顿了一下，没有转身，「如果宿傩回来，让他去雪山脚下的那个村子找我。」 「你转告宿傩，我可以求他。」 「无论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我只要雪子活。」黄昏时分，天际暮色苍茫。 羂索一袭华美袈裟，消失在地平线那侧的金色斜晖里，背影决绝而凛然。 恶罗王站在原地，他要等巴卫回来，等他带着宿傩回来。但与此同时，他很好奇，羂索去那个村子是要做什么？还有别的办法救雪子吗？ 羂索抱着降谷雪，因为木屐咒具可以提升速度的缘故，他们很快便来到荒雪山底下的村落。 羂索在前行的路上步履平稳，似乎是特意要让降谷雪感受不到任何颠簸，让她不会感到不舒服。 也不会加重她的伤势。 降谷雪知道恶罗王的这一击她原本是必死无疑的，但恶罗王最后应该是收手了，而且是全力收住本应无法挽回的一击，这样一来，恶罗王自己应该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羂索……」 降谷雪想让他停下来，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来。 但这也意味着，她很快就要死遁成功了。 前提是巴卫没有把宿傩带过来。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羂索的声音镇定了很多，但他灵魂里的绝望情绪已经几欲抵达顶峰。 这是经歷过深沉痛苦的绝望之后，才会显露出的一种类似于漠然至极的反应。 他的表情淡淡的。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背影，羂索带降谷雪走进了山脚的那个村子。村口处围了些村民。 「不是说别再来我们村了吗？」 「你师妹都说了，你学艺不精，非要逞强，会耽误我们杀两面怪物的。」 「欸，这不就是他师妹，那位咒术师小姐吗？」 「她这是怎么了？被两面怪物打的么？肯定都是因为这个师兄拖后腿了吧，唉，叫他别来的。」 「师兄妹这样抱在一起不太好吧？啧啧。」 羂索抱着降谷雪在人群中穿行而过，周围的村民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羂索，慈悲之羂，救济之索。 他像是冷眼看这世间的一尊佛，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慈悲，只余下淡淡的戾气，与对草芥生命的漠然。 下一个瞬间。 羂索的周围突然瀰漫起强大的咒力，如同滚滚波涛朝四面八方盪开，以他为中心，所有村民倏然被勐烈地震向四周。 圈圈波纹荡漾，汹涌咒力如同水中涟漪，那些被羂索视同草芥的人，纷纷然撞在周围房屋的墙壁，抑或是撞在路边的树干上。 尽数倒地。 死亡。 降谷雪瞬间瞪大眼睛，她完全没想到羂索会这样做，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是因为对村民的出言不逊而感到不满吗？ 她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羂索有些陌生，说起来，她其实也确实并不了解羂索这个人。 恶罗王出现在羂索的背后，他问：「咒术师，你要做什么？」 羂索面无表情道：「屠村。」 他的体内忽然祭出一个咒具，悬在半空中闪闪发光，暗金色的璀璨光华内，竟还泛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那些黑气原本缠绕在咒具之上。 在羂索念动咒语之后，黑气忽然往村落里的各个角落，四处游走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强大的结界在村落的周围升起。 像是沾满夜色的巨大帷幕，黯淡而阴沉，阻却了这附近所有的光明。 想要逃出去的村民都被挡在结界之前。他们惊慌失措，哭喊着，叫唤着，四处躲藏着。 羂索依然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你还会这种东西？」恶罗王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羂索是那种光明咒术师，以祓除妖怪与诅咒为己任。 羂索淡淡道：「禁术而已。」 他拥有很多咒具，而这个泛着黑气的咒具，属于阴邪之物，可以夺取其他人的生命力，以此延续雪子的生命。 这是羂索第一次使用。 用过以后，咒具就会碎裂。 「哈哈哈哈哈！好，屠村！」恶罗王在羂索身边大笑道，「我陪你！」 羂索冷冷看他一眼：「不需要。」 恶罗王似乎是觉得羂索拂了自己的面子，刚要发作，却听羂索问道：「宿傩来了么？」 恶罗王道：「我给巴卫留了记号，他看到后，会带宿傩来这里。」 羂索缓缓地从村口处，朝着村落里面走去。 他平静地说：「雪子等不了。」 「宿傩，也未必愿意救她。」 恶罗王张了张口，没把真相告诉他。 这位平安时代的咒术师自始至终不知道，降谷雪与中原雪子是同一个人。直到千年以后，他依然不知道： 所谓平安时代的白髮咒灵，两面宿傩身边的雪女，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雪子小姐。 降谷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说：「羂索，不要……」 「不要……屠村。」她虚弱而颇为艰难地说。 这些人，不应该为此蒙受劫难，是她的到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吗？如此想来，降谷雪心中难免沉郁。 第92页 她听见系统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 [这些人的死亡是歷史上註定的，如果羂索没有屠村，这些人将会死在两面宿傩的手里。] [宿傩，更为残忍。] 降谷雪缓缓地闭上双眼，她的身体正在缓缓消失。 她无力阻止羂索，而这位平安时代强大的咒术师，如今已经背负上整个村落的杀戮。 他真的那样做了。 荒雪山底下的村落，此刻已是满目狼藉，鲜红的血液与铺陈的尸身，举目皆是触目惊心。 羂索在屠尽一整个村落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他的怀中是他的雪子小姐。 充满黑气的生命力量涌入降谷雪的身体，她发自内心地在抗拒着，她不想要接受这些生命。 「雪子小姐……」 羂索的声音里染上更深的绝望与无力感，他跪在地上，怀中抱着降谷雪逐渐透明的躯体。 降谷雪的手被羂索抓在他的手里，她向他露出最后一丝宽慰的笑容，旋即化作点点萤光消失在羂索面前。 羂索失神之后拼命地往前捞。 但他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雪子的身体宛如缥缈的淡淡雾气，宛如裊娜不可捉摸的轻烟。 他伸手只能抓了个空。 「怎么会这样……」 恶罗王将雪子的一缕青丝递给他：「节哀顺变。」 羂索跪在深雪地里，仰头看向暮色苍茫的穹宇，他身披佛性的袈裟，他的周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那一日，羂索屠了一整个村。 那一日，他的雪子小姐离他而去。 第42章 纷扬的雪花在暮色里飞舞。 降谷雪復活了。 她倏然浮现在雪地里, 身姿婉曼，雪色长髮飘扬。绚烂的眸子睁开，是摄人心魄的绯红色。 降谷雪选择的復活地点, 是在宿傩与巴卫的附近。在夜色来临之前，降谷雪循着屏幕上的地图导航, 向宿傩的方向快步走去。 黄昏的斜晖之下, 宿傩看见漂浮着碎冰的河的对面，白髮飘然的绝美少女向他款款走来。 宿傩轻身而起，踏着河面上的碎冰, 径直从雪水化作的宽河之上横跨过去。 巴卫看见降谷雪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是那种毫髮无伤的姿态，不由有些生惑。 「羂索成功了？」他问降谷雪。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撞上少年宿傩那一双湛清的眸子, 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宿傩虽然急匆匆地赶过来, 但待到靠近时，却停在距离降谷雪两三米的位置, 没有再继续上前。 「没事吧？」他问。 降谷雪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不是数日前的那个被人追杀却毫无反手之力的少年了。 宿傩正在迅速地成长着, 他的心境与他的咒术水平增长得一样快。 他的眉眼也越发成熟起来。 「我没事。」 降谷雪对他温和一笑, 缓步朝着宿傩走过去。 然而宿傩却竟退后半步，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依然在定定然注视着她。 降谷雪迟疑一番, 她回想起宿傩刚才的反应, 似乎也有些疏离的意味。 「雪女姐姐，那个羂索是谁啊？」 宿傩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的目光有些游离不定, 没有正面看着降谷雪。 像是在掩饰什么, 故作淡定。 巴卫看出他的心思：「是你雪女姐姐的老相好。」 降谷雪闻言朝这只狐狸看去：「别乱说。」 虽然此刻的宿傩年纪尚小, 但似乎也很明白一些东西，他的暗红色的瞳孔里，明显浮现出一抹醋意。 降谷雪决定检查一下好感度的数值。 [两面宿傩当前好感度：90] 没有掉。 反而比起之前的数值，甚至还有所提升。 降谷雪没记错的话，她上一次查看的时候，宿傩的好感度是88。 「我有一个人类朋友，她叫中原雪子，雪子跟羂索之间有些纠葛。」 「这些事情，都是她拜託我去做的。」 降谷雪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说完之后，她听见宿傩的好感度又上涨了一点。 [两面宿傩当前好感度：91] 「那雪子小姐呢？」宿傩已经全信了，他好奇地问。 降谷雪仰面望天：「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之间的秘密。」 「你们不可以把雪子的事情说出去哦。」降谷雪看了眼巴卫，「尤其是你，狐狸。」 宿傩一向很听她的话，他应该会保守秘密的。 「知道了。」巴卫道。 他抬手朝天空发了个信号，示意恶罗王来这里找他们。 等到恶罗王过来的时候。 他们三人正围坐在河边的天然巨石块上，这里表面的积雪已经被全部清理掉，中间燃起了枯柴火焰。 搭起的架子上串了两只烤鸡。 「不是，你没死？」恶罗王一脸错愕地看着降谷雪。 巴卫和宿傩给恶罗王让出一个位置，恶罗王在降谷雪的前面坐下，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降谷雪。 神色复杂。 不到片刻，恶罗王又打算站起来：「我去告诉羂索。」 巴卫把恶罗王按下来，然后将串着焦酥烤鸡的干树枝递给他。意思是让他别去。 第93页 恶罗王接过来咬了一口，巴卫才缓缓地说：「没熟呢，我是叫你帮忙烤鸡。」 恶罗王表情怪异，不小心将半熟的烤鸡肉吞了下去，一阵呛。 「不慌，做妖怪的哪能吃不了几口生肉。」巴卫给他顺了顺背，十分故意。 「所以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恶罗王继续问降谷雪，「你别告诉我猫有九条命。」 降谷雪从容不迫：「因为我很厉害啊。」 宿傩与巴卫向恶罗王解释了一番。 降谷雪补充说明了咒灵的特性，咒灵是由咒力构成的，如果咒力被打散后得到重组，那就可以復活。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大家都没有提出质疑。 恶罗王点点头，但还是看向那个村落的方向：「咒术师已经走了。」 巴卫往枯柴里添了一道狐火：「我们也该启程了。」 降谷雪顺着恶罗王的目光看去，她有些犹豫：「我想去把那些死去的村民火化，然后葬了。」 宿傩将烤得外焦里嫩的鸡递给降谷雪： 「我陪你去。」 降谷雪记得系统提示过她，如果那些村民没有死在羂索的手里，他们终究还会死在宿傩之手。 「宿傩。」她在吃烤鸡之前问道，「你恨那些村民吗？」 宿傩愣了一下，然后盯着众人中间的火焰。 他看着升腾的火光，淡淡地说：「普普通通吧。」 村民们之所以会驱逐他、伤他、要他死，可能真的就是因为他跟其他人长得不一样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类不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宿傩忽然抬起头朝降谷雪笑，他的笑容充满阳光与少年感，但又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诞生了。 「所以说我决定做一个妖怪啦。」 少年宿傩简简单单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这件事与他自己毫不相干。 「你身上没有妖气，全是咒力，不如说成为一名诅咒更为合适。」恶罗王对他说。 宿傩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踩熄了剩余的枯柴火焰：「没什么分别。」 夕阳已经落到远山的背后。 夜幕四合。 降谷雪走在最前头，另外三人在她的身后缓步跟着。 入夜以后，周围环境的温度骤降，但因为宿傩与恶罗王在，他们的火焰可以包藏住四人。 将冷冽的风雪，完全抵御在外。 从村口处往里面看，街道、房屋、枯井、石臼，几乎所有地方，尽皆横七竖八地，堆积着村民的尸体。 再次看见这番惨状之后，降谷雪的内心大为震撼。 之前她的身体无法动弹，并不知道全部的情况，只听见各种悽厉的惨叫声。 现如今。 眼前的这些尸体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怖，地面上流淌的血液已经凝固，在阴影里黑压压的。 在降谷雪的身后，两名妖怪无动于衷，宿傩也并未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宿傩的目光与恶罗王、巴卫他们的一样，只是轻轻淡淡的，心如古井，水波不兴。 降谷雪原本是想让宿傩或者恶罗王帮忙火化村民的。 但当她看见两人淡漠的神情时，一时之间，忽然没办法开口。 降谷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雪之唿吸： [叄之型?风雪欲来] 疾风忽然从四面八方席捲而来，裹挟起漫天的寒冽飞雪。降谷雪打算给他们来个雪葬。 但她的术式还未完成之际，宿傩按住了她的手。 「让我来吧。」 宿傩就站在降谷雪的背后，薄唇靠在她的耳边说。 降谷雪感觉到耳畔之间有些温热， 酥酥麻麻，但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她的手被宿傩攥在手里，无法完成术式的结印。 宿傩忽然在她的旁边身形暴涨，从原本的少年体态变为身高两米的强壮模样。 爆炸的肌肉瞬间撑起宽松的和服，他的脸颊上顿生两眼，四条手臂骤然从和服袖间伸出。 宿傩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黑色纹路，看起来像是天然的刺青，在雪色与月色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而性感。 还有种淡淡的野性与狂妄。 降谷雪因为与宿傩靠得太近，他在变身的过程中身形暴涨，便隐隐约约地，有些挤压到她这边来。 降谷雪往旁边退了退，有些没站稳。 宿傩并未察觉到这一点，倒是巴卫扶了降谷雪一下。 宿傩道：「火葬会省事一点。」 说罢他便跳上屋顶，示意降谷雪他们远离后，用光焰万丈的燎原之火，烧光了整个村落。 降谷雪：「……」 他们明明是来火化村民的。 为什么她突然感觉，他们似乎更像是来纵火？ 在火光沖天之中，恶罗王站在阴影里对那个少年说：「宿傩，跟过去告别吧。」 少年宿傩的表情始终淡淡的，眼帘微微低垂着。 在降谷雪的身边，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肩膀上，幼体形态的他，坐在她的纤细肩膀。 真人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这附近有很不错的气息，就醒了。」 降谷雪知道他指的是那些人类的情绪，真人喜欢这些，关于人类的憎恨与恐惧，这会给他带来力量。 第94页 雪山村落的上空，瀰漫着那些村民的痛苦与绝望。 萦绕着，盘旋着，最后被两面宿傩一把火烧光。 「雪酱，你不舒服吗？」 真人察觉到降谷雪的情绪不对，也渐渐地沉默下来，没有再去评价这些令他感到欣喜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你瞒了我什么事，但我会等你，直到你愿意和我说。」 月明如水，点点星火闪烁。 降谷雪站在这一侧，听见真人在她身边说。 另一侧，她的不远处。 宿傩在银花火树里，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多数的声音都沉寂在烈焰燃烧之声里了。 宿傩也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听见真人的话，他也没有看见阴影里的真人。 宿傩炽灼的火焰，将村落尽数燃成了残灰。 烈火烧尽以后，月光下只剩下一片焦黑，整个地方都是黑黢黢的一片，埋葬了那些人的骸骨。 「我们走吧。」宿傩来到降谷雪的身边。 在他们离去之后，村落已寂如死灰。 原本在远处的飞天马车，恰好赶过来接应他们。恶罗王与巴卫收到信号后，走在前头带他们过去。 降谷雪与宿傩走在后面。 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但一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游离于这氛围之外的，是降谷雪肩膀上的某位缝合线特级咒灵。 真人对她说：「雪酱，再等我一阵子，我带你回家。」 降谷雪只能讷讷地点头，也没有太多心思去问他。 宿傩慢慢地开口：「你要回家吗？」 少年的语气很慢很慢，「我可以陪你回家。」 他微微指向前方的巴卫与恶罗王，还是对降谷雪说：「我们不跟他们一起了，我跟你回家。」 降谷雪向他摇了摇头：「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宿傩缓缓道：「那有机会，带我去。」 降谷雪答应：「好。」 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坐上了妖怪的飞天马车，朝着他们在远处的另一座行宫驾驶而去。 那里是在南方，寒冬也即将过去。 第43章 新的居所, 是悬崖边的妖怪行宫。 宫殿建立在陡峭的绝壁之上，偶有浮云从宫殿之内飘流而过，这里宛若传说中的仙境。 站在行宫的外缘往底下看, 那里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崖壑，黑洞洞的，如同吃人的怪物。 据巴卫所说,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建立行宫，是因为恶罗王觉得住在悬崖边很炫酷。 「整座宫殿都是你们建的吗？」降谷雪好奇地问道。 恶罗王正在稍稍靠前的位置, 领着众人前行的路, 众人的两旁依然成排地站着低眉的绿衫妖怪侍女, 跟雪山宫殿那边的排场如出一辙。 恶罗王摇头：「是从城堡的前主人那里抢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 毫不在意, 明显抢城堡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宿傩问：「那城堡的前主人呢？」 恶罗王看了宿傩一眼，答：「已经死了。」 恶罗王没说是被他杀死的还是怎么死的, 但众人包括宿傩与降谷雪也都默认是他和巴卫一起杀死的。 宿傩缓缓道：「果然不愧是妖怪啊。」 恶罗王朝他笑：「欢迎加入我们, 宿傩。」 宿傩没有答话, 而是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似乎是察觉到他想要问什么，他的目光里仿佛是在询问她。她便道：「我不是妖怪。」 巴卫忽然在她头顶的雪白猫耳朵上捏了一下。 「诅咒跟妖怪有什么分别。」他用的是陈述句。 降谷雪下意识地缩起纤细的脖子, 伸手往头顶护住猫耳朵, 她都不知道耳朵是怎么冒出来的。 大概是巴卫这只狐狸在搞鬼吧。 宿傩看向降谷雪, 笑得和煦：「我大概真的不适合做人类。」 他的语气里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失落，但总体听上去很阳光的样子。不过降谷雪觉得他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 被称作是两面怪物的日子, 对于少年宿傩来说很长。 时至今日, 他的前半生一直那样度过着，直到最近这些时日, 他才开始有了对抗的勇气与实力。 但或许连宿傩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到底是在对抗, 还是在逃避，或者说破罐破摔。 总之宿傩不做人了。 宿傩对降谷雪的情感是复杂的，这位神秘的绝美雪女在雪山之上忽然出现，救下了被村民追杀的逃亡少年。 她还给了他一个做梦也不敢想的机会。 从那一刻开始，宿傩早已枯寂的心里，开始装得下一个人。并且自今往后始终都装着这个人。 往后的数日里，宿傩与恶罗王常在约战，悬崖峭壁之上常有两人的身影。 巴卫偶尔也参与对战。 真人时常坐在远处看他们，他漫不经心地，像是在若无其事地观影。 宿傩的咒术进步得非常快，应该是降谷雪见过的人当中，成长速度最快的一个。 有日降谷雪坐在悬崖边观战，一场轰天裂地的切磋结束之后，宿傩散漫地坐到她旁边来，降谷雪问他： 「你很喜欢战斗吗？」 宿傩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他摇头：「目前为止，并不喜欢。」 降谷雪正要发问，却见旁边的真人滴熘熘地，从她坐着的身体这一侧爬过去，坐到她另一侧的腿上。 第95页 真人微微仰头抬眼，那双异色 瞳看向宿傩。 「紧绷的神经都要断了，宿傩。」 真人的声音里没有善意，但也无法分辨出敌意，宿傩已经习惯了。 「你的灵魂很压抑。」 关于真人所说的这些话，宿傩全都没有否认。 降谷雪问道：「宿傩为什么要战斗呢？」 少年宿傩仰头看向遥远的暮色里天边，落日宛若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之内。 「因为我太弱了。」他沉默良久后说。 迷你的幼态真人正准备说点什么，被少年宿傩用一只大手按住，他便不服气地去推宿傩的手，没再吭声。 「雪女姐姐，你知道吗？」 「你就好像天地之间最纯洁、最美好的冰雪，而我是泥潭里的污浊，我觉得自己离你好遥远。」 降谷雪微怔，偏过头看着宿傩。 真人打破氛围：「啧啧，两面宿傩的黑歷史，记下来以后跟他原话念一遍。」 少年宿傩的眼底只有降谷雪。 他完全忽视真人，认真地凝视着降谷雪：「如果我有朝一日变得很强，强大到足够保护你，我可以与你比肩同行吗？」 降谷雪清清嗓子，看向天边：「宿傩你已经很强了。」 她顿了顿又道：「用不着自卑的。」 降谷雪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下一句话。真人在旁边太影响她发挥了，她总走神，还得谨言慎行。 到目前为止，两面宿傩的好感度是92。 距离任务目标还有8。 她得想个办法，让数值迅速提升才行。 虽然降谷雪现在穿越到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但世界毁灭的倒计时仍未停止。她在这里花掉的时间，也是计入倒计时的范围以内的。 「加油吧，宿傩。」 降谷雪酝酿了半天，终究如此说道。她往后方仰下去，躺在山崖之巅铺了薄薄一层雪的土地上。 宿傩也躺下来，仰面看向黄昏的天空，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两面宿傩好感度 1] [当前好感度93] 降谷雪挺意外的，不过她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 是氛围感！ 她要致力于营造出美好的氛围感。 相比于少年宿傩不经意地躺在降谷雪的旁边，两人平静地仰望天宇之上云锦烟霞。 真人仗着迷你幼小形态，在降谷雪身上肆无忌惮地走来走去。 「拜託，不要乱动。」 降谷雪基本不在宿傩面前提及真人的名字，她担心千年后两面宿傩再次见到真人，兴许会因此发现端倪。 真人的身体很轻很轻，被他随意踩着倒也不疼，就是有些痒。她还挺怕痒的。 真人最后选了个位置躺下来。 时光仿佛就这样慢了下来，降谷雪很久没有平静地看天空，看傍晚的太阳缓缓地朝山的那头落下去。 她偶或紧绷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后来的数日里，降谷雪依然会去悬崖边看宿傩与恶罗王切磋，年少的宿傩如今已经领悟了许多咒术的知识，以及战斗的技巧。 少年宿傩的体能一日千里地变强，体术也突飞勐进。 他已经能够娴熟地运用术式、黑闪，甚至领域展开。 宿傩的领域名为「伏魔御厨子」，目前的最大半径可以达到五十 米左右，并且他还在持续拓宽他的领域展开范围。 真人说，将来大概会到两百米半径。 降谷雪发现真人去看宿傩战斗的次数很多，比她还多，他几乎每次都会去看。 如果降谷雪在场的话，真人还会给她解说那场战斗。 「真人对宿傩没有杀意了吗？」 降谷雪与真人坐在这一面的悬崖之上，在对面的峭壁，宿傩与恶罗王战得热火朝天，爆炸声连连。 在轰隆的山石爆裂声中，真人摇头：「怎么可能啊，我想宿傩死。」 他用一只小手牵上降谷雪的手，「我现在不是他对手，我也不想你冒险。他看起来很喜欢你，不是很好吗？」 降谷雪忽然哑声，半天没说话。 真人的目光依然盯着对面的战况，他说：「两面宿傩在未来的时代，跟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既然还杀不了他，那么，他越是喜欢你，我越是开心。」 「因为这样的话，将来的两面宿傩，也不会伤害你了。」 真人语气平静地叙述着，坐在那里扶着下颌，漫不经心地注视着那场战斗。 「雪酱，让他喜欢上你吧。」 「让他死心塌地，迷恋你，痴迷于你。」 良久之后，真人终于将这番话说出来。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与波澜。 降谷雪的目光与真人对视。 他对她笑道：「我帮你。」 真人的语调轻而温柔，笑也温柔，他微垂的眼角微微闪烁了下。 在宿傩与恶罗王的战斗即将结束之际。 真人埋在降谷雪的耳畔轻轻哑声道：「可是你必须记住，你只能对我真情实感。」 他的少年音夹杂着稍许低沉，微弱恍如梦呓。 「从今天开始，照我说的去做。」 真人搭在降谷雪耳边的手移开，异色瞳的光彩变得幽深而渺远。 第96页 降谷雪稀里煳涂地，被真人推上「攻略两面宿傩」的道路。 他帮她攻略宿傩的时候，她心里还一直有些懵懵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得不说，真人认真起来，竟然还特别会。 尤其是他在给降谷雪演示具体情形的时候，还会变成女孩子真人，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十分娇俏可人与我见犹怜。 降谷雪被自己的想法深深地震撼了。 「雪酱你喜欢男孩子的我还是女孩子的我？」 真人没有任何包袱地，用小鸟依人的姿势跪坐在降谷雪的手心里，朝她抛了个……超级可爱的媚眼？ 虽然说咒灵本身是无性别的，但降谷雪一直是先入为主地把真人当作是男孩子看待的。 而且攻略名单上的通常都是男孩子才对。 真人还在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要是喜欢我这样子，以后我变女孩子，你变成男的。」 降谷雪朝他懵懵地眨了眨眼：「……都可以啦，真人，看你自己喜欢。」 「可是我更在意雪酱你喜欢的类型欸──」 「我这样很可爱对吧？」降谷雪在真人的帮助下，两面宿傩的好感度增长得有点快。 没几日就又上涨了5。 [两面宿傩当前好感度：98] 距离完成平安时代的任务，就只差2了。 第44章 宿傩的好感度达到满值的那天, 降谷雪听见系统里「哗啦啦」地掉落了许多奖励。 可以提现使用的巨额金钱、新的系统功能、自身术式等级的提升……很多很多。 她重点查看了屏幕上「术式等级」的变化： [咒术一?魅惑众生] 等级： [咒术二?雪之唿吸] 等级： 这两种可以运用在作战中的术式都已经达到了三颗星，意味着她已经拥有独立战斗的能力。 降谷雪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魅惑咒术提升了两颗星, 这其中应该有「领悟到领域展开」的功劳。 雪之唿吸则是提升一颗星，相关技能也多出两个。除了原有的「漫天飞雪」、「冰冻术」、「风雪欲来」之外，还拥有了── [肆之型?寒冰箭]：将坚韧的寒冰, 凝结成箭矢的模样，拥有攻击与穿透能力。 [伍之型?冰雪结界]：使用冰雪铸造结界，可依据当前水平, 自由地制造出不同效果。 降谷雪在领悟新技能的过程中，技能常常会根据「她所接触到的事物」而诞生。 也就是潜移默化或者顿悟产生的灵感。 比如从自然界的「风」中领悟「风雪欲来」；平安时代的冬季以及宿傩他们富有强烈攻击力的战斗，让她领悟到了「寒冰箭」这种具有杀伤属性的技能。 但降谷雪没想到她会领悟到「结界术」，她似乎只见过羂索使用结界，那天他用结界把村落的人全都困住。 然后全部杀害了。 想到这里，降谷雪的指尖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将显示着「咒术等级」的屏幕继续往下划。 [咒术三?反转术式] 等级： [咒术四?咒灵隐身] 等级： 降谷雪呆滞半晌, 她的隐身术竟然满级了！反转术式也达到很强的程度！ 降谷雪原本的隐身术初始值是四颗星，在夏油的指导下练习过一段时间后，仍然处于瓶颈阶段。 没想到在平安时代突破了。 五颗星是质的飞跃, 虽然与四星只差了一颗, 但给她的视觉冲击力是强烈数倍的。 按照夏油所说, 满级的隐身术配合上他给的咒具, 甚至可以瞒得过五条悟的「六眼」！ 降谷雪去找巴卫尝试一番, 她神奇地发现，她现在还能够隐身！不是隐藏咒灵气息的那种「隐身」, 是真的隐身！ 巴卫不解地问她：「怎么找我来试？宿傩是咒术师, 他对特级咒灵的感知, 应该更敏锐、更正确。」 如果说按照千年后的说法，此刻的宿傩应该更倾向于一名诅咒师。但在妖怪的定义当中，咒术师与诅咒师毫无区别，都是使用咒术的人类。 降谷雪摇了摇头，没告诉他。 降谷雪还不想在宿傩面前暴露这些，或许在千年以后，她还要使用隐身术来躲避两面宿傩。 巴卫以为是降谷雪与宿傩之间生了嫌隙，「是因为宿傩常在打架，忽略你了？」 降谷雪愣了愣，诚然，宿傩对她的好感虽然已经达到了百分百，但他现在的行为，跟之前一模一样！ 宿傩还是每天出去跟恶罗王打架，或者被恶罗王带着去外面找妖怪打架。 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出去，跟咒术师或者阴阳师打架。这种事情的频率还越来越高。 降谷雪忽然陷入沉思。 宿傩的好感度，它真的满值了吗？ 降谷雪一脸忧思地告别巴卫，这股淡淡的忧思，在巴卫的眼里明显是另一种含义。 在降谷雪离开过后，巴卫去找两面宿傩谈话。 降谷雪则在思考，宿傩的好感度满值来得太容易了，原本临近100的时候应该会很难提升。 就好像真人的好感度已经卡在99很久了，顺平的好感度也是越到后面越难提升。 她以前在《横滨の旅程》中攻略乱步和中也的时候也是如此，攻略太宰治的任务更是越往后越难。 第97页 怎么就偏偏，两面宿傩的好感度，如此畅通无阻呢？ 全程如同水到渠成一般，「1」接着「1」，连续不断地涨上去，也从来没有跌落过。 直到圆满的百分百。 没有任何瓶颈，从未遇到任何阻碍。 尤其是宿傩一贯的行为举止，看起来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他现在跟之前好感未满的状态，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降谷雪怀疑是不是系统的检测出现故障了。 她打开弹幕看看其他观众的反应，这些观众来自各个不同的时空，或者说平行世界。 除了能够给她提供场外帮助以外，他们的正面情感能量也会汇入她的存储器。 如果其中有负面情感也不要紧，因为会转化成她的咒力，同样也是件有益处的好事。 【看不出来好感满了。】 【两面宿傩你支棱起来啊！】 【他的好感真的满了吗？我还在期待吃糖……】 【宿傩只喜欢打架……】 看到这些之后，降谷雪决定提交一次「好感度重新检测」。 攻略系统开始运行起来。 降谷雪的咒力水平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系统基本都是随时待命。 不会因为天气的冷热，而出现某些「冻住」或者「烧坏」的问题。 片刻后，降谷雪得到系统的回答： [情感能量重新检测完毕] [两面宿傩好感度：100] [死遁程序已经加载完毕，您可以开始物色恰当的时机，之后将直接返回千年后的现世。] 由于是本世界第一次攻略完毕，系统还提供了另外一份附加说明： [待您完成死遁之后，来自两面宿傩的正面情感能量将会稳定地汇入能量存储器。] [因为咒灵由负面情感构成，目前无法使用正面情感能量……] 降谷雪关掉屏幕。 系统是以「检测正面情感能量」的方式来测算好感度的，目前看来── 两面宿傩的好感度，应该是真的满值了。 至于能量存储器中的正面情感，她要等到任务全部结束之后才能提取出来使用。 那么，平安时代的支线任务，到此算是完成了。 降谷雪盘算着如何在宿傩面前死遁。 真人忽然对她说：「我在那个异空间发现了穿越时空的机器。」 降谷雪的脑袋空白一瞬。 然后她缓缓明白过来，真人指的是「物品栏」。 他之前在物品栏里，发现了她用来时光回溯的系统内置仪器！ 降谷雪没有解释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而是对他说：「真人，我们该回去了。」 他的双眸流露出欣喜的光彩：「果然只有我才会和雪酱一直在一起！」 降谷雪向真人说明了她的计划，然后将他安置在物品栏，到时候会跟她一起进行时空返程。 说起来她自己都有点懵懵的，她竟然不小心带着一个任务目标，穿越时空去攻略另一个任务目标！ 还十分顺利地完成了！ 降谷雪很庆幸她遇到的是少年时代的两面宿傩。 如果是后来的那位冷漠而残暴的诅咒之王，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容易，甚至 她能不能攻略成功都是个未知数。 少年宿傩，虽然看起来比寻常的同龄人深沉许多，但本质上还处于未经世事的时期。 同一日，好感度满值的这一日。 降谷雪与宿傩站在悬崖绝壁之上，寒风猎猎作响，吹动她一袭红衣与雪发，吹动他纯白色的宽袖衣裳。 最后的最后，宿傩目光真诚地对降谷雪说：「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我愿意追随你。」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在山巅的银白色雾气之中，在青碧如海的天光之下，她是世间最明艷动人的颜色。 雪女是他一生的光。 举目远眺，雪变得更薄，冰变得更脆，但早春前的阳光依然是清冷的，仍无力驱散空气里全部的冷冽。 「在春冰解冻之前，我会离开。」 降谷雪淡然的声音如同沉寂的冰水，动听之中夹杂一股疏离般的凉意，她就像是他的一场幻梦。 「你去哪里？」少年宿傩问。 两人所站立的土地的表面，仍有浅浅的未化的积雪。周围那些灰黑色的秃树枝，延伸向渺远的天空。 降谷雪看向宿傩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倘若她此刻打算下地狱，宿傩也会愿意陪她一起去。 少年眼底的情愫，逐渐地在眸光里洇开。 「我一直想让你注意到我。」宿傩缓缓说，「我说过我并不喜欢战斗。」 「我只希望，能够强大到与你比肩。」 降谷雪看向他眼眸：「你一直在我的注意之内，我从来没有忽视过你。」 宿傩的眼底开始有清光闪烁。 良久后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走？我说过无论你去哪里，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去。天涯海角，我都去。」 降谷雪说出了提前编好的措辞。 她说：「我被诅咒了。」 她在秋季遇到一个非常强大的咒术师，要祓除她。 那名咒术师强大得离谱，伤她很重，最后还将她诅咒，令她只能活到这一年冬天，在冰消雪融之际，暖春来临之前── 第98页 她就会消失。 宿傩两眼失神，皱眉问道：「没有破解之法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罢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又特意柔声说：「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降谷雪摇摇头，朝他微笑：「我离开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痛楚，不必为我担心。」 宿傩想要使用反转术式为她治疗，手掌缓缓搭在她的身上，温热的气息传来，咒力涌动。 降谷雪轻轻阻止道：「没用的，是束缚。」 宿傩对咒术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全面，基本都是从降谷雪这里听来的，其余的便靠自己领悟。 所以无论降谷雪如何瞎扯，他都听不出来有什么地方疏漏。 宿傩问她：「我可以做什么？」 降谷雪面带微笑：「活下去。」 那一瞬间，宿傩觉得他的光熄灭了，他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与绝境。 他试图去点亮这一盏光，但降谷雪告诉他： 「我的时间不多了。」 「大概是明日吧，在明日到来之前。」 宿傩与降谷雪在山崖上待了一整日，直到夜晚他们还在那里安静地坐着，偶尔会说话。 但大部分时候是寂静的。 「如果我足够强，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说的那个咒术师，有什么特徵？」 降谷雪微怔，随口编了个特徵：「他拥有一双苍蓝色的眼睛，名为六眼。」 宿傩缓缓道：「我记住了。」 长夜漫漫，星子闪烁。今日又是满月。 第45章 满月的光华倾泻在远处的山林间, 影影绰绰的，清夜十分寂静，两人仍旧坐在悬崖绝壁之上。 脚底下是万丈深渊, 氛围却烂漫旖旎。 无限寂静中, 宿傩遥望夜空轻声开口说：「无论你去哪里, 我都会追随你。」 「──死亡也是。」 少年在清寂夜色里牵住降谷雪的手，动作生涩而又坚定，充满决心。 他缓缓地说：「我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 降谷雪怔怔看向宿傩, 他的眼底带有笑意与安慰的情绪, 宛若赴死般的坦然。宿傩总是喜欢在绝境中笑。 [检测到角色有自尽倾向, 请您阻止。] 降谷雪从手心那股温热的触感中回过神来，她斟酌许久才对宿傩说：「我们以后, 还会再见面的。」 她看见宿傩闻言微微动容，便继续往下解释道：「我因人类的情绪而诞生, 或许在数年以后, 我将会获得新生。所以宿傩, 你必须好好活着。」 宿傩皱眉问道：「具体会是多久？」 降谷雪只能说：「我不知道，但你一定不能死, 绝对绝对不能死。」 「你也不必去找那个咒术师为我报仇, 因为……那个咒术师如今已经死了。」 降谷雪本就是凭空杜撰出一个不存在的「咒术师」。 在宿傩提问之后, 她在思考「强大咒术师」的特徵时，她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无敌的咒术师五条悟, 便临时借用了他的特徵。 「六眼」数百年才有一例, 本就极其稀少。 夏油在跟她讲述千年前的盛况时, 曾经提到过, 两面宿傩在平安时代未逢敌手, 所有的咒术师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由此，降谷雪推断出，两面宿傩时期，很可能并不存在「六眼」咒术师。 如果有的话，应该会与宿傩势均力敌，那样的话也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记载。 降谷雪说伤她的咒术师有六眼，也会避免宿傩今后误杀其他无辜的咒术师。 因为他在平安时代，根本找不出拥有六眼的人。 宿傩听了她的话后，沉寂半晌，才慢慢道：「那你一定不要忘记我，可以吗？」 他的乞求般的话语，瞬间让降谷雪心生不忍，这个请求并不难。 「好，我答应你。」 无边夜色下，宿傩的双眸盯着她的眼，轻轻说：「我会找到你的，你只需要等我来，就好了。」 降谷雪望向繁星闪烁的夜空，缓缓点头。 他不殉情的话一切都好说。 在破晓之前，宿傩鼓起勇气在降谷雪的额间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或者不如说是轻微的触碰更为合适。 浅淡，不敢再逾矩更多。 无限皎洁的月光下，宿傩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已完全不似最初的少年，他真的已经成长许多。 眉眼之间也已成熟许多，颇有些坚毅的意味。 甚至于，他在短短时间里似乎还长高了不少，大概是接连不断的生死搏斗与磨练带来的结果。 宿傩身上的稚气早已全部褪去，所有的青涩都不復存在，只是他对待她的态度仍然是那样小心翼翼。让降谷雪误以为他还是当初那个雪地里怯弱的少年。 春冰将要解冻，黎明转瞬到来。 周围的黑暗逐渐退去，宿傩仰首对着银光散尽的残月，再转过头时，他看见降谷雪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消融。 就像在温暖春天来临时，便将要缓缓融化的冰雪。 传说雪女创造出来的雪童子，在春日到来之前会化成雪水回到天上去，短暂的生命仅止于寒冬的最后一日。 在冬季结束之后，雪就会消弭。 在降谷雪彻底消融之前，宿傩鼓起最后的勇气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地拥抱她。他想起曾经听闻过的那样一种说法── 第99页 用一颗最真诚的心去拥抱雪女，她就会在融化后，以人类之躯获得新生。 宿傩与降谷雪初见之时，他也曾这样拥抱她一次。 他那个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有血渍有乱雪有污泥，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勇气。而那般干净美好的她竟也完全没有嫌弃他，她还对他温柔地笑。 那个时候他的雪女姐姐既没有融化，也没有以人类之躯重获新生。 反而是宿傩忽然看见了永夜黑暗里的一丝光亮，他的封闭的卑微冷漠的心，逐渐地，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被她融化殆尽。 宿傩在想，或许是他那时的心，还并不足够真诚。 那么这一次呢？宿傩紧紧拥抱着半透明状态的降谷雪，心里怀有一丝明知不可能但却依旧期盼着的期待。 终究是事与愿违。 降谷雪在宿傩的拥抱里缓缓地融化，她变得像纯净的玻璃一样透明，像冰霜一样寒冷。 她的微笑是温暖的，但宿傩看不见。 降谷雪顺着他的拥抱，缓缓抬手，用最后的力气轻轻揉了下宿傩的发，他的短髮干净又柔软，她柔声对他说：「对不起啊，宿傩。」 降谷雪是真心感到愧疚，但真正的原因她无法说出口。 如果可以的话，降谷雪从来不希望任务结束后在这些角色面前死遁，在她的眼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会伤心，会痛苦，会绝望。 但降谷雪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这么做。 宿傩的怀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清风拂过的悬崖之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从来没有降谷雪存在过的痕迹。 仿佛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降谷雪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瑰丽的曙色在天边浮现，黎明又黄昏，宿傩在这冰雪消融的悬崖绝壁上枯坐了数日。 这是一个乌云的阴郁的春。 恶罗王与巴卫不常过来看他，但他们吩咐了下属，每日要给他送些吃食，精緻的菜餚放在一旁，宿傩一口也没有碰。 天气逐渐开始晴朗起来的那天，羂索来山崖之上找他。 「我听说雪女死了。」 这位贵族咒术师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 宿傩回头去看羂索，他面色枯藁，语气不善：「她没死。」 宿傩的声音已经哑了。 他的唇既苍白又干枯，还泛起轻微的褶皱。 羂索站在他不远处：「雪女说咒灵可以復生，对吗？」 宿傩皱了皱眉：「恶罗王告诉你的？」 羂索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从容不迫地说：「特级咒灵的诞生条件苛刻，你怎知雪女復活，不会是百年以后、千年以后，那时你当如何？」 宿傩不耐烦地问：「你有何事？」 羂索姿态优雅，款款而笑，说出了他的目的：「我想跟你签订一份契约。」 「在你将来死亡以后──」 「你的身体的一部分，会化为特级咒物。」 「待到一定时机，你将会以诅咒的形态，在千百年以后获得新生，并且终将找到你期待的那个人。」 宿傩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羂索笑得苍凉：「我想要让一个人復活。」 岩崖之上，大风吹起他优雅的袈裟，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日，宿傩答应了羂索的请求，与他签订契约。羂索列出的条件他都能接受。 在她离开后，没有什么是他接受不了的。 除此之外，宿傩还补充了一些条款，羂索也同样接受了。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迟疑。 咒术契约缔结，束缚产生，两人之中谁也不得违背。 哪怕是宿傩终究还是成为那个流传千古的一代诅咒之王，他也必须履行这份在年少时与羂索立下的契约。 但两面宿傩从未后悔过。如若羂索是在雪女死后很久才来找上他，宿傩也都一定会愿意签下这份契约。 在漫长的一生里，两面宿傩时常想念在年少时遇见的那位雪中红衣女子，并且无时不刻期待着与她的重逢。 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她的踪迹。 在那个咒术全盛的平安时代，一位名为宿傩的诅咒师横空问世，惊才绝艷，轰动了当时的一整个咒术界。 那时风云色变，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位两面宿傩。他并不来自于任何一个咒术大家族，也找不到他师从何人的痕迹。 他们只知道他常与妖怪来往，完全不似正常人类的行径，甚至会在战斗中变成两面四臂的怪物的模样…… 被称作是诅咒之王的两面宿傩，在突然问世之后即挑战过无数有名的大咒术师，传闻他的目的是寻找一个拥有「六眼」的人。 「雪女不是说六眼已经死了吗？」 「我总觉得，那个人还活着。」 黑漆描金的名贵案几旁，宿傩与羂索偶然相逢对坐，两人的周围奏起声乐悠悠，气氛祥和。 但那些奏乐的乐师，全然早已害怕得汗流浃背，他们冷汗涔涔而下，唯恐得罪了中间的这两人。 羂索含笑道：「六眼百年难遇，我查到，传闻是五条家的特徵。」 宿傩手中的茶杯微顿，疑惑：「五条家？」 羂索微微点头：「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没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式，就算遗传到了也无法使用，如今的五条家早已经没落绝迹了。」 第100页 「只是在歷史上出 现过惊世天才而已，但那也只是传说，没有留下任何足够的证据。」 两面宿傩点点头，若有所思，眼神隐晦。 他们的谈话并未持续多久，在羂索离开之前，宿傩喊住他，问道：「你想要復活的那个人，是叫雪子吗？」 羂索向来从容的步伐微微一顿，他拢了拢身上的袈裟，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只是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轻微的颤抖。 「是的，她叫雪子。」 「我想要復活雪子小姐。」 羂索缓步离开之后，两面宿傩也站起身来，掀开门帘往屋外面走，屋内的乐师们纷纷长出一口气，劫后余生。 后来，两面宿傩没有再见到过羂索，但听闻他与许多咒术师签订了契约，甚至……不止是咒术师。 两面宿傩并不清楚羂索的完整计划，他对此全然不感兴趣。 他也没有问过羂索，任何有关復活雪子的事情。 两面宿傩丝毫不关心这些，他只需要从羂索那里获取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 他要在千百年以后依然能够存活于世间，以诅咒的形式延续自己的生命，直到他找到那个他期待很多年的人。 或许在今后的某一天里，她真的会重获新生。 就算她失去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他也会慢慢地告诉她，直到她想起来。 或者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他会跟她重新开始。 到那个时候，他早已经长大了，是一名很成熟的男性，而她或许还是个新生的小咒灵。 在两面宿傩剩余的生命里，除了寻找雪女之外，他时常令自己迷失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之中。 用那些咒术师的鲜血与生命，来刺激自己麻木的灵魂。如果他可以足够强，他就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 但最讽刺的是，他最想要的那个人却已经早早地失去了，他那时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 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念那个人的名字，但他发现他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他一直是称唿她为雪女姐姐。 他以为她是传说中住在雪山上的妖怪雪女。 两面宿傩如愿以偿地成为平安时代最强的人，所有人都强烈地惧怕他，视他为怪物、妖魔。 他逐渐地开始嗜杀，在漫长的岁月里将其他所有生命视为草芥，最终只顺从自己的心意。 宿傩听说羂索终于还是学会了反转术式。 尽管没有任何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他依然在浩如烟海的典籍里寻找到线索，学会了这个术式，并且水准极高。 他一定耗费了许多心神吧？不知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宿傩听见传闻后只是笑。 他这样跟他又有什么分别呢，在已经无法挽回也无法弥补的后来，即使是能够做到了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宿傩如今站在这咒术的巅峰，也同样只不过是虚妄而已。 两面宿傩死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羂索復活雪子了没有，但应该是还没有的，羂索的这项计划似乎延展得很长。 或许那是在千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也对，想要復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谈何容易。简直是天方夜谭，无妄梦想。 宿傩不关心真正的雪子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也不关心羂索如何活到千百年以后的那个时候。 他只知道在这一次彻底的沉睡之后醒来，他或许真的可以再次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气息的存在。 那个红衣白髮的身影他寻找了一生，但自始至终她就像是他年轻时候的一场虹影般的幻梦。 有时候宿傩甚至在想，她大概是虚浮飘渺的，从来便不存在的。 或许是因为少年时代太过煎熬，有太多的苦难，他便假想出来了这样一位可望不可即的美好的人。 人们喜爱风月之事，即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诅咒之王，世间也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风月传闻。 世人都说，两面宿傩与雪女相逢于大雪纷飞之时，雪女是他追寻一生也无法得到的挚爱。 她是专属于他的「求不得」与「爱别离」，是上天为了惩罚他的杀戮，给他安排的世间八苦之二。 再后来甚至发展到，有咒术师为了对付两面宿傩，将年轻貌美的白衣女子往他跟前送，试图令他沉沦或耽于美色。 也有肯下功夫、探听到真实消息，假扮死而復生的雪女之人。对于风光无两的诅咒之王，仇家与嫉恨之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无所不用其极。 然这些人全被他冷眼杀尽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那位纯净的雪女，那时穿着的竟是一袭绯红绚烂的华美衣裳，她给他的，才是白衣。 宿傩此后一生都穿白衣。 第46章 [您的死遁已成功, 欢迎回到现世。] [另外，第二次时光回溯已经准备就绪，您可以随时启动程序, 本次攻略目标是：过去的五条悟、过去的夏油杰、过去的七海建人。] [您可以在完成当前攻略任务（真人、吉野顺平）后进行回溯，但攻略系统建议您先行完成过去的攻略时间线, 完成以后再重新回到现世。] 现世，这里是商场紧急通道的楼梯间。 降谷雪感受到周身有温热的咒力在缓缓凝聚, 她的身体从虚无到逐渐拥有了实感。 第101页 莹白色的光点在她的周围环绕, 在电光石火的一剎那，她忽然想起这个时间点的事件── 她陪顺平来商场剪头髮，结果遇见了虎杖悠仁, 夏油还有重面春太他们都先跑路了。 紧接着，宿傩占据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所以宿傩正在外面找她！ 降谷雪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因为时光回溯遗留的轻微混沌感顿时消散无踪,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 正当降谷雪准备从楼梯口迅速往下跑去之时，一张面带诡谲黑纹的脸，骤然出现在那扇敞开的门后面。 两面宿傩！ 他缓缓朝她走过来，一眼万年。 降谷雪将要往楼梯下跑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宿傩的暗红双眸竟深情款款地盯着她, 眸子里似乎潜藏着未知的情绪, 宛若一泓幽深的潭水, 里面晦暗不明。 「还记得我吗？」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怕她继续逃跑, 怕态度兇狠惊吓到她, 也怕她将他彻底遗忘。 降谷雪忽然完全不知道，她现在该如何应对面前的两面宿傩。尽管是在使用虎杖悠仁的少年身体, 但宿傩本身的压迫感极强。 他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少年宿傩, 他是平安时代兇残暴戾、杀人不眨眼的诅咒之王…… 降谷雪站在原地,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宿傩一点一点地朝她走过来。 恰在此时。 忽然有一道矫健的灰蓝色身影，从她的身旁迅速掠过，速度极快无比。 那名拥有莫兰迪色系长发的青年站在降谷雪的面前，懒散地用手抵住两面宿傩，「好久不见啊，宿傩。」 降谷雪微怔，真人恢復了？ 她看见真人含笑站在两面宿傩的身前，因为宿傩使用的是高中生虎杖悠仁的身体，故而在身量上面，真人比他还要高一些。 「你还没死啊？」宿傩的暗红眼底铺满愠色，他冷冽地看向真人，宛如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真人勾起笑：「托你的福，死不了。」 宿傩当即挥臂作刃，向这个不知死活的咒灵毫不留情地砍去，他可太吃醋了。 上次亲眼所见的情景还歷歷在目，这个不要脸的咒灵离雪女那么那么近，看着都快亲上去了。 想到这里宿傩就火大。 真人迅速侧身闪避开，与宿傩在紧急通道的楼梯间大战起来。他恢復以后，身手竟比往日还敏捷许多。 不多时，周围的楼梯、扶手、围栏、墙壁，全被他们的短暂交锋破坏得一片狼藉。 化为满地的废墟与碎片。 在两人各自展开领域、把事情闹大之前，降谷雪及时制止住他们：「都停手！」 大概是巧合，在降谷雪喊完之后，宿傩与虎杖悠仁之间的束缚也到了时限。 粉发少年身上的黑纹如数褪去，眼底的另外一双狭长眼睛也逐渐隐退不见，他的神色经过短暂的迟滞，而后又变得清明起来。 吉野顺平忽然从紧急通道的门口跑进来。 「悠仁君？」他似乎是急匆匆跑过来的，一头黑髮有些散乱，因为身体不是太好，还微微喘着气。 吉野顺平又看见降谷雪与真人：「雪酱，真人先生？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吉野顺平看向真人：「真人先生，你已经恢復了呀，真是太好了。」 真人微微一笑：「是啊。」 虎杖悠仁彻底懵了，不过他很快联想到之前五条老师跟他说的──两面宿傩出现了。 宿傩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了。 虎杖悠仁挠挠头，对吉野顺平笑道：「没事啦，顺平，我们去剪头髮吧。」 他的脸颊上忽然生出一张嘴：「小鬼，先别走。」 虎杖悠仁没有搭理宿傩，揽着吉野顺平的肩膀往外走，「快点，轮到我们了，再不过去的话，可能要重新排队了。」 「喂，小鬼！」两面宿傩气急败坏。 虎杖悠仁揽着吉野顺平走在前面，降谷雪与真人还没有跟上去。 降谷雪正在迟疑间，忽然看见真人转过身，欢快地朝她扑过来。 「雪酱──」 降谷雪被真人整个压倒在地上的时候是一脸黑线外加满头问号的。 偏偏真人竟然还在那里说：「雪酱你怎么连我都接不住啊。」 降谷雪觉得真人是不是指望她接住他然后抱着他华丽丽地转个三四圈，一同分享一下重获新生的喜悦。 她真的做不到啊！ 好在摔下去的时候没有很疼，真人及时用手臂给她垫了一下，只是觉得有点震罢了。 真人满眼亮晶晶，兴奋地看着降谷雪：「你看我现在有什么不同？」 降谷雪眨眨眼：「看不出来。」 真人仍不罢休：「你深度感知一下我的灵魂，知道怎么做吗？我教你一遍吧，示范给你看。」 降谷雪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那个……」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降谷雪绝对不能让他深度感知自己的灵魂，那样的话，她的人类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我会。」降谷雪抬眼看他。 她将手心搭在真人的手腕上，特意没去碰他的手掌。 降谷雪闭上眼睛去感知灵魂的存在。 她惊奇地发现，真人的灵魂似乎产生了某种改变。 第102页 「感觉到了吗？」他的语气雀跃。 降谷雪点点头，她都没来得及思考，真人就源源不断地全部告诉给她。 「还记得当时对付五条悟，我说我使用了自己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力吗？」 原本咒灵使用的咒力，都是来自于人类的负面情感，而在那一次，真人无意中使用了自己的情绪。 「宿傩给的咒力我无法吸收，就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是纯粹的咒力，其中还包含了我自己产生的情绪。」 「我那时候每次都去看宿傩打架，学会了很多东西。」 降谷雪明白了他说的，她问道：「真人开始变得像人类了吗？」 真人摇头：「我只是学会了人类使用咒力的方法。」 他依然不喜欢人类，也排斥人类。 降谷雪知道真人变强了，但她还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强。但他能与目前的宿傩交手，并且立于不败之地，便足以证明他的极大的进步。 原本降谷雪是打算先离开的，但真人似乎很想再找两面宿傩打一架，央着她出去找他们。 他们过去的时候顺平已经坐在椅子上，理髮师正在他背后问他要剪什么样的髮型。 降谷雪正好走过去，歪着半身在顺平对面的镜子中露出脸，跟他对视，「把遮住眼睛的刘海都剪掉。」 她轻轻说，语气里还有几分俏皮。 降谷雪没想到的是，这一举动竟让顺平的好感度发生了变化。 [吉野顺平好感度 1] [当前好感度：97] 吉野顺平剪掉了遮挡眼睛的刘海，露出清秀好看的面容，他的心情似乎也变得放松了很多。 降谷雪发现虎杖悠仁正在打电话，她趁他不注意，用手机扫描了他的信息。 [虎杖悠仁：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新任咒术师，体质特殊，拥有过人的体能，是两面宿傩的容器。] 获取了虎杖悠仁的信息后，关于他的好感度也显示出来。 [虎杖悠仁：好感度0] 在经歷过真人、顺平、宿傩的初始好感度之后，降谷雪对这个从零开始的好感度，感到有些失落。 不过也是，毕竟虎杖悠仁是咒术师，他虽然看不出来降谷雪的咒灵身份，但真人的咒灵身份并不难 判断。 降谷雪与真人关系匪浅的样子，虎杖悠仁估计是把她当作是一名诅咒师了。 没有任何好感度的话，也很合理。 不知道是不是降谷雪的错觉，她觉得虎杖悠仁在看见她与真人出现时，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真人往前弯腰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虎杖悠仁。 「咒术师小朋友，你在叫帮手呢？」 虎杖悠仁确实是打电话给七海建人了，因为对方说过，之前在下水道碰见并与之作战的，就是这名带有缝合线的可以沟通交流的人形咒灵。 虎杖悠仁刚才急着把吉野顺平拉走，也是为了避免与人形咒灵以及他身边的女孩发生冲突。 以虎杖悠仁的实力估计还打不过他们，况且身边还有顺平这个普通人，他必须确保顺平的安全。 鑑于遇到咒灵即要将其祓除的原则，虎杖悠仁决定留在这里等支援，以免这些咒灵与诅咒师再去害人。 当真人笑眯眯地问他的时候，虎杖悠仁开始警惕地站起来。 但很快，顺平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他侧身对虎杖悠仁道：「悠仁君，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朋友？」 虎杖悠仁难以置信地看向吉野顺平，他这才意识到顺平也是可以看得见咒灵的！他怎么就忽视了这一点。 「他们都是好人。」吉野顺平道。 在吉野顺平的这句格外真诚的话说出去以后，事情变得逐渐离谱起来。 虎杖悠仁又打了个电话给七海建人，让他不用过来了。 因为顺平的话非常真诚，加上之前在电影院里也确实没有发生过命案，虎杖悠仁居然真的相信了「真人与降谷雪都是好人」这一点。 在吉野顺平与虎杖悠仁剪完头髮之后，吉野顺平邀请大家去他家里做客：「我妈妈很感激真人先生和小雪，一直想当面感谢你们呢。悠仁君也一起来吧？」 得知降谷雪与真人曾经救过吉野妈妈的事情后，虎杖悠仁更加确信，他们俩真的是好人！ 大概不是所有的咒灵都是坏咒灵吧。 与此同时，降谷雪发现虎杖悠仁的好感度瞬间上涨。 [攻略系统提醒您，虎杖悠仁好感度 50] [当前好感度：50] 降谷雪暗暗咋舌，心想这大概是第一印象与初始值的变化，不过这样的突然增长非常值得高兴！ 吉野顺平提前打了电话给他的妈妈，电话里吉野妈妈很开心，似乎说要多买一点菜回去。 降谷雪稀里煳涂地踏上了「跟真人、虎杖、宿傩」一起去吉野顺平家吃晚饭的路途。 「真人君、雪酱，上次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吉野妈妈忽然能够看得见咒灵这一点，大家都还挺惊讶的，她一边往家庭餐桌上摆盘子，一边说起她的奇特经歷，关于碰到恐怖的诅咒一类的。 不得不说，吉野妈妈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好的。 吉野妈妈似乎很高兴，顺平认识了这么多朋友。 「悠仁君，你是在咒术高专上学吧？」边吃饭，吉野妈妈边问道，「我想让顺平也转学过去。」 第103页 她打算给顺平换一个新环境，那样他的心情应该会好很多。 虎杖悠仁爽朗道：「那我回去就跟五条老师说，顺平的能力应该没问题！」 一派温馨的家庭聚餐结束以后，降谷雪与真人告别了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以及吉野妈妈。 他们回到咒灵与诅咒师的郊外大本营。 「真人，你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吧。」 「好奇怪，我们这些天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那是因为真人之前是小孩子……」 降谷雪支开真人的原因，其实是她打算在今晚回溯到过去的时间线，去完成那三个人的攻略任务。 降谷雪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认真地看完了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的介绍。 然后开启了第二次时光回溯的程序。 [本次身份为：咒术高专新生] [但请不要忘记，您的身体依然是特级咒灵。] [那么，祝您旅途愉快。] 第47章 2006年4月,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降谷雪站在学校门口。 这是全霓虹仅有的两家咒术教育机关之一，它的对外形象是私立宗教学校。 学校位于东京郊外的深山里。 具有歷史沉淀感的古老建筑，掩映在成片的清新绿荫之中, 建筑多为木石结构，屋顶则是瓦片铺就。 降谷雪抬头，看见门口竖着的斑驳木牌上，用墨字工整地写着学校的校名。 「同学, 你也是来入学的吗？」 降谷雪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一名黑髮蘑菇头的大眼睛少年。 看起来他的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 降谷雪回头看他的时候，少年明显失神了一下, 旋即又十分元气地开口道：「我叫灰原雄, 是今年新入学的新生。同学你呢？」 降谷雪对于他的热情与自来熟不太习惯, 不过还是回应道：「你好, 我是……降谷雪。」 系统给她安排的个人信息, 就是用她原本的名字。伪造的人类社会身份资料上显示── 降谷雪并非出自术师世家, 是偶然发现拥有咒术能力，从而通过人才招揽而报名咒术高专。 她的简歷由夜蛾正道审核通过。 灰原雄先是不吝溢美之词地称赞了降谷雪一番, 然后很是热情地向她介绍了自己。 他也并非出身于术师家系，不过有个能看见诅咒的妹妹。 灰原雄打开翻盖手机看了眼简讯：「通知上说是有位夏油学长会来带我们。」 他左顾右盼一番：「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吗？」 周围没有任何人影, 也没有多少声音，只有风吹过打了褶的绿叶，鸟雀在山林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灰原雄感嘆：「果然还是没有什么人啊。听说咒术师的数量很少，高专的学生也特别少，我们这一期好像也只有三名新生。」 他的话音刚落, 两人的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起来轻微而富有节奏与韵律感, 像是皮鞋踩在青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降谷雪与灰原雄回过头去, 看见一名金髮的少年。 灰原雄热情洋溢地向他打招唿：「你就是最后一名同学吧！我叫灰原雄，这位是降谷雪小姐。」 金髮少年眉眼淡淡：「我是七海建人。」 与灰原雄的浓眉大眼相比，他的外貌更为特殊，一双浅淡的细眉底下，眼窝微微陷落。 鼻樑也十分高挺，看起来有些像外国人。 七海建人看上去没什么干劲的样子，跟灰原雄的元气满满相比，一下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这位金髮少年出现之后，攻略系统的机械提示音在降谷雪的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可攻略角色：七海建人] [是否进行角色录入与扫描？] 扫描角色，可以获得角色的好感度状态，以及更多的实时更新的个人信息。 降谷雪灵机一动，对灰原雄与七海建人提议道：「灰原同学、七海同学。」 「我们来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吧？」 灰原雄当即表示同意，七海建人则没什么表情地默认了。 降谷雪的手机已经拥有伪装功能，不仅可以显示攻略系统的页面，还可以伪装成正常手机的样式。 她在拍照的过程中，顺手扫描了七海建人。 很成功。 [七海建人：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拥有四分之一的丹麦血统，是家系中唯一的咒术师。] [其咒术名为，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角色当前好感度：30] 关于「十划咒法瓦落瓦落」的字体是稍显特殊的，说明可以进一步查看该咒术的相关信息。 降谷雪好奇地点开这个咒术，页面跳转，里面有更详尽的介绍。 [可以将目标对象的长度依据三七比例进行划分，在三七分的点上强行制造出弱点。] [击中该弱点则会触发暴击伤害，即使对方是更为强悍的对手，也能够造成相应程度的伤害。] 「可以了吗？降谷小姐。」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站在学校门口，他们俩的拍照姿势已经凝固半天了。 「好了哦。」降谷雪朝他们一笑，「我们交换一下联繫方式吧，我把照片发给你们。」 灰原雄凑过来看降谷雪的手机，紧接着道：「感觉像是被超漂亮女生要联繫方式了！」 第104页 降谷雪的外貌还与之前一致，白髮红瞳，是回头率绝对百分百的那种容貌水平。 因为如果要强行改变外貌的话，很难保证她的隐身术会不会失效。 虽然现在除了系统的咒灵隐身功能之外，降谷雪还拥有「夏油」给她的咒具，用来辅佐掩藏咒灵的气息── 但是谁知道五条悟的六眼，可以将她观察到什么程度呢？ 三人互相交换了联繫方式之后，分别将照片传输给另外两人。照片里有自拍形式的三人合照，也有单人给另外两人拍的双人照片。 灰原雄的姿势大多是竖起大拇指，或者是很元气满满的那种姿势。 七海建人看起来，则似乎对拍照感到有些颇为无趣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合照的邀请，对待其他两人也是很客气的态度，尤其是对降谷雪这名唯一的女性还是十分绅士的。 在降谷雪的提议下，七海建人在拍照时还强行比了「耶」的手势，搭配上冷淡到面无表情的脸，很有趣。 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像外表那样高冷。 七海建人看了眼手錶：「距离通知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四十九秒。」 灰原雄笑嘻嘻道：「夏油学长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呢，我们再等等他吧。或者我们要先进去吗？」 七海建人道：「约定的是在校门口，如果前辈来了看不见我们，也很麻烦。」 降谷雪贊同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言讫，校门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七海建人低头看了眼手錶：「三分二十秒。」 降谷雪循声看去，那是一名黑髮丸子头的少年，长相柔和，丹凤眼，穿着咒术高专的制服，人很高，裤子似乎是改良过的灯笼裤。 「你们就是新入学的三位吧？我是夏油杰。」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的时候，瞬间就将他与记忆里的「夏油」联繫在一起。 明明长相是完全一致的。 虽然她认识的那个夏油，因为年纪关系显得成熟了一点，长相发生了一点轻微的变化。 但，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啊。 降谷雪之前一直没办法扫描录入「夏油」的信息，她一直很不解，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之后微微怔住，这一幕落入了在场的其他人眼中，紧接着，众人看见── 降谷雪拿出手机给夏油杰拍了一张照片。 由于刚才拍照的闪光灯以及拍照的「咔嚓」声音都还没有关闭，她扫描夏油的瞬间，立刻收穫了三道诧异而古怪的目光。 降谷雪扫描成功了。 她获得了夏油杰的可实时更新的相关信息，以及他目前的好感度数值。 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她。 降谷雪轻咳一声，掩饰道：「那个，我是脸盲，所以需要很努力地记大家的脸，最好要拍下来经常看一看。」 夏油杰似乎完全不介意，他向她微笑： 「没问题的。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 降谷雪在他们谈话的间隙，打开屏幕查看了夏油杰的信息与好感度状况。 [夏油杰：当前为咒术高专二年级学生，父母为普通人，通过人才招揽进入咒术高专。] [术式名为──咒灵操术] [角色当前好感度：10]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的术式名称后，再次确信他应该就是她在「未来」时间线认识的「夏油」本人。 至于「夏油」为什么不认识她了，以及为什么她无法将「夏油」扫描并录入系统中，一切还不得而知。 降谷雪没有看太久信息，只是稍微看了一番便抬头向夏油杰说道：「那麻烦你了，夏油学长。」 四人在进入校门之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你还真的来接这些新生啊──杰？」 降谷雪循声看去，一名身材颀长的白髮墨镜少年从那边款款走来，走路姿势十分散漫。 他身穿与夏油杰相类似的高服，但裤子是修身类型的，显得他本来就很长的腿更加修长。 降谷雪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这傢伙是五条悟，高专时期正在就读二年级的无敌咒术师五条悟。 降谷雪下意识地往夏油杰那里靠近一点点。 在她的潜意识里，五条悟是敌对阵营的最强咒术师，夏油杰是她在咒灵阵营的靠谱伙伴。 降谷雪总觉得五条悟在看她。 而且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带着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目光。 待五条悟走近之后。 降谷雪看见他微微往前拉下墨镜，露出一双宛如天空向远处延伸的苍蓝色的漂亮眼眸，极为纤长的白色睫毛微微闪烁。 五条悟在墨镜之下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降谷雪： 「靠，你不是老子亲戚吧？」 第48章 对于白髮蓝眼咒术师的突然靠近, 降谷雪在那一瞬间是有些慌乱与失神的。 降谷雪回想起，曾经被五条悟支配的恐惧。 五条悟。 咒术界天花板。 无敌的最强咒术师。 降谷雪所在的咒灵方, 想尽各种办法，做出诸多努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封印五条悟。 回忆闪现，她还记得五条悟拎着她的猫后颈那个时候的情形，最后还是真人拼了命才将她救下。 第105页 她记得当时他们是从下水道逃跑的，结果还是被五条悟找到了…… 「喂，你叫什么？」 五条悟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片刻失神，出声问道。 五条悟弯下腰凑得很近，眼睛直勾勾的, 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除了与生俱来的强大咒术能力与天赋之外，可能也跟他的身高有关，总之就是让人很有压力的那种。 降谷雪下意识地拉住旁边的夏油杰，一双漂亮红眸直愣愣地看着五条悟。 直到夏油杰轻咳了一声，降谷雪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手挽在夏油杰的臂弯上, 两人的姿势显得十分亲密无间，宛如相熟的情侣恋人。对方也正在看着她。 降谷雪如同弹簧般缩回手，她估计是潜意识里把夏油杰当作是未来咒灵方的小伙伴了。 降谷雪连声：「抱歉……」 夏油杰摇头笑了笑，先是说明了那位白髮蓝眼的身份，然后提出带他们三名新生熟悉一下高专的环境。 毕竟这本来就是校方交给他这位学长的任务。 不过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倒也可以直接拒绝或者临时放鸽子之类的。都还好说。 在得知白髮蓝眼就是比他们高一级的、与夏油杰并称「最强组合」的五条悟学长之后── 灰原雄元气满满：「原来是五条学长啊, 学长好！」 七海建人也简单道：「学长好。」 论同期生全部都在跟学长问好之后只剩下自己了怎么办？作为一名重度社恐，降谷雪硬着头皮跟了一句： 「五条学长好。」 白髮蓝眼像对待七海建人与灰原雄那样, 也对降谷雪淡淡然地「嗯」了一声。 在五条悟的目光看过来之际, 降谷雪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眼神移开, 转到旁边夏油杰的身上。 他们两人都穿着咒术高专的校服, 不过在款式上明显有所不同，尤其是裤子。 夏油杰说三名新生的校服都还没有做好，需要晚点等他们提交要求之后才会开始定制。 「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调整。」 夏油杰带着三名新生，沿着古石铺成的道路，往高专校园里面走，同时向五条悟介绍他们。 在他说到降谷雪的时候，五条悟轻松地迈着步伐，歪头沉吟：「真的不是五条雪吗？」 五条悟依然觉得降谷雪的白髮给他一种古怪的亲切感，就好像她是他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浅淡疏离的细眉，纤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白色睫毛，尤其是精緻漂亮到不可思议的一张脸。 这简直就是五条悟20…… 五条悟在心里这么想。 如果对方的天赋和实力还很强的话，五条悟已经不能再继续思考下去了。 「五条雪？」夏油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他们听到这个称唿之后，在场的众人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偏偏没有人说出来，空气凝固了半晌。 唯独五条悟自己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似乎还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夏油杰及时制止他：「你这样不太礼貌吧，悟？」 哪有跟女生刚见面就把自己的姓强行冠在对方的名字上面的道理啊。 灰原雄表示：「如果不是因为降谷小姐与五条学长的发色很接近，又是很罕见的那种类型……」 七海建人：「我们都要以为……」 五条悟后知后觉，逐渐开始明白过来：「等一下，你们往哪方面想了啊……」 五条悟多看了降谷雪一眼，虽然对方确实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但他自己也超级无敌漂亮好吗！ 他有那个心思不如多照照镜子吧！ 夏油杰告诉他：「新生资料上写得很明确，降谷学妹的生得术式是叫做……雪之唿吸。」 「应该跟五条家没有关系。」 降谷雪抿着唇，朝他点点头。 鑑于降谷雪一直没说话，这部分的话题没多久便翻页过去了。 他们最先去的是男生宿舍，因为考虑到灰原雄与七海建人需要放一下随身行李。 对于两手空空的降谷雪，众人表示十分疑惑。 他们觉得女生要入住学校的话，通常是会带很多东西的，感觉女生本身的东西就是很多…… 但是再怎么样至少也需要带个小拉杆箱 吧？ 夏油杰问道：「降谷学妹，你没有带任何东西吗？」 降谷雪：陷入沉默。 系统没给她准备开学时的行李。 降谷雪想了想，眨着漂亮的眼睛，真诚地说：「因为我身体不好，提不动行李啦，所以打算过来再买。」 至此，降谷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形象诞生了。 他们都没有异议，除了五条悟露出了「这样的体力也可以当咒术师吗」的疑惑与感慨的表情。 夏油杰点头，询问道：「那我们先去熟悉校园，晚点再一起送你回女生宿舍，你看这样好吗？」 意思是既然不需要放行李的话，他们就先不去女生宿舍那边了。 降谷雪表示同意。 虽然这里是男生宿舍，属于女生勿入的那种。 但是考虑到把降谷雪一个人单独留在男生宿舍外面不太礼貌，他们还是邀请降谷雪一起进去参观。 「参、参观……」 第106页 高专里的建筑，楼层都不高，而且现代化设施多数是由古建筑改造过来的，学生宿舍也是如此。 大概是因为设计得比较简约素净，所以到处都是一种古今结合却十分和谐的氛围。 宿舍环境给人一种静谧舒适的感觉，整个高专校园也是，像是隔绝了现代社会的浮躁与快节奏。 但现代设备该有的都有，简单的娱乐设施也有，不存在任何生活上的不便之处。 他们只去「参观」了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的新宿舍，学生宿舍都是单人间，每个人拥有单人床、床头柜、衣柜、桌椅等等。 其余的东西需要自己在生活中增添。 从男生宿舍走出来后，夏油学长给他们指出了上课地点、食堂、宿舍、校长室等位置。 这些屋舍与寻常现代学校不同，总体倾向于古制，多採用木石材料。 有塔型建筑，还有模仿神社建造的石制鸟居、玉垣，接连着石阶，都生有碧绿色的鲜活青苔。 看上去都有一定的岁月痕迹。 夏油杰如同导游般带他们游览校园环境，降谷雪特意走在最后面，准备扫描录入五条悟的信息。 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她拿出小猫手机立起来，对准五条悟，按下扫描键。 降谷雪已经确认过了，闪光灯与拍照音效全都是关闭状态，众人的注意力也都在夏油杰那里。 她这次不可能再被发现了！ 降谷雪勐一抬头。五条悟转过头看向她的那双苍蓝色眼眸，正好与她仓促从屏幕上移开的眼睛撞上。 他的蓝眸只从圆框漆黑墨镜里露出一小截，但依然难掩分外璀璨的感觉。 降谷雪就像是偷拍被抓包了一样，偏偏对方还没有当众指出来，而是像心照不宣似的又回过头去。 五条悟若无其事。 降谷雪完全社死。 然后她看见了小猫手机上显示的五条悟个人信息。 [五条悟：当代首席最强天才咒术师，天花板般的存在，出身于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 [其术式名为，无下限术式。] [附加信息：拥有独特的「六眼」，其为五条家的稀有祖传性状，具有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视觉] 降谷雪看到这里微微发怔。 她知道六眼可以分辨旁人的术师身份、看穿术式、追踪与预测咒力的轨迹…… 但是她不知道，六眼竟然还可以直接看到背后的视角。 那刚才五条悟一定是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偷拍他了，而且肯定看得一清二楚的。 降谷雪决定装作无事发生。除此之外，关于五条悟还有更多的情报。 比如他被称为「神子」，他的出生改变了世界平衡，不可比拟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咒术界…… 这些描述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降谷雪扫了一眼没再继续往下看，她准备回去之后再一个人慢慢研究。 除了五条悟之外，还有夏油杰与七海建人的更多情报。 咒术高专的校园规模不算大，众人没多久便逛完了整个学校，还顺便在食堂吃了个午饭。 虽然学校里的学生与老师都是出奇的稀少，但食堂意外地很精緻，菜式种类繁多，丰盛而新鲜。 「如果不觉得奔波辛苦的话，可以提前把新生测试做了。」夏油杰很友好，笑着对大家说。 倒是五条悟十分不满，对自己的情绪也不加掩饰：「他们怎么把这种事情也推给你？」 夏油杰解释道：「老师们最近似乎很辛苦，尤其是夜蛾老师特别忙，整天都见不到人。」 他浅浅一笑道：「带新生跟出任务差不多的啦。」 五条悟反驳他的观点：「明明是在出任务之外，还多了一项带新生吧？」 在降谷雪与其他两名新生都同意之后，夏油杰与五条 悟带他们去训练室，准备做一下新生测试。 虽然五条悟满口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跟着夏油杰一起过来带新生。 「先说一下你们的术式。」五条悟蹲在椅子上，两手漫不经心地垂在身前。 灰原雄虚心请教：「请问等下是由五条学长负责测试吗？」他想知道他一会儿需要跟谁对战。 五条悟当即摇头，散漫道：「不是。」 七海建人道：「我的术式可以将目标三七等分，在比例之间的点上制造出弱点，造成暴击。」 灰原雄继七海建人之后，公开了自己的生得术式。 然后就轮到了降谷雪。 降谷雪看见其他四个人都在看自己，缓缓开口：「我的术式是雪之唿吸，能力是操控雪。」 具体的她没透露出来。 因为要认真说起来的话，雪之唿吸实在是太复杂了，降谷雪没把握一口气做那么长的自我介绍。 在降谷雪说完之后，五条悟拉下墨镜盯着她。 「怎……怎么了，五条学长？」降谷雪总是担心他会不会看出自己是特级咒灵的身份。 系统也无数次警告她要注意五条悟的六眼了。 降谷雪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手腕。 「夏油」给她的那只素色手环还在，这是她用来加强咒灵隐身能力的，配合起来可以有效敛藏咒灵的气息。 除此之外，脖子上的项鍊咒具也还在。 可恶啊，五条悟为什么没事老看她？ 第107页 在她微微心虚地问出那句话之后，五条悟摇了摇头，然后好奇地问： 「你真的只有雪之唿吸这一种咒术吗？」 降谷雪：不，我还有魅惑众生咒灵隐身反转术式百分百魅惑…… 「是的学长。」 三名新生的术式都向夏油杰公开之后，夏油杰也给他们介绍了他的术式： 「我的是咒灵操术，接下来将会操控咒灵与你们对战。本次测试的水平将会作为教学参考，对咒术师评级没有影响，不需要太紧张。」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接连上场，与夏油杰召唤出的咒灵进行作战。 轮到降谷雪的时候，她使用出了雪之唿吸。 [贰之型?冰冻术] [肆之型?寒冰箭] [叄之型?风雪欲来] 这是她之前所想出来的连招，可以将对手冰冻住，然后释放出具有攻击性的箭矢，然后再放个大招摧毁。 当夏油杰召唤出的咒灵被炸成粉碎并且连带着整个训练室都被炸得烟尘四起碎片乱飞的时候……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也呆住了。 夏油杰：「抱歉，是我错估了降谷学妹你的水平。」 他还以为降谷雪是纯新生，所以只用了比较低级的咒灵战斗。 五条悟的表情也很怪异：「下次再测吧，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不然他们会说是我弄出来的。」 降谷雪&众人：「……」 最后夏油杰和五条悟带他们去的是女生宿舍。 因为男生不方便进去，所以夏油杰给家入硝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接一下降谷雪。 「硝子也是我们的同期生，我叫她出来接你了。」 降谷雪原本想推辞的，但夏油学长刚才电话已经拨出去并且接通了，她也不方便开口打断。 降谷雪只得道：「谢谢夏油学长。」 夏油杰还将联繫方式给了三名新生，说是有需要可以给他打电话，有问题的话也可以问他。 降谷雪跟灰原雄、七海建人一样，将夏油杰的手机号码保存在通讯录里，备註好了「夏油学长」。 「五条学长，我可以……算了。」 灰原雄原本想问五条悟要手机号的，看到五条悟那张好看却脾气不太好的脸，然后就退缩了。 众人聚在女生宿舍门口，陪降谷雪等家入硝子。 降谷雪很想说，她真的可以自己进去的，也能根据门上的宿舍号找到自己的宿舍是哪一间…… 直到那边响起嗒嗒的拖鞋声，一名棕色长髮的女生从女生宿舍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硝子，你好慢啊。」五条悟靠在旁边的栏杆上。 名为家入硝子的学姐道：「你们这群男生围在这里干什么啊。」 家入硝子看到一旁的白髮少女后，微微愣怔，她撩了一下头髮温柔地说：「你就是新入学的学妹吧？」 「学姐你好，我叫降谷雪。」 「我是家入硝子，叫我硝子就可以。」 家入硝子打发走那些男生，准备带降谷雪去她的宿舍。 临别时，被告知明天就正式开始上课。 夏油杰特意对降谷雪说：「对了小雪妹妹，你明天是跟我们一个班，记得不要走错了哦。」 降谷雪：「欸──」 第49章 降谷雪在家入硝子学姐的带领下, 来到高专分配给她的学生宿舍。 女生宿舍与男生宿舍的陈设布局没有什么区别，单人床、床头柜、衣柜、桌椅等等，基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满足日常需求使用。 单人间的宿舍内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应该是专门让人打扫过了。宿舍看起来很新, 似乎没有人使用过。 除此之外，高专已经很贴心地安排好了洗漱用品，牙膏、牙刷、毛巾、浴巾等等，生活用品也都比较完备。 不过宿舍里面没有私人浴室, 需要拿着个人用品到宿舍外面去洗漱以及淋浴。然而因为学校里人很少，基本都有约定俗成的专属位置，不需要跟其他人共用。 盥洗室与淋浴房在走廊尽头，都是新修的，也都是单间, 离宿舍不远。 「如果需要洗面奶还有护肤品, 可以先用我的。」 家入硝子发现降谷雪没有携带任何私人物品，空着一双手就来上学了, 虽然有点奇怪, 但没有多问。 大概是降谷雪看起来比较精緻女孩风格，皮肤又很好, 属于白嫩剔透吹弹可破的类型。 家入硝子默认她平时会护肤。 「不过我的护肤品很少，只有爽肤水和乳液面霜什么的, 可以先将就用一下，如果你需要精华面膜那些，学校里的小卖部大概也没有, 需要到市区的商场才能买得到。」 降谷雪先是感激一番她的好意, 然后轻轻摇头道：「谢谢学姐, 我可以不用这些的。」 作为特级咒灵的好处就是，她不用护肤也能拥有超级棒超级稳定的皮肤状态。甚至没有正常人类的那种新陈代谢。 家入硝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叫我学姐的，刚才夏油不是说了吗？你明天开始就跟我们一个班上课，以后就是同期的同学了。你要是不习惯的话，也可以叫我硝子姐。」 「对了，你的术式是什么？」家入硝子好奇地问道。 虽然高专没有特别严格的年级划分，但是能够直升二年级，应该是很不错的术式，发展空间肯定很大，甚至本身在一开始就很强，她的天赋应该很好吧。 第108页 降谷雪：「雪之唿吸，我可以一定程度地操控雪。」 家入硝子透过宿舍门口的长廊，往高专校园的另一个方向望去，那里是咒术训练室的方向，「刚才的动静是你测试的时候弄出来的吗？」 降谷雪哑然，点头道：「抱歉……我没想到会损坏那个训练室。」 家入硝子温柔笑道：「没事啦，咱们统一口径说是五条悟干的就好了，反正那傢伙经常做出这种事情，明天我们还能看他挨骂。」 降谷雪茫然眨眼：「还能这样吗？」 家入硝子真诚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家入硝子提起她自己的生得术式，她的咒术是反转术式，可以用来进行治疗。 关于反转术式，降谷雪已经很熟悉了，她在未来所认识的夏油、两面宿傩，以及她自己，都会这个术式。 不过据家入硝子所说，咒术界会这种术式的人很稀少，术式本身也很难领悟。 难怪在千年前，羂索当时虽然明白原理，却无法使用出来…… 闲话家常般聊了一阵子，家入硝子靠在降谷雪宿舍的门上，问她喝不喝酒。 降谷雪微怔，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事。」家入硝子笑了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喝酒的。」 她从斜倚在门上的姿势，换成站直的状态，说了声「有什么事情可以来隔壁找我」，便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降谷雪走到门口简单地跟她告别，发现那里残留了一些淡淡的菸草味。 回到宿舍关了门，降谷雪拿出小猫手机，查看可攻略对象的具体资料。 她在这个时间线的任务目标有三个，七海建人、夏油杰、五条悟。 目前的好感度分别是：30、10…… 嗯？ 她很不理解五条悟的好感度为什么是负的！ [五条悟好感度：-10] 降谷雪回想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开始五条悟远远地走过来，盯 着她说她该不会是他的亲戚吧。 ──是因为不喜欢她的白髮抢了他独一无二的炫酷风头吗？ 然后五条悟问她的名字是什么。 降谷雪好像没有及时回答，反而因为害怕拉住了夏油学长，不小心把手挽在夏油学长的臂弯上了。 ──是因为不喜欢这种性格的女生？ ──因为她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 ──因为她拉住了夏油学长的臂弯？ 降谷雪继续往后回忆，包括五条悟说了什么「五条雪」之类的，还有她说出「因为提不动行李」之后五条悟略显嫌弃的目光。 ──到底是不是嫌弃的意思？ 降谷雪也完全无法肯定，但总之他的目光的确有点不对劲罢了。 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降谷雪在他背后偷拍了他，五条悟估计把她当做是一个花痴了吧？ 像他这样的长相，平时一定遇到过很多那种情况，偷拍、表白、示爱、迷恋、跟踪什么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导致好感度降低了。 至于后面的，就是一些她使用雪之唿吸的连招把训练室炸飞之类的事件了，五条悟要是觉得他会为此背锅的话，因为这个而产生负面好感度，这也说不过去吧……她明天去跟老师解释一下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降谷雪没有再往下继续想。 她收到一条简讯，说的是高专的校服已经可以开始定做了，需要学生提交「个人喜好」，表示个人对校服的样式有什么具体要求。 因为咒术高专的人数本身就很稀少，每个年级基本都只有几个人，老师的人数也少得可怜，所以在校服方面的开放性很不错。 说是款式、颜色都可以依据个人喜好做出调整，比如是否需要连帽、衣型和裤型是否需要改动、喜欢宽松的还是修身的等等。 降谷雪思考一番，选择了较为修身的款式，因为考虑到平时行动与可能存在的战斗的需要，修身款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至于校服定做成裙子一类的想法，她想也没想就pass掉了。 降谷雪了解过，在咒术高专上学，除了需要上课以外，平时还会接到一些外出祓除诅咒一类的任务，在战斗中穿裙子也太不可取了。 虽然她现在的定位更像是「法师」，不必近战，只需要远程操控雪的术式就可以了，但依然还是裤子更为方便。 在颜色方面，降谷雪犹豫一番，她本来想选白色的，但这样一来肯定会很惹眼，她不是很想太引人注意。 可是白色的校服真的很好看，而且似乎真的很适合她。 降谷雪在选项里犹豫许久，在白色与常规色之间切换来切换去，正准备重新改成常规色提交算了，然后就突然收到一条简讯。 叮的一声。 降谷雪手滑了，不小心点到了提交。 [恭喜您提交成功！] 降谷雪呆滞半晌，心想算了，白色也可以，然后打开了那条新收到的简讯。 简讯是灰原雄发来的。 [降谷学姐，我跟七海同学打算去食堂，要一起吃晚饭吗？] 降谷雪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灰原雄对她的称唿，顿时陷入沉思。半天过去，她已经从「降谷同学」晋升为「降谷学姐」了？ 这个称唿改得也太快了吧！ 第109页 而且他们分明都是同一时期入学的，怎么说也不应该是「学姐」才对。 恰好家入硝子敲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降谷雪应了声，说马上就来，然后给灰原雄回了条简讯。 [好，食堂见。] 她们过去的时候，灰原雄与七海建人已经坐在位子上了，虽然食堂是自助形式，但他们两人还没有打饭，而是坐在那里聊天，等降谷雪过来。 食堂饭点的时间段比较长，大概在16:00到19:00之间，20:00之后还有夜宵，会给学生更宽松灵活的吃饭时间，所以这个时候来的人很少。 只有他们几个。 降谷雪和家入硝子过去后，灰原雄便站起来跟她们打招唿：「五条学长和夏油学 长说是出任务去了，所以会很晚才回来吃饭。」 入座以后，唯一的二年级前辈，家入硝子对众人解释道：「因为咒术师很稀少，但诅咒很多，所以学生也需要出任务，负责对应等级的诅咒祓除。相应的也会有丰厚的薪酬发放，算是高专的工资。」 她指了指自己：「不过我的定位算是医师，所以通常会待在学校里。」 灰原雄的关注点比较离奇：「那家入学姐岂不是没有工资？」 家入硝子扶额：「我负责用反转术式治疗，也是有薪酬的。」 人都已经到齐，他们便拿了干净的碗碟去装晚饭，高专食堂饭菜的种类很多，基本可以满足各人的口味，从大品类上来说，日料、中餐、西餐都有。 还有饭后点心和水果，以及鲜榨果汁、酸奶、柠檬水等饮料。 降谷雪的身体依然是特级咒灵，其实可以不用进食，但是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她决定以后还是照常吃饭洗澡睡觉。 饭后降谷雪与灰原雄、七海建人一起去校园里的小卖部，採购生活用品。家入硝子则是先回去了。 虽然被称为「小卖部」，但这里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小型超市了，日用品之类的应有尽有，价格也比外面的便宜，大概是有高专的补贴。 在入学高专之前，降谷雪的帐户里就已经收到咒术高专提前发放的「工资」了，所以她也不必去提取系统里的钱。 她跟另外两名同学一样，买了纸巾、水杯之类的东西。 至于之前家入硝子所说的洗面奶与护肤品，甚至姨妈巾…… 降谷雪是特级咒灵，她不需要的。 临别时灰原雄问她：「这周末我们打算去市区的商场，降谷学姐你要一起吗？」 降谷雪：「灰原同学，我们不是同期生吗？你叫我雪就可以了。」 灰原雄挠挠头笑道：「因为学姐你看起来就像是前辈，运用咒术的样子也比我们熟练很多，所以感觉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 七海建人看起来一直都比较沉默寡言，不过或许是因为有灰原雄的衬托，灰原雄太元气太热情了，显得他有几分高冷。 但在今天短暂的相处下来，降谷雪觉得他的高冷应该是一种错觉。 七海建人问道：「你是以前就学习过咒术吗？」 降谷雪想了想，点头：「算是吧，有过老师，不过没有上过这种学校。」 灰原雄用手肘戳了戳七海建人：「七海，叫学姐呀。」 降谷雪听见，灰原雄还在七海建人的耳边小声说：「我们不是一起说好的吗？」 虽然很小声但完全是降谷雪能够听见的音量程度。 灰原雄活跃气氛的能力太强了，而且元气满满的样子特别容易感染到其他人。 降谷雪也忍不住一笑：「叫学姐呀，七海同学。」 大概是因为对方这副样子，加上灯光柔和，氛围很是轻松愉悦，连降谷雪都禁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七海建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降谷雪，与她的目光相碰撞。 这名金髮少年顿了顿：「学姐。」 降谷雪噗嗤一笑，漂亮的眼睛弯弯的，在柔和的灯光下很亮眼。 少年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移开了，他看向小超市的货架，挑选起了明天早晨的夹心面包。 不过降谷雪听见一道机械音响起── [七海建人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35] 降谷雪在未来的时间线是有见过七海建人的，那天他和真人在下水道打完一架，最后用术式把墙壁击碎，将真人埋在那堆废墟里面。 那天降谷雪只是草草地看过他一眼，他看上去比现在的样子成熟很多，戴护目镜，穿着米黄色西装，打领带。 没记错的话，金色短髮也往后梳成大人模样，看起来是用了髮胶定型。 高专时期的七海建人，身形更瘦一些。 金髮似乎更长一些，留着三七分的刘海，少的那侧夹在耳后，其余的头髮柔软地自由垂落下来，带着股混血儿的精緻感。 整体上甚至带有一种少年的忧郁与易碎感。 第50章 夜里, 降谷雪没有睡觉，翻了翻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咒术典籍。 高专图书馆的典籍数量很多，种类也应有尽有, 从咒术歷史、术式类别、咒具与咒物的介绍, 再到咒术实战技巧、不同等级咒灵的应对与祓除方法…… 由于是有特意收集，故而比咒灵阵营那边的要全面很多。 倒也不是降谷雪特别勤奋刻苦，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特级咒灵不需要睡眠这一点，所以晚上只需要小憩一番, 不需要像人类那样整夜睡觉。 第110页 降谷雪也不能每天夜里出去熘达，那样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所以她选择看点咒术相关的书籍来打发时间。 次日去上课的时候，降谷雪依旧精神饱满，虽然只闭眼养神了十几分钟，精神状态却还是神采奕奕的。 大概是上午八点左右，隔壁的学姐家入硝子来敲门，问降谷雪洗漱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去上课, 她担心降谷雪第一次去上课，可能会找不到教室。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过早饭后, 才一起慢悠悠地去往二年级的教室。 高专的时间安排比较宽松，通常是九点开始上课，不过尽管如此，也会有某些不守规矩的人时不时地会迟到。 指的就是五条悟。 二年级的班主任是夜蛾正道，同时他也是之前负责审核降谷雪的入学简歷的老师。 降谷雪入座后，座位左边的夏油杰转过头对她说：「因为你有一定的基础, 简歷又是由我们班主任夜蛾老师审核的, 所以被安排在二年级了。」 降谷雪朝他微笑点头, 表示感激他的解释。 夜蛾正道给降谷雪发了二年级的课本, 同时也将一年级的课本完整地给了她一份, 所有的书加起来还挺沉，降谷雪差点没抱稳。 「降谷雪同学，你应该在之前有学习过咒术吧？学校这边结合了你的个人简歷和新生测验结果，决定把你安排在二年级。我们一致认为二年级的教学进度更适合你，对你来说应该也会更有帮助。」 「如果后面你觉得自己还无法适应二年级的进度，可以及时跟我说。随时可以安排你转回一年级，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降谷雪站在讲台旁边，从夜蛾正道的手里接过一摞课本之后，乖巧地点头说「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介于夏油杰与五条悟的座位中间，是夜蛾老师刻意安排的，据说是为了防止这两个人在上课的时候交头接耳。 降谷雪看了看她右边的位子，那里空空如也，五条悟这时候还没过来。 夏油杰开始和降谷雪交头接耳：「昨天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汇报完了，关于损坏的训练室，所有损失也都会由学校进行报销的。」 降谷雪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五条悟推开教室的门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夏油杰在和降谷雪说话，还有点窃窃私语的那种意味。 降谷雪的座位在他和夏油杰的座位中间。 「五条雪，你为什么在这里？」 夜蛾正道还在喝水，听到五条悟的话后，立刻呛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最后咳嗽一番尴尬地问道：「降谷同学昨天才来，你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夏油杰的视线绕过降谷雪的座位，从她的背后看向那侧的五条悟，向他解释道：「之所以在我们班，是学校的等级评估决定的。悟，她应该真的不是五条家的人。」 夏油杰的姿势是那种随意地将身子后仰，连带着椅子也往后仰，只凭藉他的脚微微踩在地板上支撑着稳定平衡。 五条悟：「不是，我记不住她姓什么 家入硝子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这就是你叫人家五条雪的理由吗？」 五条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歪着半个身子，手臂架在桌面上支撑着脑袋，散漫而明目张胆地盯着降谷雪：「我总觉得她有问题。」 降谷雪正襟危坐，手指绕来绕去，低着头没去看五条悟。 五条悟将纯黑色的圆框墨镜往下拉，依然盯着降谷雪，苍蓝色的漂亮眼珠子转也不转：「你们不知道，我的六眼看不穿她的术式，甚至连分辨她是否术师都做不到，她整个人就跟充满迷雾的谜团一样。」 降谷雪被盯得心里发毛。 万一被五条悟看出来她是特级咒灵，那她不就凉凉了？ 她已经预料到咒术界头条新闻了：震惊！咒术高专新生竟是特级咒灵…… 这究竟是高专的失职还是咒灵的沦丧！ 降谷雪已经开始思考她要怎样才能在无敌咒术师五条悟与宝可梦大师夏油杰的夹击之下全身而退了。 「悟，你吓到新同学了。」夏油杰拍了拍降谷雪的肩膀，示意她安心，旋即话锋一转，问五条悟，「你不会觉得小雪妹妹是你家族里安排过来的人吧？」 五条悟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他还在盯着她：「你们看她的样子多可疑。」 夏油杰嘆了口气无奈道：「明明是你这样冒失地盯着人家看吧？小雪妹妹看上去就是比较内向不太擅长社交的女孩子而已。」 夏油杰向降谷雪投去询问的目光。 降谷雪朝他点点头，小声说：「我有社交恐惧症。」 家入硝子也附和起夏油杰，两人都对五条悟说：「你别再欺负小雪妹妹了。」 夜蛾正道：「是啊，来了新同学要好好相处才行，以后都是并肩战斗的伙伴了。」 五条悟：孤立无援。 在夜蛾老师开口过后，便要正式上课了。 一堂课下来，降谷雪虽然有几个地方还稍微有点懵，但总体还是可以跟得上进度，夜蛾老师也很照顾她，偶尔遇到相关的旧知识点还会特意解释给她听。 比如说咒术领域的特定专有名词之类的。 第111页 临下课时，夜蛾正道特地对降谷雪说：「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不在的话也可以问其他同学，比如硝子和杰。」 五条悟：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课间的时间很短，降谷雪打算起来活动一下身体，主要是一直坐在座位上，会被隔壁座的五条悟一直盯着看，就那样子直勾勾地盯着看。 令、人、窒、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明目张胆地喜欢她呢。 降谷雪没想到的是，还真的有人这样以为：窗户那边出现了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身影，他们俩从一年级的教室跑过来向她打招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灰原雄提议要过来的。 灰原雄趴在窗户边，睁着他的卡姿兰大眼睛：「降谷学姐，那个五条学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我看见他刚才一直盯着你看。」 降谷雪摇摇头：「没有啦，是误会。」 灰原雄元气满满地问她：「学姐等下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吗？能不能叫上夏油学长一起？我是说如果你们都有空的话……」 降谷雪向他点点头：「那我等下跟他说。」 七海建人全程没发言，似乎是被灰原雄硬拉着过来的。不过他们俩的关系似乎挺不错，虽然两人的性格比较迥异，但也意外地很合得来。 令降谷雪更加意外的是，在临上课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七海建人回头朝她摆了摆手：「学姐再见。 把降谷雪给看愣了。 夏油杰在她旁边的窗户边趴下来，对她笑道：「两位学弟好像很喜欢你呢。」 降谷雪看着窗户外面像是喃喃自语：「我好像还挺招人喜欢的。」 说完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夏油杰也是微微一怔，不过马上语气温和地承认了这一点：「我也这么认为。」 降谷雪想起刚才灰原雄的嘱託，便趁机问夏油杰：「学长，你课后有时间吗？他们说想约你一起吃饭。」 「可以啊，没问题。」夏油杰从窗户边撑起来，微微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墙皮白灰。 第二堂课结束后，今日的学习任务也完成了，他们平时的课程不算多，下午也经常没有课，不过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被分配一些祓除诅咒的任务了。 降谷雪清闲的日子不多，现在还是让他们适应的阶段。 降谷雪收拾完课本，抱着一摞书，正在思考怎样搬回去比较轻松，忽然听讲台上的夜蛾正道对她说：「降谷同学，你留下来一下。」 他准备亲自测试一下降谷雪的水平，然后最好早点提交她的咒术师评级。 原本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他们都在教室外面等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也坐在位子上没有动，都在看降谷雪和夜蛾正道。 不过夜蛾正道提出要去训练室那边，降谷雪便跟他们说：「大家要不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这样她会感到有些歉意，让这么多人同时留下来等她。 虽然灰原雄他们都觉得没事，打算一起去训练室那边等她，但在降谷雪的坚持之下，他们还是先行离开了。 降谷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在跟随夜蛾正道去训练室准备新生测试的时候。 五条悟跟上来了。 降谷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见他。 夜蛾正道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看向后面漫不经心跟上来的五条悟，忍不住问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原本他觉得是顺路，但对方的跟踪痕迹也太明显了！ 这么一路跟过来，还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 五条悟此刻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走路松散，两手背在脑后，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观摩一下新生测试啊。」他说。 夜蛾正道似乎很熟悉他的性子，特意强调道：「那你好好看，可别给我搞事。」 五条悟散淡地拖长尾音：「知道了。」 降谷雪昨天去的那个训练室，今天已经有专人在修復了，据说高专的训练室里面都有特制的符咒，可以有效防止建筑被咒术损毁。 这也是她炸飞训练室之后大家那么惊讶的原因。 夜蛾正道推开训练室的门，带降谷雪往里面走：「这间训练室的符咒更高阶，平时是给特级咒术师使用的，你可以放心施展咒术，不用担心会被损毁。」 五条悟熟练地走到里面，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反着坐下来，两手搭在椅背的顶上，下巴漫不经心地支在交错的手背上。 夜蛾正道站在降谷雪面前：「好，开始吧。」 降谷雪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缓缓地调动身体里的咒力，准备逐一地释放出自己的雪之唿吸。 她打算从壹之型的漫天飞雪开始，将雪之唿吸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 夜蛾正道忽然接到一通电话，他沉着脸「嗯嗯啊啊」了一阵，然后捂着电话话筒对五条悟说了句：「你在这里照顾一下降谷同学。」 降谷雪看着夜蛾正道边打电话边出去了。 训练室里只剩下她与五条悟两个人。 第51章 降谷雪觉得她就不该让伙伴们先去食堂, 要是夏油学长他们留下来的话，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五条悟坐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他戴着纯黑色的圆框墨镜，降谷雪无法分辨他的目光落在了哪里, 但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像是在放空。 第112页 冷清的特级训练室里，气氛显得有些古怪。 直到降谷雪有些不安地在地板上走动起来，一会儿去看训练室的墙壁, 一会儿站到门口看夜蛾老师回来了没有, 五条悟才转过头看她。 「要跟我切磋吗？」 降谷雪听见五条悟的话后, 先是微怔地看向五条悟, 露出一种「我没听错吧」的错愕神色，然后杵在原地直愣愣地看他。 「嗯？」 五条悟散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这边走过来。 降谷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藏在背后的手指都禁不住缩紧攥在一起，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五条悟, 摇头用干枯的语气说：「不……不要。」 她才只是个新生而已！ 明明是有一小段距离的, 但五条悟走过来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是因为咒术与体术很强的原因，还是说, 单纯只是因为他腿长。 降谷雪站着没动, 心里已经在想逃跑的事情了，然后她看见五条悟的目标并不是她，他从她旁边擦肩走过去，方向是训练室的那扇唯一的门。 降谷雪猜想五条悟是不是准备走了。 她硬着头皮开口：「学长, 我自己在这里等老师也可以的。」 求你了你快自己去吃饭吧, 没胃口的话回宿舍睡午觉也行啊！ 降谷雪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 其实她不应该说话的, 假如五条悟本来就决定要走, 她又这样说不是多此一举吗……反而可能导致五条悟忽然又不走了。 在她思绪纷飞的同时，五条悟的神色十分轻松散漫，他往敞开的门外看了一眼。 然后，他把训练室的门关上了，再然后，还把门给锁了。 降谷雪：「？」 五条悟转过身的时候，顺手将那副圆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湛清的苍蓝色眼眸，莹白纤长的眼睫宛如梦幻蝶翼轻展：「你跟杰不是对战过？跟我试试？」 降谷雪的内心是拒绝的。 她跟夏油杰对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是她跟五条悟…… 总之就是不行。 降谷雪开了求助弹幕，结果发现弹幕上满屏都在说── 【锁门了！刺激！】 【这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内容吗？】 【五条悟好帅！】 降谷雪觉得她跟这些弹幕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它们真的可以算是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吗？真的不是来吃瓜的吗……唯一一条降谷雪觉得可能稍微有点作用的，是提醒她当场示弱，拿出绿茶白莲花般的气势！ 降谷雪闭着眼睛，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她是真的不想跟五条悟切磋，她对五条悟的六眼和术式都有阴影，比之前两面宿傩给她的阴影还阴影。 两面宿傩是那种一上来就暴力，五条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将会有危险与恶劣的后果落在自己身上，却偏偏要不停地等待着被审判。 等待的过程是最煎熬的，就像那次她和真人在围墙拐角的背后，听见五条悟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似乎是已成定局，却又充满未知。 面对高专时期的五条悟，降谷雪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才上前。 五条悟看见白髮少女缓步向自己靠近，他站在原地不动，决定先让让她，给她三次出手的机会。 结果降谷雪朝他走过来后，不但没有任何使用咒术的意图，反而低着头拉了拉他的衣摆，小声说：「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五条悟呆住了。 他站在降谷雪的前面动也不动，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化的状态，连唿吸也在那瞬间迟滞住了。 与此同时，降谷雪听见五条悟的好感度竟然在上涨。 [五条悟好感度 1] [五条悟好感度 1] [五条悟好感度 1] 然后就从负数的「-10」变成了「0」。 虽然是百分之零但竟然也莫名地感到欣喜呢，降谷雪喜极而泣。 五条悟迟滞片刻后往后退了半步：「还、还行。」 夜蛾正道打完电话回到训练室的时候，发现门被锁上了，不过这也不要紧，他有训练室的备用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地毯底下。 夜蛾正道从地毯下面拿出钥匙，拍了拍上面的灰，打开训练室这扇唯一的门。 他推门进去之后，就看见降谷雪坐在椅子上哭，五条悟蹲在她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夜蛾正道：「……」 他就不该让五条悟这个问题学生留下来！ 降谷雪听见门那边的响动，料想大概是夜蛾老师回来了，便赶紧揉了揉眼睛，擦干净脸颊上的泪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降谷雪：「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皱眉看向五条悟，问降谷雪：「悟他欺负你了？」 降谷雪摇头：「没有没有。」 五条悟理直气壮：「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夜蛾正道在他的脑壳上揍出一个包。 五条悟：「……」 夜蛾正道：「好了，我们开始测试。」 降谷雪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五条悟，她忽然觉得对方这个时候也挺可怜的。她刚才就是一下情绪上来了，没忍住哭一下。 还能看见咒术最强在自己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在咒灵界说出去多有排面！ 本次用来测试的是夜蛾老师的「咒骸」，外观看起来类似于布偶，大小形状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长得丑萌丑萌的。 第113页 夜蛾正道解释，他的能力是傀儡操术，平时研究的是咒术傀儡学。 咒骸，指的是寄宿有诅咒的非生物，有一个相当于心脏的核心。 测试分为几个部分，包括咒力的运用水平测试、个人术式的使用水平测试、实战的能力测试等等。 依据不同作用的咒骸，降谷雪按照夜蛾正道所引导的顺序，完成了本次测试。 「真实水平，评级为特级天赋。」 夜蛾正道在一张纸上写着些什么，他对降谷雪说，她虽然拥有特级的天赋，但还有很大程度的水平没能完全发挥出来。 她的实力肯定远不止如此，假以时日会成为极为稀少罕见的「特级咒术师」。 不过目前的决定是，先给她申请评级为一级咒术师，这样她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去探索咒术领域的进步，不至于马上被安排到「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 也就是说，在分配任务的时候，降谷雪也不会遇到特别强的咒灵，可以先尝试着适应一番。等到时机成熟，再给她申请特级的评级。 夜蛾正道顺便问道：「以前祓除过咒灵吗？」 降谷雪之前给出的经歷说明是，她曾经拥有一名教过她咒术的老师，但学习的时间很短。不过祓除咒灵这方面的经歷，她没写在简歷上，也没告诉过他们。 降谷雪摇头：「没有。」 夜蛾正道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建议她跟 另外两名特级同学多接触。 另外两名特级同学──夏油杰和五条悟。 夜蛾正道顿了顿，看了眼五条悟，又重新改口道：「你可以跟杰多接触，他会愿意帮你的。」 悟的话，还是算了吧！ 五条悟把墨镜拉下来给夜蛾老师看自己翻的白眼。 尽管是翻白眼也因为过分精緻的五官而显得该死的迷人。 在夜蛾正道登记完以后，关于降谷雪的正式的新生测试结束。 夜蛾正道似乎有事需要尽快离开，临走前警告五条悟不可以再欺负新同学了，还顺便给降谷雪指了食堂和宿舍的所在位置。 应该不难找。 这样想着，夜蛾正道离开了。 降谷雪站在训练室的门口，刚才夜蛾正道说的什么左拐右拐走多少米，路上能看见什么特殊的标记，她已经完全记混了。 五条悟在她旁边，问道：「去不去食堂？」 降谷雪：「……去。」 虽然她跟五条悟接触的时候仍旧会有一些不适甚至阴影，但五条悟毕竟是攻略名单上的人，是她本次时光回溯的任务目标之一。 在系统情报当中，五条悟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 大概是因为他咒术最强的设定吧。 两人正准备往外面走，天空忽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雨连绵，凉凉的，繁密却也不算大，只是会打湿头髮与身上的衣裳。 五条悟回身：「你等我一下。」 他走进训练室里，降谷雪猜测他是去拿伞什么的。 这间训练室说是专供特级咒术师使用的，特级咒术师──那不就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 看五条悟的样子，对这间训练室确实是很熟悉了。 小猫手机叮地一声响起，是夏油杰给她发的简讯。 [测试结束了吗？需要我们来接你吗？] 降谷雪回復他： [刚刚结束，不用接我啦，谢谢学长。] 五条悟拿了伞从训练室里走出来，关好门后发现门上插了一把钥匙，便将钥匙取下来塞到门口的地毯里面去。 他撑开伞站在降谷雪旁边：「走吧。」 两人共撑一把伞，往食堂的方向走过去。路上遇到两名女生同样撑伞走在对面，其中一名身穿巫女服，另一名扎高马尾更为干练。 降谷雪与五条悟，跟她们俩擦肩而过的时候。 扎高马尾的女生：「五条悟交女朋友了？」 巫女打扮的女生：「那种性格的白痴怎么可能有女朋友……怎么看都是他的妹妹啊？」 这两个人是…… 降谷雪站在伞下、五条悟旁边，没有开口。 因为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两名女生也并没有对她说话，所以她也没有贸然出言解释什么，也没有做自我介绍之类的。 大概就是社交逃避那种吧。 结果五条悟也没有理她们，径直地往前走。 背后的巫女打扮的女生忍不住了，回头大声道：「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五条？」 五条悟这才恍然大悟般转过头说：「哎呀，是歌姬啊。你太矮了我都没看见你。」 穿巫女服的庵歌姬：「你──还有你给我说敬语啊！」 另一名扎高马尾的女生叫做冥冥，与庵歌姬一样都是比五条悟还要高年级的学姐。 冥冥向降谷雪微笑点头致意，然后问五条悟：「这是你妹妹吗？」 五条悟：「不是啊，是我女朋友。般配吗？」 降谷雪：「……」 区区百分之零的好感度，你好意思说我是你女朋友？ 第52章 两名学姐打量了五条悟与降谷雪半晌, 她们二人的目光里充满质疑。 虽然如此，庵歌姬与冥冥出于礼貌，还是对降谷雪做了自我介绍。她们是高专的高年级学生，身份同样是咒术师, 算是五条悟的前辈了。 第114页 降谷雪站在雨中的伞下, 跟她们两人隔了一个五条悟：「歌姬学姐、冥学姐, 我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降谷雪。」 冥冥的目光在降谷雪与五条悟之间扫来扫去，半晌才道： 「原来不姓五条啊。」 降谷雪正在思考她是不是该解释一番，结果被五条悟揽着肩膀往旁边走去。 「我饿了, 去食堂。」 五条悟撑伞揽住降谷雪往前走，完全没有顾及后面的两个学姐, 是她们口中没有礼貌的问题学生没错了。 过于我行我素，面对前辈也不用敬语。 庵歌姬在后面气得跳脚，五条悟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小雨淅淅沥沥地洒在头顶的伞面上, 地面也已经出现水洼，雨滴落在水洼里又迸溅出来，偶尔会溅落到鞋子与裤脚上。 五条悟走路的速度很快, 似乎并没有顾及降谷雪的步伐。以至于降谷雪的鞋子与裤脚都被地面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些。 降谷雪往地面看去的时候，发现五条悟的鞋子和裤脚, 竟然完全没有被雨水沾湿的痕迹。那些雨水靠近他以后，似乎遇到一堵看不见的无形屏障，全部都被隔绝在外了。 五条悟的目光直视前面的路：「我的术式是无下限, 雨水靠近我会变慢。」 他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看起来并没有深入给降谷雪解释的打算。不过降谷雪已经通过攻略系统的情报, 对他的术式了解得一清二楚。 无下限术式, 以无限之力, 创造绝对无法侵犯的空间。 雨水不仅会变慢，还永远无法触碰到五条悟的身体。 来到食堂的时候夏油杰他们还没离开，不过他们的餐盘也基本已经见底了，家入硝子与七海建人似乎正准备回去。 夏油杰将用餐后的几个圆形餐盘叠在一起，放进餐后区的指定地点，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见透明玻璃门外面── 五条悟撑着伞跟降谷雪朝食堂走过来。 夏油杰微愣。 其余人也顺着夏油杰的目光看向食堂外面，七海建人的眉心似乎跳动了一下，灰原雄则是站起来跳到门口那边打招唿。 五条悟收了伞，推门往食堂里面走，看见灰原雄跟他问好，点点头。 他径直走到自助用餐区，从消毒柜里拿了两个米色的干净圆形餐盘，用夹子装起了各式各样的甜点。 降谷雪原本没打算看他，但是余光瞥到五条悟的动作之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竟然甜食控到这个地步。 一份主食或者蔬菜肉类都没有，全部都是提拉米苏、布朗尼、雪媚娘、舒芙蕾…… 他还拿马克杯接了杯咖啡，然后一颗接一颗地往里面放方糖。 降谷雪正在看五条悟的同时，夏油杰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悟他因为术式的原因，需要经常补充甜食。」 降谷雪下意识地收回目光，询问性地看向夏油杰，他拎着包似乎准备走了。 「我下午还有任务，先走了。」 降谷雪点点头，向他道别后，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唿，正好五条悟已经夹完甜品一个人去座位上了，她便自己去拿盘子装了点寿司和天妇罗。 降谷雪端着一小盘餐食与一杯鲜榨果汁。 转过身时，就看见家入硝子在门口朝她挥手，七海建人也背着包在门口等灰原雄，灰原雄则在收拾自己 的碗筷，准备端到餐后区那边去。 降谷雪犹豫一番，端着盘子坐到了五条悟的对面。 五条悟看见降谷雪坐下来，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讶异。 互相之间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同时听见门口传来灰原雄的声音：「降谷学姐跟五条学长竟然是一起来的，我就说他们俩……」 七海建人轻咳几声，示意他不要随便乱说话。 这么近的距离，谁听不见啊，偏偏灰原雄还假装压低声音在那里八卦。 降谷雪夹了一块樱花小卷，低着头咬了口，然后道：「学长……」 五条悟抬眼看了她一下，降谷雪原本想好的措辞都给忘光了。 降谷雪原本打算藉机感谢一下五条悟撑伞带自己过来的，顺便如果有可能的话，拉进一点跟他之间的距离，为后面的攻略做准备。 由于社交恐惧外加一点窘迫，降谷雪低着头咬着筷子的时候，一张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愣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就吃这么点吗？」五条悟问道。 降谷雪低着头，眼睛微微闪烁，粉唇轻启：「嗯……因为胃口不太好。」 这倒也是实话，自从她成为特级咒灵以后，对食物这些东西的需求完全消失了。 相应地，也开始对各种食物变得完全提不起兴趣。 五条悟想了想，用小叉子插了块慕斯小方块给她：「我没碰过。」 降谷雪看着他递过来的甜点，微微发怔，百分之零的好感度也可以做这些吗？ 五条悟看见降谷雪没反应，正准备收回手，却看见降谷雪微微倾身上前，就着他的手一口咬在慕斯上，一小块的，整块都咬走了。 降谷雪意外地发现甜食还不错，至少能够刺激到她的味蕾。 不过她一抬头，就看见五条悟微微发愣的神情，然后她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一番操作。 等一下── 完了，社大死。 五条悟刚才肯定是打算把小叉子递给她，结果她就直接当做是他在餵她了。 第115页 降谷雪的心里已经开始单手扶额捂脸，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轻轻咀嚼着口中的慕斯蛋糕。 「下午有事吗？」 降谷雪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她摇摇头：「没有。」 五条悟正在举止从容地吃甜点，蛋糕屑都不掉一点的那种，但又吃得很快。 「跟我去祓除诅咒？」 降谷雪听见这番话后，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五条悟，既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难道五条悟这是在测试她？ 他已经对她的咒灵身份有所察觉了吗？ 「好、好的学长。」降谷雪硬着头皮道。 她总不可能认为区区百分之零的好感度，还可以出现这种级别的邀约吧？ 这样想着，降谷雪的眼前浮现起一些弹幕── 【他是在邀请你祓除诅咒，不是约会啊！虽然是百分之零也很正常吧！】 【我觉得五条悟是在坑雪酱，或者他自己懒得干活找个帮手……】 【据说教师五条悟就是这样的，美其名曰锻鍊学生，实则是自己打算偷懒摸鱼。】 【你们记得五条悟曾经说过，他觉得降谷雪很可疑吗？五条悟应该是怀疑降谷雪是五条家派来监视他的卧底，想要藉此机会测试她。】 【难怪初始好感度那么低！】 降谷雪在扫了几眼弹幕的分析之后，决定更加谨慎小心一些。 她的吃饭速度很慢，但因为吃的东西很少，所以差不多跟五条悟同时吃完。 在五条悟询问她「真的不打算多吃一点吗」的时候，降谷雪摇头：「我吃这些就可以了。学长，我们走吧。」 五条悟对女孩子的饭量有了全新的认知。 两人走出食堂，高专的车就停在外面，是一辆黑色的轿车，辅助监督在驾驶。 五条悟没给她开门，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降谷雪跟在他后面，迟疑一瞬后，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这是辅助监督，会跟我们说一些现场的情况之类的。」 五条悟十分随意地介绍道。坐在驾驶座上的辅助监督先生则是轻微出汗，似乎对这名特级问题学生感到非常束手无策，但又不得不继续他的工作。 辅助监督先生缓缓启动车辆，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开口说道：「本次的诅咒是特级，带这位小姐一起去真的没问题吗？」 五条悟散漫地后仰在座位上：「没问题，这位小姐也是特级哦！」 辅助监督先生立即瞪大眼睛，他还没听说咒术界又出了个特级咒术师。 特级咒术师稀少得可怜，已知的且公之于众的就那么几个而已，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这谁？ 辅助监督先生对降谷雪说话的语气都恭敬了起来：「请问您是……」 降谷雪自我介绍：「辅助监督先生你好，我是降谷雪，高专今年新招的学生，不过目前并没有评级为特级……」 直接说她是特级也太那个了，她是特级没错──特级咒灵。 但是咒术师方面，她还没有被评为特级咒术师。 前排的辅助监督先生边开车，眼睛还总往手机上瞟，他在思考要不要打电话给上级确认一下。 因为特级咒灵的祓除现场非常危险，突然带进来一个高专新生，他总觉得有点过于冒进了。 但五条悟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辅助监督先生迟迟没有去碰他的手机，也就没有拨通这个预想中的电话。 「请您务必保证降谷小姐的安全。」 在车辆来到现场之后，他们开门走下车之前，辅助监督先生这样对五条悟说。 五条悟挑起细眉，语气漫不经心：「别担心了，我可是最强的。」 降谷雪跟在他后面也下了车，这里是东京市区一座新修的幼儿园，前不久才刚竣工，但因为发生了「灵异事件」，园里暂时停课了。 幼儿园周围全部被封住，目前是空无一人。 「就是这里。」辅助监督站在幼儿园的门口，对五条悟解释说明了现场的情况。说是一个特级假想咒灵，疑似为人们对假想妖怪「山童」的恐惧而诞生的。 这些情报来自于「窗」，他们是能够观察到咒灵却无法战斗的非咒术师，负责划片区域的监测方面工作。 五条悟有在解释给降谷雪听。 降谷雪点点头，她对辅助监督口中的「山童」颇有印象，记得是在真人的那本《日本妖怪全集》里面看到过。 人类对于这些假想妖怪的恐惧，会产生相类似的假想咒灵。 「走吧。」 五条悟在前面走，降谷雪跟上去。辅助监督因为没有任何战斗能力，所以他在放好「帐」之后，留在外面接应。 五条悟懒洋洋地给降谷雪解释：「帐是一种结界，放不放都无所谓。」 降谷雪：他的解释如同没有解释。 两人并肩走进这所出现特级咒灵的幼儿园内，空气因为刚才下过一场雨而仍旧有些潮湿，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还有水洼。 第53章 降谷雪几乎能够精准地感受到那个特级咒灵「山童」的气息, 这大概是特级咒灵之间的相互感应吧。 第116页 她甚至觉得山童应该也察觉到她的到来了。 它就在斜对面的建筑里面。 如果从高度来判断的话，应该是在二楼。 降谷雪跟在五条悟后面，她不清楚咒术师能不能迅速察觉到「咒灵的所在位置」, 便只是沉默着。 装作什么也没感应到, 打算听他的意见行事。 一路沉默, 两人径直走进斜对面的大楼。 这幢楼只有两层，看样子都是一些幼儿园的教室，从走廊过去可以看见一间间的教室，每间教室分别都有前后两扇门与一排窗户。 五条悟：「你去二楼。」 降谷雪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 她的心里微微咯噔一下，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蹊跷之处, 并不在于特级咒灵山童。 ──而在于五条悟。 五条悟之所以带她来祓除咒灵, 很可能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目的。 以他特级咒术师的实力, 应该不难判断出特级咒灵的所在位置？ 他为什么让她去二楼？咒灵就在那里。 降谷雪这般思量着，表面上却没有作出任何异样，她朝五条悟点点头, 从楼梯转上了二楼。 她不仅要时刻注意山童的动向, 也要注意五条悟。 五条悟应该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倒不如说五条悟从始至终都在怀疑她，五条悟自己也并未隐瞒这一点。 但具体在怀疑她什么，降谷雪还不能肯定。 降谷雪沿着楼梯往上走。 整栋楼都非常安静, 空气里弥散着紧张又压抑的气息, 雨后的湿润与阴冷也给幼儿园里的气氛平添了一股阴森恐怖的因子。 降谷雪独自走上楼梯，步伐小心而缓慢。 这些阶梯是干燥的, 外面的小雨并没有飘进来多少。阶梯的表面也很干净, 看起来是崭新且经过细緻打扫的。 如果不是出现了特级咒灵, 这所幼儿园应该已经投入使用了。 不过好在据说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 只是有的孩子提前来报名的时候，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回去以后就生病了。 降谷雪一边回忆辅助监督先生的话，思考着提取出有用的信息，一边在楼道里寻找特级咒灵山童的身影。 走廊空落落的，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毁坏的痕迹。但降谷雪就是可以确定，山童一定是在二楼，这是她身为特级咒灵的直觉反应。 降谷雪决定从教室一间一间地找过去。 教室的门基本都已经锁上了，但窗户没有来得及全部关上，有的窗户还是敞开的。 降谷雪从敞开的窗户朝里面探看，视线没有放过教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检查到倒数第二间教室的时候，降谷雪忽然察觉到背后有股凉凉的气息。 一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 降谷雪还没转身过去的时候，身后便响起一道气若游丝的惨澹声音：「救……命……」 这声音宛如来自阴间地府般的森冷与凄寒。如果是普通人听见这声求救的话，估计已经被吓破胆了。 声音持续不断：「救……命……」 降谷雪勐然回过头去，定睛一看，是一个长相奇特的小怪物被卡在走廊围栏的墙缝里。 那小怪物长着独眼，身量只有孩童大小，似乎钻在围栏的洞里出不来了。 「别杀我，别杀我！」 山童看见降谷雪的正面形象后，仿佛是察觉到她不像是咒灵，反而更应该是人类咒术师，顿时慌了。 降谷雪可以清晰地得出结论：山童使用的并不是人类语言，但她就是能够听得懂。 她开始犹豫了，他们此次的目标就是祓除山童，但山童看起来并没有威胁的样子。 「求……求你……」 降谷雪迟疑一番，还是用雪之唿吸炸开了它周围的墙体，让它可以从里面脱困出来。 但就在这一瞬间── 特级 咒灵山童勐然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青面獠牙！ 山童小型的身躯灵活性特别强，速度快到降谷雪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她纤瘦的肩膀险些被对方的尖牙咬住。 「咒术师……去死……」 山童用一种只有咒灵能够听得懂的语言说着。 降谷雪闪身退出几米外，做出战斗的架势。 她用冰雪筑造的防御墙抵挡在身侧，同时瞬间对山童释放出数枚凛冽的寒冰箭矢。 山童的躲闪速度特别快，箭矢根本攻击不到它。 降谷雪改为使用冰冻术，试图限制住它的行动能力，但依然被闪避开了。 山童快速地向她逼近，两只枯瘦的手要来挠她的脸。 [叄之型?风雪欲来] 降谷雪原本不想使用这样大规模杀伤的破坏性术式，但她完全无法阻止山童矫健扑过来的趋势，迫不得已要动用这一术式了。 风雪欲来的攻击范围很广。 山童没能避开这一攻击，被冲击力击飞到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撞出一个身体描边的小型的洞。 降谷雪没有懈怠，而是时刻注意那边的情况，并用余光看向楼梯口。 二楼的战斗动静这么大，五条悟应该立刻就能赶过来才对。 但他没有。 降谷雪看见走廊尽头的山童从墙壁中爬出来，枯瘦的树枝般的手扒拉在墙壁上，巨大的独眼里透出阴寒的光芒，嘴角咧开，扬起不正常的弧度。 第117页 「咒术师……去死……」 降谷雪回想起她的术式对漏瑚他们的伤害──单纯只是被炸得没了个人形象，真实伤害其实是非常不足的。 果然她现在「雪之唿吸」术式等级三颗星的实力，还是没法独自应付特级咒灵。 不过降谷雪还有其他的能力。 如果是单独作战的话，她完全可以配合使用「魅惑众生」与「咒灵隐身」。 但这两样咒术不好在五条悟面前使用出来。 ──五条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那个楼梯口。 走廊尽头的山童重新扑过来，它的速度迅疾如风，快如闪电。与此同时，降谷雪察觉到背后又出现一股凉飕飕的气息。 是另一只山童！ 降谷雪处于两名山童的夹击之下，迅速调动身体里的咒力。 [伍之型?冰雪结界] 她在身体两侧制造出两面坚韧的冰墙，往其中灌注大量的咒力，试图抵御住两面的山童夹击。 呲啦。 呲啦。 身体两侧的冰墙正在逐渐碎裂，降谷雪两手分别抵在两边的冰墙上，用源源不断的咒力撑住，维持着结界的存续。 五条悟这傢伙……是真的不打算过来帮忙吗？ 还是说他在底下也遇到了其他的山童？ 降谷雪破天荒地喊出声：「学长！」 当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清湛的眼睛里发光，心中瞬间松了口气。 当五条悟蹲在围栏的扶手上面看戏的时候，降谷雪的心中百感交集，气恼、无助、焦急、想骂人…… 「加油加油。」 五条悟极其不负责任地鼓舞她。 降谷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庵歌姬学姐会被他气得跳脚了，她现在的心情也是一样！ 「学长，我要不行了。」 降谷雪试图求助五条悟。 五条悟用一种严肃而认真的神情看着她：「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明摆着就是在坑人。 降谷雪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才答应跟他一起出来祓除诅咒的，以后这种事情绝对还是跟夏油学长一起比较好！ 面对前后两只山童的夹击，降谷雪光凭「雪之唿吸」应该是无法对付的了。 她在思考要动用哪种咒术，隐身还是魅惑？ 如果受伤的话，要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吗？ 这也就是意味着，她接下来所使用的咒术将会暴露在五条悟的面前。 或者，她可以假装无法对付 两只山童，直到五条悟愿意出手帮她。 降谷雪想到这里，卖了个破绽，让其中一只山童能够突破她的防线，从破裂的冰雪结界冲进来，对她发动近身的物理攻击。 唰啦。 山童的干枯的利爪，划破了她的薄外衣，在白皙柔嫩的小臂上抓出三道殷红的痕迹。 嘶…… 好疼。 五条悟这个狗比居然还是不出手。 降谷雪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剧本，五条悟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加油加油。」五条悟甚至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我会把你战胜特级咒灵的高光时刻完整地记录下来的！」 降谷雪：「……」 降谷雪：咒术师，去死！ 两只山童的攻击仍未停止，反而愈加地勐烈起来，它们似乎是觉得那边的白毛咒术师没有动手的打算，又或者是觉得白毛咒术师太强了它们惹不起…… 总之它们当前的目标就只有降谷雪一个。 降谷雪此刻已经完全打消了求助五条悟的打算，她甚至在想，等解决完这两只咒灵以后，她要回去好好练习咒术，假以时日去暴打五条悟一顿。 因为情绪被频繁地干扰，降谷雪的内心有些烦躁，以至于在战斗中多出几次失误，手臂与肩膀也又多添了数道殷红的伤口。 被撕裂开的衣服底下，殷红色，在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耀眼而绚烂。 降谷雪的白髮微乱，心里只想骂人，她真的很少有过这样的情绪！ 因为实在没办法了，降谷雪也不想再求助五条悟，她迅速从「咒灵隐身」、「魅惑众生」、「反转术式」中挑选出「可以在五条悟面前暴露的术式」。 其实除了咒灵隐身之外，另外两种术式可以不必藏拙。 但降谷雪考虑到，需要尽量给自己留好底牌，她便只使用出了其中一种咒术。 [咒术?魅惑众生] 因为两只山童都在观察她的行动轨迹，所以完全没能躲开她的绯红色眼睛，降谷雪的魅惑术式立即生效了！ 特级咒灵山童（状态）：dokoki……dokoki…… 两只山童陷入了奇异的被魅惑状态，心跳疯狂加速，独眼泛起爱心。 五条悟：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五条悟：这场面我还真的没见过…… 降谷雪的漂亮眼眸中，绯红色的虹影般的雾气渐渐散去，而两只山童的动作已经逐渐迟缓下来，最后竟然停止了攻击。 在降谷雪松了口气的同时，五条悟出手一记「术式顺转?苍」，当场收割了两个残血。 差点还炸到惊魂未定的降谷雪本人。 降谷雪往旁边弹了一下，微微瞪着眼睛看向五条悟。 「抱歉啊。」 第118页 五条悟隔着漆黑的墨镜看向降谷雪，语气里有几分真实的歉意情绪。 饶是社恐如降谷雪，也难得质问五条悟：「学长，你这样做，不觉得会很容易伤害到别人吗？」 五条悟还蹲在围墙的栏杆扶手上，从上往下看着降谷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抱歉，我一直误会你了。」 降谷雪微怔，他指的是？什么？ 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降谷雪听见系统里一道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五条悟好感度 20] [当前好感度：20] 五条悟从围墙扶手上跳下来，「走吧，我带你去找硝子。」 降谷雪被他直接打横抱起，稀里煳涂地被带上辅助监督的车，回到高专下车之后，又那样抱着去医务室找家入硝子。 全程被各种人注目。 辅助监督先生看着五条悟抱降谷雪上车：「完了完了，降谷小姐果然出事了，我绝对会受到处分的吧……」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看见五条悟横抱着降谷雪从学校里飞快走过：「？」 他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庵歌姬与冥冥：「这两人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夏油杰与家入硝子：「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第54章 下午, 咒术高专，医务室。 「你疯了吗──你带她去祓除特级？」 「我的错我的错。」 「学妹你也是，他让你跟着去, 你就跟着去……」 「对不起, 学姐……」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啦，总之以后你别听五条的。」 降谷雪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正在接受家入硝子的治疗，硝子学姐的反转术式很厉害, 完全可以直接用咒术治癒她身上的伤。 医务室里的器具和药品都不多，只有一面柜子库存的基础药品, 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疗器械，以备不时之需。 在高专，主要还是依靠术式来治疗。 虽然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特别稀少──几乎是那种需要被重点保护起来的程度。 但由于高专的人本身就很少, 也不一定都会在战斗中受伤, 所以家入硝子的日常工作量不算多。 降谷雪已经很熟悉反转术式了, 但她依然表现出第一次见的样子。 在见到伤口快速癒合之后，她的绯红双眸看向家入硝子：「学姐好厉害。」 家入硝子一边用反转术式治疗降谷雪，一边指责五条悟：「怎么可以带刚入学的小学妹去祓除特级？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五条悟听她噼头盖脸一顿骂, 无奈地耸耸肩：「这不是没事吗。」 五条悟指着降谷雪：「而且她不是学妹欸──她跟我们同一个班。」 家入硝子正准备发作, 夏油杰推门进来, 他下午刚祓除诅咒回来, 在外面就看见五条悟抱着降谷雪, 风风火火地往这个方向跑。 具体的他没看清，但很快就联想到了医务室。 「怎么了？」他朝帘子里面看。 家入硝子将五条悟恶劣的行径告诉了夏油杰, 两人合起伙来对五条悟一通指责：「悟你这也太过分了, 还害学妹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么重的伤──指的是降谷雪手臂与肩膀上划破了几道口子。 不过除此之外, 她身上确实还有其他一些细小的伤口, 隐隐传来一些刺激性的疼痛感，大概是因为伤口跟衣服之间的轻微摩擦。 降谷雪见识过那些激烈的战斗，从真人对战五条悟，到宿傩对战恶罗王，这些种种血腥暴力的场面加起来── 已经让她对「受伤程度」，拥有了全新的认知与接受度。 降谷雪觉得自己受的这一点伤完全不算什么。 不过这也并不代表她可以原谅五条悟！ 五条悟就是故意的，他明明有能力立即阻止山童，但偏偏就站在旁边看戏，还给她喊加油、还拍照录像说什么记录高光时刻──这个任务明明是五条悟自己的！ 家入硝子很快治好了降谷雪身上的所有伤，并用镊子夹着蘸湿的医用棉，擦去了降谷雪皮肤表面的殷红血渍。 崭新的降谷雪！跟没受伤的时候完全一样。 「下次别听五条的。」家入硝子温柔地对降谷雪说道，然后用警告的目光看了某个白毛一眼，挥了挥手里的镊子。 「我知道了，学姐。」降谷雪乖巧地对家入硝子道。 五条悟好看的唇微张，正准备说些什么。 夏油杰的手臂忽然从后面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往外走：「悟，我们出去谈谈。」 降谷雪从病床上起来，穿好鞋子。 她向家入硝子道谢后，还跟对方聊了两句，然后也往医务室的门口那边走，不过刻意稍稍避开了最强二人组。 降谷雪的步伐放慢了一点，但出去的时候还是迎面碰到了五条悟。 夏油杰似乎有事要离开，但临走前推了五条悟一把，将他往降谷雪的这个方向 推。看起来是想让他过来道歉。 五条悟稍微踉跄一下，马上就站稳在那里，离降谷雪还有一段距离。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精緻的白髮上，颀长的身体也被分割成明与暗的两面。 「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把你当成是我家族里派来的卧底了。」 降谷雪很好奇，她知道五条悟的家族是咒术界里的大家族──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但关于更具体的情况，一概不知。 第119页 降谷雪犹豫地问道：「就只是因为白髮？」 五条悟站在阳光底下，摇头：「我对这件事情比较敏感。」 降谷雪一脸「你竟然还会敏感」，但还是打算听五条悟继续说下去。 五条悟朝旁边走了两步，在花坛的边缘坐下，两脚收上来也放在边缘的砖块上，「我很讨厌正论。」 降谷雪站在原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五条悟的这句话，跟刚才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因为现在的距离稍稍有些远了，不像是正常谈话的距离，于是降谷雪也往花坛那边走过去，站在五条悟的不远处听他说。 「我从出生以来就是最强。」 降谷雪听得更是一头雾水，她不清楚五条悟说这些的含义，但她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应该是五条悟说得云里雾里的。 或许她应该先等他把话说完。 不过「从出生以来就是最强」这种话，真的不是瞎扯吗？因为五条悟说得太认真，降谷雪不好意思去指出。 「他们都说我的诞生改变了这个咒术界的平衡。」 「我出生那年就被挂上了一亿的悬赏。」 这个下午五条悟跟降谷雪说了很多东西，比如他的家族背地里对他的制衡、天赋最强的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光鲜、咒术界高层有一群老橘子、部分老橘子还一直对他虎视眈眈…… 以及其他人都以为五条悟不知道、但五条悟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一件事情──那是高层的一个秘密决定： 【如果五条悟失控了，直接抹杀。】 身为百年难遇的拥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式持有者，以一人之力改变全世界的咒术平衡，如此这般的个体存在，又充满无数的不确定性……这对掌权者是个绝对的威胁。 这些，五条悟全部对降谷雪说出来了。 他以前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的这些事情──包括他的挚友夏油杰都没有说过。 五条悟想，大概是因为这个新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既不反驳他，也不把他往「正论」上引导，或者指责他的想法、或者试图纠正他的想法之类的。 降谷雪就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高层决定给我判死刑，我大概会把他们全部杀光吧。当然如果他们没这么做的话，我还是难免会想把他们杀光……」 五条悟以为这一点降谷雪总要说点什么吧，但降谷雪并没有。 降谷雪就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她只会听他说，始终没有发表见解，是一个绝佳的聆听者。 但五条悟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念头，对降谷雪说：「因为给你造成了困扰，所以才解释这些给你听的。」 降谷雪点点头。 降谷雪可以理解五条悟，因为个人能力太强，无法被高层群体掌控，所以他不仅是咒术界对付咒灵的王牌，同时也是一颗埋在人类群体中的炸弹。 尤其是五条悟并不像夏油杰那样坚持正论，认为「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五条悟不在乎的东西很多，做事与平时的行为也更随心所欲。 「至于对你的误会──」 「我有次无意中听见家族老橘子的计划，以及你身上的疑点太多，并不止是拥有我看不清的术式和咒力。」 「我调查过你，你的背景很奇怪，看起来很正常，就是一个普通人，机缘巧合之下觉醒了咒术。但是你背景的来源很不对劲。」 降谷雪微怔，确实如此，她没想到五条悟的心思这么敏锐。 她的背景全部是由世界和平管理局伪造的，尽管已经做到极致的滴水不漏，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关于「降谷雪」的身份、教育经歷、生活经歷，全部都是伪造的。 但降谷雪没想到五条悟会这样直白地告诉她。 「学长不怀疑我了吗？」 五条悟笑笑：「如果跟我的事情没关系，你的身份是伪造的又怎样？」 降谷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该说五条悟他只关心他自己呢？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她的伪造性人类身份，已经被五条悟识破了，好在他还没有看出来她的真实身份是特级咒灵。但如果他已经看出来却不说破呢？ 降谷雪头皮发麻，她觉得五条悟也太危险了，总是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降谷雪有一点感到好奇：「那学长你是怎样判断出我不是卧底？」 五条悟站起来弯了弯身体，伸个懒腰：「用眼睛看啊。」 说了跟没说一样。 降谷雪略表关心，实则好奇：「如果那些……呃……老橘子，他们安排了卧底进来，会对你做什么？」 五条悟忽然把墨镜往下一拉，欺身凑近过来。 降谷雪看见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在自己面前蓦然放大，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五条悟轻声道：「获取我的信任，找到机会判我死刑。」 降谷雪微微讶异，咒术界的死刑都是这么随便的吗？至少要有一定的流程吧？没有相关的成文法条和程序法吗！ 按照五条悟所说的，这完全就是暗杀而不是判处死刑啊。 「出于我的术式原因，一般人无法靠近我。」五条悟伸出手，示意降谷雪去触碰他。 降谷雪看着他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很精緻很漂亮。 但在这个瞬间，她回想起了漏瑚。 第120页 降谷雪以前在咒灵组上课的时候，好像有听漏瑚跟她说起这件事。 那个时候，五条悟忽悠漏瑚跟他对手心，把他吓个半死，然后漏瑚就明白了什么是「无下限术式」……最后的结局是剩下一个头。 降谷雪咽了咽口水，她有点胆战心惊地伸出手去。 五条悟看见她的反应似乎愣了一下，旋即立刻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让你碰我的手是想给你演示我的术式。」 她不怀好意地咽口水干什么啊！这样子很奇怪欸── 降谷雪愣怔：「我知道啊。」 五条悟迷茫地眨眨眼。 ……是他想多了。 五条悟试图找补：「试着攻击我也可以。」 降谷雪看着五条悟伸在半空中的手，心道这可是你说的，然后使用了雪之唿吸。 [肆之型?寒冰箭] 倏忽间，数支泛着寒光的淡蓝色透明箭矢，朝五条悟的方向勐然射出。 所有箭矢在他面前如同时间静止般停下，宛如隔了一道无形的强大屏障，恰似降谷雪之前看见的雨水无法触碰五条悟的鞋子与裤脚。 「还真不客气啊。」五条悟将寒冰箭抹去，举止与言语都十分轻松。 降谷雪不承认：「学长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都是五条悟自己要求的，她只是在按他的意思做而已，绝对不是自发主动要攻击他的。 五条悟淡淡地：「哦？」 降谷雪轻咳一声，试图掩盖过去。 五条悟语气兴奋：「那你帮我写一下今天的任务报告吧。」 第55章 春日树荫底下的石桌旁, 降谷雪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看对面的五条悟写任务报告。 细碎的雨后阳光从叶子缝隙间洒落在桌面。 青灰色的石桌表面是不齐整的，带有凹凸的颗粒感, 故而五条悟在白纸上写的字也歪歪扭扭，但他浑然不在意, 认为只要有字就行。 「那两只特级咒灵……有什么特徵来着？」 五条悟单手支起半边脸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落灼金的钢笔。 降谷雪回忆着给他描述了一番。 他们今天遇到的特级假想咒灵，形似民间妖怪传说中的山童, 独眼，拥有孩童般的形体大小。一个枯瘦, 一个肥壮, 速度奇快。 「学长你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吗？」 如果不是降谷雪帮他描述，五条悟一个特徵也记不起来。 他刚才拿着钢笔悬在纸上半天, 半个字也写不下去。 很难想像, 五条悟竟然是一个经常接到祓除咒灵任务的高专二年级前辈, 更离谱的是，他还是个极其罕见的特级天才咒术师…… 「我没注意看。」五条悟说任何事情都特别理直气壮。 降谷雪小声吐槽：「那你都在看什么……」 专门去祓除咒灵，但是连咒灵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写任务报告还得同行的伙伴帮忙回忆…… 五条悟停下写字, 手握钢笔往前拉墨镜, 那双苍蓝色眸子盯着降谷雪。 「我在看你。」 降谷雪一瞬间像是被震慑住似的, 每次五条悟拉墨镜看她，她其实都有点慌，因为攻略系统说过──五条悟的眼睛, 说不定、有可能, 可以看出来她的真实身份。 降谷雪在五条悟面前微微僵住, 她的目光警惕地落在五条悟身上, 试图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但这些表现落在五条悟的眼里，完全是另一个含义。 五条悟这边觉得气氛有点暧昧，于是他解释道：「我只是在说事实，没有别的意思。」 降谷雪点点头，松口气：「那就好。」 所以说，他应该没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是特级咒灵吧！ 五条悟：「？」 为什么还松了口气？跟他暧昧一下怎么了？不行吗？有那么不愿意吗？ 五条悟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他这张脸、他这身材、他这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走出去到哪里不是受到无限追捧，引发万千少女轰动，男女老少通吃……此处省略一万字！ 降谷雪完全没发现，无敌咒术师的思路跟她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而且内心戏居然还这么多。 她伸手指向五条悟手底下的那张纸：「眼睛是竖着的。」 他画成横着的了。 五条悟缓缓、缓缓歪头看降谷雪，他真的不理解！ 「我写完了。」他一副摆烂的样子把钢笔往桌上一丢，然后往后仰去。 但忽然发现凳子并没有椅背，往后趔趄了一下。 降谷雪看到他没有去改那个山童的独眼，而且画得格外草率离谱，比草图还要草图。以及，五条悟的任务报告看起来就非常水、非常水。 降谷雪的强迫症犯了。 她把对方的纸张拿过来，打开笔帽在上面修改起来，凭藉着回忆，把五条悟图画上面的一些细节修正了一下。 因为之前是倒着看文字的，降谷雪没仔细看他写的是什么。 现在 把纸张拿过来了，她试着辨认文字，看见五条悟写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是： [某年某月某日，地点某某幼儿园] [带学妹去祓除特级咒灵，两只特级咒灵很弱，被学妹祓除了。] 没了。 降谷雪：陷入沉思。 敢情她刚才都白给他说了，那么多特徵和细节都没写进去。 第121页 降谷雪嘆口气，把任务报告还给五条悟，她不想管了。 五条悟看了她半天，他觉得学妹似乎有点不高兴，不过他知道是为什么了！ 作为一名前辈兼学长，五条悟决定要哄哄这位后辈，于是他拿出手机，对着刚才拍的照片，在任务报告的空白处，重新补上一幅伟大画作。 唰唰几笔画完之后，题上画作的名字： [学妹大战特级咒灵] 五条悟：这下应该满意了吧！ 降谷雪：「……」 降谷雪把五条悟的手机抢过来，因为咒灵无法被相机拍到，所以照片上显示的只有降谷雪一个人。 虽然她目前本身也是特级咒灵，但因为系统的帮助，现在是可以被相机拍到的，不然身份分分钟就会暴露。 降谷雪盯着屏幕半天，决定把照片删了。 她总觉得很社死。 五条悟走到她旁边，看着她按下删除键。在照片删除之后，五条悟看着心满意足的降谷雪，歪着头说：「我已经发群里了。」 降谷雪：「？」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五条悟见降谷雪似乎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生气了：「群里只有杰和硝子。」 「我拉你。」 降谷雪加入了高专二年级的群聊。 [夏油杰]：学妹来了。 [夏油杰]：欢迎！ [家入硝子]：我没看错吧……居然是五条拉的。 [五条悟]：撒花jpg [五条悟]：撒花jpg 降谷雪在群里跟学长学姐打了招唿，修改了自己的备註，然后严肃地对五条悟说：「学长，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再这么做。」 五条悟像个被批评的孩子，陷入沉默。 降谷雪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考虑到对方的好感度问题，她站起来走到五条悟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商量性的语气问道：「可以吗？」 五条悟往后缩了缩，坐在石凳上微微仰头看她。 半晌道：「知道了。」 降谷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该是食堂开门的点了。 「学长要去吃晚饭吗？」她问。 五条悟道：「我等下还有事。」 ──她被拒绝了。 降谷雪：「……」 五条悟去车库取车，跟降谷雪同个方向，便还是一起走了段路。 「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另一个术式？」 五条悟直到现在才问她这个问题。 降谷雪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样回答：「因为觉得这个术式的名字太羞耻了。」 五条悟问：「术式名字是什么？」 降谷雪犹豫一番：「你不能告诉其他人。」 五条悟点头答应：「没问题。」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降谷雪甚至都要怀疑，说不定明天去上课的时候，全学校都知道她的术式名字是什么了。 降谷 雪小声而迟疑地说出来：「魅惑众生。」 五条悟听完愣了一下，他竟然觉得这很合理──学妹看起来就是会觉得这个术式名字有点奇怪的那种人。 五条悟完全信了。 她的解释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五条悟两手插在口袋里：「我准备要回家一趟。」 降谷雪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对方好像有话对她说。 五条悟：「你帮我留几份点心吧，我不想在家里吃。」 降谷雪微怔后点点头，想了想说：「那你自己小心。」 五条悟闻言忽然笑了笑，精緻的薄唇向上扬起，原本有些压抑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轻松愉悦了很多。 降谷雪在五条悟走向另一条路的时候，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又意识到对方是可以看得见背后的…… 降谷雪不着痕迹地扭头往食堂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攻略系统的提示音才慢半拍似的响起── [五条悟好感度 25] [当前好感度：45] 降谷雪惊呆了，她没听错吧？ ……看来无敌咒术师也没有那么难攻略，降谷雪信心大增！ 虽然初始好感度是负数，但在误会解除之后，好感度的增长速度十分喜人。 关于这25的增长，这些应该是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加起来，提升的总的好感度。看起来她给五条悟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降谷雪一个人走在高专校园的路上。 她回忆起五条悟跟她说的那些东西。 咒术界的封建大家族就是可怕，就因为一个人太强无法被控制，所以要不断地被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被处以法律之外的死刑。 降谷雪猜测五条悟回去就是为了处理这些相关的事情。 但从未来的情报上来看，五条悟后来担任了家族里的家主。 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所说的老橘子，应该指的是咒术界高层与家族里的长辈，大概其中有些人对他的平时行径感到有所不满吧，同时也在他生命的路径上设置了许多阻碍。 可是五条悟大概也是不会改变的。 他说着厌恶正论，也不可能在老橘子面前去伪装，显得自己没有危害性。 降谷雪深刻地意识到实力的重要性，五条悟有这个资本，他才可以不惧怕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极为严重的后果。 第122页 降谷雪去食堂给五条悟打包了几份甜点后，就去咒术训练室练习雪之唿吸了。 因为关系到自己的时间安排，所以她在食堂关门的时间点，给五条悟发消息问道：「学长，你几点回来？」 在家族里开会的五条悟收到一条来自「笨蛋学妹」的消息。 他的电脑屏幕在投影幕布上展示，并且他正在用电脑登录通讯帐号传输文件。 于是，降谷雪给他发的消息，被家族会议上的全部成员都看见了。 五条家全员：「……」 就在五条家的老橘子长辈准备批评或者暗讽五条悟的时候，五条悟这厮竟然还公然在重要会议上给那个女孩回消息。 [五条悟]：大概九点多。 他慢吞吞地按键盘输入。 老橘子气疯了。 降谷雪收到消息之后回復了个「ok」的表情，时间还早，她决定再在咒术训练室待一会儿，期待着早日将雪之唿吸提升到五颗星。 第56章 大约晚上九点, 外面的天色黯淡下来。 降谷雪走出高专训练室，仔细关好门，她的手上还拎着傍晚时分从食堂打包好的甜点纸袋。 有些沉甸甸的。 训练室的门原本就没有上锁, 所以降谷雪离开时，也没有把门锁上。 此时此刻，五条家的家族会议也已经结束。 五条悟拒绝了家族安排的要送他回高专的名贵豪车，扭头漫步去往外面的地下车库。 没人敢拦五条悟，也没人敢跟踪五条悟。 五条悟的神情略显疲惫, 但仍然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还有几分吊儿郎当。 五条悟拿出手机给降谷雪发简讯： [好饿, 可以送来我宿舍吗？] 降谷雪收到简讯的时候, 刚从训练室离开不久, 她原本打算回女生宿舍或者去一趟咒术图书馆。 站在岔路口，降谷雪停下来回復消息。 [好。] 她本来还有点犹豫, 可是目光停留在「好饿」两个字上面半晌，又觉得她只是帮忙送下晚饭而已，倒没什么。 毕竟五条悟回家一趟看起来也怪可怜的。 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亲情之类的温暖，反而有无数猜忌与算计。 现在压力来到降谷雪这边。 她要怎样若无其事地进入男生宿舍，直说是为了给五条悟送甜点？ 降谷雪边走路边思考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得跟五条悟那么亲近。 从之前五条悟叫她「五条雪」开始。 到两人一起撑伞去食堂吃饭，以及他抱着受伤的她从外面跑回来，还有他拉她进通讯群的事情…… 总之在大家眼里, 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微妙了！ 降谷雪有点头疼，毕竟她在这个时空还有另外两名任务目标。 这般思量着, 降谷雪脚步未停。 等一下── 她拎着甜点纸袋, 抬头看向周围的小路和树丛, 环境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降谷雪的脚步完全顿住, 骤然间仿佛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她好像迷路了！ 降谷雪循着记忆继续寻找方向，但路痴属性很好地发挥了作用。 前后左右，东南西北…… 算了，她躺平了。 降谷雪拿出小猫手机，摁键盘给五条悟发了条消息： [学长……我好像迷路了。] 她都给他带甜点了，让他过来接她一下不过分吧？ 而且，她把东西送去他宿舍，跟他自己过来拿，两者性质也是差不多的吧！ 五条悟漫不经心打着哈欠在开车，听见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沉默半晌，回復道： [……不是吧？高专这么点大，你也能迷路？] 降谷雪蹲在黯淡的树荫底下，面前是皎洁的月光，她等到五条悟的回覆之后── 差点没把手里的甜点纸袋扔了。 好过分哦，她帮他带吃的，他还无语地嘲讽她！ 降谷雪决定了，她要先放弃五条悟，先去攻略夏油杰！ 叮，手机再次响起。 五条悟：[你等下，我在路上了。] 五条悟开始飙车，但他的车技……也不能说一言难尽吧，还挺好，但他开车完全是极为随便、丝毫不考虑后果的那种。 这大概是特级咒术师的自信吧。就算车炸了车飞了，他也都能安然无恙。 降谷雪猜测五条悟在自己开，因为毕竟他是开着高专的车出去的，于是她给他发消息：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五条悟没再回復，降谷雪仰头看月亮，今天的月亮是圆的，一轮满月，让她回想起千年前的平安时代。 降谷雪不想再自己找路了，她在路边找了张长椅坐下，准备等五条悟过来。 对于路痴来说，找路太让人头疼了。 在清冷的月色下，降谷雪想起另外一名路痴，羂索。 她之前觉得羂索跟夏油很像，但看见现在的高专时期夏油杰之后，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降谷雪完全找不到头绪，但夏油杰身上肯定还有未知的谜团。 她真的有点好奇了，甚至打 算马上先去攻略夏油杰，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谜团。 在降谷雪满脑子都是夏油杰的时候。 五条悟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满身疲惫的样子。 第123页 眼帘微垂，苍蓝色眼眸闪烁，纯白的细密睫毛在眼睛底下投出一片细碎浅淡的阴影。 他重新戴上墨镜，「走吧，路痴小姐。」 降谷雪站起来将装满甜点的纸袋子递给他，她打包的甜点本来就都是冷食，而且距离新鲜出炉也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五条悟接过纸袋，顺势就在路边长椅上坐下来。 拆开纸袋的密封口拿出里面的甜品盒子，将纸袋放在一边，撕开塑料包装取出叉子直接吃起来。 「学长，你是因为术式原因，所以要吃甜食的吗？」 五条悟仰头对着站在面前的降谷雪，墨镜完全遮挡了他的眼睛，他摇头：「不啊，因为喜欢吃。杰告诉你的吗？」 「嗯。」 降谷雪原本的分析是，五条悟的术式可能对大脑的消耗比较大，所以需要经常吃甜食补充能量。 但她也不知道五条悟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是说他在故意诓她。他说话简直太随意了。 还让人分不清真假。 「对了，你不用叫我学长的。还有杰，你就叫他杰就行啊，硝子就叫硝子。」 「学长你是说叫你……悟……吗？」 「嗯。」 五条悟很快吃完那些甜点，把叉子盒子塑料包装纸全部都收进纸袋子里，提在手上站起来，「回去睡觉。」 降谷雪跟在五条悟后面，依然有些心不在焉，又忘记记路了。 不过如果是白天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迷路。 晚上的环境似乎有所不同了。 「啊对了。」五条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晚上高专里面可能会有咒术阵法启动，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 降谷雪呆滞。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点说出来吗？ 她就说，她明明是有在看路的，怎么忽然间就迷路了！ 「你就这样这样这样，然后这样，就能破解了。」五条悟给降谷雪比划了一阵子，降谷雪完全没看明白。 「哪样？」她忍不住问。 「就是这样这样这样……」五条悟比划。 降谷雪：…… 算了，她还是去问其他人吧。 在分别的时候五条悟向降谷雪道了谢，她的情绪才缓解不少，但降谷雪还是决定先去攻略夏油杰。 或者七海学弟。 回宿舍之后，降谷雪在走廊上碰到了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倚在门口吞云吐雾，见到降谷雪过来便掐了手里的烟，问道：「学妹你是去约会了吗？」 降谷雪闻到烟味有些不适，但硝子学姐对她很好，所以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没有啦，我刚才去训练室了。」 家入硝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按键上按来按去：「这样啊，好刻苦！」 家入硝子说完又忍笑地给降谷雪看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着五条悟在群里发的消息： [学妹给我带晚饭了！] [图片jg] [图片jg] 降谷雪：「……」 家入硝子把屏幕一关，顺手又把菸头丢进她放在窗沿的玻璃菸灰缸里：「今天杰出差了。」 降谷雪听见这个词，有点疑惑：「出差？」 家入硝子点头，解释道：「因为咒术师人手不足，所以远一点的地方也在管辖范围内。」 「特级咒术师就更少，所以负责的范围很广，经常会遇到需要去远地方出差的情况。」 「本来这个任务是五条的，但是五条今天家族里有事，临时推给杰了。」 家入硝子跟降谷雪聊了没几句，就回房间了。 降谷雪隐约觉得对方的走路姿势还有点晃，但又不是很晃，像是喝了酒但酒量很好，或者只喝了一点。 降谷雪回到自己房间。 她看着四人群聊里的消息，然后特意给这个群聊设置了特别关注和提醒。 虽然她平时挺社恐的，但在网上冲浪的时候还好，而且跟大家也已经稍微熟悉了很多。 降谷雪在群里吐槽：[学长你这么活泼的吗？] 她在暗示五条悟不要再发这些东西到群里了。 五条悟秒回：[不是说好叫我悟吗？] 五条悟：[杰你那边的情况处理得怎么样了？明天还回来上课吗？要不我们集体翘课一天吧？] 五条悟：[硝子还有雪你们觉得呢？] 夏油杰：[悟你和小雪妹妹是什么情况啊？] 家入硝子：[五条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降谷雪：[五条学长说，因为我们是同期，所以让我叫你们杰、硝子、悟。] 五条悟：[啊对，是这样啦。] 五条悟：[所以说我的提议有人贊成吗？真的不想上课啊。] 夏油杰：[悟你放心，我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一定能赶回来上课。] 家入硝子：[哎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想上课。] 第二天照常上课，五条悟照常拖着疲惫的身子迟到。 夜蛾正道严厉地批评了某白毛的胡闹行为。 「降谷同学才刚入学！」 「你居然直接就带她去祓除特级的现场？」 「你还让她自己上？」 「还让她一个人打两只特级咒灵？」 夏油杰与家入硝子附和着夜蛾正道点头，纷纷露出一种「你还是人吗五条悟」的表情。 第124页 夜蛾正道把任务报告那张纸拍在讲台上：「降谷同学之前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她并没有祓除咒灵的经验。」 白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弯曲的字体，还有五条悟特有灵性的画作，学妹大战两只特级咒灵。 至于五条悟当时拍的降谷雪祓除咒灵的照片，因为无法拍到特级咒灵，所以只能他自己留着珍藏了。 夜蛾正道数落了五条悟一通之后，语重心长地嘱咐降谷雪，让她注意一点五条悟。 他是个纯正的问题学生！ 「以后碰到事情给老师我打电话，别全听他们的，你的两位学长都不太靠谱，学姐的话也不参与外面的任务……」 夏油杰错愕地指了指自己，今天这关他什么事啊？ 膝盖莫名中了一箭。 降谷雪原本准备好要替五条悟说几句好话的，毕竟他当时也不是完全没出手，最后还是他亲手祓除了两个山童。 但夜蛾正道生气的样子真的太可怕了！ 寸头粗眉，板着一张硬朗的脸，下沉的嘴角旁还有一圈短鬍鬚，酷似犯罪集团的大佬。 降谷雪没敢当场给五条悟开脱。 课间的时候，学校的工作人员送来两套校服，是专门给降谷雪的。 两套校服完全一致，都是纯白色的短款上衣与薄外套，以及一条白色修身长裤。 五条悟的座位就在降谷雪旁边，他凑过来看。 「纯白色？校服还可以改颜色吗？」 夜蛾正道没好气地解释：「今年新出的规定。」 五条悟：「我也想穿白色！」 夜蛾正道：「不行，你今年已经定制过校服了，别想这些花里胡哨的，多跟人家降谷同学学习。」 降谷雪：瑟瑟发抖。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老师提到。 五条悟：「那我明年改，我要改成萤光粉，或者萤光绿，或者萤光黄。」 夜蛾正道的头上已经冒出井字符：「不准你改！」 「杰你要一起改吗？你选萤光绿，我选萤光黄。」五条悟扒在降谷雪的椅背上，跟另一头的夏油杰交头接耳。 夜蛾正道：「上课！」 他还严厉警告五条悟：「你离降谷同学远一点，不要扒在人家椅子上。」 夜蛾正道觉得这样不行，他得给降谷雪调个座位。 他看向家入硝子旁边，虽然原本不想让新同学坐在最旁边的位置，但目前看来坐在中间也不行…… 实在要安排她坐在中间的话，那也只能是坐在杰和硝子中间，不能跟五条悟挨在一起…… 但是万一杰被悟带坏了，然后杰又过来带坏新同学…… 夜蛾正道：「降谷同学，我明天给你换个位子。」 第57章 翌日清晨, 降谷雪来到教室的时候，座位已经被调换过了。 现在她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右边, 靠近教室门的位置。 降谷雪之所以能够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座位，是因为抽屉里还放着她的咒术课本。 只不过── 她往隔壁课桌的抽屉里看了眼，里面的课本像是五条悟的，所以她隔壁还是坐着五条悟？ 另外一边就是教室的门和墙了。 正当降谷雪蹲在五条悟的课桌旁边，试图通过辨认里面的课本，来分辨出这是谁的桌子的时候，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小雪。」 夏油杰单肩背着书包打开教室的门, 就看见降谷雪猫着身子, 正在鬼鬼祟祟地探看五条悟的抽屉。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表情。 降谷雪：才没有鬼鬼祟祟。 降谷雪站起来假装无事发生：「学长，早。」 「早啊。」夏油杰笑起来满面温柔, 语气也格外温和，比起五条悟，他似乎更令人愿意亲近。 他们俩是来得最早的，互相寒暄了一番。 降谷雪趁机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她真的不是想对五条悟的课本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夏油杰点点头表示理解：「就算是想要拿悟的课本泄愤也不要紧的, 我不会说出去的。」 降谷雪：「……」好的, 谢谢学长。 夏油杰把书包放下来后, 好心问她：「坐在最边上不要紧吗？要不要跟我换位置？」 夏油杰的座位在中间, 算是很不错的课堂地理位置。 降谷雪摇头：「没事, 不算太靠边啦。」 对于上课是没有妨碍的, 而且四个人里总要有人坐在最边上不是吗？硝子也是坐在最旁边。 夏油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因为身高腿长，腿放在课桌底下显得有点拥挤, 但他似乎早就习惯了, 也不觉得有什么。 夏油杰隔着五条悟的座位看向降谷雪, 趴在桌子上温声：「任何时候想换座位都可以跟我说。」 降谷雪点点头, 对他善意微笑并且表示感激。 她在思考对方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怎样才能快速地增加好感度。 晨间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种氛围之下，两人的关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些许。 家入硝子与五条悟陆续地进入教室，降谷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闷头看书。 她昨天的授课内容已经补全了，几个疑难也已经通过图书馆和往期课本解决，现在正在补上个学年的咒术课本，也就是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他们正在学习的内容。 第125页 降谷雪拿着铅笔在书上圈点、批註，有的地方她不是很理解，打算后面有机会去找七海与灰原他们问一问，顺便还能多接触一番任务目标七海同学。 计划通 上课铃响，夜蛾正道从门口走进来，看到座位的分布，一张老脸马上沉下来：「我不是说把降谷同学的座位调换到硝子旁边吗？」 夜蛾正道的目光直接落在五条悟身上，绝对是五条悟干的。 五条悟直接举手承认：「没错就是我！」 就是他把降谷雪的课桌跟自己的课桌调换的，现在降谷雪的座位一边挨着五条悟，一边挨着教室门，属于教室边角并且只靠近五条悟的。 没等夜蛾正道质问他，五条悟就说出了原因：「因为我想坐在中间！」 夜蛾正道沉着脸从讲台上走下来，握拳给某白毛问题学生的头上捶出一个大包。 「你以后不许干扰降谷同学，听见没有！」 夜蛾正道严肃地警告五条悟之后，没有 再提调换座位的事情，他打算课后问问降谷雪的意见，看她想要坐在哪里。 除此之外，降谷雪的咒术师评定也下来了，夜蛾正道将盖红章的咒术师评级证明交给降谷雪。 降谷雪已经被推荐成为咒术界一级咒术师，将会加入高专祓除咒灵的组织里，与大家同样出任务，同时也会获得一定的薪资奖励。 一级咒术师祓除咒灵，薪资是很丰厚的。 「之后会有一封邮件发送到你的个人邮箱，后面的任务安排应该是先和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两名一年级同学一起，属于适应性的祓除任务。适应性阶段过后，再考虑各自独立进行祓除诅咒的任务。」 降谷雪点点头，这个安排她觉得还不错。 又可以和七海同学一起玩了！ 这样她就不用费心思去思考，自己该如何接近攻略目标了。 夏油杰看见夜蛾正道手边还有另一份正式的文件，他坐在座位上仰头问道：「夜蛾老师，你被任命为下一任校长的事情，是真的吗？」 夜蛾正道顿了顿，问他：「你从哪里听到的？」 夏油杰笑笑：「我猜的。」 夜蛾正道没有否认：「嗯，通知刚刚下来。」 五条悟转着星海银的钢笔，又把钢笔停下来放到墨镜上面，语气散漫：「难怪最近这么忙啊，夜蛾校长，不错不错。」 夜蛾正道：「……」他并不想在乖巧可爱的新同学面前，表现得自己太过暴力。 夜蛾正道开始讲课，依然是一些关于咒术领域的知识。他们要学习的内容很多，包括咒术的种类、歷史、政治，咒术界的现状等等。 高专培养的学生，大多都是咒术界的未来。 这一期学生更是如此，一名反转术式持有者，两名特级…… 不，现在是三名！ 降谷雪也被夜蛾正道划分为特级咒术师。 一节课下来，降谷雪现在基本可以跟上高专二年级的进度。 她对一些往期教学的基础概念，比如「帐」、「窗」、「受肉体」等等，也有了一定的认知，不会因为概念的不熟悉而影响新知识的理解。 这大概要归功于她是特级咒灵，晚上不需要人类那种睡眠，她拥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补一年级的课本，以及借阅咒术图书馆的藏书。 ──毕竟她晚上实在有点无聊。 ──而且她觉得高专里的咒术图书馆简直就是一座宝藏！ 课间，夜蛾正道把降谷雪叫到讲台上去，问她有没有学习上的困难，顺便询问了她关于调换座位这件事的意愿。 降谷雪摇头表示没有困难，并且乖巧道：「我的话坐在哪里都可以。」 夜蛾正道点点头，之后便没再提调换座位的事情，于是降谷雪就一直坐在五条悟和墙的中间。 五条悟确实没怎么干扰降谷雪了。 夜蛾正道很满意。 降谷雪看上去也是个非常认真好学的好孩子，比起五条悟和夏油杰，甚至跟家入硝子比起来，降谷雪都是好孩子中的好孩子。 夜蛾正道简直要喜极涕零，他的教学生涯中竟然能遇到这么乖的学生！ 上课的时候总是认真听讲，还做笔记，跳级之后，一年级的课本也补得很快！ 降谷雪：习惯罢了。 当夜蛾正道提出要随堂测验的时候，降谷雪的内心还是有点小慌的，她天生有些害怕测试，尤其是会打分的那种，还有跟同学之间的分数对比。 「因为小雪是新生，所以答对十分之一就算作及格了。」夜蛾正道把卷子发下来，同时还不忘记鼓励唯一的新同学。 降谷雪收下卷子，咬着粉唇点点头， 然后拿起笔开始答题。 第一道题，看起来挺简单的。 第二道题，好像也挺简单的。 第三道题，她昨天晚上刚好在书上看见过…… 下一道是简答题，常见的咒术结界有哪些？最后一道是论述题： 请问你怎样看待平安时代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降谷雪写到最后一题的时候，手中的笔才停顿一番，怎样看待宿傩？ 夜蛾正道恰好走过来。 他刚才故意在夏油杰和五条悟面前挨个走过，每个人的卷子都看一遍过来，最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到降谷雪的课桌前面，原本打算鼓励一番新同学。 第126页 咦，第一题完全正确，第二题完全正确，第三题完全正确…… 夜蛾正道的眼睛缓缓放大，这简直就是快要满分的节奏啊！ 这位跳级的新同学是什么学霸！ 不过新同学明显在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卡住了，这是以前学习的内容，还包含很多额外补充的课外知识，估计她还没接触到这些。 看到题目后愣住也是正常的。 夜蛾正道赞许地点点头，决定回到讲台上面去，要是他一直看着降谷雪，肯定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降谷雪的确是这么想的，老师站在她前面，她的心理压力是有点大。 在夜蛾正道的视线移开后，她开始答最后一道题。 如果要降谷雪单凭记忆和过去的经歷去答题，她是有点不想答这道题的，宁愿空着交一道题的白卷上去。 因为她不太愿意从歷史的角度去评判宿傩，也不希望用千年后人类咒术师的视角去看待他。 她当然也不能用自己的经歷来写答卷。 不过，降谷雪在咒术图书馆专门找了一些平安时代的歷史书，有了解过现今的人类咒术界对两面宿傩的认知与态度。 她机械性地搬运了那些咒术学者的看法，填满了这道论述题。 作答和真实想法是割裂的，降谷雪很擅长这一点。 高专的下课铃响起，降谷雪也正好写完，整张卷子写得满满当当的，字迹工整又娟秀。 隔壁桌的五条悟在考试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他的卷面上也十分整洁，因为他根本就没写几个字，空空荡荡的，跟降谷雪的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莫大的反差。 「写那么多干嘛啊。」五条悟侧身趴在桌子上，还没睡醒，交卷的时候瞥见降谷雪的卷子，「又不会加分。」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降谷雪想要多写一点内容，赚点辛苦分。 夜蛾正道看了五条悟一眼，然后当场给降谷雪批改试卷，红笔接连不断地打钩，最后在试卷的右上角写下唰唰几笔：「满分！」 说完又饱含深意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清醒过来，坐直身体：「啊？」 骗人的吧？夜蛾老师是故意跟他作对吧？ 夏油杰听完特意看了降谷雪一眼：「小雪妹妹好厉害啊。」 家入硝子早早地收拾完东西，已经站在教室门口准备离开：「五条，学着点。」 五条悟好奇地走到讲台前面，站在讲台与他课桌之间的位置，从夜蛾正道手里把降谷雪的卷子拿过来，瞅了两眼。 降谷雪这时候已经收拾好课桌，暂时不用的课本放在抽屉里，有需要复习的课本放进高专发的书包里。 她单手提起轻便的书包，绕过五条悟的课桌，问夏油杰： 「学长，去食堂吗？」 五条悟缓缓地转过头来，歪着头看他们俩。 第58章 晌午的阳光并不强烈, 反而因为是春日而显得温柔。 浅淡地落在身上，暖意融融。 降谷雪与两名同级生一起，并行走在高专校园的林荫小径上, 金色日光从绿叶缝隙间穿过, 斑驳地洒落在他们的发间与校服上。 光影错落。 五条悟隔着夏油杰, 问降谷雪：「夜蛾没给你透题吗？」 降谷雪也隔着人看向墨镜白毛：「没。」 夏油杰站在两人中央, 语气颇为无奈：「悟, 你别再欺负小雪了。」 降谷雪是凭实力满分的。虽然夜蛾老师打分似乎真的宽松了点, 大概是因为为了故意要气一气五条悟这个问题学生。 五条悟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硝子呢？」 夏油杰提了提书包带：「说是歌姬学姐受伤了, 硝子过去帮忙。」 降谷雪跟着两人走进咒术高专的食堂。五条悟走在最前面推开门, 夏油杰在他之后，走进去后非常绅士地帮降谷雪挡了一下门。 降谷雪轻轻道谢。 三人在同一张桌子用餐, 五条悟惯例是吃甜点，夏油杰的饮食要正常很多。 降谷雪依然吃得很少。 不过因为上次五条悟说的话, 她这次也比之前多拿了两份班戟。明黄色的芒果班戟，色泽鲜亮纯正, 看起来已经让人心情愉悦。 用精緻的金色小勺切下一小块，咬在口中，冰皮丝滑软嫩, 奶油绵密香甜。 「小雪也喜欢吃甜点吗？」夏油杰坐在她的对面。 降谷雪想了想, 没点头也没摇头：「还可以。」 她很好奇五条悟每天这么吃会不会出问题：「五条学长每天都这么吃？」 他的面前又是清一色的各种大福、冰淇淋、蛋糕，看起来甜度与热量爆表。 五条悟都没来得及回答，夏油杰在一旁替他向降谷雪解释道：「还是会为了身体需要, 吃一些主食或者蔬菜的。」 刚吞下一口巧克力慕斯的五条悟：「甜点就是主食啊。」 他说得理所当然, 完全不容反驳。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多维素, 就着柠檬水吃一颗, 随意道：「除此之外还会吃维生素补充剂。」 不然的话总要关心营养问题太麻烦了。 五条悟平时没有这么多时间，他也不愿意接受家族提供的营养师什么的。 「杰你下午有任务吗？」五条悟旋紧多维素的盖子，直接放在食堂桌子上。他没背包，课本也都放在教室里，平时都这样。 第127页 这也说明，五条悟每天下课回去后，从来不看课本。 夏油杰摇头：「没。」 他昨天才出差回来，今天恰好没任务，难得清闲一天。 咒术界常年人手不足，他们又是极为稀少的特级咒术师，因此平时除了会接到特级的任务之外，也会被安排到一些其他等级的咒灵祓除任务。 这些低等级的咒灵对他们来说非常轻松，但他们也都是人，长期频繁地奔波于各地之间，也是很辛苦的。 五条悟把多维素的瓶子丢在桌子上就走了，走的时候眼睛也不抬一下：「你们慢用。」 他连用餐后的东西也没收拾，只是一股脑地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降谷雪这才发现他都是用打包纸盒装的。 五条悟走时没打招唿，只是跟夏油杰与降谷雪随性地点头致意，转身便行云流水地离开了。 看着还挺跩。 他在食堂门口撞见了七海建人，两人也是互相点头致意，便各自走向截 然不同的方向。 夏油杰对降谷雪说道：「悟他下午应该有得忙了。」 降谷雪点点头，发现七海建人往他们这边看了眼，但似乎并没有打招唿的意思，或者说，他看起来有些迟疑。 可能是因为看见她与夏油学长单独坐在一起，他觉得打招唿会有点奇怪，兴许会打扰到两人。 降谷雪提前向他招手：「七海！」 七海建人顿了下，同样回以招手的姿势：「学姐。」 降谷雪始终没能接受这个称唿，虽然之前有打趣过七海同学，但她一直觉得自己跟他们是同期生，理应是平级的。 不知道七海是怎么适应过来的，看他的样子也怪别扭。 七海建人打包了一些食物，便要离开食堂，看起来是两人份，另一份应该是灰原雄同学的。临走时他出于礼貌，也给降谷雪与夏油杰打了招唿。 食堂里又剩下降谷雪与夏油杰两人。 气氛有些微妙，降谷雪考虑着，要说些或者做些什么，来提升夏油杰的好感度。 夏油杰本人看上去很好相处，但心理防线似乎比五条悟强硬很多，表面上温温柔柔的，但实际很难进入到他的内心。 「小雪你喜欢悟吗？」夏油杰忽然问道。 降谷雪听见对方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当场愣住，缓缓摇头。 夏油杰看着她笑笑：「其实也不要紧，很多女孩子都会喜欢悟。」 意思是喜欢的话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大方一点说出来也没问题，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五条悟对她的印象也非常好。 降谷雪迂迴作战：「可是我听硝子姐说，杰你更受女生欢迎一些。」 她刻意改变了对夏油杰的称唿，试图拉进两个人的距离。 夏油杰听见这个忍不住笑了：「硝子都在跟你说什么啊。」 怎么已经讨论过这种程度的话题了吗？ 降谷雪猜测夏油杰确实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对她与五条悟之间的关系产生了些许误会。 她决定要澄清一点什么。 不过要稍微委婉一点。 但在这个时候，夏油杰忽然接到一通电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没有锁屏，倒着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他妈妈给他打过来的。 夏油杰向降谷雪微笑：「抱歉，我接个电话。」 夏油杰按下接听键，同时站起来往食堂内部的边缘走过去，他起身时，脚下的椅子向后移动摩擦，发出呲啦的一点声响。 降谷雪坐在座位上，目光随着夏油杰而移动。 以她的耳力，如果要仔细听的话，是可以听见夏油杰的谈话内容的，但她觉得这些是对方的。所以，降谷雪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以免她在不经意间，不慎窥探了他的。 夏油杰打完电话回到座位上，神情显得比刚才疲惫很多，但似乎有意遮掩，看起来不愿意被旁人发现──他此刻真实的心情。 「杰你有什么心事吗？」降谷雪思考半天，才决定这么问出来。 如果要快速拉进两个人的距离，便不能迴避这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 夏油杰摇头笑笑，神态一如既往：「我没事。」 他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单单这样说，会显得有些冷淡，便主动提起另一个相关的话题：「小雪也是通过人才招揽进的高专吗？」 降谷雪：「嗯，学长……杰，你呢？」 夏油杰听见她的称唿转变，又笑了一次：「我也是，我的父母都是普通人。」 降谷雪的系统情报里有这些资料，但她 还是做出微微惊讶的样子。 非咒术师家系出身的特级咒术师，很罕见也很厉害，足以证明他得天独厚的天赋。 「你真的在惊讶吗？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刻意的。」夏油杰似乎看出来她的刻意，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降谷雪被他直接戳穿，只好低头用叉子戳了戳芒果班戟，神色显得不自然起来：「学长，我没有刻意。」 称唿又不自觉地变了回去。 夏油杰温声安慰她：「学妹你真的很内向，太内向了。」 降谷雪低头咬着空落落的叉子，换个话题问道：「那个……成为特级是依靠天赋还是努力呢？」 转折得十分不自然，但夏油杰还是极其给面子地接过话头。 第128页 他说：「大概是依靠天赋吧，这一点确实很不公平。」 夏油杰似乎是想起什么，解释道：「我跟悟其实也还没有获得特级的评级，只是实力可以到达特级的水准，所以小雪你跟我们是一样的。」 他的意思是，降谷雪也是特级的水准，不需要因为暂定评级是一级而觉得自己跟不上二年级的进度。因为大家都是这个样子。 「评级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推荐人、高层的审核等等。」 这些都是外在的评价，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通过自己现有的强大实力，去保护弱者。不需要在意这些死板的等级规定。 降谷雪很感激他，虽然她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感到过于在意，但夏油杰的心思真的很细腻，能考虑到很多其他人想不到的细节。 「谢谢你，杰。」 降谷雪由衷地感激他这样的对待。 但这一顿饭下来，夏油杰的好感度并未如愿获得提升。只是他表现出来的待人态度，看起来远远不止10的好感度。 谁能想到！这么温柔的夏油杰，对她只有10的好感度！ 降谷雪不禁怀念起五条悟，他涨好感可快了。 然而，降谷雪并不打算放过今天这个机会，她还是想要攻略夏油杰，于是她在两人走出食堂之前提出：「学长，你下午有时间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夏油杰单肩背着包，点头：「可以啊。」 降谷雪从食堂门口的台阶走下去，目光在周围扫视一番，锁定了一处树荫底下的石桌。这种造型的石桌石凳，在高专随处可见，很方便临时停下来休息或者谈话。 或者拎着包坐一个下午，自习。 降谷雪与夏油杰在树荫下的石桌旁对坐下来。 空气非常清新，周围还能传来淡淡的花香与鸟语啾啁，一派春日景象。 降谷雪从高专配备的书包里取出课本，将她刚才上课的时候圈点的几个内容，逐一地询问起夏油杰。 她原本是留着，准备回去自己查阅图书馆藏书的，但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对于课本上复杂的概念，夏油杰解释得深入浅出，足见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也没有那么死板。 但降谷雪越来越发现，夏油杰一方面并不死板，但另一方面，却又似乎很坚持一些「正论」，这在他身上开始显得有些矛盾。 在两个课堂问题的间隙，降谷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学长，你是为什么要加入高专成为咒术师呢？」 夏油杰听见这个问题，微微愣住。 他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浅笑着反问她：「你呢？」 降谷雪用纤细的手支在漂亮的下颌，仰头微微思考起来，一阵清风拂过，头顶的桃花落在少女的瘦弱肩头。 纯白色的精緻校服，沾染上几朵新落的粉色桃花。 第59章 花香四溢的绿荫底下, 降谷雪认真地回答了夏油杰： 「因为我拥有咒术天赋。」 「所以──」 「我想要成为咒术师。」 夏油杰闻言微愣，旋即轻轻地笑了：「就这么简单？」 降谷雪点头：「就这么简单。」 正如倘若有人忽然问她，为什么要执行世界和平管理局的任务？ 降谷雪的回答也会是：因为世界和平管理局选中了她, 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做到。 降谷雪可以攻略完全部的任务目标, 可以获得完整的正面情感能量，可以阻止那场世界性的灾难，让停滞的时间线开始流动。 因为她可以做到。 就这么简单。 「因为你可以学会咒术，所以选择成为一名咒术师。」夏油杰眼帘微垂看向青灰色的桌面，口中喃喃低语她的话，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杰的话，是为什么？」 降谷雪抑制住叫学长的冲动, 努力适应这个称唿。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称唿对方的姓, 称唿他为「夏油」的，那样她会更从容一些。 但降谷雪总觉得, 如果她称唿面前的夏油杰为「夏油」…… 那么, 她会下意识地搞不清楚现在的夏油杰, 与未来时间线的那个诅咒师夏油。 ──叫她「小猫咪」的那个咒灵组成员。 很可能潜意识里，会将他们混淆。 因为降谷雪心中有过猜测，兴许这两个「夏油」并不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因为机缘巧合，或者其他诸多原因, 两个人长相一致、声音一致、名字也…… 等一下, 再这样推理下去的话，哪里都不对劲了啊！ 但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当然也存在其他的很多可能性，比如夏油杰失忆、夏油杰有双胞胎兄弟等等。 算了算了。 降谷雪强行将思绪拉回现在进行时。 高专时期的夏油杰给人的感觉就是, 跟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没有五条悟那种稜角分明, 更没有诅咒师夏油的笑里藏刀般的意味。 夏油杰的笑就是笑。 但当然「笑」也包括其他种类的含义，比如苦笑。 夏油杰的指尖摩挲着课本的书页，对降谷雪笑道：「其实我父母并不贊同我成为一名咒术师。」 降谷雪隐约觉得他正在缓缓打开心扉，但还明显地有所犹豫，他似乎很喜欢把事情全都埋在心里，但表面依旧是他希望展示出来的那一面。 第129页 「你父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降谷雪用谈心的口吻，语气轻轻柔柔的，漫不经意地问道，如同闲话家常，就仿佛是最为随心所欲的交谈。 夏油杰摇头。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他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有咒灵这种可怕事物的存在。 一方面，夏油杰不想引起父母的恐慌。 另一方面，他们可能会认为这是一种类似于鬼怪的迷信，或者觉得夏油杰上学被人给骗了，再或者觉得他产生了精神方面的问题，诸如幻视、幻听。 总之夏油杰挺头疼的。 「他们以为我在上一所私立宗教学校，起初是很不认可的，因为他们希望我去上更好的学校，而不是一所毫无名气的高专。」 毫无名气：指全霓虹就这么两家咒术学校，与整个咒术界都息息相关，特级强者在这里上学，御三家家主继承人做同学，各种大佬前辈做校友。 降谷雪坐在石桌旁，夏油杰的对面。 两人的中间还摆着刚才拿出来的咒术课本，书页仍旧保持着翻开的状态，偶有一阵微风吹过，吹起轻薄的纸张，哗啦啦地翻动。 夏油杰跟五条悟不一样，他并不那么愿意将自己的心里话全盘托出。 尤其是目前来说，降谷雪在他的眼里，暂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新同学而已。就算降谷雪是个很完美的聆听者，但夏油杰并没有想过──自己需要倾诉。 如果降谷雪不顺着他的话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的话，夏油杰很可能就不会再往 下说了。 这对降谷雪来说是个困难。 但她依然还是轻启粉唇，问道：「后来呢？」 夏油杰抿着唇微笑：「后来因为高专会发很多薪酬，他们渐渐地也没再反对了。」 降谷雪低头想了想说：「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上很好的学校吧？」 夏油杰笑着摇头，一缕刘海微微晃动： 「可是我真的想要成为一名咒术师。」 「我想要──」 「保护弱者。」 降谷雪微怔，原来这就是夏油杰的理由。 五条悟说夏油杰坚持着正论，如此这般。 夏油杰似乎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些，便捡起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其实我父母还是有些反对情绪的，他们甚至经常怀疑我在做什么不正经的职业。」 降谷雪点点头，认真地思索起来。 夏油杰忽然噗嗤一笑：「学妹，你也太认真了。我说到这些的时候，不应该会心地笑一笑吗？」 降谷雪有些迷茫：「……是吗？」 降谷雪不觉得是这样，她反而认为夏油杰是在说很认真的话，这个时候要是笑出来肯定很失礼的吧？ 夏油杰端详了降谷雪半晌：「我觉得小雪你很压抑，总觉得你身上背负了很沉重的负担。」 降谷雪微微惊诧，她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但夏油杰所言，似乎完全没有错。 她的确背负着这样的负担。 降谷雪扬起头向夏油杰微笑：「我反而觉得杰很压抑，是为什么呢？」 成功地将话题抛了出去！ 夏油杰的眼神往旁边的林荫小道流动过去，那个方向是密林深处：「大概是因为做咒术师真的太累了。」 降谷雪觉得他很疲惫，是那种精神状态的疲惫。 虽然平时经常表现得跟五条悟一样没心没肺，但他心底的情绪依然像盘根错节的藤蔓一样逐渐地蔓延开，潜藏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 降谷雪察觉到这一点，是因为她对这些情绪很敏感。 做一名特级咒术师，让夏油杰感到发自内心的疲惫。 「杰不喜欢的话，为什么不退学呢？」降谷雪也发自内心地问道，但转眼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突兀，「我是说，转学。」 「就算学业上耽误一两年的时间，也不要紧的。」 降谷雪是真的这么认为。她将一个人的心理状态看得很重要，因为她也曾经歷过一段令她感到非常难过的阶段。 夏油杰闻言还是笑着摇头：「我还好啦，相比之下，我觉得祓除诅咒可以让更多人活得更好。」 降谷雪明白了，他这是将自己摆在天赋强者的位置上，发自内心地背负起「保护弱者」的责任。 这样的自视并不是一种高傲自负，而是一种束缚和负累。 夏油杰好像把自己禁锢在这种枷锁里了。 这就好像是他的信仰。 很难想像，假如有一天，他紧绷的弦断了，他的信仰崩塌了，将会发生什么。 降谷雪还是想提醒他：「在考虑其他人之前，我觉得杰应该先考虑自己。」 她的话温温软软的，像彩虹云朵，没有说教意味，也不存在劝解引导的意思，只是出于一种朋友之间的细緻关心。 夏油杰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接受：「如果我的负担，可以换来那么多人的幸福，我觉得很值得。」 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咒术天赋，他很强，他的每一次祓除诅咒的任务，都能挽救一场潜在的或紧急的危机。 他是真的觉得很值得。 降谷雪点点头，没有再发表这方面的任何观点。 因为她其实跟夏油杰很像。 降谷雪也觉得，她孤身来到界，执行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全员攻略任务…… 第130页 很值得。 夏油杰忽然重复了一遍降谷雪之前的话：「因为我拥有咒术天赋，所以我想要成为咒术师。」 这句话对他来说也同样适用。 因为他是拥有咒术天赋的强者，所以理所应 当地想要去保护弱者，承担起强者的责任。 午后谈心，夏油杰的好感度： 10 [当前好感度：20] 降谷雪问完了最后一处批註的疑问，合上课本，对夏油杰道了谢。 降谷雪所问的那些东西，夏油杰基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直接回答，最多就是思考一下该如何跟她解释一些原理，好让知识显得更加通俗易懂一些。 「学长，我以后还可以问你吗？」 降谷雪觉得问夏油杰的效率，比她回去翻图书馆的效率高多了。 在涉及学习方面的事情时，她的称唿又不自觉地变成了学长。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地跳级什么的，真的让人很难适应啊。 「没问题。」夏油杰很乐意给后辈提供帮助。 他觉得这是作为前辈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降谷雪将铅笔与课本收进书包，与夏油杰一起站起来时，看见对面路上走来一名蘑菇头的黑髮少年。 是灰原雄。 他隔着老远，朝两人招手：「夏油学长！降谷学姐！」 夏油杰与降谷雪一同站在树荫下青灰色的石桌旁，目光投向元气满满跑过来的灰原雄同学。 跟在他后面的金髮少年是七海建人，他显得颇为无奈，但还是被迫跟上灰原雄的脚步，锃亮的皮鞋踩着古旧石头地板，快步向他们这里走来。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的咒术师评级也下来了，他们今天下午就接到一个祓除诅咒的任务，原本是他们老师带着去，但学校突然有个紧急的会议要开…… 不过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是普通的三级咒灵。 灰原雄看着夏油杰与降谷雪两人：「老师说我们跟着辅助监督先生去就可以了，如果担心的话可以请二年级的学长帮忙。」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 夏油杰站在树荫底下看着他：「没问题，我下午正好有时间。」 降谷雪环视一圈：「那我也一起去吧。」 按理说，她跟七海同学与灰原同学之间，本来就是同期，也的确应该一起参与行动。 「学姐你没有收到任务简讯吗？」 灰原雄称唿她为「学姐」，称唿得越发熟练。 降谷雪摇摇头，又下意识地检查了手机信箱，确实没有收到任务相关的简讯。 欸── 反而是五条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降谷雪打开未读消息，距离消息发过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五条悟：[小雪雪你今天可以帮我带饭吗？我想吃毛豆生奶油味的大福。] 好傢伙，有事拜託别人的时候，他可以称唿得这么肉麻！ 降谷雪手里捧着小猫手机，跟在其他三人后面，一起往高专门口走，那里停着一辆高专的任务专车，本次任务的辅助监督就在校门口等他们。 降谷雪一边走在后面，一边给五条悟发简讯。 降谷雪：[你没有让杰帮你带吗？] 夏油杰今天很有时间，按理说五条悟应该要让夏油杰帮忙才对。毕竟在降谷雪入学之前，五条悟大概都是劳烦他这位挚友帮忙的。 五条悟：[杰他会给我带一堆我不爱吃的……] 降谷雪看见这条消息后微怔，然后马上明白过来：夏油杰会给他打包好饭菜，包括主食、蔬菜、肉类……然后外加一点五条悟要求的甜品。 降谷雪：[学长，你这样吃饭真的会出问题的。] 降谷雪还蛮贊成夏油杰的，但是为什么五条悟都这种饮食习惯了，还能保持那么好的身材啊？ 五条悟：[千万不要给我带多余的东西。] 降谷雪：[我还没答应给你带呢。] ……哼。 降谷雪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忽然感觉有人伸手在她额头上挡了一下。 她抬起头，面前是一条细长的挂满绿叶的树枝。 这条树枝从旁边绿树上延伸出来，横挡在路边。 降谷雪一直低着头，没注意看路，差点直接撞上去，而走在最后面的七海建人替她挡了一下。 第60章 七海建人的神情, 看起来似乎有些冷淡，但他的举止表明他并非冷淡的人。 降谷雪微怔后绕开前面的树枝，迎面撞上他的眼睛。 降谷雪向这名金髮少年点点头：「谢谢。」 走在两人前面的灰原雄, 拉着夏油杰在说些什么，大概是关于下午的任务，以及请教一些咒术方面的问题。 众人行至高专校门口, 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看起来与道路上最为普通的车子没有任何分别。 这次任务的辅助监督先生换了个人，并不是上一次降谷雪与五条悟执行任务时的那一位。 他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 见到学校里一下子走出来这么多人，神情显得有些惊讶。 夏油杰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示意降谷雪坐在这里, 他跟另外两名男生一起在后排挤一下。 降谷雪略显迟疑, 又听灰原雄道：「学姐, 你坐前排吧。」 她点点头, 不好再推辞，坐上车后, 继续看屏幕上五条悟的消息。 第131页 五条悟（三分钟前）：[拜託拜託啦。] 降谷雪：[那好吧。] 五条悟又秒回：[你回消息很慢欸──] 降谷雪斟酌半晌：[我以后尽量早点。] 离奇的是，在降谷雪发出这条消息后的两秒内,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您, 五条悟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50] 这样也可以？ 降谷雪正要关上手机屏幕, 就听后面的灰原雄问道：「学姐你很忙吗？」 降谷雪合了手机, 转过头看他：「不忙, 有事吗？」 灰原雄被她的倏然一回眸晃花了眼，脸颊微红, 说话开始结巴起来：「那、那个, 我是想问, 你要看一下今天的任务简讯吗？」 降谷雪「嗯」了一声, 从灰原雄手里接过他的手机。屏幕页面转了半天的圈，似乎是卡死了，或者网络信号不好。 降谷雪递着手机回头去问，灰原雄则是有些窘迫地拿回手机挠挠头：「抱歉啊，手机不太好。」 七海建人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前面：「用我的吧。」 他已经将那条任务简讯的页面打开，降谷雪接过来后，看见屏幕上写着本次祓除咒灵的任务。 时间：今日下午 地点：东京市区内某酒吧 咒灵等级：三级 情报：该场地已封锁，目标诅咒为常规体型降谷雪拿着七海建人的手机，简单浏览了一下。 三级咒灵的任务，情报通常比较简单，描述了一些目标咒灵的实际状况，以及现场发生的某些相关事件等等。 她将手机还给七海建人的时候，因为车子的晃动，不小心触碰了他的手。 但也仅仅是短暂的轻微触碰，两人都若无其事地很快移开了。 [恭喜您，七海建人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40] 降谷雪：哇！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从郊区到市区的路比较长，葱茏的树木从窗户里闪过，不断地往后倒退着，除此之外还有周围的山体与土坡。 道路上空落落的，没有其他车辆。 后排的灰原雄原本还跟夏油杰说着话，但到后面就已经没了声音，车内 的氛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发动机声，以及风从半敞开的窗子里灌进来的声音。 [恭喜您，七海建人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45] 降谷雪有点懵，是她记错了还是系统bug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示？但可查询到的好感度确实是涨了。 降谷雪坐不住了，反身用膝盖抵在坐垫上，直着身体跪坐着，双手交叠搭在椅背上，朝后面的七海建人看去。 七海建人似乎完全没料到她这一出。 他金绿色的瞳孔里微微闪烁，不解地看向降谷雪，神情有轻微的不自然。 降谷雪顺势问道：「学弟，你可以把课堂笔记借给我吗？」 她的动作与言语都十分自然，表情也非常真诚，她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竖起赞扬的大拇指。 七海建人明显地迟滞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没说。 看起来像是被学姐欺负了一样！ 这就是天然的学姐学弟之间的地位差吗？降谷雪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那么社恐了。 但这也只是面对七海建人而言。 比如，当夏油杰在后排另一边对她说：「小雪，坐好，系好安全带。」 降谷雪立马就乖乖地坐了回去。 辅助监督的车很稳，看起来是有多年经验的老司机，开车也不会忽快忽慢。 到目的地之后，众人下了车。 这家酒吧开在一条巷子里，地理位置有点偏僻，并不属于闹市。酒吧的周围已经被封条围起来。附近的人群与商户，也已经全都疏散完毕。 没有营业。 夏油杰领着他们往巷子里走，先是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帐」的使用。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他轻轻念动咒语，「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暗色帷幕般的结界从天际缓缓落下，笼罩住周围的空间，它将使得外界的普通人无法看见内部的景象，避免普通人看见咒术师祓除诅咒的过程。 「走吧。」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走在前面，降谷雪的位置是中间，夏油杰则在最后面，防止有意外发生。辅助监督先生惯例不参与祓除的过程，跟车子一起留在巷子口等他们。 从酒吧的正门走进去，里面昏暗而不透光，窗子很少，算是一个密闭空间。 七海建人在墙边摸到灯，开了之后便有些光亮，但都是那种黯淡的、闪烁着五颜六色光彩的灯光，在酒吧的走廊里晃来晃去。 一时间，周围五光十色。 降谷雪原本在通向酒吧内部的台阶上走着，抬头去看灯光的那一瞬间，脚底下却似乎踩碎了个光滑的东西，身子一滑，整个人直接往后倾倒。 然后就倒在了夏油杰怀里。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因为降谷雪的一声轻微的惊唿而转过身来，灰原雄与七海建人都以为是咒灵出现了，还下意识地做出警惕与防备的姿态。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降谷雪的担忧。 夏油杰看着怀中的降谷雪一愣，旋即将她的身体扶正，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马天尼杯：「是酒杯。」 杯体的大部分已经被降谷雪踩碎了，只剩下细长的支柱与底座。 第132页 众人松了口气，继续往酒吧内走去。 红黄蓝绿的霓虹灯光在地面上扫来扫去，昏暗的环境里，不知咒灵在哪个方位。 「好 紧张哦。」灰原雄毫不掩饰他内心的想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祓除诅咒。 尤其是酒吧里的环境这么昏暗，将氛围的诡谲程度迅速拉满。 忽然间，一声尖利刺耳的喊叫声在他们耳畔响起，宛如划破空气的寒光利刃，生生划破了这一整个空间。 「等一下，这不是三级。」夏油杰凝起细眉，「是一级咒灵！」 情报有误，错误地评估了咒灵的等级！幸好他跟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怎么会将一级咒灵评估成三级咒灵？这种失误也太不可饶恕了。 他们不知道这很有可能让高专损失两名新生吗？如果单是降谷雪陪他们来的话，那就是损失三名新生！ 夏油杰心里很是气愤，他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郑重严肃地提出这个问题，让他们重视起来好好整改。 在尖叫声响起的那个瞬间，降谷雪顿时察觉到有一股诡异的气息，正在迅勐无比地朝她这里袭来，夹杂着浓烈的怨气与嫉恨之心。 「长得漂亮的人，都给我去死……」 「长得漂亮的人，都给我去死……」 她仿佛听见在空气里，那只一级咒灵隐隐约约地这么说，而且对方似乎只会说这句话，始终在反反覆覆地说。 那声音阴恻恻的，颤抖中带着森冷。 与此同时，降谷雪旁边的墙壁上出现一双血淋淋的细手，肤色惨白，手指枯瘦而又细长，生有尖锐的黑色指甲。 她瞳孔放大，瞬间抬头往上看，结果看见一个黑髮女鬼般的头，同样从墙壁里伸出来，那张脸正在对她桀桀地笑。 红艷艷的嘴唇咧得很开，白白的牙齿露在外面，笑得又悽惨又阴暗。 超、级、瘆、人。 「喵啊！」 降谷雪被这一场面吓出喵叫，登即就是一记「雪之唿吸」组合套装祭出去。 [贰之型?冰冻术] [肆之型?寒冰箭] [叄之型?风雪欲来] 轰隆隆── 整个酒吧的墙壁被她炸得粉碎，连带着破碎的墙体，炸到隔壁的火锅店。 细碎的冰雪弥散在整间酒吧，空气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仿佛现在不是春天，而是处于寒冬腊月的时节。 夏油杰：呆…… 七海建人：惊…… 灰原雄：张大的嘴巴可以容得下一颗鸡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们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危险的一级咒灵已经被降谷雪祓除了。 「学姐你为什么这么强？」灰原雄目瞪口呆。 「学姐我好崇拜你啊！」灰原雄的眼里冒出亮光，正如他看向夏油杰的眼神那样。 降谷雪则是惊魂未定，目光仍直愣愣地看向刚才那个地方。 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已经完全紊乱。 瘆人无比的咒灵模样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一闭眼就是那个惨绝人寰的笑容，猩红得能滴出血来的烈焰红唇。 「夏油、夏油……」 她神情呆滞地盯着完全损毁的墙壁，几乎带着破碎的哭腔，语气微微颤抖，下意识地轻声喊旁边的人。 夏油杰微微怔住，他觉得很奇怪。 降谷雪从来没有这样称唿过他，但这两声唿唤又极其情真意切，仿佛是在受惊后下意识地喊一个故友。 奇怪，他们以前认识吗？ 第61章 他们检查完这所酒吧里的情况之后, 确认里面已经没有其他的咒灵，才返回巷子口与辅助监督会和。 至于对酒吧以及隔壁火锅店的损坏, 则会直接计入祓除咒灵任务执行过程中的常规损失。 夏油杰安慰降谷雪：「对于一级咒灵的祓除现场，这种程度的损失是很正常的，不用放在心上。」 降谷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绯红眼底湿漉漉的，漂亮的白色眼睫上还有几颗晶莹的泪珠。 她从酒吧里走到巷子口的轿车旁，脚步全程都是虚浮飘摇的，唿吸也还没有平稳过来。 夏油杰帮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后, 怕她进去的时候撞到头，还用手在车顶挡了一下, 然后替她轻轻关上门, 自己坐到后排的座位。 降谷雪坐在轿车的副驾驶座上，脑袋里还有点懵懵的, 她觉得今天晚上回去肯定要做噩梦了。 她就没见过这种如此可怕又吓人的咒灵！ 真人、瑚宝、花御、陀艮，他们一个个的都多可爱啊！ 呜呜呜，降谷雪好想念他们！ 辅助监督疑惑地看向降谷雪, 他不解地问夏油杰：「降谷小姐是第一次出任务，被吓坏了吗？」 虽然往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吓成这样泫然欲泣差点梨花带雨的新生……应该是真的很少见。 不过看降谷雪的样子，应该是属于柔弱型的吧？这么想来的话其实也很正常。 辅助监督先生微微感慨, 咒术界的人手太少了, 还要这样娇软柔弱的女孩子来承担祓除诅咒的任务，甚至面临可怕的生命危险。 夏油杰摇头：「小雪不算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跟悟一起。可能是这次的咒灵形象比较吓人, 又突然从墙里钻出来, 刚好就在她旁边。」 灰原雄眼底冒光, 说起话来手舞足蹈：「降谷学姐超厉害的，见到咒灵后瞬间就秒杀了它！biubiubiu──」 第133页 「欸──」辅助监督听完，眼镜差点掉了下来！ 这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啊！ 因为难得来一趟市区，附近又正好有商场，七海建人提议去商场买点日用品。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想让降谷雪散散心，缓解一下惊吓的情绪。 夏油杰作为学长，表示今天他请客：「我们顺便在这边吃个饭。」 高专的任务专车直接驶向附近的大商场，这会儿时间尚早，祓除完咒灵之后也没有人受伤，所以他们直接去吃饭。 几人先是询问了降谷雪的意愿，但她对食物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于是将选择权又让了出去。 他们在商场楼层里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一家日式烧烤店。 一进门就能感受到，这里的服务很好，环境也很不错。降谷雪选了个偏角落的座位，安安静静，不会被其他顾客的走动而打扰到。 她坐的地方也是靠着角落的墙，并且是靠里侧的位置，那里还摆着一盆碧绿色的大芭蕉叶，挡住侧边一半的落地玻璃窗。 「七海，你坐学姐旁边吧。」灰原雄对某个同期金髮少年说道，「我跟夏油学长去拿自助果盘，对了，你们要什么酱料？」 降谷雪七海建人：「我都可以。」 说完两人都微微愣了下。互相对视时，七海建人没看她多久就别过头去，视线不自然地往其他方向看。 「学姐。」七海建人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拿起桌上的玻璃壶装苦荞茶，给降谷雪倒了一杯在她面前的白瓷茶杯里，「喝点热水。」 降谷雪现在的心情已经平復了很多，她接过茶杯向七海建人道谢：「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两个人坐在座位上等夏油杰与灰原雄，七海建人动不动就战术喝水，眼睛低低地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与浮沫，但他的耳根子有些轻微发红。 与此同时，降谷雪的耳畔不断迴响着： [七海建人好感度 1] [七海建人好感度 1] [七海建人好感度 1] [七海建人好感度……] 降谷雪喝完热茶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攻略系统的提示音也将她飘远的思绪完全拉了回来，她不经意地问七海建人：「学弟，你有女朋友吗？」 七海建人手里的茶杯顿了下，不动声色：「没有啊。」 空气忽然凝滞了片刻，七海建人颇为不自然地偏过头，问她：「学姐怎么会这样问？」 降谷雪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觉得学弟你很会照顾人的样子。」 [七海建人好感度 10] 听见这声提示音过后，降谷雪的惊惶心情顿时消散无余，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欣喜，她的弯弯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但又极力克制着。 这让七海建人有点茫然，但他并没有发现过多细节，因为他基本不怎么敢去直视降谷雪的眼睛，也不敢平静如常地盯着她看。 降谷雪查看了一下对方的好感度。 [查询成功！七海建人当前好感度：60] 离谱，这就离谱！ 今天下午还是35，在车上涨了5，傍晚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是60了。 【不愧是降谷雪，太会了！】 【七海同学绝对在雪酱啊，kswl……】 【金髮白皮混血未免也太可了！】 【雪酱沖鸭~】 降谷雪为了逃避单独相处的社交，下意识看起了弹幕，但她这次又在弹幕里看到那条炫金色的高级弹幕，只要这个用户出现，其他弹幕都黯然失色。 【加油，我永远支持你！】 降谷雪好奇地打字问道：【你是？】 她记得这个用户的头像点进去之后，可以看见对方只关注了她一个人，所有的礼物和弹幕都是给她一个人的，但没有留下任何相关信息。 提问过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对方似乎是下线了。 降谷雪总觉得对方认识自己，而且总在给自己帮助，或者默默支持着。好奇怪，会是谁？ 夏油杰与灰原雄很快端着些果盘与酱料过来，他们先让降谷雪挑选，剩下的再给自己，之前点的烧烤菜品也陆续上桌，三名男生陆续给她烤东西吃。 降谷雪：猫猫发抖。过于瞩目了，害怕！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灰原雄乐此不疲地烤着几串骨肉相连，头也不抬：「没事的学姐，我们男生喜欢烤东西，是吧学长、七海？」 夏油杰七海建人（内心os）：并没有，谢谢！ 单纯只是灰原雄喜欢烤东西，夏油杰与七海建人是考虑到降谷雪现在的情况，觉得有必要照顾她一下。 夏油杰七海建人（表面上）：「是啊，我们喜欢烤东西。」 灰原雄烤了一串芹菜给降谷雪，她看见这串芹菜的时候微微愣了下，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她盯着芹菜的神情。 夏油杰轻声问道：「怎么了小雪？」 降谷雪收回目光摇摇头，看着他露出微笑说：「没有，忽然想起我哥了。」 」（零）很像，他哥就喜欢吃芹菜，所以她小时候也经常一起吃。 夏油杰明白她可能是想家了：「高专假期挺多的，没任务的时候也可以回家看看。」 降谷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跟家里岂止不在同一个时间线，连同一个世界都不是，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根本回不去。 第134页 为了避免他们问起她的情况，降谷雪将话题引到夏油杰身上：「杰你经常回家吗？」 夏油杰手里的筷子顿了下：「还好吧，不算很经常。因为父母要求我回家，才回家的。」 灰原雄来了兴趣：「夏油学长家里也是非术师吧？」 夏油杰咬着筷子点头：「我父母也不清楚我在当咒术师。」 灰原雄放下手里的 一串土豆，指了指自己：「我也是非术师家系，不过我妹妹也能看得见诅咒，她还说想来高专学习咒术呢。」 降谷雪咬着一串洒满孜然的千页豆腐，闲话家常地问道：「灰原你有妹妹呀？」 灰原雄点头，笑得开朗：「我妹妹很可爱的，不过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劝她，还是不要来当咒术师了。」 夏油杰跟着道：「当咒术师，确实很危险。」 他没提什么强者保护弱者之类的言论，但心思明显不如灰原雄这样轻快明朗，反而显得有几分意外的沉重。 灰原雄没发现这一点，手里烤着土豆片说：「七海也是，家系里只有他一个咒术师。啊对了，降谷学姐好像也是人才招揽进来的。」 他们之前入学的时候讨论过这个话题。 共同点一增加，四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拉进了许多。 通过家系进入咒术高专的五条悟同学，被排除在外了。 降谷雪发现夏油杰的状态不是很对劲，似乎是在她提起「家」的事情之后开始的。 尤其是灰原雄还问了他关于「父母」的事情，以及他那句「要不要劝妹妹别当咒术师」的话…… 降谷雪猜测，夏油杰在这方面一定有某种心结。 降谷雪打算过后找时间跟他聊聊，她上次就觉得他这种状态不太对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会因此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希望是错觉吧。 错误的第六感，拜託最好是这样。 除了对情绪比较敏感的降谷雪以外，灰原雄与七海建人都没有发现夏油杰的不对劲，大概也是因为他表面上没有流露出多少痕迹。 夏油杰依然是平静如常地跟他们说话，还会时不时友好善意地微笑，完全是个十足称职且靠谱的前辈学长。 比起五条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吃完烧烤后夏油杰结了帐，虽然其他人有过推辞，但想到下次再请回来就是了，所以也没有过多的谦让。 降谷雪时不时就在背后看两眼夏油杰，尤其是他在结帐的时候，她瞬间就联想到之前逛商场的时候也是「夏油」在买单，那几个诅咒师还给她买了很多口红和衣服，直到现在还搁在她的物品栏里呢。 「学姐，你喜欢夏油学长还是五条学长？」 降谷雪猝不及防地听见灰原雄在她旁边问道，问的问题也是没来由地离谱。 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看见她在背后看夏油杰了。 降谷雪茫然地摇头：「我只是觉得杰跟我一个朋友很像，或者说，我好像以前认识杰一样。」 灰原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笃定道：「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之类的吧？」 降谷雪迟滞：「不……没有……」 他们在商场里面又逛了逛，七海建人买了些枕头床垫被褥一类的，据说是高专统一配备的有点睡不惯；灰原雄用高专发放的薪酬买了一部新手机。 降谷雪再次在众人的陪同下，被迫买了些衣服与帽子。 帽子可以的，能够用来遮挡她的白髮，不然平时走在街上太引人注目了。她也不是没有注意到，从进入商场的那一刻开始，就有很多人注意到她。 为此灰原雄还表示：「降谷学姐真的是走到哪里都跟明星一样啊。」 降谷雪：「不……没有……」 请大家不要注意我这个平平无奇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社恐了！ 夏油杰在服装专柜给她选了件连帽衫，降谷雪在试衣间换上后就没换回来，宽松的帽子拉下来挡住一半的眼睛，给她的感觉很不错。 降谷雪忽然听见夏油杰在她耳边说：「小雪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有时间吗？我想单独跟你说一点话。」 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得见。 降谷雪从连帽衫里抬起头看向夏油杰的紫瞳，欸──她正好也想找他。 她也同样有话，要对夏油杰说。 第62章 回高专的时候, 夜色已经悬在天幕。降谷雪坐在车里往外面看，可以看见东京市区灯红酒绿的繁华景象。 高楼之上霓虹灯闪烁，在半敞开的车窗里不断地往后划过。越往回程行驶, 道路上的车辆越少。 直到郊区的夜路上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 车上也很安静, 就连最为闹腾的灰原雄也有些累了，半躺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没了先前的亢奋精神。 七海建人依然保持坐姿, 但也已是斜倚在内侧的车门边，目光定定地看向窗外,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金髮深眸，略微疲惫的时候，气质就显得更加忧郁。黑色透明车窗倒映着他的脸庞, 车内的灯光有点暗。 降谷雪原本会有些容易晕车, 但自从成为特级咒灵之后, 即便是在车上看手机也没问题了！ 她大概是唯一不觉得太累的人。 夏油杰的体力虽然很好, 但他的精神压力也会很大, 似乎还总会想些什么让自己的压力变得更大的事情。 第135页 他现在沉默着看向自己那一侧的窗外，跟七海建人差不多。后排三个男生挤在一起，空间被压缩得有点小。 降谷雪通过车前方的后视镜,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得见夏油杰, 对方同样也能看得见她。 偶尔会有眼神的碰撞交流。 车辆行驶入高专, 降谷雪是最先下车的。 七海建人摇醒了旁边的灰原雄，两人一起开门从车子里出来, 灰原雄还在迷迷煳煳揉着惺忪的眼。 夏油杰在另一侧不紧不慢地下车, 他走到前面跟辅助监督说：「有劳了。」 辅助监督先生跟夏油杰点头致意, 对话完便驾车离开, 要停到高专的车库去。 降谷雪看着月亮爬上梢头,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忘记给五条悟带晚饭了！ 降谷雪问夏油杰：「学长，食堂现在关了吗？」她不太记得食堂开放的时间了。 夏油杰低头看了眼时间，答：「这会儿还有夜宵。」 灰原雄凑过来好奇地问：「学姐你没吃饱吗？刚才就看你没吃多少，是不是饿了？」 降谷雪呆呆摇头：她刚才吃得可多了！ 怎么就没吃多少了！qaq 他们一个个的烤完串串和肉肉都用公筷夹到她盘子里！美其名曰男生都喜欢烤东西。 夏油杰看着降谷雪，他已经看出来了：「是不是悟又让你帮他带饭？」 降谷雪迟疑一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一双绯红的漂亮眼睛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嘆了口气，道：「小雪你先回去吧，时间很晚了。我去食堂帮他打包点回去。」 降谷雪犹豫一下，点点头，这样也好。 夏油杰跟五条悟本来就都住在男生宿舍，他帮忙带的话，也确实更方便一点。 降谷雪将五条悟的嘱託告诉夏油杰：「他说想吃毛豆生奶油大福。」 夏油杰似乎很清楚这个：「这个只有晚餐时间才有，仙台的厨师大叔在夜宵时间基本不过来。我随便给他带点吧，有吃的就不错了。」 五条悟要求那么多干什么。 降谷雪点头，给夏油杰竖了个大拇指。 夏油杰原本打算晚上跟降谷雪谈谈的，但考虑到他们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加上七海建 人与灰原雄两名学弟都在，他要是这个时候约降谷雪一起逗留在外面…… 总之就是不太好，会引起误会的。 夏油杰去食堂给五条悟带夜宵，七海建人与灰原雄去了小卖部，准备要买第二天早上的面包，因为他们早上可能起不来，来不及去食堂或者超市买早餐吃。 降谷雪没让他们送，总是被送回女生宿舍的话，那也太奇怪了，更何况几个人也并不顺路。 对于送她回女生宿舍这件事，三名男生也只是稍微提议了一下，算作是对在场唯一女生的一点礼貌。但要是再执意下去的话，也会显得很奇怪。 降谷雪回宿舍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见了庵歌姬。 降谷雪向庵歌姬招手：「歌姬学姐。」 她记得这名穿巫女服的咒术师学姐，没想到她也住在这里？之前倒是没有碰见过。 庵歌姬看见降谷雪微微讶异：「五条悟的女朋友？」 降谷雪微怔：「不，并不是……」 庵歌姬给降谷雪递了颗话梅糖：「抱歉，忘了你的名字。」 降谷雪重新给她做了自我介绍。 庵歌姬似乎也蛮喜欢她的，揽着她的肩膀友善道：「五条那个傢伙就是个无敌笨蛋，小雪比起他真是好出一万倍，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变得跟他一样……」 「还有那个夏油，他跟五条也差不多……你在二年级要小心，平时跟硝子玩就可以了，不要跟他们两个混在一起……」 降谷雪被迫听了一堆，只能时不时点头： 知道了，我知道了……学姐…… 庵歌姬还问道：「学妹，我听说你刚入学就评了一级术师？」 降谷雪点头，对于她的热情还有些不适应：「嗯嗯。」 庵歌姬夸赞道：「好厉害啊！加油早点成为特级，我相信你！给我灭了那两个傢伙嚣张的气焰！揍他们一顿，挫挫他们的锐气！」 降谷雪弱弱：「学姐，你跟他们有仇吗……」 庵歌姬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脚下没踩稳，差点一跟头栽了下去，幸好扶在降谷雪的身上。 但降谷雪也差点因此一起摔下去。 降谷雪关心道：「学姐？你没事吧？」她去查看庵歌姬的情况。 不远处的宿舍门被打开，家入硝子从走廊那头过来，她似乎是听见了刚才的动静，立刻出来帮忙扶庵歌姬。 降谷雪问家入硝子：「硝子姐，歌姬学姐这是……」 家入硝子将扒在降谷雪身上的庵歌姬接过来：「应该是刚才在我那喝醉了，好奇怪，才喝了不到一杯。」 「我没喝醉。」庵歌姬的脸在月色下显得红扑扑的，但仍然不承认自己喝醉了。 家入硝子扶着庵歌姬，对降谷雪道：「小雪，麻烦你到前面帮我开下门。」 两人将庵歌姬扶进家入硝子的房间里，一进去降谷雪就闻到了一股酒味，还有淡淡的菸草味。 从外表来看，降谷雪真的看不出来──硝子学姐既会抽菸又会喝酒！ 庵歌姬坐在家入硝子的小沙发上，抓住她的手，言语有些模煳：「硝子，你快点戒菸吧！还有酒……」 第136页 家入硝子在翻箱倒柜地找醒酒药：「不知道有没有，我平时不用这个，医务室也没有啊。」 家入硝子：千杯不醉。 庵歌姬：一杯 就倒。 降谷雪：猫猫震惊。 结果家入硝子还是没能找到，降谷雪杵在这里也没能帮得上忙，只好提议：「硝子姐，我去学校超市看看吧？」 家入硝子点点头：「那麻烦你了。歌姬前辈不会喝酒，硬要从我手里抢过来……」 庵歌姬原本是过来劝家入硝子戒菸戒酒的，劝不动，就一把夺过她的酒杯勐灌了下去。 降谷雪去学校超市打算看看有没有醒酒茶，结果碰到了五条悟。 五条悟一脸幽怨地在那里选塑胶袋装的甜品。降谷雪在两排柜子中间看到他，本来打算趁他不注意熘走的，装作没看见他！ 但五条悟拥有六眼可以看得见背后的视角…… 五条悟：「学妹！」 降谷雪的脚步被喊得顿住，她缓缓转过身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巧啊学长！」 五条悟怨念缠身：「你也太不负责了！你就这样丢下我不管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夏油杰又给他带奇奇怪怪的东西吃了！五条悟只好饿着肚子出来重新买，还没有新鲜出炉的甜点吃！ 降谷雪干巴巴：「学长，你这么挑食啊……」 五条悟义正辞严：「这不是挑不挑食的问题，这是学妹你对我不负责的问题。」 隔壁来买东西的咒术师冥冥学姐：好傢伙，听见了个了不得的消息，降谷雪把五条悟给甩了，五条悟痛斥她对他不负责。快点发群消息和动态跟大家分享一下！ 一无所知的降谷雪与五条悟，还在讨论夏油杰到底给他带了什么晚饭的话题。 考虑到歌姬学姐还在宿舍等她买醒酒茶回去，降谷雪打算鸽了五条悟：「学长，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留下五条悟一个人孤独地选夜宵，他大半天都没吃饭了，货架上面包种类挺多，但都是他不爱吃的！ 全麦吐司不想吃，三明治是咸口的，夹心甜面包勉强凑合但不知道被谁给买光了…… 七海建人：是我，我超爱吃夹心面包。 灰原雄：刚才被我们全部买走啦！ 降谷雪在学校超市买到了醒酒茶，便立即回去给家入硝子，家入硝子拆了包装拿了杯子来泡，庵歌姬还坐在小沙发上红着一张脸。 自称完全没醉的庵歌姬：「冥冥发了一条动态，说小雪把五条悟给甩了，现在恢復单身，广大英俊男青年可以来追了。」 降谷雪：…… 信息量太大她有点不能理解了。 家入硝子端着茶杯的手颤了下，差点把滚烫的水洒出来：「小雪，这是真的吗 ？」 降谷雪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没甩他……不对，我跟他没有这种关系……」 庵歌姬与家入硝子同时抓住降谷雪的手：「小雪，不要跟那种人来往！」 降谷雪木讷地点点头，一张白皙的小脸茫然不已。 庵歌姬喝了醒酒茶之后，房间的门被敲响，家入硝子过去开门。 「冥学姐。」家入硝子站在门口。 刚才在超市碰见的冥冥也来到家入硝子的宿舍，咒术高专姐妹团齐活了，四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话题无外乎劝硝子戒菸戒酒、以及降谷雪与五条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冥冥：「我看见五条被甩之后，一个人在超市里伤心欲绝，连面包都不会选了。」 第63章 翌日, 冥冥与庵歌姬两人，前往某个洋馆祓除诅咒。传闻有灵异现象在那里发生。 降谷雪与家入硝子则照常在高专上课。 降谷雪在清早的时候，也接到一条任务简讯, 是给她单独一个人的： 分配执行人：降谷雪[一级术师] 目标咒灵等级：一级 时间：13:00 地点：某某下水道[点击定位坐标位置信息] 情报：目标咒灵为九尾黑猫形象, 疑似假想咒灵「猫又」，攻击手段疑为双面锯齿形牙齿与九条尾巴, 体型较大，破坏力强, 尚未发现袭击人类。 现状：周边场地已封锁，目标并无离开迹象。 辅助监督：xxxx（联繫方式xxxxxxxxxxx） 课间夜蛾正道问降谷雪：「需要杰或者我的帮忙吗？」 毕竟第一次单独祓除诅咒，就遇到了一级的假想咒灵。他们本以为首次的任务应该简单一点的。 「上面越来越离谱了, 一级咒灵说成三级，首次任务分配一级咒灵。」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倚在座位上刷手机, 双腿直接翘在桌面上。 夏油杰靠在桌面扶着下颌：「是啊, 提交的建议信也没有得到反馈。」他已经对一年级生的任务情况提交了建议信, 一级咒灵被定义为三级咒灵, 这种情报的误导可是要人命的。 降谷雪面对夜蛾老师的关心，摇头道：「谢谢夜蛾老师, 我应该可以的。」 老师他最近似乎在忙接任校长的事情，杰他应该也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 她还是暂且不要麻烦他们比较好。 五条悟刷着手机突然一愣, 脸色变得奇怪起来, 他缓缓看向隔壁座的降谷雪，然后把手机屏幕顶到她面前：「看，他们说我被你甩了。」 那是冥冥学姐的一条动态。在这条动态底下, 还有一排点赞的人── 第137页 [歌姬、硝子、杰……] 五条悟扭头看向他右边的夏油杰：「杰？你凑什么热闹。」 夏油杰看了眼五条悟的手机屏幕, 一本正经摆摆手：「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按到的吧。」 五条悟：「……」 降谷雪犹豫一番, 还是站起来到五条悟的座位旁边，歉意道：「学长对不起……我昨天跟夏油学长他们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就忘记了。」 她指的是忘记给五条悟带晚饭，早就打算跟他道歉了。昨天在超市碰见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也没准备好措辞。 五条悟懒散地将手机丢在课本上，往桌子上一趴：「没事没事，我已经跟娜娜明说了，他答应以后帮我带饭！」 「娜娜明……」降谷雪与夏油杰都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一年级的七海建人，那名金髮的忧郁少年。 夏油杰对他很无奈，他扶了扶额，有点怪异的刘海晃动：「悟，你怎么老是欺负新人。」 五条悟趴在桌面上一副困困的样子，墨镜都滑了一半出来，眼帘浅浅地垂着露出一点细碎的眸光： 「不欺负新人难道欺负你这种老油条嘛。」 他对夏油杰说话的时候，面朝的是降谷雪这边，脑袋也懒得转过去，语气听起来闷闷的，看样子似乎有点疲惫。 大概是家族里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平时的任务又多，睡眠不太够的样子。 只不过他的眼下都没有黑眼圈的痕迹，眼睛里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红血丝。 降谷雪杵在他桌子旁边半晌，还在思考要怎么说冥学姐的那件事，刚准备开口就被五条悟打断。 「小雪你不用在意这个啦，我还是第一次传绯闻欸──还蛮有意思的。」 降谷雪所有的腹稿措辞，都堵在嗓子眼儿，半晌才道：「学长要是介意，我去拜託冥学姐删掉这些。」 五条悟微微点头，眼皮往下耷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上课铃又响了。 他掩着耳朵睡了一节课，夜蛾正道也没叫醒他。 不知道是不是降谷雪的错觉──在五条悟睡着之后，夜蛾正道的讲课声音都小了一些，就好像特意如此不想吵醒他一样。 「假想咒灵……人类对假想事物的恐惧……」 结果放学铃响起之后，五条悟跟个没事人一样，伸着懒腰轻松地起来左顾右盼，然后开始收拾课本──把桌面上用来垫头的书都塞进抽屉里。 夜蛾正道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五条悟！」 已经下课，五条悟熘之大吉，降谷雪收拾好课本后，跟夏油杰还有家入硝子走出教室，准备先去食堂吃午饭。 这期间她还联繫了本次任务的辅助监督，对方表示会到食堂门口接她。 降谷雪的目光，跟夏油杰的目光不经意相撞，他弯着眼睛温柔笑道：「今天等你回来？」 降谷雪向他重重点头：「嗯嗯。」 昨天他们约好的「谈谈」还没谈，她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总觉得在夏油杰身上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她必须要尽快弄清楚。 家入硝子并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看向他们俩的目光也怪怪的。不过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小雪，你今天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问夏油杰下午有没有任务，能不能陪降谷雪一起去。 夏油杰笑了笑：「硝子，小雪她很强的。」 只不过是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而已。他之前也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模样的女孩，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咒术能力。 吃过午饭后，高专食堂门口停着三辆车。 都是同样的黑色轿车，分别等着降谷雪、五条悟、夏油杰三个人。 在他们上车前往祓除咒灵的路途之后，家入硝子推开食堂的玻璃门走出来，闷闷地抽了一口烟，目光跟随着三辆车，直到它们消失在远方。 降谷雪坐在高专的任务专车上，这名辅助监督又是一位新面孔。 「我没弄错的话……您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吧？」他开车看着前方道路，偶尔犹疑不定地偏头打量降谷雪。 降谷雪点头：「是的，我可能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麻烦辅助监督先生了。」 比如她不确定帐该如何施放，现场应该如何对接，不过老师说这些可以由辅助监督代劳。 降谷雪只需要负责祓除咒灵就可以了。 辅助监督看起来有点为难：「您应该知道我是不参与祓除过程的吧？」他有点害怕。 降谷雪还是点头：「嗯嗯，这个我了解的。」 来到目标下水道附近以后，辅 助监督在路边停了车：「帐的话由我来放，但是我只能到这里为止了，降谷小姐您真的没问题吗？」 在辅助监督的眼里，降谷雪皮肤白皙，长得极为漂亮又精緻，完全是温室里的花朵形象，他对这次任务表示很担忧，甚至一度想打电话给上面多确认几遍。 辅助监督担心降谷雪觉得自己以貌取人：「您不要误会，我是觉得第一次任务就分配一级咒灵的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如果非要联想的话，只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那种级别的才可以应付得过来吧。 降谷雪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我很厉害的。」 辅助监督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打算陪她一起进去，但被降谷雪阻止了。 第138页 「您在这里等我就可以。」降谷雪对他说道。 在辅助监督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她独自一人往目标下水道里走进去，这里散发着一股混合的味道，黑水漫流，降谷雪走在侧边的干燥道路上。 降谷雪可以清晰地感知到目标咒灵的所在位置。 她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越往里走，环境便变得黑暗而阴沉，还有浓厚的潮湿感。 「你是谁？」 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咒灵的盘问，这是咒灵才能感知得到的语言。降谷雪身为特级咒灵，对此很是敏感。 虽然周围的环境黑黢黢的，但降谷雪的视力很好，绯红双眸在黑暗里发出幽微的光芒，足以看得清下水道里面的景象。 她的校服口袋里还有一个手电筒，是辅助监督先生刚才给她的。 因为夜视能力太强，手电筒没有派上用场。 降谷雪小心往里面走着，又听见那名咒灵压着嗓子对她说：「站住！不许再靠近了！」 下水道里阴暗而潮湿，除了咒灵的威胁声之外，只能听见污水流动的声音，降谷雪直接眺望到黑暗的深处，竟看见一只黑猫在舔舐自己的伤口。 「九尾黑猫？」降谷雪在真人的妖怪全集里看见过，民间传说里有一种妖怪叫做猫又。人类对这些假想妖怪的恐惧，便会诞生假想咒灵。 黑暗深处的黑猫拥有大而尖的耳朵，九条尾巴伏在身下垫着身体，一双充满寒意的猫眼睛死死地盯着降谷雪的方向。 似乎只要降谷雪有所动作，它便会马上对她发起袭击。 降谷雪记得任务情报上显示：尚未发现「猫又」袭击人类。 她又联想到真人对她说的，咒术师见到咒灵都会马上祓除，从不过问咒灵是否伤害过人类。 降谷雪忽然有些犹豫了。但下一刻，黑猫的尾巴齐齐疯长，在黑暗里肆意张扬地舞动着，宛若灵动的蟒蛇，它似乎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咒术?魅惑众生] 降谷雪之前使用的都是富有攻击力的雪之唿吸，这一次她想试一下另外一个咒术。正好目前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她可以放心地使用魅惑技能。 绯红双眸里光华流转，氤氲着虹影般的薄雾，直击对面九尾黑猫的双眼。 剎那间，疯狂舞动的九条尾巴停滞住，宛若时间被凝固一般，它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它的双眼，像是被降谷雪的红瞳勾住似的。 [恭喜您捕获一级咒灵：猫又] [猫又?九尾黑猫，已放进您的物品栏] 第64章 黑猫在物品栏里瑟瑟发抖, 这个空间对它来说很陌生。 它感觉这里甚至有特级咒灵存在过的痕迹，还留下了非常明显的咒力残秽。那是一种源自于人类的憎恨与恐惧的力量，令它感到发自灵魂的战慄。 好恐怖的气息！ 那名特级咒灵丝毫没有掩饰残秽的意思, 甚至仿佛还用这些痕迹在表明，这里是专属于他的领地！ 黑猫害怕极了，它这样算是侵犯了那个特级的领地吗？会不会受到强烈的可怕报復什么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甚至分不清, 自己强烈的心跳, 究竟是因为那个绝美的白髮红瞳的少女, 还是由于它对这名神秘特级咒灵的忌惮而引发的恐惧与心悸。 降谷雪在收服九尾黑猫咒灵之后, 发现系统里多出一个召唤的选项。 她好奇地点击那个选项。 莹白色的光芒闪烁在昏暗的下水道里, 轻柔得像一层白纱, 旋即是一只幼小的黑猫出现在她的掌心里。 在这只九尾迷你黑猫的身侧，还有一个类似于全息游戏般的浮空按钮。 [幻化]：可以让已收服的咒灵，幻化为本体的形态与大小。 降谷雪同样好奇地点开那个按钮。 九尾黑猫的身边浮现出幽黑的雾气，一丝一缕地缭绕着, 直到它跳出降谷雪的掌心，幻化为它原本的样子, 体型比普通成年人类还要庞大许多。 足以成为坐骑般的存在。 但降谷雪并没有将它视为坐骑的打算，她伸出纤弱细腻的手, 在黑猫的头顶抚摸了一下，对方也乖顺地低头下来任由她抚摸。 降谷雪走出下水道的时候, 九尾黑猫已经被她重新放回物品栏里。 周围环境里的水声还在滴答滴答地响, 水流声哗啦啦，她走出去的时候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然后才逐渐适应外面的午后阳光的亮度。 降谷雪径直往街道旁边的高专轿车那边走去, 看见辅助监督靠在车旁, 眉眼焦躁不安的样子。 他看见降谷雪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喜道：「降谷小姐！您没事就好。那个咒灵……」 降谷雪歪了下脑袋：「已经搞定了。」 辅助监督缓缓张大了嘴，啊？他没听错吧？降谷小姐说她已经搞定了？可是他刚才并没有听见任何打斗的声音啊！ 降谷雪虚心地向辅助监督请教：「请问后面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她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不太清楚任务的完整流程，原本就是由辅助监督带她熟悉一遍祓除咒灵的任务执行过程的。 辅助监督硬着头皮问道：「您确定已经祓除完毕了吗？」虽然这样问有点太失礼了，但他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降谷雪不知道收服咒灵算不算祓除完毕，想了想终于决定点头：「嗯！」 第139页 辅助监督似乎是看见她有点犹豫，心下也比较纠结，于是给之前有过合作的搭档夏油杰发了条信息询问。 辅助监督：[夏油君……] 夏油杰：[既然小雪说已经祓除完毕，那肯定就是祓除完毕了，您放心吧。] 辅助监督得了肯定的回答，稍稍松口气，但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直到夏油杰又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夏油杰：[我们小雪可是特级哦。] 辅助监督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降谷雪的身上。 「您、您是特级……」他震骇不已，瞪大了眼睛。 降谷雪摇摇头：「那个，我现在的评级，还是一级咒术师。……跟夏油学长他们还有很大的差距。」 辅助监督的目光依旧保持无比的震惊，特级咒术师的评定本来就很难！而且她居然要跟夏油杰还有五条悟那两个人比！他们两个可是怪物级别的。 在回去的路上，降谷雪向辅助监督询问了任务报告应该怎么写。 因为平时上课学习的大多是咒术理论知识一类的，对于这种实务实践还是要在任务执行过程中逐一地了解。 「原本是有固定格式的，但因为五条君从来不按格式写，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发放任务报告的专用表格了。用白纸写出咒灵情况就可以。」 降谷雪的头顶一串黑线：「五条学长的影响 力那么大吗？」 辅助监督表示：「一年级应该还是有发表格的，因为我是负责二年级这边的辅助监督，所以……」 所以他已经没有表格了。 降谷雪在车上拿了一张白纸，学着五条悟之前写任务报告的样子，写出了咒灵的外形特点与攻击手段……等等，攻击手段？ 她写出这个小标题之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写。 因为黑猫咒灵还没对她发起攻击…… 就已经被她收服了！ 车辆往高专的方向行驶，降谷雪写了几个版本都不满意，全都揉成纸团放在座位旁边，低着头仍旧在沉思。 辅助监督一边开车一边不解地问道：「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降谷雪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原本她是想认真地写出详细的报告，但最后她终于只草草地写了短短几句话完事。 除了照抄之前任务简讯上的咒灵情报之外，她还写了： [因为咒灵太弱，还没对我发动攻击就被我祓除了，具体的攻击手段不明，外形特点也没看清。我也很意外。] 降谷雪的本意是保留自己的实力，因为九尾黑猫已经被她收服了，成为她实力的一部分。而这些实力可能会随着她的时光回溯，在不同的时间线得到使用。 她最好要为自己隐瞒一些东西，不能全部都透露出去。任务报告可是要登记入咒术界资料库的！ 只不过辅助监督看见她最终满意地对着终极版任务报告，以及任务报告上那寥寥数语的几行文字，他差点没手滑打歪方向盘： 「降谷小姐，你们白头髮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他的震惊吐槽的声音很轻很轻，应该是属于自言自语的范围，但依旧是被降谷雪听见了──她的猫猫耳朵听力超好的！ 叮 降谷雪的小猫手机响了，是夏油杰给她发来的消息。 夏油杰：[听辅助监督先生说，小雪你那里已经祓除完毕了。] 降谷雪回：[嗯嗯，在回去的路上了。] 夏油杰：[我也完成了，准备回去。] 降谷雪：[那一会儿见。] 夏油杰：[好。] 回到东京郊区的咒术高专，时间仍是下午，黄昏未至，但也已经接近晚饭的时间。 巧合的是，降谷雪刚下车走进校门口，背后就传来了夏油杰的声音。 「小雪。」 降谷雪回过头去，看见那名黑髮丸子头的夏油学长，他正对她笑得温和，眼睛弯弯的，朝她招着手。 「杰，好巧啊。」 「是我让辅助监督先生开快一点的啦。」 「欸？那……下次还是小心一点，慢慢开比较好。」 「哈哈。」 降谷雪跟夏油杰一起往学校里面走，他刻意放缓了脚步跟随她的节奏。 高专校园里的空气很清新，四处都是绿荫环绕，还有春日鲜花的香气与泥土的芬芳，鸟鸣声在草叶间偶或地响起，一派生机勃勃。 他们走在春日里。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跟人交往啊？」夏油杰因为刻意放缓脚步，所以步伐显得有些悠闲，闲庭信步的样子，「我是指正常范围的朋友交往。」 降谷雪原本还在想措辞，思考该怎么跟夏油杰说起他的心结──关于他对咒术与正论的认知。她觉得这应该跟他的家庭与过去的经歷有关。 没想到夏油杰先提起了她社恐的事情。 「那个……还可以啦。」降谷雪有点干巴巴地说道。如果对方好相处的话，她还是可以尽量正常地交往。 但对于老师、学长之类的前辈，她的社交过程还是会有点不自然。 回想起来，她面对勉强算作是后辈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以及少年时代的宿傩，还有同样十分内向的吉野顺平，都会好很多。 但如果是面对夏油杰、五条悟、家入硝子，以及冥学姐和歌姬学姐，外加夜蛾老师与辅助监督他们，降谷雪就会觉得有点困难。 第140页 陌生人的话，也会觉得有点困难。 「是因为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吗？」夏油杰也同样将降谷雪的「社恐属性」联想归因于 她的过去的经歷。 这跟降谷雪分析夏油杰心结的思路，如出一辙。 两个人都往相同的方向思考了。 降谷雪思考了会儿才道：「大概是……校园暴力吧，我看过心理医生。不过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夏油杰看起来是真的关心她，是出于同学情谊的那种，所以降谷雪也就没有隐瞒。 更何况这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对夏油杰说出自己的真实经歷，反而更能促进两个人的关系，引导夏油杰说出他的过去经歷。 这对她分析夏油杰的「未来」，应该会很有帮助！ 结合未来的那个诅咒师夏油，降谷雪已经可以认定，在夏油杰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真的很想弄清楚。 此时的夏油杰并不知道降谷雪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希望自己能给这位社恐的学妹提供一点帮助。 两人还是在食堂外面的青灰色石桌旁坐下，打算聊一会儿等食堂开门了再去吃饭。柔和的清风吹在身上，有轻微的凉意，但阳光足够温暖。 降谷雪简单地向他提起了自己的往事，她很少对人说过这些，但如果对方已经明确地这么问起的话，她也不介意跟人说出来。 她在自己最初的那个世界，从小跟哥哥相依为命，父母的话基本没有见过几面。 降谷雪平时的社交也很少，基本不跟其他人交流，大概是从幼儿园和小学开始的，她因为是混血儿，所以受到周围小朋友的歧视，说她跟别人不一样。 幼儿园的时候还有个叫做齐木空助的小朋友，做过她的同桌。 然后他非常聪明，非常聪明！以至于降谷雪在整个幼儿园阶段都受到严重的打击，一度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太笨了，她被自己笨到特别想哭！ 齐木空助还经常欺负她，藏她的铅笔和橡皮，还在她的笔盒上乱涂乱画，趁她睡着在她的脸上画小乌龟…… 「我哥帮我洗了好久才洗掉。」降谷雪很少跟人倾诉这些往事，但在夏油杰面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一股脑地说出来了，而且还说得停不下来，「可恶的齐木不知道用了什么颜料，我洗了好几天，但是每天都要顶着小乌龟上学。」 「所有的小朋友都在笑我脸上的小乌龟……」 降谷雪说着说着就哭了，晶莹的眼泪先是在眼眶里倔强地打转，然后冲破防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宛若透明的丝线与玲珑剔透的小珠。 夏油杰坐在降谷雪的对面，不自觉地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眼泪，然后手忽然僵住悬停在半空，好像并没意识到自己会这样做。 降谷雪呆呆地看着夏油杰。 是眼花了吗？她刚才似乎还看见两条炫金色的弹幕飘过去，写着什么── 【小雪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时候还小……】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弹幕就突然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抹除掉一样。她此刻泪眼朦胧的，弹幕的内容更是没看清。 估计是看错了吧，可能本来就没有这两条弹幕。 为了不影响视觉，她本来就已经屏蔽了大部分弹幕的，而且那个炫金色的弹幕通常只会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出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降谷雪在思考的过程中，晶莹的泪眼仍在呆呆凝视着前方，那里是弹幕存在过的痕迹，同时也是夏油杰的眉眼。 夏油杰被降谷雪看得有些窘迫，神情也轻微地不自然起来。 「小雪。」他轻轻道。 降谷雪只是轻轻看了夏油杰这么半晌，就听见攻略系统里传来了好感度提升的声音──增加了5。 降谷雪朝他笑笑，抬手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现在已经没事了，虽然有的时候想起来还是有点自卑，经常听说齐木跳级去了剑桥的事情，科研也做得很好……」 他还被各路人士称为绝世天才，这让她幼小的心灵大受打击。毕竟都是同一个幼儿园出来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降谷雪还在用手揉她脸上的泪痕，莹白色的羽睫上已经沾湿大片。 夏油杰认真地注视着她，用一种极致温柔的语气对她说：「小雪，你也是天才，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第65章 面对温柔地宽慰她的夏油杰, 降谷雪怔怔地盯他半晌，然后认真道：「杰，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男妈妈的属性很明显耶。」 夏油杰：「？」 虽然确实曾有收服过的咒灵这么称唿过他, 但降谷雪这样说出来未免也…… 「你放心好了, 我才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在意, 只不过是忽然提起来有点难过。倒是杰你, 我还有话想要对你说──我挺担心你的。」 夏油杰扬了扬眉：「担心我？」 「对, 我比较在意杰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保护弱者的理念。」 降谷雪决定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便回想起了夏油杰之前的这个说辞。 夏油杰听后本想立即回答，但话到嗓子里却忽然被堵住了似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哑然半晌，最终只能这么说道。大概是因为降谷雪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经歷，夏油杰也开始面对真实的自己, 她似乎将他的回忆拉回到往昔。 第141页 那些被称作是童年的日子。 降谷雪忽然想到什么，她询问道：「杰，你的咒术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油杰的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眼底明显有所波动：「大概是几岁的时候吧，记不清了。」 果然, 他在童年时代就已经觉醒了这种强大的咒术──咒灵操术。 这也就意味着：他在作为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得见咒灵, 看得见这些旁人所无法看见的东西。那么身在普通人家庭的他，是怎样过来的？ 这就是癥结所在吧？ 小夏油杰的眼中，时常能看见那些奇怪的「不存在的东西」，没有任何引导的情况下, 一个孩子需要独自对付咒灵, 直面连成年人都会感到恐惧的事物。 以至于后来── 他在面对咒灵与普通人的时候, 建立起一个自我保护的认知：他作为一名强者，他的存在与付出都是有意义的，而这种意义就是为了守护那些弱者。 也就是非术师。 降谷雪继续问道：「上次我听硝子姐说，杰收服咒灵的过程很痛苦……是这样吗？」 一阵风吹过，吹起一片树叶，摇摇晃晃落在夏油杰的面前，他轻轻伸手便将它捏在两指之间，旋即看向外面的太阳：「不会，我已经习惯了。」 有时候他就是不愿意承认一些事情。 尽管那种味道真的令人很不舒服，大概像是含有呕吐物的抹布那种吧，而且咒灵本身也大多数长得比较噁心──他的咒灵操术，是需要将咒灵转换为咒灵球。 直接吞下去。 降谷雪微微歪着脑袋，用手指捲起自己的莹白色头髮，捲起又放下，始终在忧心夏油杰的事情。 但她又不能说「我在十二年后见到你」「但你好像已经不是你了」「这中间到底会是发生了什么」诸如此类的吧。 与此同时，夏油杰也在担心着降谷雪，他总觉得她的这个性格，不管是对付咒术界的人还是对付咒灵，都有一定的风险。 咒术界的高层也是一趟浑水，乱七八糟。 一旦踏入这个领域，还会面对学校外面的诅咒师团伙。虽然夏油杰目前还没有怎么接触到过，但夜蛾正道早就告诉过他们，需要为此提前做好准备。 「杰，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自己。」然后再处理咒灵之类的事情。 夏油杰闻言微微一愣，歉意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对小雪你的处世态度指手画脚。」 降谷雪：「？」他这是误会她的那句话了吧？仔细想来的话确实好像有点问题，肯定是她说得太有歧义了。 她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指的是，杰你真的应该要关心自己，先照顾好自己再……」等一下，她这个开头好像更不对了呀！ 果不其然，她的话还没说完，夏油杰就站起来朝前对她轻轻躬身，神色里除了认真的歉意，还有几分其他色彩，大概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感到烦忧。 「是我失礼了，我确实不该问那么多你的私事。」夏油杰躬身的时候刘海晃了下，一双狭长的紫色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应该是有点自责的。 他的情绪也跟先前有所不同，他准备走了。但这一切都没有表现在脸上。有点狼狈不是吗。 在夏油杰站起来的瞬间，降谷雪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堪堪抓住了三两根，手掌处传来温暖的触感，还有一丝微麻的电流从手心里传来，直达身体各处。好奇怪。 夏油杰愣住了，降谷雪也愣住了。 降谷雪摆正神色认真地说：「杰，我是认真的，你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然后再去考虑祓除诅咒的事情。」 降谷雪见他的神色有些松动，继续道：「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你的义务，咒术也不是为了非术师而存在的，你有能力是你的事情，不需要背负保护弱者的责任。」 夏油杰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这些，但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小雪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降谷雪有所保留地说：「因为觉得杰你看上去太辛苦了。」 夏油杰站在那里摇摇头，笑道：「我觉得，很值得。」 降谷雪坐在石凳上看见夏油杰半转着身体对她笑，那一瞬间总觉得记忆将这一刻永久地保留住了。 半转着身体的姿势……是要离开，还是正在回来？ 降谷雪怔怔地看着夏油杰的眉眼，他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带着将她手里的他的手指也抽了回去。她这才发现自己拉了他半晌。 「你……还好吗？」 夏油杰手指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片刻，摇摇头表示他没事：「下午吞掉的那个咒灵，味道还没散。」他说完一副要走的姿态。 抱歉，他好像有点脏。 小雪她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他看见她往回缩了缩，神情也有点古怪起来。夏油杰还是笑笑，没有说太多。 而实际情况是── 此时此刻的降谷雪，在听见夏油杰那句「吞掉咒灵」之后，冷不丁瑟瑟发抖。 她也是个咒灵！ 脑海里闪现过自己被夏油杰吃掉的情景。不慌，稳住，他们不可能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在夏油杰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降谷雪也跟在他的后面：「我们是去食堂吗？时间会不会早了点？要不去训练室或者图书馆？」 第142页 夏油杰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他的本意是自己离开的，他觉得站在这里可能会噁心到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降谷雪都是那种纤尘不染的存在。 他却是个常常吃咒灵球那种噁心东西的人。 「你不回宿舍休息吗？」他问。 「……」降谷雪一副无辜的样子。 降谷雪其实是故意那样说的，她知道他打算自己离开，她知道他的敏感心思，但她也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敏感的心思。 降谷雪是跟千年前的羂索学的。 管他什么情况，跟上去就好了。 包治百病。更何况她的任务是攻略他，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夏油杰现在也确实是很不舒服，他在想咒灵的味道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之前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应该再晚点跟降谷雪见面的，他至少要先回去把咒灵的味道抹消掉。 这种味道她会闻得到吗？ 说话的时候，咒灵的味道也会存在吗？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些，以前竟从来没在意过。他越想越不自在，只想快点跑掉，从降谷雪的身边跑掉。 他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那里突突地跳，是血管在跳跃的感觉。他开始有点紧张。 降谷雪没给他离开的机会。 「我们去训练室吧！刚好我有件事想对你说。」降谷雪鼓起勇气，大胆地挽起夏油杰的臂弯，牵着他往训练室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跟他说，她也能收服咒灵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时常决心要隐瞒一些能力起来，好让它们在未来有可能的情况下发挥作用，但降谷雪现在并不想瞒着这个丸子头的凤眼少年。 夏油杰被某个白髮少女挽住臂弯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脚步也像是钉在地上一样杵着迟迟未动。 降谷雪见拉不动他，出声询问：「杰？」 夏油杰这才迈开了停滞住的步伐，顺从地跟她去往训练室。 他的心情很快平復下来，一如既往若无其事地笑问：「是什么事呀？」 降谷雪抬头盯了夏油杰半晌，又突然很大胆地捏扯了一下他的脸，手感还不错，她认真道：「杰，不开心或者不想笑的时候不要总是笑，没有人会介意的，就算别人介意那也不要紧。」 夏油杰之前的笑容忽然凝结，但旋即又马上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轻轻的，但很真实。有轻微的笑声。 「我分得清什么笑容是真的，什么笑容是假的。」降谷雪一本正经地说道，继续拉着他往训练室的方向走，高专校园路上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夏油杰被拖在后面，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唇角挂着笑意，甚至笑得有几分宠溺。就像是被女朋友拉扯着去逛街一样。 「那小雪觉得我现在是真笑还是假笑？」他问。 「是真的。」她说。 降谷雪发现，夏油杰的好感度一直在涨，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慢慢地往上涨。 降谷雪能听得见脑海里叮铃铃的声音。 两人来到特级专用的训练室之后，降谷雪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还问夏油杰：「这里没有监控什么的吧？」 夏油杰略显疑惑，但还是解答了她的问题：「没有。小雪你要做什么吗？」 他站在训练室内部的场地里，先是将五条悟时常坐的那把椅子搬到角落，以免放在正中间挡道，而降谷雪还在门口研究着怎样锁门。 夏油杰：「……」 他忍不住了：「小雪你是在锁门吗？」 降谷雪正在怀疑这个锁是不是被五条悟上次弄坏了，一边捣鼓一边对背后的人说道：「对啊，杰你过来看一下。」 这怎么锁不上了？五条悟那个破坏王？ 夏油杰只好走过去帮忙，降谷雪站到一边，他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伸手动了个地方，然后就成功锁上了。 「好了好了，杰你快过来。」降谷雪在背后拉着他。 夏油杰一脸深沉：总觉得这样很奇怪。 他被降谷雪拉到训练室的正中央，然后，他看见面前的少女，召唤出了一只黑色的咒灵。小小的一只，伏在降 谷雪的掌心里，似乎是在睡觉，甚至还打着唿噜。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她说。 夏油杰看着九尾黑猫小咒灵，总算明白降谷雪锁门的意图。他在降谷雪面前屈膝低头靠近那只咒灵，道：「悟跟我说你有第二术式，看来是真的。」 一般来说，咒术师都会有与生俱来的术式，名为「生得术式」。 但这种术式通常只有一个，其他衍生出来的术式都是以这个基本术式为基础。所以有的人看起来拥有多种术式，但其实本质上是同一个。 就像降谷雪的雪之唿吸，可以衍生出多种用法。 但她除此之外还拥有这种收服咒灵的术式，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可以转化的东西了。她这不是开挂，这是逆天。 「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养咒灵需要餵它们东西吗？」 「……不用的。」 夏油杰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种问题，她低着头用纤细的手指尖戳着那只小巧的黑猫，目光里几乎是小女生养猫的那种怜爱。 第143页 这真的是咒灵吗？怎么跟他的咒灵完全不一样！ 「杰，我能看看你的咒灵吗？」 夏油杰没犹豫，直接放了些咒灵出来。他的咒灵不能缩小，所以一放出来就占据了训练室里大半的空间。 一只只形象怪异恐怖，跟降谷雪手心里的温顺可爱小黑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黑猫似乎是感觉到这些咒灵的存在，它伏在降谷雪的手心里，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眼周围，然后继续伏下去睡觉。 这些咒灵给它的冲击力，远远不及物品栏那个特级咒灵留下的残秽。 它主人是个能收服那种级别的咒灵的人，所以它完全不带怕的！──那可是特级中的特级！ 但小黑猫的主人降谷雪现在有点怕。 她真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咒灵，上次见到的女鬼一样的咒灵就已经很颠覆认知了，没想到夏油杰这里还有这么多长相奇特的品种！ 或者不如说──可能大部分咒灵本身就是长这样的吧？ 只是她见到的那些伙伴，相比于咒灵而言，外表与内心都更为接近人类一点。 「是吓到了吗？」夏油杰马上注意到降谷雪的反应，「我马上收回去。」 降谷雪呆呆地摇摇头：「还、还好。我的猫猫也会变大。」 她点击那个全息形式的按钮：幻化。 变大之后的九尾黑猫，在外表看来颇为可怕，但那也只是气质与氛围的威胁感，正如传说里的妖怪，眼睛森冷森冷的，九条尾巴在身后恣意舞动。 跟夏油杰的咒灵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 降谷雪最后看了眼那些奇形怪状的咒灵，心想，杰要把它们变成球吞下去真的很辛苦啊。 这念头出现过后，夏油杰也已经将所有的咒灵全部都收了回去，目光浅浅看着降谷雪：「我说过小雪是天才吧。」 她不需要忍受咒灵的味道，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可以直接收服咒灵为己用。 降谷雪顿了下，摇摇头。 才不是，这些都是系统给她开的挂，她原本的生活是那种极其普通的，普通到极点的，更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东西──咒术与异能力之类的。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的诞生，才是真正的得天独厚。 他是个普通人家庭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咒术背景，没有五条悟那样大家族的血脉和家族底蕴的支持。但他还是这样诞生了。 他本可以拥有令整个咒术界都忌惮的力量。 但夏油杰仍旧选择为弱者而战，去牺牲自己的感受，保护那些普通的非术师──他们甚至对于他的保护与牺牲毫不知情。 「杰，我可以替代你完成这些事。」 训练室里昏黄的咒符灯光下，降谷雪听见自己这么对夏油杰说。说完她觉得这不对劲，代入感太强，她忘记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了。 夏油杰拒绝了：「我知道小雪你是为我好。」 但他有他的信仰，他的选择。这是他很早就产生的想法，是他人生的方向。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降谷雪面对夏油杰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孔，社恐属性几乎消失：「那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夏油杰完全愣住，她对他说出这样亲密的话？是他多心了还是什么。也许她只是无心之举，或者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问。 「是因为我身上有某种你熟悉的特质吗？比如我很像你曾经认识的某个人？」 降谷雪有些被说中了心思，但他没完全说中。 「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很像。」她只能这样说道。 两相对视，站在他们身边的那只巨型黑猫，突然挥爪下来在夏油杰的头顶扫了下。丸子头少年绑起来的长髮瞬间落下，散在脖子两侧显得微微凌乱。 夏油杰意外地看向黑猫，眼底是些许不解与无辜。 降谷雪看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下，散发状态的他与之前完全是两个人。因为是独处的密闭空间，这种氛围显得有点旖旎与暧昧。 黑猫打破凝固的空气：「喵。」 降谷雪听得出来它是在说，抱歉，手滑，抽筋了一下。 第66章 次日五条悟翘课, 原因是── 出差去远地方祓除诅咒，完全来不及赶回来！ 「明显就是藉机逃课了吧？」家入硝子懒洋洋地翻着课本，「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度假呢。话说回来, 歌姬学姐和冥学姐似乎也没有回来？」 降谷雪点点头, 若有所思。她上次跟两名学姐也交换了联繫方式, 她划动手机屏幕，点开冥冥的头像, 看见上一条动态是昨天上午发的── 咒术师冥冥： 任务地点（灵异洋馆）照片jpg] [职业女性剪刀手照片jpg] 降谷雪问家入硝子：「硝子姐你联繫过她们了吗？」她见家入硝子神色颇为担忧的样子，不禁也怀疑两位学姐会不会是出事了。 家入硝子点头：「昨晚给她们发的消息, 今天早上也没回復。不过也有可能是忙忘了，再等等看吧。冥学姐是一级术师，应该不会有事。」 夏油杰在座位上转过身看向两人, 他的面色稍稍凝重些。 「不好说，上次就出现了情报错误的状况。」他提交的建议书与问责书都没有得到反馈，已经让夜蛾正道去帮忙联繫了。 第144页 那次指派给一年级的任务, 要不是他与降谷雪一起同去, 一年级的两名新生绝对会很危险。 ──甚至不排除有殉职的可能性。 比起其他行业，咒术师殉职的概率要大很多！ 降谷雪也很贊同夏油杰的看法, 便问道：「可以查得到她们这次任务的地点吗？」 万一这次的咒灵，情报显示是一级, 实际上却是个特级呢？ 他们都有些担忧起来。 家入硝子：「我去问夜蛾老师, 下午我们一起去。」 降谷雪闻言, 不自觉地看向一旁的夏油杰, 眼神的含义是──硝子去真的没问题吗？她是高专重点保护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最重要的是，家入硝子并没有战斗能力。 夏油杰：「没关系，不是有我们在吗。」 下午，他们获取了庵歌姬与冥冥两人的任务地点，坐高专的车朝目标洋馆而去。 期间五条悟也从学校外面回来，刚好在校门口挤上了出门的车──他自己把车拦下来，然后开门坐进来。 「你们出去玩吗？」五条悟边挤进来边问。 夏油杰：「我们去祓除诅咒。」 五条悟：「……」他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三个人挤在后排，降谷雪被五条悟与夏油杰夹在中间，感觉很不舒服。他们两个，人又高、腿又长，显得她小小的一只被挤在中间，怪可怜的…… 早知道她就坐前面去了。 降谷雪把帽子压得低了些，没想到被五条悟一下掀了拿走，他给戴自己头顶上了。一顶粉色女式鸭舌帽，戴在五条悟的一头细碎的白色短髮上。 虽然古怪，但意外地还挺好看。 但他这样没有过问地抢她的东西……不能忍。 降谷雪生无可恋地转身看向五条悟：「……」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叫他问题学生、性格很恶劣的笨蛋，诸如此 类的了。以及为什么学姐会说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女朋友」，这绝对是注孤生的性格啊！ 「悟，你赶紧还给小雪。」夏油杰劝自己的挚友。 五条悟不解道：「在车里为什么要戴这个？」 他从善如流地还给降谷雪──重新扣在了她的头顶，压得她的头髮乱乱的。 降谷雪扶了扶那顶鸭舌帽，试图整理头髮，但没弄好，想摘下来重新理一遍，但想了想还是压低了帽沿。整个人缩在五条悟与夏油杰的中间，像个被欺负的可怜虫。 但她的帽子还是被拿开了。 降谷雪讶异地看过去，她没想到会是夏油杰。 不过夏油杰摘下她的帽子之后，帮她仔细拨好了微微凌乱而挡住视线的碎发，又重新给她戴上去。 「谢谢杰。」她低声说，绞着手指有点局促不安。 五条悟全程看着两人的动作与目光交流，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遗漏了什么吗？专车抵达那所洋馆。这是一座旧洋馆，看起来已经有一定的年纪了。里面似乎没有人，周围也比较冷清。 路上家入硝子还在尝试与庵歌姬两人联繫，但不出所料地都没有接通，每个拨出去的电话毫无例外都是无人接听。 「直接进去看看吧。」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听夏油杰说明了状况。他也感受到了诅咒的气息。 「那个……帐。」辅助监督在车旁提醒。 「安啦安啦，我会放的。」 得到五条悟的承诺后，辅助监督留在外面，照例不参与战斗，在洋馆外面的车里等待。 降谷雪等人从铁制的正门走进去，她在门外就已经察觉到里面的诅咒气息，至少是个一级咒灵。 「是设了结界吧，这个方向。」 五条悟走在前头，其他人跟在他后面。结界内的咒力很强盛，那咒灵应该是个庞然大物。两名学姐应该是被困在结界里了。 「就是这里了。」 五条悟连指都没指，直接对目标结界发动咒术。 [术式顺转?苍] 整个磅礴咒力构筑的结界，以及周围所囊括的洋馆建筑，全部被轰炸成碎块，墙砖、石块、窗户、玻璃、椅子……一切尽数坍塌，哗啦啦地往下坠落。 果不其然，庵歌姬与冥冥就在这结界之中。 咒灵的结界被五条悟打破以后，两人出现在视野里，庵歌姬有些狼狈地倒在废墟里，面色看上去不太好看，冥冥比她好一些，但显然也有些吃力。 两个人都没想到，会有人在外面，如此暴力地破除结界！ 降谷雪看了看夏油杰与家入硝子，决定去扶一下歌姬学姐。硝子的话不适合跑去离诅咒那么近的地方，虽然结界已经破除，但诅咒的气息尚在。 「歌姬学姐，你没事吧？」 庵歌姬在降谷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恨恨地看着五条悟，她超不爽的！ 但面对旁边温柔的小学妹，这位穿巫女服的前辈还是感激道：「我没事，谢谢小雪。」 降谷雪扶着庵歌姬，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咒力气息…… 她勐然回过头去，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长条形咒灵，形象诡谲恐怖，肉坨坨的， 拥有血盆大口与尖利的牙齿。它是从底下的废墟里骤然钻出来的。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发动术式，五条悟的一记术式顺转又释放出来，将她与庵歌姬背后的咒灵轰得粉碎。 第145页 夏油杰从粉碎的咒灵后面探出头来，看向五条悟的时候，他头顶缓缓打出个问号。 之前不是说好的，一级咒灵是要由他来收服的吗？ 夏油杰只好走到降谷雪面前：「没吓到吧？」 五条悟的术式顺转在反应巨大时会产生爆炸，按理说平时是不会这么近距离使用的──降谷雪和庵歌姬两人都在近距离的范畴内。 如果操作不当，很可能会误伤到她们。 五条悟跳下来到废墟内的时候，本想去安慰一下降谷雪。他确实是刚才在情急之下，没多想就发动了术式，怕咒灵突然偷袭伤到了她们。 但五条悟走上前的时候，才注意到夏油杰已经在降谷雪旁边了。而且他居然还在帮她拍去肩膀上的爆炸产生的碎屑！ 五条悟觉得自己就像是，看漏看了几十章、看漫画漏看了几十页、看电视剧跳过了好多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 在爆炸产生之后，庵歌姬吓得不轻：「五条你有病吧？」 五条悟浅浅嘁了一声：「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们？」 庵歌姬：「谁要你救？你不炸死我们就不错了！小雪你要不要紧？吓到了吧？」 降谷雪摇摇头，小脸煞白地表示没事。 庵歌姬暖心地抱了抱降谷雪，然后与五条悟拌了两句嘴。 夏油杰名为劝架实则加入拌嘴。 庵歌姬又弱又打不过他们，还说不过他们，就拉起降谷雪与家入硝子，语重心长地劝她们千万不要变成他们俩那样。 「你们两个最好了呜呜呜……」庵歌姬一手扯着一个人。 回去以后，因为没有放「帐」的问题，五条悟被夜蛾正道捶了一脑瓜。 五条悟：我就不该上那辆车。 夜蛾老师出去以后，五条悟还在玩世不恭地念叨：「帐的话有必要吗……」 夏油杰跟他就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两人直接延伸到咒术存在的意义、弱者生存的社会形态，然后差点因为观念的分歧而打起来。 夏油杰的咒灵已经出现，五条悟的墨镜缓缓下垂。 降谷雪与家入硝子面面相觑：「……」家入硝子把降谷雪拉到外面去。 「他们俩经常打架的。」 两人站在教室外面，家入硝子很肯定地说。然后拉降谷雪又跑远了一点。 家入硝子：「他们好烦啊，这种事情也能吵起来。」 降谷雪只好跟着点点头附和，但她总觉得两人不同的观念，或许会影响到未来的事情，甚至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因为她经歷过十二年后的时间线，那时候的五条悟成为了咒术高专的教师，而夏油杰则不见了踪影。 明明五条悟看上去更为离经叛道一些，为什么是夏油杰反而成为了诅咒师？夏油杰的目的又是什么？他身上又经歷了什么？ 除了好感度提醒之外，已经很久没有整活过的「系统」，突然诈尸── [调查完毕！关于夏油杰的生平资料，请点击屏幕查看详情] 第67章 瓦灰色页面上赫然用一段猩红的文字写着： 【2017年12月24日, 夏油杰死于五条悟之手。】 ──夏油杰。 ──死。 ──死在五条悟之手。 情报上内容有很多，但其他几段文字都已变得灰白黯淡而模煳，降谷雪眼底只余下这行触目惊心的红色文字。它们上面仿佛还流着殷红的血。 这不可能啊。 太奇怪了, 这怎么可能？ 倒不是降谷雪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是因为系统不可能要求她攻略在未来会死亡的角色。 因为那样的话, 她收集到的角色正面情感也会一併消失。 家入硝子发现了她的神色有异，贴过来温声问道：「小雪你身体不舒服吗？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我有在学医。」 降谷雪掩了下手机，面色略微苍白，她笑着摇头：「没事。硝子姐……我去趟卫生间。」 家入硝子揉了揉她：「那你不舒服要记得跟我说。」 「嗯嗯。」 在洗手台的镜子前，降谷雪用冷水拍了拍脸, 冰冷的温度让她更加清醒几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他註定要死，那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系统的机械音冷如水： [抱歉，情报有误, 请立即停止攻略夏油杰。未来将会死亡的目标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降谷雪的声音清清的，但语气很坚定：「我认识的那个诅咒师夏油，是另外一个人，对吗？」 系统答：[对，我们将回到那个时间线，去攻略伪夏油杰。您在当前时间线只需要攻略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即可。] 降谷雪顿了顿, 从旁边的纸巾架子上抽了两张擦手纸, 水滴很快被纸巾吸附, 在白色的纸上湮开。 「那杰他怎么办？」 [夏油杰, 只能死亡。] 降谷雪低着头沉思：「不对,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抱歉, 时光回溯的能量有限, 我们不能耗费多余的能量，去夏油杰死亡的时间点。更加不可能从当前时间线开始，逗留到那个时候。倒计时还在继续，我们的时间远远不够。] 降谷雪的莹白色睫毛闪烁：「我想到了。是乙骨忧太。」 她看过那些情报，她确信可以在那个时间段攻略乙骨忧太，与此同时可以见到最后时刻的夏油杰。 第146页 也就是说，她可以利用乙骨忧太的那一次回溯，见到夏油杰一面。并改变他的死亡。 [您确定吗？那个时间线的纯爱战神并不容易攻略，并且，您在伏黑甚尔与乙骨忧太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回溯的机会。] [这也就意味着，您不仅要面临乙骨忧太与祈本里香的关系，还必须在当前时间线攻略伏黑甚尔。] 「确定，可以开始预备加载了。」降谷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在同伴的生死面前，她觉得自己要面临的这些后果并不难以接受。如果换做是杰的话，他应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好……确认完毕，您将通过时光回溯进入百鬼夜行事件，攻略乙骨忧太，同时见到叛逃的夏油杰。] [此外，当前时间线即将进入星浆体事件，请在伏黑甚尔出现时与他发生接触，祝您旅途顺利。] 降谷雪觉得这一切就如同梦境，恍惚缥缈，一段接一段的旅程，每一段事件都是，便要进入新的篇章，就像接连不断的副本。 副本里又套一层副本。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记得故事是怎样开始。 今日天空青碧如海，她从那扇门走出去的时候，家入硝子站在走廊的栏杆前，眺望远处的山林与道路。 「好点了吗？」 「嗯。」 家入硝子把一支细烟掐灭，将最后一口淡淡的烟雾吹到外面去：「其实我也很担心你们。一直都很担心。」 家入硝子从来都只能站在背后，眼睁睁地看同伴们去战斗，她看见过太多的受伤，甚至也见过咒术师殉职。 她拍了拍降谷雪的肩膀：「大家都在负重前行。」 两人回到教室以后，夜蛾正道已经回来，他正在跟两名最强说着新委派的重要任务。正是降谷雪的系统所说的──星浆体事件。 「简单地说，我们需要保护星浆体，直到她与天元大人同化。」 据说本次的任务，是那位天元大人点名 指派给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个人的。而新任一级咒术师降谷雪，则被暂时委以「在此期间处理其他突发事件」的重任。 「我没理解错的话，是让小雪处理我们平时的任务？」五条悟皱起眉头。 「这未免有点太欺负人了？」夏油杰也觉得很离谱。 降谷雪跟家入硝子进来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已经到了尾声，她对于这次事件还有很多地方不解。但由于护卫星浆体的任务与她无关，夜蛾正道也没有再重新解释。 「星浆体是个人吗？」 夏油杰朝她点头：「嗯，是个女孩子。不过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她几天，然后将她送去天元大人那里同化。」 「同化的意思是？」 五条悟答：「就是送那个女生去死。」 众：「……」 夜蛾正道轻咳一声，为了避免降谷雪被五条悟带跑偏，还是决定科普一下： 「天元大人是咒术界重要的存在，他的力量使得我们的结界强度大幅提升。」 「他拥有不死的咒术，但身体并非不老，术式也会试图改造他的身体，所以每隔五百年需要进行一次同化。」 「不进行同化的话，天元大人将不再为人，进化为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降谷雪：「所以……目的是为了维护咒术界的结界术，以及避免天元大人成为另一个层面的敌人，是这样吗？」 夜蛾正道微微讶异地点头：「对。」 降谷雪有一点没说出来──她觉得天元大人进化到另一个层面，很像是成为某种类似于咒灵那样的存在。 家入硝子的手在底下戳了戳降谷雪的腰：「小雪，你就不关心他们委派给你的任务吗？我很担心这一点欸──」 降谷雪沉思了下，抬头明媚道：「没关系的，硝子姐。我这几天加紧训练，应该可以胜任。」 众：「……」 头一次听说，在执行任务的前几天，临时抱佛脚一番，就能去祓除特级咒灵的。 「那个，打个比方，如果人类武器对咒灵有效的话，特级咒灵是集束炸弹地毯式轰炸也杀不死的。」五条悟难得做了个教科书式的比喻。 降谷雪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跑偏： 她怎么觉得她自己并没有这么厉害的身体强度…… 「这样说你可能还没有太深刻的概念。」夏油杰也觉得有必要让降谷雪重视起来，「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一级咒灵，已经很恐怖了，特级还会恐怖很多。」 「最重要的是，特级与特级之间的实力，也是存在非常大区别的。」 一时之间，教室里每个人都在担心降谷雪的事情。 夜蛾正道很少见到这样同学和睦的场景，尤其是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个人都在一本正经地引导降谷雪，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个问题学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同学了？ 但有一点，夜蛾正道还是想问：「悟，你说小雪自主祓除过两只特级，是真的吗？」 五条悟否认上次的任务报告：「不是，最后是我祓除的。」 夏油杰也表示：「小雪应该还没有这个能力，这个委託必须取消，或者换其他人执行。」 在这一点上，两人的观点出奇地一致。 夜蛾正道嘆了口气，心想他去处理这件事吧，跟上层再沟通一下，取消委派给降谷雪的任务，换一个人临时处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特级任务。 第147页 「有没有可能，让他们其中一个人去保护星浆体呢？」家入硝子问道。 夜蛾正道摇头：「这件事比特级的出现还要重要，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降谷雪见他们都很为难，弱弱提议：「我觉得我可以应付得来，让我试试吧。」 五条悟忽然转过身靠近降谷雪，墨镜微微下垂，用澄澈苍蓝的眸子近距离盯着她：「试试就逝世，你试试？」 降谷雪听得云里雾里，又加上那个白毛墨镜同学的距离突然太近了，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身体微微滞住。他是在说什么绕口令吗？ 「如果不更改临时委託的执行人，我就拒绝保护星浆体的任务。」 降谷雪看向漫不经心说出这句话的五条悟：欸── 「悟，别闹这种脾气，天元大人未同化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夜蛾老师，如果不更改执行人的话，我也拒绝保护星浆体的任务。」 听见前半句的夜蛾正道：杰不愧是个好孩子。 听见后半句的夜蛾正道： 夏油杰是个超级问题学生！ 听见前半句的五条悟：好烦，杰又开始说正论了。 听见后半句的五条悟：夏油杰不愧是我的挚友！ 夜蛾正道：「那我去申请吧，但成功的机率不算大，因为小雪已经是最佳人选了，她的实力检测出来比普通的一级术师都要强。潜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夏油杰：「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随意决策，以免失去小雪这样的人才。」 夜蛾正道示意他们放宽心：「即便是执行人确定下来不能更改，也不一定会遇到特级程度的咒灵，毕竟你们离开的时间也就只有短短两天。」 可能他们的申请还没递交上去，两天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下课之后，降谷雪第一个走出教室的门。 「小雪你去哪？」背后的三名同学一齐出声问道。 降谷雪回头弱弱：「训练室，我去练习几个小时。」 五条悟：竟然比老子还要嚣张。 夏油杰：赶紧练习几个小时然后去祓除诅咒是这样吗…… 家入硝子：他们两个到底在担心什么啊小雪明明很强不是吗？……呜呜呜小雪你不要去接那个任务我也好担心你！ 因为特殊事件的出现，这几日课程全部取消，五条悟与夏油杰前去执行保护星浆体的任务。 降谷雪独自前往训练室。 她接到两个任务，一个来自于咒术高专，另一个来自于攻略系统。 首先是来自于咒术高专的任务简讯── 原执行人：五条悟 现执行人：降谷雪 目标咒灵等级：特级 时间：18:00 地点：某某郊外农舍[点击定位坐标位置信息] 情报：疑似特级假想咒灵「烟烟罗」，寄宿于烟，形态变幻莫测，行踪不定。 现状：农舍附近人员已遣散，但诅咒不知去向。 辅助监督：xxxx 至于攻略系统的任务，则是── [在五条悟未发觉的情况下，救走伏黑甚尔，避免其死亡] 针对这一任务，降谷雪有必要好好练习一下她的「咒灵隐身」。虽然这一术式在之前就已经达到五颗星的程度，但她几乎没有使用过。 所以也算不上熟练。 不过既然已经拥有了五颗星的水平，加以短暂的练习，应该可以达到很高的水准，尽管使用得有些生涩也不要紧。 直到辅助监督将车开到训练室这边接她，降谷雪才停止了术式练习，跟随辅助监督去往东京远郊的任务地点。 期间不断地有人给她发消息。 五条悟：【他们没给你发任务简讯吧？不要接，知道吗？】 夏油杰：【夜蛾老师已经去联繫那边了，如果收到任务就当做没看见，等我跟悟回来去处理。真的很危险，不要逞强哦。】 家入硝子：【小雪你不在训练室吗？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宿舍？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去执行任务了！】 降谷雪看到这么多条消息的时候，已经用魅惑术式收服了农舍的特级咒灵「烟烟罗」，还把它放到了自己的物品栏里。 现在物品栏里有两只咒灵了！ 烟烟罗是源于人类对烟火的恐惧，形态宛如轻烟，可以变幻成各种不同的形态。据说一般人甚至咒术师，都无法发现烟雾中的烟烟罗。 但降谷雪对咒灵的气息非常敏锐，她一下子就找到它了。 并且对方的攻击性并不强，也缺乏攻击意识，更多的是与人绕圈子，躲避在烟雾之中，它时常在烟雾缭绕中露出一张人脸，目的是吓人。 九尾黑猫待在物品栏里，见到新来了一只特级咒灵，原本还有些害怕，毕竟它是一级，而烟烟罗是特级！ 但黑猫很快发现烟烟罗性子温软，便趾高气昂地欺负起这只特级，毕竟它可是被主人先收服的那一个！算是烟烟罗的前辈了！ 在收服烟烟罗不久后，降谷雪又收到一条任务简讯。 这次是原本委託给夏油杰的任务，也是个特级假想咒灵，疑似传说中的「獭狸」。大概也是由于人类对假想妖怪的恐惧而诞生的。 同样以魅惑术式收服獭狸之后，降谷雪才拖家带口般回了咒术高专。 直到五条悟与夏油杰保护星浆体的任务执行到一半，降谷雪已经捕获了好多只特级咒灵、一级咒灵，物品栏里满满当当的。 第148页 第68章 在执行第二日的委託任务之时, 降谷雪在地图上看见一个新出现的小红点。 [伏黑甚尔所在位置：赛马俱乐部] 那个位置距离她的所在很近，小红点在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直到她收服了那只一级咒灵, 伏黑甚尔的坐标也一直没有变动过。 看样子……他是在赌马？ 「辅助监督先生，嗯嗯是的, 那咒灵我已经祓除了。」降谷雪向本次行程的辅助监督打了个电话，说她在这边还有事, 让他先开车回高专去了。 降谷雪一个人打了车, 往赛马俱乐部而去。 她原本打算在伏黑甚尔与五条悟交锋之际, 再创造机会与他结识，但现在看来也不必等到那个时候了。系统的意思是她可以自由决定, 这完全没问题。 降谷雪之前看过相关的系统情报。 她对这个名为「伏黑甚尔」的攻略对象已经很熟悉了。伏黑甚尔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人, 后来改姓伏黑，是天与咒缚的持有者，拥有超强体能，人称术师杀手。 一般来说, 普通人的身上也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咒力, 但伏黑甚尔不同，他的身体内是「零咒力」, 天生没有任何咒力与术式。一丁点也没有。 由于天与咒缚的存在，他的体能天赋极强, 体术的战力可谓是达到天花板的级别。算是牺牲咒力换来的最强体能。 降谷雪来到赛马俱乐部时, 这里仍旧在进行着赛马活动，遥遥可见草场上骏马飞腾，围栏外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些人。 「你好, 麻烦给我一张门票。」 售票员打着呵欠懒洋洋抬头一看, 微微挑眉：「小姑娘？你是来赌马的, 还是找人？」 降谷雪往旁边的led实时显示屏上看了眼，对他说： 「我来赌马。买6号波多野。」 售票员打了张票给她，打着呵欠感慨连连。这世道，小姑娘不学好，居然来赌马！好在她的下注金额不多，很是寻常。否则走上歪路可就不好了。 降谷雪买了票进去，从高台阶走下去后，右边是一排排的座位，供人观看赛马使用。从小红点的坐标来看，伏黑甚尔就在这个地方。 「是哪个人呢……」 降谷雪一眼望去，在扫过人群时，勐然看见个懒散而嚣张的身影。他随意地仰坐在靠椅上，两腿伸到前面座位的椅背，跷起二郎腿，目光散漫地看着草场之内。 颓废与嚣张的气质在他身上共存。 单从背影看，降谷雪还不能完全肯定就是他。但当他转过身来用那双凛冽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她完全肯定，这个人就是那位天与暴君──伏黑甚尔。 他的眼神锐利中透着慵懒，只轻然扫了降谷雪一眼，旋即又转回去继续看着草场上的奔马。看起来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伏黑甚尔的反应实在太过敏锐。 降谷雪在跟弹幕上的小伙伴们沟通过后，身体熟练地走过去坐到伏黑甚尔旁边，目光同样落在远处的草场之上。 「帅哥，在赌马吗？」 弹幕里瞬间笑喷，他们没想到降谷雪真的会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 【这波可以……你们看伏黑甚尔的表情，太精彩了！】 【没毛病，情报里说的，天与暴君是职业小白脸！大家快给雪酱刷礼物，可以转成现金的，雪酱记得提现出来用啊！】 【礼物刷起来！雪酱要包养甚尔啦！大家都支持一下~】 伏黑甚尔在听见降谷雪的话之后，原本懒洋洋无动于衷的身体直接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他往周围看了一圈。 周围没别的人，这个小妹妹真的在跟自己说话。 伏黑甚尔：「……」 他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这名清纯可爱的小妹妹，她的颜值非常惊人，长得也非常嫩，性子应该也是软软的那种。 谁能想到一开口就是这种话。 富婆他见过很多，提出想要包养他的人也非常多，但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降谷雪看见伏黑甚尔不说话，也不慌，继续道：「帅哥，你买的是几号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帅哥！这个梗过不去了。】 伏黑甚尔眼皮也没抬一下，惜字如金：「3号。」 降谷雪坐在他的旁边点点头，她的坐姿一如既往地很端正，腰杆很直，肩背挺立，气质绝佳，完全不像是个来赛马的赌徒。 伏黑甚尔的身体又往椅子里陷了陷，一副浪子模样，眼神百无聊赖地投向马场之内。 降谷雪也看着比赛，没回头便对他说：「我觉得我会赢的。」 伏黑甚尔懒懒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场赛马进入尾声，场内的解说员将气氛烘托得热火朝天：「最先撞线的是──」 「6号波多野！」 伏黑甚尔捏着自己的号码，揉成一团扔了，旋即转头问降谷雪：「你买的几号？」 降谷雪拿出她那张，放在他眼前：「6号。」 伏黑甚尔的表情顿了顿，继续抬头看向远处的赛马场地，那里正在清场布置，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他问降谷雪：「下一场买了吗？」 降谷雪摇头：「没有。」 她想了想又说── 「不过我想我可以猜到几号会赢。」 第149页 降谷雪在脑海里唿唤系统赶快去查询，系统很快便搜索到了。 [救世主大人，这场是3号获胜。] 对于横跨时空的系统来说，这些赛马的结果都属于「过去发生的事件」，是在网上有登记可以查询到的。找到这些记录非常轻松。 伏黑甚尔看了眼手中的号码，他这次买的是6号。 草场上的马依旧在飞腾，栏杆外站了一群人，或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情况，或拿着摄影机在拍照、录像或者直播。 在他们周围的座位上，也有很多人在关注这场比赛的结果。他们大多数都下了注，投得少的，输了后灰心丧气；投得多的，输了后捶胸顿足。 一眼望去，大部分是输家。 但仍有许多人还在死盯着这一场的结果，还有人在划拉手机不断地查询着什么。 场上的比赛还未结束，伏黑甚尔问降谷雪：「几号会赢？」 降谷雪早已准备好，胸有成竹地说出：「3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默然不语，直到比赛又进入了尾声，3号马远远地将其他马甩在后面，解说员终于慷慨激昂道：「最先撞线的是──」 「3号洞口！」 伏黑甚尔又将他的6号的凭证揉成团，随手扔在旁边地上，然后才缓缓坐直身体转过来，眼睛盯着降谷雪：「你是什么人？」 不乏有一些群体或个人，会找上他这个术师杀手，出钱请他动手办事。这个女孩明显并不简单，明显是沖他来的。 降谷雪牢记弹幕的家人们给她制定的邂逅方案，认真道：「帅哥，你叫我小雪就可以了。」 伏黑甚尔凑过来掐着她的下颌，低笑：「你要是再这么叫我，我可不保证会出什么事。」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他又不是第一次接任务了，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杀人或者 放火，直接说就行了。就算这里是公共场合也不要紧。 虽然他手上还接了盘星教的3000万委託，但委託自然是多多益善，毕竟他手头经常缺钱，偶尔买几件咒具也很贵。平时还要挥霍。 降谷雪被他掐着下颌也没反抗，绯红色的眼眸里水波流转，唇角勾起明媚的弧度：「没事，就是想认识一下帅哥你。」 其实她的内心慌死了，但天真纯良的小鹿应该是斗不过面前这傢伙的。 而且要快速拉进距离获得好感的话，就必须要主动出击。 「是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么？不要紧的。」伏黑甚尔对金主会稍微客气一点，但也仅限于那么一点。 前提是没有超出他的耐心。 趁此机会，降谷雪提出要请他吃饭。对方也同意了，并将她认为是一名过于谨慎的金主。这也很合理，毕竟霓虹是存在法律的地方，非术师的话还是需要在意这些的。 ──在他的眼里，降谷雪就是一个普通人。 顶多长得比寻常的普通人漂亮而出色许多。 原本这些委託他都是找中介交接的，伏黑甚尔并不想跟金主打交道，但如果对方直接找上门，倒也不会拒绝。 假如说伏黑甚尔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在降谷雪提出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吃饭之后，他就基本可以确定了──她999就是来委託的。 「先说好，我可是很贵的。如果出不起钱的话，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降谷雪迟疑地看了眼弹幕── 【雪酱放心沖！我们给你刷礼物~】 【降谷雪沖鸭！家人们快点刷起来，咱不能让甚尔看扁了。】 紧接着是一堆又一堆礼物到帐的消息提示，满屏都是绽放的礼花，以及形形色色的赠礼。降谷雪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个功能，所以一直都没有提现出来使用过。 直到现在，帐户里已经存了非常多钱。 并且那个数字仍在大幅度地上涨提升。 在得到伙伴们的支持之后，降谷雪不再犹豫，对伏黑甚尔道：「放心吧，钱是不会少你的。」 对方应该是认为，她是代表某个组织来找术师杀手的。或者以个人的名义委託他。 也难怪伏黑甚尔会往这方面想。除了这个可能性以外，基本没有其他可能了。 总不可能是降谷雪看他长得帅就想勾搭他吧──伏黑甚尔肯定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的年龄差摆在那里，而且降谷雪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就算她真的想要找男人那也用不着这样做，凭她的长相，只要稍微勾勾手就会有无数男人前赴后继，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哐哐撞大墙。 因此，伏黑甚尔认为她是来进行委託的，可能要杀一个咒术师之类的。 降谷雪理清楚他的思路过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两人离开赛马俱乐部，来到附近的西餐厅。一路上伏黑甚尔都没说什么话，仿佛是个非常合格的受託人。 只办事，不闲聊。 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内，降谷雪订了一个包间，点餐时阔绰地往昂贵的点，以此彰显她确实有能力出得起他要的费用。 在昏暗而略具情调的包厢里，伏黑甚尔把圆餐盘往前推了推，没有用食的意思。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道。 【等一下，你们说，甚尔是把雪酱当成了咒术界的金主，还是富婆界的金主？】 【好问题。】 第150页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降谷雪面前。 ──对他说，我是来包养你的。 ──对他说，我是来请你杀人的。 第69章 西餐厅包厢里的吊灯光线是暗调的暖黄色。 氛围被暖色灯光衬托得既像充满暧昧的旖旎, 又如同隐秘暗杀前夕的私下密谋。 降谷雪被面前的天与暴君直盯着，他两手交叠支撑下颌，眼神颓丧而锐利, 暖色光线下他唇角的那道伤疤若隐若现，很有故事却也很危险的模样。 她半晌才低着头迟疑开口：「那个……我就是，单纯想认识一下帅哥你。」 可恶, 一不小心又在气势上怂了…… 「我很忙的，小妹妹。没工夫陪你玩。」伏黑甚尔将椅子后移，站起来便要往外走, 「饭钱你自己付吧。」 伏黑甚尔很少猜错过别人的来意, 但这个女孩也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猜一个少女的内心活动, 她再漂亮也跟他没关系。 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等一下。」 伏黑甚尔看在一起赌过马的面子上, 给她留了一点点耐心：「还有事吗？」 降谷雪搜剔枯肠思考着要怎样开口的时候，攻略系统的提示映入她的脑海。 [恭喜您, 选项功能开启啦！] [该功能可以将弹幕里的有用信息进行整合, 自动筛选出合适的行动建议, 制作成「可供您选择」的选项。] 降谷雪眼前一亮，这个功能也太适合她了！ 当系统询问的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开启── [是否开启选项？] [是] 选项功能开启过后, 降谷雪的面前出现了类似于全息模式的文字与按钮。 此时此刻，降谷雪站在伏黑甚尔面前。 [选项1：我想包养你！] [选项2：我想请你杀人！] 由于她待机的时间略微地有点久了，再不开口说点什么的话, 对方应该会很快便失去耐心而离开。降谷雪立刻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降谷雪语气坚定：「请问你有多贵？」 ──我打算看看我能不能包养得了你。 ──我的收入来源包括攻略系统奖励、直播间粉丝打赏、高专祓除诅咒任务。 ──但甚尔你看起来真的很贵, 容我把这件事问清楚。 伏黑甚尔的脚步停在那里, 没有再往外走。 他的内心：问他有多贵？果然她是来找他杀人的吧？ 刚才说的那些话, 大概是想套近乎, 希望委託的价格能够便宜一点。 不过他的价格也不可能为此降低的。 ──完全曲解！ 伏黑甚尔：「给你打个比方做参考。我最近刚接到的委託是杀掉一个女孩子，定金数额是三千万。」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要杀的那个女孩子不是你。」 降谷雪在听见他的话之后，瞳孔不自觉地微微放大，她大概已经知道伏黑甚尔要杀的人是谁了──天内理子，将要与天元大人同化的星浆体。 降谷雪垂下眼眸看向桌上的冰川玻璃杯，敛去眼睛里的所有情绪，以免被伏黑甚尔察觉出什么端倪。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去杀那个女孩子。」 ──因为你会因此而死。 ──如果能从源头上阻止伏黑甚尔去完成这个杀人的委託，那她也就不用忧虑该如何从五条悟手底下救走他了。 更贴切地说，是在五条悟的眼皮底下。她该怎样出手救人？ 除此之外，降谷雪还要阻止伏黑甚尔杀死星浆体。 在听见降谷雪的那句话之后，伏黑甚尔理所当然地将她认作是怜悯那个将要被杀死的女孩 他轻笑道：「像你这样单纯又富有同情心的女孩，也最好别来招惹我。我再给你三秒钟，不说委託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他仍旧觉得她是想要请他杀人。 三、二、 降谷雪硬着头皮脱口而出：「我想包养你。」 伏黑甚尔：「……」 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诡异的宁静，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她半晌，掀开包厢的帘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不需要。」他留下淡淡一句。 【情报有问题吗？甚尔不是应该出示收款码才对吗？】 【追上去追上去！】 【礼物刷起来，用钱砸死伏黑！】 【直播间提醒您，收到地雷、火箭炮、深水鱼雷，折合金币 999999】 【金币 8888888】 因为开启了选项功能，全息形式的按钮又出现在降谷雪的面前。 [选项1：追上去] [选项2：追上去] 降谷雪：「……」呜呜呜只有一个选项那为什么还要做选项出来。 降谷雪追了上去，在西餐厅的大堂拦住了伏黑甚尔：「甚尔！」 原本即将离去的男人听见这声甚尔，皱着眉头转过来，目光深沉地穿过人群凝视着站在角落里的降谷雪。 他没把名字告诉她，但如果是闻名而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什么富婆圈的那都不可能了，这个女孩绝对跟咒术界有关系，是从咒术界听闻他这个术师杀手而来的。 「你是从哪里听到我的名字？」伏黑甚尔驻足问道。 [选项1：咒术界的术师] 第151页 [选项2：富婆姐姐] 降谷雪毫不犹豫地说：「我是从一位富婆姐姐那里听说的。」 伏黑甚尔半张脸埋在阴翳里，头顶挂着黑线：「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做那种职业的人。如果你心里打那种算盘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别想了。」 「我还有其他事，不陪你玩了。」 他闲散地往西餐厅的大门走去，步态不疾不徐，但因为身高的关系，在降谷雪的眼里他走得很快。 降谷雪突然发现周围的服务生以及几名顾客在看她。 「……」她避开这些视线，快步跟上前面的伏黑甚尔。 「盘星教给了你多少钱？我付给你，你不要杀天内理子了。」 伏黑甚尔原本准备要甩掉这个黏人的女孩子，但当降谷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逐渐深邃起来，完全没有将她甩掉的打算了。 降谷雪因为跟不上伏黑甚尔的脚步，便採取了另外一个方案。 她要换一种方式来攻略他！ 伏黑甚尔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深黑色的瞳孔微微竖起：「你刚才说什么？」 降谷雪保持住镇定：「我说你不要去杀星浆体。」 伏黑甚尔缓缓走近，饶有兴致道：「看来你懂得很多嘛，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他就知道，她这样接近他，绝不是毫无理由的。 降谷雪瞬间戏精附体，眼含热泪：「甚尔！其实我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你的世界其实是一本漫画，你将会在杀星浆体的过程中死亡，我不想你死！我想要拯救你！」 伏黑甚尔：「……」仿佛遇见了个傻子。 好端端的漂亮美貌女孩子，一定是用智商换取了脸蛋吧？这在某种层面上也不失为是一种天与咒缚了。 「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伏黑甚尔拍拍降谷雪的肩膀，劝她有病趁早治，实在不行可以找他借钱治病，但他会收很高的利息。 「是真的，你不想知道我赌马为什么 能赌赢吗？我知道盘星教、星浆体、还有你的名字，都是因为我拥有预知的能力，我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伏黑甚尔看了眼时间，沉默半晌道：「赌马，去吗？」 降谷雪深深地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值傍晚，暮色笼罩这座城市。 赛马俱乐部的比赛尚未结束，草场上依旧奔腾着骏马，栏杆周围与附近的看台上依旧有很多人。 降谷雪跟在伏黑甚尔身后，他在入口处的售票窗口，原本是可以用手机在官网上操作的，但他更习惯手持号码牌。 「买几号？」伏黑甚尔问她。 降谷雪说出系统查询到的获胜信息：「1号。」 现在已经是最后两场赛马了，伏黑甚尔想多买几场也没有地方花钱。 「最后一场呢？」 「4号。」 伏黑甚尔拿了两张号码凭证，领着降谷雪往赛马俱乐部里面走。背后售票窗口的工作人员全程都在偷看降谷雪，但由于他的存在，工作人员没敢说话。 「我说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学好，原来是有人带的她……」窗口售票员在他们走后才嘀咕道。不过伏黑甚尔与降谷雪都听见了。 伏黑甚尔边走边问：「你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吗？」 降谷雪真诚点头：「是的。」 伏黑甚尔：「还真是荣幸啊。」 他们从看台的阶梯走下去的时候，草场上的比赛已经进入了尾声，解说员慷慨激昂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出来：「最先撞线的是──1号！」 伏黑甚尔在看台的座位上坐下来。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果然是1号。他开始相信这个女孩子拥有某种预知的能力了，但对于她的真正目的，他还不能立即得出结论。 降谷雪看了眼他手中的号码凭证，问道：「你买了多少？」 伏黑甚尔：「我的全部身家。」 降谷雪：「……」她该说感谢他的信任，还是感慨他的挥霍无度？ 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他们押的4号马，起初被其他参赛选手远远地甩在后面。刚起步就晚了，眼看着就要倒数第一。 附近的人都在议论4号马，说它也太菜了，是最不可能冲进前三甲的马。 几乎没有人买它赢。 降谷雪犹豫地看了伏黑甚尔一眼，她不能完全肯定系统查询到的信息是绝对正确的，如果这次出错了，她在他眼里的可信度会大幅度降低吧？ 伏黑甚尔的表情没有怎么变化。 他还是看着草场之上，目光像是在放空：「还没有到结局的时候，任何一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降谷雪坐在他的旁边，也看着场上的状况，心里微微忐忑，只希望这场比赛能够快点结束，快点出结果。 夕阳西沉之前，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果唿之欲出。 其他的马竟然在中途出现各种意外状况，最强势的那一匹跑着跑着被绊倒，还有两匹平地摔，其他的也在半路上开始疲软。 而他们选中的4号马，在半途中开始发力，逐渐地超过前面的马…… 解说员用尽全身的力气在给今天的赛事收尾：「最后一场比赛！最先撞线的是──4号！」 这最后一场，他们又赢了。 降谷雪跟在伏黑甚尔后面站起来，她试图说服这位天与暴君：「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所以，请不要去杀星浆体，你会因此丧命。」 第152页 「我说过，还没有到结局的时候，任何一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我会赢的。」 相逢这日，太阳落山之前，降谷雪获得天与暴君的「初始好感度」信息。初?印象： [伏黑甚尔，当前好感度──70] 第70章 华灯初上, 在光影交叠里，挥别伏黑甚尔后。降谷雪坐在计程车内，这辆车直接往咒术高专的方向行驶。 车内暗沉沉的，只亮着头顶一丝微弱的灯光。面前的手机屏幕闪着白色的光亮, 映在她更白皙的脸颊上。 攻略系统里多出一个【好感度明细】。 降谷雪可以查询到伏黑甚尔的好感度增长情况, 基本上每一次都会有记录。这对她的攻略任务大概算是很有帮助了。 以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所有的新功能都是抽卡获取的。 但最近系统似乎已没有那种玩闹的心思了, 或者说是系统背后的人已失去了增加任务趣味性的想法，不过这对降谷雪来说也非常好。 至少她的系统正在不断地增加新功能。 并且完全不需要她付出什么，或者用攻略完成一个角色来作为交换奖励的筹码。 毕竟降谷雪现在也仅完成了两面宿傩这一项攻略任务, 其他的角色还在因为不断地进入新副本而中断攻略的进程。 降谷雪划动手机屏幕，车里安静异常。 伏黑甚尔的好感度明细…… 好傢伙，大部分都是因为她帮他赌马赌赢了增加的, 他这次压上全部身家, 绝对赚得盆满钵满吧？只是不知道他的全部身家会是多少。 「这种事情不会影响到什么吗？」降谷雪问系统，她想到一些诸如蝴蝶效应之类的。不出意外的话，她的行为应该会对未来造成改变才对。 系统在她脑海里回答：[在漫长的时间里, 事物发展的状态是既定的，世界的命运拥有一定的发展轨迹, 即使是被稍稍改变，但终归会回到原来的路径上去。] 翻译成人话, 大概就是：不会有太大影响。 后来的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发展的，伏黑甚尔很快地就把那些钱都挥霍一空了。依然回到最初的原点。 降谷雪来回地划动手机屏幕, 然后又望向车窗外面的大楼灯光, 夜风从半开合的窗里灌进来, 吹得她的莹白髮丝轻轻飘动。 伏黑甚尔的最初好感度是0, 但她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也就是说，她今天的攻略任务执行得相当好。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绚烂又耀眼。 但随着车辆的行驶，越到偏僻的地方，繁华的景象也逐渐如潮水般褪去。 降谷雪之前收到夏油杰的消息，他和五条悟今天去了沖绳。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盘星教信徒为了杀害天内理子，将她身边的黑井美里小姐绑架了，所以他们去沖绳救出了黑井。 降谷雪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捕获了绑匪，并且拷问完毕。 夏油杰原本是说打算晚上就回来的，但中途又给降谷雪发了消息，说是他们打算在那里多留一天，起因是天内理子希望如此。 高专这边的说法是，要求他们尽可能地满足天内理子的一切要求。据说是那位天元大人亲自命令的。 夏油杰还问了降谷雪一个问题：[小雪，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更深刻的意义，亲手送一个无辜的人前往死亡吗？] 他的消息发过来时，降谷雪正在伏黑甚尔旁边看草场上的赛马 此时此刻，她在手机屏幕上输入几行文字。 降谷雪：[我想，我应该会很努力地想办法，让事情能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她也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说她心软或者感情用事都好，她确实是无法接受身边的人离去。比如夏油杰，她现在就在很努力地想办法，让他免于死亡。 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比如那位名为天内理子的星浆体女孩，降谷雪遇到她的话，也会很努力地思考该如何救下她的吧。 攻略系统似乎是感应到降谷雪的想法。 [星浆体的死亡属于命定的轨迹，她将被伏黑甚尔杀死，最终并没有与天元同化。天元也将因此进入老化，逐渐成为另一个形式的存在。] 降谷雪消化了这些信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若有所思地对系统暗示道。 [等！等一下！您该不会是想……] 抵达高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计程车在校门口停下。 降谷雪在月色下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不高，短髮到下颌的长度。那人在靠阴影的地方，朝她挥手打招唿，急切地往她这里走过来。 走近了，才发现是家入硝子。 降谷雪：「硝子姐……」 之前她就已经收到家入硝子的消息，问她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偷偷出去祓除诅咒了？ 家入硝子往那边道路上远去的计程车看了眼，确实不是高专的车，那小雪大概确实真的只是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的吧。 家入硝子松口气，道：「明天五条和夏油就回来了，堆积的任务他们会处理妥当的。」 降谷雪乖巧地点点头，完全没提她一个人已经执行完【全部】的特级与一级的任务了。她之所以赶着回高专，也是因为害怕家入硝子担心。 夜不归宿的话，被其他人知道了也会不好解释。搞不好他们就发现她在外面祓除咒灵了，不过这件事他们也早晚会知道的…… 第153页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伏黑甚尔问她准备住在哪里的时候，降谷雪回答说她必须要回学校了。 在宿舍走廊，降谷雪与家入硝子准备告别，各自回屋，这时候降谷雪的小猫手机突然喵喵喵地响起，是伏黑甚尔打来的。他们之前交换过联繫方式。 「明天如果我没死的话，俱乐部旁边的咖啡馆见吧。」 降谷雪应了声，对面便将电话挂断了，她不是很理解，既然他这样说，就表示他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相信她的话的──他会因为这次星浆体事件死亡。 那么，他还是非要为了盘星教的委託，为了数千万的赏金，而去暗杀在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双重保护之下的天内理子吗？ 降谷雪觉得他身上有那种漠视一切的气质，仿佛对一切都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虽然表面上是为了钱而接受委託，但背地里似乎有更深层次的驱动力。 但这种行为驱动力并不是某种目的，而是在经歷过一些事情之后，所做出的一种选择。 降谷雪将手机从耳边移开过后，看见家入硝子倚在门框上还没进屋。 家入硝子问道：「是刚才与你在外面 的人吗？」 降谷雪稍稍一愣，点头：「嗯。」 家入硝子：「他还挺关心你的，看你一个人回来不放心，特地给你打电话确认你的安全。」 降谷雪摇摇头有些无奈，她完全不认为伏黑甚尔会注意到这种东西。以她的猜测，他肯定是打算明天拿了盘星教的尾款之后再去赛马俱乐部赌一次吧！ 夜里入睡之前，降谷雪收到夏油杰的消息。 夏油杰：[小雪，你睡了吗？] 降谷雪自然是没有睡的，她作为一名特级咒灵，基本上是不需要睡眠时间的，平时也都是在宿舍里装睡。会看些咒术典籍或者补课本、刷刷手机之类的。 她还向七海建人借了一年级的笔记，誊抄到自己崭新的一年级课本上去。 在夏油杰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降谷雪正在对照着手机屏幕上的笔记照片，往课本上抄写着七海同学的笔记。照片上的笔记字迹工整，内容也非常清晰简明。 考虑到他平时还要用，她拍完照片以后，就将笔记还回去了。 降谷雪合上课本，给夏油杰回消息。 降谷雪：[还没有。] 夏油杰：[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抱歉回復晚了。] 降谷雪心想她才是回復晚了，之前因为在伏黑甚尔旁边，所以没顾上给夏油杰回消息。 要是被那位术师杀手看见，她的手机消息显示出夏油杰的名字──进而推断出她也是高专的学生……估计会更加以为她的目的不纯吧。 加上伏黑甚尔又恰好在执行暗杀星浆体的委託，而高专这边在负责保护星浆体的任务，降谷雪到时候就很难解释了。 降谷雪：[杰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夏油杰：[嗯，我睡不着，悟也还没睡，他应该打算要通宵了。] 降谷雪：[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吗？] 夏油杰：[诅咒师集团和盘星教都想对星浆体出手，在诅咒师专用的暗网上还登载了关于天内理子的3000万悬赏金。时间是截止到明天11:00] 降谷雪看见3000万这个数字，不自觉地联想到了伏黑甚尔。 她记得他说的盘星教给他的定金就是3000万，所以……这个悬赏会是他发布在诅咒师暗网上的吗？是巧合还是伏黑甚尔有什么计划？ 夏油杰：[悟他一直开着无下限，我觉得他恐怕会支撑不住。] 降谷雪明显感觉到夏油杰言语之中的担忧，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情绪，他似乎是在思考其他什么东西，例如说，关于咒术存在的意义。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为了更深刻的意义，亲手送一个无辜的人前往死亡吗？ 夏油杰现在要做的正是这样的事情，他要亲手送那个小姑娘去与天元大人同化。也就是说，那个名为天内理子的女孩将会死亡。 ──我想，我应该会很努力地想办法，让事情能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降谷雪的说法自然是好的，但如果没有两全的方案呢？ 夏油杰在沖绳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收到降谷雪的一条消息。 她说：[杰，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71章 翌日, 降谷雪浏览诅咒师的暗网，那是一则悬赏天内理子的通告。 悬赏截止时间是11:00，网页上显示着倒计时── 【00:59:12】 距离对「星浆体」的悬赏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中午11:00。 星浆体三千万悬赏, 到期结束。 暗网连结关闭, 悬赏金尽数失效。 下午15:00。 五条悟与夏油杰将天内理子安然无恙地带回高专。 他们准备去高专最下层的薨星宫, 作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 将在那里与天元大人同化。 「大家辛苦了。」 在进入高专的结界之后，众人都松了口气。五条悟好久都没睡觉，夏油杰比他要好一点。 降谷雪站在参道门口这边接他们。 「悟、杰──你们回来啦！」 今日天空青碧如海, 风里带来混杂着青草味的泥土的气息，他们两人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得到休息了。 五条悟远远看见她朝他们走来, 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第154页 是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降谷雪似乎听见五条悟好感度上涨的提示音。 「小雪！我们回来啦～」 五条悟轻轻跳了一下，语气微微雀跃，还举高了手挥着, 跟降谷雪打招唿，示意他们在这边。 降谷雪也加快了脚步，朝他们那里走过去。 「哇, 那个姐姐是谁呀？好漂亮哦！」天内理子看着降谷雪。 「是我们同学啦。」夏油杰语气一如既往温和，似乎还有点没来由的自豪。 一派轻松的氛围, 在高专校园里盪开。 然而，就在众人卸下重负，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一把锋锐的利刃, 突然出现。 勐地。 刺穿了五条悟的身体。 噗呲── 鲜血激飞, 喷薄而出, 他被细长的利刃直接贯穿。 冷冽的刀锋, 从他背后毫不留情地刺入，直直地穿透整个身体后，在他身前，露出长长一截刀刃。 刀刃上有血，有寒光。 「悟──」 降谷雪与夏油杰几乎同时失声。 谁也没有想到，在进入高专结界之内，他们还会受到袭击。 唯一没有放下戒备的人是降谷雪，但她也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 ──如此猝不及防。 她看见了，五条悟背后站着的持刀的人，黑髮散落，唇角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正是伏黑甚尔！ 那把细长的刀，此刻还泛着月光般的寒光，上面沾染了五条悟的殷红的血。 刀是从身体的正中央穿刺进去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了。 满目都是五条悟的血，还有他的神情──降谷雪突然记起伏黑甚尔的那句话： 「还没有到结局的时候，任何一种可能都是存在的。」 降谷雪的心跳漏跳一拍，既而尽数紊乱。 其他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五条悟与他背后的伏黑甚尔，包括五条悟自己也是僵在那里。 这里可是高专的结界之内…… 但众人的惊愕并没有持续太久，夏油杰立刻召唤出庞大咒灵攻击伏黑甚尔，并及时询问五条悟的伤势如何。 降谷雪也立刻跑去他们那边，查看五条悟的状况：「悟你感觉怎么样？」 她准备用反转术式替他治疗。 伏黑甚尔明显也注意到她了，但他没有流露出太多诧异的表情，只是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 他在用手中的刀，刺向夏油杰释放出的强大咒灵。 「我没事，优先保护天内，送她去天元大人那边。」五条悟缓缓地摘下墨镜，面无表情，「小雪，你先回去。」 夏油杰与他交换眼神，便带天内理子前往薨星宫。 这个任务很重要，绝对不能功败垂成，而且对方明显就是冲着杀死星浆体的目标来的。 当务之急便是在这最后一段路，保护好天内理子，将她送去天元大人那里。 降谷雪站在五条悟旁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无比镇定而理智地，对她的白毛同级生说： 「悟，你跟杰先走，我来对付他。」 五条悟压抑着身体的不适，脱口而出：「你在开什么玩笑？」 降谷雪没有回答他。 而是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时值草长莺飞的暖春季节，周围的空气里却忽然飘飞起簌簌纷扬的漫天雪花，星星点点地环绕在少女的身侧。 如霜似雪的莹白色髮丝迎风舞动，一张精緻绝美的脸上，神色却是罕见的庄严与肃穆，宛若雪之神灵。 降谷雪的周围凭空出现之前捕获的咒灵，九尾黑猫、烟烟罗、獭狸、姑获鸟……全都严阵以待，等她发号施令。 「这是……」五条悟微微诧异。但现在的情况顾不上那么多。 反倒是伏黑甚尔似笑非笑地看着降谷雪，他握着长刀，身上缠着一只来歷不明的条状咒灵。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是血。 伏黑甚尔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有些意味不明，但十分淡定：「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那血却不是伏黑甚尔的，而是他刚才所斩杀的咒灵的血。夏油杰所释放出的咒灵，方才已死在伏黑甚尔手上。 五条悟不由皱了眉：「小雪，这人你认识？」 降谷雪隐隐护在五条悟身前，她体内的咒力正在疯狂地流转与涌动，这是她催发术式的前兆。 「见过一面。」她轻轻地回答五条悟道。 伏黑甚尔依然持刀立在他们两人对面，他对降谷雪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真是令人寒心啊，小妹妹。既然这样的话，你也一起死吧……」 伏黑甚尔这么说着，但行动上却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降谷雪，连她的咒灵也没有割穿一只。 ──而是全程盯准五条悟发起勐烈的进攻。 五条悟之前被他一刀贯穿身体过后，身形依然屹立不倒，还能使用出平常的咒术，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完全没事」一样。 他挡在降谷雪的面前：「还不走吗？」 五条悟与伏黑甚尔这一战，附近的建筑全部被轰炸成齑粉，打斗声轰天裂地，粉末与烟尘四起。 降谷雪与五条悟并肩而战，她的雪之唿吸也已将周围的温度都降下来几分，明明是春季却冷意寒寒。 第155页 「你还不赖啊。」 五条悟最终还是接受了降谷雪留下来，只是始终没有忘记要留心护着她。他可是最强的，护一个人而已。 伏黑甚尔，忽然消失了。 他的身体是极为罕见的零咒力，六眼几乎无法搜索到他的位置。五条悟只能依靠搜索伏黑甚尔身上那只咒灵的咒力，来判断他的位置所在。 「站在我身边。」五条悟对降谷雪道。 他将周围建筑全部炸开，露出空旷的视野避免被偷袭。 忽然又有漫天的蝇头从周围飞过来，那是一种极为低级的咒灵，没有杀伤力，但在此刻却是绝佳的干扰信号。 五条悟的六眼受到干扰，已无法判断伏黑甚尔的位置。 看样子，伏黑甚尔是真的做了万全的准备。 「那个人应该去杀天内了。」五条悟被漫天的嗡嗡的蝇头包裹在中间，对降谷雪说，「你去帮杰吧。」 「放心，我真没事。」五条悟对她笑了笑。 降谷雪先是忧虑地看了他一眼。他说，他已经用无下限及时护住了身体内部，所以即便是被贯穿全身，也没有受到损伤。就好像针穿过毛衣。 「去吧，我等下也一起过来。」五条悟说。 降谷雪忽然想起，情报里说天内理子死在伏黑甚尔之手。 在这之后，伏黑甚尔才迎来了死亡。 降谷雪决定听从五条悟的建议，先去保护天内理子，完成她今日所计划的另外一件事。 ──她要让天内理子活下来。 尽管系统说这段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但降谷雪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并且坚信她一定可以成功。 考虑到伏黑甚尔的体能强于她许多，降谷雪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提前一步去天内理子那边。 降谷雪往高专底层的薨星宫跑去，她可以检索到夏油杰的位置信息，她要在伏黑甚尔赶到之前过去。 从参道往里走，咒术高专的最下层，别有洞天。 这里是薨星宫的本殿，霓虹主要结界的基底。降谷雪是顺着夏油杰的坐标找过来的。 「小雪？」夏油杰站在天内理子旁边，他们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两人站在殿内的入口处，没有再往里面走。 名为天内理子的小姑娘，此刻眼里还饱含着泪水。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运，同化，也就意味着消亡，她的生命也将因此结束…… 其实天内理子从出生以来就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对于这样鲜活的世界与这样鲜活的她来说，终究会是有那 么一点难以接受罢了。 「悟呢？」夏油杰见到降谷雪之后，往她过来的方向看。他以为五条悟会一起过来。悟他应该已经解决了那个傢伙了吧？ 降谷雪没有回答夏油杰，而是径直朝天内理子伸出手： 「理子妹妹。」 天内理子十分疑惑不解，但还是伸出手，与降谷雪握了握手──哇，小雪姐姐的手好软。 [死遁功能正在传递中，死遁功能传递完毕。] 「要好好活下去哦。」 降谷雪对天内理子笑道。 天内理子怔怔地看着降谷雪，脸上逐渐漾开幸福的笑容：「嗯！」 在她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的时候，一声枪响，在薨星宫的本殿内响起。 回声荡漾。 天内理子── 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头颅。 降谷雪的心里勐然跳了一拍，枪击的场面足够骇人，血液从女孩的头上飞溅而出。 降谷雪一阵后怕。 好在她刚才足够及时，否则天内理子就真的死了。 此时此刻，在天内理子的脑海里。 [恭喜您获得救世主雪大人赠予的死遁功能一次，请不要担心，您将会以新的形态重获新生哦！] 天内理子惊诧而茫然，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再是星浆体了吧……」 [是全新塑造的身体哦！] 「太好了……」天内将不再以星浆体之身而活。 与天内理子的解脱与释然不同，夏油杰的表情在短短时间里变了几瞬，他眼睁睁看见天内理子的身体在他面前倒下。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死去，原因么，他说不清楚。 夏油杰的眼神里，似乎开始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夏油杰微滞着看向枪声响起的那个方向，伏黑甚尔手持一把枪，稀松平常地，站在薨星宫的入口处。 伏黑甚尔没有去看夏油杰，也没有去看地上的小女孩尸体，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降谷雪： 「你的那个小男友，已经被我杀了哦。看在一起赌过马的份上，你现在离开的话还来得及。」 夏油杰释放出他现有咒灵中硬度最高的虹龙，不料却竟被伏黑甚尔一刀斩成两段！ 其余的咒灵，也败下阵来。 他试图用咒灵操术去控制伏黑甚尔身上那只咒灵──伏黑甚尔的咒灵拥有储物功能，相当于是他的武器库。 夏油杰被弹开了。 「甚尔！」 在伏黑甚尔对夏油杰出手之前，降谷雪制止了他。她指着地面上躺着的天内理子：「你的目标不是星浆体吗？」 「带她走吧。」可以回去盘星教交任务了。 夏油杰转头看向降谷雪，眼含茫然：「小雪？」 第156页 降谷雪捏了捏夏油杰的手，示意他安心，剩下的事情，她后面再跟他解释。 伏黑甚尔看着他们俩的动作，神色不太好看的样子，他以极快的速度，一刀向夏油杰划过来。 「小雪！」 降谷雪开启了雪之唿吸的屏障保护，挡在夏油杰的身前。他现在精神有点恍惚──大概是不能接受同伴的相继死亡。 天内理子死于枪下，兇手还说，他已经杀了五条悟与黑井美里。而且小雪似乎还跟这个兇手认识？ 种种事件加在一起，夏油杰的心里好乱。 当降谷雪挡在他身前的时候，夏油杰的所有纷杂的想法都被瞬间扫荡一空。他眼里，只剩下面前的白髮女孩。 利刃划破降谷雪的皮肤，纯白色校服外衣被割出一道平整的口子，有轻微的血液从里面渗出来。 伏黑甚尔是有收手的，但没完全来得及。他没再继续动手，但眼底透出些轻蔑与淡淡的自嘲。 「你的感情可真泛滥，我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呢。」 伏黑甚尔淡淡说完，带着星浆体的尸身离开。 奇怪的是，降谷雪发现他的好感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涨了百分之五。 降谷雪现在感觉挺疼的，但这伤口并不致命。虽然伏黑甚尔是奔着杀死夏油杰的目标去的，但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他在看见她挡上来之后，及时收手了。 降谷雪的伤口虽然长，但却不深，而且在她可以自愈的范围之内。 她无力地倒在夏油杰的怀中，正准备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却听见一声欢庆般的声音响起： [恭喜您！夏油杰攻略已成功！] 紧接着哗啦啦地掉落一大串奖励，身体也瞬间恢復得完好如初。 第72章 被利刃划破皮肤的疼痛感席捲全身。 伏黑甚尔的那把刀果然锋锐异常, 尽管只是在降谷雪身上开了道浅浅的口子，却隐约有庞大咒力从伤口处不断地灌进来，她此刻只觉得浑身的咒力都开始剧烈地沸腾。 那把刀, 果然是咒具吧。 伏黑甚尔天生便是零咒力, 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咒力存在，他所用来对付咒灵与咒术师的方法, 就是使用含有咒力的咒具，以此造成咒术层面的杀伤。 降谷雪没看错的话, 伏黑甚尔的刀，是从他身上盘绕着的那只咒灵的口中取出来的。 当他将咒具放在拥有储物功能的咒灵体内，其后又将咒灵缩小吞入腹中时, 便也就此躲过了高专结界的探测, 警报才没有响起。 伏黑甚尔果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疼痛感，突然消失了。 从细长伤口处传来的带有微麻的刺痛，倏地完全消弭无踪，如汹涌波涛般沸腾着的咒力也逐渐趋于平稳，身体竟然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復起来。 降谷雪甚至还没有使用反转术式。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体周围一阵温暖的体温, 抬头看去, 竟对上夏油杰的那双微微湿润的狭长凤眼，水光很浅, 微不可察，但抵不过降谷雪的视力很好。 夏油杰似乎是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降谷雪不确定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她似乎听见攻略系统提示她说，夏油杰的好感度满值了？她攻略成功了？ 隐约还有许多奖励掉落的声音, 伴随着礼花声响, 宛若烟花在夜空中绚烂地炸开。 嘶啊, 是疼痛感麻痹了大脑, 令她产生了某种错觉吗？ 在强烈的好奇心与期待感的驱使下, 降谷雪在脑内查询了夏油杰的好感度。 ──百分之百。 真的是百分之百，夏油杰现在对她有百分之百的好感度。 降谷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夏油杰，他的脸庞此刻离她很近，泛着紫色微芒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似乎还有些懊悔与自责的情绪。 夏油杰没有想到，事情会在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发生如此巨大的变故，明明他已经带天内理子进入了薨星宫的本殿，再往前便是天元大人那里。 虽然他之前跟五条悟商量过，如果天内理子不愿意同化的话，便直接带她离开。 最后的抉择也的确是如此，天内理子终于决定放弃她自打出生以来就熟知的使命，她决心要为自己而活。 然而就在这个决定作出之后的下一秒。 天内理子，被伏黑甚尔一枪击毙。 带着充满期待的幻梦而死亡，梦境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刻而破碎，轰然崩塌以至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伏黑甚尔……这个人到底是怎样闯入高专的？甚至在五条悟的全力拦截下，他还能这么快地来到薨星宫。五条悟真的如他所说，被他杀死了吗…… 夏油杰想，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平时一向都太过顺利了。 身为高专的学生却拥有特级的实力，不管是平素里祓除诅咒还是对付那些诅咒师集团的傢伙们，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难度，甚至像玩一样地轻松无比。 敌人应该也是出于这一点，才成功地使计麻痹了他们吧。 夏油杰看着他怀里的降谷雪，她的纯白色校服上染了殷红的血迹，如同彼岸的曼珠沙华般妖冶绚烂。她的那张小脸上也失去了血色，变得脆弱而苍白。 夏油杰在自责。这一切本与她毫无关系，明明是他的疏忽大意，却要她来承担吗？她为什么要替自己挡下那个致命的攻击…… 第157页 「我没事，杰。」 降谷雪的神色正在逐渐恢復清明，绯红眼底也重新恢復了光彩，她抬手拭去了唇角的一抹血迹，对夏油杰微笑。 「你现在更担心的人是悟吧？」她试图从夏油杰的怀里起 身出来，但身体的伤虽然治癒了，体力却还没有恢復，由于起得过于自信，在夏油杰身上又险些栽了下去。 好在被他及时扶稳了。 降谷雪借着夏油杰伸过来扶她的手，勉强站稳之后继续对他说道：「我们去找他吧。」 夏油杰对着她摇摇头，眼神关切：「我现在更担心的人是你。」 至于悟，他是绝对不可能被杀死的。 「五条悟……」 降谷雪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越发地不安，她忽然不由分说地拉起夏油杰往薨星宫外面奔跑而去。 沿着参道往外面的路走，她通过定位地图可以看见五条悟的位置。而伏黑甚尔的坐标则已经往高专校园之外快速地移动，他应该是去盘星教那边交付委託的遗体了。 此刻，地图上关于五条悟的小红点正在频繁地闪烁着，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是代表着五条悟的气息正在变得微弱，几乎已经是命悬一线的程度了吗？ 闪烁的小红点令她感到愈发地不安。 降谷雪与夏油杰两人一齐快速地奔跑，来到刚才的战斗地点时，五条悟此刻正倒在地面上无法动弹。 五条悟的身体周围，全都是血迹。 那是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并不是敌人的。 五条悟的脖子与头部都被刺穿，留下极深而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可以说是被开出了洞。 他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连微弱的唿吸也听不见，胸口没有因唿吸而引发的起伏。 像是已经死透了。 降谷雪震惊不已，怎么可能？情报不是说伏黑甚尔死于五条悟之手吗？为什么五条悟会…… 他没死吧？他绝对没死吧？ 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令降谷雪一阵恍惚，她伫立在五条悟身体之前，眼神涣散，神色迷茫。 「悟……」夏油杰今日受到的打击已足够多了。 虽然平时会面临着源源不断的生死危机，但「生死危机」与「生死」是不同的。 现在他面临的是真正的生与死，是同伴的接二连三的死亡。 夏油杰终于意识到，他身为一名咒术师，从始至终在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了。 降谷雪在五条悟倒在地上的身体前，缓缓地蹲下来，夏油杰在她的对面位置，已经检查过五条悟的身体。 唿吸和心跳，全都没有了。 夏油杰黯然神伤的情绪之外又多出些什么，果然成长都是要依靠重大的事件才会顿时产生的…… 「杰，悟他不可能会死。」 「他已经死了。」 夏油杰的声音麻木不已，宛若失去了生机。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钟声响起，敲打在降谷雪的耳畔与内心深处，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降谷雪的泪水顺着莹白的睫毛瞬间滑落，如同断了弦的剔透小珠，啪嗒啪嗒地滴在五条悟身上。 她后悔了，是她对伏黑甚尔说出那些话，才导致事情往不同的轨道上发展了吗？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她告诉伏黑甚尔，他将死在五条悟的手里──所以伏黑甚尔更加谨慎，于是决定要先除掉五条悟，是这样的吗？ 五条悟这种程度的伤，降谷雪的反转术式…… 根本就没办法治。 降谷雪颤巍巍地将五条悟的手捧在手里，他的手上残留有一点温度，但却真的很凉。白皙又细长，骨节分明很好看。 只不过指甲剪得跟狗啃一样。 她晶莹的眼泪滴落在五条悟的手背上，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回应她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与他全身鲜红的血。 降谷雪的手发着抖，去拨开五条悟的白色碎发，露出他额间的一处严重的伤口，那里像是被锋锐的咒具刺透了，留下触目惊心的洞。 白髮上面也沾染了许多血迹，红与白交织在一起，鲜血都还没有干透 降谷雪的指尖拂过他的深深伤口的边缘，除了额头的伤之外还有脖颈处，被毫不留情地刺穿并且留下一个洞。 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摩挲过去，大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唿吸也如同被人勒住脖子似的喘不过气。 「别趁我死掉就对我做这种事啊？」 「小雪？」 降谷雪的手不自觉地停下来，紧接着便被五条悟用他的手握住，一时之间十指相扣。 五条悟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死而復生，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疲惫与倦怠，反而是无尽的畅快与颠倒错乱。 五条悟坐了起来，活动了下头、脖子与肩膀，关节摩擦的声音喀嗒喀嗒地响，然后伸手用大拇指擦去降谷雪脸颊上的泪痕。 「怎么哭成这样了。」 降谷雪破涕为笑，抓着五条悟的手也没松开过。 夏油杰此刻也在笑，他在释然地笑，他的心情终于得到短暂的些微的缓解。如果五条悟也死了，他真的就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你这傢伙，真的吓坏我们了。」 「我没事了，杰。」五条悟扬眉轻松地对夏油杰道，「天内呢？同化结束了吗？」 第158页 夏油杰沉默了。 五条悟见他这个反应，也大致猜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忽然看见降谷雪衣服上的血，伸手过去但并没有触碰：「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我……没关系的。」降谷雪拢了下衣服，有些地方被伏黑甚尔的刀割开了。但她里面的身体还是完好无损的。 ──受伤之后立刻就被治癒了。 被利刃划出的伤口、结痂、或者疤痕，全部都没有，皮肤也是崭新的一般，与先前别无二致。 夏油杰似乎是心疼地看了降谷雪一眼：「都是我的错。」 他非但没有保护好她，还让她因为自己而受伤。 「杰，你带雪去找硝子。我去找那个天与咒缚算帐。」 五条悟看降谷雪的时候，眼神还算正常一点，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关切与情愫。但当他提到伏黑甚尔的时候，那双六眼就开始涌现出非人的扭曲的疯狂。 偏偏这股疯狂之中又带了些许神性。 「悟……」算了吧。 降谷雪原本想劝阻他，一则是五条悟的伤才刚好，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五条悟的伤到底好了没有──那种程度的损伤竟然也能自愈，这就是最强的实力吗？ 二则是她真的不希望五条悟与伏黑甚尔再打起来。天内理子已经被她送往异世界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不算太严重，也是正常时间线的发展轨迹之上的。 降谷雪不能让五条悟死，也不能让伏黑甚尔死。 然而在她刚说出「悟」字的时候，五条悟已经麻熘地从地上爬起来，在那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的无下限术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类似于瞬移的效果。 五条悟走了，他去盘星教。 「小雪，我带你去医务室。」 降谷雪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夏油杰。 她凑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轻轻道：「杰，其实我会反转术式。」 夏油杰不知为何面色微红，耳朵上也染了些绯色。他温声问道：「是真的吗？」 降谷雪很肯定地点头：「不信你……」不信你看。 夏油杰：「我看……」我看看。 不对，两个人忽然同时没了下文，她受伤的地方似乎不太适合露出来看。 降谷雪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别说出去哦，这是我跟杰之间的小秘密！我还指望着扮猪吃老虎呢……」 夏油杰忍不住一笑，伸手轻轻弹了下降谷雪的额头：「好，我不告诉任何人。」 「那我们去跟上悟吧。」 「好。」 目标──盘星教！ 第73章 [您让夏油杰保密是有原因的吗？] 「嗯, 我打算在未来混入高专时，用反转术式持有者的身份。」 [不愧是救世主雪大人！]降谷雪与夏油杰出了咒术高专，准备去盘星教的都内设施。 「电话没人接, 悟他没带手机。」 夏油杰拨打给五条悟数次后，得出结论对降谷雪说。 降谷雪：「我们分头找。」 盘星教在都内的设施有许多处, 对于伏黑甚尔是去哪处地点交付天内理子的遗体这一点，他们无从得知, 只能循着蛛丝马迹找过去。可能要耗费一点时间。 夏油杰犹豫了下，才道：「好, 我把资料发给你。」 分别之前, 他那双紫眸看向降谷雪眼底：「记得小心，遇到事情不要自己上。」 降谷雪点点头，她看着夏油杰走远之后，才转身去另一个方向。 她是故意支开夏油杰的。 她非常清晰地知道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所在的位置, 但她现在所要做的事情, 必须要将夏油杰支开才行。 降谷雪按照定位地图上的小红点坐标，迅速找到了过去的最快路线，她在路上拦了辆计程车，便全速地往他们两人所在的盘星教分部而去。 两人的小红点坐标，此刻近乎是重合的。 也就是说，五条悟已经找到了伏黑甚尔，他们俩在同一个位置, 而且极有可能已经展开激烈的战斗。 「麻烦再开快一点。」 降谷雪稍微有些严肃认真的时候, 神情就显得有点清冷孤高, 计程车司机师傅觉得压力很大。 「已……已经是最快了。」 再快就超过限速了, 会被罚款的！ 降谷雪又焦急地看了定位地图一眼, 五条悟与伏黑甚尔的交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她有预感, 这名拥有天与咒缚的零咒力者，很可能就是陨落于此了。 任务要求是保全伏黑甚尔的性命。 降谷雪立即从攻略系统里取出一大叠钞票，直接堆在副驾驶座旁边，然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迅速下车将司机师傅拉下来，跟他交换了位置。 她系好安全带的那一刻，前方绿灯亮起，迅速启动车辆后，油门被踩到了底。 司机师傅：谢邀，人已经吓傻了。 赶到盘星教的分部后，降谷雪取下她用来伪装成人类的项鍊咒具，塞回到物品栏里。解除人类形态后的瞬间，立即开启隐身功能，与此同时改造灵魂幻化出洁白羽翼，藉助风的力量飞至盘星教的建筑上空。 降谷雪在半空之中，看见五条悟释放出一种极为强大的咒术，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虚式?茈] 极为汹涌澎湃的能量倾泻而出，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接贯穿了伏黑甚尔的半个身体。 第159页 伏黑甚尔的整条手臂都没了，肩膀以下直到腰部，半边身子也没了。 ──不是被击穿之后留下一个洞的那种伤口，而是身体的一部分直接完全缺失，留下触目惊心的缺口。 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半边的身体，仅余下平滑的切口与不断往外渗出来的血，瞬间淋湿了那一侧的裤子，血色斑驳，他的衣服与裤子上全都沾满鲜红色的血迹。 当五条悟问他有什么遗言的时候，伏黑甚尔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笑意：「没有。」 降谷雪轻盈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她此刻是透明化的状态。 浅淡的烟雾在她的周围环绕。 特级咒灵?烟烟罗，被降谷雪从物品栏里召唤并释放出来。 烟烟罗的咒灵气息很浅，除非仔细地去注意它，否则便很难发现它的踪迹，降谷雪打算藉助它的能力来带走伏黑甚尔。在她的预想里，情况大概会像是一阵薄雾妖风捲走了唐玄奘。 烟烟罗背负着降谷雪交付的使命，竭力地放低气息，往底下的两人那里而去。 「再过两三年，我的儿子，就会被卖给禅院家了。」 「随你处置吧。」 伏黑甚尔在濒死之际，面无表情地对五条悟说。伏黑甚尔刚才说什么？ 他儿子？ ……等一下，这信息量。 他儿子，还被他给卖了？ 还卖给禅院家？ 降谷雪脑子里乱七八糟一团糨煳的时候，五条悟锐利的眼睛立刻盯准了烟烟罗的位置。 这气息……特级咒灵吧？ 降谷雪立即回过神来，她之前已经嘱託过烟烟罗，如果被五条悟发现了就立刻跑，总之先把五条悟引开。 五条悟之前见过一次烟烟罗，但它当时是本体形态，而现在则是一团烟雾状态，加上那时候降谷雪召唤出来的咒灵又很多，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其中这特定的一只。 也就没看出来它是降谷雪的咒灵。 烟烟罗将五条悟引开之后，降谷雪立即从半空下来，带走了伏黑甚尔。 「你……」 「别说话。」 降谷雪扶不动伏黑甚尔，她是用风雪之力承托着他的身体，将他带到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再远一点的地方她就无能为力了。 降谷雪对系统说：「把附近的摄像头全部破坏。」 [明白──] [正在对区域内摄像头进行干扰。] [区域内摄像头已尽数干扰完毕。] 盘星教分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光线严重不足，环境格外昏暗，完全是年久失修的样子。里面停着的车不算多，但遮蔽的话还是足够的，许多车都是破破烂烂像是报废了似的。 降谷雪将伏黑甚尔放在一辆车的边缘，这里的周围都被其他车子遮蔽了，周围的车上全是落满了灰。至少看起来这边会安全一点，即使是被察觉到什么，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比较有利。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啊。」伏黑甚尔的语气含着轻微的意外。 临死之前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戒备，也不必再去思考些什么了，浑身上下透着释然的气息。他想，这次是真的死定了，身体都被破坏成这个样子…… 「你来晚了。」他轻笑着对降谷雪说。 降谷雪没说话，手心覆盖上他的身体，源源不断的强大咒力从她体内流出，灌注入伏黑甚尔的残破不堪的身体里。 「反转术式？」伏黑甚尔动弹之下牵扯了伤口，轻轻皱了下眉。 降谷雪的术式未停，神色专註：「没错。」她的反转术式可是四颗星。 莹白色的微芒流转在这座昏暗的废弃停车场内，在报废了的汽车环绕之中散发着不易察觉的闪烁着的亮度，象徵着治癒的能量从少女的手心流动到男人的身体里。 伏黑甚尔的残破的身体正在逐渐地恢復。 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异常，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停车场。 伏黑 甚尔的伤太严重了，五条悟那一记「虚式?茈」，从咒力波动上来看，恐怕已经是当今咒术界内的最强一击，换做是寻常的咒术师被五条悟击中，大概早就当场死亡了。 怎么可能还会坚持到现在。 伏黑甚尔，是依靠着他的本能，以及更重要的是他超越所有人的身体能力，他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最强级别的。那是他用零咒力换来的天赋。这就是天与咒缚。 如果说五条悟是咒术战力天花板，那么降谷雪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非术师，伏黑甚尔，便是体术战力天花板。 五条悟之所以用出了那最强的一击──虚式?茈，恐怕也是因为伏黑甚尔先前的刺激。 是伏黑甚尔，真正成就了五条悟的最强。 「今天反转术式就像不要钱一样。」伏黑甚尔倚靠在背后的车子上，汩汩的鲜血流了一地，但他的表情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扭曲痛苦，反而是稀松平常与倦怠。 降谷雪起初以为他指的是她不惜耗费大量咒力给他治疗，但旋即又想到，他应该是在说…… 「悟他领悟反转术式了？」她微微诧异。但这是唯一的理由了，否则之前五条悟被伏黑甚尔几乎打死，除了领悟反转术式之外没有其他活过来的可能性。 伏黑甚尔顿了下：「悟？」 「我是说，五条。」伏黑甚尔忽然罕见地觉得一阵挫败，他平时是个屑，但他没想到会遇到比他还屑一万倍的女孩。 第160页 这才认识多久，他就碰到过两条她海里的鱼，一个叫五条悟，一个叫夏油杰，还都是非常强大的特级咒术师。 还都长得很好看。 伏黑甚尔联想到，降谷雪与他刚见面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帅哥，在赌马吗？」 伏黑甚尔：「……」 降谷雪看见他神色有点奇怪，好心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伏黑甚尔重伤未愈，脑袋里还在回放她之前说过的话── 「帅哥，你买的是几号马？」 「帅哥，你叫我小雪就可以了。」 「就是想认识一下帅哥你。」 「我想包养你。」伏黑甚尔觉得，就算他没死，真的被她给治好了，他也不能再在这个女孩身边待下去了！ 她比他还惯会使些骗人的伎俩。──甚至连他都差点被骗上钩！ 伏黑甚尔竟然还以为她是什么天真烂漫的高专女学生吗！ 不，她就是个海王！ 伏黑甚尔极为罕见的挫败感，来源于此。 降谷雪在治疗结束之后，脸色变得分外苍白，粉唇也失去许多血色，她消耗了太多的咒力。 伏黑甚尔见状，又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直到他听见这个女孩问他── 「问你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儿子……」伏黑甚尔开始摆烂：「对，我是有个儿子。」 但我本质上没有你那么花心，这是真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降谷雪跟五条悟夏油杰两个人都暧昧不清，她明显就是在钓着他们俩！ 降谷雪顿了下，犹豫道：「你还把你儿子卖了？」 伏黑甚尔：「对，卖了十个亿。还不错吧？」 降谷雪与伏黑甚尔忽然对视一眼，目光碰撞之后，两个人的内心都对彼此发出了深沉的感慨── 「这个屑！」 第74章 晦暗的地下停车场内, 微弱的光线映照在伏黑甚尔的身体上，他的残缺不全的小半个身体已经重新生长出来。 宛若再造一般。 降谷雪扶着腰站起来，颇有些筋疲力尽的样子。 在站起来之后, 她的已经蹲麻了的身体忽的一僵，腿部直接一阵酥麻感袭来，意识几乎已经快找不到自己的两条腿了。她立在原地不动，等血液循环过来。 ……她好歹也是个特级咒灵。 体质竟然还是比普通人都不如吗。 面对着眼前这位体术战力巅峰绝顶的天与咒缚持有者，降谷雪发出了深深的感慨与羡慕之情。不过她这次的消耗属实有点太大了, 已经是她目前所掌握的反转术式的最极限的程度。 五条悟一记「虚式?茈」之下, 伏黑甚尔的伤度是绝对的致命伤，降谷雪能将他修復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果不是伏黑甚尔自身的体质超强，加上时间还算比较及时，她甚至都不能确保自己能救得活伏黑甚尔。 「想什么呢？」那傢伙的声音在静寂的地下停车场响起，他依然倚靠在刚才那辆车子旁边，一副虚弱而休养生息的模样。 他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復，只不过是脱离了死亡的危险而已。应该还需要花很多时间来调养。 「没什……」 [攻略系统提醒您，您的反转术式升星成功！] [当前状态：已满级] 降谷雪微微一愣，她替伏黑甚尔治疗致命伤, 反而令自己的术式等级提升了！ 由四颗星突破至满级！ 那么她现在已经拥有两个五星满级的咒术了──反转术式与咒灵隐身。 降谷雪的心情时常是藏不住的，她的那双绯红的眸子里闪烁出璀璨的亮晶晶的光，将一瞬间产生的惊喜之情全部挂在了脸上。 伏黑甚尔顿了下, 他不明白降谷雪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总之他觉得这非常奇怪：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伏黑甚尔作为一个屑，理所当然地准备要站起来离开──尽管她费尽全力救了自己，他也不可能会去考虑回报她之类的。反正这一切都是她自愿做的。 与他无关。 结果他正准备开口说自己要走了, 顺便还想说些「我并不会因此感激你」之类的话, 然后他就听见降谷雪对他说： 「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 降谷雪还急着去找夏油杰与五条悟, 他们俩应该还在盘星教这里。小红点坐标显示夏油杰已经过来了，夏油杰还给她发了条消息。 伏黑甚尔：「……」 好像他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而且刚才她是在跟别人发消息？给对方的备註还是很亲密的「杰」。 伏黑甚尔嘁了一声：「行，你走吧。」 降谷雪闻言便小跑着往地下停车场的出口而去，临走时还特意回头了下，原本想叫他自己保重，又觉得太大声的话恐怕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想了想就没说话，只是跟伏黑甚尔挥了挥手。 伏黑甚尔：「……」算了，他也该离开了。 他的储物咒灵被遗落在外面，似乎还跟他解除了主从关系。这一战，他的咒具，基本算是遗 失光了。 最后就捡回了一条命。 仅此而已。 降谷雪从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往外走，外面光线强盛而刺眼，她闭着眼睛抬手遮挡了下。 五条悟：[可以找得到路吗？] 第161页 降谷雪打开手机看见消息的时候，原以为是夏油杰发过来的，没想到屏幕上写着五条悟的名字。 大概是她上次在高专校园里迷路，给五条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降谷雪：[应该可以。] 她顺着小红点的坐标过去，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人已经碰面了，他们就在盘星教里面。 过去的时候，降谷雪还顺便查询了伏黑甚尔的好感度。 很好，80，没枉费她竭尽全力帮他恢復身体。 目前这个时间线副本的状况是── [夏油杰：100] [伏黑甚尔：80] [五条悟：70] [七海建人：60] 降谷雪凝视着这些数值。等一下，好像、似乎、大概……关于那名白髮墨镜同学的好感度，今天也增长了20！ 查看好感度增长明细过后，她发现是在五条悟濒死之际的那个时间点，好感度百分之一又百分之一地增长上去，足足涨了有百分之二十之多！ 再往下划便是之前时间线的攻略任务，上面显示着── [两面宿傩：100] [真人：99] [吉野顺平：97] [虎杖悠仁：50]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收集到了这么多好感度。除了还没碰面的狗卷棘、乙骨忧太，以及伏黑惠，其他人的好感度都已经非常可观了。 降谷雪检查好身上佩戴的项鍊咒具与手环咒具，确保自己现在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走进盘星教分部的正门，很快便看见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人站在那边，他们旁边围绕着一群盘星教的教徒，看起来都是非术师，应该是普通教徒那一类的。 「悟、杰。」 降谷雪朝他们走过去时，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他们的气氛挺压抑的，两人背对着降谷雪，似乎在看面前地上的什么。 降谷雪见状已经猜测到了，地上的应该是天内理子妹妹的遗体。 虽然她已经通过死遁的传递，将真正的天内理子送往了另外一个世界──她也将不再以星浆体的身份而存活于世，但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天内理子已经死亡了。 降谷雪沉吟着，不确定要不要将真实的情况告知五条悟与夏油杰。 「小雪，你来了。」夏油杰转过身来，他的面色有些死寂沉沉的，他总觉得，之所以会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失误。 他太低估敌人了，以至于在最后时刻完全失去防备。或许是因为年轻而经验不足吧，对方看起来也十分老道的样子。可那又怎么样呢，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世界上总有许多人在详细地谋划着名事件，敌人永远不会因为自己还没有成长起来而对自己心软。 五条悟也略略地转过身，跟降谷雪对视了一番，然后用身体挡住，制止她过来，道：「你别看。」 五条悟怕她接受不了同伴死亡的事实，尽管降谷雪与天内理子算不上熟悉 但如此鲜活的人在面前逝去，只是刚学习过咒术而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女孩子，真的能接受这种意外切实地发生在身边吗？ 降谷雪走过去准备绕开五条悟，但他抬手轻轻抓住她的小臂，依旧没让她过去。夏油杰也往中间的地方挡了挡。 透过他们俩身体的缝隙，可以瞥见一点，地面上躺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跟其他任何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却因为生来而为星浆体的体质，失去了属于普通人的生活与命运轨迹，承担着本不应当承担的东西。 降谷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将死遁的事情告诉五条悟与夏油杰，只是道：「我们把理子妹妹的遗体带回去吧。至少她离开的那一刻很幸福，不是吗？」 天内理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经觉得自己解脱了。她的表情是分外安详的，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除了降谷雪之外，没有人知道的是── 天内理子重新睁开眼睛之后，拥有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她拥有新的身份与生活，她将如愿地成为一名普通的女孩，在没有咒术与牺牲的世界里。 [这样真的值得吗？] 死遁功能的传递，条件极为苛刻，所消耗的能量也是庞大的，对于这些本应必死之人──他们对世界未来的走向也没有任何帮助，系统……无法理解降谷雪的选择。 「值得吧。」 [世间每一刻都有无数人死去，生命是脆弱的，只有整体才是永恆的。] 「只能说……尽我所能吧。」 降谷雪无意识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她现在所做的，不正是她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吗？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两全。 五条悟忽然道：「我们把这群人都杀了吧。」 在他们三人的周围，是那些盘星教的教徒，他们似乎是在鼓掌欢庆，每个人脸上泛着奇异的喜悦的光彩。 他们之中的每个人，都注视着天内理子的遗体在笑。 「算了吧，没意义了。」 夏油杰的目光扫过那群人，他们还是在笑。 盘星教的教徒虔诚地信奉着天元大人，无法忍受天元大人与普通女孩的同化，于是便出钱雇杀手，杀害了天内理子这个普通的女孩。 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看着天内理子的遗体在笑。 第162页 「你还在坚持那些所谓的什么……算了。」 五条悟的内心十分平静，他并没有因今日发生的任何事而感到悲伤，他也未曾因天内理子的死亡而对伏黑甚尔产生愤怒。 他此刻的心境通透无比，在经歷过那种濒临死亡过后，领悟到的，使五条悟更加拥有传说中的神性。 五条悟，是与生俱来的神子。神的感情，或许真的是寡淡而漠然的。 「走吧，回去了。」 「杰，雪。」 夏油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还在笑，笑着目送他们带着天内理子的遗体离开。 比起五条悟，夏油杰更倾向于像是一尊佛。 然而他心里的这尊佛，以此刻为起点，开始动摇。趋于泯灭。 佛怜众生，但当他们愚昧不可渡…… 某种隐秘的种子在夏油杰的内心开始种下，在往后的日子里逐渐生根发芽。 第75章 这是乌云的阴郁的时节, 满天布满鱼鳞样的浮云。他们三人带着天内理子的遗体回了高专。 「任务失败了，抱歉。」 「别太难过……」 考虑到星浆体的体质特殊性, 天内理子的遗体被移交给了家入硝子，需要做一些处理。 原本高专这边是准备给他们放个假的，但近日的诅咒似乎不断地增多了…… 「可能跟去年的灾害频发有关系。」夜蛾正道在最后一堂课上说，「所以还是要辛苦你们了。」 高专二年级暂时停课，三名拥有特级实力的学生开始接受更多的祓除诅咒的任务，近乎于每日都在来回奔波。 「小雪，这样的程度还可以接受吗？」两名同级生, 五条悟与夏油杰，都这样问过降谷雪。 「我没问题的。」降谷雪对付咒灵并不算辛苦, 反而会收穫很多稀奇古怪的咒灵，不但物品栏填满了需要扩容, 就连魅惑的术式等级都提升了一颗星── 降谷雪完全把这些任务当做是对自己的训练了, 训练的成果也非常不错, 对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会很有用。 时已入夏，家入硝子也很忙。 因为执行任务而受伤的人员, 也比以往变得更多。这名特殊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总是长时间地待在医务室里，偶尔会趁没有病人的时候, 一个人在门口抽菸。 家入硝子的三名同级生都在祓除诅咒。 连降谷雪这名明明是新生却被安排了特级任务的女孩，也每天都要早出晚归地去对付那些可怕的东西。 一年级的两名新生也被安排了各种任务，出于人手不足的原因，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两人也会接到超出能力范围的事件。 对此七海建人时常满脸黑线地表示：「这真的是安排给一年级的任务吗……」「这种任务安排给一年级真的没问题吗？」 灰原雄要比他更有干劲一些, 总是元气满满地致力于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算是超越了当前的能力也想要去试一试。 灰原雄：「说不定还可以突破自我呢, 或许这些是上级给我们的考验和练习！而且说不定还会得到夏油学长的认可与赞赏欸──」 七海建人：「……」灰原雄这孩子真是太单纯了, 这明显就是人手不足拉他们一年级的学生来充数勉强顶上去的吧？ 不过两人时常因为要「找夏油学长寻求帮助」还是要「找降谷学姐寻求帮助」而产生分歧。 除此之外，灰原雄与七海建人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两个人在各个方面也都很合得来。 「降谷学姐的任务已经够多了，而且她本身的经验肯定不及夏油学长──虽然我很相信学姐的能力，但我还是认为，降谷学姐不应该做这么多危险的事情。」 灰原雄挺不能理解七海建人的提议，他甚至觉得──难道说，七海暗中爱慕着降谷学姐？ 七海绝对是想要制造更多的接触与相处机会吧？ 灰原雄直言不讳：「你该不会是喜欢降谷学姐吧？」 七海建人仿佛被说中了心思但根本不肯承认： 「你不认为夏油学长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吗？要说任务多的话，明显是安排给学长的任务更多，他每天忙得都脚不沾地了，我们再去麻烦他的话未免也太叨扰了。」「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你就是喜欢降谷学姐！」「那我还说你喜欢夏油学长呢。」「我就是仰慕夏油学长啊，你敢承认你喜欢降谷学姐吗？」夏日的阳光里带着明显的灼热感，降谷雪穿着白色的高专校服，觉得温度会低很多。 至少跟夏油杰身 上的深色衣服的温度比起来，是这样的。 这时候降谷雪就很庆幸了，她当时的选择是超级明智的，白色的校服真是太好了！ 「悟他都羡慕坏了，一直在申请改校服的颜色……」 夏油杰吸收完当前任务的咒灵之后，勉强笑着跟降谷雪说。 「但是夜蛾说，想改规定的话，等你自己成为高专的老师再说吧。」 夏油杰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是在竭力地保持着以前的样子。 很多东西都被他压在心底里，不肯表露出半点迹象。但总归是掩藏不住的。 更何况降谷雪偶尔地便与他一起出任务，很难不发现这一点。 在星浆体事件发生过后，因为五条悟的能力大幅度增强── 第163页 原本那些难以处理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前去祓除的特级咒灵，五条悟现在完全可以独立解决。 所以派发给他的任务，也就变成了更高难度且一个人独立执行的了。 「如果没有小雪的话，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油杰的这句话是完全地发自内心，并不是以往那样对待其他人的表面功夫。 他时常觉得吞噬咒灵的过程很痛苦，但每次只要想到她的笑容、她的声音，甚至她的名字…… 夏油杰的心里就都会好受很多。 夏油杰总是在期待着任务简讯上写的执行人是两个名字。 夏油杰、降谷雪。 这样的话他大概能开心一整天，连诅咒的味道都可以稍微忽略几次。 在这次一起祓除特级咒灵结束之后，夏油杰与降谷雪回到高专，在食堂碰到七海建人与灰原雄。 对面的两人似乎轻微地惊讶于两人竟然是一起来的。 他们之前还在讨论要去找夏油学长还是降谷学姐帮忙，却在决定了之后同时遇到两人。 「学长、学姐，你们下午有时间吗？」 在灰原雄开口之前，七海建人问道。 夏油杰脸色温和：「下午的话……我们两个可能要出差执行任务，有什么事吗？」 灰原雄将七海建人往后扯：「没事没事，学长你们忙，我们自己可以处理的。」 灰原雄总是希望给夏油杰留下一个好印象，最好是那种独立自强的形象。 既然夏油杰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就算需要帮忙那也不应该麻烦他。 毕竟夏油学长他平时真的很忙、很忙！ 降谷雪看着灰原雄与七海建人问道：「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的目光在七海建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比灰原雄的多。 七海建人与她对视之后，先是顿了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眼神似有躲闪。 灰原雄挠挠头对降谷雪说：「没什么啦，就是今天收到一个祓除诅咒的任务……」 咒灵等级介于一级到二级之间，任务简讯上写的是让他们「解救教堂里面的人质」。 七海建人：「我们想的是，如果能有学长或者学姐的帮助，就可以一次将诅咒祓除掉了，免得留有后患。」 「尤其是，人质获救的可能性会更高。」 他们根本没有多少任务经验，涉及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压力就更大了…… 没有万全的准备，他们都不敢行动，怕诅咒受到刺激，里面的人都会出事。 「情况还挺紧急的。」夏油杰与降谷雪对视一眼，旋即问道，「任务指令是什么时候下达的？地点呢？」 灰原雄：「半个小时之前，不是很远，离高专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 七海建人补充道：「在机场附近。」 降谷雪：「或许我们可以先祓除掉这只咒灵。教堂的地点正好是在机场附近。 他们可以先完成这边的任务，然后再从机场出发。 夏油杰在手机上查了下，摇头：「这个机场的航班时间都太晚了，那边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末了，他只好道：「这样吧，小雪你先去帮学弟，这边的任务我自己也能完成。」 降谷雪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七海建人与灰原雄。 然后又重新看了看夏油杰。 「杰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她有些担忧。 夏油杰温和地笑：「当然了，没问题。你也要小心啊。」 降谷雪没再吃饭，将餐盘端到餐后区那边，跟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一起。 「学姐你吃这么点真的没问题吗？我们可以等你的。」灰原雄看见降谷雪的用餐量非常惊讶。 「我饭量比较小嘛。」 降谷雪只能这么解释道。 总不能说「我是特级咒灵不需要吃饭」「之所以每天都来吃饭那都是因为要装成跟你们一样」之类的吧…… 在离开食堂之前，降谷雪特意回头跟夏油杰说：「杰你一个人的话，要非常、非常、非常小心才可以哦。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降谷雪嘱咐了好几句。 她是真的很害怕夏油杰如系统所说的那样──死掉。 原因有两个：她拯救世界的伟大使命不允许夏油杰的死亡！ 另外就是，她也由衷地希望夏油杰能够一直好好的。 夏油杰原本还觉得不能跟降谷雪一起出差有点小失落，但在对方如此严肃郑重地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之后── 夏油杰的唇角禁不住轻快地上扬起来。 如果没有降谷雪的话，这段时间以来，他一定会很压抑吧。一个人忍受着咒灵的味道。 压抑、痛苦，却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信念早就在盘星教那里便开始崩塌，一旦回忆起那些蒙昧的群众，夏油杰便感觉那些诅咒的味道更加难以忍受。 直到他再想起降谷雪。 但这一切也并不能阻止他去思考那些东西。夏油杰始终贯彻坚持着的那些理念，支撑他走到现在还保持善良理智与内心的「正论」…… 已经在不可挽回地土崩瓦解之中。降谷雪与一年级的两名同期生，前往那所出现了诅咒的老教堂。 第164页 她在高专的车上还给夏油杰发了消息。 [杰，你自己要小心呀。] [记得保护好自己。] 降谷雪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不断地相处的过程中，她的社恐属性已经缓缓地隐退。 大概也是因为，夏油杰本就是很好相处的人。 夏油杰：[嗯嗯，我会小心的。] 夏油杰：[小雪你也是哦。] 除此之外，降谷雪还收到五条悟的消息。 五条悟：[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的深夜训练室之约还要不要继续了……] 降谷雪这些天都在跟五条悟一起练习术式，他练他的「无下限」，降谷雪练习「雪之唿吸」。 五条悟想要实现他「无下限」术式的自动化，训练目标是──让术式能够自动识别危险。 如果是非危险的话，则自动排除出术式对象。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五条悟还必须持续使用反转术式，提供新鲜的脑部供给。 「除此之外还有「赫」与「苍」的同时发动、咒术领域，以及长距离的瞬间移动……」 五条悟将自己的计划列得十分详细而有条理，然后逐一地说给降谷雪听。 降谷雪的计划是先将「雪之唿吸」训练到五颗星，解锁出各种不同的掌控雪的技能。 这都需要灵感。 而五条悟还蛮有灵感的。 第76章 清风拂过教堂内的绿草地, 周围树梢上打了褶的叶片也开始簌簌低语。 三人沿着鹅卵石路，绕近走向教堂里，两旁的绿树投下淡淡的阴影。 金色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里透下来, 落在白髮少女与两名少年的身上。 光与影错落地交叠在一起。 降谷雪走在最前面。 她已经感知到教堂内的咒灵所在位置了。从咒力的波动水平来看, 这次任务的目标咒灵, 已经非常接近一级咒灵。 这已经超出新入学一年级生的能力范畴了。 他们今天的任务主要是两个，第一是祓除咒灵, 第二是解救教堂里的人质。 在欧式风格的教堂建筑正门前的台阶之下，降谷雪停下来回头对后面的两名少年道： 「灰原同学、七海同学，我去对付咒灵, 你们负责寻找里面的人类，可以吗？」 灰原雄彷如听到指令一般立即点点头, 元气满满地比了个ok的手势道：「没问题，交给我们吧！不过学姐你这边不需要帮助吗？要不我们先一起去祓除咒灵？」 「话说回来学姐你真的好厉害啊！明明是同期入学, 你都已经达到可以独自祓除特级咒灵的程度了！当时初见面的时候怎么都想不到, 你居然会这么厉害──」 灰原雄如同仰慕夏油杰那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降谷雪的崇拜之情。 他既真实又单纯, 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七海建人把兴奋不已的灰原雄往后扯了扯，语气如同平时一样淡定：「好了灰原，我们快去救人吧。再拖下去的话, 里面的人可能真的会有危险。」 灰原雄一时不察地脱口而出：「抱歉抱歉, 我忘记七海你喜欢降谷学姐了。」灰原雄丝毫没有发现周围气氛的变化，依然还在热情地解释： 「七海你放心好了，我对降谷学姐没有其他意思, 就是非常纯粹的……嗯, 仰慕？崇拜？欣赏？羡慕？」 「嗯？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金髮少年七海建人脸色发沉, 一瞬间竟然很想把他的同班同学拖回去打。灰原雄,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学姐，你别听他胡说。」少年的柔软金髮底下，掩映着的薄耳朵已经微微泛红，「都是他自己瞎猜的。」 降谷雪哑然片刻，旋即道：「那……我们现在开始行动吧？」 她觉得七海建人说得很对，他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最好立即开始行动。剩下的还是等解决完任务再说吧。 两名少年也没再刻意关注这个奇怪的话题，而是十分默契地一起往教堂里跑去。 他们跟降谷雪走的是相反的方向。 这座教堂的规模不算小，是早期的巴洛克风格，内部装潢分外华丽，宽敞而明亮。 强烈的光线从镶嵌了五彩玻璃的大窗户透进来，金色的光束中飞舞着星点的尘埃。 降谷雪往里面走，这边似乎原本是在举办一场婚礼，殿内还留有些痕迹可循，不过那些精美的花束都已经被打翻在地，并且被慌乱的人群踩得稀碎了。 纯白色的漂亮花瓣被踩得脏兮兮的。 从七海建人给她 看的情报上来说，教堂里出现的诅咒身形庞大，长相格外恐怖吓人，并且对人类具有攻击性与危害性。 降谷雪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等级而轻视它，反而更加谨慎起来。 她感知到的位置确实是在这个地方，但是…… 轰── 教堂的另外一个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似乎是建筑物大片地轰然倒塌的声音，动静非常大。 那个方向是…… 降谷雪的脑海里划过一道闪电：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的方向？ 降谷雪用半秒钟时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然后迅速地往他们那边赶去。 她的耳力很好，已经听见交战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七海他们应该已经与那只咒灵开始战斗了。 奇怪，明明感觉到咒灵是在这个方向，但那边确实是突然出现了咒力的波动……算了，先不想这么多。 第165页 降谷雪思考之际已经抵达了七海他们所在的战场。 这边的正门已经完全被战斗带来的冲击力余波炸飞。 她一进去就看见一只如山般巨大的咒灵，像是在缓缓蠕动般盘踞在教堂的一角，占据了大面积的位置。 「学姐小心！」灰原雄在那一侧的七零八落的座椅后面喊道。这边已经一片狼藉，木质的上了年纪的椅子，断裂的断裂，粉碎的粉碎，有的似乎被他们当做是战斗的用具了。 在灰原雄的焦急提醒声传来过后── 降谷雪勐然察觉到她背后有一阵咒力涌动的气息，同样也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 毫无任何徵兆，就那么突然间出现在她的背后！ 她立时回头迅速地发动魅惑术式。绯红色的双眸泛出奇异的虹影般的光彩，宛如有氤氲的雾气在里面飘动。 [咒术?魅惑众生] 按理说咒灵是会被立刻迷惑住的，但是并没有。 降谷雪看见，她背后的那些咒力颗粒如同豆子一般组合在一起，堆积如山形成了一只庞大的怪物，然后用它肉乎乎的一团手压了下来！ 她的魅惑技能对咒灵非常有效，在此之前遇到的所有「特级」咒灵都被分分钟捕获了，但此刻面对一只不到一级的咒灵却…… 失效了吗？ 当降谷雪发现魅惑咒术没有起作用的时候，那只咒灵的巨大手掌已经往她这里压了下来。 「学姐！」灰原雄在背后对付着咒灵的另外一个分身，没办法过来，只能干着急。 ──[黑闪] 在电光石火之间的一剎那，七海建人忽然出现在她前面，一刀噼开了整只咒灵。 黑闪，利用打击冲击与咒力冲击在0000001秒之内的误差而产生空间扭曲。 是很高级别的咒术师才能掌握的技能。 如山般巨大的咒灵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被沿着7：3的比例噼开之后，凝聚在一起的咒力如同豆子般哗啦啦地从它身上掉落下来，然后化归于虚无。 「七海……」 降谷雪站在七海建人背后，心想果然攻略系统里的任务目标都强得离谱，尤其是天分与成长的惊人程度。 如果她遇到他们的时候，对方还没有那么强，那么就一定是在成长期。比如现在的七海建 人，比如少年宿傩、比如吉野顺平，大概都是如此…… 降谷雪正盯着七海建人的眼睛出神，这名金髮少年则是不敢看她似的，微微一点头，然后又回到刚才那里跟灰原雄一起作战。 不过他并没有再次发动黑闪。 很少有人可以连续发动这个技能，七海建人似乎也是刚才突然领悟到的，再想寻找那种感觉的话又很困难了。 降谷雪也立即过去加入战场，她又重新尝试了一遍术式。 [咒术?魅惑众生] 豆子咒灵：毫无反应jg 「可恶！」降谷雪一记雪之唿吸轰了过去，豆子咒灵被炸得粉碎，身上的咒力豆子也如同刚才那样，哗啦啦地往下掉落。 灰原雄（瑟瑟发抖）：虽然不知道学姐为什么生气了但学姐生气的时候真的好厉害而且好有魅力哦！（单纯的崇拜） 七海建人状似无意地站到前面去，抬手帮她挡住了那些散落下来的豆子。 「这咒灵有点奇怪。」降谷雪凝视着地面上的咒力组成的豆子，她总觉得这并不是那只目标咒灵的本体。 在她说完之后，地面上散落着的豆子忽然开始剧烈地晃动，然后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开始凝聚起来。 四面八方都有类似的豆子聚集而来，包括刚才被七海建人用黑闪击碎的那只咒灵遗落下的咒力豆。 降谷雪看着这一场面，感觉有点好奇。 她盯着豆子聚集的状况看的时候，七海建人微微拉了一点她的手腕往后退：「学姐，你是远程攻击吧？不要站那么近。」 他是用指尖拉她的，只微微触碰到一点。 降谷雪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往后面退了退，七海的话应该属于是近战，通过攻击7：3的位置来造成剧烈伤害。 「这样下去我们的体力会被耗尽的。」七海建人用「十划咒法」在对抗那只咒灵，虽然他目前的等级不足，但谨慎应对的话，勉强可以应付得来。 「对啊，本来就已经这么难打了……」灰原雄的额头上已经泛出汗水，「它还会不断地重组，就像永远打不死一样。」 降谷雪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已经联想到某种可能性了。 ──她刚才在另一个方向感受到的咒灵气息。 这只咒灵的本体应该就在那里，而他们现在所对付着的「咒灵」，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咒灵本身。 「我知道了。」降谷雪在极为短暂的思考过后，用寒冰箭射穿面前的豆子咒灵。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暂时得以停歇，两人同时看向降谷雪：「学姐？」 降谷雪立即动身往教堂的另一个方向过去，叫上两名少年：「跟我来！」 在他们走出这处殿堂的正门之前，背后的咒力豆子又开始不断地聚集在一起，这次的聚集速度似乎比之前都更快了。 重新凝聚过后的咒灵，变得异常地庞大，形象也分外狰狞恐怖，嘶吼着冲上来，矫健地跟在三人的背后，像是要把他们三个撕碎。 降谷雪三人快速地向前奔跑。 第166页 背后那只硕大无朋而狰狞无比的咒灵，正在一路撞碎建筑。 发了疯似的朝他们追过来。 不到片刻，在最末尾的灰原雄便被追上了。 第77章 在豆子咒灵闪着寒光的锋锐利爪即将抵达灰原雄的后背之前,七海建人倏然回身，迅速朝着那巨大的肉团手掌一噼。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风驰电掣之间，那团稀奇古怪的巨大手掌,以7:3的比例,骤然断成齐整的两截。 豆子咒灵的动作在七海建人的攻击之后有所迟缓，在它断了的手掌重新修復之前，降谷雪的术式技能已经就绪。 雪之唿吸 贰之型冰冻术 漫天纷飞的雪花夹杂着冰寒的气息,无数晶莹的粒子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而来,凝结在那只硕大豆子咒灵的身体之上，最后将它完整地冰封住。 巨大透明冰块里,巨大咒灵一动不动。 降谷雪与七海建人同时向灰原雄一点头，旋即,三人非常默契地继续往前跑去。 教堂的长廊里,传出来踏踏的快速奔跑的声响。 「学姐，你是发现什么了吗」灰原雄微微喘着气问道。 他们已经进入另一座殿堂之内，降谷雪闻言先是敏锐地朝周围环视了一圈 之前的咒灵气息,消失了。 但应该还是在这附近,不会很远 降谷雪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与我们战斗的,应该不是咒灵本体。」 至于原因，首先是她在不同的两处感应到咒力，但咒灵似乎只有一个，而与他们战斗的那个「豆子集合物」的咒力都是凭空出现的 其次是,降谷雪的满级魅惑术式竟对这只咒灵无效。 如果对方同为特级咒灵的话还好说，但它明明只是个不到一级的傢伙,基本不可能产生魅惑免疫的效果。 所以她断定,他们所攻击的并不是那只咒灵本身。 大概真的只是一堆豆子而已。 「在这边。」降谷雪往敞开了的窗户那边跑去,原本打算一个借力从窗户翻出去的，但因为她身体的体术实在不太好 她撑不起来。 降谷雪思考了下，犹豫地朝旁边的七海建人问道「七海同学，可以帮个忙吗」 七海建人微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托我一下。」 降谷雪依然在使力翻那个窗户，她的两只手掌抵在窗户的边缘，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翻过去，但因为实在有点高，她使尽浑身解数也上不去。 降谷雪好丢脸qq 七海建人微怔数秒钟，看着降谷雪，他完全没动。 「怎么托」他那双金碧眸子刻意平静而镇定地看着降谷雪，看起来神色若无其事。 但降谷雪的系统提示音完全刺破了他的内心。 七海建人好感度1 七海建人好感度1 七海建人好感度 降谷雪咦 灰原雄在旁边有点着急「就是抱一下上去啊，七海你快点，咒灵都要跑了」 七海建人闻言，只好若无其事地蹲下来两手托起降谷雪。 将她扶到稍微有些高的窗户上去。 虽然是很平常的肢体接触对咒术师来说，在祓除咒灵与战斗时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但，七海建人的心里已经 算了，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何种感觉。 「七海。」降谷雪上了窗户之后，回头伸手要去拉七海建人上来。 这名金髮少年犹豫一番「学姐，我自己可以。」 他翻这个窗户没问题的。 「真的不用帮忙吗」降谷雪问道。不过她见七海建人的表情跟往常别无二致，感觉是有些疏离冷淡的那种，便想到他可能还不习惯这种方式。 降谷雪收回 手准备朝窗户那边跳下去。 「学姐，要。」 少年看似冷淡的声音响起。 降谷雪微微侧着的身子又完整地转过去，面对着七海建人。她迟疑着伸出手拉他上了窗户。 七海建人好感度1 七海建人好感度1 七海建人好感度 降谷雪不断地听见攻略系统里传来的提示音，她有亿点点开心 她翻窗过去之后，七海建人在后面拉灰原雄过来。 殿外有一条细长的河流，河水清澈，叮咚地流淌着，上面还架着一座石桥。那座桥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咒灵的气息，是在桥下。 「洗小豆呀，抓人吃呀。」河对面的桥底下隐约传来歌谣的声音，「洗小豆呀，抓人吃呀」伴随着这歌声，还有窸窸窣窣的淘洗豆子般的声音。 降谷雪三人看见了真正的咒灵。 本体。 那是一只小小的咒灵，长相与人类儿童有几分相似，但会更怪异一些，更像是传说里的妖怪，它此刻怀里捧着一盆小豆，正在河水里不断地淘洗。 「洗小豆呀，抓人吃呀」它的口中仍然哼着那音调诡谲的歌谣，「唰啦唰啦乌啦乌啦」 被它淘洗过后的小豆子突然数量暴涨，溢满了河水的两岸，然后像是有灵智般震动起来，又如经由丝线的牵引而汇聚到一起。 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果然，刚才的那些大怪物，都是由他们面前的这只小咒灵制造出来的。 七海建人站在降谷雪的旁边「应该是假想咒灵，小豆洗。」 第167页 灰原雄思索道「看来我们要除掉那只小咒灵的本体才可以。我跟七海负责这只大怪物，学姐你去祓除它吧」 降谷雪朝他点了头，准备用魅惑术式去对付「小豆洗」。 不过小豆洗一直低着头洗小豆，基本不会抬头看她，这倒是一件难办的事情了。 她还未动身，便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爆破的声音，教堂的墙壁连带着窗户被一同击碎，墙体轰然倒塌下来，灰白交织的砖块立刻碎了一地，如同雾气般的粉尘倏然四起。 「刚才的豆子怪物又出来了」灰原雄喊道。 降谷雪没想到这只小咒灵的实力还挺强的，这么快便突破了她的冰冻术。 不过倒也在常理之中吧，毕竟她的雪之唿吸等级还不算高。平时对付咒灵都是用魅惑术式这种开挂般的技能。 七海建人看了眼降谷雪，然后对灰原雄道「一人一只，可以吗灰原」 「没问题」灰原雄答应道。既而立即调转方向，去攻击另外一只庞大而形象恐怖的豆子怪物。虽然对面的形象确实挺恐怖的，但咒灵大多数都是长这个样子，而且七海和灰原的接受度都很高，没多久就习惯了。 他们两个在给降谷雪争取时间，降谷雪这边也没有闲着。 只要她成功解决那只正在河边淘洗小豆的「小豆洗」，这边的两个巨型豆子怪物应该也会跟着消失不见。 「小豆洗」降谷雪朝那只咒灵跑过去。 河对面的小咒灵听见她的声音，诧异地抬头看她。好奇怪这个人类怎么好像可以跟咒灵沟通 趁此时机，降谷雪发动术式 咒术魅惑众生 绯红眼眸里光华流转，落入河对岸的小豆洗的眼中，它在一瞬间失了神，只觉得心里疯狂地悸动起来。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降谷雪知道自己成功了。 恭喜您捕获特级假想咒灵小豆洗 欸小豆洗是特级 带着这个略微震惊的想法，降谷雪忽然脚底下一滑，竟直接落入 河中。 「不好，这应该是小豆洗的术式能力。」七海建人立即脱离战斗，朝河边方向快速奔跑过来，「学姐」 小豆洗是假想咒灵，诞生于人类对假想妖怪「小豆洗」的恐惧，所以它的能力也会跟传说中妖怪的能力有部分相近之处。 恰好，七海建人听过小豆洗的传说。 传说中，妖怪「小豆洗」会在河边洗小豆，有时候还会唱着歌谣，若有人好奇前去探看，必定会落入水中。 降谷雪可能是因为走得太近，触发到小豆洗的术式能力了。 她落入水中之后，只觉得周围一阵冰凉，河水漫上全身。不过倒也没有什么特殊或者不适的感觉，这就只是非常寻常的河水。 河水十分干净清澈，没有受到过污染，水质也很不错。 降谷雪决定自己努力回到岸上去。 这对于没有咒术的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且特级咒灵小豆洗看起来已经被她收服了。 「洗小豆呀，洗小豆呀」 小豆洗吟唱着稀奇古怪的歌谣，那两头庞然大物忽然不再攻击七海建人与灰原雄。 原本追着七海建人的豆子大怪物，不再追着他跑了。原本跟灰原雄战斗着的豆子大怪物，忽然就不打了。 两个豆子大怪物同时向河中的降谷雪跑去。 咚咚咚 豆子大怪物的脚步声很响，踩在教堂外面的道路上，连周围的教堂建筑都要抖动几分。 「可恶。」七海建人明明已经快要到河边救起降谷雪，却还是不得不回头去抵挡庞大无比的豆子怪物，它们这是将目标调转至降谷学姐身上了 不能让豆子怪物伤害学姐。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同时想到这里，然后用尽全力去抵御两个豆子怪物，不让它们前进分毫。 站在河对岸的小豆洗也很生气，它就是想要操纵豆子傀儡来救它的新主人，这两个碍事的傢伙连这种事情都要管吗 太过分了混蛋咒术师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两人，跟小豆洗的豆子傀儡之间，一时战得不可开交。 降谷雪总觉得他们俩的战斗力提升了很多，这完全就不应该是新入学的一年级生应该拥有的战斗力吧 「学姐你没事吧」 灰原雄一面与豆子傀儡战斗着，一面大声地问降谷雪。 降谷雪还在河里面没爬上来，河水浸湿了全部的衣物，还有她的头髮，湿漉漉的。被水浸透了的白色校服和头髮都很沉。 她没事，只是需要慢慢上岸而已。 只是体术欠佳罢了。 就在这时，降谷雪的身前多了一只小小的手，她疑惑地抬头一看。 是小豆洗伸出手准备拉她上去。 降谷雪犹豫了下，将手递过去，借着小豆洗的帮助上了岸。 降谷雪「那个，请你把豆子收回来吧。」 小豆洗哼着曲调，语气悠扬「遵命」 两个硕大无朋的豆子怪物，身体忽然变成一颗一颗的豆子，不断地往下掉落，散了满地。豆子滚啊滚，爬呀爬，掉进河里面就不见了。 七海建人转过头来，看见小豆洗，特别乖巧地站在降谷雪的旁边。 降谷雪的浑身已经湿透了，衣服贴在皮肤上。柔软的白色长髮也垂在身体的两侧，还微微贴着精緻的侧脸与修长白皙的脖颈。 第168页 「搞定了哦」莹光一闪，她把小豆洗收进物品栏里。 初夏季节，降谷雪打了个小喷嚏。似乎是有点着凉。 七海建人顿了很久，然后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我们快点回去吧。」 第78章 水雾氤氲, 热气弥散在洗澡间。温暖的水流打湿头髮，顺着身体往下流淌。 教堂河水所带来的寒意消散殆尽。 降谷雪刚回到宿舍便碰到家入硝子，硝子见她浑身湿透, 便赶紧推她去淋个热水澡。 说是不然的话容易感冒。 降谷雪按下开关，关掉热水, 微微拧干头髮后, 用干发帽捲起，围了浴巾便往外面走。 浴室在宿舍的走廊尽头，出了门便可以看见走廊上, 家入硝子还斜倚在她房间门口。 家入硝子的手里似乎还拿着半截烟, 淡淡的烟雾在她面前扩散开，随着栏杆外面吹进来的风飘散到更外头去。 「快去把头髮吹了吧？」她对降谷雪说。 降谷雪感激地看了家入硝子一眼，硝子学姐真的很关心她, 她从出生以来就很少被女性这样关心过。 虽然她有个非常关心她的哥哥, 但哥哥毕竟是男性，无法弥补母爱方面的缺失。 降谷雪朝家入硝子点头, 真诚笑道：「硝子姐, 要少抽点菸哦！」 家入硝子也轻轻一笑：「歌姬学姐也这么说。」 「好了，快去吧。」 「你头髮长，不容易干，久了会头疼的。」降谷雪回到房间, 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 插上电源。 唿唿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热气传导到头髮上, 暖洋洋的。她开着暗调的暖色灯光。 大约吹了五六分钟, 放在身边的小猫手机忽然「喵」地响了一声, 伴随着轻微的震动。应该是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降谷雪关掉吹风机, 伸手摸到手机，解锁后一看。 夏油杰：[任务还顺利吗？] 降谷雪正打着字准备回他消息，他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她按下接听键。 「杰？」她嗓音轻轻的，似乎是刚洗完澡的缘故，水汽将声音润得更加缥缈空灵。 电话对面半晌没有声音，却传来轻微的像是水流的声音，降谷雪有点疑惑。 「那个，我任务挺顺利的，已经祓除完咒灵回高专了。」 降谷雪说完话之后，对面还是没有回音，是静谧的沉默与轻微的水流声。 「杰？」降谷雪的语气开始担忧起来，夹杂着几分焦急，「你没出什么事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对面终于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我没事啦。」 降谷雪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的话我会很愧疚的。」 夏油杰现在执行的任务，原本是由他们两人一起负责的。如果因为降谷雪没有同去，而夏油杰却碰上了无法匹敌的超强诅咒……后果真的很难想像。 「就是……愧疚，这样吗？」 夏油杰的话有点奇怪，他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温柔友好，而是那种闷闷的藏着什么心思似的。 很平淡，但平淡里仿佛还有几分丧丧的。 「我……我也会非常难过的。」 降谷雪不太清楚夏油杰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去理解他。 夏油杰再次沉默起来，听筒里的水流声仍在继续。 降谷雪打开扬声器试图辨认声音的来源。 「杰，你在洗澡吗？」她非常不确定地问道。 夏油杰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抱歉，水声有点吵吧？」 降谷雪有点惊讶，她就是那么一猜。没想到他还真的在洗澡。 「关掉了。」夏油杰说。 手机里传出来的水声停止了，再次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降谷雪迟疑问道：「杰，你心情不好吗？」 他的状态挺不对劲的，但现在似乎已经对她卸下了平日里的伪装── 夏油杰似乎总是戴着温柔友好积极向上的面具，而他此举并不是为了欺骗别人，而是为了麻痹自己。 他自己欺骗了自己，试图营造出一个最为正当的理由，以此作为他行动上的动机与动力。 夏油杰自己都相信了──他若是不相信的话，便早已无法守住自己的内心。 「雪，我好累啊。」 夏油杰的声音有些疲软与有气无力，听起来完全是心理层面的倦怠。 降谷雪试探性地问道：「你那边处理完了吗？我过去帮你吧。」 夏油杰：「不用了，咒灵已经被我祓除了。」那只咒灵真的很难吃，难吃到绝望，很痛苦。 「那我去接你吧？」降谷雪再次提议道。 夏油杰顿了顿：「我改签了，再过两小时的飞机。」本来是在明天上午的，但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在外地了。 「那我在高专等你，明天带你去散散心。」降谷雪道。 夏油杰：「好。」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淋浴喷头底下，墨色长髮打湿披散在肩头，紫色的瞳孔略显空洞乏力。 洗漱台上，新拆的牙膏已经用了大半截，牙刷被丢到垃圾桶里。强效的漱口水买了两瓶，全部都用光了。 但那咒灵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他的口腔里，他的喉咙间，他的食道，他的浑身上下。 第169页 夏油杰又喝了很多很多的矿泉水，试图把这些味道冲散，但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 凌晨时分他也没有睡，在外地酒店的床上躺了会儿便起来打车去机场。他要回去，不想一个人待在外地。 在这个时间同样没睡的，除了夏油杰以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降谷雪与五条悟两人在特级训练室里。 五条悟：「没道理啊，杰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居然给你打电话？」 降谷雪：「总之我们待会儿就去校门口接他。」 五条悟盘腿坐在椅子上，查询着两地之间的航班： 「从你说的你们打电话的时间，再往后面推迟两个小时，加上飞机航程时间，杰从机场打车回高专也需要很长时间……」 「降谷同学，你确定你不需要回去睡一觉吗？」 一阵沉默之后，降谷雪问道：「五条同学，为什么你不用睡觉呢？」 她是真的不用睡觉，但五条悟你分明就是个人类吧！每天都保持着「白天四处奔波祓除诅咒」「晚上跑来训练室练习咒术」的神奇作息，睡眠时间是被当作甜点那样吃掉了吗？ 五条悟解释道：「我有反转术式可以更新身体状况，保持少量睡眠就差不多了，睡多了反而浪费时间。……你呢？」 降谷雪：我是特级咒灵所以不需要睡觉，谢谢。 「我……我白天睡多了。」 五条悟：「……」 索性无事，两人计算好夏油杰抵达高专的时间之后，在这间贴满符咒的特级训练室里，互相练习起了术式。 [恭喜您，雪之 唿吸已突破至四颗星！] 「怎么了？」五条悟见降谷雪停下来站那里不动，便也丢了手里的橡皮与铅笔，走过来问道。 「感觉自己进步了。」降谷雪答。 毕竟正常咒术师没有术式星级制度，无法通过明确的数值来确认自己水平的提升。她总不能说我的术式升了一级吧。 五条悟虽然很奇怪：「不是一直都在进步吗……」但也没深究。 他拿着铅笔与橡皮递给降谷雪：「丢我。」 降谷雪：「？」不太理解。 五条悟：「这是我新想出来的测试方案，试试看。」 降谷雪拿橡皮朝五条悟丢过去。啪～橡皮被五条悟弹开了。是无下限术式的作用。 「可以可以。」五条悟觉得自己要成功了。 降谷雪拿铅笔朝五条悟丢过去。呲啦！五条悟被铅笔扎到了手。 「……好疼。」这次失败了。 五条悟在测试无下限术式的甄别目标对象危险程度的自动化能力。相比之下，降谷雪的练习更正经一点。 她在利用训练室的强度与难以损坏的特性，练习具有强大杀伤力的雪之唿吸。 「什么时候练习魅惑众生啊？对我用一下试试？我想知道dokoki疯狂心动是什么感觉。」 降谷雪收回术式，周围的温度已经低了许多，零星的雪花在房间里飘散着。她问：「悟，你真的不担心杰吗？」 五条悟看了眼时间，抬头道：「你是不是多虑了？杰他不会有事，我相信他啊。他可以处理好的。」 降谷雪朝训练室外面看去：「但愿吧。」 「不过我大概是知道为什么杰他不给你打电话，而是给我打电话了。」 五条悟：「……」是这样吗？ 五条悟暂且放弃练习无下限术式的甄别能力，转而尝试练习「苍」与「赫」的同时发动。 也就是两者的结合──「虚式?茈」。 很快到了他们定下的离开时间，两人从训练室出去，沿着小径，绕近路走向咒术高专的校门口。 夏油杰大概快要到了，他们俩要提前过去。 高专校门口，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五条悟与降谷雪的身上。降谷雪站着面对校外，五条悟蹲在那里等。 五条悟：「要不你发个消息问他到了没？」 降谷雪：「你不发吗？」 五条悟：「可是杰没给我打电话欸──」 降谷雪：「你好别扭哦。」 五条悟：「那边有辆车，你看看是不是杰？」 降谷雪：「你不是有六眼吗？」 五条悟：「可是我觉得你的眼力也很好诶。」 远处的车子看起来是一辆计程车，前排只有司机一个人，后排的话他们就看不见了。 计程车开得还挺快，不一会儿便从道路上过来，抵达高专校门口这边。 夏油杰从车后排的门内，开门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五条悟和降谷雪在校门口接他。 「悟、雪？」他流露出讶异与不解的神情，「你们怎么在这里？」 五条悟与降谷雪一人给他一个拥抱── 「回来啦，杰。」 「杰，我们都在哦。」 夏油杰在稍许愣怔之后，闭眼微笑，眉目舒展，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 第79章 清夜月色如银, 映着五条悟与降谷雪的双眸，亮晶晶的很好看。 夏油杰笑得温柔浅淡。 他的头髮扎得随意，额前与耳边散落着微湿的髮丝, 在夜色里显露出几分凌乱的美感。 「杰，你头髮怎么湿的？」五条悟伸手摸了下，确实是湿答答的, 应该是洗完澡没吹干。 第170页 没有顺着髮丝往下滴水，是半湿不干的状态。 「吹全干的话，太麻烦了。」夏油杰说。 但他实际上并没有吹, 洗完澡便乏力地躺在床上, 发间的水都是由枕巾吸走的。他真的太累了。 「小雪你的头髮也湿湿的。」 五条悟忽然凑近降谷雪，两指捏起她的头髮，放在眼睛底下看，丝毫没有距离感。 「果然是因为头髮太长了吗？」 像他这样短头髮就从来没有这种烦恼, 随便吹吹放一会儿就干了。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身上，他们往校园里面走, 三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夜里, 高专内静谧非常, 经过树丛时, 能听见清晰的蝉鸣。 小径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降谷雪与五条悟询问着夏油杰最近的状况。此外便权作是散心。 幽寂的路上只有他们三人，此刻已是深夜, 再过不久，黑色的天空便要明亮起来。 五条悟隐约地走在最前面, 若有似无地领着他们的路。 降谷雪习惯性跟着领路的人走, 夏油杰这时候对他们的方向也并未在意。 直到他们一抬头看见面前「男生宿舍」的标志。 「咦？」降谷雪的脚步在门口停下来。 五条悟背过身, 隔着夏油杰对降谷雪道：「进来吧, 又没事。」他站在一半的台阶上，对降谷雪伸出手。 纯净的月光下，他细碎的白髮柔和，墨镜遮住了全部的眼睛，只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降谷雪正在犹豫，她微微眨着眼睛：「不太好吧？」 这里可是男生宿舍欸── 虽然高专的学生很少，但男生宿舍里面除了五条悟与夏油杰之外，还有一年级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他们。 甚至可能还有些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么晚了，大家应该都睡了。」夏油杰也朝降谷雪伸出手来，那双漾着春水的眼无比柔和，搭着微微散乱的潮湿的髮丝而显得分外蛊惑。 夏油杰有时候也会跟五条悟一起做些不那么循规蹈矩的事情。 「来吧。」两名特级咒术师少年的手，分别摆在降谷雪的面前。 她不由得往后退一步，目光下意识地在两人之间打量。五条悟与夏油杰都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降谷雪最终还是拗不过他们，一番思索之下便同意了，现在已经是深夜，应该不会被其他人看见吧。 杰他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确实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待在外面的话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尤其是他的头髮还完全没吹，降谷雪联想到家入硝子对她说的，「不吹干头髮的话会容易头疼的哦」。 降谷雪低着头，一脸紧绷地绕过五条悟与夏油杰，往男生宿舍里面走去。她的表情略显严肃，但认真过了头便显得有点可爱。 五条悟与夏油杰在后面对视一笑，也跟了上来。 降谷雪走到一半遇见岔路口，便停下来等他们两人。 五条悟走过来：「这边上楼。」他站在楼梯上又回身向她伸出手，修长的腿跨在三级台阶上显得游刃有余。 降谷雪无奈只好将手伸过去，立时感受到一股温暖细腻的触感，随后另外一只手被夏油杰牵起。 两只手被他们分别牵着，她觉得有点不自在，很想把手抽回来。但五条悟与夏油杰都牵得有点紧。 紧接着，降谷雪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他们俩提了起来，身体直接悬在半空之中。 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 控感──她的身体失控了。 「？」降谷雪有点茫然。 然后迎来的是有些七荤八素的情景──她被五条悟与夏油杰提着，如风一般蹿上了台阶。 全程脚不沾地，便抵达了他们房间门口。 降谷雪：「……」人不应该相信青春期的少年，他们真的很调皮。而且未免太有默契了点。 五条悟与夏油杰看着降谷雪的表情。他们一个笑得肆意张扬，一个眉眼弯弯忍着笑。 「你们……」降谷雪想想还是算了，难得杰的情绪有所缓解，她悠然嘆了口气，「杰，你想笑的话就笑出来。」 夏油杰含笑看着她：「我在笑了。」 五条悟看见夏油杰这个样子，笑得更欢，然后对降谷雪道：「你看，我们说宿舍楼里面都没人吧。」 他指了指走廊前后，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降谷雪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看去，结果在走廊尽头看见七海建人刚洗完澡从浴室那边走出来。 他臂弯里挂着换下来的衣物，身上简单围着浴巾，一头柔软的金髮，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两侧，还在往下滴水。 降谷雪的视力极佳，在黯淡的夜色里也毫无阻碍，她连这名混血少年的头髮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 五条悟说到一半，忽然看见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声音戛然而止。夏油杰也随之看见，不由沉默起来。 这条走廊颇长，此时夜色又深，七海建人走出浴室往这边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边有三个人。 降谷雪打算趁他不注意，熘进前面的房间里。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七海建人已经朝他们看过来，好像还因为过于惊讶而停住了脚步。 七海建人甚至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第171页 五条悟朝他招手喊道：「七海海！你还没睡呀，要不要过来玩？」 降谷雪这时也不得已道：「晚上好呀，七海同学。」 她再装作若无其事地没看见他的话，事情会越发地奇怪并且不可收拾起来吧…… 夏油杰也道：「七海学弟，还没睡吶。」 七海建人沉默着，沉默着，捂着浴巾并且用衣服挡在身体前面，快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情况？ 大半夜，他在男生宿舍走廊里看见了降谷学姐！ 七海建人砰地一声关上门，洗澡后的热气传达到身体各处，他觉得脸颊与脖颈都热乎乎的。心跳也慌乱不止。 咚、咚、咚……他的身体抵在关闭了的房门后面，手里还拿着遮挡在身前的衣物，思绪纷乱异常。 走廊这边，降谷雪察觉到七海建人的好感度数值正在逐步提升。 1 1 1 … 一直上升到「85」才稳定下来。 「小雪你在发什么呆？」五条悟进门之后探出一个头喊她进来，「你该不会是在回想七海海的出浴图吧？」 夏油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悟你注意点言辞……」 降谷雪应了声：「来了……」 这里是五条悟的房间，隔壁的是夏油杰。 房间里意外地干净整洁，她还以为五条悟那种性子，是不会在意周围环境的整洁度的。 五条悟开了房间里的吸顶大灯，夏油杰与降谷雪同时抬手挡住了眼睛，突然的亮白色光线有点太刺眼了。 五条悟见状就又立刻把大灯关了，转而去开床头插着的小夜灯与旁边香薰机的暖色灯光。 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起来。 「你们俩等我一下。」五条悟说完，往房间外面走去。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 夏油杰便推给降谷雪先坐：「小雪你先坐吧，悟他应该是去我那里搬椅子了。」 降谷雪摇头，将夏油杰拉过来按在椅子上。他比较辛苦，祓除了特级咒灵后就 没睡觉，路上又那么劳累，应该让他先坐。 夏油杰微微抬头一笑：「很少有被这样照顾过。」 「是因为杰总想着照顾别人吧？」降谷雪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那双紫瞳一如既往地很温柔。 但已经有些疲倦不堪了。 五条悟很快从隔壁的夏油杰房间过来，他拿了个吹风机，正在解开上面缠绕着的线。 「没搬椅子吗？」夏油杰随口问道。 五条悟径直走到床头柜旁边，在抽屉里翻找片刻，又拿了他自己的吹风机出来。 「你们两个过来。」 他脚底下一踩，便将鞋子随意地蹬掉，然后直接抬腿跨上自己的床，两脚踩在软乎乎的白色被子上。 在五条悟的示意下，降谷雪与夏油杰一齐坐在五条悟的床的边缘，十分乖巧地在那里坐好。 五条悟则站在他们后面，一手拿着一个吹风机。 电源已经分别插好，他按下开关，便有唿唿的热风吹出来，摇晃着吹在降谷雪与夏油杰的头髮上。 两人的头髮都比较长，他从上往下吹，站了一会儿觉得弯着腰不舒服，便改成十分嚣张的跪姿。 「杰，帮我拿颗糖。」五条悟将夏油杰这边的吹风机移开。 夏油杰弯下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棒棒糖行吗？」 他拆了糖果的外包装之后，打算递给五条悟。 五条悟没把他手里的棒棒糖接过来：「可是我想吃草莓味的软糖欸──这个你先吃。」 夏油杰先是问了降谷雪，降谷雪表示她不吃。夏油杰将糖果塞进口中，留下一截白色小棍在外头。 「小雪帮我看下，是不是在那个桌子上。」 五条悟一边吹着两人的头髮，一边说道。 因为吹风机的声音会掩盖住人声，所以说话的时候都靠得很近，几乎是在耳边。 降谷雪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站起来往五条悟指的桌子那里走去，桌面上有一小盒铁质包装的糖果，表面画着草莓，应该就是五条悟所说的草莓软糖吧。 她打开铁皮盖子，里面装的还是棒棒糖。 「没有软糖，是棒棒糖。」 降谷雪犹豫地回头道，她转过头还打算再帮五条悟找一下。 「那就棒棒糖吧。」五条悟在后面道。 降谷雪重新坐过去，拆了糖果的外包装纸递给五条悟。 五条悟两手都拿着吹风机，没有多余的手，自然而然地把脑袋伸过来等降谷雪投餵。 降谷雪迟疑了下，小心地将棒棒糖塞进五条悟口中。 微微滑落的墨镜底下，五条悟的莹白色睫毛微颤了下，苍蓝色的眼眸也轻微地闪烁一番。 「啊……」夏油杰忽然从床的边缘弹起来，「烫。」 五条悟那只手的吹风机正吹着夏油杰的头髮，微怔之下将热风靠得太近，停留在同一处太久了。 那股灼烫的热风，瞬间便烫到夏油杰了。 「悟，你是走神了吗？」夏油杰无奈地问道。 五条悟一笑：「抱歉啊杰，过来过来，你们俩都坐下。」 夏油杰很少见到五条悟这副样子，今天居然提议要帮两人吹头髮，他平时不是很少注意到这些的吗？ 「悟，你今天怎么了？」夏油杰微微疑惑地问道。 第172页 「你是说吹头髮的事情吗？没什么啦，小雪今天说我不够关心你耶？」 五条悟依然以嚣张姿势跪坐在床上，吹着坐在床沿的两人的头髮漫不经心道，「所以你心情不好，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打电话给小雪。是这样吗？」 夏油杰忽然站起来转过头，认真地对他说：「不是的，悟你平时已经足够关心我了。」 「我之所以会打电话给小雪。」 「是因为。」 「我喜欢小雪。」 降谷雪与五条悟都呆滞住了。 第80章 暖色灯光的映照下, 夏油杰的微笑显得愈发柔和。 他散落的墨色长髮还未梳开，此刻颇有些凌乱的美感，加上细长的缱绻的眉眼，竟更蛊惑起来。 夏油杰看见身边两人闻言呆滞住的反应, 忽然在下个瞬间轻轻浅笑出声道：「没有啦, 我开玩笑的。」 降谷雪那双绯红的眼眸疑惑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对她的好感度，已达到「100」。 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降谷雪察觉到他的神色中似乎存在些许落寞。这种情绪被他深深地掩埋在眼底, 垂了眼帘便遮盖过去了。 她灵动的眼看向夏油杰：「我也很喜欢杰哦。」 降谷雪的声音轻快而明亮, 透着友谊的自然亲昵感──虽然有些模煳掉「喜欢」一词含义的界限了。 这样的话, 杰他的心里, 才不至于难过吧。 五条悟墨镜边缘的细眉轻轻挑起，浅浅嘁了一声：「别指望老子说，我也喜欢你们俩。」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了。 夏油杰正好站在地上, 便走几步过去开门，瞧见是穿着睡衣的七海建人。 这名混血的金髮少年两手垂在左右, 眼皮微微耷拉着, 一副深夜失眠的模样。 「学长，我看你们灯还亮着, 就过来看看。」 夏油杰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了, 吵到了隔壁的七海学弟, 便满怀歉意道： 「抱歉啊，我们这就关掉, 不会再吵了。」 虽然高专宿舍的墙壁做得都比较厚实，按理说隔音效果会还不错, 但如果对方有神经衰弱之类的情况…… 的确会被难以消除的轻微的声音吵到。 七海建人平时都没精打采的, 说不定很可能就有神经衰弱的情况。夏油杰如此想道。 「没有没有, 学长。」金髮少年微微往房间里看了眼, 语气平淡，「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夏油杰微怔，然后将房间门打得更开，侧身让出半个身子给学弟通过：「那……快进来吧。」 五条悟坐在床上正在给降谷雪吹头髮，她的头髮太长，一时半会儿都吹不干。夏油杰的都差不多干透了。 「七海海，你也决定来玩啦？」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抬眼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金髮少年微湿的头髮。 五条悟身体前倾，纯黑色的墨镜往下滑落，露出半双苍蓝色的澄澈眼眸，漂亮的面孔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学弟，你也是来找我吹头髮的吗？」 七海建人原本见到五条悟在给降谷雪吹头髮，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微微的难受不舒服。 结果听见五条悟这么一问。 「哈……」 「所以学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五条悟朝他招了招手，把手里的吹风机递给七海建人。 「我手都酸了，你来帮忙吹会儿。」 七海建人：「……」 他一脸懵逼地接过五条悟手里的吹风机。 所以现在是要他帮忙给降谷学姐吹头髮？七海建人很凌乱，七海建人非常凌乱。 他真的搞不懂二年级平时都在干什么。 降谷雪看见七海建人奇怪的神情，便主动提出：「我自己来吧。」然后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吹风机。 对方金碧色的双眸与她对视片刻。 七海建人按下开关，一言不发地给她吹起了头髮。轻柔的指尖浅浅穿过细软雪 白的髮丝，他小心翼翼的。 一缕一缕地在吹。 相比之下，五条悟的动作要简单随意很多。 降谷雪全程都有点茫然，明明自己是过来安慰杰的，但事情好像发展得越来越离谱。杰好像也已经没事了。 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啊？ 「喵呜喵呜～喵呜喵呜～」 旁边的胡桃木桌面上，小猫手机接连几声响起，漆黑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来源是未知。 五条悟与夏油杰两人正在桌子旁，分食一盒巧克力糯米糍，他们的目光，也下意识落在降谷雪的手机上。 降谷雪：「……」她什么时候把手机放在那里的。 五条悟凑过去看了眼，拿起她的小猫手机伸过去问道：「需要帮你接吗？」 夏油杰拉他道：「悟，你直接拿给小雪吧。」 降谷雪远远地已经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来电，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摇头道：「挂了吧，可能是推销。」 她就是担心，会不会是伏黑甚尔给她打电话。 除此之外，降谷雪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五条悟依然拿着她的手机，抽回手，目光浅浅落在屏幕上，漫不经心道：「是诈骗电话。」 夏油杰问：「你怎么知道？」 第173页 五条悟给他看屏幕：「手机安全系统显示的，已经被131人登记为诈骗电话。小雪，是诈骗电话哦，我接接看？」 降谷雪：「……」她犹豫了下，同意了。 「你好啊？」五条悟咬着巧克力糯米糍，口齿不清地朝电话对面问候道。 电话对面的伏黑甚尔听见是五条悟的声音，一整个沉默住了。没搞错吧？现在是深夜，深夜！ 五条悟有些苦恼道：「你这样不说话让我很为难啊，你是新手吗？就是那种，初来乍到的诈骗集团新成员什么的。」 「嘟……嘟……嘟……」 伏黑甚尔已经把电话挂了。 五条悟抬起头对夏油杰耸耸肩：「好无聊，对面什么也没说。」他还打算以此解解闷呢。 夏油杰一脸「你这种行为才是真的无聊吧」的表情。 「杰。」五条悟忽然认真起来，「生活里就是要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无聊事情，才可以调节好情绪啊。」 夏油杰微微一怔：「……嗯，你说得对。」 「光这么认为还不够，你要跟我学才行。」五条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来，给诈骗人员回个电话。」 夏油杰：「……」 五条悟：「试一下嘛，忽悠他两句。」 夏油杰：「……」 降谷雪坐在后面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俩，她心里忽然浮现起系统里的那个情报。她真的不能理解── 到底为什么，最后，夏油杰死于五条悟之手？ 「学姐，你看干了吗？」 七海建人在她背后，递过一缕头髮过来问她。 降谷雪不好意思道：「那个……谢谢啊，娜娜明、啊不是，七海同学，作为回报，我也帮你吹下头髮吧。」 可恶，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种环境下七海学弟的表情更加高冷了，降谷雪甚至禁不住地社恐起来。尤其是他还一直默默地在后面，多余的话都不说一句，说是惜字如金也不为过了。 「不、不用了。」金髮少年道，「我头髮很快就风干了。」 降谷雪往他发间看了眼，似乎确实是这样的 ，他的金髮薄而细软，又不长，是很容易风干的类型。 两人一起坐到五条悟刚才铺好的地毯上去──椅子不够了。毛绒绒的地毯软乎乎的，坐在上面很舒服。 五条悟又拆了几大盒零食甜点出来，顺手还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桌游，上面印着个骷髅头。 「真不睡了？」夏油杰很是无奈。 五条悟把分装的蔓越莓曲奇饼干放在他们每个人的旁边，然后开始拆那盒桌游。透明塑料的包装纸还没拆开过，看样子是崭新没有使用过的。 「杰今天心情不好嘛，我们玩个通宵，再好好睡一觉。」五条悟理所当然道，「反正你们明天都没任务吧？」 夏油杰与降谷雪之前那个一起出差的任务还在有效期内，按理说他们还在执行这个任务呢──虽然说他们已经提前完成了。总之明天应该不会有安排。 正好放松一下。 「娜娜明你也没有对吧？」五条悟面向七海建人问道。 七海建人答：「还没有收到通知。」有时候任务是当天上午下达，下午便要执行的。这一点他不能肯定。 五条悟以学长身份明确道：「你们这次碰到特级假想咒灵了，又刚执行完难度非常高的任务，通常情况下会给你们安排一点休息的时间。这是──潜规则。」 夏油杰笑：「悟你不要随便教一些想当然的事情。」 五条悟对他吐舌：「本来就是这样啊……咦，娜娜明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七海建人的脸色的确有点阴郁：「完蛋了，我们忘记解救人质了。」他们祓除完咒灵就走了。 把教堂里的人质给忘了。 五条悟点头若有所思：「所以说我们忘记放「帐」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嘛……」 夏油杰：「七海学弟他们是刚入学没有经验，悟你纯粹就是懒得放吧……」 五条悟拍拍七海建人：「没事的学弟，咒灵都祓除了，人质应该也都很安全。」 降谷雪默默举手：「那个……我问过那个咒灵了，人质都已经获救了。」她有问过小豆洗。 五条悟单手支着侧脸，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降谷雪身上：「感觉小雪的画风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呢。」 降谷雪再次感受到被五条悟「六眼」支配的恐惧。 通宵一夜过后，黎明已至，窗户外面逐渐明亮起来。 他们玩了几个小时的桌游，三名男生微微打着呵欠，只有降谷雪完全不困的样子。 但她已经在努力地装得很困了。 「睡吧睡吧，好睏。」五条悟在毛绒绒的白色地毯上直接瘫下来。夏油杰一头倒在五条悟的床上，七海建人迷迷煳煳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小雪你可以去隔壁我的房间。」夏油杰迷煳说道。 五条悟睡眼朦胧：「欸──这不太好吧？」 夏油杰困得话都有些煳：「有什么不可以吗？」 「叮～」 五条悟的手机响起，他摸了会儿将手机拿过来一看，然后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我接到个任务，你们先睡哈。」他指尖微撑从地上站起来，准备换件衣服出门。 降谷雪忽然喊住他：「悟。」 第174页 五条悟毫无防备地回过头去看她，却意外对上了降谷雪那一双泛着虹影般光彩的绯红双眸。 「睡吧。」 五条悟的心跳没来由地加速，原本即将消退的困意再次如同潮水般漫延上来。 降谷雪扶他躺下，然后拿走五条悟的手机。 第81章 屏幕上显示着他今天的任务。 降谷雪只看了这条简讯。五条悟手机里的其他内容, 她一概都没有碰。任务简讯上显示着── 执行人：五条悟 目标咒灵等级：特级 时间：10:00 地点：一座古老的寺庙[点击查看坐标位置信息] 情报：（略） 现状：（略） 辅助监督：xxxx 降谷雪微怔。任务的情报与现状都是「略」？ 降谷雪想了想，用五条悟的手机给辅助监督发了一条消息：[今天任务由降谷雪同学执行哦。] 没过几秒，对面立即一通电话打过来。 降谷雪没有接, 顺便还将手机静音, 重新放回五条悟的身边。然后她帮五条悟与夏油杰盖好被子。 两人分别躺在床上与地上。 「小雪。」夏油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面朝里面的墙壁。 降谷雪紧张地看过去，好在夏油杰只是说梦话, 她才松了口气。 降谷雪又看了五条悟一眼，他的墨镜都还戴着没有摘。她不知道他平时睡觉是怎么睡的。 降谷雪在房间里微微扫视一圈。 她在枕头边发现一只深色的眼罩，便拿过来，摘下五条悟的墨镜之后给他戴上那只眼罩。 降谷雪检查一番现状后，满意地看着熟睡的两个人，然后带上门走了。 清晓时分，晨雾缭绕在山林间, 升起又随风飘散。 降谷雪从五条悟的房间走出去, 她的运气还不错，走廊与楼梯的路上都没碰见人。 大概是这个点都还没起床吧。 她正准备安心地走出男生宿舍楼的大门，不料却迎面碰上灰原雄同学，他手里拎着两个食堂打包袋。 灰原雄应该是刚从食堂回来。 「学姐早！」灰原雄热情地向她打招唿，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要吃早餐嘛？我这里有两份。」 他是给七海建人带的。 习惯性地给七海建人带早餐过后, 灰原雄才想起来──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见七海建人。 「……早呀灰原，不用啦，谢谢哦。」 降谷雪见灰原雄没有反应过来, 若无其事地僵着身子离开。直到她走出许多米之外── 灰原雄突然震惊地回过头：降谷学姐？ 他跑出去勐地抬头一看, 确实是男生宿舍没错啊。灰原雄大为震撼。 七海昨晚没有回来就是这个原因吗？ 降谷雪脱离灰原雄的视线之后, 打电话给五条悟的辅助监督。 「嗯嗯是这样的，任务暂且由我来执行。」她在电话里说道，然后询问了辅助监督先生的位置。 辅助监督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在咒术高专校门口碰面，辅助监督先生开着高专的车，停在门口等降谷雪。 「这次任务可不是普通的特级，这样也太乱来了！」 「五条同学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 辅助监督看着柔弱的降谷雪，一脸痛恨地指责着「不负责任」的五条悟。 完全忘记这名白髮少女也是位特级实力的咒术师的事实。 降谷雪在他说话的间隙，弱弱插一声道：「其实是我自己要求的啦，我想试一下悟平时的任务。」 辅助监督试图给五条悟打电话，但总是无人接听。 降谷雪：「他昨晚一宿没睡，现在睡着啦。」 辅助监督真的很无奈，他神色严肃而认真地对降谷雪说：「降谷同学，这次的任务真的要五条出马才行。」 降谷雪露出疑惑的表情。 辅助监督接着道：「任务涉及到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特级咒灵拥有手指之后，实力大幅度增强了。」 「真不是寻常的特级。」辅助监督都快哭了。 降谷雪听完微微发愣，两面宿傩……的手指？ 「你应该听说过吧？」辅助监督解释道，「两面宿傩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他死后留下二十根手指，是被封印的特级咒物，危害极大且无法销毁。」 「这次任务不仅要祓除那只特级的诅咒，还要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带回来。」 「除了高专在收集手指之外，还有其他的势力觊觎着手指，也许还会碰上诅咒师。」 这也就是为什么任务简讯上没有写清楚「情报」的原因──为了预防有人通过现代技术手段，截获「两面宿傩的手指」的消息。 降谷雪系好安全带，一脸郑重而严肃地表示：「嗯！了解了，我会小心的！」 辅助监督当场石化：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的暗示qaq 车辆行至古寺庙门口，降谷雪与辅助监督作别后下了车。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粉唇轻启，「帐」的咒语念下，暗色帷帐缓缓落下，片刻便笼罩住整座古老寺庙。 降谷雪推开虚掩着的斑驳寺门，往古寺之内走去，周围的环境静谧非常，仿佛已失去了人的踪迹。 第175页 按照辅助监督先生所说，寺庙里尚不确定是否有存活的人类。如果有的话，还要劳烦降谷雪救他们出来。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辅助监督最后提醒她道。 降谷雪从青灰色的石道走进去，以她特级咒灵独有的方式，感知着寺庙里那只咒灵的存在。 似乎就在主殿，它的咒力气息非常明显，丝毫没有掩藏的痕迹，反而还透出一股强烈的怨气。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哪似的。 降谷雪径直往寺庙主殿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忽然听见一声又一声的钟响，咚、咚、咚── 沉闷的钟声在寂无人声的寺庙里不断地敲响。咚、咚、咚，极其富有节奏与韵律感。 尾音绵长悠远，却隐约带着寒潭般冷寂的味道。 降谷雪循着声音的方向往里走，周围的树木与草丛都透出阴冷的气息，钟声响起的方向与咒灵气息的位置是同一处。她继续往古寺庙里走去。 忽然有无数只小蛇，吐着细长的信子，从对面的大殿中成群结队地爬出来，黑压压的铺了满地，令人瞬间头皮发麻。 降谷雪被突如其来的蛇群吓了一跳，她瞬间腾空而起，藉助风雪之力将身体高悬在半空中。 她现在的「雪之唿吸」是四颗星，已经可以更加细微地掌握雪的力量，不再需要用灵魂改造幻化出羽翼来保持平衡。 柔软的髮丝在半空中随风飘扬，细碎的冰雪簌簌而落，掉在地上漫延铺开，冻住了整个地面。 无数只小蛇，都被冰封在晶莹透亮的寒冰之中。 它们应该都不是本体，故而也完全没有能力突破降谷雪的封印。不过，这次的特级咒灵是蛇吗？ 降谷雪感到有一丝畏惧，冰冷的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总给人天然的畏惧感。 再次确认过地面上的小蛇都已经被冰冻住之后，她径直进了寺庙的主殿，殿门是完全敞开着的。 降谷雪一进去便有些呆滞住。 她并没有看见那只吞噬了宿傩手指的特级咒灵，反而瞧见主殿里颤巍巍坐着一排僧人。 他们全部身穿僧袍袈裟，挨个盘腿坐在一起，每个人的头顶都锃光瓦亮的。 僧人们每个都坐在蒲团上，但还有一个空蒲团，就好像是特意留给降谷 雪的。 「请问……」她完全没想过寺庙的主殿里竟然还有人。 而且还是这么多人。看起来也并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样子，那么……咒灵在哪里？他们又为何是这副模样。 降谷雪轻灵的话音，迴响在高而空荡的寺庙正殿里，但却没有一个僧人回应她。 他们每个人都低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木鱼，却没有一个人去敲。 降谷雪忽然凛然看向主殿里的那一座大钟。 这里应该出现大钟吗？她缓步朝大钟的方向走过去，果不其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无比的特级咒灵气息。 「请你现身吧。」降谷雪用咒灵的沟通方式道。 那大钟呈灰黑色，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上面缠绕着一条几乎同色的细长的蛇，非常隐秘难以察觉。 「咒术师？」那蛇吐着细长猩红的信子，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盯着降谷雪的身体。它没见过有哪个咒术师可以跟咒灵沟通的，便很是好奇。 降谷雪趁机对蛇使用魅惑咒术。绯红的双眸闪烁着虹彩，映照着那条黑蛇的身影。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黑蛇感慨似的嘆道，它的声音沙哑无比，嗓子似乎是被不断地摩擦过。 降谷雪看它没反应，心想两面宿傩的手指果然很强，光是吞了他的一根手指，咒灵就能不受她魅惑术式的影响吗？ 忽然间，殿内的所有僧人开始敲响手底下的木鱼，富有节奏与韵律感的声音在整座大殿里响起。 降谷雪做好防御准备，冰雪的结界已经立在身前，用以抵挡住可能存在的攻击。 但什么也未发生。 「你低头看看。」黑蛇寒声对她说，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温度与情感。 降谷雪低头看去，她的柔软的长髮正在不断地掉落，仿佛秋日无数叶片的纷纷凋零。 降谷雪：「……」这只蛇咒灵的术式是让人掉发吗？ 不对，这应该不是蛇咒灵…… 她想起以前在真人房间里看过的妖怪大全，面前的这只特级咒灵……它是道成寺钟！又是一个假想妖怪咒灵。 传说古时候有名叫清姬的女子，爱上一名僧人，僧人许诺要娶她为妻，最后却食言了。 清姬便追寻他，僧人跑，清姬追，她还化作一条大蛇，僧人跑进道成寺插翅难飞，躲在大钟之内。清姬缠住大钟自焚，蛇、钟、僧人，全部燃成灰烬。 后来便诞生了妖怪「道成寺钟」，据说它还会将男子变成和尚。大概是人类对此的恐惧，将假想妖怪生成了特级咒灵。 思考清楚前因后果后，降谷雪使用术式。 [术式：魅惑众生] 降谷雪将术式对准黑蛇盘绕着的那座大钟，为了术式的百分百必中概率，还使用出领域。 [领域：百分百魅惑] 樱粉色的柔软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主殿正中央的大钟在她的术式下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咚」地一声。 应声而落。 第176页 大钟坠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周围的僧人也突然拥有了意识一般。他们的神色逐渐清明起来，或无力地倒地，或恐惧地看向周围。 他们都是被控制的人类。 [恭喜您，捕获特级咒灵──道成寺钟] [额外获得物：两面宿傩的手指1] [请您自行向「道成寺钟」索要。] 降谷雪使用灵魂溯回的方式，淡定地重新长出原本的头髮：「请将两面宿傩的手指交给我。」 道成寺钟看见降谷雪如此厉害，竟能迅速长出头髮，不由立时折服，它从钟体上拔下一根死蜡般的手指。 「请您享用。」它说。 降谷雪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它，她真的不是想吃两面宿傩的手指啊。 第82章 古拙的寺庙里, 白日光线从大殿正门处透进来，显露出巨大光束。光束与周围阴影处明显地分割开。 周围的「僧人」在见到降谷雪与道成寺钟之后，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每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被道成寺钟困在这里的人。 降谷雪犹豫一番, 决定还是交给辅助监督先生来处理。她电话拨出去，便有人趁机拔腿就跑。 那人一脸惊惧，发了疯似的沖向大殿敞开的正门。 「需要我杀了他吗？」道成寺钟恭敬地等候指令。 降谷雪立刻摇摇头：「别……你先回来吧。」 她将物品栏入口打开, 正要将道成寺钟与两面宿傩的手指一起放进去。对面瘫坐着的「僧人」中，突然暴起一人，手里拿着沉重的木鱼朝她砸过来。 「咚──」 勐地砸过来的木鱼, 被道成寺钟挡住，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回音盘旋在静谧的大殿之中。 那名暴起的「僧人」突然一动不动。 木鱼砸落在道成寺钟的钟体上之后，立时便反弹到那名「僧人」身上。他此刻瞪大眼睛, 忽然从惊惧无神的两眼中流出鲜红的血。鼻子也开始流血。 「轰──」 那人直直坠下去, 僵着身子勐然倒落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降谷雪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便立刻从道成寺钟背后绕出来看过去, 方才看见那名试图攻击她的「僧人」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他死了吗？ 降谷雪瞳孔放大，立刻蹲下来查看情况, 好在还有一口气, 她打算马上用反转术式来治疗他。 不过, 她刚准备伸出手的时候，便又有另外一名「僧人」向她勐扑过来, 那人喊着：「离我弟弟远点！」 这两人长得颇为相像, 他们俩应该是亲兄弟。 降谷雪往后退去, 有些吃力地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她没有回手, 而是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要伤他，我是准备救他，请你冷静一点。」 再不治疗的话，就真的没救了。 但对方丝毫没听进去她的解释，反而是不要命似的勐扑过来，一招一式都恶狠狠的，直夺她要害。 「给我弟弟偿命吧！」 完全就是疯狂的致人于死地的打法。 虽然毫无章法可言，但因为身强体壮与体型的差距，对于体术废柴且近战无能的降谷雪来说，竟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降谷雪主要还是不能伤害普通人。 更何况，她觉得发生这种事之后，正常人都很难冷静下来，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再不救的话就来不及了。」降谷雪试图拉回对方的理智。然而，他非但丝毫不予理睬，反而煽动其他人。 「大家听我说！这女的只会用妖术控制我们，看样子没有别的能耐了，大家一起上！」 其他人面面相觑之下，交换眼神，旋即一窝蜂地朝降谷雪冲过来。 降谷雪：「……」 她现在再跟这些「僧人」解释「她是来救他们的」，恐怕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了。 降谷雪当机立断，收回道成寺钟与宿傩手指之后，直接使用隐身术，消失在庙宇的大殿之内。 她最后检查了那名倒在地上的人。 这名刚才试图用木鱼攻击她的人，已经因为时间的延误，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徵。 降谷雪的反转术式是无法起死回生的。 她怔怔看了死者半晌，心里很不舒服。 但降谷雪还是立即出了庙宇，打算去寻求辅助监督先生的帮助，他应该善于处理「祓除诅咒后妥善安排普通人」的事件。 降谷雪到大殿外面的时候 ，便解除了隐身术。她暂时不打算被咒术界的人知道「她会隐身」这个情报。 不过与之相应的，背后殿内的人也一窝蜂地涌了出来，口中喊着──「她在那里！」「追上她！」「大家快追！」 降谷雪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千年前平安时代的那一刻。只不过当时被普通人追赶着的，是两面宿傩。 而这一次，是她自己。 即将跑出庙宇之外的时候，降谷雪在紧闭的红漆大门前被一个陌生的面孔挡住。 对方块头很大，面色阴冷，身上涌现着不弱的咒力，看样子是一名咒术师──或者也可能是，诅咒师？ 「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交出来吧，小妹妹。」 降谷雪看了他一眼，果然是诅咒师啊。而且目的非常明确，是冲着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来的。 第177页 背后的那群普通人也追赶上来，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在做什么正义凛然的事情似的。 降谷雪被前后夹击着，心里不由有点憋屈。 「啪、啪、啪。」 一阵奇异的掌声突然在某处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处走出来个浪子般的男人。 伏黑甚尔两眼直视她：「好久不见啊，降谷小姐。」降谷雪在看见伏黑甚尔之后，面色终于冷静不下去了。 他也是来抢夺宿傩手指的？ 「别误会，我只是缺钱。」伏黑甚尔从容淡定地轻笑着，缓步闲散地走过来时，如入无人之境。 完全不把周围的那么多人放在眼里。 [检测到攻略对象伏黑甚尔──触发选项功能] [选项1]：「我是不会把宿傩手指交给你的！」 [选项2]：把两面宿傩的手指给伏黑甚尔。 [选项3]：假装把两面宿傩的手指给伏黑甚尔。 降谷雪思考了下，对伏黑甚尔真诚地说：「你果然是为宿傩手指而来，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的。甚尔。」 她选的是「选项3」。 伏黑甚尔停在她面前，他们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周围的人群又涌动起来。普通人群与那名诅咒师，同时向降谷雪攻击过来。 她没同时应付过这么多人，而且他们都还是人类。尤其是那些普通人，她更不能对他们施以咒术。 「雪之唿吸」或者「魅惑众生」，这两个术式的等级都已经非常高了。 如果面对普通人使用，绝对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 「降谷小姐，你出价高的话，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人都解决掉。」伏黑甚尔散漫地站在一旁。 降谷雪一招冰冻术，将诅咒师冰冻住，然后往大门的方向跑去。突然间，庙宇大门处被好几个普通人挡住。 「妈的，本来就秃头了，还被你搞成光头。」 「臭丫头，老子非得跟你好好算帐不可！」 降谷雪非常无语：「不是我干的，我是咒术师，专门来救你们的，咒灵已经被我收服了。」 算了，反正他们的观念已经形成了，擅自认为是她命令手底下控制的咒灵这么做的。 降谷雪解释一遍之后便不再解释，纵深一跃，借着风雪之力上了庙宇的高墙，准备去找外面的辅助监督先生帮忙善后。这些事情本来也是他们会帮忙处理的。 她平时只是负责祓除咒灵而已。 高专或者说咒术界，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来应对「见到过咒灵的普通人」。 伏黑甚尔也跃上高墙，他是纯靠体能，十分神奇。 这么高的墙他也能直接跳上来！ 降谷雪怕他立刻就要抢夺两面宿傩的手指，便提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开口道：「甚尔，我晚点再给你。」 伏黑甚尔轻笑，唇角的那道疤显得微微邪性，眼神又冷又蛊惑：「我不是要两面宿傩的手指。」 降谷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你要什么？」 难道是那口钟……咒灵可以被炼制成咒具吗？打算鍊金钟罩法器吗？…… 「我说过我没钱了。」伏黑甚尔理所当然地说。 降谷雪犹豫了下：「所以你接了别人的委託？」 她的思路：甚尔没钱了=要赚钱=接受委託抢夺手指。 这很合理，是他一贯的作风。 庙宇高墙之上，风吹过，伏黑甚尔对降谷雪说： 「所以我来，求包养。不可以吗？」 降谷雪的瞳孔缓缓放大：「可……可以。」难得攻略对象这么主动，机会不能放过。 「好，那你现在给我转钱吧。」 降谷雪迷茫又稀里煳涂地给伏黑甚尔转了钱。 再然后── 伏黑甚尔，就走了。 降谷雪坐在庙宇高墙之上，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连头也不回，轻飘飘不带走一丝云彩。 这个屑！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底下抛上来砸她，她连忙侧身一避，险些没能躲开。仔细瞧去，竟是一个木鱼。 底下的那许多人正在用木鱼砸她，还有的人不知去哪里搬来了梯子，准备上来打她。 降谷雪嘆了口气，纵身从高墙跃下，去找附近的辅助监督先生。他应该将车停在不远处。 「麻烦您处理一下后续的事宜。」 「嗯嗯，这是我们分内的事，降谷同学辛苦了。」 庙宇之内，冰封中的诅咒师突然破开束缚，寒冰溅得到处都是。他眼神阴冷，恶狠狠地看向周围。 「救命──」 「啊──」 「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诅咒师将那些普通人全杀了。唯独有个人逃了出去，连滚带爬，不知去向。是那名死者的哥哥。 降谷雪与辅助监督先生，一起走向这座古老的庙宇。 路上她还收到伏黑甚尔的简讯。小猫手机「喵」地一声响，她打开屏幕看去── 未知对象【该号码已被您与131人标记为诈骗电话】： [这是我的新号码。不过，也有可能很快就会换掉。] [我还活着这件事，我不想被他们知道。所以跟之前的人都断开联繫了。] [因此，也只能找你了，你不介意吧？] 降谷雪心想上次那个「诈骗电话」还真是伏黑甚尔打来的，这个号码应该是他在黑色市场买来的吧？ 第178页 他自己知道「被131人标记为诈骗电话」这种事吗…… 不过伏黑甚尔倒还真是谨慎。 降谷雪这样想着，准备回復一个「不介意」。 然后，她与辅助监督进了庙宇的正门，看见满地的尸体与寒冰残碎。那些人死状悽惨，每人身上都留有薄薄的雪花与细碎的冰碴子。 降谷雪呆滞住了。 手机上也不小心编辑到一个「1」，发送了出去。 伏黑甚尔收到简讯，在他发了那么多条消息过去之后，他收到的回覆是── 降谷雪：[1] 毫无感情的「我知道了」、「我了解了」、「好的」…… 伏黑甚尔：「……」 他去赌了一夜的钱，然后全都输光了。重新露宿街头。 降谷雪这边的状况是，很严峻，非常严峻。 死了很多普通人。 社会上引起巨大的轰动，新闻不断地播报，咒术界这边也极其重视本次事件。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的影响压到最低，将事件定性为一起恶劣的兇杀案。 第83章 东京郊区, 咒术高专，车辆行驶到校门口便停下。 降谷雪从车内开门走出来，五条悟与夏油杰立刻迎了上去, 他们两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 「小雪你看到消息了吗？」夏油杰焦急地问。 降谷雪微低着头弱弱地答：「抱歉啊，把任务搞砸了。」刚才辅助监督先生已经实时跟她说明情况了, 迅速传播出去的新闻与咒术界的反应都已经传到她这里来。 两人看到少女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不由嘆了口气, 五条悟直接拉着降谷雪的手上车：「我们先出去避一避。」 夏油杰走到驾驶座旁边，对里面的辅助监督先生微笑道：「抱歉啦, 请您先下车吧。」 辅助监督看见他的神色, 冷汗直流：「好、好的，抱歉，我马上就下车。」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夏油杰同学这般可怕。 夏油杰坐上驾驶座, 五条悟与降谷雪坐在后排位置, 车子直接从高专校门口又行驶向外面去。 「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要不然早就让你先不要回来。」夏油杰坐在前排开车。 降谷雪在后排低着头, 指尖微微捏紧：「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五条悟将身体凑过来，靠近之后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就像是在温柔地哄小孩：「别担心, 别担心。」 他跨在车后排的两个座位中间，有半个身子都坐在降谷雪这边的位置。 降谷雪感觉到五条悟手掌的温度从发间传过来, 她几乎没见过他这么温柔，语气也这般小心。 「嗯。」她低低弱弱地说。 夏油杰在前面手握方向盘说道：「消息传播得太快了，原本不应该传播出去的，这件事有很大的问题。」 五条悟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看了眼便抬头道：「是倖存者报的案。」他在家族内的势力查到消息了。 降谷雪轻声道：「当时警车和记者很快就来了。」他们都来不及等咒术界的相关人员过来封锁场地。 五条悟缓缓拍着她的远侧肩膀, 降谷雪才发现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背后, 呈现出一种安抚的姿势。 「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他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刻意放得温和。应该是怕吓到降谷雪。 降谷雪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自己得出结论：「很大的可能性是那名诅咒师杀了人，伪造了现场的状况。」 「目前的证据，应该都指向我了。」她的语气除了低落之外，还是十分冷静镇定的。 五条悟沉默稍许，缓缓开口道：「不止。那名将消息迅速泄露出去的倖存者，他还指认了你。」 降谷雪闻言微怔。 倖存者指认了她？ 夏油杰微微凝重：「那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人证和物证都有了。不过会不会是，那名诅咒师，出去以后假扮了倖存者？」 五条悟点点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我让人查一查。」他一手按着手机，一手无意识地轻拍着降谷雪的肩头，「别担心，小雪。」 车上静默片刻，降谷雪从车窗往外看去，夏日的郊外一片绿意盎然，太阳正在往西沉，但黄昏还未至。 她并不担心。无论咒术界做出怎样的审判，就算判处她死 刑也无关紧要，这些对降谷雪都无法造成伤害。 反而或许是她死遁的一个契机。 但降谷雪是觉得，如果自己这样死去，会是一种对身边人的不负责吧？ 然而仔细想的话，「死遁」本身就是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可是为了情感能量的定格，又必须如此。 [攻略系统提醒您，五条悟好感度90] [七海建人好感度95] [伏黑甚尔好感度85] 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它在提醒降谷雪，本次时光回溯剩余未完成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数值。 「叮……」 五条悟的手机响起，他抬手看了下屏幕，正在等的消息已经到了，他沉声总结道：「倖存者的背景是普通人，没有与咒术界相关的资料。很奇怪的是，他一口咬定是小雪杀的人。」 夏油杰微微皱眉问道：「现场那边呢？有什么线索吗？」 五条悟目视前方：「现场只留下小雪的咒力痕迹，诅咒师的残秽应该已经被他自己清除了。我们过去看看？」 第179页 夏油杰有点犹豫：「寺庙应该已经被封锁了吧？而且一定会有人在那边看守。」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往后一仰：「有人的话干掉不就好了……」 夏油杰无奈：「悟，别把事情闹大。」 「这件事可能要上咒术法庭了。」夏油杰往后看了降谷雪一眼，「也不一定会将小雪认定为兇手。」 降谷雪察觉到夏油杰眼神里的关切，轻声道：「杰，我没事。」不用安慰她这些的。 「杰，你不会还信任那些人吧？」五条悟沉声道。 夏油杰微微怔住。 五条悟微低着头，没再开口，车内陷入一阵静默。 降谷雪发现五条悟不知何时在看着她，墨镜底下的苍蓝色眼眸若隐若现，泛着璀璨的光彩，但神色意味不明。 她忽然被五条悟轻轻抱住。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沉闷地响起：「他们针对的人是我，这场计谋应该是给我准备的。」 夏油杰微顿了下，然后道：「你是说御三家的人？或者其他家族的人？」 五条悟低低地：「嗯，都有可能。」 五条悟是五条家这一代的支柱，可以说，没有五条悟就没有五条家今日的地位。 五条家的遗传术式是「无下限」，但需要「六眼」的配合才能发挥出功效，而六眼是几百年一例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扳倒五条悟，就能搞垮五条家。 「一向有人对此虎视眈眈，不过我习惯了，毕竟出生以来就被挂上悬赏了。只是没想到，直到今天他们还没有放弃，还把小雪你牵扯进来。」 五条悟依然抱着降谷雪没松开，还揉了揉她的脑袋。降谷雪的身体有些微微僵住，他身上清甜的气息环绕在周围的所有空间，将空间全部占满。 身体的触碰感让她的脸颊微红，耳边是五条悟的声音，离得很近，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沉闷而微哑，仿佛带着些许的自责。但应该还有其他的情绪，她有点分不清楚。 「那个……」降谷雪微微僵着。 夏油杰听见声音便瞥了眼，然后就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五条悟抱着降谷雪的这一幕，他的眼睛骤然放大了一瞬，旋即 轻咳道：「悟，系好安全带。」 五条悟恋恋不捨地放开降谷雪，扭头对前面的夏油杰说：「杰，我相信你的开车技术。」 话音刚落，夏油杰蓦地一打弯，车子平移了一下，五条悟猝不及防地被甩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车技不是很好。」夏油杰真诚表示。 五条悟：「……」他怎么觉得自家挚友是故意的呢？绝对是故意的吧。 夏油杰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商量过，不过后面一致决定由降谷雪来选择。 「总之先去避一避风头吧。」五条悟道。 夏油杰忍着无奈道：「就是问去哪里可以避一避啊。」 两人陷入思索。五条悟道：「要不去我家？」 「没问题吗？」夏油杰有些担心。 五条悟将墨镜微微下拉，眸光闪烁：「我在家族里还是有很大话语权的好吧。」 更何况这次本来就是有外人在针对五条家了。 「如果小雪没有执行我的任务，现在被认定为兇手的就是我本人了。」五条悟指着自己说。 夏油杰思索道：「如果是小雪的话，那么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如果是悟的话……」 五条悟接道：「那么绝对是死刑。」 高专的车子行驶向五条家的方向，但由于这辆车是降谷雪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一辆，很可能会受到追踪，他们便在市区内的4s店当场提了辆新车开走。 下一站便是直接开往五条家，夏油杰这次提前上车坐在后排：「我有点累了，悟。」 他打算让五条悟开车，他跟降谷雪坐在后排。 五条悟沉默了下。 他的目光在降谷雪与夏油杰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但显然是经过掩饰的，若无其事的打量。 夏油杰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真诚地微笑补充道：「而且我不想被你家里人觉得我是你的司机。」 五条悟见夏油杰都这么说了，刚准备无奈地同意。 「等一下！」降谷雪忽然道，「我来开吧……」 五条悟的车技太随意了，他是本着车子不烂的原则来开车的，估计跟性格与家境有关…… 「说得也是，悟开车是自学的。」 「杰你不也是吗？」 「因为还没成年啊。」 「就是这个原因啊！」 降谷雪：「……」她更加坚定了由她来开车的决心。 五条悟用手机开了地图导航后，放在降谷雪的旁边，车上的手机支架是4s店赠送的。 除此之外还赠送了两副墨镜。 他们是往西边的方向行驶，而落日已经往西坠落，所以五条悟给降谷雪戴上墨镜。 挡住道路前方微微刺眼的落日。 另一副墨镜被夏油杰拿走了，理由是五条悟已经有墨镜了。这实在是无法反驳。 降谷雪开着五条悟新买的车，后面坐着夏油杰与五条悟。 夏日的微风从车窗吹进来，吹拂起降谷雪的白色飘扬长发，五条悟的细碎短髮与夏油杰的刘海也轻轻晃动着。 三人全都戴着深色墨镜，他们迎着落日的方向，往五条家行驶。 第180页 暮色笼罩了整座城市，金黄的余晖洒了一路。 第84章 白色的车子途经路边小店, 五条悟看向车窗外问：「要吃晚饭吗？」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他坐在后排，微微站起来扶在驾驶座的椅背后面，探头用墨镜底下的苍蓝眼睛看向降谷雪。 因为五条悟的身体实在太高, 他微微起身到一半的时候，车内的空间便显得狭小了几分。 尽管已经是特意买了很宽敞的车，但对他来说依然有些拥挤。 降谷雪对他摇头, 并不想耽误行程：「我不饿，之前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夏油杰料想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实际上肯定真的一天没吃饭了，便道：「我们下去打包一点吃的吧。顺便，小雪肯定累了，也需要休息一下，换我来接着开。」 「我来开吧。」五条悟轻轻扶了一下纯黑色的圆框墨镜，自信满满, 「其实我认真起来, 车技还是很好的。」 三人终于还是下了车, 在便利店买了几袋新鲜面包，以及矿泉水与汽水饮料, 降谷雪还拿了一杯香草冰淇淋。 隔壁其实有家拉面店, 原本可以吃主食的。 但降谷雪觉得在车上吃这个会很不方便, 容易颠簸洒落，便还是选择在这边的便利店购买。 「小雪。」从便利店走出来后, 夏油杰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降谷雪的手里还捧着一大杯未拆封的冰淇淋, 另一只手上是相应配备的一次性塑料小勺。小勺包着一层薄薄的包装纸。 其他东西都由夏油杰提在手里, 他绕过车后方走到另一侧的车门处上了车, 坐在降谷雪的旁边。 五条悟自己拎着一大袋甜点, 坐上了驾驶座。 降谷雪与夏油杰在后排看着五条悟将甜点袋子放在副驾驶座上, 然后取出一盒巧克力，边撕包装边启动车子。 一脸认真地撕包装纸，随意地启动车子。 「悟，你开车小心一点，小雪还在呢。」夏油杰在后排提醒道。 「知道啦。」五条悟应道。 白色车辆缓缓启动，旋即勐地蹿出去，把后排的两人甩得往后一仰，降谷雪的脑袋浅浅地碰在后面的软垫上。 「……抱歉啊。」五条悟随后调整了车速。他下意识地就直接把油门踩下去了。 夏油杰微嘆了口气，将降谷雪手里的冰淇淋杯先接过来，放在他的那一侧，然后仔细地给她系好安全带。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倾身过来，靠得颇近，然后很自然地把手伸到她远侧的肩头附近，将那里的安全带拉过来，从她身前绕过，最后扣在她这一侧座位上的卡扣。 「你们在干什么啊。」五条悟若无其事地问，但语气明显有些急了。他这个位置看他们俩，几乎快要像是借位亲吻的动作了！应该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吧？ 夏油杰没好气：「系安全带。」 他给降谷雪系好安全带以后，自己也快速繫上了安全带，然后将冰淇淋杯还给降谷雪。 此刻车前迎着的落日已经不刺眼，夏油杰摘了自己的墨镜之后，顺手帮降谷雪把墨镜摘下来。 降谷雪的身体怔了下，觉得有电流从身体划过，别人帮忙摘眼镜的感觉似乎会有点痒痒麻麻的。 不过夏油杰的动作自然而合理，毕竟她一手雪糕一手小勺，没有多余的手可以自己摘嘛。 夏油杰将两副墨镜分别放在各自的镜盒里，把降谷雪的那一份放在她腿边的座位上。自己的那份则同样放在另一侧座位，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来回敲打着镜盒。 降谷雪原本只是简单看了眼这个镜盒，但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又重新低头看过去。 她放下冰淇淋杯，口中咬着小勺，拿起镜盒仔细端详了片刻。 这镜盒，似乎有点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正当她准备在记忆里细细搜寻的时候，身侧的小猫手机忽然喵呜一声响起。 降谷雪打开屏幕看了眼，旋即抬头向他们俩说： 「是咒术法庭的通知。」 夏油杰将手机接 过去看了下，点头道：「没有立即认定小雪叛逃，还算是个好消息。」 五条悟开着车问：「时间呢？」 夏油杰看向他道：「明天上午开庭。」 五条悟直视前方：「我们俩今晚去收集证据，去那座寺庙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最好能找到诅咒师的残秽。」 夏油杰点头道：「好。那名倖存者可以联繫得到吗？」 五条悟墨镜底下的眼帘微垂：「可以试试。」 降谷雪坐在后排小口吃着香草味的冰淇淋雪糕，她忽然抬头轻声道：「我可能知道那个倖存者是谁了。」 五条悟微微挑眉回头：「你认识那个人？跟你有仇？」 夏油杰提醒：「悟，你注意看路。」 他偏过头看向降谷雪，用纸巾给她擦了下雪糕盒底下将要滴落的冷凝的冰水。 降谷雪微怔后继续道：「他们起先是被特级咒灵「道成寺钟」控制了心神。我将咒灵收服以后，这些人恢復神智清醒过来。但他们以为是我操控了他们……」 「其中有人开始攻击我，但被我收服的「道成寺钟」挡住，不慎受到反噬──大概是反噬吧，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觉得「道成寺钟」它并不是故意的……」 第181页 降谷雪思考过了，它在被收服之后虽然问过「需不需要将这些人杀掉」一类的话，但行动上完全听从她的指令，后来在其他危机状况下也并未主动出手伤人。 所以她断定，这应该是「道成寺钟」的被动技能。 夏油杰听到这里便大概明白了：「所以你是说，攻击你的那个普通人死了，而这名死者与那名倖存者，有着莫大的关联。是这样吗？」 降谷雪点头道：「嗯，他们俩是兄弟关系。」 五条悟咬着棒棒糖，含煳不清道：「那事情就比较棘手了，要不我们干脆杀了那个倖存者吧。」 降谷雪：「……悟。」 夏油杰向降谷雪解释：「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口嗨。」 五条悟咬着糖漫不经心：「不是啊，我是真觉得无所谓──要不然我们把咒术界的高层杀光，反正都是一些烂橘子。咱们三个加起来谁能挡得住啊。」 夏油杰：「说得也是……啊不是。」 降谷雪：「……」混迹在全员反派之中的日子又出现了。 夏油杰轻咳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等咒术法庭的判决结果出来再说吧。」 五条悟点头会意：「嗯，我们见机行事。」 降谷雪：「……」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即将到五条家的时候，车子被一些现代化设备与几个人拦住。他们每人都是相同的打扮，似有些古老家族的遗风。 「抱、抱歉，少爷！」 「我们不能让降谷小姐进去！」 几名五条家的人站在车子外面，颤颤巍巍地面对着车内的五条悟。他们的腿都在发抖，心里暗道这种天杀的苦差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头上。 「不是吧，你们敢挡老子的路。」五条悟戴着墨镜冷着脸，气焰嚣张，却是随性散漫，仿佛理所当然。 他那被夏油杰提醒了无数回好不容易改掉的自我称唿又变了回去。 「快点把那道杆子抬起来啦，不然老子连你们一起撞过去。」五条悟心平气和道。 那几人战战兢兢，不敢开，也不敢不开，站在那里左右为难，彷徨得很。每个人脸颊上，冷汗涔涔而落。 「算了。」五条悟知道他们为难，便自己探头伸出车窗外，一记「术式顺转?苍」爆破开了前路。 夏油杰坐在后排淡淡：「倒也不必……」 他们的车子顺利进入了五条家，随后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有一群人错落有致地拦在车前。 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不算年轻，而且似乎都颇有地位的模样。 散发着身居高位者的威严与气场。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里面的老橘子。」五条悟用手指扫过那些他的长辈，向后座的两名同学解释道。 算是到了，我们下车吧。」五条悟说完便打开车门往下走，直接绕过车前到降谷雪这边给她开门。 降谷雪手里捧着的冰淇淋雪糕还没吃完，下意识地递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一手拿过去雪糕盒，一手伸出来牵降谷雪，他低声轻语道：「把手给我。」 降谷雪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过去，被五条悟牵在手里。 他小心引着她下车，这一幕全部落在家族长辈的眼中。相比之下，五条悟甚至没正眼看那些长辈。 降谷雪面对这么多人，尤其是年纪大的长辈，心里潜意识地微微有些不安。 五条悟将她扶下车之后就松开了手，与夏油杰一起站在她的两侧，他们三人与对面的一群老橘子对峙着。 「悟……给你添麻烦了。」 降谷雪见到这阵仗就有点想跑掉，这是社恐人士万万不能承受之重。 五条悟在大庭广众之下，弯腰亲昵地揉了她的脑袋：「别担心。你是因为我才卷到这件事里的。」 他会对这件事负责到底的。更何况，就算不存在这个前提，五条悟也会这么做。 降谷雪微微一怔，她总觉得五条悟做这些都是为了给家族里的长辈看的。 最后在五条悟的据理力争（肆意妄为）之下，五条家决定开个会议讨论降谷雪的去留。 降谷雪：「……」她真的不想这么引人注目。 不过好在她全程不需要跟其他人对话，完全是五条悟在她前面处理好一切。夏油杰也始终站在她的身边。 五条家的会议厅内，所有人在一张很长很宽的会议桌上依次坐下。 降谷雪与夏油杰也有位置，他们俩坐在五条悟的两侧。 降谷雪一言不发地听他们开会。 起先是一名长辈代表语重心长地开了口：「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这件事是有外人在针对我们五条家，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承担这一切，对吧？可是你要知道……」 五条悟直接打断：「不是。你们听好，小雪是我的女朋友，我要和她结婚。」 全场静默片刻后，一片譁然。 夏油杰也十分意外地看向中间那名白髮墨镜的少年──他的同窗挚友。 但他完全不想在这种场合下拆他的台。 「我们何必要趟这浑水。案件的结果基本已经定性了，降谷雪绝对会被咒术法庭判为叛逃。」 「别拉整个家族下水啊。」 「悟，我们相信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家族的兴亡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对吗。」 第182页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笑笑，旋即抬手往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既然家族的兴亡都在我身上，那么整个家族就应该听我的，对吗？」 其他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但仍有人在表达不满。不过这不满的声音也慢慢地消失了。 但随即有人提议道：「不如我们等明天的判决结果出来，假如降谷雪小姐无罪释放，我们就同意她嫁入五条家。」 五条悟听见「嫁入五条家」的说法后微微一怔，面色轻轻红上几分，但还是不满于这样的说法。 「是结婚。」他不知为何纠正道。 会议结束后，五条悟拉着两人往外面走去，临走时散漫地嘲讽道：「你们这群人还真是利益至上啊。」 不过他的目的也基本已经达到了，在开庭之前，他们三人就暂且先留在家族里，至少还是安全的。 剩下的，就看明天的审判结果吧。 夜里，夏油杰去寺庙寻找案件的线索，五条悟留在家族里说是要防止家里面偷偷将降谷雪绑走。 夏油杰：「……」说好的一起去找证据呢。所以他们来五条家的意义在哪里？夏油杰一片混乱。 自从五条悟说出「女朋友」「结婚」那一类的话以后，夏油杰的心里就隐约觉得十分不安。 虽然悟是故意在家族长辈面前这么说的，但……悟他真有这种想法吗？ 夏油杰决定找个机会，单独认真地向降谷雪表白。 第85章 降谷雪与五条悟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两人衣衫齐整, 谁都没有换睡衣去睡觉的打算，五条悟不由提醒道：「小雪，你已经两天没睡了。」 降谷雪也很纳闷，五条悟身体素质就这么好？尽管长期保持着极为浅短的睡眠, 但依然每天神采奕奕的。 五条悟昨天也没怎么睡。 他甚至可能早就知道自己第二天早晨会有任务, 却还是执意要跟她一起安抚夏油杰的情绪。 五条悟分析了他们每个人的状况, 说他们第二天是不会有任务的，让夏油杰、降谷雪、七海建人都放心。 却唯独没有提他自己的事情。 如果不是降谷雪的魅惑术式, 五条悟恐怕直接就去祓除强大的特级咒灵了──吞食宿傩手指之后，比一般特级还要强大的特级。 「悟，你真的不需要睡觉吗？」降谷雪灵魂发问。 降谷雪从一开始就挺担心五条悟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是他们俩每晚都一起去咒术训练室的时光。 他白天需要执行很多任务，比夏油杰与降谷雪的都多。 晚上又自己加班, 练习「苍」、「赫」、「茈」，以及全自动开启的可甄别对象的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坐在一张宽敞柔软的沙发椅上, 看了看降谷雪，然后将两腿漫伸到侧边的扶手，浅浅搭在上面后微微躺下，双手背在脑后, 目光飘向她： 「啊……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降谷雪马上跟着解释道：「我是因为在回高专的车上补过觉了。」虽然实际上并没有。 五条悟也散漫道：「我早上不是已经睡过了吗？说起来还是你对我使用了术式吧？有没有这回事？」 降谷雪没有否认, 微怔后轻轻点头。 五条悟忽然起身走到衣柜旁，打开高而宽的衣柜之后, 里面只挂着稀疏的一些衣服。大概是因为衣柜太大而显得衣服少，有些空落落的。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视一番, 从衣柜里面拿了件长款的白色衬衫, 一边说道： 「你那个术式, 真的还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我预先知道的话, 我都要以为自己喜欢上你了。」 降谷雪坐在另一边的沙发椅上，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五条悟的动作。他在家里的房间非常宽敞，两张沙发椅隔得很远，与衣柜之间的距离也远。 五条悟的手提着衣架子以及那件白衬衫，朝她这边走过来：「对了，我的六眼也看不穿你的术式，应该说是「如果你没有告诉我的话」更合适。」 降谷雪小声问道：「那你岂不是，会真的误以为自己喜欢我了。」 看着攻略系统内显示的「90」好感度…… 降谷雪觉得五条悟是将他自己对她的好感归因于那个魅惑术式了？ 也对，以五条悟的人生经歷与周围环境来看，他确实很难对一个女生产生这么高的好感。可能五条悟自己都没有真正地觉察过来。 「我肯定会。」五条悟道。这句话让房间里的暧昧因子活跃了起来，完全遮盖住眼睛的圆框墨镜，给他平添了几分禁慾的气质，却因这句话而显得欲迎还拒。 降谷雪坐在沙发椅上看着五条悟将他的白色衬衫递过来，她不明就里地接过来后，听见他说：「我就穿过一次，不介意吧？没打算睡的话先去洗个澡吗？要是觉得累就直接睡。」 五条悟弯腰将手托在她的细细的手腕上：「这里有血哦。」高专白色校服上，袖口有寺庙死者的血。 应该是降谷雪当时在检查死者伤势状况的时候沾到的。 「那……我先去洗澡？」降谷雪不确定地 问。 浴室是直接用五条悟的，至于浴巾那些是新的客用款。他还说：「如果觉得衬衫不舒服，晚上想穿睡衣睡的话，我让人出去买。」 降谷雪与五条悟隔着浴室的门：「不、不用了。」 第183页 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别人出去买东西，而且还不是刚需，她觉得还是算了。 浴室门外传来五条悟的声音：「我先出去一下，就在门口，你有事喊我。」 降谷雪轻应了声：「嗯。」 外面的房间门开后又关上，但又打开，五条悟探头从那里又说了句：「对了，我白天说的事情你不要介意哦。」 降谷雪微怔，旋即道：「嗯嗯，我知道悟是为了应付长辈才那样说的。」关于女朋友与结婚的那些事。 声音渐止，水流从头顶滑落到身上。五条悟家里的日用设备比高专宿舍的要贵很多，使用体验也好很多。降谷雪出去以后套了件五条悟的衬衫。 他一米九的身高，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非常宽大。 是那种宽松的「男友风」。 长款的男衬衫覆盖到底下，她这么穿着就出去了。纤细白皙的腿部，还带着淋浴过后的轻微湿气。头髮还在往下滴水，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虽然是夏日夜晚却依然感到一阵冷意。 五条悟跷起二郎腿坐在沙发椅上，两手按着手机，似乎是在打字。他见到降谷雪之后轻轻抬眼，看了一眼后，继续打着字道：「洗完啦。」 降谷雪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见五条悟突然又抬头微微震惊地看她，他错愕地问道： 「我没给你裤子吗？」 降谷雪茫然看去：「没有啊。」 五条悟立刻从沙发椅上弹起来，去衣柜里翻了一阵子，找出一条短款的新裤子，上面还挂着吊牌。 「那个……穿吗？」 降谷雪看着那宽松的裤腰，走过去给五条悟比划了一下她的腰围和裤子：「穿这个，会掉的。」 虽然五条悟的腰也很细，但那是相对于一米九的男孩子而言的。降谷雪是女生，身材又属于纤细款。 「那……这样也行吧。」五条悟浅浅打量了一下。 降谷雪脸颊微红，轻咳一声。 五条悟仿佛没察觉到似的，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便去拿放在沙发椅上的手机，一边道：「杰说寺庙那里发现了诅咒师的残秽。」 他直接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给降谷雪看。 五条悟：[杰，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这里刚刚得到一个坏消息，他们查到小雪的身份背景是伪造的了。恐怕会对案件很不利。] 夏油杰：[这边有很多人看守，大概分成术师和普通人两批。] 五条悟：[应该是事情传播出去之后，有部分警察接管了案件，咒术界这边还没来得及交涉。你那边需要支援吗？] 夏油杰：[没事，我应付得了。先不说了，我刚用一些咒灵把那些术师引开，现在要到里面的现场去看看。你记得让小雪好好休息，她两天没睡觉了。] 五条悟：[ok] 夏油杰：[发现了，现场残留有那名诅咒师的残秽，虽然他真的很努力地清理了，但总归是留下了痕迹。] 降谷雪翻完了前面的对话记录，后面的是五条悟最新编辑的还未发出去的消息。 五条悟：[那就好办了，我们叫上辅助监督当个人证，证明当时那名诅咒师确实是来到了现场，法庭的判决结果，应该不至于会将罪名推到小雪身上。] 降谷雪看完了屏幕上的消息，抬头看向五条悟，他接过手机道：「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 降谷雪犹豫一 番，终于问道：「悟，你都没有怀疑过我吗？」 五条悟歪了下头：「你是说身份伪造那件事吧？」 降谷雪点头。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她入学高专填报的身份资料全部都是假的。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夏油杰也同样如此──他们都相信着她。 「别想那么多了。」五条悟将她往后推，降谷雪只能一直小步地退，然后抵在床沿被他浅浅按着肩膀坐下来，「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还要开庭呢。」 他没说的是，如果咒术法庭的审判结果是给她判罪定刑，或许还会有一场咒术师内部的战斗要发生。 降谷雪无奈，只好听他的乖乖躺下来。相比之下，她觉得五条悟更需要良好的睡眠：「悟你不睡吗？」 五条悟弯着腰墨镜往底下滑落，苍蓝色的双眸里泛着细碎的光，在灯光下显得极致漂亮温柔。 他用这样一双璀璨的眼睛看着她，却说：「只有一张床我怎么睡？」 五条悟本来就没打算睡觉，他需要清醒着才能保障降谷雪的安全。 他们来到家族里之后，高层会稍微忌惮一点，不会立刻派人来抓捕降谷雪。 但五条家的某些人，也许会选择明哲保身，想要交出降谷雪这名犯罪嫌疑人──潜在的叛逃者。 降谷雪躺在床上，背靠着柔软的床屏，五条悟准备帮她把室内的灯关了。 「喵喵喵～」 她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七海建人打来的电话。 五条悟一眼看去，她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七海学弟」的名字，忽然陷入短暂的沉思。 降谷雪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接吧。」五条悟语气有些没来由的沉闷，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应该都很担心你。」 降谷雪按下接通键，但五条悟的手忽然钻到面前按下「免提」，她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第184页 五条悟耸耸肩，若无其事。 「学姐，你没事吧？」七海建人的声音从小猫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明显能听出来他焦急的情绪。 不过七海建人的焦急也是淡淡的，只是语调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刻意遏制着什么情绪，或许在表面的平静之下，这股情绪会更汹涌。 「我没事，七海。」降谷雪对电话里说道，「不用担心我啦。」 七海建人松了口气问道：「那学姐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五条悟便答了七海建人的问题：「呀，是娜娜明啊！小雪现在在我家里，很安全的，你放心吧。」 降谷雪：「……」总感觉氛围有哪里怪怪的。 电话的那头顿了一下：「学姐没事就好，听说明天会开咒术庭审……」 五条悟立即接着道：「我们已经有打算啦，娜娜明你暂时不要过来，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的欸──」 七海建人沉默半晌：「我知道了学长。」 五条悟赞赏道：「真乖！」 七海建人：「……」 明天开庭的话，五条悟确实是不希望七海建人过来，因为他还不能保证审判结果会怎么样。 到时候要是五条悟与夏油杰带着降谷雪一起拒绝执行审判结果，应该会被视为叛逃。 五条悟并不想把七海学弟也牵扯进来。 挂断七海建人的电话以后，另外一通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五条悟奇怪地看去：「这个诈骗电话还没拉黑吗？」 他顺手点了拒接，然后好心帮忙，帮降谷雪把伏黑甚尔的手机号码拖入黑名单。 第86章 半夜的时候, 降谷雪躺在五条悟的床上假寐。 她已经习惯了特级咒灵不睡觉的作息，现在要她睡觉，都有些适应不过来了。 偏偏某个白毛还在旁边看着她睡。 五条悟在不见光的夜晚还戴着墨镜，他坐在离床稍远的沙发椅上看手机, 手指偶或地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从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 照在他漂亮精緻的脸颊之上, 映得他的肤色更加白皙。 降谷雪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旋即听见五条悟轻轻起身的动静，他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嘘──」 降谷雪的听力很好，深夜寂静之中, 更是将门口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睡了。」 五条悟压低声音很轻地说。 夏油杰刚从外面回来，看上去略显疲惫, 狭长的眼里仿佛藏着些浅淡的忧郁心事，他微微点头道：「出去说。」 两人轻轻关上门，但还是守在门口，没有去别的地方。 房间隔音很好, 五条悟与夏油杰将门关上之后, 降谷雪就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 两人在门口的对话声也是很轻的，担心将房间里的女孩吵醒, 她的睡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降谷雪躺了一会儿，本想等他们俩谈完进来的。 但或许是因为躺得太久了，她的唿吸逐渐平稳下来，不知不觉地便失去意识, 沉入梦乡。 梦境里面的场景非常模煳, 转场也十分生硬, 但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正在梦中发生的事。 战斗, 爆裂，血液的痕迹，少年的遗言，破碎，交织在一起，光怪陆离。 「杰！」 降谷雪忽然喊着这个名字，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如果她现在还是人类的身体，恐怕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她心跳有些紊乱，还微微喘着轻气，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降谷雪听见床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在旁边俯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小雪，我在这里。」 是夏油杰的声音，很轻，温柔而带有安抚的意味。 借着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稍许月光，她看见夏油杰的紫瞳里闪烁着温柔缱绻的微光。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过后，松了口气，紧紧抓着夏油杰的手没松开，仿佛他下一刻便要消失似的。 这时旁边有另外一道声音轻咳后问道：「小雪，做噩梦了吗？」 是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语气有点怪。除了几分正常的关心以外，仿佛还带着轻微的像是醋意一样的情感。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睡觉的时候会喊杰的名字。 「嗯……我梦见杰……」 五条悟的漂亮细眉不自觉地轻轻蹙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还真的梦见杰了。 五条悟稍稍沉默着，夏油杰温声问道：「梦见我什么？」 降谷雪此刻已逐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她犹豫地问道：「真的可以说吗？」 夏油杰揉了下她的发顶：「没关系的，说吧。」 五条悟在他旁边的位置，感觉自己跟个电灯泡似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梦见……」降谷雪顿了顿，「杰死掉了。」 五条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怎么会做这种梦。」 夏油杰的手还在被降谷雪紧紧抓着，她好像在担心，要是松手了，他就会马上消失不见一样。 他用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安慰道：「只是一个 梦而已，小雪，你压力太大了。」 五条悟也跟着道：「明天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你只要负责好好睡觉，保持好心情就好了。」 第185页 降谷雪听完后，点点头。 但她心里很清楚，那不仅仅是一个梦，更是「正常时间线发展之下的必然结果」。 夏油杰的死亡是真实的。 尽管她已经做好准备去改变这一结果，但她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杰，你要好好的。」 降谷雪的担忧已经外溢出来，她总觉得面前这个温柔的特级少年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 夏油杰温润浅笑：「小雪怎么这么担心我？」 她现在明明更应该担心自己才对，至于他，她是怎么联想到他会出事的？明明一点徵兆也没有吧。 虽然有些不解，但夏油杰却因此感到心情很不错。 他将这一切归因于她对他的关注与关心。 五条悟则感到有些烦闷，他在想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小雪了吗？又或者只是魅惑术式留下的后遗症？ 「可能是睡觉之前没看见杰你平安回来吧。」五条悟擅自替降谷雪解释道，由此打断了夏油杰与降谷雪两人的对视。 「杰，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五条悟关心地对两人道，「小雪，你也继续睡吧。」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还很早，明天我叫你们。」 夏油杰的手慢慢地从降谷雪的手里抽离，转头对五条悟道：「悟，你去睡吧，我还不困。」 「不行，你必须给我好好睡觉。」五条悟拖着夏油杰往沙发上过去，「养好精神，明天才有力气。」 房间里的灯没开过，始终都是暗暗的，降谷雪借着先前的困意也渐渐睡着了。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监督下，也侧躺在沙发上缓缓入睡。 五条悟则守了两人一夜，他中途还听见窗户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的响动，便走过去站在窗前扫了一眼。 外面鬼鬼祟祟的人立时察觉到来自于「最强」的视线，很快便默默地撤退离开。 降谷雪与夏油杰一夜安眠，第二天醒时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喵呜喵呜～」 「喵呜喵呜～」 降谷雪睡眼惺忪，迷迷煳煳地在床头摸来摸去，她在找她的小猫手机。 结果摸到一只温热而宽大的手。 皮肤紧緻，骨节分明。 降谷雪茫然了一瞬，然后睁开眼睛抬头看去，五条悟站在她的床边，正伸手要拿她的手机。 「刚准备把手机声音关了。」他解释道。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降谷雪还抓着五条悟的手有些懵懵的，夏油杰也被这声响唤醒了，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还穿着高专的校服，衣服倒还整齐，头髮有些睡乱了。昨晚扎着的丸子头都没解开，直接躺下就睡了。 「悟，小雪，早啊。」 夏油杰将原本平直伸放在沙发上的两腿移落在地上，坐在那里睡眼迷濛看着两人。 非自然状态甦醒之后，往往会有短暂的迷濛。 此时此刻，降谷雪与夏油杰都是如此。 「早啊杰。」 降谷雪对沙发上的某人道，然后去拿五条悟手边的小猫手机。上面的电话一直没断。 或者说断了之后又拨打过来。 降谷雪看了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看起来应该是座机打过来的。 她犹豫地接起来，对面传来温柔标准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咒术法庭，请问是降谷雪小姐吗？」 降谷雪轻声道：「嗯，我是。」 电话那头得了她的答覆之后，继续用一成不变的温柔语调阐述道： 「降谷雪小姐您好，请您于今日上午到咒术法庭参与本次兇杀案庭审，可携带辩护人或辩护团队。」 「如有证人或证据也请及时提供。」 「本次庭审的开庭时间与地址已于昨日发送到您的简讯箱，请问您有收到吗？」 降谷雪轻声答道：「嗯，收到了。」 咒术法庭的联络员继续用职业性语气问道：「嗯嗯，请问您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降谷雪看了看五条悟，他轻声道：「问一下执法官是谁。」 降谷雪照着他的话问了，但对面联络员的答覆是：「很抱歉，这是不可以提前泄露的。」 五条悟将电话拿过去：「喂，我是五条悟。」 降谷雪抬头看着他与咒术法院的联络员对话几句，似乎是又获取了一些信息。 挂断电话后，五条悟将手机还给她。 「叮咚～」 房间的门铃响起。 五条悟道：「起床啦，该吃早饭了。」他注视降谷雪半晌，又回头看了眼夏油杰，然后去开门。 降谷雪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少爷，我端进去吧。」 五条悟：「不用，给我就行。」 他一手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托盘，还有一个托盘用无下限术式顶在半空中，进来以后放在桌子上。 每个托盘上都摆着一整份精緻的早餐，种类丰富，不像是一顿能吃得完的，大概是用来挑选着吃的。 降谷雪与夏油杰在起床之后先去刷牙，两人一起站在镜子前，他们俩的头髮都被睡乱了。 看起来十分和谐。 夏油杰的丸子头还是松散地扎在头顶，只不过完全地松掉了，还有几缕头髮从皮筋那里逃了出来。 镜子里的他显得十分慵懒，微乱的长髮尽显温柔。 第186页 五条悟斜倚在盥洗室的门框上，看着他俩。 降谷雪没注意到他，边刷着牙边含煳不清道：「杰，你的头髮好好看。」 说完，她还去摸了一下，墨色的长髮柔软又顺滑。 五条悟：「……」突然萌生留长髮的念头。 夏油杰早起时的头髮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被降谷雪一碰之下，头上绑着的皮筋便滑落下来，直接掉到地上。 松散的丸子头瞬间变成长发披散的模样，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掩映着他柔和的脸。 降谷雪看着他，有点呆：「对、对不起……」她把他皮筋弄掉了……掉到地上脏了不能用了吧？ 夏油杰见到降谷雪突然反射性地抽回手去，不禁温润地笑道：「没事，不用扎也可以。」 洗漱完毕之后，夏油杰简单梳了一下头髮，便保持着长发披散的状态。 五条悟的房间里难得有梳子，不过只有一把，所以降谷雪与夏油杰两人是一起用的。 「快点过来啦，早餐都要凉了。」 五条悟坐在桌子旁吃甜点，奇怪的是他吃得有点用力，就好像刚才遇到了什么不爽的事情似的。 「悟，你怎么了？」夏油杰作为挚友，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啊。」五条悟若无其事地答道。 三人吃过早餐之后，准备前往咒术法庭。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在他们的高调豪车后面，还跟着许多辆纯黑色的专车。车里面的人身穿正装，看起来都是高级精英。 浩浩荡荡，全是五条悟给降谷雪带的辩护团队成员。 第87章 夏日的乌云压得颇低, 云间透出惨澹的光线，空气里却仍旧闷热。今天的天气不会很好了。 降谷雪坐在车后排的座位上，左边是五条悟, 右边是夏油杰。她在中间坐着，背后靠不到正常的椅背。 两个座位中间有道隔断, 她的腿也不太好放。但降谷雪觉得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说法还是挺有道理的── 「如果小雪一个人单独坐在前面的话, 被瞬间偷袭就麻烦了。」 从五条家出发, 没多久便抵达了负责审理本次兇杀案件的咒术法庭。来自五条家的车子一辆一辆地开进去。 间隔完美, 整齐划一。 要下车的时候，五条悟与夏油杰分别从两边打开对应的车门，随后回身向降谷雪伸出手。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降谷雪的大脑里飞速地闪过──五条悟的好感度是「92」, 夏油杰的好感度是「100」。 如果接受五条悟的话，说不定会涨好感，但也可能不会。但是如果不接受夏油杰的话，她害怕好感度或许会因此降低…… 降谷雪犹豫了, 好难选。拯救世界好难。 在她石化呆滞在车内的时候, 五条悟隔着她朝夏油杰说道：「杰, 小雪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啦。」 ──至少在五条家的人面前，让他这么假装一下吧。 夏油杰微怔，停顿片刻收回手去：「抱歉。」 降谷雪察觉到他的语气与神色似乎有点落寞, 于是在被五条悟牵着下车的时候, 喊住他：「杰。」 夏油杰转过身来，看见降谷雪浅笑嫣然, 用食指与拇指叠在一起, 给他比了个心。 夏油杰感觉周身的阴霾一下子被驱散, 唇角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起来。 他的笑意是那种淡淡的, 不易被人察觉。 降谷雪下车以后, 灰白色的天空，滴落湿答答的雨水，露在外面的脖颈有些凉凉的，她伸手摸了一下。 雨水便被拭去了，留下指尖也凉凉的。 旋即有一道阴影落在她面前，抬头看去时发现是一柄雨伞，而撑伞的人是五条家的西装革履的保镖。 虽说是保镖，但也只是来撑场面的而已。 五条悟仍旧一手牵着她，没松开，另一手接过那柄復古的长柄大雨伞，然后略略地给黑西装保镖使了个眼色。 黑西装保镖低头躬身退去。 他们带着一整个辩护团队往台阶上走去，五条悟与降谷雪走在中间最前方，夏油杰在他们俩背后默默跟着。 雨水打在头顶的伞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雨声隔绝了，降谷雪所处的空间也仿佛只剩下伞下的这一隅小天地。 而在这之中只有五条悟与她两个人。 白色的鞋子踩在台阶上，这时候的台阶已经有些漫流的雨水，不过当降谷雪低头看去的时候── 她的鞋子与裤脚完全没有沾到那些雨水。 纯白修身的简单长裤与轻便的白鞋，都是高专校服，而上衣仍旧是昨晚的五条悟的白色衬衫。 今天早上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五条家的人，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五条家的最终决定是，他们愿意接受一名特级咒术师的加入，也同意为她倾尽全力辩护。 条件是降谷雪必须在被认定为无罪之后，立即加入五条家，成为五条悟的妻子。 但如果降谷雪被认定为叛逃，则必须当场宣布与五条家毫无关系，二人的情侣关系也并不属实──只是普通的同学情谊而已。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在伞面上，周围的空气里也微微湿润起来，只不过因为是夏日而有些闷热。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也是下雨。」五条悟 第187页 忽然轻声在她耳边道，「我跟歌姬和冥冥说，我们俩是情侣关系。」 降谷雪点头轻轻道：「嗯，记得。」少女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更为空灵，仿佛脆弱而又缥缈的天外乐音。 五条悟戴着墨镜，身体笔直，似乎是看向前方：「那你对我印象怎么样啊？」此刻的白髮少年撑着復古的暗色长柄伞，正经状态下气质绝佳，颇有几分矜贵的味道。 降谷雪答他：「印象很好啊。」 「是真的？」他追问。 降谷雪笃定道：「真的。」 [攻略系统提醒您，无敌咒术师五条悟好感度 3，当前好感度95] [距离攻略成功已经很接近啦！] 这一消息闪现在降谷雪的脑海里之后，她无意识地抬头去看五条悟。 「今天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他说。 五条悟这次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够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至于期限是多久，他还没有想好。 降谷雪跟着五条悟的脚步。 五条悟似乎是刻意放缓了速度，所以降谷雪可以很轻松地跟上他。背后跟着的那些人也在不疾不徐地走着。 他们全部一身黑西装，撑着伞，颇有气势，像是来咒术法庭砸场子似的。 进去落座没多久之后就开庭了，降谷雪作为被告嫌疑人坐在这一侧的主座位上，身边分别是五条悟与夏油杰，背后坐满了统一着装的辩护团队。 另一侧坐着咒术界的检方代表，相比之下，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前面坐在高位的，是负责审理案件的咒术审判员与两名负责记录的专职人员。 「害怕吗？」五条悟在她身边温声问道。 降谷雪摇摇头，虽然她确实有点社交恐惧，但对付这种场面却能更加镇定与平静下来。 夏油杰在她的另一边柔声：「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降谷雪点点头，她几乎都不需要做些什么，全程由五条家的辩护团队，替她说明情况与作答。 当时庙宇中的真实状况，降谷雪在之前就已经跟五条悟说过一次了。 五条悟结合夏油杰在庙宇现场观察到的信息，全部转达给辩护团队之后，所有的线索与证据都理清了。 这是一次嫁祸，真正杀害那些普通人的兇手另有其人。 不是降谷雪。 被告方提交寺庙现场发现的证据之后，检方代表公事公办道：「这边有一位证人希望出席。」 降谷雪朝那边看去，那里走过来一个戴着帽子的青年。 那是一个普通人，他微低着头，脸埋在帽子底下的阴影里，周身散发着怨恨与狠毒的气息。关于这种情绪，作为特级咒灵的降谷雪对此十分敏感。 如果是真人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赞嘆这个普通人身上流出的异于常人的名为「憎恨」的咒力。 这个普通人的恨意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他从一进来就死死地盯着降谷雪。 就像是想要扒了她的皮，抽筋拔骨，以泄心头之恨。 降谷雪认出他来了。她之前没有猜错，这个普通人，正是那名袭击她的死者的哥哥。 降谷雪当时收服咒灵以后，解救了他们，却被这些普通人当成是驱使诅咒控制他们的始作俑者。 这名普通人的弟弟，便是第一个冲上来想要伤害她的人。在道成寺钟的抵挡之下，他意外死亡了。 降谷雪也几番尝试用反转术式去救那个人，但这位哥哥拼了命不让她靠近，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 最后人终于还是死了。 「去、死。」 降谷雪看见那名普通人死死地盯着她，无声地对她做出了这个恶毒的口型 在庭审过程中，这名普通人一口咬定，他当时就在现场，是唯一的一名倖存者，而兇手正是座位上的降谷雪。 「我亲眼所见，是这个白髮恶魔杀害了所有人。」 在他做完证人陈述之后，检方代表也提出了疑问： 「寺庙现场调查到的咒力残秽，确实有绝大部分是来自降谷雪小姐。而你们所说的诅咒师，不但残秽稀少难以辨认，也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他的存在。」 「这该作何解释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降谷雪、夏油杰、五条悟，你们三位都是特级咒术师，完全有能力在事发后去现场动一些手脚吧？」 言下之意，很可能五条家仗着自己的势力，或者降谷雪他们三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况下，又偷偷潜入了封锁的寺庙现场。 检方代表继续公事公办道：「毕竟如果能收集到现场信息的话，就说明你们已经在封锁状况下进入过寺庙。这样的证据，还能算是合规的证据吗？」 五条悟背过身去问后面的人：「还没找到那名诅咒师吗？」后面那人喏喏不敢言，他也没收到消息。 咒术法庭内的手机信号是被屏蔽的，他们也无法联繫到外界，只能姑且等等看了。 「你们来这么多人，有什么用啊。」五条悟淡淡地指责他们道。 「撑……撑场子啊，少爷。」 「……」五条悟无奈扶额。 这件事情的难点主要在于，案件倖存者一口咬定是降谷雪所为，而且供词都非常准确，很贴合降谷雪在咒术界所登记的术式： 第188页 「这个白髮女巫会控制一口钟，还会让天空飘下雪花，把人冰冻起来。」 再加上降谷雪本身的身份就存疑，至今也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五条悟差点就要口不择言地说她是五条家的私生女了。 检方代表认为：「伪造身份进入咒术高专，实在令人怀疑，她是否原本就是一名诅咒师。」 降谷雪：谢邀，不是诅咒师，是更加过分的特级咒灵呢orz 降谷雪忽然看见五条悟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五条悟要问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却听见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 「小雪，你叫杰放一只会飞的咒灵出来，等下我们先把这里炸了，然后飞走找个地方坐下来，再慢慢商量叛逃去哪里。」 五条悟顿了一下，看了眼夏油杰：「杰不愿意的话，就我们两个。」 降谷雪也凑到他旁边低声问道：「你们昨晚是不是就商量好了？」 两个人高调地在这里窃窃私语，但声音早就传播开了。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高位上的咒术审判员敲了一下槌子，轻咳一声：「五条悟，这里是咒术法庭。」 五条悟站起来看着那人，目光环视一圈，微微挑起漂亮的细眉：「我如果想带她走，在座的谁敢拦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 「杰，悟他问你要不要叛逃。」降谷雪转头说道。 夏油杰：「……也行吧。」 三名特级咒术师给人的压力就很大。 咒术审判员冒着冷汗，硬着头皮：「休庭休庭，本次庭审尚有诸多疑点，现在宣布择日审理。」 暂时休庭之后，对面的那名倖存者又用阴鸷无比的目光看向降谷雪，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怨毒。 他们从台阶上走下去的时候，忽然间，所有人都看见台阶底下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是一名咒术师。」夏油杰道。 降谷雪微怔后，远远的，缓缓认出：「他就是那个真正的兇手，就是他杀了寺庙里的所有人。」 诅咒师被绑着丢到了咒术法庭的门口。 会是谁干的呢？ 第88章 降谷雪在诅咒师的身上, 看见了赛马俱乐部的号码票据── 这些薄薄的小纸条被堆积起来揉作一团，塞在那名诅咒师的嘴里，将他的一张嘴堵得说不出话来。 降谷雪是从半露在外面的纸张字样上认出来的, 纸张已经被濡湿，水渍浸染，将黑色的字样给模煳掉了。 诅咒师狼狈不堪地跪在他们面前, 身上各处还都有累累的伤痕，仿佛是经歷过战斗或者折磨。 ──是伏黑甚尔干的吧。 五条悟回头略略看了眼后面的人：「你们带来的？」他的语气平淡，墨镜的侧边露出纤长浓密的莹白色羽睫。 清冷的苍蓝双眸里, 似乎带着几许漠然，所谓神子的气质彰显无遗。 隶属于五条家的辩护团队的负责人直摇头，不敢隐瞒：「不，并不是……」虽然他真的很想认下这一份功劳。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两手插在口袋里俯视那名诅咒师。 降谷雪上前半步, 弯腰对着那名跪在地面上的诅咒师：「你就是那天寺庙里的兇手吧？」 她伸出细手将诅咒师嘴里的赛马票据取出, 两指拈着丢在旁边的地上。心想伏黑甚尔也太随意了。 如果保留着这些证据, 大概会暴露他尚在人间的事实吧。降谷雪替他处理了。 夏油杰在听见降谷雪的话之后，温声道：「就算他是兇手，也不可能会承认的吧？」他含笑弯腰下来。 他一副温和善良的面孔, 却无端地透出令人恐惧的感觉。被绳索紧紧缠绕住的诅咒师顿时害怕极了。 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慑力, 如同千钧巨鼎压在身上。诅咒师即刻喊道：「是我！就是我！」 「兇手是我！」 诅咒师拼命地大喊道。声嘶力竭，撕心裂肺，扯着嗓子连声音都沙哑且颤抖起来。夏油杰疑惑地看向五条悟与降谷雪,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 最后由五条悟道：「把人带走。」 五条家僱佣的保镖上前, 几个人同时架着那名跪在地上的诅咒师, 将他拉起来拖走。 诅咒师还在那里拼命地喊着：「我就是兇手……」 是伏黑甚尔之前对他做了什么吧？「小雪, 走啦。」 降谷雪被五条悟轻轻一喊，方才从远处收回目光，悠悠回过神来，快步朝前面跟了上去。 夏油杰回头往降谷雪刚才失神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是那名兇杀案中的倖存者，目光隐晦地看了这边一眼。倖存者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夏油杰知道她对这件事有些介怀，便温声道：「小雪，我们改天去向他解释一下？」 降谷雪微怔，接着点点头。 五条悟起先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随即也注意到那个方向、那个倖存者的目光。 他有些不满：「没什么好解释的吧。」 「那个倖存者分明就在现场，他必然早就知道兇手是谁，却还咬着小雪不放……分明是故意的，其心可诛。」 降谷雪微低着头小声道：「但他弟弟的死，也确实是我的失职……」她的言语轻轻的，温软且略带几分自责情绪。 夏油杰宽慰地拍了拍她的细窄肩膀：「小雪，这不是你的错。」整件事情的原委，起因与经过，大家基本都已经了解了。不是她的错。 第189页 五条悟也道：「就是啦，他们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死了也无所谓。」 雨后的湿润微风，浅浅吹动少年的白髮，高瘦的身体漫步在半旧的石砖上缓缓走着。 夏油杰无奈道：「悟…… 他的墨色长髮依旧披散在两边，柔软的发尾垂坠在肩头，天生佛耳上的耳钉在髮丝中若隐若现。 降谷雪忽然察觉到，他们俩在某些事情上的观点，似乎有很大的分歧。 这或许是那个事件的开端吧…… 降谷雪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电光： ──有没有可能！ ──五条悟后来我行我素地叛逃了。 ──夏油杰为了阻止他，最后被五条悟亲手所杀！ ──五条悟面对昔日挚友的死亡，终于醒悟过来，然后痛改前非！成为了咒术高专的老师…… 降谷雪越想，越发地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直到攻略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不是的，您完全想错了。或者说，是完全相反。] [实际上是夏油杰叛逃了，五条悟坚守着原本的大义。] [夏油杰杀了一整个村的人，连父母都杀了。] [咱就是说，您为什么不让我查一下呢？为什么要自己脑补呢？] 降谷雪一时语塞，她光顾着自己推导了。 不过在洞悉事情的真相之后，整件事情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夏油杰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杰的信仰最终还是崩塌了吗…… [对了，再次提醒──] [绝大多数的既定事件，是无法改变的。] [就算您通过时光回溯，去往夏油杰临死前的时间线，也未必能改变这一结果。] [即使是这样，您也要义无反顾地出发吗？] 降谷雪满怀心事地注视着身边的夏油杰，有片刻失神，她的心中所想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当然了……」 夏油杰略微诧异地偏头看向她。他刚才有说什么吗？ 「你看，小雪也这么认为。」五条悟隔着降谷雪对夏油杰说。 夏油杰愣怔片刻，旋即意识到，悟他刚才说── 「就是啦，他们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死了也无所谓。」 然后小雪说：「当然了。」 夏油杰开始静默起来，他微低着头，墨发散落在脸部侧边，隐约有些心事重重起来。 降谷雪茫然地看着他俩，左看五条悟，右看夏油杰。 她只是不小心说了句话出来，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做到无缝衔接上的…… 出了咒术法庭之后，他们在附近的餐厅用餐。 趁着去洗手间，降谷雪拿出小猫手机，准备给伏黑甚尔发简讯。 她打开通讯录之后，发现联繫人里并没有他。 降谷雪思考了片刻，忽然想到早上的时候，五条悟好像说了什么「拉黑诈骗电话」一类的东西。 她默默地从黑名单里，找出那串电话号码。 【是否取消黑名单？】 【是。】 因为打电话会太明显，降谷雪在手机上打字输入── 降谷雪：[甚尔君，谢谢你。] 伏黑甚尔：[把记录删了吧，别在消息里叫我的名字。] 降谷雪：[为什么？] 伏黑甚尔：[五条悟会查你手机吗？] 降谷雪：[为什么这么说？] 伏黑甚尔：[你说呢？] 「小雪！硝子还有娜娜明他们来看你啦～」 「悟，这里是女厕所，我们还是到那边去等吧。」 「有什么关系吗？」白毛猫猫疑惑。 降谷雪听到声音后，应了声：「来啦。」 她没再细究伏黑甚尔的话，而是总结性地回復了句： [总之今天谢谢甚尔君啦！改天请你吃饭。] 这样一来接触的机会又增加了，完美！ 降谷雪将消息发送过去之后，便按照伏黑甚尔所说的，删除了之前的聊天记录。 突然感觉这种行为怪怪的。 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是……偷情吗？好奇怪啊！ 降谷雪忽然明白伏黑甚尔说的「五条悟会查你手机吗」是什么意思了。 她假装上完卫生间，去洗手台洗了手，发出流水的声音，然后用烘干机将手吹干。烘干机发出呜呜声，两只手也被温热的风吹得暖暖的。 降谷雪这才到外面去，五条悟与夏油杰就站在外面。 「小帅哥，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哦。」 降谷雪看到卫生间外面的状况后，当场僵住。 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接连看到两个大姐姐塞了一张名片或者纸条之类的东西，到五条悟的手里。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接下来，随手放在另一只手上，那里已经叠了一摞纸了。 「……未、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降谷雪讶异于五条悟的受欢迎程度。 五条悟看见降谷雪之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 当他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手里的一摞纸条递给了降谷雪──只不过是递在了半空中。 降谷雪还没有接过去。 五条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半晌才干巴巴道：「小雪，你能帮我扔到那边的垃圾桶里吗？」 他指了指那边的女厕。 第190页 降谷雪微怔：「嗯……为什么要扔掉？」 五条悟：「因为……没有用啊。就像传单一样。」 夏油杰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墨色长髮垂落，一脸温顺恬静，岁月静好。 夏油杰：「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接过来。」 五条悟错愕地看向夏油杰：「不是你说先接过来，以免她们一直纠缠不走吗？」 夏油杰无辜耸肩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五条悟顿时不干了：「杰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啊！」 夏油杰仍旧非常无辜：「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五条悟伸手去探夏油杰的某只手，他记得杰分明也接过小纸条的：「你的呢？」 夏油杰的手上空空如也：「什么？」 五条悟：「……」感觉自己被坑惨了啊。还是说真的是他记错了？ 他的记忆力有这么不好吗？ 降谷雪站在两个人面前风中凌乱：她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小雪，我平时经常收到这种小纸条……」 「啊不是，怎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了呢。」 「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没用的垃圾。」 五条悟眼神不错地找到附近的垃圾桶，边说着边走过去丢掉它们。他回过头时，却看见── 有个戴白色帽子的俄罗斯人给降谷雪递了一张小卡片。 「联繫我哦，美丽的小姐。」 降谷雪友好地跟他打招唿挥手再见。 五条悟：「……」 夏油杰在旁边看完热闹，便提醒道：「硝子还有老师他们都过来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降谷雪跟着五条悟与夏油杰，在偌大的餐厅里弯弯绕绕才来到他们的vip包厢。 夜蛾正道、家入硝子、七海建人、灰原雄…… 他们都在这里。 第89章 推开餐厅包间米白色的木门, 五条悟对夏油杰道：「我说小雪绝对会找不到路吧。」 夏油杰走在他的身后，闻言微顿了一下：「是我疏忽了。」 降谷雪也跟在夏油杰后面进去, 在她进门之后，前面帮忙抵着门的杰才把门合上。 听他们俩的意思，应该是五条悟觉得她的路痴属性过于严重，所以刚刚才会拉着夏油杰去外面接她回来。 「不过还真是伤脑筋。」夏油杰似乎是颇为无奈地轻声笑道，「明明只才一小小段路，也就两个转弯而已。」 除了些许无奈之外, 仿佛还有潜藏的几分宠溺。泛着紫芒的目光如水，散落的柔软墨发显得他更加缱绻温柔。 降谷雪犹豫地看着他道：「杰……我会试着认路的。」 夏油杰温煦浅笑：「没关系，小雪只要跟着我……们，就可以了。」他一头披散的墨发, 尚没有用皮筋扎起来，与平时的丸子头髮型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降谷雪端详他片刻，也同样展颜一笑，亮着双绯红晶莹的眼睛朝他点头，随后往包间内大圆桌的方向看去。 「小雪！」 家入硝子是第一个站起来, 推开背后的椅子向她这边跑过来的。她穿着高专校服，脸上夹杂着喜悦与担忧。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降谷雪一下子被她抱住, 对方齐颌的短髮蹭在纤细敏感的脖颈间，有些痒痒的。 「硝子姐～」 降谷雪被家入硝子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五条悟这时候已经坐在桌子旁, 抢先占有了剩余三个座位的中间位置，他看着这边道：「硝子, 你是不是对我们小雪有想法啊？」 家入硝子一双棕色眸子瞪回去, 不甘示弱：「什么叫你们小雪？五条？」 在他们俩快要对喷起来的时候, 灰原雄在座位上站起来向降谷雪摇手：「学姐！我们来啦！」 七海建人坐在座位上也看着降谷雪, 金碧色的双眸落在她身上略显浅淡的柔情, 但除了眼神之外一言不发。 降谷雪向两人友好地打了招唿，目光在七海建人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几秒。对方也明显察觉到了她的留意。 七海建人移开目光。 降谷雪与夏油杰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那边只剩下两个位置，分别是在五条悟的左手边、五条悟的右手边。 夏油杰：「悟，抢着坐在中间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五条悟面色疑惑地看向他：「不像吗？杰，你该不会是想跟小雪挨着坐才这么说的吧？」 五条悟逼近他：「你之前说喜欢小雪是不是认真的？」 夏油杰被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到这个问题，不由语塞半晌，紫瞳看向众人拥簇的绝美白髮少女一眼。 他的眸中有些黯然，但由于表情控制得比较好，眼睛也比较小，因而尚且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都说了是开玩笑。」夏油杰道。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的眼睛半晌，旋即抽回目光，开始摆放他身前桌上的餐具。将叠在一起的白色光亮餐具分别陈列开，顺便帮隔壁座的降谷雪也这么做了。 同样的，在座的人也都没有发现，当五条悟问起夏油杰那个问题的时候，还有 一个人也在看着他们俩。 一名金髮少年，七海建人。 他用浅淡的余光不经意地看着夏油杰的反应，他想知道五条悟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第191页 当夏油杰给出他的回答的时候，白髮少年与金髮少年心下似乎都松了口气，注视着夏油杰的目光也移开了。 「小雪，你是比较喜欢杰呢？还是比较喜欢悟呢？」家入硝子恰好坐在降谷雪的另一侧，给她倒了一杯鲜橙汁在冰川纹玻璃杯里。家入硝子似乎看出来了什么。 降谷雪微微一怔，看着逐渐加满的鲜橙汁：「都喜欢啊。还有硝子姐、七海学弟、灰原学弟，大家都是我超级喜欢的同伴。」 家入硝子噗嗤一笑，手差点抖了，将鲜橙汁微微洒出来一点：「小雪真的好会说话。」 「欸──」 五条悟用手支在脸颊侧边，坐姿散漫，「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呢？」 他近水楼台地将身子歪向隔壁座位的降谷雪，状似无意地用身体把另一边的夏油杰完全挡住。 纯黑色的圆框墨镜仿佛在不经意间向下滑落，清浅的细眉与莹白眼睫显露出来，璀璨的苍蓝色双眸闪烁着星空般的光泽。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看着她。 「五条，你这是犯规吧？」家入硝子不满道。 她用手肘戳了戳降谷雪：「选杰！小雪。」 降谷雪被五条悟盯得有些不适，她往后退了退，靠到家入硝子旁边，被学姐的耳边风一吹： 「选杰……」绝美白髮少女微微僵着，嗫嚅般的声音响起，完全照搬了家入硝子刻意引导她的话。 五条悟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将墨镜摘下来，眨着光华流转的苍蓝色眼眸，纤长浓密的白色羽睫扑闪着：「你说的是真的吗？」都是硝子在瞎说吧。 降谷雪睁大了那双绯红的双眸，目光落入五条悟熠熠生辉的眼睛里，仿佛沉沉陷落一般。 她呆滞半晌，旋即听见一道极其意外的声音： 「选我。」 七海建人在座位上忽然开口道。 众人微微诧异的目光，几乎是在同时，向这名不苟言笑的金髮少年那里投过去。所有人都没想到七海建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 在被数道目光同时注视之下，七海建人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仿佛自己刚才并没有说什么惊人的话语，而是普通且随意地跟了个话题。 降谷雪隔着圆餐桌看向对面的七海建人： 「选七海学弟……」她生涩地开口，声音软绵且轻灵。 夏油杰浅浅出言制止众人：「好了你们不要再为难小雪了，最近遇到那些事情，已经足够她头疼的了。」 他的言语温柔而体贴，语气里充满真心的关切。 家入硝子与灰原雄又问起了降谷雪的事情，在他们讨论着寺庙兇杀案的时候，五条悟与夏油杰在旁私下低语。 降谷雪的听力很好，即便是悄悄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他们俩就坐在她的旁边。 夏油杰附耳小声：「悟，你问这种问题，是因为你喜欢小雪吗？」 五条悟掩嘴小声：「没有的事。」 夏油杰继续小声：「那我打算追求小雪，你应该不介意吧？」 五条悟同样小声：「杰你是故意的吧？」 这边的降谷雪还在与家入硝子几人说着兇杀案的事情，关于伪造提供证词的倖存者，关于那名被五花大绑带到法庭的诅咒师。 「这样的话应该是没事了吧？」灰原雄担心地问。 降谷雪：「应该……是的吧。」 餐厅里的服务生从门外走进来，推着细窄的三层小餐车，上面摆放着他们之前点好的菜。 这家餐厅是分餐制，每样精緻的小碟分发至每个人。 降谷雪的面前摆满了樱花小碟、雪花小碟、树叶小碟……还有一双架在陶瓷筷托上面的精緻细木筷。 「吃饭吧，我刚才打电话给审判员说了──」 「下午直接继续开庭。」 五条悟左手撑着脑袋，坐姿歪歪扭扭，右手漫不经心地用小金叉戳起一块小蛋糕塞入口中。 全程都没怎么说过话的沉默老师，夜蛾正道，面色颇为严肃地看向降谷雪：「降谷同学，老师还是想问问……」 降谷雪意识到，夜蛾老师是打算问她的真实身份了。 她该怎么说呢？有点犯愁。 五条悟与夏油杰也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俩看向降谷雪，见少女的神色有些不易察觉的为难。 五条悟打断他道：「夜蛾老师，小雪真的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案件包在我们身上。」 夏油杰接过话头：「是啊，这次五条家的辩护团队都出动了，算是倾力支持，毕竟小雪是罕有的特级术师……」 五条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说起来特级跟特级还是有区别的吧？我们等事情结束了一起去切磋一下，怎么样？」 夏油杰：「好啊，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旅游怎么样？小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五条悟：「我觉得咱们可以去……」夜蛾?完全被忽视?正道：这群学生转移话题的能力真是太强了！他现在已经完全插不上话！微笑jpg 「说起来咱们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聚过餐吧？」家入硝子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可惜歌姬学姐和冥学姐有事没来，不然会更热闹一点。」 灰原雄拿着一杯可乐站起来，照着家入硝子的动作，同样将可乐举起来：「祝降谷学姐平安无事！」 第192页 夏油杰也举起红酒：「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五条悟站起来，举起一杯鲜榨果汁：「那当然了。」 降谷雪与七海建人也站了起来，他们分别拿着鲜亮的橙汁与剔透的葡萄酒。众人在桌前站起，将精緻的玻璃杯相碰。夜蛾正道也不例外。 简短的用餐时间过后，桌上还剩了许多食物。降谷雪不太习惯吃那么多东西，夏油杰与五条悟也没怎么吃，大概是心底仍旧有些忧心下午的庭审，胃口不是很好。 家入硝子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喝了很多酒，声称是「五条悟请客的高级红酒一定要多喝一点」。 她还拉着七海建人一起喝，这名金髮学弟的酒量很好，但他今天似乎没什么兴致的样子。灰原雄跟平常差不多，饭量还不错，也不怎么浪费。 「要午休吗？」五条悟看了眼时间，对降谷雪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开庭。」 第90章 距离开庭还有两个小时, 五条悟去隔壁包间与辩护团队商议第二次庭审的事宜。 其他人留在这边陪降谷雪。 降谷雪坐在椅子上，家入硝子站在她身后，拨了拨她的头髮, 探头温和道： 「别紧张哦小雪, 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在陪她说话，希望能够缓解降谷雪的压力。 降谷雪：毫无压力jpg 不过大家都很关心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心里觉得很温暖, 像冬日里恰到好处的阳光。 「学长, 你不扎头髮了吗？」 灰原雄看见夏油杰的墨色长髮完全披散着，不禁有点好奇。 「早上发圈弄掉了。」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 还看了那边的降谷雪一眼, 他的眼底漾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是降谷雪, 摸他头髮的时候弄掉的。 「杰，你散着头髮好骚气哦！」家入硝子忍着笑说, 「是故意来勾引我们家小雪的吧？」 高级餐厅的独立包间内，纯真的笑声迴荡着，这是独属于他们的青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 众人准备前往咒术法庭, 他们可以作为旁听人员一同进去。 先前停歇了一阵子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步行走过去的路上车声辚辚，五条悟单手撑伞, 遮在降谷雪的头顶。 「说是小雪同意了五条家的联姻请求, 五条家才愿意出面给小雪平定案件。」家入硝子在后面, 小声地跟灰原雄与七海建人说道。 夏油杰走在他们前面一点，闻言回头无奈道：「硝子, 别乱说。」 天色略微黯淡的午后, 七海建人撑伞看着前面五条悟与降谷雪的背影,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的伞面上。 「那这样的话，五条家在御三家里的地位不就更高了！两名特级呢……而且夏油学长也一定会支持五条学长的吧？加起来就是三名特级了……好强！」 灰原雄在那里掰着指头，数特级的数量，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气氛变化。 夏油杰也同样看着降谷雪与五条悟的背影，而此时此刻她正穿着五条悟的一件纯白色衬衫，松松垮垮的oversize风格，衣袖长到将两只手完全遮盖在里面。 「只是做给家族里的人看看的吧。」夏油杰的心里这样想。不过闷热却潮湿的天气令他心里产生了几许烦躁。 暑意并没有因为下雨而消减多少，这场雨，反而是将空气里的燥热，铺到浓郁的水汽里面去。 降谷雪感觉不到热，她的身体时常处于低温状态，大概是雪之唿吸带来的影响。 她站在五条悟的身边，五条悟也并不说话，两人仿佛是在沉浸于这片刻的静寂与安宁。 在这一隅安静的天地里，前方与他们所走的方向，是一次充满未知的审判──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后面的人是他们关系密切的伙伴。 降谷雪觉得这条路很长，继续往前走，台阶像是怎么都走不完。彷若是没有尽头。 他们进去的时候，审判员、记录人员还有检方代表等人都已经到了，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合了伞，放在门口。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流淌，从伞尖滴落到地面，漫出一洼浅浅的水痕。 这是寺庙兇杀案的第二次庭审。 法庭席位上坐的人更多了，尤其是降谷雪这边，几乎是坐满了人，旁听席上也基本都是她的伙伴。 降谷雪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在她身上，自打她一进入咒术法庭，这个毒蛇般的眼神就开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毫不掩饰与收敛，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五条悟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旋即从墨镜底下露出半只眼睛，迎着那道诡异的目光看过去。 那双渺远的苍蓝眼眸里，对那人透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降谷雪察觉到，被人盯着的那种感觉消失了。 第二次庭审进行得特别顺利，诅咒师承认了他才是真正的兇手，并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是我杀死了寺庙里的普通人。」 「我伪造出虚假的证据，试图嫁祸给降谷雪小姐。」 「我虽然是案件元兇，但却不是主谋……」 诅咒师身上的绳索已经尽数除去，取而代之的是咒术法庭的镣铐与禁制符，他跪在地上丧气地招供。 在他的全数招认之下，还牵扯出一条更深的利益链，涉及到咒术界的古老家族地位之争…… 第193页 在咒术庭审的末尾，审判员再次向诅咒师确认道： 「寺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杀的，对吗？」 诅咒师垂头应道：「是。」 在席位之上的倖存者差点跳起来，他噌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喊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弟弟就是那个白髮巫女杀的！我弟弟死在她手里，他死得好惨啊……」 倖存者痛哭流涕，满身散发着强烈的恨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疯狂涌动着。他自己却也并不知晓。 「肃静！」 高席上的审判员敲了法槌，宣布了案件的最终审理结果。 「本次案件所有死者与特级术师降谷雪无关，咒杀普通人事件系诅咒师某某一人所为。」 「本案审理结果为终审判决，不得上诉。」 在审判员宣读裁决结果之后，那名倖存者忽然桀桀地阴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早就看见了，你们抓了一个替死鬼，妄图给她洗清罪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是做过的事，就不会改变……」 五条悟的细眉微微蹙起，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人：「他是疯了吗……」 降谷雪也站起来试着道：「你明明亲眼看见是他杀的人。」她说着，看向跪在地面上的诅咒师。 倖存者听见降谷雪的话之后，忽然脸色大变，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着降谷雪扣下扳机。降谷雪倾身往后退，但她的咒术虽为特级，但体能远不及此，根本不可能躲开枪枝子弹。 脑袋里空白的一瞬间，将要往后倾倒的身体，忽然落入一个臂弯。五条悟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挡在她面前将飞射而来的子弹隔断。 疾驰的子弹在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之下，悬停在半空中，「咔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 降谷雪的眼神还有些迷濛，但屏住的唿吸已经重新开始运转，只是心跳与唿吸声还有些不稳定。 「有我在呢。」五条悟顺势拍了拍她的背嵴，姿势看起来有点像是拥抱。他的眼睛还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注意着那名倖存者的行为。 咒术法庭里一时间颇为混乱起来，混乱的制造者却是一名没有丝毫咒术的普通人，他持枪背靠着墙，用枪口变换对准着面前的诸多术师：「你们别过来……」 「轰──」 那名倖存者忽然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枪枝应声掉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鲜血从他的口中激飞喷薄而出，那双怨毒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就这样倒下去了，心怀深深的不甘与怨怼。憎恶、恐惧、滔天的恨意…… 「弟弟……」 在这名倖存者失去生命迹象倒地之前 审判员含笑给五条悟递了眼神。 降谷雪也意识到了，这是那名咒术审判员所为。咒术界有着与普通人社会不同的法则，她不清楚这样的行为是否在规定的允许范围之内。 但她的心里有些堵堵的，喘不过气来。 降谷雪的眼里全是那名普通人的血，红色，喷洒，占据了视线。他的死状，他的不甘。 「小雪。」 有人伸手将她双眸挡住，降谷雪这才回过神来。 「杰？」 夏油杰站在她的另一侧，对她说：「别看了。」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五条悟拉起手往咒术法庭外面走去，他走得很快，降谷雪几乎要跟不上了。 有些莫名其妙，她频频回头去看背后的夏油杰。 他没跟上来，不知道为什么。 案件的结局草草地宣判了，诅咒师担下全部罪名，判处死刑；倖存者因故意持枪杀害咒术师未遂与危害咒术法庭公共安全的罪名，被当场咒杀。 至于诅咒师背后的古老家族势力，似乎没有人再追究这件事了。而降谷雪这边，也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但似乎是成为了咒术界高层重点关注的对象。 「咒术界需要特级劳动力，没出现什么大事的话，小雪都是安全的。」五条悟坐在高专校园里的树荫底下。这日的天气很不错，云销雨霁，雨过天晴。 他的对面是夏油杰，夏油杰道：「指的是彻底的叛逃吗……」 五条悟看了眼另一边的降谷雪，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我不也是被高层重点关注的对象。」 夏油杰两手交叠在石桌上面，看着他：「悟从出生以来就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吧。」 五条悟拍拍降谷雪放在桌上的手：「没事的啦，话说回来，小雪你是有什么神秘的身份吗？比如拯救世界的美少女什么的。」 降谷雪微怔：她该怎么说呢…… 「你怎么知道的？」 五条悟与夏油杰一起看向她，如春风般笑道：「还真的是啊。」 周围的绿树丛里传来富有韵律的蝉鸣声，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上去，每日都有接连不断的祓除诅咒的任务。 这个夏天的诅咒真的特别多，据说是跟去年频频发生的灾害有关系，那些咒灵的实力似乎也越发地强大起来。 [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度即将圆满，攻略系统提醒您，下一次的时光回溯已经可以开始准备。] [请问您是否真的要前往夏油杰临死前的时间线？] [预警一：时光回溯将消耗许多能量，可能会使部分系统功能临时失效，如物品栏临时无法开启、地图功能故障、跨时空信息查阅故障等等。] 第194页 [预警二：您未必能改变夏油杰的死亡结果。] 降谷雪点点头，选了「确认」。 这个提示系统已经跟她说过好几次了，但她依然相信事在人为，总归是可以改变一点什么的。 天内理子与伏黑甚尔都活下来了……不是吗？ [对了，死遁功能是无法使用在夏油杰身上的。天内理子可以使用是因为她的各方面因素与您颇为接近。] [夏油杰的话，身形、性别、各方面相差太远了。] 降谷雪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再次检查了当前几名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数值。 除了伏黑甚尔以外，夏油杰的好感度是百分百，五条悟与七海建人的也都趋于满值。 不过越是快要圆满，就越加难以提升。 她打开好感度明细，具体的数值分别是── 第91章 [夏油杰：100] [五条悟：95] [七海建人：95] [伏黑甚尔：85] 降谷雪看着屏幕上的量化数值, 按照之前的经验来推算，她也不一定能那么快完成任务。 毕竟伏黑甚尔的好感度，似乎在第一印象之后, 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提升了。 五条悟的数值虽然有在稳步提升，但她总觉得, 这名被誉为神子与当世最强术师的六眼持有者…… 降谷雪似乎并不能真正地走进他的内心。 她很敏锐, 可以非常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降谷雪打算先从进步空间更大的伏黑甚尔入手, 或者将七海学弟作为下一个突破口。 想到这里, 降谷雪给伏黑甚尔拨通电话，触感冰凉的手机里传来通话等待的声音。 屏幕的最上方还在显示着一行滚动的文字： [时光回溯功能, 已经预先开始加载……] [正在物色合理的时间点, 准备切入……] 功能已经预先开始加载了, 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她的部分其他功能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嘟……」 「嘟……」 「嘟……」 通话半晌才被接起, 伏黑甚尔懒洋洋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有事？」 降谷雪听他这声略略疏离的音调, 一时之间有些迟疑：「那个……之前说的要请你吃饭。」 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没什么事的话就别联繫了。」 降谷雪：「？」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伏黑甚尔：「上次的事情，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 降谷雪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有点呆滞，她突然觉得攻略伏黑甚尔真的好难……是因为他的年龄问题？ 她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伏黑甚尔嗓音微沉：「你那么久不联繫我了, 我早就给别人做小白脸了。」 他说完之后似乎是觉得还不够, 特意补充了一句：「不然会没钱花。」 降谷雪顿了顿，她默默打开弹幕功能，及其绑定的选项功能。伏黑甚尔跟她以往攻略过的人物，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他的经歷比较丰富…… 其他人基本都是少年时代的攻略路线, 而伏黑甚尔这个时候明显已经……嗯…… 降谷雪一个人还真的有点搞不定。 【爹咪这是吃醋了吧？】 【绝对是吧！】 【快点刷礼物给小雪, 让小雪给爹咪打钱！】 无数条半透明的弹幕从她面前飘过, 看得眼花缭乱。不过「爹咪」是个什么称唿…… 与此同时，两个选项出现在她的面前。 [选项1：给伏黑甚尔打钱] [选项2：真诚地道歉] [选项3：解释自己与高专二人只是同学关系并示爱] 降谷雪盯着这三条选项，试着点击第一条。 她试探性地给伏黑甚尔的帐号打了1000万。 通话的那一头，伏黑甚尔听见降谷雪默不作声地给他的帐户打款：「……」 降谷雪发现伏黑甚尔也不说话了，但他那边传来1000万到帐的提示音。 「晚了。」他说。 降谷雪发现她面前的选项好像还可以继续点击。 她点了选项2──真诚地向伏黑甚尔道歉。 然后她就听见自己说：「对不起啊甚尔君，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高专的任务又很繁忙……」 「请你原谅我吧。」 降谷雪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真诚了，但伏黑甚尔似乎不太吃这一套，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 像是闹别扭似的。 但降谷雪完全没觉得他是在闹别扭，可能是真的不想跟她来往了吧。 降谷雪死马当活马 医，决定最后尝试一次： 她点击了看上去还可以继续点击的选项3。 竟然真的可以选！ 之前以为只能选择一个选项的。点击选项过后── 降谷雪不由自主地开口：「甚尔君，我跟悟还有杰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她还来不及说下一句，就被伏黑甚尔打断了：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降谷雪的声音顿在这里，那好吧，看来甚尔君现在是真的不想听她说话了。 为了避免自己烦扰到他，降谷雪果断立刻挂断电话。 这样的话好感度就不至于下降了吧…… 伏黑?正准备听她解释与道歉并哄他并打更多的钱?甚尔：「……」他是真的想不通。 第195页 这个拥有天与咒缚的男人转头就用新买的咒具斩灭了一只咒灵，这是他从暗网上接的私人委託。 咒灵很菜，钱很少，但很低调。 至于小白脸那种事他是没做了，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是……腻了吧。 伏黑甚尔心里莫名地烦躁，一双黯淡而颓然的眼眸正在周围四处寻找可击杀的咒灵。 「挂！」 「我！」 「电！」 「话！」 他一刀一个低级咒灵，宛如砍瓜切菜，把所有的咒灵都祓除掉以后，又提着刀去其他地方了。 降谷雪挂断电话不久以后，便听见系统里传来提示音： [恭喜您！天与暴君?伏黑甚尔──好感度 3] 降谷雪心想有用！果然是刚才的三个选项起作用了吧！于是她趁热打铁给伏黑甚尔又转了2000万。 [恭喜您！天与暴君?伏黑甚尔──好感度 2] 她心满意足地看着高达「90」的好感度，拍了拍手准备去执行刚接到的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 降谷雪没看见弹幕上飘过的： 【我怎么觉得爹咪是因为小雪挂电话才涨的好感度？】 【你不是一个人！我发现每次小雪越屑爹咪越喜欢！】 【哈哈哈哈我当场表演一个笑死……很难不同意。】 随后各种昂贵的礼物又疯狂地刷了起来，大家都在为降谷雪「包养」伏黑甚尔的未来添砖加瓦。 降谷雪这次收到的任务地点很奇怪。 她一开始只觉得特别眼熟，心想怎么又是一座寺庙。不过最近接的祓除诅咒的任务都太多了。 她也没在意寺庙的名字。 直到她在去往任务地点的高专车上，心里越想越不对，便翻出之前的任务记录来查了一下。 这……这…… 这不就是她上次收服「道成寺钟」的那个寺庙吗？ 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坐在车辆的后座，前排的辅助监督先生向她说明本次的情况：「那座寺庙诞生了特级咒胎。」 特级……咒胎…… 会跟那些死去的普通人有关吗？ 古旧的寺庙空无一人，这里前不久才发生过一起重大的命案，这里的青石板地面曾经躺过许多人的尸身。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辅助监督放下了帐，墨色的咒术结界从天边开始缓缓落下，将整座庙宇完全地笼罩其中。 「那么就拜託您了，降谷特级术师。」 「嗯嗯，请在外面等我吧。」 降谷雪从熟悉的寺庙往里面走，心里还在疑惑这里的咒胎是怎样诞生的。 整座寺庙里都充满了咒力气息，她在一时之间并不能分辨出那个咒胎的具体位置。 说起来这座寺庙里发生过的事件也与她有关，降谷雪此番前来祓除咒胎，似乎也算是了却因果一样…… 弥散的咒力气息环绕在她的附近，但咒灵的位置始终没有显露出来。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咒胎的缘故吧。 她还在思考该如何快速地 找出咒胎的具体位置。 霎那间。 有一股极其强烈的充满恨意与怨气的咒力，突然迎面向她袭来！ 不是说咒胎吗…… 降谷雪连忙使用出雪之唿吸的结界盾牌，一面由淡蓝色冰雪构筑而成的透明光盾立时显现。 这一击强烈无比，击得她连连后退。 她的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颇长的痕迹，青石地面都隐隐有些下沉，手臂传来微微的麻。 「降谷雪！」 「降谷雪！」 「降谷雪！」 四面八方传来充满怨恨与愤怒的声音，她根本分不清楚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宛若精神攻击一般。 为什么…… 会叫她的名字？ 降谷雪动用更多的咒力，将周身都用冰雪护盾包裹起来，没有留下任何一处破绽。 她要防止偷袭。 敌人的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向她袭来。 「去死，给我去死啊──」 咒灵的嘶吼声歇斯底里，声线模煳却语义清晰地传入降谷雪的耳内。疯狂得像是要撕开整片空间。 不好，它的攻击意图太强烈了，甚至于一交手就是不要命的攻击。就如同以命相博一般。 冰蓝色的结界护盾，在重重波浪式的勐烈攻击之下，迅速地出现细小的裂痕。 裂痕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护盾，旋即快速地扩展开，蔓延成更深更巨大的裂痕。 「死吧！给我去死──」 涌动的咒力宛若蛇魔疯狂扭动着，周围的空间都要被这股恨意所扭曲。 降谷雪重新叠加了数层结界。 她试图找出咒灵的所在位置，但多番搜寻下来还是徒劳无功，而这些攻击却更加频繁且密集起来。 既没办法像对付其他咒灵那样使用魅惑术式，也没办法对咒灵的本体发动攻击。 降谷雪一层层地叠加护盾，外层的破裂，里面的又填补上去，留给她的空间越来越小。 冰蓝护盾外面的攻击繁密如雨点。 [这样下去的话咒力会被消耗光的！] 连攻略系统都感觉到情况危急了，这新诞生的特级咒灵明显就是冲着降谷雪来的。 [应该是上次的那个倖存者吧？] 第196页 [很可能是通过「束缚」，将所有的力量，都点在「杀死您」这个方面了。] 降谷雪一边开物品栏，一边道：「我觉得也是。」 这只由那名倖存者的恨意而诞生的特级咒灵，将全部的力量作为交换，换取一个最终想要实现的目的。 那就是杀死降谷雪。 她打算将之前收服的特级咒灵释放出来，以此对付这只新生的咒灵。 她的特级咒灵数量很多，对付它一个应该不难。 「咔嗒」 「咔嗒」 耳畔传来奇怪的声音，宛若被封锁的东西无法打开。 「系统？」降谷雪有点疑惑。 不过她很快联想到，因为正在预支能量加载新一轮的时空回溯…… 系统之前说过的── [时光回溯将消耗许多能量，可能会使部分系统功能临时失效，如物品栏临时无法开启……] 降谷雪一下子明白了。 [请您快点给五条悟打电话吧！他是最快能够赶过来的人。] [除此之外，系统已为您紧急开启死遁功能！] 其他功能或许会受到能量不足的影响而失效或者卡死，但这一保命功能是永远待命的。 这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完善了。 降谷雪微怔，这就要开始死遁了吗…… 她还没攻略完成啊！五条悟、七海建人、伏黑甚尔……每个人的好感度都还差一点！ 降谷雪立即给五条悟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降谷雪：「……」 第92章 「去轻井泽吧？」五条悟对着电话里道。 夏油杰：「先别着急决定嘛, 回头问问小雪。」 「也是哦。」五条悟一边歪着头用肩膀与耳朵夹着手机，一边两手从钱包里取出大叠钞票，「就要这个, 包起来。」 「在买什么东西吗？」手机听筒里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五条悟漫不经心，语气轻快：「不告诉你。」 他收了个小盒子之后, 将它塞在上衣口袋, 然后挂掉了夏油杰的电话。至于精美的礼袋之类的, 他没要。 手机屏幕上忽然显示出七个未接来电。 [未接来电：雪] [未接来电：雪] [未接来电：雪]未接来电：雪] 五条悟勐然一震，瞳孔蓦然放大，心里立时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立刻回拨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五条悟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一边又打了一次电话过去。却仍旧毫无回音。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请稍后再拨。」 他立即让人去查降谷雪的任务行程安排, 然后打电话给降谷雪本次任务的辅助监督： 「在哪里？」 正等候在寺庙外的辅助监督接到五条悟的来电，心想该不会是里面的降谷雪小姐出事了吧？ 辅助监督：「在……上次的寺庙。」 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位置, 相信五条悟应该很清楚这个地点。 五条特级术师……应该可以及时赶过来吧？ 「马上告诉杰。」 五条悟简短地丢下一句话, 随后直接无视咒术界的规定, 在大街上便使用出「无下限」术式。 长距离的瞬间移动…… 他最近还在练习。 但这一次必须要成功…… 路人左顾右盼：「刚才是我眼花了吗……这里原本好像有个人，还是个超级帅的白髮帅哥,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五条悟通过「无下限」术式, 瞬间移动至那座寺庙。 整座寺庙仍旧被「帐」所包裹着, 如同被裹挟在硕大的黑暗之中。辅助监督从旁边跑过来： 「五条特级术师……」 白髮蓝瞳的少年并未回应, 直接冲进了寺庙之内。周围的咒灵气息分外浓郁，但战斗的声息已然停歇。不详的预感再次油然而生。 「小雪！」 五条悟看见她了，寺庙内一片死寂, 而降谷雪半倒在地上, 身上的白色高专校服, 已经染上殷红的血色。 绚烂得宛如鲜花绽开。 却是满眼触目惊心的颜色。 「悟，你来了。」 降谷雪用手掌撑在地面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唇瓣间发出来，轻灵而又空洞。 她的唇色已变得分外苍白，宛如褪色一般。 她的声音好轻好轻，微弱得都快听不见了。 五条悟心跳骤缩，大脑几乎空白了一瞬。 旋即，他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那只特级咒灵的声音：「哈哈哈哈降谷雪……哈哈哈哈……」 充满怨念的咒灵，声音里溢出无尽的得意。 如同先前那样，铺天盖地仿佛狂风骤雨一般的密集性攻击朝五条悟这里席捲而来。 然而这些攻击对他完全无效。 五条悟站在降谷雪身边，摘下那副圆框墨镜，如天空渺远的苍蓝色双眸完 全显露出来。既清澈又幽深。 六眼识别出咒灵所在，一记「茈」直接贯穿咒灵本体。 整座寺庙塌了大半。 尽数化为一片萧瑟的废墟，唯有他与降谷雪这边小小的一隅是完好无损。 瞬间解决掉外界危机之后，五条悟立刻蹲下来查看降谷雪的伤势。 第197页 「别动，别说话。」 周围碎了一地的冰蓝色护盾碎片，那些纤细柔软的白髮垂坠在地上。少女的神情脆弱而释然。 降谷雪被他抱起，动作焦急却小心。 「悟……我没办法再坚持了。」 她的声音脆弱得像干枯的小草，一双绯色的眼眸里也失去了神采与璨光，黯淡得彷若乌云蔽日。 「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找硝子。」 五条悟很轻很轻地劝慰她，苍蓝双眸里泛着柔光，白睫闪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小心翼翼。 「生命最后的时间，我不想浪费……」 降谷雪在他怀里仰面看着他，寺庙外面的暗色结界缓缓地褪去，强烈的阳光落在五条悟的身上。 细碎的白髮仿佛在熠熠生辉。 「怎么会是最后的时间呢？」 五条悟勉强在她面前笑着，但那双漂亮的苍蓝眼眸里已经闪烁出微微湿润的光。 他可能比她还清楚，这种程度的伤，是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也无法治癒的…… 「我带你回去，会好起来的。」五条悟仍旧说道。 降谷雪微笑着摇头，在他伸手拂过自己鬓角的时候，将他的手轻轻握住：「能在最后见到悟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也是会反转术式的，而且反转术式有五颗星。 只不过在死遁功能开启过后，这条时间线的攻略任务也是时候结束了。系统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不开启死遁，当她的咒力超出可补充的范围而五条悟仍旧无法及时赶到，那就真的完了。 降谷雪之所以会坚持到现在，大概是因为对事情的结果有些失落与不甘心吧。 她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再尝试一下。 五条悟。 剩下的「5」好感度，她能得到吗？ 在角色面前凄婉悲哀地死去，是突破好感度最后难关的重要方式之一，这也是为什么任务中需要死遁这一行为的原因…… 「悟……」降谷雪攥着他的手，五条悟的手很温暖，很舒服，大概是因为她的手此刻已经太凉了吧。 五条悟静默地看着她，随后缓缓地坐下来，坐在地上，让她的身体完全倚靠着他。 降谷雪靠在五条悟的怀里，感受到微微的热度，以及独属于他的清甜气息，干净里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 偏偏他的神情又那样清冷淡然。 五条悟两眼无光地看向前方，天边的浮云在飘动，阳光悄然地洒落在山峦与庙宇之间。 他的眼帘微微垂落下来，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 小盒子拥有丝绒的外表，用一根精緻的细带繫着，打了一个漂亮的工整的蝴蝶结。 「小雪。」 他的嗓音有些发沉，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纤纤细手抬起来，另一只手翻开盒盖。 五条悟将一枚戒指戴在降谷雪的左手中指上。 降谷雪始终没有动，任由他的行为，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动了。身体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 尽管死遁的时候完全不疼，但她此刻已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动动手指头都很艰难了。 五条悟缓缓地将戒指从她的指尖往里推入，他的漂亮精緻的脸颊逐渐露出无助哀婉的笑。 「你也喜欢我，对吧？」 降谷雪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既无法摇头，也无法点头，她的身体正在变得如寒冰般透明。仿佛马上就要破碎，化作飞羽，或者轻烟，飘散到远方。 降谷雪向他微笑，脆弱又安抚。 寺庙外面冲进来一个墨发丸子头的少年。 「悟、小雪！」 夏油杰起先是看见五条悟背对着寺庙大门的身影。 当他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时，怔了片刻，旋即立刻跑到五条悟的前面去。 白髮蓝瞳的少年神情微滞，原本戴在眼上的墨镜已不见了踪影，一双清澈却无神的苍蓝眸子露出来。 五条悟定定地看着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 他的手垂落在身体的两侧，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气力，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或者说已不想再站起来。 「悟……」 夏油杰心下带着紧张，却又不敢相信自己推导的事实。 「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小雪呢？」 夏油杰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五条悟都没有回答，只是漠然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半晌，他发涩的嗓音响起：「消失了。」 夏油杰在周围找了一圈，地面上只剩下冰雪的痕迹，最为明显的是那些淡蓝色的护盾结界的碎片。 冰在融化，就像她要消失一样。 「什么叫消失了？」夏油杰颇为艰难地问。 五条悟漠然道：「就是没有了。」 她在他的怀里不见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吧？」夏油杰微怔，「小雪到底在哪里？」 五条悟沉默片刻：「死了。」 他抬起头满眼的红痕：「死在我的怀里，就在这里。」 「不可能。」夏油杰不相信，「你别骗我了？」 「她就是死了啊，杰。」五条悟看向他的挚友。 「那遗体呢？为什么没有遗体？」 「我不知道……」 「她还没有死，对吧？」 第198页 「杰，你冷静一点，我亲眼看见她死了。」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满地的冰雪痕迹，那些破碎的冰蓝色护盾残片，像破碎的梦一样碎了一地。 满地的梦想和狼藉。 他想到降谷雪临死前的情景，嗓音涩得要命：「这么多护盾，小雪那时候会有多绝望……」 不断地结出冰雪护盾，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 在无望之中等待他们的救援…… 而他们却没有及时赶到…… 夏油杰看见地面上有一处痕迹，与其他地方都不同，那似乎是一行文字。 「照」 「顾」 「好」 「杰」 他逐字地辨认出来，那是降谷雪在最后用冰雪的痕迹写出的话语，它们正在消融着。 「照顾好我……」夏油杰喃喃着，身形摇晃快要站不住，「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明明最需要照顾的人是你吧……」 五条悟坐在地面上，冰雪融化的水迹已经漫延到他这里来，但他仍然没有起身。 他就那样坐着，闷闷地告诉夏油杰：「这次咒灵的来源，是之前那个倖存下来的普通人……」 五条悟忽然看见夏油杰往外走去，立刻偏头问道： 「杰，你去哪里？」 第93章 夏油杰沉闷不语, 兀自朝寺庙门口走去。 那里有一只飞鸟形咒灵正在俯首待命。背生双翼，身形硕大，拥有异常庞大的鸟喙。他刚才在接到辅助监督的通知之后, 就是依靠这只咒灵的飞行能力赶来的。 夏油杰腾身跃上这只身形庞大的飞鸟咒灵，屹立在它的背上。旋即，巨鸟挥动双翅，腾空而起。 他在半空中铺洒下无数只诅咒：「给我找。」 「把整座寺庙给我翻过来──」 遮天蔽日, 无数只咒灵如同密集的雨点般稀稀落落地从半空中落下，散落在寺庙的各处, 每一个角落与废墟。 霎时间，这座被五条悟的术式轰炸成断壁残垣的寺庙，四处都布满了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诅咒。 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夏油杰站在巨鸟背上，从高空中俯瞰整座庙宇, 残破不堪的废墟全部被他收入眼底。 少年狭长的紫眸里晦暗难明，他面无表情，神色阴沉得完全不似平时的夏油杰。 无数只诅咒翻遍了整座寺庙, 它们将巨大的石块与碎片翻起又放下，努力地想要找出一点什么。 五条悟终于站了起来。 他跃上半空, 浮在那里，平视着对面站在巨鸟咒灵背上的夏油杰：「你明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五条悟嗓音微哑, 声音淡得像是一潭死水。 夏油杰伫立着，盯着他半晌：「你别闲着, 下去找。」 「下去找啊！」 五条悟凝视他片刻，旋即转身朝地面而去。 「好, 我找。」 五条悟落在地面上, 使用无数咒力将整座废墟都浮空起来, 那些残损的碎块都漂浮在低空中。 每一块废墟碎片都孤零零地定格在那里。 夏油杰的那些咒灵也停下来，纷纷注视着浮空的碎块，它们无法再执行他的命令。 「有吗？你自己看。」 五条悟的面色苍白得要命，声音也无力，不知是消耗了大量咒力的缘故，还是因为降谷雪的死。 他指着刚才那个地方：「唯一有小雪咒力痕迹的地方，就在这里，你看见的。」 冰蓝色的痕迹正在缓缓消失，如同春冰融化之后将不復存在的冬日。但她已经不会再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夏油杰站在那处一动也不动，声调怅然若失。 「我不知道……」 五条悟无法给他想要的答案，他自己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术式的原因？ 束缚？ 他解除了寺庙内的无下限术式，所有的残块应声而落，坠在地面上发出轰然的响声。 剎那间烟尘瀰漫。 「回去吧，杰。」 「你自己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静一静。」 五条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这座寺庙。 他不想在她死去的地方，再待下去了。 夏油杰始终凝视着地面上的冰雪残秽，只在五条悟走的时候移开目光瞥了他一眼。 夏油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呢喃：「你可以平静地接受她的死亡，但我不能……」 在黄昏的时候，落日往西山沉去，斜晖洒落在这座废墟之上，墨发少年坐在废墟里唯一干净的地方。 他的头髮完全散落下来，躬着身微微垂首，黯然的目光始终落在地面上的冰蓝色结界护盾的碎片上。 直到冰雪全部消融，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那些「照顾好杰」的字样也完全地消失了。 有关于她的痕迹都磨灭消散，随风而逝，仿佛降谷雪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过。 在夜色降临之前，夏油杰缓缓地站起来。 离开了这座寺庙。 降谷雪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咒术界。 「特级术师，降谷雪。」 「死亡。」 其余两名特级的任务更加繁重，但高专很快发现特级术师夏油杰也随之失踪…… 「当天就失踪了。」 「在那之后，没有人再见到他。」 第199页 原本应当由三个人分别执行的那些任务，全部都落在剩下的特级术师五条悟一人身上。 「行……交给我吧。」 五条悟对降谷雪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既没有为此消沉，似乎也没有悲伤的样子。 五条悟祓除诅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他一个人也能把所有的任务完成，并且完成得非常完美。除了睡眠时间压缩了很多之外。 完全没有其他的问题。 众人齐聚时，家入硝子抽了口烟：「我真的……到现在都无法释怀，五条，小雪真的死了吗？我总觉得她肯定还活着。」 灰原雄给降谷雪的无遗体葬礼献上一捧花：「夏油学长也不见了。会不会……他们只不过是一起私奔了吧？学姐那么强，怎么可能会死──」 七海建人意外地戴上一副护目镜，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眼中的情绪，他轻声提醒：「灰原……别乱说话了。」 不过他倒是真的宁愿降谷雪是跟夏油杰一起离开了。 而非独自离开这个世界…… 五条悟这次没有戴墨镜了，他的六眼之上缠绕了白色的绷带，倒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别太难过了。」 「人已经死了，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都接受现实吧。」五条悟安慰所有人道。 家入硝子揉着太阳穴，语气里略带指责：「五条，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我忘了。你是被誉为神子的人……」 「小雪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吗？」 家入硝子站在门口将烟熄灭，背过身便抹着泪离开了。 庵歌姬与冥冥也为降谷雪献上花束，她们问道：「五条，小雪不是你女朋友吗？你真的是……」 五条悟垂着头站在中央，扭头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庵歌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人啊！ 也太屑了吧…… 五条悟恍然间才想起他很早以前跟她们两人说过的。那时候是下雨天，降谷雪才刚入学。 两人在高专校园的路上遇到庵歌姬与冥冥，她们问降谷雪是不是他妹妹。 他说不是。 是女朋友。 「我随便说说的。」五条悟神色黯然地说，语调微淡。 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以后，七海学弟默不作声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也离开了。 「小雪，再见了。」 五条悟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室内，覆盖在眼眸上的白色绷带一圈一圈地垂落下来，露出一双微微湿润的眼。 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家族里的电话：「降谷雪死了，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你知道家族为她的事情付出多少代价吗？」 五条悟沉默片刻， 对电话里道：「呵……滚。」 旋即直接挂了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七条未接来电，全部写着她的名字。 五条悟……删掉了所有的记录。 【是否删除「雪」的通话记录？】 【确认√】【取消】 他不想再看见了，也不想再听见她的名字，他真的已经无法面对了…… 七个电话他都没有接到。 怎么办啊现在…… 算了吧。 他还是那个淡漠通透的六眼术师，他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今后也不再需要了。 五条悟执行任务更加频繁了，他在感受着那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淋漓畅快，他要忘记降谷雪。 降谷雪在时光回溯中看见这个片段的影像。 「果然只有95的好感度还不够吗……」 「最后的时刻还是没能提升到100……」 她没有看见的是── 五条悟决心这样做之后，却一点都没有做到。 仿佛是一个寻常的午后，白髮蓝瞳的少年祓除完一只诅咒，拍拍手掏出手机准备给人发消息。 [小雪，晚上训练室……] 他编辑了一段文字之后蓦然惊醒，回过神来的时候恍如隔世。 降谷雪已经死了。 五条悟注视着屏幕半晌，屏幕熄灭，映出他自己的脸。 他一个人吃饭，总会怀念起以前她与夏油杰帮他带饭的时日。雨天会想念她，晴天也会想念她。 洗完澡吹头髮的呜呜声里也仿佛回到了那日。 房间里却仅剩下他一个人。 悄无声息。 在咒术高专，在家族里，在外面祓除诅咒，每个地方都仿佛留有她的身影。总感觉她还在某个地方等他。 「她还活着。」 五条悟对所有人说。 家入硝子看他病得不轻：「需要给你量体温吗？」 「五条，你不记得了吗？你是亲眼看见小雪死亡的人。是你那天回来告诉我们，小雪死了。我们给她举行了葬礼，你也参加了。」 五条悟摇摇头：「不是，她还活着，你们不知道吗？她连遗体都没有留下来……」 家入硝子嘆气：「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五条悟用手掌覆盖上自己的眼睛：「是这样吗……我怎么记不清了……对，小雪死了，但是遗体没有留下来。」 「这是不是说明小雪其实没有死？」 家入硝子用他之前说过的话回应他：「接受现实吧，五条。」 第200页 「你有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找找杰。」 「也不知道杰他去哪里了，现在怎么样。」 五条悟沉默半晌：「硝子，你那里有仪器可以检查大脑吗？我怀疑我的大脑是不是出现器质性病变了。我的记忆肯定出问题了吧？小雪怎么可能会死啊？」 家入硝子：「……你不是会反转术式吗？」 大脑不是一直在更新补给吗？怎么会有问题。 她拍了拍五条悟：「你这种情况没法治。」 还是交给时间吧。 当时间跨越了数年，降谷雪直接来到数年以后。 她发现五条悟的好感度，竟然已经达到了满值。 五条悟好感度：[100] 她终于得到了。不过为什么…… 第94章 夏日的尘埃被连日的霏霏细雨沖洗无遗。七海建人与灰原雄正在执行任务, 一个毫无难度的二级咒灵讨伐任务。 虽然只是入学不久，但近日发生的事情严重打击了两名少年的内心。灰原雄沉嘆一口气道：「七海, 我有点不想再当咒术师了。」 金髮高瘦的少年语调怅然：「……嗯？说实话我也有点。」他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只是麻木地在进行着任务吧。 说严重点，甚至有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 七海建人其实很能理解五条悟，五条学长他并不是真的不在意降谷学姐的死亡。他之所以表现出那种样子，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在意了。 七海建人完全能够看出来，五条学长是喜欢降谷学姐的，也许已经是到了很深层次方面的那种喜欢了。他之所以能够理解五条悟, 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 麻木地进行着上层委派下来的任务, 除了学习咒术知识以外, 每日还要四处奔波去祓除诅咒。然后不停地让自己忙起来, 好像就能忘记那件让所有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深墨色帷幕般的「帐」被缓缓放下, 笼罩了这一片区域，以防外面的普通人看见里面祓除咒灵的景象。 灰原雄两手背在脑后缓缓地向里走着, 他问身边的金髮同期生：「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七海建人轻笑着摇头, 只是那笑声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忧郁与苦涩：「这么早就问毕业了吗？」 算起来, 他们这才刚入学没多久吧。 七海建人甚至能想起他们在高专门口初逢的情景, 他、灰原雄，还有那名极为漂亮的白髮红瞳的少女。 降谷雪。 那时候是夏油学长来带他们, 他很温柔, 也很负责。 这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但现如今降谷学姐已经不在了, 就连夏油学长也完全失去了联络，杳无音讯。 「我的话, 毕业……」七海建人停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 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灰原雄试图鼓舞他，便刻意如往常般元气满满地笑道：「哈哈……虽然我不知道毕业以后如何，但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妹妹来高专了！」 七海建人也勉强对他笑道：「是啊，不要再有人来了。」 不要再有人死去，奔赴这个永无止境的危险的职业。 「咒术师……」 两人往「帐」所覆盖的深处走去，这里的环境安静异常，而等待着他们的是── 「等一下！」七海建人优先警觉，马上提醒灰原雄。 「这不是二级咒灵吧？」 原本应该是简单的二级诅咒祓除任务，但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对面的诅咒气息浓郁，实力也远超他们的想像！ 一级诅咒…… 土地神！ 两人在踏入诅咒攻击范围之内以后，便猝不及防地各自受了不轻的伤。尽管已经及时反应过来── 但还是有点迟了。 灰原雄似乎伤得更为严重一些，诅咒的攻击迅速从他的脸颊噼下，连带着脖颈，直接砍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猩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他敞开的衣衫。 「灰原！」 七海建人来不及过去，他就地翻滚，躲开了土地神接下来的沉重而密集的攻击。原先所在的地面瞬间破碎，翻起无数稜稜的碎石。 虽然躲避开了要害的攻击，但他的那双金碧色眸子却不可避免地被飞溅起的碎石所伤。 刺麻的疼痛感从眼部位置传来，视线受阻了。 七海建人闷哼一声，颇有些难以辨别方向地往后退着。诅咒紧紧相逼，攻击越来越频繁。 「可恶……」 但在忽然之间，原本步步紧逼的土地神不再对他发起攻击，反而转身朝背后的灰原雄兇勐地袭击过去。 ──是灰原雄在后面对它发起了进攻！ 灰原雄刻意激怒土地神之后，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引开这只硕大的诅咒，他一面跑一面喊道：「快跑啊七海！」 他知道，他们两个今天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既然他已经受了重伤，就把机会让给更有可能逃离这里的七海同学吧！ [十划咒法?瓦落瓦落] 七海建人没有跑，而是直接发动术式，用手里的刀向对方身上划出来的「7:3」的弱点攻去。而土地神则在此时突然扭转过头来…… 恐怖的嘴脸，诅咒气息异常浓郁。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两人，也未必是这只土地神诅咒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在一开场，就因为情报有误、错误地低估对手而遭受到诅咒的重创…… 第201页 情报有误，这种状况，又出现了…… 「七海！」灰原雄在背后喊道。 在诅咒的攻击面前，七海建人的金碧色眼底却意外地逐渐黯淡下去，数日的疲倦忽然如潮水般席捲上他的心头。 如果在平时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躲闪并且予以回击。 但此时此刻他面对着兇恶的诅咒，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 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咒术师什么的，都是狗屎吧。 还有祓除诅咒，保护普通人，所有的劳动，全都是狗屎吧。 这一瞬间的迟疑，令他的身体在诅咒的攻击面前，无法再来得及反应。 但旋即又有一道电光在七海建人脑海里飞快地一闪而过，他的瞳孔逐渐清明起来，迸发出新的光彩。 不行── 他还要保护灰原雄，必须要让他安全离开。 七海建人忽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着避开了土地神诅咒的攻击，与此同时横刀挥去，勐然噼向那只异常恐怖兇勐的一级诅咒土地神！ 土地神的速度奇快无比，硬生生挨下他的攻击之后又用另一道攻击向七海建人袭来。 ──对方竟然完全放弃了闪避，而选择继续向他攻击！ 而且七海建人虽然已经命中了诅咒，但它不经意地闪避了一下，他没有砍到精准的七三分的弱点位置。 失败了。 七海建人的身体因抵御上一次攻击而仍旧扭转在半空中，此时已经无法再借力闪避了，他看着无法避免的攻击朝身体落下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剎那变得缓慢甚至停止，不管是面前的攻击还是灰原雄的撕心裂肺的喊声都逐渐地离他远去。 不断地训练，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执行任务。 所有的同伴都有可能在某一次极为寻常的任务执行过程中死去不是吗。什么时候死，有什么分别。 七海建人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降谷雪的影子。 所有的不愿被人知晓的悲痛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但他的身体却逐渐消沉下去…… 土地神诅咒带着无限锋芒的攻击迎面落下。 就在他以为很快就能见到死去的降谷雪的时候，手腕间隐隐有磅礴的咒力瞬间涌动起来。 这种感觉是……陌生，而又熟悉。 手腕处传来极为短暂的咒力颤动之后，轻烟般的诅咒瞬间从七海建人的腕间脱离而出。 一道攻击勐然贯穿了土地神的躯体！ 「学姐……」 眼花缭乱的缠斗在电光石火之间陡然发生。那一缕轻烟幻作的咒灵与土地神交缠在一起，很快便将对手击溃！ 土地神，祓除成功！ 七海建人脱险后怔怔站在原地，看着灰飞烟灭的土地神诅咒与那缕熟悉的轻烟： 「是学姐留下来的特级咒灵，烟烟罗。」 诅咒祓除之后，烟烟罗重新化作一缕纤长的丝线状的白色雾气，迅速缠绕在七海建人的手腕之间，重新陷入休眠，归于透明。 七海建人感受着手腕的咒灵气息。 久久不能释怀。 学姐竟然留了一只特级咒灵给他…… 七海建人微微摩挲着手腕，扶起受伤的灰原雄离开了现场。 伏黑甚尔收到了一大笔钱，精确到小数点的那种。 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听闻了降谷雪的死讯。 「哈……真是富有啊。」 伏黑甚尔对于降谷雪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内心波动。 孔时雨打电话过来问他：「你最近是发财了吗？真的确定什么委託也不接了？」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躺在赛马俱乐部的观众席上，双腿架在前面座椅的椅背：「有个笨蛋临死前把所有财产都给我了。」 孔时雨闻言一乐：「可以啊你！」 伏黑甚尔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不太喜欢对方这样的说辞。明明以前不会的。 「收到的钱很多吗，足够你用多久？你真的确定要把所有委託都推掉吗，术师杀手先生？」 孔时雨在电话里问道，他实在是太了解伏黑甚尔了，这傢伙一有钱就拿去挥霍，说不定很快就又会没钱流落街头了。现在指不定躺在哪个赌马场看赛马呢。 「开始了，挂了。」伏黑甚尔语调微微沉闷地说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 孔时雨听到手机听筒内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果然这傢伙又在赌马了。 可怜人家小姑娘临死前还惦记着他，竟然还把全部财产给了这个傢伙…… 孔时雨为那个死去的小姑娘感到十分不值。 赛马俱乐部里的伏黑甚尔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草场，里面骏马飞腾，在跑道上拼命地冲刺、越线。 主持人的声音慷慨激昂，周围的观众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上的状况，围栏边与观众席上都有许多人。 唯独他座位旁边是空落落的。 那个女孩已经死去了，而她最后约他见面的那一次，约会，被伏黑甚尔拒绝了。 是在同一天吧。 他错过了那次见面，然后就永远都无法再看到她。 伏黑甚尔才发现自己在观众席上选的位置，恰好是之前与降谷雪一起在赛马俱乐部里的位置。 第202页 他的旁边本应坐着那个女孩的。 「说什么拯救我呢。」 「倒是活过来帮我赢啊。」 伏黑甚尔自嘲地笑了笑，站起来没有管这次赛马的最终结局，而是径直地转身离开。 帐户上的钱他没有再动过。 往日常去的赛马俱乐部也从此不见了伏黑甚尔的踪影，就连孔时雨也完全失去了他的联繫方式。 伏黑甚尔的手机号成为了空号。 此后彻底销声匿迹。 「最先撞线的是──六号波多野！」 「奇怪，下注最大的获奖得主「冬至」先生为何迟迟没有来领奖……」 「算了，这样一来的话，奖项只好作废了……」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任务完成，回到高专。 「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五条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微微躬着身子，一副心神俱疲的模样。 「遇到了一级诅咒。」 七海建人那双金碧色眼眸上覆盖着洁白的绷带，他仰面靠在椅背上。 「很好啊，可以祓除一级诅咒了不是吗。」 五条悟的语调一如既往地轻快，但熟人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其中的疲倦不堪。 七海建人：「不是，是降谷学姐。」 坐在椅子上的白髮少年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是吧？」 「──她没死，你见到她了？那小雪现在人呢？」 「已经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吧？」 七海建人有气无力：「学长，你冷静一点。」 「小雪学姐已经死了……她给我留了一只特级咒灵。」 「……所以我和灰原才能活着回来。」 五条悟顿在那里半晌，旋即微微拉下墨镜，苍蓝色的双眸盯在七海建人身上。 他的手腕处的确环绕着一缕丝状的特级咒灵，气息特别微弱，如果不仔细看的话非常难以察觉。 是那个极为善于掩藏自身气息的「烟烟罗」吧。 加上它似乎因为脱离了降谷雪而陷入休眠期，连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都没有注意到它。 「这样啊……」 五条悟盯着那缕丝线般的特级诅咒陷入沉思。 「我去，五条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家入硝子刚治疗完灰原雄，准备过来检查七海建人的状况，旋即就看见五条悟半摘墨镜，露出一双惨绝人寰的苍蓝色眼睛。 五条悟摘下圆框墨镜，闭着眼，用掌心按了按眼周。 「哦……没注意。」 家入硝子嘆了口气：「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没想到小雪的死对你打击这么大……」 前面的表现都是受打击过了头的症状吧。 五条悟抬起头用无神的蓝瞳认真地看着她说：「小雪没死，绝对没有。」 家入硝子朝七海建人摊了摊手：「你们学长失心疯了。」 五条悟将墨镜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也如七海建人那样仰着头，他的手掌覆盖在额间与眼部的位置。 「她给我打了七个电话……」 「七个电话我都没接到……」 向来轻快明亮的语调里竟染上一种微微的近似于哭腔的腔调，五条悟满脸写着「求求你们骂我吧」的意思。 家入硝子与七海建人闻言皆是微微一怔，五条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降谷雪临死前给他打电话求援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节哀吧五条。」家入硝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走到七海建人旁边使用反转术式。 她发现七海建人也变得有些怪怪的。 医务室里静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家入硝子问道：「这件事情，杰知道吗？」 五条悟沉默后说：「他不知道，我没打算和他说。」 「你怕他怪你？」家入硝子问。 五条悟的视线看过去：「当时和我打电话占线的人，就是杰。」 第95章 暮色里依稀可见蔚蓝海水岸边的礁石上, 夏油杰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望向远处的落日，咸咸的海风吹拂过他的发梢，墨色长髮随风飘动在半空里。 不远处海边的公路上, 疾驰而过一辆摩托。 风驰电掣的摩托突然在公路边缘急停而下, 一个漂亮的剎车之后, 一名利落的女性特级咒术师，坐在摩托上看着对面的夏油杰。 她是罕有的特级咒术师之一。 九十九由基。 夏油杰已察觉到背后有人来了，但他并没有回头。在这个位置可以眺望到大海。落日裹挟着大片橘色的火焰向海中坠沉而去，海滩被余晖涂抹成金黄色, 映照得熠熠生辉。 「你就是夏油同学吧？」九十九由基摘下头盔往公路的边缘走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直到九十九由基走近之后坐在他旁边, 夏油杰这才瞥了她一眼，同时一言不发地往旁边挪了挪。 「嘁, 真是冷淡啊……」九十九由基打量了他片刻，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夏油杰的那双紫色眼眸里十分晦暗，并没有心情回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是哪位？」他略带漠然地问道，声音冷沉得像是毫无感情。 九十九由基盯他半晌：「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好高冷。我呢，特级术师, 九十九由基。」这样说的话他应该就知道了吧。 夏油杰淡淡地目视前方, 海鸥成群结队地飞过：「哦。」 第203页 「……」九十九由基觉得有些吃瘪，这跟她想像中的也差太多了。夏油杰根本不是传说中那么好相处的人！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夏油杰颇为冷淡地说。 九十九由基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样的？」 夏油杰只轻声道：「会说要照顾我。」 九十九由基：「你向她告白了吗？」 夏油杰缓缓摇头：「还没有。」 九十九由基：「为什么不呢？」 夏油杰：「她死了。」 九十九由基：「难怪你这样心如死灰的样子。」 夏油杰瞥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从礁石上站起来，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朋的飞鸟咒灵。 夏油杰脚尖轻点地面朝上飞去, 踩在咒灵的背部。 「那个人, 是叫降谷雪吧？」 九十九由基的这句话一出, 夏油杰的身形微微一僵。 那只巨大的飞鸟形咒灵也未起飞, 堪堪扇动了几下翅膀便停下来，伫立在海岸边的崎岖礁石之上。 「夏油同学，你知道咒灵是从普通人身上产生的吗？」 「术师是不会生成咒灵的……」 夏油杰瞳孔微缩。 五条悟也告诉过他，杀死小雪的诅咒是从那名寺庙倖存者身上诞生的。 是那些普通人，杀死了小雪…… [夏油杰的死亡时间是2017年12月24日] [根据时空检索，夏油杰失踪后叛逃成为诅咒师，接手盘星教成为教主……] [近日，夏油杰对咒术高专下达战书，宣布将于12月24日于东京新宿进行「百鬼夜行」……] [届时将有数千只咒灵同时出现在东京新宿，其下达的命令为──斩尽杀绝。] 降谷雪的落地时间是12月初，在一处荒郊野岭的无人区，她检查了小猫手机的完好程度。 之前在抵御由那名倖存者的怨念而诞生的特级咒灵的时候，她的手机掉到地上，上面显示出许多未接来电。 全都是夏油杰给她打过来的。 直到现在，降谷雪打开手机的时候，也能看见那一排的未接来电── [夏油杰] [夏油杰] [夏油杰]夏油杰] 降谷雪借用风雪能力腾至半空之中，隐身术已经驾轻就熟，除非是五条悟，否则没人能看出她来。 她从郊区往东京市区的方向而去。 地图上显示出各个攻略角色的位置地点，五条悟在咒术高专，夏油杰在东京市区。 除此之外还有「乙骨忧太」与「狗卷棘」的位置。 [话说，这次旅程的首要任务是攻略乙骨忧太与狗卷棘。] [您这条路线是去找夏油杰吗？] 降谷雪浮于半空而疾驰，一双莹白色羽翼展开在背后：「嗯……先去看看杰怎么样了。」 高楼林立，无人发现半空之上，竟有名绝美的白髮少女羽翼展开御风飞过。 降谷雪出于谨慎，依然飞得更高些，并敛藏起身上所有的气息。说起来现世的「夏油」给的两样咒具还真的很好用，但说起他来又是一个谜团…… 根据系统所说，杰在2017年12月24日已经死亡，那她在未来阶段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我当时使用扫描功能无法将他录入，可见他并不是真正的杰……」 [您的分析非常正确……但我们至今未能查出未来的诅咒师夏油的身份。] 降谷雪藉助地图上的小红点，很快来到东京市区之内，这里是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 夏油杰就在这里。 她全程开启最高级别的隐身，缓缓地从人群中穿过去，在一个甜点店前看见了夏油杰的背影。 他今天穿着一身宽大的袈裟，墨色的长髮梳成半丸子头，底下的部分松松地披散在肩头。 「杰……」 降谷雪站在人群之中，面前人来人往地走动着，唯有她一人静止不动地站在那里。 人流从她身上穿行而过，她仿佛是透明无物的存在。这些普通人是看不见咒灵的。 在对面的甜点店外，夏油杰的身边站了两个小女孩。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转过身，面向那两个小女孩，他的两手各自拿着一份可丽饼，一脸笑意地递到她们手里。 降谷雪微微愣神。 这两个小女孩……该不会是杰的孩子吧？ [咳咳咳咳……那是被夏油杰从村庄里解救出来、并且收养的两个拥有咒术的孩子。] 降谷雪眨眨眼：「哦哦哦，我说孩子怎么都这么大了。」 [您都在想些什么啊……] 降谷雪也很无奈，她毕竟是见识过伏黑甚尔那种拥有孩子却还依然被纳入攻略范围的攻略对象…… [说的也是……不过夏油杰他真的没有孩子。] 夏油杰将买到的新鲜可丽饼交给菜菜子与美美子之后，忽然若有所感似的看向人群之中…… 他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看着他。 但是夏油杰往视线的来源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流动着的人群。 「怎么了夏油大人？」菜菜子问道。 「……没什么。」 夏油杰沉静地盯着那方向半晌，就在菜菜子与美美子以为夏油大人神色如此凝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夏油杰旋即微笑摇摇头，带着两名小女孩离开。 第204页 降谷雪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夏油杰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要被他发现了。毕竟他多年以前就是特级术师，现如今必定已经更加强大…… 还好，她的隐身术式是五颗星级别，再将加上能够辅助隐身的咒具，完美地躲过了夏油杰的视线。 [降谷大人，乙骨忧太与狗卷棘的方向在那边。] 您跟着夏油杰走干什么啊…… 狗狗祟祟跟在夏油杰后面的降谷雪呆住了一下。 「那个，你不要学人家小女孩叫我降谷大人啊。」 [小雪大人！我们快点去攻略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啦！] 降谷雪犹豫了一下，终于答应道：「那好吧。」 此刻距离夏油杰的「死亡时间」还有些时日，她可以慢慢打探情况然后再从长计议。 原本还想去看看七海和灰原他们，至于五条悟，她怕被他的「六眼」认出来，姑且就先避开吧。 伏黑甚尔的坐标已经检测不到了，不知道是因为他零咒力的缘故还是因为距离过于遥远。 「乙骨和狗卷两人都在咒术高专的范围内，我是不是不好贸然前去呢……」 [现在整个咒术界都在备战新宿的百鬼夜行，不过他们应该也会面临出任务的情况。] 降谷雪的指尖微微点着小巧的下颌思考道：「说起来，高专的结界对我应该不会起反应，毕竟在多年前就已经登记过了，按理说也不会有人特意去取消登记……」 [降谷大人您真是太聪明了！] 「……」降谷雪觉得系统越来越活泼了是怎么回事。 就在降谷雪准备秘密潜入咒术高专的时候，系统忽然传达了一个来自世界和平管理局的消息。 [齐……那个博士说，已经为您安排好本次时空旅程的实时身份了，具体的文件正在传输中。] [loading……] [loading……] [loading……] 好慢。 降谷雪站在高专校门口附近的隐蔽处等待着，这时候五条悟似乎是已经出去执行任务了，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地靠近这边。不过以后要避开五条悟的话也是个难题…… 降谷雪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您是……咒术联盟的齐木雪子小姐？欢迎，请跟我们进来吧。」 降谷雪微微一怔，身份安排完毕之后她的咒灵身份也被暂时性取消了吗？ 而且为什么是姓齐木啊…… 降谷雪看着面前的银髮少年，那双看向她的眼睛灿若星辰。 他穿着咒术高专的校服，领口的地方似乎做过某种改动，将下半张脸都遮起来了。 尽管如此还是难掩他面容的清秀漂亮。 她意识到这名少年就是攻略对象之一，拥有咒言能力的稀少的咒言师──狗卷棘同学。 等一下，情报里似乎说，狗卷棘同学平常会因为避免诅咒到他人而使用饭糰语言的。 那刚才的话是…… 降谷雪缓缓转过头，看见了一只熊猫。 「请跟我们来吧。」熊猫说人话了。 第96章 2017年12月初, 降谷雪再次进入咒术高专。距离上次与七海建人、灰原雄一同入学高专── 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您这次的身份为咒术联盟的齐木雪子。] [此时此刻，全霓虹咒术界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东京新宿百鬼夜行而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本次会议将要制定对诅咒师夏油杰处以死刑的计划……] 降谷雪一边听着系统的情报简介，一边跟随狗卷棘与熊猫走进这座颇具歷史感的学校。 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校门口依然悬挂着这样的木牌, 微微斑驳古旧而充满歷史沉淀感, 往里走的景象倒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许多地方似乎是进行过翻新处理。 至于校内的布局与设施，倒是基本没有变化。 降谷雪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 就是夏油杰与五条悟来接应他们三名新生。 「齐木小姐，你对咒术界还不太熟悉吧？」 熊猫的话将降谷雪的思绪从过去拉回当下。 据熊猫自己所说，他是夜蛾正道校长制作出来的变异咒骸。 降谷雪也很快接受了「咒术高专一年级学生里面居然有一只熊猫」这件事, 这倒令熊猫感到挺意外的。 「啊……是的，我还不太熟悉，还要请你们多多指教。」 降谷雪之前看过本次时空回溯的身份资料了，她的定位大概是「能看得见咒灵的普通人」── 因为好奇咒术而央求家里去拜託咒术界高层，所以获得了在「百鬼夜行」事件中歷练（围观）的机会。 熊猫发现降谷雪的态度还蛮不错，微微有点惊讶。 夜蛾正道之前告诉他说这是一位蛮不讲理的大小姐来着, 仗着家里与咒术界高层的关系，嚣张跋扈得不行。校长还提醒他们稍微注意一点。 熊猫看着彬彬有礼的降谷雪── 嗯……现在看起来也只是谈话的时候经常跑神而显得非常心不在焉而已, 倒也不像是刻意忽略他们的样子。 熊猫：「那我先跟你科普一下咒术吧……」 降谷雪礼貌地朝他点点头, 她刚才是在了解世界和平管理局那边发送过来的身份情报, 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当熊猫提起要做科普的时候，她已经看完情报, 并且专心地准备听他往下说。 第205页 「跟传说中的大小姐不太一样啊……」熊猫扭头用很小声的声音跟身边的银髮少年狗卷棘说。 「鲑鱼。」少年清润的嗓音隔着衣服传出来。他的高专校服领口做得很高，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用意。 降谷雪将二人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但她虽然听清了却也并不知晓──狗卷棘所说的「鲑鱼」的含义。 果然是充满神秘感的咒言师吗…… 这种设定她还挺喜欢的。 降谷雪听熊猫给她介绍了很多关于咒术的简单小知识, 比如, 「咒力是从负面情感中提取出来的」、「人类溢出的负面情感会凝结成诅咒」、「咒术师的职责是解除诅咒与祓除咒灵」…… 虽然这些基本常识她很早以前就已经听真人他们说过一次、听夜蛾老师说过一次、在高专的图书馆里还读了很多相关的深度的书籍…… 但降谷雪依然表现出非常认真的样子。 熊猫看着对方如此认真、分外认真、简直是认真过了头, 他不禁都有些侷促起来：「棘，要不你来跟大小姐……啊不是──要不你来跟齐木小姐说吧？」 熊猫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在背后对降谷雪的称唿暴露了出来。看样子他们先前对她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 狗卷棘抬眼看他，紫色的漂亮双眸里充满无奈： 「……木鱼花。」 降谷雪打着圆场道：「那个……不要紧的。」 狗卷棘说的话她也听不懂啊，说起来这样无法沟通的状况真的没问题吗？真的可以攻略下去吗？ 「尽管如此还是要再强调一下……」 熊猫还是非常尽职尽责地向她说明情况，毕竟这是夜蛾正道交给他的任务：「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百鬼夜行是一次极其危险的事件……」 他还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前面站了一个持刀的女性。 「这里可不是什么大小姐胡闹的地方。」 今年咒术高专一年级总共有四名学生，除了降谷雪刚才认识的狗卷棘与熊猫之外──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禅院真希」也是其中之一。 禅院真希同学的肩膀上横着一柄太刀，她身穿高专校服，墨绿色长髮绑成高马尾，看起来模样英姿飒爽。 在降谷雪到来之前，这三名同期生已经围在一起讨论过了── 熊猫：「据说是某个政界高层的大小姐，家里是非术师的普通人但跟咒术界颇有渊源，近些年难得出了一个能看得见咒灵的孩子……」 「好像是因为经歷了一次意外事故才变成这样的，她本人对咒术特别感兴趣。所以趁着这次机会，被安排过来歷练了……」 狗卷棘：「腌高菜。」 禅院真希：「这次百鬼夜行很危险吧……怎么会突然安排这样的大小姐过来歷练……也太胡闹了。」 「而且那个大小姐应该只是能够看见咒灵，并没有祓除诅咒的能力吧？」 熊猫：「是的……所以给她安排的临时身份是──辅助监督的职位。」 禅院真希：「本来就够忙的了还要分心去应付这个大小姐……真的是……」 狗卷棘：「大芥。」 「真希，雪子她好像还蛮好相处的。」熊猫向禅院真希那里走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禅院真希拎着太刀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还要带新人──尤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无论怎么看都很麻烦吧，再好相处又怎么样……」 熊猫讪讪地回过头跟降谷雪说道：「齐木小姐，你别太在意，真希她平时就是这样……」 狗卷棘：「鲑鱼。」 熊猫颇为无奈：「上次乙骨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降谷雪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乙骨同学也是高专的前辈吗？」 熊猫：「是的，不过他被五条老师带出去实地演练了。」 降谷雪闻言一怔。 五条……老师…… 好奇怪的说。 悟他现在已经成为咒术高专的老师了，听起来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降谷雪考虑到需要扫描狗卷棘的实时信息，便对他们说：「那个……我可以跟你们合影吗？想要留作纪念。」 清丽少女笑靥如花地问众人，乌黑亮丽的墨发显得她温柔优雅而端庄，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漾着澄澈灵动的光。 降谷雪的态度十分真诚，熊猫和狗卷棘都答应了。 禅院真希也没有拒绝，只是口中仍旧说着「真麻烦啊」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咔嚓」 一张四人照片在降谷雪的小猫手机里生成。 与此同时，关于狗卷棘的情报也获得了记录与实时更新。信息量比之前的更多了。 关于狗卷棘对她的初始印象的好感度，也逐渐地显露了出来── [咒言师狗卷棘──] [好感度：30] 还可以，无功无过的好感度。 降谷雪觉得自己真是飘了，以前有这 么高的初始好感度算得上是十分惊喜了！现在：内心毫无波澜。 初始好感度算不上什么，后期的提升才是更重要的！ 比如她上次死遁之后还没有完成的伏黑甚尔与七海建人他们的攻略任务……就差那么一点！ 降谷雪的内心其实已经非常发愁了。 第206页 但她不经意地往下划之后，墨色双眸骤然间放大： [夏油杰好感度：100] [五条悟好感度：100] [七海建人好感度：100] [伏黑甚尔好感度：100] 降谷雪被这一连串的好感度晃得简直眩晕了，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死遁之后？ [您果然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遗留下的东西让全员的好感度都满值了] 降谷雪微怔。 她的确是在最后关头让系统把帐户里的钱都转给伏黑甚尔来着，物品栏得到临时解锁后也将烟烟罗释放出来命它去七海建人那里…… 至于五条悟的好感度，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增加的。 总之一切都是这样顺利！顺利得没谱。 「你们刷论坛了吗？那个百鬼夜行的策划者，据说有他的新情报被挖出来了──不过好像是一段陈年往事。」 禅院真希坐在高专校园内的花圃边上，单腿弯曲翘起，单手持刀扛在肩上，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刷论坛。 帖子不少，她也不清楚关键词，只能随便找找看。 这是东京咒术学校交流论坛，很早以前就建立起来的，拥有很多古早的帖子，近年也有在被使用。 除了东京咒高之外，还有京都校的学生与校友也会使用，因此这个论坛又被称为「姐妹校论坛」。 禅院真希提起夏油杰的时候，似乎颇为气恼的样子。 熊猫非常小声地解释给降谷雪听：「上次夏油杰来高专下战书，说她是禅院家的吊车尾……」 「真希作为咒术师是没有咒力的，她很敏感，在这方面最好不要惹她生气，就是别问她咒力方面的事情……」 「有疑问的话，问我或者棘……算了你问我就可以了。」 降谷雪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在禅院真希身上确实感受不到咒力的波动，感觉她更像是伏黑甚尔那样的零咒力的存在。 也是跟天与咒缚有关吧…… 欸──仔细想想的话，伏黑甚尔好像本来是姓禅院的，所以他们大概算是……亲戚？ 「那个……夏油杰……」降谷雪试图多打听一点关于杰的事情。系统情报里的还远远不够。 禅院真希：「夏油杰那个&……」 众：「……」直接被消音了！ 熊猫忽然道：「我找到了。」他拿着手机给其他人看。 主题：[夏油杰情报汇总] 1l：fpb 2l：夏油杰情报汇总（点击直达相关帖子） 《八一八百鬼夜行策划者诅咒师夏油杰》 《震惊！夏油杰当年叛逃的原因竟然是……》 《爱情让昔日好友反目成仇：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学生时代，降谷雪术师究竟是谁？》 《关于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的陈年旧帖的解读──特级术师降谷雪的陨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这背后的原因令人唏嘘……说说诅咒师夏油杰当年与降谷雪五条悟的那点事！》 《盘星教主竟是我校友！盘点那些夏油杰与降谷雪与五条悟不得不说的往事》 降谷雪看着熊猫手机屏幕上的帖子，神情逐渐变得迷惑了起来。 第97章 降谷雪、狗卷棘以及禅院真希三人围在熊猫后面看完了它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这是一个汇总的帖子, 收集了许多陈年老帖，以及各种对老帖的解读。 其中最火爆的就是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实名在论坛发的主题帖，而发帖时间是在── 十一年前。 九十九由基：[今天去高专见到了传说中的五条悟, 他似乎因为同期生降谷雪术师的死亡一蹶不振了……] 九十九由基：[没想到傍晚的时候还碰到夏油杰，原来夏油杰同学一直暗恋着降谷雪！] 九十九由基：[那么问题来了！降谷雪术师的陨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一切尽在不言中……] 熊猫又在众人的示意下点开了好几个帖子。 粗浅地扫过去, 基本都是在说夏油杰与五条悟由于降谷雪的原因而引发的恩怨…… 而且越传越离谱。 不过也有那种匿名人士，分析起夏油杰「百鬼夜行」的背后动机与深层原因头头是道的。 禅院真希的嘴角抽了抽：「好无聊的东西, 这就是所谓的情报吗……」 怎么感觉更像是毫无根据的八卦呢…… 「我还以为会有夏油杰的能力介绍, 比如具体的术式情报之类的, 或者是他拥有的咒灵种类与数量。」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 熊猫复制了汇总帖的网址连结, 转头向他们说：「我把帖子连结发给你们吧？」 狗卷棘：「腌鱼子。」 禅院真希摆摆手：「我不要看这个……算了, 等一下！还是发我一份吧！让我看看夏油杰这个屑会有什么陈年糗事……」 熊猫扭头看向降谷雪：「齐木小姐, 你要加我们的群吗？」 降谷雪亮着一双晶莹的墨瞳点头：「可以吗！」 熊猫：「当然可以了。」 狗卷棘：「鲑鱼。」 熊猫先是添加降谷雪的好友，然后把降谷雪拉进了一年级组的群聊里。 【群聊：高专一年级！没有五条笨蛋的群（5）】 【雪子已加入群聊！】 第207页 降谷雪看见群聊的名字，微微扬起了唇角。 就像他们当年会建立没有夜蛾老师的群聊那样，如今身为老师的悟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熊猫在群里发送了连结地址。 panda：[姐妹校论坛「关于夏油杰情报」的连结网址] panda：[夏油杰情报汇总（超连结）] 狗卷棘：[欢迎雪子！] 狗卷棘：[撒花jpg] 狗卷棘：[撒花jpg] 噗……降谷雪看了旁边的银髮少年一眼, 对方歪着脑袋微笑着向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狗卷棘的唇部是完全被超高的衣领遮起来的，她是通过他的弯弯眼角看出来他是在笑。 「谢谢你, 狗卷同学。」 降谷雪也在群聊里发了一个可爱的猫咪錶情，然后试着添加狗卷棘的好友, 顺便也加了禅院真希。 乙骨忧太：[有……新同学？] panda：[是咒术联盟委派过来试炼的齐木雪子小姐, 想要观摩一下这次百鬼夜行的行动。] 乙骨忧太：[哦哦……] 乙骨忧太：[我这边跟五条老师已经结束任务啦，需要帮你们带好吃的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吗？] 狗卷棘：[润喉糖，忧太！] 乙骨忧太：[好的哦！熊猫、真希，还有雪子小姐, 你们有需要的吗？] panda：[没有哦。] 禅院真希：[无。] 降谷雪：[不用啦, 谢谢乙骨君。] 话说回来, 连她也有份吗…… 看来这次的两名攻略对象──狗卷棘与乙骨忧太，他们的性格都还蛮好的嘛！ 不过系统情报上关于「乙骨忧太」的青梅竹马「祈本里香」这件事…… 依然让她觉得有点头疼。 乙骨忧太：特级咒术师，菅原道真的后代，术式为「里香」──因车祸而死亡的青梅竹马化身。对了，他刚才说他跟五条悟要回高专了？ 降谷雪准备先找个藉口离开这里。 恰好，熊猫问她：「高专这边的会议要开始了，要去旁听吗，齐木小姐？」 降谷雪摇摇头：「不啦，我一会儿还有事情。」 她现在的身份，在东京这边有专门安排的住所，打个电话就会有人来接她。 在等车的过程中，降谷雪依然跟三名高专生聊着之前的话题。 「好劲爆啊，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熊猫用深沉淡定的语气表达了这一观点。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也试图在一堆八卦里寻找可用信息：「说起来这个降谷前辈，好像之前都没怎么听说过。」 熊猫翻着所谓知情人士的匿名帖：「说是后来的消息都被全面封锁了，降谷前辈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团。」 狗卷棘：「蛋黄酱。」 禅院真希看完了帖子，又扶了扶方框眼镜：「其实还是有一些可信度的。降谷前辈被普通人身上诞生的诅咒杀死，夏油前辈因此对普通人产生了怨恨……」 熊猫：「真希你对夏油杰的称唿改了欸──」 禅院真希：「……并没有，你听错了！」 熊猫：「雪子小姐看得好认真……」 降谷雪突然被提到，不禁抬起头看向熊猫：「啊……没有啦，我只是好奇而已。」 熊猫认真地看了看降谷雪，他顺便再三地强调了「百鬼夜行」事件的危险性： 「夏油杰是一名诅咒师，他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到时候会控制上千只咒灵出现在东京新宿……」 「其实我一直想说，雪子你最好还是不要来观摩学习了。你看这段时间还是备战状态，如果想要了解咒术的话，实习完辅助监督的工作，就能学会很多东西。」 徵得了降谷雪的同意过后，熊猫将辅助监督的职责要求发在了群聊里。 从今天开始，降谷雪就是一名实习辅助监督了。 至于是否要去百鬼夜行的现场，则是留给她好好考虑。毕竟到时候真的战斗起来，谁也无法保证她这位大小姐的安全。 熊猫继续尽职尽责地教导她：「一般性质的工作你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得先学习一下「帐」的施放。」 「这算是一种结界术，作 用是为了防止外面的普通人看见里面祓除诅咒的情况。」 熊猫给降谷雪示范了一遍「帐」的使用。 并且教给她咒语：「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降谷雪：「嗯嗯！我记住了。」 「那你试一下吧。」熊猫直接让降谷雪开始，完全像个严厉的老师，令人不禁想起夜蛾正道…… 降谷雪思考一番，决定在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先谨慎地「失败」一下。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啊，抱歉。」 熊猫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啦，再试试。」 狗卷棘也用那双鼓励的紫眸看着她：「大芥。」 禅院真希只是淡淡然往这里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划着名手机，似乎是还在浏览咒术论坛的帖子。 降谷雪再次做出手势念动咒语：「由暗而生……」 随着她体内咒力的涌动，一层圆弧形的大型的「帐」从周围缓缓落下，墨色的帷帐遮蔽了四周的空间。 熊猫：「哇，很棒啊！」 狗卷棘：「腌鱼子！」 第208页 降谷雪对他们粲然一笑，表示了感激。 快要到傍晚的时候，小猫手机的铃声响起，对面一个浑厚的男声恭敬而严肃地说：「大小姐，我们到门口了。」 降谷雪向三人道别过后，打算自己走到高专校门口去。 「海带。」银髮少年的清润嗓音从衣服里发出来。 「棘的意思是你可能还不认得高专的路吧？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 降谷雪微怔，熊猫是怎么从一个简短的饭糰用语里解读出这么多含义的…… 在他们的热情坚持下，降谷雪还是跟在他们身后往咒术高专的校门口走去。 虽然降谷雪还挺路痴的，但高专里的这些路径她都已经很熟悉了。毕竟十一年前就走过很多遍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高级敞篷跑车，与周围古朴的形象格格不入。等一下── 除此之外，跑车后面还跟着一长排的黑色面包车。 当降谷雪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些车上纷纷走下许多个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保镖，戴着墨镜，面容深沉。 「大小姐！」他们躬身齐声喊道。 降谷雪：「……」她这次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后面的三人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石化并且裂开了。 [小雪大人，五条悟正在快速向这边移动……] [请您避免与之接触哦！] [否则可能会影响到攻略任务的执行状况哒！……] 降谷雪似乎是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公路的那一边，转角处有一辆车正在快速地行驶过来。 不过距离还算比较远。 潜意识告诉她，那辆车里，应该是坐着五条悟与乙骨忧太。 「那么，我们明天再见啦！」 降谷雪向三名咒术生招了招手，便立即钻进那辆外表十分炫酷的红色跑车，戴上浮夸的深色大墨镜与超大遮阳帽。 外表立刻变成一副酷酷的世家大小姐模样。 她的面容与以前差不多，只不过是发色与瞳色变成了较为寻常低调的墨色，至于长相则是没有太大改变。 第98章 乙骨忧太坐在黑色高专车的后座, 他身穿白色校服上衣，清亮的墨色双眸不经意地往窗外看去。 「五条老师，外面好多车。」 一辆亮红色跑车领着数辆漆黑色面包车, 从高专校门口缓缓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从高专出来只有这一条路。 高专地理位置偏僻，向来清净。 几乎从未发生过现在的这种情况。 坐在黑髮少年旁边的是一名白髮男人, 他的眼睛上蒙着层叠的纯白绷带，闻言懒散地向车窗外面瞥了眼。 「好浮夸哦, 冬天戴大墨镜大遮阳帽开敞篷跑车……」 五条悟浅浅瞥了一眼, 便收回目光。 乙骨忧太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完全看不清脸……」 红色敞篷车上的那名少女，面容全部都被墨镜与遮阳帽挡住了。就好像是刻意这么做一样。 「估计是夜蛾接的烂摊子，不用管啦。」五条悟低头刷起手机，「距离百鬼夜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乙骨忧太往旁侧的老师那里多看了几眼，他总觉得五条老师对这次百鬼夜行事件很是忧虑、罕见地忧虑……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特别久, 但以前也没见过老师这样。 难道说, 是因为这次的对手夏油杰也是一名很厉害的特级术师？已经厉害到连五条老师也有所忌惮的程度吗…… 乙骨忧太用余光打量着五条悟，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怅然与无奈，却又刻意装作是懒散的样子。 ──这是乙骨自己猜的。 五条悟与乙骨忧太的车, 与降谷雪的红色跑车擦肩而过。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看不见我……」 降谷雪刻意压低了帽檐, 遮挡住绝大部分面容, 不过故意在背后留出了柔顺细腻的墨色长髮。 她此刻的头髮是黑色的、黑色的！ 这样的话，五条悟就更难将她与十一年前白髮红瞳的同级生「降谷雪」联繫在一起了。 两辆车子互相错开, 直到行驶出许多米之外── 降谷雪从后视镜看见五条悟与乙骨忧太的那辆车已经消失在转弯的拐角处, 她才松了口气, 悠悠地摘下那顶宽大的遮阳帽与那副精緻张扬的大墨镜。 「大小姐, 怎么了吗？」旁边开车的人问道。他刚才都没敢问, 等到降谷雪放松下来才敢开口。 降谷雪稍微思考一番，回答：「我妆花了。」 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 黑色制服的司机兼保镖点点头，虽然他完全看不出来降谷雪的妆哪里花了──其实他连小姐有没有化妆都看不出来，但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花了！ 只不过……小姐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些了？ 「大小姐，您是不是……看上刚才车里的某个人了？」他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手里握着方向盘问道，「咱们还是照惯例，掳过来吗……」 降谷雪刚拿起一口水喝，然后在战术喝水的时候差点呛到：「我……」 这个身份之前竟然是这种形象吗…… 降谷雪摆摆手：「不不，没有──不用了！」 降谷雪好奇地问系统，这次的身份到底是…… 攻略系统立即解答： 第209页 [纯粹的杜撰！] [没有原身，不存在夺舍或者利用遗体等行为，请您放心！单纯是博士的弟弟帮忙修改了一些人的记忆。] 嗯……博士的弟弟？ 修改了人的记忆？这是什么奇妙的操作── [当前的情况是：进行部分记忆植入与修改之后，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啦！] 上次的事情，指的是降谷雪被咒术界的高层查出来「身份信息是伪造的」，就连五条悟派人简单一查也可以查出来。 相比之下，这次的大小姐身份则更为稳妥！ 不会再有那样的状况发生了！ 今天是降谷雪任职实习「辅助监督」的第一天。 清早，她收到来自狗卷棘的消息。 狗卷同学：[在吗在吗？] 降谷雪从柔软的白色床铺上爬起来，卧在薄薄的蚕丝被上拿起小猫手机，摇着腿打字回復道： [我在！] 狗卷棘的消息传过来：[雪子今天的任务是去一所幼儿园祓除咒灵，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降谷雪思考了下，心想这应该是上级派发下来的任务。 她这名「实习期的辅助监督」应该是直接被安排进去、名字已经明确地写在任务通知上面的。 狗卷同学居然还这么友好地询问她的意愿！ 他应该是个小天使吧？ 降谷雪从床上爬起来：[我来啦！我们要约个地方见面吗？不对，应该是我去高专 门口接你才是。] 她没有按照夜蛾正道原本的安排住在咒术高专，而是选择在外面单独居住，不过也有很多人被派遣过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狗卷棘：[不用啦，在任务地点见面就可以！任务通知有收到吗？我转发给你吧～] 降谷雪翻了下手机，还真有，她先前没注意到。 降谷雪：[我收到了，抱歉之前没仔细看……] 狗卷棘：[没事的。] 狗卷棘：[摸头jpg] 哇哦，还会用卡哇伊的表情包。 降谷雪与狗卷棘两人最终选择约在那所幼儿园附近的某家咖啡厅见面，约定谁先到的话就在那里等另外一个人。 然后再一起去那所幼儿园。 降谷雪这次出行选的是普通的黑色轿车，低调奢华有内涵。 「大小姐，头髮还没梳！还有防晒！」 「大小姐，您的墨镜和遮阳帽……」 「大小姐，您今天要背哪个包包装可爱呢？」 降谷雪：「……」 哈？ 降谷雪站在别墅外面的轿车旁边，有人给她梳头做着复杂的髮型，有人拎着十几个小包包供她选择。 她就想问，他们用来给她吹造型的吹风机，居然还是充电宝供电款的吗…… 在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出行流程结束之后。 降谷雪看了眼时间，应该可以刚刚好赶到那边，与狗卷棘同学会合。 当她抵达任务地点附近的咖啡厅时，那名银髮紫瞳的少年已经坐在那里，低头翻着一册杂志。 偶尔啜饮着一杯焦糖玛奇朵。 降谷雪第一次看见狗卷棘拉下衣领的样子，他的唇角两侧各自有着对称的印记，极为独特。 少年模样清秀漂亮，一头细碎的银髮在普通人群里分为显眼，于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泽。 「狗卷同学！」 降谷雪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她身上被喷了淡系的优雅香水，晨风吹过时，飘散在空气中。 狗卷棘闻言抬起了头，那张清逸的脸完全展露在她面前。伴随着的还有他唇角两边的特殊咒纹。 他拿起桌旁的纸巾轻拭唇部，站起来的同时将领口往上提了提，重新掩盖住下半张面容。 「海带。」狗卷棘对她说。 面对面交流的话，少年又恢復成寡言少语、微微冷淡的模样，跟网络沟通的时候判若两人。 [狗卷棘的咒言是与生俱来的，曾经一不小心就会诅咒到别人。] 降谷雪的耳畔，攻略系统偶尔地提供一些情报说明。 「请上车吧。」她说。 降谷雪作为一名实习期辅助监督，可以说是非常尽职尽责了。她过来的时候拒绝了全部保镖的跟随。 表示要真正地做一名咒术工作人员！ 「其实真正原因是希望可以制造独处的机会吧……」 「据说那名狗卷术师长得相当不错呢。」 「大小姐绝对是看上人家了……」 以上。这是拥有灵敏猫猫耳朵的降谷雪听到的悄悄话。 作为一名合格的辅助监督小姐，她需要开车接送咒术师往返高专与任务现场。 降谷雪已经看过《辅助监督手册》了。 这家咖啡厅的位置距离「诞生诅咒的幼儿园」的位置并不远，原本可以直接走过去的。 但她还需要考虑停车的问题…… 所以还是决定把车子开过去。 车内十分安静，降谷雪握着方向盘按照导航来开，狗卷棘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降谷雪：「狗卷同学……那个……」 救命！她根本无法跟狗卷棘沟通，饭糰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狗卷棘：「蛋黄酱。」 好在这边开车过去的距离很短，两人很快下车。 第210页 降谷雪将车停在幼儿园门口，这里的人群已经被疏散了，附近的道路也暂时性封锁起来。 降谷雪正准备走进去，身前忽然被一只手拦住。 狗卷棘：「腌高菜。」 降谷雪顿了顿，尝试翻译他的语言含义：「你的意思是……我不要进去吗？」 狗卷棘微微点头：「鲑鱼。」 降谷雪觉得「鲑鱼」应该是表示肯定，类似于「是的」这样子吧。 「腌高菜」的话可能是指「有危险」之类的。 说得也是，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辅助监督」而已。 是那种单纯的、能够看得见咒灵、但却并未拥有术式、无法与咒灵作战的普通人。 辅助监督的工作是留在任务现场外面等待，并且在有需要的时候 唿叫支援之类的。并不参与祓除诅咒的实际行动。 降谷雪瞭然地向狗卷棘点点头，粲然一笑： 「那我在这里等你哦，棘君！」 狗卷棘微微迟滞一瞬，似乎是被这句话以及其中的称唿惊讶到了。 他点点头：「鲑鱼。」 降谷雪念动咒语将「帐」施放出来，半空天幕上出现如墨的帷帐结界，湮开之后将整个建筑笼罩其中。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银髮少年先是掀起眼皮看了降谷雪一眼，报了个菜名之后，旋即径直走进这所幼儿园的门。 他忽然觉得齐木小姐「念咒语」和「结印的手势」都无比娴熟，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所以── 一定是昨天回去之后在家里偷偷练习了很久吧？ [咒言师狗卷棘好感度 5] [当前好感度：35] 降谷雪倚靠在幼儿园外面的车旁，她能感受到里面的咒灵气息，那些咒灵的等级不高，但数量却特别多。 特别特别特别多！ 以前在高专上学的时候，她学到过一个知识：越是弱小的咒灵，越喜欢拉帮结派似的聚集在一起。 但这样一来…… 咒灵的数量就真的太多了，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降谷雪在门口看见狗卷棘。 他已经处理完所有的咒灵了。 降谷雪从门口看过去，他似乎是在往口中塞进一颗细小的药片。或者也许是润喉糖…… 不过这个动作只是持续了小片刻。 少年吃完小药片之后又重新提起了高高的领口，将面部遮起来。 这种总是习惯性遮掩的行为简直让人想偷偷把他的领子扯下来仔细看一下咒纹的样子…… 降谷雪：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这么快已经处理好了吗？」 墨发清丽的辅助监督小姐好奇地问道。 狗卷棘：「鲑鱼。」 降谷雪按照之前的对话，推算出他的意思应该是── 「是的」。 降谷雪打开车门请咒术师同学进去，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好几个饭糰材料的名字。 降谷雪：……对不起，完全听不懂！ 「棘君，我可以看看你的……那个吗？」 降谷雪差点就说出了「咒纹」，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非术师的普通人── 理应没有接触过这些咒术的概念才对。 「就是那个……是纹身吗？」 她干巴巴地说出这个词语。咒纹这种东西她也只是在高专图书馆的一本书上见到过。 唇部的咒纹以及咒言师的身份更是稀少，高专上课的时候基本不学。 狗卷棘：「木鱼花。」 降谷雪微怔半晌，跟他大眼瞪小眼，所以他在说什么，木鱼花是什么意思呢…… 墨色的清澄双眸对上银髮少年的星辰紫眸。 降谷雪呆滞着，片刻后不自禁地移开了视线，不过她的余光似乎看见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 因为肤色白皙，所以轻微的红晕也很明显。 也可能是因为降谷雪的视力太好的缘故…… 降谷雪轻咳了一下，启动车子，握上方向盘。然而她嗓音里自带的咒灵的天生魅惑气息── 令车内两人独处的氛围，变得旖旎而怪异起来。 狗卷棘将领口再往上提了提，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的街道，那里空无一物，连冬日的落叶也没有。 降谷雪专心开车。 她循着手机里的导航路线，从任务地点出发前往高专。 辅助监督的职责也包括这一点。 虽然这次她没有完整地执行完全部的流程──应该是有人帮她弄好了一些东西，但她觉得…… 下次大概是可以完全胜任的。 「棘君，谢谢你！」 在高专校门口的时候，降谷雪对狗卷棘表示了感激。 狗卷棘也十分友好地向她挥手道别，还送了她一个小礼物──超小只的饭糰挂件。 饭糰上绘制了特殊的纹样，与他唇角的咒纹有点相像，上面隐约有咒力的波动。 是咒具或者咒物一类的…… 狗卷棘没有多说其他话──反正他说了她也听不懂。他挥手作别之后便往高专里走去了。 降谷雪转身进了车，准备往回开。 「喵呜～」 小猫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她打开一看，是狗卷棘给她发了消息： 第211页 [加油哦！] 降谷雪捏着他送给她的饭糰挂件，然后将它串在一根细绳上面，系在小猫手机的尾部。 第99章 车窗缓缓地摇起, 那辆黑色的低调私家车逐渐驶离咒术高专。降谷雪在驾驶位上看了眼时间。 时间还早，她决定先去盘星教看看情况。 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前方的道路上，这一路都只有她这一辆车, 看来高专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很偏僻了。 降谷雪从东京的郊区往市区内行驶。 她记得盘星教的分支有很多，不过她可以查询到杰的具体位置信息。由此出发的具体路线，也会由系统自动分析显示出来。 她只要朝着标识的小红点坐标开过去就可以了。 ──不过, 是她眼花了吗？ 地图上的小红点，似乎偶尔会闪烁一下，有时候甚至会消失好几秒。 她忽然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不知道会应在哪个时间点…… 降谷雪开着车往市区的方向行驶，在距离夏油杰的坐标很近的时候, 她将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她的车技很好, 停车十分顺利。 但这地下停车场似乎有几分眼熟。 细细想来, 莫非是她救下伏黑甚尔之后来到的那个停车场…… 附近摄像头的画面闪烁了片刻, 如同被干扰的雪花, 画面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地下停车场里, 白髮红瞳的绝美咒灵往外走去。她的身影既无法被摄像头捕捉，也无法被普通人看见。 隐身术开启过后，降谷雪更加是个透明人了。 有一对母女在降谷雪面前走过，她们两人也是往盘星教内部走去。 其中年长的女性道：「大家都说老师是位像佛祖一样的人，他肯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那女儿说：「妈……我们不要搞这些封建迷信好不好？」 年长的女性十分自信：「你就相信妈妈吧。」 降谷雪疑惑地跟着两人一起进去。 她们口中的「老师」, 是杰吗？ 盘星教内的陈设装潢, 更偏向于古朴典雅的风格, 有人在外面接应两名女性。 「夏油大人正在午休, 还请稍等片刻。」 年轻女性不满地发起牢骚：「妈……我们还是走吧，这明显就是装神弄鬼的半仙吧……」 降谷雪十分好奇, 杰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啊？ ──现在的身份是神棍吗？ 不过她注意到那名年轻女性身上有一只咒灵。 这对母女所说的「生病」「睡眠问题」等等, 应该是这只咒灵的原因。 降谷雪绕过这边的接待室与走廊, 直接在盘星教内部四处穿行起来，直到一间典雅的房间门口。 夏油杰就在这里面。 她犹豫片刻，径直进了他的房间。 降谷雪一进门就怔住了。 完全地，怔住了。 夏油杰一袭宽大洁白的袍子，侧卧在房间中 央，一双狭长的眼眸完全闭合着，神态平静自若。 他的私人房间里，映入降谷雪眼帘的，是满室的、与他现在的形象十分违和的东西── 白髮红瞳的布偶，新的旧的，散落在房间各处。洁白无瑕的墙壁上，挂着十一年前的照片。 走过去看时，夏油杰微闭着眼，细细的眉头忽然轻敛了一下，似乎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他缓缓地收紧手臂，抱紧怀里的等身抱枕，就好像她从未离去一样。 降谷雪在他的床边坐下来。 她看着夏油杰，以及房间里的这些东西。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的眉，但想了想又还是作罢了。 降谷雪又到盘星教内部转了转。 在她离开之后，夏油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眸光里流转着一层薄薄的晶莹水雾。 他抓着怀里的抱枕又静默地躺了很久。 然后才起床。 降谷雪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 夏油杰已经穿好一袭宽大的袈裟，缓缓梳起半个丸子头，款款走向盘星教的接待室…… 他的神色与刚才判若两人。 眉眼间多了几分轻狂与异样的风流。 「令嫒被恶灵附身了……」 降谷雪坐在夏油杰的旁边，全程看着他像「半仙」一样与那对母女交谈着，然后将年轻女性身上的咒灵收服。 两人离开的时候，对夏油杰赞不绝口。 年轻的女性也完全改变了先前的态度…… 降谷雪看着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将咒灵吞下去，然后目光变得深邃而渺远，宛若一泓幽深的寒潭。 他仍旧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祓除诅咒，使用着「咒灵操术」，重复地忍受着吞噬咒灵的痛苦。 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夏油杰转身回去开始刷牙，细緻而又认真，紧接着随手将沾有诅咒味道的牙刷丢进垃圾桶。 动作流畅到像是多年的习惯。 他刷完牙后，忽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片刻。 仿佛是蓦地一阵反胃，单手握拳靠在胸口。 缓了半晌以后，夏油杰又灌了两大口漱口水，依次吐出后拿起旁边的瓶装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牙刷、牙杯、漱口水、矿泉水，都在洗漱台上整齐地摆放着，打开柜子还有多余的补给。 第212页 像是常年的习惯一样。 降谷雪依稀想起，杰他一开始似乎不是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十一年前的某个时候吧。 「夏油大人，准备要出门喽！」 「来啦。」 夏油杰临走时，整理了刚才睡乱的床铺，依次拍了拍床上的几个白髮红瞳的旧布偶的小脑袋。 最后锁上房间门才出去。 更离谱的是，他好像还特意在房间内放 下了某种结界。 类似于「帐」的那种。 降谷雪站在夏油杰后面停滞了半晌，她总觉得脸上有点热热的。纤细的手伸上去摸了摸，确实是有点烫。 这一天，她跟踪观察了夏油杰一个下午。 他在叛逃离开高专之后，似乎有了新的伙伴。而且好像是将这些伙伴视为「家人」了。 杰的「家人」们，每一个都是咒术师，毫无例外。 他似乎对那些非术师很是厌恶，但会利用这些普通人来收集咒灵。 繁华的街道上，降谷雪站在夏油杰的背后。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没有一个普通人，知道这里有一名特级诅咒师。 没有一个咒术师，知道这里有一名特级咒灵。 降谷雪在想，杰收集这些咒灵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不久以后的「百鬼夜行」吧。 夏油杰与「家人们」聚集在一起，应该也是准备商讨与筹谋数日以后的这个事件。 「特级咒灵，祈本里香。」 「我要得到这只咒灵。」 降谷雪甚至在他们的会议里听到这个隐秘的计划。 不得不说「隐身术」确实是个非常好用的术式…… 连身为特级的杰，都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夏油大人……」 「如果当年的事情可以重新来过──」 「您会诅咒小雪大人，让她成为咒灵陪伴在您左右吗……」 说话的女孩，似乎是叫做美美子。 夏油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咧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当然会啦，可惜不能重来了。」 降谷雪以透明状态站在会议桌旁，也即夏油杰旁边，歪着头探到前面去看他。 夏油杰在说谎。 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不会这么做。 但比起当年的学生时代，夏油杰是真的变了，性格、理念、处世态度，基本都大相迳庭。 夏油杰漫不经心的眼睛，流露出对尘世的轻蔑与随性。 他的神色里总是透出一股浅淡的疯狂，但偏偏又是他坚定着的理想。 整个会议，降谷雪都听完了。 她现在大概了解到夏油杰发起这次「百鬼夜行」事件的真正目的了── 在东京新宿投放上千只诅咒，使得咒术界绝大部分力量都汇聚至那里，而高专这边则无人留守…… 他的目的是调虎离山。 引开五条悟与其他咒术师，然后针对性地向乙骨忧太发起袭击。 最终目的，是得到特级咒灵：「祈本里香」。 在太阳落山之前，降谷雪离开了盘星教。 她的心里，盘算着未来数日的计划。 2017年12月24日，是固有时间线上，杰的死亡日期。 距离这一天到来，只剩下不到二十天。 第100章 冷调的侘寂风房间里, 清晨的阳光从干净透明的落地窗照进屋内，降谷雪趴在柔软的被褥上思考。层叠的弹幕从眼前飘过，她在斟酌考虑各种建议── 【雪酱雪酱, 阻止夏油杰发起百鬼夜行呀！这起事件是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吧？没有这件事的话杰就不会死了】 【我觉得吧, 还是要从五条悟入手……毕竟夏油杰是他亲手杀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悟不杀他嘛呜呜呜……】 【看这里！咱不如悄悄把乙骨带走……夏油杰的目的不就是乙骨忧太吗？让小雪把乙骨拖去海外, 杰就不会来高专抢夺里香了啊】 【可是这样的话夏油杰也会去海外吧？我觉得要不帮杰把里香搞过来吧, 杰一定会很开心的！】 墨发如绸缎般铺散在莹白真丝薄睡衣上，趴在床上的漂亮少女伸出纤细的手指, 在半空中一划关掉弹幕, 然后翻了个身去够床头柜上的小猫手机。 差不多到时间了。 降谷雪今天的任务，是跟乙骨忧太与熊猫一起去某座废弃的化工厂，那里诞生了某种诅咒。据说有过路人在那附近失踪了，后来被发现的时候死状悽惨。 她联繫上熊猫，顺便在五人群里添加了乙骨忧太的联繫方式。对方也很快就通过好友申请。 降谷雪开着车前往东京郊区的咒术高专, 在约定好的时间点, 那名穿纯白色高专校服的少年与熊猫已经等候在学校门口。少年斜斜地背着一把长刀。 这是降谷雪第一次见到乙骨忧太。他长得很不错, 最为明显的特徵是眼下部的黑眼圈，整体气质透出少年的丧系感。感觉他可能会有点厌世与悲观。 降谷雪将黑色私家车缓缓停在高专校门口，她选的「任务用车」跟高专平时使用的任务车很像。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会更高级一点，车内部的座椅与空间也更为舒适。 「有劳了。」熊猫进来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 圆滚滚的它将座位占据得满满的, 然后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第213页 乙骨忧太坐在后排的位置，全程没怎么说话, 只是一个劲地看向窗外。似乎是那种比较内向的少年。 只是在碰面的时候微微点了头。 降谷雪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到后面就基本没有交谈了。 至于降谷雪起初没来得及打招唿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她在乙骨忧太的身上发现了特级咒灵的气息。也就是那位「祈本里香」。里香的力量可谓是极其强大。 难怪夏油杰要想方设法地夺取。 除此之外, 降谷雪在见到乙骨忧太的时候没有说话,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制服样式。 ──纯白色，跟她以前的制服好像。 车内开着十足的暖气，但也敞开了一点车窗透气通风。在安静沉默了片刻之后，降谷雪开始向他们陈述这一次的任务情况。 关于化工厂诅咒的情报，她作为一名辅助监督，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不得不说，咒术界的人手真的非常短缺，就连她这样实习期的挂名辅助监督，也被立刻安排过来参与任务的执行。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个合格的辅助监督似的。 竟然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据说乙骨同学是一名特级咒术师？好厉害啊。」 降谷雪克制着自己的社恐属性，试图跟后座的乙骨忧太搭话。后者闻言，才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移回来。 「没有……我很弱的。」 降谷雪专注于前方的道路，此刻也看不见乙骨忧太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带着一丝少年的怯弱感。这话明显不是谦虚，而是他自己真的这么认为。 「我听说整个咒术界都没有几个特级，高专的五条老师也是特级术师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降谷雪想起之前在弹幕里讨论的话题，可以试着从五条悟入手想办法救夏油杰。她觉得杰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悟可能也会与当年有所不同了。 从他的学生们出发，来了解他近些年的状况，大概再好不过了。无论如何，降谷雪始终觉得，如果是当年的悟，是绝不会杀死杰的。 他们两人的理念像是 完全颠倒互换了一样。 「五条老师是个很好的人。」乙骨忧太说。 「说实话，悟他有时候挺不靠谱的……」熊猫开始揭露真相。但是到最后还是总结为正面评价。 降谷雪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状似随意地与他们两人攀谈着。路程不算短，偶尔地会交流几句。 她发现在漫长的十一年时光里，五条悟的心里沾染上了当初夏油杰所坚持的正义。 夏油杰反而捨弃了那些正论，拥有了全新的理念。 他的眼角眉梢除了仍未磨灭的温柔以外，多出了浅淡轻狂与超尘疯态。 「我们到了。」降谷雪向熊猫与乙骨忧太微微一笑，然后打开车门锁请他们下车──完全合格的辅助监督小姐。 在这座废弃的化工厂正门处，降谷雪念动咒语将「帐」放下，漆黑的结界笼罩整座建筑。 「果然是很熟练啊……」熊猫小声低语着。昨天狗卷棘就在群里说了，雪子回去之后很用功，已经可以熟练地掌握「帐」的使用了。 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骄纵蛮横的大小姐嘛。 一开始的时候真希还有点不想跟这位大小姐共事，还是棘特意说明──由他来带雪子，出第一次任务。 按照惯例，降谷雪作为辅助监督，不参与祓除咒灵的具体行动。她只需要等候在外面的安全地点就可以。 废弃化工厂的大门是一道铁门，此刻已经有些生锈了，黑色的铁桿子锈迹斑驳。铁门上面似乎还上了锁。 「锁住了。」乙骨忧太看向熊猫。 降谷雪正在考虑要不要上前帮忙，毕竟她在太宰治那里学过一点──当然是不经意间学到的。 「应该是因为废弃太久，联繫不到工厂的人了。」 熊猫大力出奇蹟，直接掰扯开了那道锈迹斑斑的旧锁。 他们俩一大一小，从大门进入，往化工厂里面走去。 降谷雪等候在门外，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手机。 在地图上面，她可以看到五条悟与夏油杰等人的行动轨迹。从坐标来看，悟应该是在部署新宿的防卫措施，而杰则是在规划百鬼夜行事件…… 另外，她发现七海建人的小红点位置一直都是在高专以外，似乎从来没有回过高专。反而时常出现在某些固定的地点……所以，七海毕业以后并没有成为咒术师吧？ 降谷雪在车里面坐了一会儿，想着索性暂时没什么事情，不如进去看一下乙骨忧太与熊猫祓除咒灵的现场。 毕竟她对那个名为「祈本里香」的特级咒灵还挺感兴趣的。由人类死亡后化作的特级诅咒，还真蛮少见的。而且居然强到这种级别。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看雪酱魅惑里香。】 【一夫一妻，好耶！】 降谷雪逐渐开始听不懂弹幕的讨论，不过她已经习惯了。白光闪烁之后，面容姣好的少女，化作一只生有漂亮红瞳的雪白猫咪，轻轻一跃，便跳进了废弃化工厂之内。 轻巧灵动的四肢在极为窄的围墙之上缓缓前行，高处的视野很好，她可以比较清晰地看见远处的状况。 只不过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乙骨忧太在战斗过程中只是使用他专门携带的那一把长刀，看起来是咒具。 第214页 四处并没有祈本里香的身影…… 作战的时候似乎是以熊猫为主力，乙骨忧太应该是才入学不久，虽然是特级术师但还没有适应这个身份。所以这次应该也算是熊猫在带他执行任务。 这么说来熊猫其实是在一拖二！ 带着新人咒术师与新人辅助监督…… 直到化工厂里的所有诅咒被祓除干净，降谷雪也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祈本里香，她更好奇了。于是在熊猫与乙骨忧太从生锈的正门处走出来的时候── 降谷雪问道：「乙骨君，我可以看看你的特级咒灵嘛？」 温柔少女的眸光里闪烁着真诚，似乎是对咒灵、诅咒、咒术相关的这一类新鲜神秘的事物感到由衷的好奇。 「不……不行。」乙骨忧太微微睁开双眼，抬起头时眼下的黑眼圈更为明显了，「抱歉，不可以。」 降谷 雪一脸歉意地点点头，心想自己应该是有点唐突了。祈本里香不仅是乙骨忧太拥有的特级咒灵，本质上还是他的青梅竹马……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人看…… 任务结束之后，他们在附近的一家拉面店用餐，店面不大但很干净，座位是四人桌。 乙骨忧太与熊猫坐在一侧，降谷雪单独坐在另一侧。 熊猫偶尔观察降谷雪一番，他实在想不通，雪子「嚣张跋扈」「骄纵无理」「自视甚高」的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完全看不出来有那些特质…… 熊猫对自己之前抱有的一点点成见表示了歉意。 简短的午饭过后，他们还有一个新的任务要去执行。 为了筹备应对诅咒师夏油杰的百鬼夜行事件，霓虹咒术界内调取了许多力量去部署那边的防备。 咒术界人手不足是常态，加上这次规划应对百鬼夜行，术师们的精力也被分散了。 所以落到乙骨他们身上的任务也相应增多了。 一般来说，高专一年级这边是不参与应对百鬼夜行的。 下午的任务地点是在一家大型服装批发城，降谷雪按照手机导航顺利地行驶到这里。如果说她平时十分路痴的话，在拥有正确的导航之后她就是个认路小能手了。 惯例是放下「帐」之后等待在现场的外围。 然后趁乙骨忧太与熊猫不注意，变成一只小猫远远地观察他们俩。这一次的咒灵比化工厂的咒灵更强了，但降谷雪依然没有见到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的影子。 所以乙骨忧太对付诅咒，是从来不使用这名强大的特级咒灵吗？ 在随后的几天里，降谷雪依然跟随高专一年级的四名学生一起执行任务──以辅助监督的身份。 有时候是与狗卷棘，有时候是与乙骨忧太、熊猫或者真希，也有几个人同时一起接到任务前去执行的。 只不过降谷雪始终没有见到「祈本里香」。 但她也没问，要是表现得太在意的话，他们会不会以为她是夏油杰派过来的细作……不对，他们还不知道杰的目标是乙骨忧太吧。降谷雪也没有贸然告诉他们。 首先是无法解释自己知道情报的原因，再者的话，如果被咒术师阵营这边知道了杰的真实目标，那么到时候他的死亡结局可能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至于夏油杰所坚持的理念与所作所为，降谷雪以宏观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无法评判。她也不是那种非黑即白的人，她或许……可以理解杰的初衷。 清丽的少女以白髮咒灵形态站在高楼之上，看着底下的高专一年级学生在殊死作战。乙骨忧太、狗卷棘、熊猫、真希…… 这些年轻的咒术师也在为普通人世界的美好与稳定而战斗着，其中会有人受伤，会有人牺牲，会有人永远地失去并肩作战的同伴。 咒灵是从非术师的负面情感里诞生的，而咒术师则可以控制这些负面情感，他们通常不会产生咒灵。 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这些非术师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不断地产生危害世界的诅咒，需要术师不断地牺牲去解除危机……而偏偏术师又不能让非术师群体知道诅咒的存在，因为那样的话会产生更多的恐惧…… 也就是更多的诅咒。将如铺天盖地般遍布整个世界。 降谷雪遥望着乙骨忧太他们与咒灵作战的情景，又往另一个方向的渺远天空望去，她悠悠地嘆了口气。 夏油杰所期盼的那个世界固然是美好的，但它太难以实现了。这一路要踏过许多荆棘，背负许多骂名。但那也正是他所坚持的理想。 乙骨忧太他们从「帐」的覆盖范围出来的时候，漆黑色的帷幕已经缓缓地消失了。 里面的咒灵被他们祓除殆尽，只不过这些高专一年级的学生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伤。 尤其是禅院真希，她对诅咒的耐受程度不如其他人。 降谷雪走过去扶她，真希微微惊讶了一下，镇静着轻声道：「谢谢。」 乙骨忧太的纯白制服上，已经沾染了一些殷红的血迹，斑斑驳驳，但「祈本里香」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第101章 咒术高专的训练室内。 暖黄色的光线从古朴的窗子外透进来, 降谷雪正在看乙骨忧太等人的日常练习。 今天的训练以体术为主，由禅院真希为主导。 第215页 真希的体能天生很强，不过与之相应的, 就是如同普通人一样的咒力水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反向的天与咒缚。 「你给我认真一点！」 禅院真希手执一柄红色长矛咒具, 用侧边毫不留情地敲打在乙骨忧太的身上。 乙骨忧太吃痛之下，条件反射地捂着身体被敲打处： 「抱歉。」 他刚才有些走神。 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总觉得一直都有人在看着他。 是他太敏感了还是…… 乙骨忧太的视线余光往训练室的边缘处看去。 他所感受到的目光来源的方向…… 那里是, 雪子？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雪子本来就是来看他们训练的。大概是他多心了吧。 降谷雪正在思考一个问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看了乙骨忧太半晌了。 在之前一同出任务的时候, 她就已经以「留作纪念」的理由, 请求乙骨与熊猫他们跟她合影。 然后以此扫描录入了「乙骨忧太」的当前个人信息与实时情报。过程十分顺利, 只不过被熊猫吐槽了一下「是非常热爱拍照的女孩子」。 那时候显露出来的初始印象好感度是： [乙骨忧太：10] 作为拥有青梅竹马的乙骨忧太, 似乎是不太容易产生对其他女孩子的好感…… 相比之下, 乙骨忧太跟狗卷棘和熊猫的关系要更好一些。至于降谷雪与禅院真希, 乙骨与她们的距离似乎都保持得比较远。 降谷雪有点头疼, 攻略一位拥有青梅竹马的任务对象, 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非常为难。 从情报里来看，祈本里香是童年时因为一次车祸而死亡，而后化为特级过咒怨灵跟随在乙骨忧太身边。 「海带。」 降谷雪正微微发着呆，狗卷棘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大意是询问她要不要来试试。 试试看吧, 体术的练习。 降谷雪盯着他伸过来的手，那只手白皙而干净, 偏瘦, 正在邀请她。 降谷雪微微茫然。对于狗卷棘的饭糰语言, 她还不清楚自己是否真正明白了他的含义。 不过在微怔与迟疑之下，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跟狗卷棘的手相握。狗卷棘应该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少年紫调的眼神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之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如触电般弹着收了回去。 绯色染上了他具有少年感的脸颊。 「蛋黄酱……」微微沙哑的少年音十分特别，但此刻似乎带着几分别样的颤声。 熊猫拿着一套护具走过来：「那个，棘的意思是问你要不要试试体术练习。」 「并不是说要和你握手。」 降谷雪讪讪地对着手指，微微低头小声道：「抱歉啊……有点没反应过来。」 狗卷棘：「大芥。」 降谷雪看着狗卷棘的反应，然后听见系统里传来狗卷棘好感度增加了百分之一的提升音。 嗯……虽然很少但好歹也提升了。 乙骨忧太正在被禅院真希暴揍，狗卷棘正在温柔地教降谷雪体术方面的知识。 降谷雪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废柴了。 她不禁疑惑为什么当初在高专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提出要教她体术方面的提升方式…… 照理说五条悟与夏油杰平时也是会练习体术的，他们两个的体术都很不错。 但降谷雪训练的时候，都是以术式与咒力的使用为主。基本没有练习过体术。 「金枪鱼。」 「海带。」 「木鱼花。」 狗卷棘一开始是用自己的身体做示范，将各种动作完整地做下来，演示给降谷雪看。 不过因为言语交流的困难性，最后他 就直接上手调整降谷雪的姿势了。 降谷雪起初还试图辨认狗卷棘的语义，到最后彻底放弃，完全「用心交流」…… 略带沙哑质感的少年音在她耳畔不时地响起，因为距离颇近而干扰到她的肢体行动。 感觉身体更加僵硬与不协调了…… 体术好难！ 五条悟夏油杰夜蛾正道是因为对她的体术水平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所以才没打算教她的吗…… 回想起来，在咒灵阵营的时候，真人漏瑚花御他们似乎也没有教她体术…… 仅仅十分钟的练习，降谷雪已经筋疲力尽了。 狗卷棘看着温柔少女一脸吃不消的模样，她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已经不行了。 狗卷棘开始有些疑惑。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对视一眼，两人露出了「世界上竟然有人的身体素质弱到这种程度吗」的表情。就算是超羸弱的那种普通人也不至于如此吧。 降谷雪才发现乙骨忧太与禅院真希已经停下训练，不知何时开始看着狗卷棘对她的教导了。 「大小姐，你平时要多多锻鍊才行啊。」 因为身体素质过于柔弱，禅院真希又捡起了这个带着轻微暗示的称唿来说她。 「来吧，我来帮你训练！」 禅院真希手执长矛潇洒地立在那里，她的眼镜里反着光，一副严肃认真且暴力的形象。 「哒咩！真希姐姐──」 降谷雪连连后退，顺势躲在乙骨忧太的身后。 第216页 想了想，觉得乙骨身后不太安全。 降谷雪小心地挪动身体，慢慢移到狗卷棘和熊猫的身后，扯着他们俩的衣摆。 她之前看过禅院真希的战斗方式，真希砍咒灵毫不手软，干净利落。 除了咒具掉了那一次，基本没有遇到狼狈的时候。 真希与其他同学的战斗练习也是毫不手软，对待训练的态度是全力以赴且不放水。 降谷雪站在狗卷棘的背后，默默地看向乙骨忧太，这位特级同学刚才跟真希训练过后，现在脑袋上还有两个大包呢……莫名有点同情。 「好了真希，雪子又不是术师。」 熊猫打着圆场对禅院真希道，较为庞大的身体挡在降谷雪的前面。 禅院真希一脸严肃：「那你来陪我训练吧！」 熊猫：「……」 降谷雪、狗卷棘、乙骨忧太，三个人坐在咒术训练室的边缘，一起看中间的训练场景── 禅院真希暴打熊猫。 「真希前辈这么厉害啊……」 「鲑鱼。」 「其实熊猫前辈很温柔吧……」 禅院真希的动作矫捷而轻快，力量也非常不容小觑，最后又用长矛指着旁边吃瓜的乙骨忧太： 「乙骨，休息够了没有？」 降谷雪看向乙骨忧太。 狗卷棘也看向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的目光，从禅院真希那里移到降谷雪与狗卷棘身上，然后又看向寒芒闪烁的矛头。 同样是吃瓜…… 就他一个要上去挨打。 不过也确实，五条老师本来就安排了禅院真希给乙骨忧太训练体术。 作为一名无法使用咒术、甚至于一旦脱离了咒具便无法看见咒灵的「术师」── 禅院真希的体术水平是相当高的。 这跟她一直以来的勤奋与努力也脱不开关系。 降谷雪不由得有些敬佩起禅院真希起来。 身在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却天生没有术式，而如今仅凭自己的信念能够走到这一步。这背后一定有无数的辛酸与阻碍吧。 相比之下，降谷雪一路走来似乎都还蛮顺利的，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更珍惜与为了目标而持之以恆的决心。 乙骨忧太虽然是名义上的特级咒术师，但他平时并不被允许释放出「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这也是为什么降谷雪始终没能见到里香的原因。 乙骨本人对里香的行为是不可控的，高层认为祈本里香的出现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因此也曾下达指令要将乙骨处以死刑。 在没有「特级过咒怨灵 」祈本里香的帮助之下，乙骨忧太当前的咒术水平与体术水平，目前还处于一种学习阶段。 因此，他在被禅院真希暴打训练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表情。 「哐当」 乙骨忧太的那柄太刀被禅院真希的长矛击落在地上，锋锐的矛头直指他的咽喉。 禅院真希严厉地批评了他几句。 禅院真希真的很严格…… 乙骨忧太似乎颇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好像总是会这样，没法像热血漫男主那样拥有强烈的高燃的斗志。 太刀甩出去之后恰好落在降谷雪的脚下。 降谷雪将地上的太刀捡起来，走过去递给乙骨忧太：「乙骨君，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因为训练而感到落寞，但觉得应该要适当地鼓励他一番。 批评打击式教育是最不可取的。 降谷雪一向这么认为。 乙骨忧太有些讶异地抬眸看过来，犹豫一番后伸手过来将太刀拿过去。 「谢谢。」他说。 降谷雪对他莞尔一笑，希望他不要因为打不过禅院真希而感到挫败或者苦恼。 乙骨忧太看着她的笑容微微一怔，旋即往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捡起地上的刀鞘。 他将手里的太刀插回刀鞘里。 「忧太……忧太……」 咒术训练室内突然响起一阵诡谲的声音，霎时间汹涌的咒力波动如同浪潮般出现，将室内的符咒与结界尽数摧残冲破！ 强盛至极的咒力气息宛若一股看不见的隐形的波纹，以乙骨忧太的身体为中心向外盪开。 降谷雪被这股冲力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感受到了，她是第一时间感受到的。 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气息。 「腌高菜。」 狗卷棘当机立断将降谷雪拉到身后，同时带着她退至偌大训练室的边缘处。 狗卷棘缓缓拉下衣领，一双紫瞳目不转睛地盯着训练室中央的乙骨忧太。 以及他身后的巨型恐怖咒灵。 熊猫也与狗卷棘、降谷雪站在一起。 禅院真希因为站位问题，被迫退闪至训练室的另一边。她紧紧握住手里的长矛。 「要跟我……结婚……」 祈本里香的声音环绕在咒术训练室里面，夹杂着咒灵独有的音色与声调。 与正常人类的声音区别很大。 「里香，快回去。」 乙骨忧太试图安抚祈本里香。 按理说，他现在也没有遇到危险，「里香」是不应该跑出来的才对…… 「不可以伤害他们！」 乙骨忧太喊出声来的时候，巨型恐怖咒灵已经直奔狗卷棘与熊猫而去了。 第217页 特级咒灵祈本里香的速度奇快无比。 降谷雪被狗卷棘与熊猫护在身后。但她已经准备站到前面去帮忙抵御里香的攻击了。 [您可以尝试对祈本里香发起魅惑术式] 降谷雪忽然听见系统里传来一道提示音。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降谷雪有些犹豫，她不清楚会造成什么后果。 祈本里香速度虽快，但停在狗卷棘与熊猫前面不动了，没有再继续往前。 稍微远处的禅院真希与乙骨忧太已经奔跑过来，室内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祈本里香身上。 祈本里香的眼睛似乎是在注视着降谷雪： 「你是谁？」 降谷雪隐约感受到祈本里香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 这时候系统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了： [太危险了！祈本里香一招您就没了。] [检测到当前情况危急，已自动触发五星咒术：魅惑众生──] 在所有人都紧紧注视着祈本里香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狗卷棘与熊猫的背后── 降谷雪清亮的墨色瞳孔在瞬间变成绯红色。 恍如虹影般璀璨而摄人心魄的光华流转其中，而这一抹蛊惑般的色彩── 唯独被「祈本里香」收入眼底。 第102章 巨型恐怖咒灵的眼底, 忽然泛出奇异的光彩。 祈本里香的「特级过咒怨灵」之躯仿佛在这一剎那凝固住，无辜而茫然的视线与绯红色相交。 「里香？」 乙骨忧太站在旁边，不确定地抬头看向咒灵的脸。 四周忽然涌现出极为磅礴的咒力── 电光石火之间, 祈本里香的咒灵之躯, 已被丝缕重叠的绯红半透明的丝带所环绕。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 祈本里香的咒灵躯体缓缓地褪去，化作一团团浓黑的烟粉，在逐渐向后消散。 「里香……」 乙骨忧太看着祈本里香逐渐消失，嗓音里多出了几分迷茫。 在巨型恐怖咒灵消失过后,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大概11岁的模样, 黑髮黑瞳, 身穿一件无袖连衣裙。 眼神极为空洞，几乎没有任何光彩。 「这是……」 「祈本里香本来的样子？」 禅院真希紧紧握着长矛的手, 不自觉地松了几分。但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熊猫也觉得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狗卷棘：「腌高菜。」 降谷雪仍旧被狗卷棘与熊猫护在身后, 但她的视线已经透过他们俩身体之间的缝隙, 看向了前方的那名穿无袖连衣裙的11岁小女孩。 祈本里香也在看着降谷雪。 祈本里香的眼神空洞无物, 宛若一具被剥夺了思想的傀儡。在与降谷雪对视片刻之后，她又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向乙骨忧太。 「忧太……」 女孩的声音清澈而空灵，带着幼年的纯真与极度的不真实感。 祈本里香往乙骨忧太那里走去。 因为年龄的差距已经被拉开, 所以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 有着明显的身高差。 降谷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祈本里香身上，她忽然极为清晰地感知到── 名为「灵魂」的存在。「灵魂先于身体而存在。」这么说, 祈本里香的灵魂一直都在, 并且寄宿于这副「特级过咒怨灵」之内。 但也可以说, 这只巨型恐怖怨灵, 就是祈本里香本身。两者并不冲突…… 但如此庞大的咒力是如何诞生的呢？ 构筑出祈本里香的咒灵之躯, 这些磅礴的咒力必然有一个确切的来源…… 降谷雪神游之际, 忽然听见狗卷棘在自己耳畔低语了一句：「先出去。」 降谷雪微怔。 回过头时恰好看见, 他张口尚未闭合时的舌上的咒纹。以及他唇角两侧的纹样。 狗卷棘对她使用了咒言吗…… 降谷雪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了，竟然真的按照他的咒言指示逐渐地往训练室的门口走去。 [喂喂，您可是特级咒灵啊……] 系统无奈的声音在降谷雪的脑海里响起。 它觉得不至于吧…… 降谷雪会被狗卷棘的咒言控制……降谷雪茫然地走到一半，才定了定神。 降谷雪心想，可能是自己对狗卷棘完全没有防备。或者说对他的咒言没有任何牴触心理。 这才被狗卷棘控制了一下。 毕竟目前的咒言师同学，术式水平并没有达到特级的水准。按理说是无法操控她的。 降谷雪在训练室的边缘站定。 背后传来一阵小女孩踏踏的跑步声，伴随着的还有其他人的惊唿声── 「里香！」 「雪子！」 「小心！」 降谷雪背过身去，祈本里香小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然后抱着她的腰蹭了蹭。 祈本里香跑的速度太快了。 毕竟还是特级咒灵的实力，在场的其他人都没能拦得住她。 不过在祈本里香做出这种动作之后── 他们又都有些傻眼。 迷茫，十分迷茫。 降谷雪能够感觉到祈本里香对她毫无恶意，她甚至可以用咒灵的方式跟里香交流。 降谷雪伸手揉了揉里香的脑袋。 第218页 里香没有说话，她成为特级过咒怨灵之后，本来就是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大概是那种跟梦境一样的感受吧。 自我意识被大幅度缩减了。 降谷雪的抚摸轻柔而软绵，里香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下来许多。身上的戾气正在逐渐消退。 「你也是咒灵吗？」 祈本里香的灵魂在与降谷雪沟通。 「是的，但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降谷雪回应她。 「忧太也不可以吗？」 祈本里香问道。 「不可以。」 降谷雪回答。 「那好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祈本里香说。 在这个寻常的午后，高专一年级的四名学生、他们专属的辅助监督小姐、以及特级过咒怨灵化作的十一岁女孩，在这间咒术训练室里── 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随着诅咒特徵被逐渐压制下去，里香的精神状态似乎也缓缓地好起来，开始不再是那种恍恍惚惚如同做梦的样子。 「你们大家是忧太的朋友。」 「也就是我的朋友。」 里香笑起来的时候天真烂漫，唇下的美人痣更加明显。她看上去纯真而又善良。 熊猫、狗卷棘、禅院真希、降谷雪。 里香今天认识了四个新朋友。 因为高专校园内存在某种结界，如果出现未登记的诅咒气息则会触发警报系统。 所以，他们活动的范围限定于咒术训练室内。 这间咒术训练室之所以有这样的特殊性，还是以前特意为夏油杰而设置的。 他在这里使用咒灵操术，释放出的未登记咒灵并不会触发高专的警报。 「雪子姐姐，你有心事吗？」 里香站在降谷雪面前问道。 降谷雪向她笑了笑：「没有啦……」 在天黑之前，一行人准备离开训练室。再不离开的话，高专食堂就要关门了。 祈本里香站在训练室的门口。 在她的面前，乙骨忧太向她伸出手。少年身穿高专校服，背后斜斜地绑着一把太刀。他的脖子间挂着的戒指，在暮光之下微微反射出光泽。 祈本里香犹豫了一下。 她没有去牵乙骨忧太的手，而是扯了扯旁边的降谷雪的衣摆。里香睁着清亮的眼睛，仰面看向这位超级漂亮的姐姐。 「我还会变成咒灵的样子吗？」 祈本里香问道。 「里香，保持住灵魂的形状，你会记住你灵魂的形状吗？」 降谷雪说。 祈本里香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两人无声无息的对话，仅限于特级咒灵的灵魂交流之中。 在场的咒术师们都没有听见。 「里香，回来吧。」 祈本里香的灵魂逐渐变得透明，她含着笑微微闭上眼睛，旋即进入了那枚戒指中。 「这件事情需要汇报吗？」 「还是让蒙眼笨蛋知道一下比较好。」 「鲑鱼。」 「那我们是打电话过去，还是等他出差回来再说呢？」 「熊猫来负责打电话吧。」走在咒术高专的校园里，这里的氛围宁静而祥和，微风拂面，夹杂着自然的清新。 与十一年前别无二致。 高专坐落于东京郊外，即便是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时代，也保持着独特的舒缓的慢节奏风格。 这些由歷史遗留下来的古朴建筑，在这个时代似乎成为了调节当代咒术师情绪的良好环境。 「之前刚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这里的环境，让我的心情缓解很多。总觉得是个全新的开始呢。」 在降谷雪发表了环境优美的观点之后，乙骨忧太也跟着浅谈了起来。 乙骨忧太没有先前的那种疏离感，可能是伴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也可能是因为降谷雪跟里香的关系稍显密切。 数日的任务同行，使得降谷雪逐渐融入了高专一年级的群体里去。 他们几个的年龄本来就相差不大。 相比起以前的那些辅助监督叔叔们，降谷雪的年龄跟他们更接近些，也更合得来。 五个人一路悠然地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雪子的记性好像很好呢。」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有些好奇并且赞许。 「嗯？怎么这么说？」 降谷雪不明所以地看向这名墨绿高马尾的学生术师。 「因为你不自觉地就往正确的方向走了。」 禅院真希指出，降谷雪在高专里的认路意识非常厉害，有时候明明没有人在前面带着，她的身体方向也倾向于正确的角度。 「还……还好啦。」 降谷雪朝他们笑了笑，鬼知道高专校园的路她当初是认了多久才记清楚的…… 有一次迷路之后还是他们五条老师来接她的。 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高专的建筑布局还挺零散随性的，很多地方又有着相似之处。 熊猫正在给五条悟打电话。 「是的，里香变成了一个11岁的女孩。」 熊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跟五条悟汇报了一遍，包括祈本里香突然出现，以及变成女孩后逐渐拥有了更多交流能力，似乎是觉醒了某种意识…… 「没有，一直都很温和的。」 第219页 「没有攻击性。」 熊猫打着电话，片刻之后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扭头对乙骨忧太说： 「悟说让你来接一下。」 乙骨忧太接过手机，点了扬声器让大家一起听。 五条悟的声音通过外放传了出来。 他先是交代了几句，让乙骨不用担心，要是有什么情况，及时跟他联繫。 「不过还是尽量不要让祈本里香再出现了，尤其是在高专之内，会有警报的。」 「当然如果你想让她悄悄出现的话，远离高专以及不要让人发现也没问题……」 五条悟的语气轻快上扬，毫无师德的模样。 禅院真希：「喂，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 熊猫：「还是要注意不能出来的吧。」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那个新来的辅助监督什么的，如果太麻烦的话就不用理她了。」 「百鬼夜行事件的时间快到了，到时候高年级的也要负责过来应对。你们的压力可能会更大。」 「所以说，高层的大小姐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去伺候嘛～你们别听夜蛾的，不用管她哦……」 降谷雪站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头上缓缓出现两个问号。 五条悟…… 第103章 初冬季节的午后, 高专操场的跑道上。 降谷雪在一年级生的邀请下，跟着他们一起进行跑步等多项体能训练。 「芥菜。」 狗卷棘已经跑了第三轮，路过降谷雪的身边。 降谷雪第一轮还没有跑完。 「棘……君……」 她觉得自己的特级咒灵身体不是一般的弱, 比她想像中还要弱── 这绝对是把「体能天赋点」全部、全部匀给「咒术天赋值」了吧。 降谷雪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宛如灌了沉重的铅，连腿都要抬不起来了。 乙骨忧太也路过降谷雪的旁边, 他已经是第二轮了，擦肩而过时他说：「雪子加油。」 没过多久，已经在跑第四轮的禅院真希：「要加强锻鍊啊, 雪子！」 禅院真希跑起来的时候，墨绿色的高马尾在身后晃动着，一副青春活力的样子。 降谷雪在背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眼前有些发黑, 终于禁不住停下来休息一下。 「啊嘞──雪子？」 「你一圈都没有跑完欸──」 熊猫诧异地路过, 在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原地跑的状态，圆滚滚的模样有点憨厚可爱。 「我……」 「我没力气了……」 降谷雪有气无力地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操场的中央都铺满了人工草皮, 尽管是冬天也还是绿油油的，坐在上面十分柔软。 「确实是要循序渐进才行呢。」 降谷雪闻言微怔，转过头去看向来人── 乙骨君？你怎么又跑了一圈！ 刚才还说自己「没什么力气」、跟她差不多、「一定是拖大家后腿的那一个」…… 乙骨忧太骗人！ 降谷雪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疲软, 禁不住慢慢在草地上躺下来，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她的身体构造是特级咒灵, 因此不会像人类那样心脏勐跳、唿吸困难, 但就是身体乏累、脱力。 狗卷棘、禅院真希、熊猫，几人又依次在降谷雪面前跑过去, 他们的训练已经快要结束了。 降谷雪一个人瘫在草地上放空, 身体舒展开, 视野里是蔚蓝色的天空与棉花糖似的云彩。 虽然草地对大部分人来说十分柔软，但青草的草尖尖扎在她的皮肤上有一点微微刺痛感。 不过她已经累得顾不了那么多了，一点点疼完全可以接受。除此之外偷懒躺在草地上还是很舒服惬意的。 幸好她这次的身份是辅助监督，而不是咒术高专的在读学生。降谷雪完全不敢想像每日都要这样训练的情形…… 他们真的太辛苦了。 等他们四人那边训练结束，并且做完拉伸之后，四个人都一起回到了降谷雪这边。 从乙骨忧太开始，每个人挨个躺下。 「好累啊！」 乙骨忧太躺在绵软的草地上，仰面望着蓝天白云。他的太刀被放在身体旁边。 「熊猫你过去一点，挤到我了。」 禅院真希说话的时候都不带喘气，看起来刚才的体力训练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 「大芥？」 降谷雪通过「用心交流」觉得狗卷棘是在问她：没事吧？ 她躺在地上转过头对旁边的狗卷棘轻声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初冬温暖的阳光落在少年的银色碎发上，他拉下衣领处的遮挡对她笑了一下。如阳光般温暖而明媚。 降谷雪看着狗卷棘的咒纹有些失神：「棘君，我可以看看你的……纹身吗？」 熊猫在旁边发笑：「那个是狗卷家的咒纹，跟术式一样是遗传的。」 降谷雪隐约觉得熊猫的眼神与笑意都有点奇怪，莫名地像是一种……磕cp的姨母笑。 降谷雪：「……」是错觉吗？ 「如果我在脸上画这样的咒纹，会有那么一丢丢效果吗？」降谷雪好奇地问道，还用手势比了个「一丢丢」。 她觉得咒言好好用哦。 第220页 狗卷棘：「木鱼花。」 熊猫替他解释：「不行哦，这是狗卷家独有的祖传术式，而且他们家的咒言师已经越来越少了，都快要绝迹了。」 降谷雪点点头，好可惜。 不过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想试试。 狗卷棘的唇角的咒纹，她已经基本记住了，但舌头上的只见过一眼，晃一下就没有了。 完全记不清样子。 乙骨忧太坐起来，隔着降谷雪看向狗卷棘：「棘，你给我们看看嘛。」 狗卷棘：「？」 四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狗卷棘的身上，仿佛都透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模样。好奇怪！ 降谷雪迅速掏出纸笔，准备画出咒纹。 然后，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降谷雪。 竟然早就有这一手准备了吗？ 降谷雪指了指自己随身背着的迷你斜挎包，这是临出门前被挂上的「用来装可爱的包包」。 然而，她的便签本与钢笔其实是从系统的「物品栏」里取出来的。 「棘，伸舌头……」 熊猫向狗卷棘靠近，狗卷棘坐在草地上连连后退，视线落在面前奇怪的四个人身上。 狗卷棘惊恐摇头。 「来，跟我说『啊』──」 熊猫的表情在他眼里都变得狰狞起来。 「木鱼花！」 「我按住棘了，你们谁来扒一下他的嘴。」 狗卷棘：「？」 快住手啊！ 禅院真希：「雪子来吧。」 乙骨忧太：「我来按腿。」 降谷雪：「……」 她默默举手发言：「那个、我们还是不要欺负棘君了吧？」声音微弱而轻软，带着一丝不确定。 熊猫：「雪子，你现在是单身吗？」 降谷雪：「是啊……诶？」 怎么会绕到这个问题上的？ 熊猫：「那你喜欢温柔款的还是霸气一点的？」 降谷雪猫猫问号：「还是温柔一点比较好？」 熊猫对狗卷棘竖起拇指：「有戏！」 降谷雪：「？」 狗卷棘：「？」 熊猫在狗卷棘耳边说悄悄话：「雪子很护着你哦！」 降谷雪的猫猫耳朵基本每次都能听见别人的悄悄话：「……」 所以熊猫是磕cp狂魔外加促成姻缘爱好者吧？ 在众人的谈话之际，狗卷棘已经挣脱了熊猫与乙骨忧太的魔掌，躲到旁边的草地上。 抱膝而坐，瑟瑟发抖。 「看一下舌头而已嘛，棘？」 素来有些大大咧咧的禅院真希不是很能理解，如果是她的话也不会这么扭捏。 狗卷未免也太害羞了吧。 「说不定忧太可以用呢。」熊猫开始思考特级咒术师使用咒言的可能性。 狗卷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真的开始思考可能性。 旋即，他站起来径直走到降谷雪的旁边，伸手把她拉起来。 降谷雪原本坐在操场的草地上，并着膝盖，双手微微搭在膝盖上。 然后手就被狗卷棘牵过去。 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他拉着走到旁边的位置，紧接着跟随他一起在背对着众人的方向坐下。 准确地说，是狗卷棘背对着众人。 降谷雪面对着狗卷棘。 「鲑鱼。」 降谷雪还拿着精美的便签本与钢笔发怔。 狗卷棘将刚才紧紧捂着的领口拉下来，将半张脸以及唇部的咒纹显露出来。 降谷雪的视野里，可以看见他们不远处的乙骨忧太他们。熊猫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 乙骨忧太比了个贊。 降谷雪的视线回到面前的狗卷棘这边。 两人盘腿对坐，狗卷棘像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之后，才缓缓地张开嘴。 带有奇异咒纹的舌缓缓伸出半截。 狗卷棘的脸颊已经染上大面积的绯红，目光四处躲闪，神色十分不自然。 「棘，我很快的！」 降谷雪迅速地在纸上绘制了狗卷棘舌间的咒纹，考虑到比例与线条距离的问题，还特意充满探究性地靠近了去看。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这位咒言师末裔的白皙脸颊上已经浮现出分外明显的红晕。 红晕比刚才的更深了。 狗卷棘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么认真地看他舌头的，尽管知道是为了画下咒纹的图案，但他的内心根本无法平静…… 「好了哦。」 降谷雪在多番比对之后，满意地看着便签本上自己的杰作，然后对狗卷棘莞尔一笑。 狗卷棘的身体似乎有些发僵，微怔后才缓缓地将伸出来的半截舌收了回去。 降谷雪与他对视片刻，因为过于尴尬而不禁伸出手帮他立好衣领：「那个，好了。」 狗卷棘默默地被收拾好衣领。 然后被降谷雪拉起来一起走到同期生们那边去。 「快给忧太画一下试试。」 熊猫十分兴奋。 「祖传的术式没办法这样用的吧？」禅院真希觉得不太可能，「要是可以用的话，咒言师也不至于那么稀少。」 熊猫用手肘顶了顶禅院真希：「之前打的赌还有效吗？」 乙骨忧太：「你们居然拿这个打赌……」 熊猫：「忧太，干巴爹！」 第221页 禅院真希：「雪子，你还有别的笔吗？」 熊猫：「钢笔的墨水画在脸上也没事吧？趁早洗掉就可以了。是水溶性的吗？」 禅院真希给他一拳：「要画在舌头上的，笨蛋。」 降谷雪想了想，从「物品栏」里取出一支防水无毒眼线笔，掉落地点选在斜挎包之内。 她旋了卡扣，掀开包盖，将这支眼线笔拿出来。说起来，还是以前那些诅咒师们给她买的。 「眼线笔？」禅院真希有点惊讶。 一般来说，很多女生出门在外会带口红，但真的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眼线笔这种东西吧…… 尤其是雪子的包看起来真的非常小、极其小！ 熊猫盯着降谷雪的超迷你斜挎包，禁不住由衷地感慨：「女孩子的包包里真的什么都有啊。」 简直就跟多啦a梦的口袋一样。 乙骨忧太十分乖巧地坐在降谷雪面前，等她给自己画狗卷棘的咒纹。 他的表情还是有些羞赧与忐忑的。 虽然在高专生活了几个月，乙骨忧太的性格已经积极了很多，但他之前的经歷与性格，仍然刻印在他的日常表现里。 按照系统所说，更早以前的忧太可能会更容易攻略一些，但这个时候的也不算太晚。 降谷雪非常细緻地给乙骨忧 太画上狗卷棘的咒纹，反覆对照着便签本上的图案。 眼线笔画在乙骨忧太的皮肤上，他感觉有点微微发痒，但是不太敢动。 降谷雪已经叮嘱他很多遍了。 不可以乱动。 降谷雪：「呀，画歪了。」 乙骨忧太：「抱歉……」 降谷雪发现他道歉的速度很快…… 降谷雪：「不不，是我画歪了，手抖了一下。」 熊猫：「那怎么办？」 降谷雪想了想，从超迷你斜挎包里取出一支棉签与一小瓶卸妆水。 熊猫&禅院真希：「……」 真的什么都有啊！ 降谷雪擦掉画歪的痕迹，重新补上正确的纹路线条，然后继续往下绘制。 「雪子做事情好认真哦……」 熊猫禁不住感慨。 最后在反覆对照小心纠错之后，降谷雪终于满意地看着乙骨忧太唇边与舌上的咒纹。 她的这支眼线笔是可食用材质，所以短暂性的画在舌上问题不大，只要及时清洗，倒也不会吃进去多少。 毕竟像口红那样的化妆品，也经常会被吃进去一点嘛。 「完成了哦！」 降谷雪对乙骨忧太说道。 熊猫凑过来左看右看，表示非常完美，还要跟降谷雪击掌庆祝。 降谷雪看着熊猫的大掌，陷入迟疑。 熊猫看起来力气很惊人的样子啊…… 降谷雪犹豫后还是伸出手与熊猫击掌，「啪」，清脆的一声轻响，她的手碰在熊猫软乎乎的手上。 嗯，熊猫完全没有用力。 可以的。 熊猫：「忧太，来试一下吧！」 乙骨忧太：「怎么……」 熊猫打断他说：「等一下！你现在开始要说饭糰语言，以防万一。」 乙骨忧太：「……」他不会。 禅院真希：「不可能有效吧……」 乙骨忧太：「鲑鱼、明太子、木鱼花……」 狗卷棘在旁边忍不住发笑，忧太完全是一本正经地在那里乱报菜名。 还一脸的认真。 熊猫：「从雪子这边开始吧，让雪子坐下、握手，之类的简单动作。」 降谷雪完全明白熊猫的初衷，意思是她是非术师，可能更好操控一点── 操控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坐下」、「握手」之类的好像小狗狗哦。 降谷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摇头：「还是换一个人吧。」她倒不是觉得这些动作不妥。 而是，降谷雪本身是特级咒灵。 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普通人」、「非术师」。 上次狗卷棘用咒言控制她，她都有些后怕，要是棘他受到反噬了怎么办？ 说是咒言会对嗓子造成损伤。 这也是狗卷棘时常买润喉药、润喉糖的原因。 熊猫：「那就真希来吧。」 禅院真希：「我不要。」 熊猫：「你不是认为不可能实现吗……」 禅院真希：「反正就是不要。」 乙骨忧太：「那就还是雪子来吧。」 降谷雪：「好。」？──她并没有想答应的。 为什么身体自己说了「好」？ 乙骨忧太得到降谷雪的「同意」之后，面对着她说：「雪子，点头。」 降谷雪点了点头。 乙骨忧太：「雪子，摇头。」 降谷雪摇了摇头。 禅院真希错愕地看着现场的状况，不禁提出深刻的怀疑：「真的假的啊？雪子，是不是熊猫指使你的？」 降谷雪十分无奈地扭过头去：「不是呢……」 熊猫兴奋地跳起来：「成功了！」 狗卷棘：「腌鱼子。」 乙骨忧太不禁也疑惑起来，他同样搞不懂自己是怎样成功的。真的不是雪子故意顺着他的话来做的吗…… 乙骨忧太：「雪子，可以再试试吗？」 降谷雪：「可以。」 ──这句话也不是发自她内心的。 第222页 乙骨忧太：「雪子，跑步。」 降谷雪：「……」 乙骨忧太是专门针对她的吗？ 降谷雪的身体不听自己使唤地开始在操场的跑道上跑了起来。 禅院真希：「还真的……」 她看见降谷雪开始跑步就信了。 降谷雪是真的不喜欢跑步，一跑就累，一跑就累，根本没有把跑步进行下去的动力。 跑了半圈之后，乙骨忧太小跑着过来，在她身边道：「停下。」 降谷雪欲哭无泪地停下来。 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乙骨忧太的怀里。 她就想问：好好的特级咒灵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控制！她真的不想跑步啊！ 系统分析后给了她解答：一是因为乙骨忧太天生拥有超级多的咒力，甚至比五条悟还多。 二是降谷雪本人「不想让对方受到反噬」的愿望远远强于「不想跑步」。 乙骨忧太下意识接住脱力而倒下的降谷雪之后，茫然地陷入了沉思。 他脖颈上挂着的那枚戒指忽然泛出白光。 祈本里香，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她依然穿着那件无袖连衣裙，眼神略微空洞地站在乙骨忧太与降谷雪的对面。 第104章 「忧太！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袖连衣裙的小女孩双手插腰, 质问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抱歉，里香，我……」 祈本里香凑到降谷雪面前，看见她完全脱力的样子更加生气了：「忧太, 你怎么可以让雪子姐姐跑这么长的路！」 乙骨忧太：「？」 如果说平时无意识状态的里香最在意的就是乙骨忧太, 甚至非常害怕忧太不喜欢自己── 那么, 多多少少恢復了一些神志的里香, 已经会开始指责他的不正当行为了。 祈本里香面露关切：「雪子姐姐你要不要紧？」 降谷雪颇为弱气地摇摇头, 朝里香温和地微笑道：「我没事啦。里香，你不要责怪乙骨，好不好？」 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身体软乎乎的，有点使不上劲。特级咒灵的身体也太复杂了, 跟人类的构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祈本里香在降谷雪耳边轻轻说：「雪子姐姐, 你的身体很不好吧？我看得出来。」 祈本里香可以感觉到，降谷雪的身体非常脆弱, 但体内又蕴含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年幼的她只能联想到以前玩过的单机游戏，里香觉得这就好像在游戏里分配属性点。 「是因为把所有属性点都分配给魔法了对不对？所以体力方面就跟不上来。」 「体力值和血条都很短吧？」 祈本里香通过特级咒灵之间独有的沟通方式，与降谷雪偷偷交谈着。 降谷雪朝里香点点头。她心里微微讶异，里香的猜测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忧太，你帮我把雪子姐姐扶到那边去吧。」 乙骨忧太看着小女孩形态的祈本里香，微怔后点点头：「啊, 好的。」 降谷雪发现祈本里香到目前为止都保持着小女孩的状态。 里香可能是害怕变成「特级过咒怨灵」之后就变不回来了吧？ 「我自己来吧。」 降谷雪总觉得让乙骨忧太搀扶着，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说不太上来。但脱离乙骨忧太的帮助之后── 她纤细的腿部又直接一软，险些往底下平地摔下去。 降谷雪的内心充满问号。 怎会如此！ 她真的是特级咒灵吗？ 为什么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不过幸好发现得早！要是在战斗中才发现身体的这种状况, 那真的是有点凉凉了。 就在降谷雪差点摔到地上的时候, 她被另外一双手接住了。定睛看去, 是狗卷棘。 狗卷棘十分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往操场外缘走去：「明太子。」 乙骨忧太本来正在迟疑要不要去接降谷雪，人已经被狗卷棘接住并且抱走了。他的手悬在那里。 然后禅院真希与熊猫出现在他面前。 禅院真希：「里香的出现，已经触发了高专内部的警报系统，我们得立刻去处理。」 熊猫：「忧太，跟上来！」 乙骨忧太不确定地望向另一边：「雪子那边……」 熊猫：「让棘去照顾就行了。」 禅院真希：「别磨蹭了，到时候校长和老师们白费功夫跑一趟的话，会很耽误事情的。」 熊猫：「五条老师不在，里香出现的后果可能挺严重的……」 乙骨忧太犹豫道：「指的是……死刑吗？」 熊猫笃定：「没有错！」 乙骨忧太硬着头皮跟熊猫和真希跑走，只不过回头看了降谷雪与狗卷棘几眼。 他心里十分自责，如果他能早点想到雪子的体质绝对不可以跑那么远的路程…… 她也不会虚弱成这样。 乙骨忧太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想到的，雪子之前跑一圈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根本没办法坚持下去。他居然还用咒言让她跑了半圈…… 明明前面才刚跑完，还没有休息好。 下次，一定要好好向雪子道歉才行。 降谷雪被狗卷棘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到操场周围的实木长椅上。 突如其来的凌空与皮肤的触感，令人心里微微感到悸动。因脱力而软绵的身体，似乎在触觉方面更为敏感几分。 第223页 狗卷棘的身形看起来偏瘦，没想到力气竟然有这么大，打横抱起她来一点难度也没有。 该说不愧是体术训练有素的咒术师吗。 「棘……谢谢。」 降谷雪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身体的知觉与力气一点一点地恢復起来。 特级咒灵的体能，跟咒力似乎差不多。平时消耗的咒力也是需要慢慢地恢復补充。 「蛋黄酱。」 狗卷棘将她放在长椅上之后，背过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降谷雪看着他的背影，阳光洒落在他银色的碎发上，他步伐偏快，走起路来还有些摇晃。 好了，现在谁来告诉她。 狗卷棘刚才对她说了什么，是让她自己早点回去还是待在椅子上等他回来…… 降谷雪陷入沉思之际，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是狗卷棘发过来的消息： [等我一下。] 降谷雪坐在高专操场边的长椅上等待，她的体力已经在逐渐恢復了。 值得庆幸的是，恢復的速度还挺快的。 没过多久，狗卷棘从高专校内超市的那个方向往这边走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 降谷雪坐在长椅上看着他走过来。 狗卷棘也在这张长椅的另一侧坐下，将两个袋子放在腿上，然后打开── 他从里面取出一瓶纯净水、两三块巧克力、两袋面包，以及一些口味不同的零食点心。 「大芥。」 降谷雪接过他递过来的纯净水，微笑对他表示了感激。她刚才的情况应该像是低血糖的表现？ 虽然也不完全是那种症状，但大家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原因了吧？ 狗卷棘见降谷雪小口地啜饮几口水之后，才又将巧克力与面包等等递过去供她挑选。 「要……巧克力。」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慢慢地咬着巧克力。她感觉氛围有些微妙。 两个人坐在操场附近的长椅上，视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风拂过，阳光正好。 狗卷棘看着远处的操场与草地，以及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古朴与新式建筑物。 降谷雪的手机响了，是乙骨忧太的消息──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让雪子你跑那么长一段路的，我会找机会赔罪的！] 降谷雪原本以为乙骨忧太会是那种比较高冷甚至阴郁的人，没想到他还挺好的，很好相处而且…… 甚至有点好欺负的样子。是错觉吗？ 小猫手机「喵呜」一声响的时候，狗卷棘的视线往这里斜过来了一下。 降谷雪大大方方地给他看。 「乙骨君说他感到很抱歉呢……不过这是我个人体质的问题啦。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有人的体能会差成我这个样子……」她含笑无奈地表示。 狗卷棘：「木鱼花……」 降谷雪靠自己脑补跟他沟通：「我没事啦，不会在意这个的。我给乙骨君说一下。」 她按着手机键盘，给乙骨忧太回了消息。 让他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再自责了。 乙骨忧太半晌没回消息。 他那边正在应对「里香再度出现」的事情──而且是出现在高专校园里。事态听起来还挺严重。 禅院真希与熊猫都在帮忙作证，表示祈本里香出现后是小女孩的样子，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被沟通交流。 五条悟在电话里听说这个情况后，表示：「这不是很好的迹象吗？可喜可贺啊。」 咒术高专现任校长夜蛾正道：「你自己回来处理一下吧。」 五条悟语气散漫，从电话里传来：「明明是你招进来的那个辅助监督的问题吧？是她触发了祈本里香。」 夜蛾正道沉着脸对电话里说：「你不要凭空猜测啊！雪子作为辅助监督还是非常尽职尽责的，每个任务都完成得很好，跟学生们的关系也都很不错……」 五条悟：「你这么偏袒雪子，难道说！她是你的私生女……」 夜蛾正道发飙了：「五条悟！你赶紧给我回来解决祈本里香事件──」 五条悟：「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 回来了。」 夜蛾正道没好气地挂断电话，然后将电话还给乙骨忧太，后者颤巍巍地将手机接了过去。 校长生气好可怕。 「其实问题主要在于高层那边施加的压力，需要你们五条老师自己去解决了。」 夜蛾正道一脸温和地向乙骨忧太解释道。 这时候的祈本里香已经回到戒指中去，乙骨忧太微垂着头：「抱歉……」 熊猫的脑袋从手机上抬起来：「棘说雪子已经没问题了，可能就是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乙骨忧太问道：「去医务室了吗？」 熊猫摇摇头：「没有，说是雪子不肯去。」 乙骨忧太：「诶──」 「我觉得还是去一下比较好吧？」 熊猫摊手：「是雪子坚持的。」 降谷雪在听说五条悟要回来处理祈本里香事件之后，决定今天早点回去。 面对着狗卷棘不确定的目光，她差点没握着狗卷棘的手真诚地表示自己没事。 降谷雪记得系统说过，在死遁之后再次出现在角色的面前，会引发不可预估的后果。 第224页 她之前已经出现在两面宿傩的面前了，也差点被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发现真实身份…… 据最新检测到的情报来说，她目前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因此出现了一点裂痕。如果再这样下去……连繫统都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降谷雪提前离开咒术高专，并且在五条悟待在高专的几日，都没有再去找一年级的四名高专生。 「雪子绝对是生我的气了吧？」乙骨忧太耷拉着眼皮，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熊猫沉思：「有可能喔……」 狗卷棘：「鲑鱼。」 祈本里香坐在旁边，一双小腿高悬着摇晃，自信道：「雪子姐姐一定会回来的！」 熊猫看向里香，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 说起来里香能够在高专自由活动，还是五条悟提出的── 「如果祈本里香出现会触发警报，那我们把她的咒力登记一下不就好了吗！」 如此不靠谱的提议居然被咒术高专通过了，真不愧是五条老师！ 掩耳盗铃的技巧空前绝后！ 面对熊猫的问题，祈本里香指了指自己：「因为雪子姐姐肯定会回来找我。」 其他四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11岁的小女孩。 「为什么啊？」 每个人的心里都泛起疑惑。 祈本里香想了想，还是没能想出搪塞他们的理由：「只能说，因为雪子姐姐喜欢我！」 里香一直认为，雪子姐姐一定是因为她才来咒术高专。之所以关注忧太，也是因为她。 她一开始还以为姐姐对忧太有什么想法，没想到姐姐一直都是透过忧太看向自己！ 她们俩现在都是特级咒灵，而且都是可以沟通的、拥有灵魂的女性特级咒灵！ 无论怎么说都是非常罕见的那种吧！ 里香见到雪子也觉得非常亲切，尤其是姐姐还帮她恢復了意识，不再是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里香在众人面前一直夸降谷雪，并且表示自己真的很喜欢降谷雪。 于是乎── 降谷雪在家里待着都能感觉到乙骨忧太的好感度在缓慢上涨。 [乙骨忧太好感度 1] [乙骨忧太好感度 1] [乙骨忧太好感度 1] 虽然十分不解，但是……就像考试做题，只要答案写对了拿到分数就行！ 除此之外，狗卷棘同学的好感度也在上涨着。 不过没有乙骨忧太的涨幅快。 但从整体好感度数值上来说，棘君的好感度是比忧太还要高的。 查阅系统后，目前是── [乙骨忧太好感度：35] [狗卷棘好感度：45] 降谷雪关掉手机屏幕，目光落在墙边的日历上。她撕掉一页，凝视上面的日期。 今天已经是12月20日了。 距离百鬼夜行还有4天。 可撕的日历让时间的流逝与某个确切日期的到来更加具有实质感。 第105章 在百鬼夜行即将到来之际, 整个霓虹咒术界都进入了全线戒备状态。 降谷雪练习咒纹的绘制很多遍了，她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在唇侧与舌上画出精准的咒言纹样。 经过多番的尝试，她在唇角与舌上绘制了狗卷棘的咒纹之后，使用出的「咒言术」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系统也更新了相关术式, 机械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恭喜您习得术式：咒言术！可喜可贺～] 降谷雪已经逐渐开始相信, 自己的咒术天赋是真的很好, 大概真的是由羸弱的身体强度换来的吧…… 虽然时间短暂, 还不能提升至高等级的水平，但好歹是特级咒灵的咒言术，或许可以在百鬼夜行的时候派上用场吧？ 降谷雪一直保持着与狗卷棘的联繫，咒言术也在他的帮助下进步神速。 高专内, 狗卷棘总觉得雪子提出的问题已经有些超出了「对咒术感到十分好奇」的程度。 狗卷棘将这件事情告诉熊猫。 熊猫一脸怪异的笑：「棘, 你还不明白吗？雪子是想和你说话，才故意找的藉口。」 狗卷棘：「木鱼花……」 乙骨忧太询问狗卷棘：「雪子的身体好些了吗？她都已经好几天没有来高专了。」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估计是三分钟热度吧, 见识过了咒术与术师，觉得也就那样, 就不来了。」 她短暂地停下手里挥舞着的长矛。 狗卷棘过几天就要去新宿支援, 熊猫深得校长的赏识应该会跟着一起去。 但真希到目前为止都是「四级咒术师」的评定，应该是无法参与百鬼夜行的战斗了…… 「可恶……」 禅院真希想起夏油杰称她为「禅院家的吊车尾」这件事，手中长矛顿时划破空气。 降谷雪也收到关于辅助监督在百鬼夜行中负责的任务, 指示上说, 要跟其他同事一起。 在收到高层的群发简讯之后, 降谷雪联繫了高专的辅助监督负责人, 伊地知洁高。 伊地知洁高在电话里说：「齐木小姐, 这次的事件你可以不用参加。等到风波过去之后再回高专执行任务吧。」 降谷雪想了想, 在通讯里答应下来。 她不打算去新宿或者京都。 她准备, 去咒术高专。咒术高专, 教室里的墙上贴着停课的通知。 第225页 熊猫刷着手机问道：「雪子不打算来了吗？」 狗卷棘正在调试一个绘有「蛇眼与牙」咒纹的喇叭，准备在新宿祓除诅咒的时候使用。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坐在座位上支着半侧的脸：「她不来很好啊，是个明智的选择。」 乙骨忧太坐在狗卷棘的座位旁边，他顺手拿起狗卷棘的喇叭端详一番。 喇叭上绘制了咒纹，乙骨忧太好奇地问：「是画上去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狗卷棘：「鲑鱼。「 祈本里香趴在窗户旁边望向外面的天空。里香觉得雪子姐姐不来，应该是有某种原因的吧…… 降谷雪去东京新宿与京都的预备战场都看过了，还去了一趟盘星教总部。 通过隐身状态潜入诅 咒师大本营之后，她发现盘星教的氛围，与咒术师阵营的氛围大不相同。 以夏油杰为首的诅咒师们，似乎都已经早早地安排好计划，此刻正在合家欢似的聚会。 众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战役的前夕。他们有说有笑，夏油杰看起来还蛮开心的。 夏油杰依然梳着半丸子头，穿着一袭宽大的袈裟，但透过他那双紫色的眼眸…… 却似乎能感受到笑意背后的落寞。 夏油杰最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小雪重新出现在他身边了。但那怎么可能呢？ 当初悟说亲眼看见小雪死了。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信，但心里还是如明镜般地清楚，悟说的，是真的。 夏油杰缓缓饮下一杯烈酒。 他的笑意更盛，落寞也更盛，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非但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更加强烈了。 在众人欢笑着聚会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站了起来，在美美子与菜菜子问他的时候── 夏油杰只含着笑摆手摇了摇头。 他走出房间门以后，转了个弯，没人看见他乘着飞鸟，往盘星教外面而去了。 降谷雪一直跟着夏油杰，她现在是近乎透明的状态。在咒术师的眼里也一样。 夏油杰的速度很快，她险些有点跟不上，不过好在并没有跟丢。他来到一座寺庙。 「小雪。」 降谷雪被他这一声惊到了。 然而当她的脑袋里一团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夏油杰又自语起来。 那一袭袈裟的背影对着降谷雪。 「我总觉得你没有走，你就在我的身边，难道是因为我的战役会失败吗？」 「我越来越觉得快要见到你了。」 夏油杰的声音低低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与语气跟平时很不一样。 降谷雪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杰。 在歷经诸多世事以后，他在这里仍旧錶现出最初的模样，这才是他，不愿表露的真正的内心吧。 降谷雪认得出来这座庙宇。 虽然已经因为年久失修而落满尘埃，而且有废墟与重建的痕迹，但这里应该是她十一年前的死亡地点没错。 印象里，那时候应该是被五条悟轰炸成断壁残垣了，是有谁将这座庙宇重新修建了吗？ 降谷雪跟随夏油杰往寺庙之内走去。 殿堂之内是光鲜亮丽的，与外面的模样反差很大。 降谷雪站在殿门口便怔住了。 大殿之上供奉着的。 赫然是她本人。 白髮红瞳，流光溢彩。色泽鲜艷饱满，雕塑的制作工艺十分精湛，细节工整，巧夺天工。 夏油杰在蒲团上坐下。 旁边有用来侧靠着的高垫，他就这么斜斜地靠在那上面，单手支在脸颊，面露浅笑，视线落在前面的供奉雕塑上。 像是玩世不恭的信徒正在亵渎他的神明。 夏油杰的气质与高专时代完全不同了。 降谷雪甚至觉得她之前看见的是错觉。其实夏油杰变化很大，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 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很快便起身唤鸟离开，只是在骑乘着飞鸟咒灵离去之时，他在庙宇殿堂之内留下了一句： 「无论如何，等我吧。」 降谷雪伫立在大殿门前，微微仰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她不明白夏油杰那句话的含义。 临近百鬼夜行的时候，其实还有平时的任务要处理。但如果不是非常要紧的事件，都会被推迟到战役结束之后。 高专里的氛围虽然有些紧张，但大体上还是如同往常那样，他们会训练、交谈，以及处理一些紧急的祓除诅咒的任务。 在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之后，降谷雪跟随他们回到咒术高专，等待着明日「百鬼夜行」的到来。 狗卷棘与熊猫在商议着作战计划，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最后复习阶段了。 他们打算最后再熟悉一下。 一起去新宿支援的还有三四年级的前辈，五条老师应该也会去新宿。 至于乙骨忧太与禅院真希那边，他们俩没有收到去支援百鬼夜行事件的任务。 禅院真希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抓着乙骨忧太要训练他的体术，还暴揍了他几顿。 祈本里香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听说这是在训练忧太、让他变得更加强大、让忧太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后── 里香欣然同意了！ 降谷雪与祈本里香坐在操场边缘的长椅上，两名特级咒灵一起围观一年级咒术师训练。 第226页 「忧太以后会变得很强的吧？」祈本里香摇晃着十一岁的小短腿，看向身边的降谷雪。 降谷雪点头很肯定地说：「绝对会的！」 从系统情报上来看，何止很强，简直是bug一样的存在，拥有比五条悟还多的咒力，还会使用反转术式，甚至可以复制其他人的咒术…… 降谷雪甚至觉得，如果不趁现在多欺负一下乙骨忧太，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 祈本里香明媚地朝降谷雪一笑，还问她：「雪子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降谷雪被她问得微怔：「喜欢的人？」 其实她自从开始执行世界和平管理局的攻略任务以来，就已经失去了对「喜欢」的判断能力。 祈本里香思考一番补充道：「就是想保护的人。」 想保护的人…… 降谷雪在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心里莫名地联想到了夏油杰，她目前最想保护的人就是他。 但那是因为自己明确地知道杰会死亡吧。 换做是五条悟、七海，或者其他任何人，应该也会是同样的想法？ 降谷雪反覆斟酌了里香的话，最后不确定道：「想保护的人也不一定是喜欢的人吧？」 祈本里香似乎也被问住了。她想要保护忧太，难道不是意味着她喜欢忧太吗？ 降谷雪认真地看着她：「我想要保护的人很多很多，但对于喜欢这个概念……我还是不太懂。」 祈本里香恍然微笑道：「我知道了，雪子姐姐天生就是特级咒灵吧？」 「不明白人类的情感也很正常的。」 降谷雪微微一顿。 她其实不是咒灵，而是人类啊。 远山背后的夕阳缓缓下沉，橘黄色的斜晖洒落在高专校园内，今天也要结束了。 「雪子，明天不要突然过来喔。」 「腌高菜。」 在明日清晓的熹微晨光洒落之前，东京新宿与京都，都会完全做好应对百鬼夜行的部署。 咒术师与诅咒师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06章 残月的银光散尽, 纯净的黎明到来，东方出现瑰丽的曙色。降谷雪将厚实的窗帘拉开，让初升的太阳从明净的玻璃中透进来。 [2017年12月24日] 屏幕上显示着这行文字, 这一天是歷史上百鬼夜行事件的日期, 诅咒师夏油杰于此日被祓除。降谷雪之所以选定这段时间进行回溯── 就是要改变这段歷史。 清早, 降谷雪开车前往咒术高专。路上往来的车辆很少，十分安静。 从地图上来看, 夏油杰的小红点还在盘星教的总部，五条悟的位置是在东京新宿, 看来是提前准备了。 连七海建人也出现在百鬼夜行的预备战场上。他之前已经不当咒术师了, 但遇到这种危急情况还是回来支援了。 降谷雪的车技很不错，因此车速较快，加上一路也未遇到拥堵，她很快便抵达高专校门口。高专这边也是安安静静的。 看起来，绝大部分人都去百鬼夜行的战场支援了，夏油杰也确实实现了「令乙骨忧太孤立无援」的目的。不过禅院真希应该还在高专内，真希先前说过这件事了。 降谷雪在之前就思考了各种方法的可行性，她原本打算将乙骨忧太约出来, 寻个夏油杰找不到的地方暂时性地躲藏起来，以此打乱杰的计划…… 但她又觉得，夏油杰应该会有找到乙骨忧太的方法，到时候乙骨失去高专的庇护，也无法及时得到其他人的支援…… 那乙骨岂不是很危险？搞不好还会死亡…… 其他的各种方式降谷雪也都想过了, 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来高专暗中观察, 然后寻找适当的时机── 做出某种能够避免「时间线法则」修正的细微改变。 否则按照系统的说法, 「过去已发生事件」是会被某种法则自行修正的。也就是自动回到原有的歷史轨道上去。 降谷雪回想起天内理子与伏黑甚尔存活下来的情况, 她觉得问题的关键应该是在于： 令这个世界认为他们已经死亡。 伏黑甚尔与天内理子都是如此。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确实是已经死亡了，并且从某种程度上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 世界由无数个体也就是群体组成，类似于伏黑甚尔在大众视野里销声匿迹，如果夏油杰也对外界宣称死亡，说不定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降谷雪将车停在门口，进入高专校门，沿着石板铺就的道路，朝乙骨忧太的坐标而去。 攻略地图上显示的「乙骨忧太」的位置是在高专一年级教室之内。今天是绝对没有课的，他这是在上自习…… 降谷雪解除了人类的身体状态，恢復成隐身的白髮咒灵，雪色长髮飘扬在身后，凌空而起出现在教室窗口之外。 纤细苗条的身影悬浮在半空，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教室里的乙骨忧太，他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出神。 与其说是百无聊赖，或许说是心事重重更为贴切。 清瘦的骨架子穿着白色校服，倘若是穿黑色便更加显瘦了。眼底的一抹深色更露出某种病态。 几乎是浑身上下透出一个「丧」字。 降谷雪从教学楼的外墙进入，直接穿过墙来到教室里，这是大部分咒灵都拥有的技能了。 第227页 最先从墙体上钻出来的是白 发红瞳的漂亮脑袋，紧接着跟过来的是纤瘦的身体。画面好像略微诡异。 恢復成特级咒灵之身的时候，降谷雪身穿当年的白色高专校服，在此时此刻看去，竟与乙骨忧太的衣服意外地相似与和谐。 降谷雪并不打算直接出现在乙骨忧太面前，她准备守在他身边等待夏油杰的到来。 如果说想要避免时间线法则的修正，她所要做的并非大刀阔斧的改变。那样做的话是行不通的，她在这一事件使得杰免于死亡，但他还是会遇到其他被迫衍生出来的死亡事件。 与其左支右绌地应对新发的事件，倒不如针对当前这一事件来进行处理，也就是说，她要在百鬼夜行事件里做出某种细微的改变。 在已知的事件里，可以做更充分的准备。 降谷雪坐在教室的椅子上，窗外轻柔的阳光落进来，照在地面上光影斑驳。 狗卷棘在窗台上种了一些花草，有些种在花盆里，有些悬吊起来，那些影子就是这些花草的。 棘他现在已经在新宿的战场上对付诅咒了吧，熊猫也一起去了，高专里就剩下她、忧太、真希。 降谷雪就坐在光与阴分界处，安静地看着乙骨忧太，等待着不久后夏油杰的到来。 虽然一直这样看着乙骨忧太会很无聊，但她隐瞒自己的到来，对后续的行动更有利。 对于以后也少了许多麻烦。 至少不会被问及「为什么今天要来高专」、「是怎样在夏油杰手中存活下来的」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降谷雪没什么事做，就观察乙骨忧太。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咒力确实是很多，但这要很仔细地去探知才能发觉，并且再配合上灵魂的观察。 她觉得里香之所以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本质上很可能是来自于乙骨忧太本身。 构成里香诅咒之身的咒力，实际上是由乙骨来提供的。真正强大的并非里香，而是乙骨。 降谷雪在座位上坐得久了，也无聊地开始趴在桌面上，双手交叠，脑袋垫在手背上。 侧看着乙骨忧太。他现在估计是心情有点难以平静，想着百鬼夜行事件与当前的形势吧。 两个人保持着类似的形势，忽然「唰」地一声响，教室的推拉门被横向打开。 降谷雪立即抬头往声源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禅院真希…… 她果然还在高专内，没有去战场。 禅院真希走进教室以后，似乎是有些惊讶乙骨忧太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最近都停课了。 两人交谈几句，她便说要回宿舍了。 在禅院真希离开后不久，降谷雪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一阵强大的咒力波动── 应该是结界术，最有可能的是「帐」。 涌动的咒力覆盖范围，是整个咒术高专。 降谷雪站起来从窗户往外看去，墨色的帷幕从天边缓缓地落下，将咒术高专完全地笼罩其中。 乙骨忧太也站到窗户旁边，手扶着窗棂震惊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降谷雪明白是夏油杰来了。 但她没有立即离开乙骨忧太去找夏油杰。她知道，夏油杰一定会来找乙骨忧太。 降谷雪微微收紧了手指，如果特级咒灵会出汗的话，她的手心里可能已被汗水浸湿。 在那道「帐」被放 下后不久。 外面传来轰隆的爆破声，教室的地面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宛如地震一般。 动静实在是不小，乙骨忧太已提起太刀往外跑去，打算去事故的现场看一看。 降谷雪即刻跟在他背后。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夏油杰现身。按照检索到的情报，降谷雪还必须时刻观察五条悟的运动轨迹，情报上是他杀死了杰。 很好，悟他还在新宿。 等一下……狗卷棘的位置已经出现在高专了？应该是五条悟送他过来的。说起来，应该会有危险吧？ 降谷雪跟着乙骨忧太快速跑下楼梯，出了教学楼往声源的方向跑去。 禅院真希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长柄的咒具已然断成两截。 狗卷棘与熊猫被击落在散落的碎石块之上，已经完全失去作战能力。 夏油杰依然是一袭袈裟站在废墟之中，他仰天笑出了泪，看向这边的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在目睹了同期生的惨状之后，毅然决然地抽出太刀，并召唤出祈本里香。 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 是个小女孩。 夏油杰看见之后微微一怔。 夏油杰注视着人畜无害的祈本里香，头顶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他的特级过咒怨灵呢？ 他的强大的拥有改变咒术界未来的有力武器呢？ 祈本里香揉了揉眼睛，眼睛还未睁开便询问旁边的乙骨忧太：「忧太，发生什么事了……」 十一岁的小女孩穿着无袖连衣裙，中长的黑色头髮落在肩头，眨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 祈本里香看着夏油杰。 大眼瞪小眼。 乙骨忧太也没有搞清楚状况，他这才想起来里香好像自从变成人类的模样后就没有变回去过了。 夏油杰：「这就是祈本里香？」 里香：「叔叔你好，我就是祈本里香。」 第228页 夏油杰风中凌乱。 痛心，为什么要叫他叔叔啊！ 降谷雪站在一旁围观，她也同样搞不清楚状况。 乙骨忧太已将手里的太刀摆成作战的姿势，他让祈本里香退至他身后，一人独面特级诅咒师。 夏油杰。 乙骨忧太的额间已经出现细密的汗水，他深知自己绝对不是夏油杰的对手…… 但地上躺着的同伴、同伴的血、同伴让他快逃的话语，在此刻已经完全刺痛了他的内心。 更何况，在夏油杰面前。 逃，有用吗？ 夏油杰并没有因为短暂的变故而忘记自己的目标，他是来杀死乙骨忧太、抢夺祈本里香的。 尽管祈本里香看起来有些变化，但他还是要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至于剩下的，等以后再研究吧。 降谷雪趁两人交锋之际，悄悄移至禅院真希身侧，她的伤看起来最为严重。 降谷雪缓缓往她体内输入咒力，负数相乘，反转术式。但她也只是保住真希的性命而已。 对于熊猫与狗卷棘的伤也是如此，降谷雪不能留下太多的咒力痕迹，否则会引发调查。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使用完反转术式，勐然一抬头，发现夏油杰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紫眸── 已经落在她的身上。 第107章 降谷雪弯腰站在狗卷棘旁边, 纤瘦的身形整个顿住，一双清亮的绯红眼眸看向夏油杰。 他的那双眼睛狭长而蛊惑，微微透出奇怪而意味不明的情绪, 眼神里带着些许思考。 夏油杰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便又收回了那道目光。似乎是没有看见她。 降谷雪松了口气。他应该是有所察觉，但还没有发现她。该说不愧是特级术师的敏锐吗…… 大概是感觉到狗卷棘与熊猫这边的反转术式的咒力了吧。尽管她已经格外小心了。 夏油杰刚才就觉得禅院真希那边有些奇怪, 而随后，在狗卷棘与熊猫那边也出现了同样的感觉。 仿佛是有一些若有似无的什么东西。是咒力，还是某种气息, 或者……他还无法断定。 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夏油杰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或者是幻觉。 越是临近某种重要的事件，他就越想念她。最近更是频繁了，总以为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乙骨忧太完全不是夏油杰的对手。同为特级术师, 他的经验与对术式的掌握远不及夏油杰。 夏油杰单凭体术，便能令他节节败退。 降谷雪在确定夏油杰真的看不见自己之后, 短暂地观察了两人的战斗。 她觉得杰的攻势虽然看上去毫不留情, 但却还没有使出真正的杀招, 也姑且避开了乙骨忧太的要害。否则乙骨可能没法在他手底下撑过那么久。 杰他还是会很犹豫的吧。 数个回合下来，乙骨忧太的身体已经挂彩无数。他的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把太刀。 夏油杰轻笑着看向他, 极为游刃有余。他还有许多诅咒尚未释放出来。 祈本里香站在乙骨忧太的身后。 她看见忧太遍体鳞伤的模样，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幼小的身体正在不断地轻微颤抖着。 「里香……」 祈本里香握紧拳头, 深吸一口气后, 将眼睛微微闭合, 身体开始逐渐地发生变化。 年幼的十一岁女孩身形暴涨, 瞬间化为巨型的恐怖咒灵。特级过咒怨灵的完全体形态！ 夏油杰盯着咒灵化的祈本里香, 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紫色瞳孔里的疯狂更盛。 他想要见识这样的诅咒，这是无穷无尽变幻自在的咒力的凝结。 拥有这样的咒灵，他将不再需要收集那些劣等诅咒，永无止境地吞噬也该结束了。 非术师为主导的世界也将天翻地覆，接下来将会是咒术师的乐园…… 夏油杰将许多咒灵释放出来，这些咒灵一齐攻向乙骨忧太，以及他身后的祈本里香的完全体。 他依然是那样游刃有余，行事不紧不慢，仿佛对事情的结果成竹在胸。 又仿佛，是对结果毫不在意…… 他轻狂而从容自若。 甚至允许乙骨忧太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将狗卷棘、熊猫、禅院真希带到战场以外的安全处。 夏油杰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对乙骨忧太发起攻击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降谷雪站在战场的稍远处观察两人的行为轨迹，并时刻注意着五条悟的动向。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乙骨忧太将三人护下之后，重新回到夏油杰的面前。两人再次交锋！ 特级术师的较量之下， 周围的建筑被摧枯拉朽般毁坏，从高处倾泻下无数碎片与残骸。 乙骨忧太甚至使用了狗卷棘的咒言，那是之前狗卷棘给他的绘有咒纹的喇叭…… 然而这些对夏油杰根本构不成伤害。 夏油杰依然游刃有余地诱导着乙骨忧太，边战斗边以疯狂与蛊惑的论调引诱着他的思想。 乙骨忧太始终不为所动。 夏油杰也不以为意，似乎他的目的只是说出那些令世人所不理解的东西。 他从未期盼过所有人都能理解他，他只要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执行就好了。 至于乙骨忧太的拒绝，夏油杰选择以自己来替代他──即便这并非他本意，但他还是要杀死乙骨忧太，获得那无穷无尽的咒力。 第229页 乙骨忧太不愿意加入他，夏油杰便只能取代他，获得那股无穷无尽变幻自在的力量。 这是他的大义，为此他可以违背所谓人世间的道德。道德，又是谁所创立并且加以评判的呢…… 降谷雪站在高专的高楼之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底下两人的缠斗。 高处的清风吹起白髮，如绸缎般飘扬在背后。 她是刻意令自己保持平静的，不断地紧张与纠结，以及告诉自己──再等等。 降谷雪不确定自己能否抓住最好的时机，她只能神经紧绷地关注着这一场特级术师之间的战况。 五条悟的位置虽然仍旧处于新宿，但她无法确保他在下一个瞬间会不会突然到来。 他的无下限术式，可以压缩空间，极为快速地来到这里。降谷雪只能赌一赌了。 在夏油杰与乙骨忧太的交锋过程中，她也逐渐明白了杰的理想与用意。 夏油杰的目标，他的愿景，他所期盼的世界。 歷史上他的结局是失败的，作为一名叛逃的诅咒师终于在多年以后被昔日的挚友祓除。 降谷雪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解除隐身状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但她希望咒言术可以发挥作用…… 这也是在赌。 屏幕上五条悟的坐标还是在新宿，但小红点又开始频繁地闪烁起来，如同上次的故障那样。 降谷雪有些紧张且焦虑起来，不要偏偏在这种时候出事吧……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的情绪，还是地图上本身便是如此，她总觉得闪烁的频率更快了。 夏油杰与乙骨忧太交锋的战场上，两人的战斗也逐渐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从远处看过去，乙骨忧太满身伤痕，白色的校服与深色的长裤都沾满尘土，还有血迹。 夏油杰却毫髮未损，面容干净白皙，半丸子头与一缕刘海的髮型都没乱。 但乙骨忧太热血漫男主般的斗志逐渐被激发出来，他的心境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在夏油杰猝不及防之下，乙骨忧太伤到了他。甚至于逼出了夏油杰的更强术式。 [咒灵操术?极之番] [漩涡] 降谷雪是第一次见到夏油杰使用这个术式，大概是他在后来漫长的时日里领悟到的吧。 降谷雪甚至在想，如果他在一开始就使用出全力一击，在迅速完成目标之后离开高专──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降谷雪感受到汹涌磅礴的咒力，正在如滔天浪潮般汇聚起来。杰他这是将所拥有的数千只咒灵都凝结起来，融合 成极高密度的咒力体了。 乙骨忧太的应对方法是…… 献祭了自己。 降谷雪震惊地朝前一步，站在高楼的边缘。再往前就要掉下去了，底下的高度令人眩晕。 乙骨忧太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尽管知道歷史上的结局，但降谷雪还是禁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两股极强的咒力勐然对撞在一起，数千只咒灵化作的漩涡与解除限制后无穷尽的咒力相击。 降谷雪站在这边的高楼之上都感受到一阵极为勐烈的晃动，恐怕是整个高专都剧烈抖动了起来。 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惊起无数栖息的鸟雀。 那一片的建筑全部被轰炸成齑粉，漫天的粉尘飞散荡漾开来，胡搅蛮缠地飞得四处都是。 就是现在！降谷雪立即飞身前往爆炸的地点，却只看见乙骨忧太满身伤痕地倒在那里。 祈本里香的特级过咒怨灵形态，守在乙骨忧太的身边。他本人是昏迷过去的。 夏油杰不在这里。降谷雪有些不安地往周遭望了望，环顾一圈之后也未发现他的踪影。 降谷雪立即看向屏幕上的地图。 那些小红点全部同时闪烁了一下，然后忽然全部消失不见。她好像，找不到夏油杰的位置了。 但是在地图出现故障之前，她看见五条悟的坐标突然出现在咒术高专…… 五条悟是瞬间移动过来的吧。 降谷雪的脑袋里瞬间乱成一团浆煳，她努力地令自己镇定下来，开始在四周寻找夏油杰。 他没有继续对乙骨与里香出手，说明他现在应该伤得很重，不可能走太远。 地图的故障令降谷雪更加不安，但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之前就已经有迹象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居然真的会发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仅非常戏剧性，还更像是命运的玩笑。 仿佛是冥冥之中，时间线意图自我修正所带来的干扰。降谷雪都快把下唇咬出血了。 她沉下心来，去感知周围的咒力。或者灵魂也可以，无论是什么，她要找到夏油杰。 降谷雪循着某种内心的指引，走向高专内的一个小巷，那是两座房屋之间的狭窄缝隙。 [小雪大人，五条悟在那里！] 降谷雪的脚步微顿，握紧纤瘦的拳头，微咬着下唇依然缓步向前走去。步伐缓慢，她的内心在此刻已摇摆不定。 [五条悟！没缠绷带！] [他的六眼现在已经完全生效了！] [这次可能真的……] [会被发现──] 降谷雪的脚步停住了。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急促，机械音里带着焦躁，伴随着满眼红色的警戒。 她站在房屋的这一侧，几乎能听见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对话声。两人的语气平静而怅然。 第230页 「你对我，还有信任可言吗？」 「真是败给你了。」 降谷雪靠在墙边仰着头，后脑抵在砖石筑起的屋壁，绯红幽深的漂亮双眸半阖，闪着奇异的光彩。 她的身体忽然变得不再透明，但头髮与瞳孔的颜色已经发生改变，是墨发墨瞳的齐木雪子小姐。 「五条老师！」 降谷雪朝两座房屋的夹缝之间喊道。 系统惊呆了── [您疯了！] 第108章 屋宇的狭窄夹缝如同一条巷陌, 光线照进来没多少便被黑暗吞没，夏油杰坐在阴影里背靠着屋舍的墙壁，再往里侧是更深的黑暗。 五条悟立在他的面前, 他的那双璀璨的苍蓝色眼眸完全展露出来，不似平时圈圈缠绕着绷带或者戴一副纯粹漆黑的墨镜。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道她那句话的含义。」夏油杰坐在阴影里, 低低的嗓音颇为有气无力,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世事的释然。仿佛他即将要死去。 夏油杰的语气分外轻松，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五条悟开口却格外沉重：「你说，小雪当初为什么要留下那句话？」他的语调低而闷。 夏油杰仰起头笑着看五条悟：「因为她喜欢我。」他的眼里闪着明亮而绚烂的光，就好似自己即将要离开这个令人厌倦的世界, 去往她的身边。 五条悟缄默不语。那双苍蓝的漂亮眸子注视着夏油杰,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反驳还是让他继续怀着这样的念想。 夏油杰已经准备好要被昔日的挚友祓除了。这正是他想过无数次的结局。死在悟的手上，他不会后悔。 两人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五条悟薄唇翕动，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听墙壁拐角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五条老师！里香失控了！」 这声音听起来挺陌生的, 但不知为何觉得语调跟小雪有一点像。五条悟抬手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心想自己竟也出现了跟杰一样的幻觉…… 小雪的死, 对杰的打击实在是太大。直到刚才, 杰居然还在对他说，他最近总觉得小雪就在身边…… 「来了。」 五条悟背过身去，面朝着外面明亮的光线, 背对着身后黑暗中的夏油杰。他伫足停顿了片刻, 略略回眸，语调微沉：「姑且算是一次照顾吧。」 夏油杰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一怔之后便染上些许笑意, 似有几分落寞与怅惘, 夹杂着十一年的愁绪。原来悟也会心软。 那句用冰雪写在地面上的最后的话, 在多年以后的今日触发了「神子」藏匿起来的柔软内心。五条悟今天没有见过夏油杰。他早早地就逃走了。 当五条悟从屋舍的夹缝里走出去的时候，那名唤他「五条老师」的女孩已经不见了，但他还是瞥见了一抹浅白色的身影跳到屋顶上去。 速度奇快，但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是一名墨发的女孩，身手还算矫捷敏锐，有可能是那名新来的辅助监督。这次还是没看见面容，不过无关紧要。 五条悟淡然回眸，往夏油杰那边深深地看了一眼，旋即浅浅地迈开步子离去。忧太此刻已经昏迷不醒，里香失控也是有可能的…… 棘、熊猫、真希，也都在那里。 五条悟站在学生们面前，学生们全部倒在地上，基本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无忧。他在狗卷棘他们的身上感受到忧太的咒力，是忧太救了他们吧？ 五条悟的目光落在旁处的诅咒身上。祈本里香没有恢復成十一岁小女孩的样貌，而是保持着「特级过咒怨灵」的巨型而恐怖的形象。 祈本里香没有失控。她安静地蹲守在昏迷的忧太旁边，乖巧地注视着他，等忧太醒过来。 齐木雪子说谎了。 五条悟将浅白的绷带一圈一圈地围上双眼，遮起绚烂的苍蓝色眼眸，没打算去深究这件事。 「那个女孩，是杰的人吧……」 杰应该已经被救走了，那名叫齐木雪子的女孩是他安插进高专的吗？她似乎确实有接近过里香。 五条悟缠完绷带之后，拨通电话：「硝子，在哪？」 狗卷棘、熊猫、禅院真希、乙骨忧太，一年级的四名学生，全部都伤得不轻。降谷雪提心弔胆地支开五条悟过后，立即跃上屋顶，轻软的步子踩在瓦片之上。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悟真的去乙骨那边了。 她原本还打算用其他的备用计策呢。 等等、且慢！ 这屋顶上为什么……居然还有其他人？ 降谷雪惊诧之下，脚底一松。 她的脚被瓦片绊住，踩落一片灰瓦，身子往后倾去。 却被原先站在屋顶上的人拦腰扶住。 降谷雪满心疑惑，脑袋里只 冒出四个字： 「大哥你谁……」 此人长发披散于肩头，身穿唐装，盘扣系得整齐。 他只浅浅地扶她一下，不到片刻便松开手，而后目光瞟向不远处五条悟离去的方向。 看样子，如果不是担心被五条悟发现，他估计都不会扶降谷雪。 降谷雪微微打量了对方一下，正准备向他道谢，却看见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雪子小姐……」 他的语气茫然不已。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着茫然、诧异、不敢相信。那模样仿佛唿吸都停滞了。 第231页 降谷雪也挺惊讶的，所以是齐木雪子的社交关系圈吗？可是系统说齐木雪子这个身份完全是杜撰的…… 「抱歉，在下认错了。」 「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请尽快离开这里吧。」 降谷雪站在屋顶瓦片上，见对方如此优雅从容地说道，语气温和有礼，但她却感受到一股凉凉的杀意…… 这个人绝对不是高专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杰吗？有那么一瞬间，绝对是想要杀她灭口的吧…… 他说完那两句话之后，便从屋顶直接跃下，看起来身手十分了得。他落在夏油杰的面前。 降谷雪不禁猜测，会是盘星教的人吗？ 降谷雪决定再观察一下，如果对方真的是盘星教的诅咒师，那他应该会带夏油杰离开高专。 这样的话，她也就不用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出面了。 降谷雪小心翼翼从屋顶探出脑袋看他们，那个唐装男人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 降谷雪将脑袋缩回一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们。反正那个唐装男人也不介意她偷听，杰又背对着她。 那人一身唐装镇静优雅，缓声对夏油杰说：「我这一生，都在追求一种术式。」 夏油杰满身是伤，疲惫地朝他笑：「还没有放弃你那天方夜谭的梦吗。」 「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杀光所有非术师与令所有人成为术师，有何不同呢。」 对方的语调从容不迫，节奏慢得如同平安时代的贵族。他的眼里蕴含着微微的光。 夏油杰盘腿坐着，两手缓缓地垂落下来：「那么，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吧……」 对方优雅从容地问道：「那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夏油杰微顿，然后将手在白色里衣上擦了擦，从怀里取出个盒子，缓缓递过去：「请帮我收好这个吧。」 穿唐装的优雅男人接过夏油杰的盒子，无悲无喜道：「盛世到来以后，或许你也会有机会看见。」 夏油杰微微合眼，气若游丝：「我已经，不在意了。」 降谷雪在屋顶上听见两人的对话。 那个人……好像不是盘星教的诅咒师。 他居然还问杰有什么遗言？ 开什么玩笑。 当她不存在吗？ 屋檐之上，如霜似雪的莹白色染上墨色的发，如同浅淡的霜雪在墨里漫延开来。 绝美少女的瞳孔也化为蛊惑而晶莹的透亮绯色，闪烁着妖冶而凛冽的光芒。 白髮红瞳的特级咒灵立在屋宇之上。 降谷雪的寒冰弓箭对准底下的那人，在他对夏油杰出手之前一箭射了过去，堪堪落在他脚边。 一箭既发，旋即又搭弓对准他。 那名穿唐装的清雅男人在看见降谷雪的真实面容之后，波澜不惊的瞳孔竟然微微放大。 他的目光里映着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模样。 他仰面对着降谷雪说道：「他是你的了。」 这人两手微微向上举着，一副投降的模样，虽然眼底并不见任何惊惧。 他从容自若地往屋舍夹缝的另一个方向离去，临走时他的手里还盘着一串长念珠。 小颗圆润，透着光泽。 「起死回生……」 他的背影从黑暗中走向光明处，步态清雅而淡然。留下的那句话在巷口轻轻迴响。 却不知是说给降谷雪听，还是说给夏油杰听。 或者另有深意。 降谷雪只给了那人浅浅一眼，然后便收回目光看向屋顶底下的夏油杰，夏油杰自然也在看着她。 夏油杰此刻已经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他的那道目光惊诧而又欢喜，交错着漫长光阴里的悲欢，温柔而缱绻，这一眼恍若隔世。 夏油杰浑身是伤，墨发尽数凌乱地散落，袈裟的外袍也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宽大白色里衣，松垮地披在身上。 饶是如此，他里衣的衣领也大片地敞开着，手臂从衣袖里露出一截，依稀可见他清瘦的锁骨与小臂。 薄薄的衣衫散乱之下，降谷雪自然也看得清他肩头与手臂上满满的伤痕，殷红的血液正在汩汩地往下流淌。 降谷雪莹白色细眉轻蹙，他一定很疼…… 夏油杰的眼角眉梢带着难掩的笑意，那是对于这场十一年后的重逢而感到的惊喜。 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他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他此刻面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油杰站在黑暗的阴影里，仰面看向屋顶上熠熠生辉的她，只觉若是一场幻梦，他愿意永不甦醒…… 降谷雪迟疑片刻，终是腾身从屋顶跃下。 轻灵落地。 她就这样，站在夏油杰的面前。 白髮红瞳。 一身高专校服，一如往昔。 降谷雪的手缓缓地抬起来，沉默着，用反转术式将他身上的伤口尽数治癒。致命的重伤，缓缓癒合起来。 祈本里香的咒力源于乙骨忧太，无穷无尽且变幻自在，夏油杰这一次伤得很重。 降谷雪耗费不少时间治癒他的伤口，但夏油杰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他的紫色眼眸里千变万化。 两人都是一言不发，犹如跨越时空的默契。 直到反转术式的光芒缓缓地淡去，夏油杰的伤势完全治癒，降谷雪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微启粉唇： 第232页 「杰，忘记我今天来过。」 她的唇舌之上，已经提前绘着「蛇眼与牙」，那是狗卷家的祖传咒纹。她试过，是可以使用的。 [咒言术启动] [loading……] [咒言术使用失败，对方等级太高！] 降谷雪微微怔住。她以为自己最多就是受到非常强烈的反噬，喉咙严重受损之类的。 没想到压根就不起效。 不至于吧……狗卷棘与乙骨忧太的咒言，对夏油杰都是生效的诶。而且她是特级咒灵诶…… 降谷雪站在夏油杰面前不知所措。 「杰，忘记我今天来过。」 这句话迴响在夏油杰的耳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不在乎。 夏油杰一脸悲伤且深情地握住降谷雪的手，狭长的狐狸般的眼眸里闪烁出无限的爱与真诚： 「小雪，你真的要弃我而去吗？」 他脸上残存着许多尚未拭去的血迹，动之以情的言语不自觉地使人怜惜。 细眉呈现出忧伤与被抛弃的形状，泛着紫光的眸子里似乎微微湿润，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恳求与期盼。 降谷雪咽了咽口水。杰他变了！ 变蛊了！ 感受着一只手被他捧在两手之间，他宽大温柔的掌心传来细密的热意，降谷雪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夏油杰顺着握住她手的姿势，缓缓往前靠近她的身体。 「小雪……」 屋舍的夹缝之间极为狭窄，降谷雪很快便没有多余的退路，后背抵在坚硬的墙壁上。 「杰……」 夏油杰离得很近，散落凌乱的墨发垂在两人脸颊的中间，时而有数缕髮丝扫在降谷雪的脸上。 他在她耳根处咬了咬，轻轻说：「我早就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我才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夏油杰的语调又低又沉，又轻又慢。 降谷雪觉得自己的心跳勐然加速了…… 外面明亮的光线照不到这里来，他们站在两侧墙壁投下的阴影之中，仿佛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没。 降谷雪的后背紧挨着墙壁，被夏油杰浅浅地抵在这里，不轻也不重，但就是无法挣脱推开。 浅浅一吻在她唇瓣上落下。 降谷雪的大脑一瞬间完全地空白了。 清浅而含蓄，低低的一吻，温热、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血的味道，像是用残破负伤的身躯苦苦哀求她。 留下来…… 第109章 五条悟打完电话, 将家入硝子从医务室喊过来之后，才想起有件事情忘记和夏油杰说。 他先是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学生们。 狗卷棘与禅院真希都已经被家入硝子的反转术式治疗完毕，乙骨忧太则伤得更重一些。 熊猫本身是校长制作的咒骸, 他的损伤虽然严重但问题不大，后续还可以修补起来。 五条悟见四名学生都脱离了险境，祈本里香的状况也比较稳定, 便又走向夏油杰那个方向。 按理说这个时间夏油杰应该已经走了，但五条悟还是想碰碰运气。 再者说来，到底也是这么多年不常见面, 虽然已经分属于敌对的阵营了…… 但五条悟从来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 倾塌的建筑对面, 那条屋舍间的夹缝里, 传来一些响动。 除了那个叫做齐木雪子的辅助监督，五条悟刚才在这附近还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很浅, 非常隐蔽, 可能还使用了某种隐藏咒力波动的手段, 是特意躲避他的六眼与高专结界的。 五条悟原本以为他应该是盘星教来接应杰的诅咒师，便决定当作没有看见。 但如果是同伙的话, 理应已经带着杰离开高专了才对…… 五条悟心想不妙，那个傢伙可能是来对付杰的。 他加快脚步, 绕过拐角：「杰！」在五条悟到来之前, 降谷雪就已经收到了满屏红色的警报。 夏油杰一吻令她目眩神迷，身体发软。 红色警报瞬间惊醒了她。 夏油杰也已听见拐角那边传来的脚步声, 他微微松开柔软的触碰。 五条悟快步走过来时── 恰好看见夏油杰抱着一只雪白的漂亮小猫转过身来：「悟, 还有事吗？」 五条悟看见夏油杰怀里温顺乖巧的小白猫, 微微怔了一下。 夏油杰还在温柔地抚摸猫咪的身体, 动作缓慢, 力道轻柔。 五条悟顿了顿, 沉声道：「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我还是想问你……」 夏油杰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五条悟垂眸道：「消失吧，杰？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夏油杰温煦地看着他：「嗯？」 五条悟：「我会对外宣称，你已经在百鬼夜行事件中被我祓除了。」 五条悟已经做好被夏油杰拒绝的准备了，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想问问看。 大概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吧。 夏油杰的手仍然搭在雪白的漂亮小猫身上浅浅抚摸着，他微微斜着头看向五条悟： 「好啊。」 五条悟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全部被打乱了，他还想努力一番来劝说夏油杰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地就同意了。 「杰？」 五条悟站在狭窄巷口的位置，高大的身体挡住了许多明亮的光线。 第233页 夏油杰朝他一笑，温柔地抚过自己怀里的雪白色漂亮小猫的脑袋： 「我们走吧，小雪。」 降谷雪缩在夏油杰怀里僵了僵，他还这样宣示主权一样叫出了她的名字…… 生怕五条悟不知道一样。 降谷雪含泪闭上双眼，往夏油杰的怀里埋了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只纯洁的小猫咪，小猫咪又能听懂些什么呢…… 猫猫不懂，猫猫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悟目光深沉地看向夏油杰，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养只猫叫小雪……」 五条悟一整个无语住了。 吃代餐也不是这么吃的。 夏油杰稍微调整手臂姿势，让怀里的小猫被抱得更舒适一些，他含笑看向五条悟：「你管我。」 「我就是喜欢小雪。」 五条悟无奈地用左手掌心覆盖住眼睛：「行吧……」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五条悟还知道夏油杰在那座寺庙做了什么。把盘星教信徒的钱收过来建了一座供奉小雪的庙。 五条悟也是服了他了。 虽然是老旧寺庙的遗址，而且因为当初祓除诅咒搞得全部变成断壁残垣…… 但能买下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那就这样吧，夏油杰已经死了。」五条悟背过身去，缓步往外面光亮的地方走。 夏油杰在背后伫足片刻：「再会了。」 「悟。」 夏油杰转过身去往相反的方向，一条狭窄的巷子就这样通向两端。降谷雪被夏油杰带着离开高专。 回到盘星教内。 降谷雪一路上都在思考怎样消除夏油杰的记忆。咒言术如果起效的话应该能成功。 上次有个消除记忆的香蕉道具，似乎是遗落在2018年的五条悟那里了…… 「小雪，是因为喜欢在我怀里，所以不打算变回来吗？」夏油杰揉着猫脑袋。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夏油杰已经揉了她八百次脑袋，摸了她八百次猫身与猫耳朵。 只有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将她放下来。 降谷雪则十分自觉地转过去不看他换衣服。 袈裟还是跟之前同样的款式，夏油杰先是换下了残破的里衣，然后穿上新的。 至于身上的血迹，他是先随意地擦拭掉。 盘星教内的诅咒师们都还在等他。 大家虽然有的伤得比较重，但没有人死亡，都在可治癒范围以内。 诅咒师们坐在和室以内，他们也是刚从新宿与京都的战场上回来。 「抱歉，大家，我这次没有拿到祈本里香。」 夏油杰盘腿坐在首席的位置，怀里依然抱着一只雪白色的漂亮小猫咪。 「没关系啊夏油大人，我们下次再动手吧！」 「下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夏油大人，你为什么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有吗？好像还真的是……」 「餵夏油……我这次可是差点死在五条悟手里……」 夏油杰在一阵喧闹后才缓缓开口，他的紫色眸子里洋溢着雀跃：「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我的爱人小雪！」 降谷雪现在很想找个缝钻进去，杰他这些年是患上了社交牛牛症吗…… 他真的又疯又嗨。 降谷雪不行了，这么多人的目光同时注视在她身上。幸好她只是一只小猫咪…… 降谷雪背对着众人，往夏油杰的怀里钻了钻。 ──只要我看不见你们，你们也看不见我。 诅咒师们听完夏油杰的介绍之后，全场沉默了。 「夏油大人，这是只猫。」 菜菜子勇敢地提出来，然后被美美子扯了扯衣袖。 「完了，夏油大人受刺激了……」 「夏油又找代餐了……」 降谷雪听见诅咒师们的谈论，不禁在想要不要变回人身，但那样的话，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太多了…… 不过夏油杰对此不以为意，他缓缓地站起来笑着对众人说：「事情我已经告诉大家了，我也会宣布下去，所有人都要尊敬小雪大人哦！」 夏油杰挽起袈裟的衣袖，抱起降谷雪，离开和室。留下一众诅咒师面面相觑。 降谷雪在夏油杰的怀里，仰起猫脑袋，滴熘着绯色的灵动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夏油杰俯身低头，贴近猫耳朵： 「你喜欢怎样都可以。」 温柔到极致的低语令她的身体一僵，杰他真的不觉得就算是猫咪身体也是很敏感的吗…… 稍微思考一下的话也能知道耳朵真的是耳朵，摸猫猫脑袋、摸猫猫身体也都是有感觉的啊！ 降谷雪原本想找机会熘掉的，但夏油杰始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而且几乎不把她放下来。 不管去哪里都要抱着她。 已经抱了大半天了。 降谷雪又不想变回人类的身体，因为那样的话就要向他解释很多东西…… 比如她为什么会变成猫、她这些年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十一年来销声匿迹…… 「小雪，吃饭啦。」 夏油杰给她准备了一大桌菜餚，包括正餐、点心、零食、水果，摆好后将她放在桌上。 这些肯定不是他自己做的，因为降谷雪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夏油杰。 第234页 他做了什么她全都知道。 「你乖乖吃饭，我去洗澡了喔。」夏油杰从衣柜里又取出新的袈裟与里衣。 降谷雪探了探脑袋，她很想知道他的衣柜里到底有多少件同款的袈裟。 夏油杰去洗澡之后，降谷雪看着室内敞开的窗户…… 她刚跳到窗边。 便看见夏油杰散着头髮、松垮地穿着里衣，从对面的浴室里探出头来： 「小雪，你不会趁我洗澡的时候离开对吧？」 降谷雪的猫腿默默地收回来，一双澄澈的绯红眼睛真诚地看向夏油杰。 她总觉得夏油杰要冲出来抓猫了。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期盼与恳求，偏偏又生着狭长的狐眼，缱绻而蛊惑。 降谷雪看着夏油杰无辜而可怜的模样，心中默默地陷入沉思。她是谁…… 她在哪里…… 她要去做什么…… [友情提示：本次时光回溯的目标是攻略乙骨忧太与狗卷棘。] [并非拯救夏油杰，亲！] 系统觉得果然出现了这种问题…… 被以前的攻略对象发现降谷雪尚在人世之后，就会严重限制了平时的行动。 这样一来，当前的攻略任务就会受到阻碍。 尤其是以前的攻略角色总会在后面阶段变得超强，万一人家黑化了或者这样那样，都没办法阻止的。 而夏油杰…… 他在叛逃成为诅咒师之后，已经被攻略系统的情报定性为──黑化。 降谷雪在攻略系统的催促之下，看了看准备洗澡的夏油杰，又看了看窗户外面。 她迟疑片刻之后，猫猫身体跳了出去。 「小雪……」 夏油杰直接穿起裤子跑出来，身上还松松垮垮地穿着白色的里衣。 盘星教的诅咒师们看见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他们家教主穿着里衣披散着头髮。 在院子里拼命抓猫。 第110章 暮色苍茫, 落日熔金。 夏油杰坐在古朴雅致的庭院前，他的怀中是一只极为漂亮的雪色小白猫。 庭院与屋舍间的木质地板架空筑起，背后便是一间和式小屋。 远山映着斜阳，橘黄色的余晖, 洒落在盘星教内空寂无人的庭院里。 降谷雪此刻感到略微的疲惫, 难得且意外地有些乏困。 她依然保持一只小巧猫咪的形态, 与世无争地卧在夏油杰的怀内。 袈裟的里衣薄而顺滑, 很软, 似乎是丝质的, 垫在身体底下的触感还不错。 夏油杰现在也还没穿起袈裟的外袍, 仍旧是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坐下来后衣领便微微敞开着。 似乎是清瘦的骨架子有些撑不起宽松的衣服，但反而显得更为蛊惑撩人。 「累了吧。」 凉风徐徐地吹拂过来，裹挟着低温的凉意，也吹动夏油杰宽大的衣袍。 降谷雪不想说话，埋在他里衣的下摆, 用小爪子挠了挠。 今天姑且先这样吧，明天她就打算要去高专了。 小猫手机已经变成一只手环，戴在降谷雪的小爪子上面。 [请问是否朗读？] 降谷雪有点好奇。 她此刻安静地伏在夏油杰的怀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索性便让系统开始朗读乙骨忧太的文字消息。 机械的系统音毫无感情地朗读起来── [哈喽, 可以见一面吗？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说～] 降谷雪微微一怔。 乙骨君找她？好好奇啊，会有什么事呢…… 不过降谷雪尚且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赴约，所以暂且没有回覆他的消息。 降谷雪抬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的长髮是散落着的，晚风撩起他的墨色髮丝, 悄然摇曳着。 夕阳渐渐地从远山那头沉落而去, 天色也逐渐变得暗淡下来, 入夜以后的温度会更低。 乌蓝的天穹上飘着些许深灰色的云，夜里恐怕还会下雨。 四下里无人，降谷雪心念一动，立时便幻化为少女模样。 绝美无双之姿容，璀璨的绯红眼眸摄人心魄，极长的柔软雪发在微凉的晚风里飘扬。 然而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她忘记，要先从夏油杰身上起来了。 夜风微凉，在星辉斑斓之下，夏油杰怀里乖巧可爱的漂亮小白猫，突然变成一位绝美的少女。 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夏油杰僵直地躺在木质的地板上，似乎动也不敢动，连唿吸都放得轻了许多。 心跳勐然加速。 降谷雪猝不及防地没落稳，两手撑在他身体旁边的地板上，这才保持住平衡。 极长的莹白色头髮直接从身上滑落，垂在夏油杰的脖颈与肩膀之间。 他的白色里衣斜斜的衣领敞得更开了些，清瘦的锁骨完全展露出来，看上去衣衫凌乱。 「杰……」 降谷雪准备若无其事地说出之前想说的话，但她一开口嗓音却极为轻软而微哑。 氛围显得更加奇怪，她现在说「夜深了天冷了要不要进去穿外套」还来得及吗？ 夏油杰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喉咙里低低地发出微沉微哑的声音：「嗯？」 降谷雪撩起垂落的头髮，用手撑在他身体两边的地板上，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 第235页 但不知为何腕间一麻，身体里恍如有轻微的电流划过，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已经成了躺在地板上的那一个。 两只纤细的手腕被夏油杰的手轻轻握住，力道很轻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动不了。 夏油杰紫色的深邃眼眸在夜色里更显蛊惑， 眸光之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墨色的髮丝掠过她的侧脸与耳畔，夏油杰的身上还有细微的檀香与残血的味道。 「怎么了？」 夏油杰的声音极轻极低，在这清寂的夜里，这样的音量已经足够令降谷雪听得清晰。 他单手轻松地支在地板上，伸手将她脸颊上的髮丝往两边拨开。降谷雪热意瀰漫上全身，脑袋里却已经完全地空白了。心跳不受控制。 清夜无尘，月光如练，夏油杰俯身在她唇瓣间落下浅浅一吻。缠绵缱绻，由浅入深。 降谷雪的下颌被他轻轻抬起，所有的动作都充满极致的引诱与蛊惑。 「好了，我要去洗澡了。」 夏油杰翻过身去躺在地板上轻笑一声，旋即将降谷雪扶起来，动作又轻又稳。 降谷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夏油杰的紫眸在清冷月色里光华流转，时而如多年前澄净如水，时而萦纡蛊惑似妖。 降谷雪与他对视片刻，手腕被他拉住，连人带进了屋内。夏油杰穿着薄薄的白色里衣，散着墨色柔软的长髮，进了屋舍内的独立浴室。 降谷雪坐在外面的小桌旁，右手抵在桌面上斜斜支着脑袋，她身边是一堆咒灵。 这些体型较小的咒灵纷纷端着菜餚，举过头顶捧到她面前，神色异常地恭敬。 降谷雪无奈地吃了几颗坚果，目光总是往浴室那个方向瞟。 杰他还是担心她离开吧，居然放这么多咒灵在这里当作眼线。 降谷雪想要趁机离开的话也不是做不到，这些咒灵是拦不住她的。 一旦开启隐身术，它们甚至连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降谷雪思考着，从咒灵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一颗剥好的碧根果放入口中。 其实夏油杰也看不见隐身后的她。如果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走…… 降谷雪这般想着，便放宽了心态。 她坐在柔软的蒲垫上翻起手机，找到之前的记录，给乙骨忧太回了消息： [可以的。] 降谷雪还是很好奇，乙骨忧太找她做什么。 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在简短的几句话之后便结束了对话。 降谷雪在打字过程中又吃了几颗碧根果，但后面的都是没剥开的。 她就没再拿了。 夏油杰洗完澡出来，墨发湿答答披散着搭在肩膀上，发尾处还在往下滴水。 他换了一件新的白色宽松里衣穿上，因为身体擦得不是特别干，微微沾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 「外面下雨了。」 降谷雪闻言才往屋子外面看去，庭院里淅淅沥沥地下起冬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飘洒在夜色里。 空气中微微透着凉意。 「嗯。」降谷雪没太敢看夏油杰，她微低着头，目光也低低地落在他的木屐上。 夏油杰走了过来。 他将蒲垫拿到降谷雪的身边坐下，然后从旁处咒灵那里取下那盘碧根果。 一颗一颗地剥开给她。 绵密的雨声在外面响着，屋子与庭院间的排门是完全敞开着的，有些雨点便落了进来。 他们刚才坐的廊间地板的位置，已经被斜风吹进来的雨水微微打湿。 「最近还有什么安排吗？」 夏油杰完整地剥开坚果之后，这次没递到降谷雪的手里，而是绕开她的手。 餵进她口中。 降谷雪被塞了一口碧根果，微微一怔，摇头：「……没有。」 夏油杰朝她微笑：「没关系，我们以后再说。」 夏油杰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问过她，那些理应在多年后重逢时要问的问题。 那些他想要知道 的答案。 房间里的灯光是暖色调的，亮度调得比较低，在朦胧的灯罩之下更显得柔和与自然。 夏油杰俯身微微靠近降谷雪，右手抚上她唇瓣的左侧，问道：「这是什么？」 他的指尖在她唇角边的咒纹上缓缓摩挲着，虽然这样问了，但他也知道那是狗卷家的咒纹。 降谷雪微滞后才反应过来：「……是我画的咒纹。」 他应该知道这种咒纹。所以降谷雪也没打算隐瞒。 夏油杰的指尖在她的那处皮肤摩挲，轻而缓慢地描绘着「蛇眼」咒纹的线条。 微微的酥麻感从唇边传来，带着些许温热的触感。 夏油杰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幽深，但依然是极致的温柔与耐心：「要对我使用吗？」 降谷雪违心地摇了摇头：「画着玩的。」 夏油杰用纸巾蘸了水，替她缓缓地擦着唇边的墨色蛇眼咒纹，片刻后道：「舌头伸出来。」 降谷雪迟疑半晌，在他的注视下，终于还是将舌头微微探出。 小巧的舌上面绘着残缺不全的咒纹痕迹，是「牙」的形状，比唇角处的「蛇眼」淡上许多。 夏油杰看后微微一怔，感觉是被他弄没的…… 「可食用吗？剩下的……要怎么处理？」 第236页 降谷雪已经将舌收回去併合上唇瓣，对于夏油杰的引诱与蛊惑有些力不从心。 「嗯，是无毒的……」 「唔……」 在处理完唇瓣两侧与舌部的咒纹之后，原本绘制的咒纹痕迹消失殆尽。 但有一层肉眼无法察觉的纹路，在擦拭掉画痕之后仍然叠加地闪烁在上面。 两人都没有察觉，那些画痕拭去以后，「蛇眼」与「牙」依然留在降谷雪的身上。 咒纹并未真正地消失。或者是说，真正的咒纹被留下来了…… 一夜过去，屋外的雨声渐渐地停息。 庭院里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冰冰凉凉的潮湿水汽。 屋内，夏油杰侧身睡得安稳，目测是处于深度睡眠之中。 降谷雪蹲在旁边观察了他好一会儿，还小心翼翼地戳了两下他的脸，轻声试探： 「杰？」 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没睡醒。 应该是真的很累吧。 昨天才经歷过百鬼夜行事件，与乙骨忧太的那一战耗费了大量心力，而且还受了致命的重伤…… 降谷雪非常轻微地拍了拍他的头髮。 她昨晚给他吹了一宿。 夏油杰没多久便困了，至于降谷雪自己则是在装睡，哄他睡着后，她便一个人盯着外面的雨幕发呆。 降谷雪站起身来，在接壤着庭院的门口处，又回眸看了夏油杰一眼，确认无误后才悄然往外面走去。 庭院内有许多积水，地面也都的。她绕开水洼往外面走，期间恰好还收到乙骨忧太的消息。 降谷雪从容地打开屏幕查看── 乙骨忧太：[雪子，我这边堵车了，可能会晚点到。] 降谷雪：[嗯嗯。]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当面跟她说呢？ 降谷雪边走路边看手机，还收到狗卷棘的消息，她打算到外面再去看。 这处院落离外面的偏僻街道很近，翻过墙便出了盘星教。 降谷雪回头检查过夏油杰的状况，才放心地在庭院内逐渐化作墨发墨瞳的模样。 然后藉助风雪之力，翻过院墙，来到外面的街道。 在降谷雪落地的一瞬间，屋内的夏油杰这才睁开眼睛，如同刚睡醒般，紫眸若有所思地眨了眨。 夏油杰坐起来浅浅伸了个懒腰，笑容洋溢： 「真开心啊！」 他起身披上袈裟的外袍，边系带子边跟上降谷雪的脚步。 第111章 降谷雪与乙骨忧太约定的地方是东京市区内的一家咖啡厅, 距离盘星教不远。 原本，降谷雪是打算去咒术高专找他的, 但乙骨忧太颇为惊愕地表示： 「目前的这种状况下，还要来高专吗？」 降谷雪觉得很奇怪，但因为当时急着从盘星教离开，便没有往下询问。 从夏油杰的庭院内翻墙出来以后，降谷雪出了这条偏僻的街道走到外面去。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奇怪，感觉很不对劲。」 降谷雪坐在计程车上往后面的窗口望去，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情况。 她拿起手机开启攻略地图, 看见夏油杰的小红点还在盘星教内, 才松了口气。 来到与乙骨忧太约定的咖啡厅, 对方还没有出现, 看来确实是堵在路上了。 降谷雪点了杯美式, 便在一处角落里坐下, 期间偶尔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 「哇, 好漂亮的女孩子。」 「好想去搭讪哦。」 她听见旁边有两名打扮精緻的女生在私下里窃窃私语, 言语里充满激动。 降谷雪压低白色的帽子，这还是十一年前夏油杰给她买的。款式非常基础，所以完全不会过时。 她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乙骨忧太, 偶尔往门口的那边看两眼, 其余时候在刷刷手机。 忽然门口处传来两声细细的惊唿，好像还是刚才那两名潮流风格的女生。 「好帅啊！」 「呜呜呜呜好帅……好想合影。」 降谷雪被她们极为兴奋的声音稍稍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过去。 这下子她也震惊了── 那名引起轰动的人，赫然是五条悟！ 降谷雪立即低下头，将帽子压得更低了。 她低头默默搅拌着咖啡, 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 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五条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为什么没有给她提示？ [好、好像是bug了哈！正在努力修復中……] [正在努力修復中……] 降谷雪发现地图上的所有小红点都没有动, 像是游戏卡顿住的画面。 她还用余光打量五条悟。 五条悟进门之后就被两名女生挡住了，他今天穿着高专的深色制服，眼睛上蒙着白绷带。 纯白色的头髮在人群里十分耀眼，偏偏又梳成张扬的形状。配合上他的身高，很难不引人注目。 五条悟的回头率比降谷雪还要高，但比她白髮红瞳不戴帽子不遮脸的情况要低一些。 「帅哥，可以合影吗？」 「能不能摘一下绷带看看啊！」 降谷雪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眼角余光看见五条悟跟两名女生合影比了个「耶」的手势。 降谷雪：「……」 第237页 不过他拒绝了摘绷带，理由是太麻烦了。 五条悟点了杯焦糖玛奇朵与一份半熟芝士打包带走，在等待过程中，突然回头与降谷雪的目光撞上。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触碰。 降谷雪心道不好，忘记他的六眼拥有全方位视角了。她怎么可以在背后多看他两眼…… 五条悟歪着头立起手掌向她打了招唿。 降谷雪尴尬地朝他露出微笑。 五条悟转过头去的时候，她赶紧低头下来盯着咖啡，然后勐饮了几口。 她算是知道了，反正五条悟没摘绷带认不出她来──应该是这样吧。 至于摘了绷带后，会不会认得出来，降谷雪暂时还不能断定。 时间变得有些煎熬起来，降谷雪全程战术喝咖啡，整杯马克杯都要见底了。 五条悟拎着咖啡厅外带纸袋走出去的时候，还单手接了个电话，声音很轻。 降谷雪凭藉自己惊人的耳力，全神贯注之下还是辨认出了内容。 在稍许嘈杂的咖啡厅内，透过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声，以及法式风格的背景音乐── 降谷雪听见五条悟对电话那头说：「忧太你们先自己去处理一下哦，我去附近新开的甜品店一趟，放心啦这次真的没有很远。」 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挂掉了电话，完全不管学生在那里说些「一级」「很难搞」之类的话。 乙骨忧太在电话里的说辞，降谷雪听得很不清楚。只有对方抬高音量的时候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词，这已经是她听力的极限了。 在五条悟离开后不久，乙骨忧太也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他一进门便看见角落里的降谷雪。 与此同时，降谷雪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视线瞬间便相交在一起。 据乙骨忧太所说，他们恰好在这附近有个一级诅咒的任务要执行。 「五条老师说要现场教学的……」 咖啡厅里的服务生过来之后，乙骨忧太随意地点了杯馥芮白，然后向降谷雪说明了情况。 降谷雪很想说你们五条老师前脚刚走。 乙骨忧太虽然是天生特级，咒力水平超高，但他对于术式的运用还十分不纯熟，整体的战斗力也亟待提高。而他此刻最大的问题在于── 「里香走了。」 降谷雪闻言一怔，手指不自觉地缩紧。 乙骨忧太开门见山的话语，令她一时有些难以反应过来，降谷雪追问道：「具体呢？」 「里香希望我能将她的心意转达给你，她很遗憾没能最后见你一面。」 乙骨忧太先是阐述了这件事，随后才提起里香离开的原因，他的脸上看不出悲伤。 「我一直以为是里香诅咒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我诅咒了里香。」 「里香，自由了。」 乙骨忧太的神色里仍有许多自责与痛苦的痕迹，那是一种属于善良少年的崩溃。 他以前时常以受害者自居，而禅院真希的话令他开始思考，他明明是那个被保护的人才对。 却总是一副被欺负的受害者模样。 原来那些人的死亡是由他造成的，因为他在六年前不愿接受里香的死去，而无意识地诅咒了她。 所以里香为了保护他而杀死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兇手…… 降谷雪听他阐述完里香的解咒过程，大意是说施咒者放弃主从制约、被咒者不愿加以惩罚，解咒便完成了。 「是我把里香变成那副样子，还伤害了许多人……」 「夏油杰之所以会发动百鬼夜行，也是我的错……」 「是我害得大家差点丧命……」 乙骨忧太低着头，盯着咖啡杯里的液体，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与落寞。 降谷雪刚想安慰他一番，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这可不是你的错哦。」 降谷雪与乙骨忧太勐然抬头看去。 夏油杰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头髮扎成丸子头，露出两截清瘦有力的手臂。 他站在桌旁看着他们俩，然后在降谷雪身边的位置从容不迫地坐下来。 「杰……」 降谷雪在这瞬间幻视到学生时代的夏油杰。 「夏、夏油杰……」 乙骨忧太可以说整个人都是懵的，五条老师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还有之前五条老师说雪子有可能是夏油杰的人，他们都还不信…… 夏油杰坐在降谷雪身边单手揽过她的肩膀，对面前这名白色高专校服的少年温和道：「是我。」 降谷 雪的脑袋里也是一团乱麻了，看样子攻略定位地图在今天早上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出现故障了…… 她可能一出门就被杰发现了。 定位地图既没有检测到五条悟，也没有检测到夏油杰。这次的故障属实令她担忧…… 但好在这些能量换来的时空回溯真的让她救下了夏油杰，总体算起来完全不亏。 乙骨忧太咽了咽口水，目光移落到降谷雪的身上：「雪子，你真的是夏油杰的人？」 降谷雪被这没来由的一问弄懵了：「呃……啊？」 乙骨忧太沉着脸色补充道： 「五条老师说的……」 夏油杰闻言笑出了声，连身体都在笑得发颤：「悟他真这么说？」 第238页 乙骨忧太警惕地看着夏油杰，他的手已经抓在斜背的太刀带子上了。 这里是公共场合，人多眼杂，但夏油杰他们是诅咒师，乙骨忧太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在这里动手。 但他私心里还是信任雪子的，大概是因为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觉得雪子不应该是坏人。 而且里香也一直很喜欢她，她对里香、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很好…… 「别紧张。」夏油杰一脸和煦地看着乙骨忧太，明明是含着笑意却令人感到微微发冷。 他太从容了，仿佛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又仿佛对事态的发展毫不在意，是个愉悦的疯子。 夏油杰含笑看着乙骨忧太，气势压他一截：「悟他是怎么说的？」 一年级的乙骨忧太面对诅咒师夏油杰，心里颇感压力：「雪子，刻意接近里香。」 这句话，乙骨忧太也是说给降谷雪听的，他很想知道雪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个目的。 是因为夏油杰所以才接近里香的吗？与里香的亲密相处也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降谷雪好像大概明白了。 结合乙骨忧太之前说的「目前的这种状况下，还要来高专吗」。 应该是高专那边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 说不定刚才五条悟也已经认出了她就是齐木雪子……完蛋啊，他该不会在附近某个地方看着吧！ 询问了系统过后，定位地图还没有及时修復好，降谷雪无奈地捂了捂脸。 温热的手心覆盖在酸疼的眼睛上，稍稍缓解了情绪。 夏油杰见状，手臂绕过降谷雪的背部在她另一侧肩膀上轻柔地拍了拍，关切地俯身贴在她面前问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乙骨忧太看到雪子与夏油杰这般亲昵的模样，更加相信了五条悟的说法。 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雪子就是夏油杰的人吧！她真的是盘星教诅咒师团伙的！ 糟了，他突然想起今天跟他一起过来的狗卷棘。乙骨忧太刚准备给狗卷棘发消息让他别过来，这里很危险。 狗卷棘已经在外面商场内买完了喉咙药，从咖啡厅的门口走进来。 他也并不相信五条老师的话，相比于雪子，五条老师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单凭雪子接近里香这一点根本不足以说明她的目的是帮夏油杰夺取祈本里香。 而且五条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过于开玩笑性质了，在场的完全没有人当真。 连夜蛾正道都批评了五条悟的胡闹，只有单纯的乙骨忧太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能性。 至于雪子当时出现在那条巷口的事情，五条悟并没有公之于众。 狗卷棘从咖啡厅的玻璃门进来后，同样一眼看见了坐在这边的降谷雪与乙骨忧太。 以及……尚在人世的夏油杰。 夏油杰还十分热情地向他打了招唿，半截清瘦的手臂，从白衬衣捲起的衣袖里露出来。 狗卷棘：「……」 金枪鱼蛋黄酱明太子腌高菜！ 第112章 精緻宽敞的咖啡厅内, 四人桌位于透明的玻璃墙边。冬日清晨的温暖光线照进来。 「嗨，棘君……」 降谷雪坐在角落的位置，觉得事情似乎亿点点失控了。 她的左边是夏油杰, 右边抵着玻璃墙, 后面是连椅的椅背, 前面则是方桌。 方桌的对面坐着乙骨忧太与狗卷棘。 乙骨忧太坐在降谷雪的正对面, 同样也是靠近里侧玻璃墙的位置。 「你过来干什么……」 乙骨忧太左手捂在脸上，压低声音对狗卷棘说。他刚才都已经使了好几个眼色。 「明太子。」狗卷棘回答了乙骨忧太，但他的双眸始终警惕地盯着对面的夏油杰。 两名高专一年级生的精神与身体都有些紧绷着，狗卷棘将喉咙药捏得有些发紧。 乙骨忧太的右手也从未离开过太刀，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里香，被降为四级术师。 对面的夏油杰看起来却毫髮无伤。 难道说盘星教的那群诅咒师当中，也藏匿着十分稀有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夏油杰一身简单的衣装勾勒出清瘦的身材，他有两颗扣子没系。 微微敞开的衣领底下，竟然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乙骨忧太记得很清楚，昨日一战过后，夏油杰明明也是受了重伤的…… 两名高专少年坐在对面绷直了身体。 降谷雪战术喝咖啡已经把咖啡全喝光了, 夏油杰见到这一幕，将他那杯轻轻推过去给她。 动作十分自然, 仿佛本该如此。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不得不开始思考降谷雪的真实身份了…… 乙骨忧太：「雪子，我想知道真相。」 狗卷棘：「鲑鱼。」 两人带着询问的明净目光落在降谷雪的身上, 令她不禁有些无所适从。 该从哪里说起呢…… 降谷雪正在思考着, 没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忽然被身边的夏油杰抬起来。 夏油杰将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 夏油杰目光如水，语调温柔：「觉得为难的话就不要勉强，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降谷雪已经完全懵了, 她好像真的没见过这种场面。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坐在对面都看呆了, 不会真的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第239页 雪子跟夏油杰的亲昵程度, 已经远远超过合理范围了。 降谷雪在反应过来之后，反射性地缩了一下手，从夏油杰的手心里弹开。 但距离依然非常近。指尖还传来微微的触电般的麻意。 夏油杰微微怔住，旋即一脸无辜道：「小雪，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降谷雪的唿吸都停滞了几秒，杰他说话好有歧义啊，而且好像是故意让人往暧昧那方面想……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的脸色都变得有点奇怪。 尤其是狗卷棘。 夏油杰还未罢休，一脸温柔地伸手抚上降谷雪的左侧脸颊：「是因为外人太多了吗？」 手心在侧脸位置，手指则轻轻划过她的耳畔。 乙骨忧太不禁询问：「你们是……情侣关系吗？」狗卷棘一言不发，低着头战术喝咖啡。 夏油杰单手绕着降谷雪耳边的头髮，另一只手支在胡桃木的桌面上，撑起半边脸颊，含笑看着乙骨忧太：「你认为呢？」 夏油杰忽然抬眸往玻璃外面看了眼，其他人看去的时候外面什么也没有。 「啧啧啧……」 五条悟已经从外面走进咖啡厅，来到他们的四人桌旁边，他的手里还拎着两袋甜品。 降谷雪心跳骤停，强装镇定。 夏油杰单手把玩着降谷雪的头髮，依然保持着 刚才的姿势，对背后的五条悟道： 「悟，你来了。」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在见到自家老师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如果刚才夏油杰想要杀他们俩，可能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死了。 五条悟站在桌子旁边看着夏油杰，余光瞥了他身边的降谷雪一眼：「是叫雪子吗？」 降谷雪被他问起之后，不得已硬着头皮答道：「是……你好，五条老师。」 五条悟：「……」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跟着他的学生叫他老师。 夏油杰忍着笑悠然地转过身来，眼神在座位上巡视一圈：「真不巧，没有你的位置了。」 五条悟完全搞不懂夏油杰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他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往长椅的里侧挪了挪，给五条悟腾出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 五条悟坐下来之后盯着对面的夏油杰，他今天的打扮与学生时代很像。 「雪子，是真名吗？」 五条悟又瞥了降谷雪一眼，然后继续看着夏油杰。他真的搞不懂夏油杰在笑什么东西。 而且要笑就笑啊，一副忍着的样子干什么。 降谷雪也不确定要说是真名还是假名，如果是真名的话会不会太巧了，但是…… 降谷雪索性说：「关你什么事啊。」 夏油杰这下又笑出了声，身体微微发着颤。他也实在想不到小雪会这么说。 五条悟耸耸肩、摊开手，顺便问旁边的狗卷棘与乙骨忧太：「这就是你们说的很礼貌很温柔的雪子吗……」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在旁边战术喝咖啡，还在认真地询问对方喝的是什么，假装没有听见五条悟的话。 五条悟欲言又止地看向夏油杰：「她知道那件事吗？」说话间还往降谷雪那里看两眼。 夏油杰装作茫然：「嗯？」 五条悟悠悠嘆了口气，手里还准备去解眼睛上的绷带：「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降谷雪看见五条悟解绷带的动作，情急之下慌忙制止：「等等，别动！」 五条悟疑惑地看过来：「？」 他连绷带都不能解吗？ 降谷雪的脑袋里飞速运转，然后露出一副极为真诚的表情：「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让我保持最后一点幻想。」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反正就是绝对不能让五条悟摘绷带…… 系统说，五条悟极有可能会发现她「特级咒灵」的身份…… 五条悟一脸问号，跟夏油杰对视了好几眼。 「我很帅的好吗？」 五条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走在外面谁不是求着他摘掉绷带多看几眼。 夏油杰朝他认真地点点头示意道：「小雪说别摘就别摘了。」 五条悟闻言更加错愕：「你叫她……小雪？」 夏油杰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改口：「忘了忘了，雪子。」 五条悟在夏油杰与降谷雪之间看来看去，然后还是对夏油杰说：「所以她知道那件事？」 降谷雪以及狗卷棘乙骨忧太三人，都不知道五条悟跟夏油杰在打什么哑谜。 夏油杰也不太清楚的样子：「悟，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五条悟斟酌半晌：「就是说，雪子知道你把她当成……那个吗？」 五条悟还是想给夏油杰留点面子。 这个雪子，不得不说，跟小雪长得是真的很像，而且杰吃代餐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五条悟担心自己一说出来，杰好不容易找到的代餐就要飞了。 夏油杰还是一脸无辜且正直：「悟你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摆摆手：「算了算了，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五条悟是真觉得自己对小雪的感情更深一些，要是真喜欢小雪的话…… 怎么可以像杰这样做出找代餐这种事情…… 在五条悟到来之后，狗卷棘与乙骨忧太两人的心态轻松多了，他们俩甚至坐在旁边悄悄讨论── 第240页 「论坛帖子说的是真的！」 「鲑鱼！」 「就是那个降谷雪前辈吧！」 「鲑鱼！」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们俩道：「上午的一级诅咒还没有祓除呢。」 五条悟让他们俩赶紧先去。 「悟，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可爱的学生吗？」 夏油杰一双狭长的紫眸朝他们看过去，「不如来我们盘星教，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五条悟微微沉声：「你别在我面前挖墙脚。背后偷偷地也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 夏油杰思考了一下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当着他的面牵起降谷雪的手站起来： 「那么，我们一起去祓除那个一级诅咒吧。」 降谷雪被夏油杰牵手站起来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区区一个一级诅咒，竟然有四个特级去祓除。 五条悟一个、夏油杰一个、她自己一个、乙骨忧太一个。 那个一级诅咒好惨！ 这桌由五条悟买单，随后，五条悟领着两名一年级学生、一位叛逃的诅咒师头目、一位潜入高专的诅咒师卧底，前往附近出现诅咒的学校执行任务。 五条悟觉得这个组合很奇怪。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也这么认为，他们还是头一次跟诅咒师一起出任务。 而且还是那个引发百鬼夜行的夏油杰。 降谷雪站在他们中间只能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过夏油杰全程都在关注着她。 基本上是嘘寒问暖的那种关心程度。 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另外一道目光，应该是来自于后面那名银髮少年的。 或许降谷雪还需要找机会跟狗卷棘谈谈。 乙骨忧太那边也需要说明一些情况，否则的话她这次时光回溯的任务就要崩坏了…… 也难怪系统一直提醒她要注意本次的目标，不要想着去做可有可无的支线任务…… 但降谷雪始终认为，改变夏油杰的死亡结果是值得的。任务的困难度增加，她会想办法解决的。 五个人出了咖啡厅后往今日的任务地点走去，那里离这边的距离不远。降谷雪悄然脱开夏油杰的手，走在后面狗卷棘与乙骨忧太的旁边。他也没拦她。 五条悟走在前面跟旁边的夏油杰说：「不是让你低调一点吗？」昨天才说了要在咒术界的视野里消失，隔天就出现在他两名学生的面前，现在还要跟他们去执行任务。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走着，他的两手斜斜插在口袋里，目光看着前方轻笑道：「你还真的包庇我啊。」 五条悟的身形微微顿了顿，步子迈得悠缓，同样目视前方没有看旁边的夏油杰，半晌才道：「说了是一次照顾。」 大概仅此一次吧，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夏油杰轻轻踢开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随口若无其事地问他：「为什么小雪最后说要照顾我，而不是要照顾你呢？」 五条悟：「因为我比你强。」 夏油杰：「因为小雪喜欢我啊。」 五条悟：「屁。」 夏油杰：「小雪给你打电话只是因为你的无下限术式可以瞬间移动，时间来得及罢了。」 五条悟：「她给我打了七个电话。」 夏油杰：「你都没接……」 五条悟忽然站在那里停下来不动了，身体僵直停滞了数秒之后，整个往地面坠落下去。 第113章 「悟！」夏油杰回身去抓五条悟的手, 但他因为错愕而迟顿了半秒，手伸过去拉了个空。 「五条老师！」 「芥菜！」 五条悟的眼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他在最后的清醒时分听见夏油杰与两名学生在唤他。 声音与光影全部都远去, 变得遥不可及, 他无法张口说话，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他也很多年不愿再提那件事。 很多事情他都可以说服自己去慢慢地接受, 但唯独这件事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呢。 原来自己也是有软肋的人, 提起往事以后心脏疼得连反转术式都无法治癒。 是因为大脑已经被回忆占据了, 还是因为身体根本就没有物理方面的损伤…… 夏油杰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依然会刺激到五条悟, 在说出「她给我打了七个电话」以后，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苍白。 直到现在, 五条悟的脸都苍白得要命。 当他「噗」地一声摔在坚硬的石砖地板上时，旁边的人都立即围了过来。 降谷雪原本走在五条悟的后面几米处, 但她跑过来也没来得及接住他, 眼睁睁看着他在面前摔下去。 「悟……」她错愕着低声呢喃。 降谷雪刚才也听见他们俩的对话了，她知道五条悟是在说了「七个电话」以后才开始变得不对劲。 在夏油杰问出「你都没接」这句话的时候，五条悟的精神甚至就像是被彻底摧毁一样…… 他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此刻依然是失去意识的状态。 五条悟紧抿着唇, 漂亮的白色细眉微微敛起，眼睛上蒙着的绷带, 显得他更像是个伤员了。 乙骨忧太打算扶起五条悟，但被降谷雪伸手拦住了, 她轻声表示：「先不要动他。」 第241页 降谷雪开始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先是探了探额头以及唿吸与心跳, 然后是身体各处。 乙骨忧太微怔：「雪子……」 降谷雪只好说：「让我看看吧, 我学过医。」 其实她没学过，但她总不能说自己会反转术式吧。毕竟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夏油杰在五条悟的面前蹲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昏迷过去的昔日挚友。 一缕刘海在夏油杰的额前晃动，他仿佛回到十一年前的时光，那时候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顾虑。 降谷雪用咒力检查过五条悟的身体状况，也尝试着使用了反转术式，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乙骨忧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看着夏油杰，清亮的墨色瞳孔里，透出毫不掩饰的警惕。 夏油杰注意到他的视线，耸耸肩摊开手：「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狗卷棘已经打电话给家入硝子，通话仍在连接当中。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后，终于询问夏油杰：「我的学生证是你捡到的吗？」 夏油杰：「是啊。」 乙骨忧太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五条悟，沉声对夏油杰说：「五条老师说……」 「你是他的好朋友，唯一的一个。」 夏油杰没说话，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然后朝降谷雪那里看过去。 降谷雪已经尝试使用反转术式好几遍了，现在处于苦恼之中，而且很担心五条悟的身体状况。 狗卷棘那边的电话已经拨通了，家入硝子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是棘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鲑鱼。」 如此交流了几句话之后，家入硝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你旁边有别人吗？换个人来说话。」 狗卷棘：「……」他应该给家入硝子发简讯的，但她平时似乎不怎么看简讯。 乙骨忧太通过电话向家入硝子简述了一下五条悟的情况，对面沉默了下，然后缓缓说── 「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这样了……」 家入硝子长 嘆了一口气，她的声音从狗卷棘的手机里传出来，显得慵懒而并不着急。 听起来像是曾经发生过的状况，而且应该问题不大。 家入硝子安慰他们道：「没什么事，让他多喝热水，好好休息。你们不用担心。」 通话结束，降谷雪也听见硝子的话，她没再用反转术式治疗五条悟，准备将手收回来。 降谷雪的手在收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惊醒的五条悟抓住了手。 「小雪！」五条悟瞬间坐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更多的情绪都被掩藏在绷带底下了。 降谷雪在他的怀里撞了一下，右手还被他紧紧地握住，夏油杰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在夏油杰过来之前，五条悟忽然清醒过来似的，触电般立即松开了降谷雪。 他原本握住她的那只手迅速弹开，身体也连连往后退了半米，然后自己从地面上爬起来。 整体动作还挺紧张：「不好意思。」 五条悟下意识地远离降谷雪。他不是杰那种人，他是绝对不会吃代餐的…… 要是哪天小雪回来了，他一定要告诉她杰吃代餐这件事，而他则是干干净净的。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降谷雪看见五条悟生龙活虎的反应，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在盘算着打小报告这种事。 她松了口气，对他转达了医嘱说：「那个，你要多喝热水，好好休息。」 五条悟：「？」什么东西。 五条悟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刚才有奇怪的咒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是杰吗？ 他该不会对他尝试使用反转术式然后没成功吧…… 五条悟在附近的花坛旁边坐了会儿，一副疲倦的模样，看起来心神都有些不适。 夏油杰在他旁边坐下，抬手摸了他的额头：「悟你发烧了。」 五条悟盯着地面摇头：「不想管。」 他只觉得身上气力被抽空了似的，明明可以使用反转术式治癒自己，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动。 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自己不愿再回想起来的事情，如同迷失的雾霭在漂游。 「多喝热水，好好休息。」夏油杰牵起旁边降谷雪的手，「我带学生们去现场教学。」 五条悟坐在后面有点茫然── 不要擅自把自己当成高专的老师啊！杰你忘记自己叛逃之后成为盘星教的诅咒师教主了吗！ 乙骨忧太与狗卷棘都觉得有些离谱，他们昨天还在高专里对抗夏油杰，被他打得半死。 今天夏油杰就说要带他们去祓除诅咒，还是咒术现场教学，还要他们称唿他为「夏油老师」。 离谱，离大谱。 不过他们都在咒术学校交流论坛里吃过瓜，对于夏油杰的身份背景还是了解一点的。 夏油杰是五条悟的同期生，两个人曾经还是非常要好的挚友关系。 反正现在里香已经解咒完毕了，夏油杰也不可能再对乙骨忧太发起抢夺诅咒的攻击…… 尤其是五条老师完全没有开口阻止，而且似乎还是默认了，两人对夏油杰的戒心也放下许多。 但乙骨忧太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五条悟的心情更复杂，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两名学生是怎么想的── 第242页 为什么直接就跟夏油杰走了啊？ 五条悟看着狗卷棘与乙骨忧太被夏油杰边说话边带走，心里感觉越来越怪异。 把他一个人抛下留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餵。」 五条悟将准备离去的四个人喊住，期间夏油杰还在说「硝子都说了悟他没事的」「只要自己坐车回去多喝热水就可以了」之类的。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也挺认可这一观点，毕竟在他们眼里五条老师几乎是无所不能没有弱点的，他真的强到离谱，还有反转术式可以治癒自己。 唯一回头看他好几次的反而是那名新来的辅助监督，五条悟没记错的话她是叫做齐木雪子。她看他的时候眼神里还充满了担心。 莫名地有点心塞。 夏油杰含笑回头问他：「还有什么事吗，悟？」他今天没穿稀奇古怪的袈裟，一身正经的服装反而真的像是高专的老师了。 那一头墨发也是整齐地扎起，在脑后束成丸子头形状，笑容温和恬淡，气质绝佳。 相比之下五条悟蒙着奇怪的绷带、一头异于常人的白髮立起来，反而更像是奇装异服人士。 到底谁才是咒术高专的老师啊…… 五条悟沉默半晌后哑声道：「留个人给我，陪我去甜品店。」说话的语气随性而执拗。 夏油杰笑着看他：「你这是在教学生翘课吗？你自己去啦，悟。」 五条悟一个人坐在花圃旁边，长腿支起后仍因太长而往前延伸，他的手臂抵在腿部。 双手捧在面无表情的脸颊上，脸部微微有些变形：「一个人会寂寞的。」 夏油杰微怔，僵在那里看着五条悟，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这句话了。 乙骨忧太在夏油杰与五条悟之间看了几眼，然后道：「那个……我陪五条老师去吧。」 他觉得有点不放心，五条老师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的样子，不过他又有点担心狗卷棘。 祓除诅咒的任务今天必须执行，而夏油杰又执意要带他们去执行任务，挡都挡不住。 棘他一个人跟两名敌方阵营的诅咒师一起去祓除诅咒，怎么想都不太合适吧？ 在乙骨忧太往五条悟那边走的时候，狗卷棘也朝五条悟的方向走过去，而且两人还在同时颇显担忧地看向对方。 降谷雪见状，犹豫地举手发言：「要不，我陪五条老师去吧。」 她想的是狗卷棘与乙骨忧太都是术师，正好可以跟夏油杰去祓除诅咒。而她现在的身份，同去不同去就无关紧要了。 而且她也真的有点担心五条悟的状况，杰刚才不是说他发烧了吗？ 降谷雪不确定是自己刚才没检查出来，还是五条悟后面才开始发烧。 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体温一直比常人低，所以对温度的判断不是很擅长吧。 在降谷雪提出来之后，夏油杰深情地看着她说：「执行任务怎么能缺了最重要的辅助监督小姐呢？」 五条悟目光微滞地看着他俩，颇为孩子气地表示：「我不要雪子单独陪我去。」 夏油杰：「小雪你看，悟他说不要。」 五条悟也是服了：「雪子小姐，你真的不介意他一直这么称唿你吗？」 降谷雪犹豫一下：「嗯……不是很介意。」 夏油杰虽然不明白降谷雪的用意，但他始终配合着她没将真实身份说出来。 对于他来说，小雪就像是一个谜，从头到尾都是如此。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目的又是什么。 夏油杰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五条悟，但这件事情必须要由小雪自己来决定…… 最终达成一致的决定是，由狗卷棘、乙骨忧太、雪子三人陪五条悟去甜品店休息。 夏油杰单独去祓除一级诅咒。 通过投票表决，四比一通过。 五条悟真诚地握着夏油杰的双手表示：「杰，真是辛苦你了！」 夏油杰：「……」 五条悟这傢伙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翘课，没想到当了老师之后居然带着全部学生去翘课。 夏油杰向降谷雪投去无助的目光。 「小雪……」 降谷雪还在犹豫，但被乙骨忧太拉到他们的阵营里面去：「雪子是辅助监督，没有战斗力的啦。她不适合陪你去。」 狗卷棘：「鲑鱼。」 夏油杰沉默半晌，最后道：「雪子不是我安排的，我们是后来才见面的。」 他需要帮降谷雪解释清楚才行。 夏油杰揉了揉她的发顶，俯低身体，轻声在她耳边道：「等我回来，很快的。」 五条悟都没眼看了，拉着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就走。 偏偏他的六眼全方位无死角…… 看见杰在背后对雪子极致的温柔。 第114章 降谷雪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扶着五条悟缓缓走过来。 他一副唇色苍白的模样显得十分虚弱，她从来没有见过五条悟这个样子…… 降谷雪捏紧了手指，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虽然最初是出于任务, 但她在每一段经歷里，必然是真切地与他们相处着…… 她也非常容易真情实感。 降谷雪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她的太阳穴处微微跳动，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第243页 记得世界和平管理局是有一项心理治疗的，降谷雪觉得或许有必要试试看…… 降谷雪在前面，帮五条悟打开车门。在上车之前, 他回眸往后面看了眼。 夏油杰已经乘着飞鸟形状的咒灵, 前往那所出现诅咒的学校帮忙执行他们的任务。 「好啦！不用扶我了！」五条悟忽然间语调轻扬，活蹦乱跳得像个没事人。 降谷雪：「？」欸── 乙骨忧太犹豫一番，不确定地问：「五条老师, 你刚才不会是装的吧……」 狗卷棘的紫眸也闪烁起来：「鲑鱼。」 降谷雪茫然地看向五条悟，却听他在坐进前排副驾驶座时一副放松的模样说： 「杰还是杰啊……」 他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诅咒师。 粉色基调的华丽甜品店, 进门便有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装潢优雅而可爱。 降谷雪落座之后, 看着五条悟自顾自地点了一堆各种口味的大福、慕斯、马卡龙。 他的饮食习惯还跟当年一致。 「昨天百鬼夜行的事情消耗太多精力了, 处理完之后又赶着去祓除外地的诅咒。」 五条悟一个人包揽了所有的甜食, 顺便向学生们解释「老师这么辛苦, 怎么能说他是装的呢」。 降谷雪问道：「五条老师一夜没睡吗？」 五条悟雀跃地摇了摇手指：「准确的说是三天没有睡了，还不是都怪你们家杰。」 他说着还打开手机给夏油杰发消息。 【是否转发文件？】 【是否转发文件？】 【是否转发文件？】 降谷雪看见五条悟把好些个祓除诅咒的任务都发送过去了，难得他居然有夏油杰的联繫方式…… 夏油杰发过来一个捶桌子的小表情。 夏油杰：干什么？ 五条悟有气无力、声泪俱下地发了一条语音过去：「杰……我好难受，身体好不舒服。」 夏油杰：…… 【文件已被接收】 【文件已被接收】 【文件已被接收】 五条悟喝完一大杯鲜榨果汁, 然后高兴地对学生们说：「处理完这些事情, 我们就去京都校参加庆祝百鬼夜行胜利的交流会吧！」 乙骨忧太捂着眼睛小声吐槽：「不要把丢锅给别人直接当成是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啊……」 降谷雪见五条悟没事, 便想着先去帮夏油杰祓除诅咒，因为突发的百鬼夜行事件而积攒下来的任务数量应该还挺多的。 「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喔。」降谷雪坐在座位上说道，她桌前的甜点都没碰过。 原本降谷雪也是担心五条悟这边有突发状况，要是真的出事了至少她还有反转术式。 乙骨忧太站起来 ：「雪子，我送你吧。」 降谷雪微微诧异，但还是点点头，与乙骨忧太一起从座位上站起来。 「海带。」狗卷棘抬眸似是问了她一声。 鬼使神差地，降谷雪的脑海里仿佛突然有一道明亮的灵光闪过，瞬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看向那名银髮充满冷静与朝气的少年，莞尔一笑：「我会来的，那么交流会见啦，棘君。」 走出甜品店外的时候，乙骨忧太向降谷雪鞠了一躬，非常郑重地表示： 「不论如何，谢谢你对里香的照顾。」 「她真的很喜欢你。」 「她要我一定告诉你，她真的很想很想亲自与你道别。」 乙骨忧太微低着头，墨发在微风里摇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继续往下说。 降谷雪仿佛看见了祈本里香的身影。 仿佛看见里香亲自在对她说： 「谢谢你，雪子姐姐，我原本好怕，在那个时候变成诅咒，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想起姐姐的话，记住了灵魂的形状，我就不再害怕了……」 降谷雪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之中，眼里的画面却仿佛是祈本里香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的离开吧…… 祈本里香在六年前因为车祸而死亡，降谷雪甚至会想，如果她选择的是那条时间线…… 里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可是世事总是无法预料的，她也决计无法拯救所有人，同时她也在伤害着很多人…… 比如说五条悟。 或者说所有因为她的死遁离开而伤心的人。 这似乎是一个极为矛盾的选择。 系统似乎也感受到她的心理情况，自作主张播放了一段视频。 降谷雪的脑海里，闪过那座巨型火山潜伏着蓄势待发的样子。 有一名粉色头髮的超能力者今年也重置了时间线，世界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时间不断地往回流淌，数次被重置，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系统的机械音再次提醒着降谷雪： [不断地重置时间线，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到时候时间线将会全线崩溃……] [人类的希望全部系在您一人身上了，您要坚持奋斗下去啊！正面能量已经快满了！] 机械音开始染上虚拟的感情，听起来富含激情且抑扬顿挫。 降谷雪感觉压力很大。 她很少想过为什么是由她来负责执行这个任务，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人。 第244页 [本系统尚无权限解答您的这个问题] 遇到这种事情它就装死…… 降谷雪收拾一番心情，从商场的电梯一层一层地下去，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时候，还给夏油杰买了一件外套准备带过去给他。 降谷雪很不能理解，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杰还穿得那么少，他真的不会冷吗…… 虽然有攻略地图可以查询位置，但降谷雪还是打电话询问了夏油杰： 「悟他这边没事，我过去跟你一起去祓除诅咒吧，刚才看见他给你发了好多任务文件。」 夏油杰发起了位置共享。 降谷雪顺手比照了共享里的位置与攻略地图上的位置，发现后者的位置似乎又延迟了。 总结：攻略定位地图已经是「时灵时不灵」的状态了，她不能过于依 赖这个地图。 降谷雪直接解除人类状态，化作白髮红瞳的咒灵模样，开启咒灵隐身，凌空飞至夏油杰附近。 高空中的温度更低，冷风吹拂过身体与面庞，裹挟着些许冬日的寒意。 不过对于降谷雪来说，反而令她的「雪之唿吸」术式消耗得更少了，不需要使用太多的咒力。 在半空之中，降谷雪遥遥地看见对面的大厦上，夏油杰孑然一身站在那里。 他扎着昔日的丸子头，此刻显得格外干练，祓除诅咒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尽管已经执行了好几个任务，但他的白衬衣上还是纤尘不染，干净得如同白雪。 衬衣与西裤都熨贴整齐，可见战斗的时候基本没怎么动用体术，连衣服都不起褶子。 降谷雪出现在夏油杰视野里的时候，他正在吞噬一枚咒灵球。头微微朝上仰起，恰好便看见了半空之上的白髮少女。 降谷雪轻盈地落地，朝夏油杰走去。 「杰。」 夏油杰往后退了半步，左手不自觉地捂了下唇部。一双温柔的眸子看向她。 他没说话。 降谷雪从物品栏里取出那件夹克外套，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踮脚披在他的身上。 夏油杰还是没说话。 他的唿吸微微停滞，任由降谷雪给他穿上那件外套，她还把他捲起的衣袖放下来。 降谷雪做完这些之后，退后两步抬起头看他。衣服很合身，穿在他身上也很好看。 「不喜欢吗？」 她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禁不住问道。夏油杰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夏油杰摇摇头：「喜欢。」他微微启唇，唇瓣翕动的幅度很小。 降谷雪在那一瞬间忽然联想到很多事情。 「杰，每次你祓除完咒灵，好像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她略显好奇地看向他。 夏油杰看着她，眼神有点无辜。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反而抿了抿唇。 降谷雪问道：「是因为觉得诅咒的味道很奇怪，不想让我接触到吗……」 夏油杰安静地看着她，默然点了头。大厦上的冷风将他墨色的刘海吹得飘动。 「所以杰以前，每次回高专都会拼命刷牙、用漱口水、清理诅咒的味道……」 降谷雪极为不确定地问。 夏油杰微微启唇：「被你注意到了吗……」 降谷雪极为认真地看着夏油杰的双眸：「杰，真的，你不要在意这些。」 夏油杰走近靠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轻微的忐忑，声音微蛊：「证明给我看。」 证明给我看，你不在意这些。 空旷的高楼大厦天台，四面的建筑都十分低矮，两人站在极为开阔处，冷风吹起衣摆。 降谷雪仰面看着夏油杰。 她的绯色眼眸里映着他的脸，降谷雪知道夏油杰想要怎样的证明。 降谷雪的心里勐然跳动了一下，她的眼里与脑海里全部都一片空白。 随后她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凉而轻软的触碰，舌尖缓缓传来奇特的苦涩的滋味。她不在意。 夏油杰在引诱她，他的话、他的眼神，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引诱她。 宛若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妖，却又带着蛊惑般的佛性，令人难以辨别一切是非，令人遗忘一切尘世光影。 只随他乘风而去…… 第115章 夜里, 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迷幻电音通过音响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亮起，以极快的频率频繁闪烁着。 降谷雪站在京都校的门口微微讶异。 她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的交流会, 伴随着电音与灯光摇曳的节奏，全场的气氛被烘托得非常嗨。 不过说来也是, 经歷过大规模的备战与战斗，处理完以特级术师夏油杰为首的诅咒师发起的百鬼夜行事件，大家的神经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只不过这种近似于蹦迪的氛围与古朴的校园环境稍有一些反差了，据说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还是个保守派的电音老头。 校门口处摆了一张桌子，桌子后站着一名蓝发斜刘海的正装女孩，明明是稚气的脸庞却穿着十分职业的服装，她向降谷雪递过来两副面具。 「今天的交流会活动需要戴假面哦。」这名京都校的学生向降谷雪与后面的夏油杰说，语气是极为认真与公事公办的那种。 降谷雪接过来后朝她道了谢，然后拉着夏油杰快速往门内走进去。虽然校门口处光线昏暗, 但他非要跟过来这种事也太明目张胆了。 第245页 夏油杰穿的是东京校的深色制服, 墨色长髮扎成了高马尾，还戴着一副精緻的金边细框眼镜。 即便是换了个造型，但那张蛊系的脸还是明晃晃地挂在外面。 「没有人会发现的。」 夏油杰站在角落里背对着外面，耐心地等降谷雪把他的眼镜摘下来, 然后给他戴上一副妖冶的红纹白底狐狸面具, 遮住了眉眼与鼻樑。 降谷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他了, 居然还真的把他带到京都府立咒术高专的交流会活动现场，回想起来记忆都有些模煳。 「我们还是走吧。」 降谷雪觉得这也太危险了，夏油杰在众人的眼里应该是已经死亡了才对，而且是五条悟亲自表示自己在百鬼夜行事件里祓除了夏油杰。 校际交流会的活动现场, 汇聚了许多东京校与京都校的学生, 包括在读学生与已经毕业了的校友,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会有很多咒术师来到这里。 或许比百鬼夜行时在新宿与京都作战的咒术师还要密集。而此刻夏油杰也没有其他帮手，连多年所收集的咒灵都已经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在皎洁的月色下，夏油杰伸手将降谷雪手里的另一副面具取过来，这副也是狐狸面具，只不过是纯白色的，没有细长如丝的妖冶红纹。 他轻轻给她戴上，手伸过耳后，在脑袋后面打了个结，然后还帮她理了理头髮。 降谷雪靠在墙角的位置看着他的目光，夏油杰背对着月光脸颊显得更为柔和，但也有些看不清面容了，此时此刻竟宛若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忽然间，柔软的手上微微一紧，她被夏油杰拉着往京都校里小跑进去，还听见他浅浅的一声笑，这声笑在轻微的迷幻电音里很快消失不见。 越往校园内走，迷幻电音的音量便越大，交流会的主场上已经汇聚了许多咒术师。降谷雪在人群里环视一圈，发现东京校的人已经来到这里。 狗卷棘、乙骨忧太、禅院真希、熊猫，他们似乎是一起来的 ，此刻也站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形状不同的假面，但他们太好辨认了。 尤其是熊猫站在那里，块头又大，身体形状又跟其他咒术师完全不一样。脸上还戴着最大号的猫形假面，但最大号在熊猫的脸上还是显得非常小。 与熊猫站在一起的便是东京校的学生了，乙骨忧太穿着独特的白色制服在人群中也极为显眼。似乎很少有人将高专的校服改成白色的。 尤其是乙骨还斜背着一把细长的太刀，特徵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戴的假面也是纯白色的，尾端微微闪着银色的光，在夜色里有些耀眼。 至于狗卷棘，他站在那里跟熊猫在讨论着，似乎是在说些关于衣领的事情。狗卷棘将衣领扯下来后对熊猫说了几句话，又拉起来再说话。 「音量不会很大，不用遮了。」熊猫确信地对狗卷棘说。他平时都会用衣领遮住口部，目的是减小音量。 但熊猫说他今天又戴着假面、又遮住下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太好笑了，而且全场都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做。狗卷棘十分无语但还是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衣领拉下来。 这会儿京都校园里的音乐极为大声，原本大家也都要提高音量说话，狗卷棘遮不遮住他的口部也都不要紧了。不过他唇边的咒纹太显眼了，假面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基本上谁都能认出他来。 「这个活动是哪个傢伙想出来的啊……」 东京校的一年级生发现他们的老师也过来了，闻声看过去，他可能是全场最的── 五条悟的半张脸上，原本就蒙着一圈圈的白色绷带，然后现在又叠了一副黑金面具。 显得十分怪异。 但他本人好像还挺无所谓的样子，毕竟人长得帅，无论怎么奇装异服都没关系。 「哈哈哈哈哈五条悟你也太逗了吧。」 一名穿着巫女服的京都校老师从一旁走来，虽然戴着半面脸的假面，但也没能完全遮住脸上的伤疤。 「歌姬老师。」 「海带。」 庵歌姬如今是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教师，她热情地对学生们表示欢迎来到京都校，然后冷冰冰地给五条悟一个白眼便跟他擦肩而过。 庵歌姬没指望这个后辈能对自己尊敬一点，反正这么多年以来她总是会被这傢伙气个半死。嘲笑完他之后就赶紧走吧。 「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庵歌姬作为京都校这边的老师，对隔壁姐妹校过来的学生还是很欢迎的，五条悟除外。 五条悟这边没怎么搭理庵歌姬，也没心思去反嘲讽她之类的。 他刚才在人群之中忽然看见了夏油杰…… 夏油杰与降谷雪两人站在偏僻的甜点桌那边，微微靠着背后的长桌边缘，面朝着众人的方向。 夏油杰穿着高专的制服，戴着妖冶的狐面，墨发高高扎起，手里还拿着高脚杯微微晃动。 他在跟身边的女孩说笑，唇边总是噙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也丝毫不掩饰这一点。 五条悟的目光跟他碰撞的时候，夏油杰的手中还在漫不经心摇晃着高脚杯，里面盪着红酒。 夏油杰朝五条悟笑了一下，五条悟的目光只停留了 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第246页 在灯光照射路径的末尾处，甜点桌这边的光线较为黯淡，夏油杰偏过头对降谷雪说： 「要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唿吗？」 降谷雪在五条悟看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开始战术喝红酒，她将酒杯从唇边移开： 「……还是低调一点吧。」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可能就过去跟他们一起玩了，但是带着夏油杰，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吧？ 他们这样出现在京都咒术高专已经够刺激了，而夏油杰似乎永远不在意危险或者后果。他跟以往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杰绝对不会做出这些事情，尤其是在当前极大的风险中居然还保持着微微兴奋的样子。 他的指尖在旁边的甜品桌上随着迷幻电音的节奏轻轻敲打着。 「杰，开心吗？」 降谷雪忽然没来由地问道，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夏油杰，目光撞上那副妖冶的红纹白狐狸面具。 夏油杰转过头来缓缓地压低身子，在她的面前停顿了一下，面具与面具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将将快要碰在一起。他侧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 「开心。」 稍许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轻微扬起的音调，恍如蛊惑的呢喃与微微疯狂的呓语。这股异常的心态仿佛通过这声耳语直接感染了降谷雪。 降谷雪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快乐，伴随着周围环境里弥散着的如梦似幻的电音。身体都仿佛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缓慢摇摆。 五光十色的灯束在面前来回地晃动，映入眼帘之后连心情都摇曳起来。 有时候做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真的会给人带来奇异的快感。 夏油杰曾经始终生活在划分出来的正论之中，当他绝望之后开始违背以往观念行事，这才重新拥有继续存活在这人世间的意愿…… 只不过，大义终究是大义。 夏油杰在这次失败过后也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他也不会因为五条悟上次没杀他而放弃夙愿。 他的确是在凭心而为，但那也绝非是他一个人的私心。当世界以扭曲的形势运转着，便要有一些人站出来打破常理，做走在前方的先驱。 霓虹灯的光束映照在夏油杰的脸庞，他的面容温和而恬淡，闲逸的外表之下掩藏着无人知晓的翻天浪涛。 他仍旧浅浅地笑着，将眼前的画面收入眼底。 降谷雪陪他站在这里，看着霓虹灯之下被迷幻电音萦绕着的人群，他们刚经歷过一场神经紧绷的战斗，此刻正在藉助外界的氛围释放压力。 当五条悟越过人群走过来的时候，降谷雪与夏油杰近乎是在同一时间察觉。 两人朝那名白髮绷带假面的男人看过去，夏油杰戴着那副红纹白底的狐狸面具轻笑道： 「悟，你来了。」 五条悟手插口袋沉默半晌，然后随手指向附近的某处横幅，一字一顿地对夏油杰指指点点： 「庆、祝、打、败、诅、咒、师、夏、油、杰，你来参加这个交流会合适吗，杰？」 夏油杰的身体往降谷雪身上偏了偏，眼中闪着轻微的任性与我行我素：「我不能来吗？」 第116章 五条悟是刻意避开所有视线走过来的。「……」 两人倚靠在甜点桌的边缘,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降谷雪站在一旁听着。 夏油杰手里端着白瓷小碟，上面摆着不同口味的迷你慕斯，他偶尔用小叉子插上慕斯餵到降谷雪的唇边。 降谷雪想拒绝的, 但又有些插不上话，她不是很想打断杰与悟的交流。 他们的交流太难得了。 降谷雪只好一口一口地吃掉。但夏油杰还在时不时地餵她，神色还极为专注与认真。 他的注意力也总是放在她身上。 降谷雪顶着五条悟的目光，不断地被夏油杰投餵着，这种感觉有那么一丢丢怪异。 其实她知道，杰应该是不想将她晾在一旁, 就算在跟悟说话也不会冷落到她。 降谷雪终于找到一个话题间的缝隙, 向夏油杰提出道：「我没关系的，你们先聊吧。」 她的目光也看向五条悟，他好像比以前更成熟了。 降谷雪在想, 他们俩这么多年的分歧，到现在基本已经是对立阵营, 局面也有些难以挽回了。 所以还是能多交流沟通，就多交流沟通一点, 以免将来因为互相不理解而发生再次对立的情况。 五条悟朝降谷雪看了眼，旋即对夏油杰道：「对你就这么善解人意？」 「羡慕吗？」 夏油杰依然斜倚在甜品桌的边缘, 他偏过头看五条悟，紫色的眸光在轻淡的夜色里闪烁。 五条悟从机器里接了杯鲜榨果汁, 想了想还是把绷带上的黑底金纹面具取下来了，不舒服。 他语调闲散，慢悠悠地问夏油杰： 「你今天过来有什么用意？给大家看看你还活着，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谎报战情……」 夏油杰浅浅抿了口酒。 「是呢, 这样的话, 你这位最强术师也会被判做叛逃, 我今后就毫无压力了。」 五条悟抬了抬下巴，微微指向那边朝狗卷棘他们走去的降谷雪。少女衣饰精緻，在人群里也十分耀眼。 「不打算跟她退隐，做个闲散人士吗。」 夏油杰循着五条悟的目光，往不远处的降谷雪那里看过去，她正在跟禅院真希他们说话。 第247页 今年的高专一年级学生们，似乎都很喜欢她。 「如果她就是小雪，你也会这样说吗？」 夏油杰将手臂靠后搭在后面的白色桌布上，兴致缺缺地摇着手边的玻璃高脚杯，里面暗红色液体已然见底。 五条悟咬布朗尼的动作微微顿住，看向降谷雪的时候一瞬间如同时光凝滞，但旋即他又摇摇头，在令人迷醉的乐音中冷静说道── 「如果是小雪，我会和你抢。」 夏油杰将空酒杯放回甜品桌，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缄默不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是小雪。」 五条悟刚才的语气太认真了，也透着极为执着的意味，夏油杰可能真的没办法瞒下去。 可是说完以后他便有些后悔。 倒不是担心悟会抢走小雪，而是因为夏油杰认为小雪本身有一些连他也不知道的事情，他怕打乱了她的计划或者影响到她的某些事情。 小雪隐瞒自己的身份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知不觉里，夏油杰觉得很多事情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比如小雪的身份，比如她会反转术式。 这些事情，悟都不知道。 五条悟听了夏油杰的话以后，倒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如果她是小雪，早就来跟我相认了。」 「如果小雪不想跟你相认呢？」 夏油杰反问道。 五条悟面容沉静，语气却有些执着别扭与孩子气：「反正我会等她来找我。」 五条悟背过身去。 夏油杰在后面说：「你那时候就告诉我她死了，是你亲眼看见的。」 「但你现在又相信她会来找你。」 五条悟背对着夏油杰，转了半边身子过来，夜色溶尽了他的背影：「杰你知道吗？」 「这些年我用尽各种方法，最后的结果都是……」 「查无此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夏油杰的目光落在霓虹灯闪烁之下的墨发少女身上，降谷雪此刻的模样与以前略有不同，穿衣风格似乎也更为大胆了些。 乌黑亮丽的长髮衬得小脸更加白皙清丽，本是古典而不加雕琢的髮型，却搭配上富家千金般的服装衣饰，浑然天成的美感之外还有入世的气质。 比起曾经的白髮不食人间烟火，此时此刻的她显得更为温柔可爱，仿佛触手可及。 在夏油杰看过去的时候，降谷雪也看过来，但他不确定── 她究竟是在看他，还是在看他旁边的悟。 或许是因为悟的那句话映入夏油杰的心里了，他的内心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没来由地，觉得心脏有些微颤与抽动。这种感觉很不好。 「如果是小雪，我会和你抢。」 五条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件事。他既坦诚，又清楚自己的内心。 夏油杰仅仅喝了两杯红酒便感到有些醉了，他在频繁摇晃的缤纷灯光与蹦迪般的电音中，朝降谷雪的方向走过去。 他要带她走了。 降谷雪在这边遇到了熟人冥冥学姐，不过对方自然是没有认出她来的。 「上次看到这么令人惊艷的女生还是……」 「还是在上次呢。」 冥冥的话说到一半被熊猫打断，她有些无奈又有些被幽默到。这是什么废话文学，现在的小孩子都流行这个吗？ 站在冥冥旁边的小男孩抬头看向大块头熊猫：「不许打断我姐姐说话。」 冥冥揉了揉他的脑袋，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弟弟，忧忧。忧忧，没关系的。」 「上次看到这么令人惊艷的女孩子，还是在很多年以前的学生时代，果然漂亮的人都是十分相似的。」 冥冥还给降谷雪塞了一张名片，说是如果有事情需要帮忙可以找她，当然是要给钱的。 她现在是一名自由职业咒术师。 冥冥走后，乙骨忧太好奇地说：「应该是指那位跟五条老师同期的降谷前辈吧。」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指出：「准确地说，是同级。降谷前辈是跳级的，原本跟七海先生是同期生。」 熊猫：「真希你好了解啊……」 禅院真希：「当然了，降谷前辈可是特级，据说可以拳打五条悟、脚踢夏油杰。」 降谷雪：「……」 降谷雪站在旁边，默默地听他们讨论自己…… 「哎？真的比五条老师还强吗？」 乙骨忧太也来了兴致。 四个人针对战斗力问题，十分理性地探讨起来。 「小雪前辈跟夏油杰打的话，岂不是咒灵与咒灵的对轰，看谁收集的咒灵更多更强。」 「别忘了小雪前辈是会雪之唿吸的，她可不仅仅一种咒术，夏油杰绝对打不过她。」 一般路过夏油杰：「……」 就是茫然。 夏油杰刚从那边走过来，就听见乙骨忧太与熊猫的这段对话。 「夏油杰的咒灵操术……」 「夏油杰……」 「夏油……杰… 「海、带……」 他们纷纷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夏油杰，每个人都有些石化，原本的讨论戛然而止。 夏油杰一脸核善地向他们微笑招手：「嗨。」 第248页 这副雌雄莫辨的打扮，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有点认不出来是夏油杰。 尤其是他戴着狐面具。 今天的假面交流会成功让夏油杰混进来了吗。 禅院真希是最先惊恐的，她的身体已经应激摆成干净利落的作战形态，就差扯着嗓子大喊「这里有一只活的夏油杰大家快点过来祓除他──」。 熊猫也震惊不已，张大了嘴巴。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分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他们俩的嘴。夏油杰还活着的事情，之前没告诉他们俩，也是觉得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谁知道夏油杰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穿着高专的制服混进来！ 「是蒙眼笨蛋的主意……」 禅院真希觉得惊讶但又好像特别合理，这应该真的会是那个蒙眼笨蛋能干出来的事情。 「总之还是不要太张扬吧。」 乙骨忧太帮忙打着圆场，竟然还在替夏油杰说话。这也是降谷雪没有想到的。 熊猫的心情很快就平復下来，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件事实。但禅院真希一向不满于夏油杰对她的称唿，比如什么禅院家的吊车尾啊、猴子啊……她觉得夏油杰有病。 「乙骨君，我好感动。」夏油杰声调轻狂肆意，开始他的奇怪发言。 降谷雪觉得自从他成了盘星教主之后，言行举止变得越来越信马由缰了……虽然在她身边会收敛很多，但行为里总是潜藏着某种跌宕不羁。 在其他人一脸「快把这个人拖走」的表情下，降谷雪默默拉起夏油杰的手腕，往人群稀少的地方走去，走的时候还回过头对高专生们留下一句： 「抱歉……」 降谷雪的手掌处传来微暖的温度，夏油杰顺着她的步伐紧跟在后面。 尽管看起来是她拉着夏油杰走，但她也完全不需要用力，夏油杰就在后面跟着。 「有其他人看过来了。」 降谷雪低声对夏油杰轻语道，她刚才注意到附近有其他咒术师的目光。 降谷雪拉着夏油杰的手，视线不经意地从交流会的众多咒术师身上看过去。 应该没有人注意到异常吧。 「砰」 降谷雪忽然撞上一个人，夏油杰连忙把她拉回来护在怀里，再看过去时── 好傢伙，是夜蛾正道！ 夏油杰的目光，恰好对上这位昔日学生时代的班主任。 夜蛾正道先是注意到了降谷雪：「啊，是雪子呀，你也来交流会了。」 降谷雪记得这次时光回溯的身份安排，她进入咒术高专当辅助监督，也是通过夜蛾正道安排的。 旋即，她礼貌地向校长打招唿：「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夏油杰：「这位是……」 这里背着光，光线昏暗，难以辨认面容，再加上夏油杰戴着假面，还高高地扎起马尾，夜蛾正道似乎真的没有认出他来。 降谷雪悬起的一颗心稍稍落地，紧张的心情微微放下，她轻启粉唇：「他是我……」 话未说完，忽然被一声突兀的上扬音调打断： 「这位是雪子的姐姐喔！」五条悟从黑暗里漫不经心地走出来，「雪子，到那边跟同学玩吧。」 「舞会要开始了，他们都在等你们呢。」 五条悟一手降谷雪、一手夏油杰，把他们俩带回去，留下风中凌乱的夜蛾正道。 「悟，你这样拉着两个女孩子不合适的！」 夏油杰：「？」 第117章 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撩人夜色下的交流舞会，闪烁着五光十色霓虹灯，与此起彼伏的迷幻电音交相辉映。 可谓是极具他们校长「乐岩寺嘉伸」的个人风格。 乐岩寺嘉伸，一名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保守派的领头羊, 却喜好重金属摇滚。 其咒术是以电吉他的演奏旋律来对敌方进行攻击。 五条悟与这位「老橘子」校长一直都很不对付，他也是极力主张「必须在百鬼夜行事件中祓除诅咒师夏油杰」的人。 好巧不巧。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与降谷雪── 在舞池的边缘恰好撞见了这位老橘子。 降谷雪下意识地, 尽量用身体遮住后面的夏油杰, 不过她的身体也挡不住多少。 面前这位老橘子穿着纯色交领和服, 下摆全部塞在灯笼裤内，穿一双平底草鞋，拄着一根木拐杖。 乐岩寺嘉伸的目光果断地落在五条悟身上。 眼神交锋。 还没等老橘子开口, 五条悟先发制人：「哎呀，这不是大电音寺主持重金属老头吗, 你也来跳舞啊。」 降谷雪注意到, 先前在高专门口接待的蓝发职业装女孩也在这里，她此刻就站在乐岩寺嘉伸的旁边。 大概是京都校的学生吧。 三轮霞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舞会马上要开始了, 请各位尽快确认好自己的舞伴！」 这名蓝发女孩依然是公事公办、尽职尽责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负责这次姐妹校交流会的人之一。 乐岩寺嘉伸抬眸瞥了五条悟一眼：「多少年都没有舞伴的人还来参加舞会……也好意思说我。」 说完，便拄着拐杖往舞池里面走去。 降谷雪、五条悟、夏油杰，他们的视线齐齐往这位老橘子校长看去，他牵上了某位老太太的手。 第249页 好傢伙，他竟然真的有舞伴！ 他竟然真的是来跳舞的吗！ 果然不愧是潮流的大电音寺主持兼任摇滚老头吗！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保守派。」夏油杰站在后面, 「悟, 你不是想过要改革咒术界吗？」 改革咒术界。 指的是── 把咒术界高层老橘子全部杀光。 五条悟漫不经心：「杀人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啊……」 夏油杰微怔, 温和轻笑, 不再说话。 降谷雪已经逐渐看不懂夏油杰的笑容, 他的笑看起来温柔而恬静, 毫无杀伤力，但似乎已经不再如当年般纯粹。 温柔是温柔，甚至比当年更温柔。 「杰……」 降谷雪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印象里是夏油杰拉着她的手腕一起走的。 余光似乎看见不远处的高专生，狗卷棘、乙骨忧太、禅院真希、熊猫。他们看着她跟夏油杰离开。 五条悟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杰，假如你还在坚持那种理想，我下次，不会再听小雪的话了……」 夏油杰的脑海里，映过那座寺庙的残雪一句话，那是当年降谷雪离开时留下的。 五条悟将那句话贯彻至今。 不管是出于小雪的遗言还是他与夏油杰的同期情谊，五条悟是绝对不想看到将来那种事发生的…… 五条悟：「别让我，祓除你。」 夏油杰停步听完五条悟的话，转身离开交流会，背影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降谷雪不知道夏油杰要带自己去哪里。 京都高专也较为偏僻，出去之后，外面夜色正好，灯光黯淡。清瘦的弦月挂在夜空。 两人漫步在宽敞 道路上走着，路面平坦，周围寂无人声。因为是冬季，连虫鸣鸟叫都没有。 「小雪。」 夏油杰的嗓音微沉，带着轻微哑意。那一双狭长的澄净紫眸，在月光下透出深邃而沉溺的微芒。 「杰……」 降谷雪看见他停下脚步，便也停下来看他。夏油杰的神色与情绪依然是令人难以捉摸的。 夏油杰站在她的身前，问道：「我可以问吗？」 其实他一直在等降谷雪告诉他，关于她为什么会在他临死之际、那么恰好地赶过来救他。 关于长达十一年的去向。 关于外貌与身份的改变、关于以辅助监督身份进入咒术高专的目的、关于她为什么会变成猫。 关于她瞒着所有人，却竟唯独没有隐瞒他…… 降谷雪下意识：「什么？」 夏油杰款款注视着她：「我在等你想要告诉我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永远不会到来，我也不会非要问你。」 所以，你也可以不解答。 降谷雪的眼帘垂落下去，纤细浓密的睫毛，在皎洁月光下扑闪着：「杰总是……这样温柔。」 她说不出更多的话，至于解释，现在也根本说不出口。 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夏油杰将温柔如水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微微仰面看向夜空里的一弯弦月，他开口微哑： 「严格意义上说，我现在并不是一个好人。」 「也不能算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只是……有点害怕，你会再一次离开。」 夏油杰始终觉得，如果他再要盘根究底地问下去，她是会果断离开的。 她之前不就在尝试对他使用咒言，要他忘记她曾经出现在他身边吗？ 夏油杰甚至觉得，他似乎始终对小雪一无所知。 明明，她的秘密尚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明明，她上次还那样吻了他。 降谷雪觉得心里有些沉沉的，就好像轻缓的潮水逐渐漫延上胸膛，覆盖过心脏的位置。 降谷雪：「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杰。」 她轻咬着粉嫩的下唇，低着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夏油杰伸手过来，轻轻压在她的唇瓣下，将她的被贝齿咬着的下唇释放出来：「别咬破了。」 「我会等你……愿意对我说的时候。」 漫无边际的夜色，山里的寒气更深，逐渐还飘起了乳白色的雾气。冷意随着风侵入皮肤里。 夏油杰将身上外套摘下来，披在降谷雪的身上。 「我不冷的……」 降谷雪朝他摇头，想要将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夏油杰将宽大外套按在她身上。 他的两手分别压在她肩膀处，目光缱绻：「我说你冷你就冷。」 降谷雪浅浅一笑：「杰你好不讲道理啊……」 夏油杰顺势压低身子凑近，墨色的髮丝在她的脸颊上扫过：「我还可以更不讲道理。」 降谷雪的笑意微僵，旋即被他打横抱起。 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飞鸟形咒灵，它伏低身体卧在无人的道路中央，神色毕恭毕敬。 夏油杰抱着她纵身一跃，落在飞鸟弯曲的背上。 悬空、失控感、还不敢乱动。 降谷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飞在高空之中，底下的山林树木迅速地远去，变得愈发渺小。 眩晕感，她有点不敢往下看了。 明明自己飞的时候没有这么害怕的，现在的这种感觉究竟是恐高还是……心动？ 第250页 清皎的月华如练，落在夏油 杰的侧脸。 降谷雪看着他温柔的脸，宛若月朗风清，在亘古的月光下凝固成永恆。 降谷雪问：「杰，放我下来吧？」 夏油杰答：「我是不会放开的。」 夏油杰的视线落在远方，眉眼与神色都无比柔和。他驭使着咒灵，在短暂的静寂后补充：「你会站不稳的。」 在没有任何器具辅佐下，直接双脚踩在鸟背上飞行，实在不算是一件安全的乘坐行为。 降谷雪觉得这样抱着的姿势明明更加不安全吧。 如果是在平地上，她应该已经挣扎着下去了，但在高空之中她不敢这么做。 要是一起掉下去了就难办了。 降谷雪幽然嘆了口气，夏油杰说得没错，他真的可以更不讲道理。他甚至可以随心所欲。 就像他明明没有事却要来高专交流会一样。 「不知道应该把手放在哪里的话，放在我的肩膀或者脖子上都可以。」夏油杰温柔而耐心地对她说。 降谷雪迟疑地将手臂环上去，手指在他的脖颈后面交叉扣在一起，道：「安全带，锁上了。」 她听见夏油杰笑了，好温柔。 月明星稀，他们乘着飞鸟往月亮的方向而去。 上下皆是飘游的流云，如梦似幻。 在漫无目的地飞行过后，夏油杰终于问道： 「准备要去哪里？」 降谷雪听后微微一怔：「我以为杰是有方向的。」 夏油杰：「我没有方向。」 降谷雪的视线与他的交错在一起，她松开一只手从他的肩膀处放下来，指着某个遥远的方向。 「去我家吧！」 夏油杰操控着咒灵迅速调转方向，往她所指的那个地方而去：「小雪的家，我可以去吗？」 降谷雪将脑袋从那个方向转回来：「是假的啦！我的身份还是假的。」 夏油杰无奈而宠溺地笑：「那好吧，我们去你那个假的家。有父母在吗？」 降谷雪双手扣在他的脖子上摇头：「好像没有吧。」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她只负责执行任务。 嗯……任务…… 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攻略系统久违的声音响起： [根据目前的完成度而言──] [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博士说您可以谈一段恋爱放松一下，没关系的。] 降谷雪听见「谈一段恋爱」的这个说法。 她觉得耳根处有些发热，在冬日夜风吹拂之下更明显了。 「耳朵……是红色的。」 夏油杰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耳后，那里染上了柔软的绯红。 降谷雪：「有那么明显吗……」 「嗯。」 夏油杰继续问道：「小雪真正的家在哪里呢？」 她答：「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夏油杰问：「远到，超出这个世界以外吗？」 降谷雪讶异看过去：「杰？」 夏油杰压低身体在她耳边小声呓语：「被我猜中了吗。」 音量极低，语速极缓，极轻。 如同在说一个不可与旁人道的秘密。 明明，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杰，你是在……诱惑我吗……」 他总是这样，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却非要…… 降谷雪强迫自己去专注地看着夏油杰，作为社恐的她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夏油杰看见她羽睫微颤。 「是，我在诱惑你。」 「我一直在竭尽所能地……诱惑你。」 「别再离开我了。」 第118章 映入眼帘的是月亮洒落的清光。夜空流云缭绕, 静谧得只听得见风颳过的声音。 这原本是清寂寡慾的景色，但却无端地变得情意绵连起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剎那停滞。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冬季寒冷的夜空之下，夏油杰将两人的氛围推向更绮靡的深处, 他的告白跨越了十一年光阴。 夜风吹拂起他墨色的髮丝, 在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前微微翻动, 他的目光温柔似水。 「我喜欢你。」 降谷雪的指尖抽动, 悬空失重的身体里，宛若有一道电流划过, 连带着心脏一起变得酥麻。 生长着双翅的飞鸟形咒灵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前进的同时── 「啪」 夏油杰脑后的发绳忽然断裂。他的墨发被风尽数吹散，猎猎飘扬、荡漾在夜风之中。 降谷雪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笼住他扬起的髮丝。 指尖插进夏油杰飘扬的墨色长髮之间。长发依然在风中轻微舞动, 彷若丝滑绸缎, 在她手指上翻飞。 他的头髮手感好好。 降谷雪莫名地想到了这一点, 对于现在来说似乎有些无关紧要了。她看着夏油杰。 他低低地说：「今晚去你那里，明天去我那里好不好？」 降谷雪微微睁大那双澄澈的漂亮眼睛。 她点点头：「嗯……」 降谷雪逐渐习惯了夏油杰的怀抱，勾在他脖颈上的手, 似乎也不再感到不安。 夏油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驭使飞鸟咒灵, 缓缓往她的住所而去。 他们在夜空之中。 飞越过寂静的群山，也飞越过繁华的闹市。 第251页 降谷雪的住所, 是在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区。 这里远离了纷扰的夜生活，周围清净而祥和，不过大多数房屋内还是亮着温暖的灯光。 他们直接在独栋别墅的院子里降落。 夏油杰并不在意「普通人是否会看见他驾驭着咒灵」。 他横抱着降谷雪，从巨鸟咒灵的背上跃下。 别墅里很快有人发现他们。 剎那间, 一排黑衣保镖在附近依次排开, 整整齐齐地列队鞠躬, 喊：「大小姐！」 降谷雪：「……」 夏油杰：「……」 他们身后的巨鸟缓缓消失在夜色里。 降谷雪的小脸在夏油杰的脖颈处埋了埋，然后才下定决心要出来面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场面。 降谷雪：「杰，放我下来吧……」 夏油杰：「我抱你进去。」 两旁各站了一排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每个都人高马大剃着寸头，明明是深夜却还戴着墨镜。 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所作所为，似乎都在告诉其他人： 他们的甲方是个奇葩。 降谷雪扶着额被夏油杰横抱着进了正门。 她超级好的耳力令她听见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黑长直，看起来很正点啊，身高也很高！」 「大小姐夜不归宿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好像有点狂气，挺霸道但又很温柔……」 「对啊，比起上次 那个银髮高专生，这次的就很成熟嘛！」 「大小姐长大了，开始喜欢成熟的男人了。」 降谷雪咽了咽口水，心想管理局的操作也太神奇了，这次给她安排的身份，已经清晰成这样了。 还自带固定人设的…… 人设的性格与日常行为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降谷雪不清楚夏油杰有没有听见保镖与保姆们的话。 从夏油杰的表情上来看…… 嗯，反正他就一直这样笑。 似乎很温柔、似乎很善良，似乎对谁，都没有任何威胁。 夏油杰时常含着脉脉温柔的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样子。据说他用暴力手段登上盘星教主之位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着的…… 降谷雪再次咽了咽口水，她觉得下次一定要跟管理局好好商量一下伪装身份的人设。 至少不要是这种浪荡不羁的类型吧…… 她真的会慌。 夏油杰关切地问道：「小雪，你不舒服吗？」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异样，带着独有的款款温柔。 他紫色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星辰，漂亮至极。 降谷雪：「没有啊。」 她一手勾在夏油杰脖子上，一手空出来给他指路，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自己都说不出来。 「这边就是我房间……」 弯弯绕绕又上了楼梯之后，降谷雪指着一个精緻华丽的粉色欧风房门说道。 夏油杰「嗯」了一声，走过去，单手开门推进去。 降谷雪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 她被夏油杰横抱着直到房间内。 夏油杰还用脚尖勾住把门合上，关门声沉闷地轻响。 安静，非常地安静。 墙壁上的简约白色时钟，指针转动发出咔咔的声音，宛如咚咚的心跳声。节奏极为规律。 降谷雪坐在床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跟夏油杰两人单独待在她的房间里。 难怪过来的时候，旁边负责清洁工作的阿姨，看他们俩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甚至还给降谷雪比了个「贊」。 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大小姐，您今天找的这位，真的正点！超级正点！」 降谷雪的脑袋里一团乱。 「如果我说这些都是假身份的人设你相信吗？」 降谷雪坐在床上有点如坐针毡，她没来由地脱口而出，但说完才后知后觉，她似乎不应该这样说的…… 夏油杰温柔款款地问：「怎么忽然这样说？」 降谷雪：「啊……那个。」 她刚才忘记夏油杰可能没听见他们的话，毕竟她的听力有特级猫猫咒灵的属性加成。 一般人类是听不见那么细微的窃窃私语吧…… 夏油杰在她身前，将她被风吹乱的髮丝理好，然后才缓缓道：「是这样吗？」 「可是银髮高专生不是狗卷棘吗？」 降谷雪的大脑空白了。他听见了。 夏油杰，不是一般人类…… 降谷雪张了张口，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肩负着的任务。 即便是拥有「拯救世界」这样冠冕堂皇的 理由，但对于每一个攻略对象来说，她真的非常不负责任…… 「小雪，怎么……了？」 夏油杰在她床边蹲下来，仰头看她，还将她的手牵过去。 他用双手含着她的手，轻轻摩挲安抚。 夏油杰的神色与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温柔：「我不是责怪你，也不是质问你……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降谷雪的眼泪如断弦般，啪嗒啪嗒地往下坠落。颗颗晶莹剔透如透明的珍珠。 「杰……你不要喜欢我……」 「不要……喜欢我……」 不知为何，降谷雪忽然在这瞬间破防了，她甚至想要在完成使命之后，彻底从所有人的世界里消失。 第252页 等到火山爆发引起的世界危机被解决，她就用粉发超能力者的香蕉道具抹除他们的记忆…… 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被伤害了吧。 对了，她在2018年的时间线，还要去五条悟那里把香蕉道具找回来…… 「杰……」降谷雪的话断断续续，娇弱的身体因抽噎而微颤着，后面的基本已经含煳不清。 夏油杰起身拭去她的眼泪，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是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夏油杰一直用手在擦：「没事的没事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着，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还不清楚。 「是有什么苦衷吧，我会等你愿意对我说的那一天。」 「我会一直喜欢小雪。」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这句话都会一直有效。」 夏油杰的话语，温柔而耐心到了极点。 他的拇指指腹不断划过降谷雪的脸，替她拭去那些涌出眼眶的晶莹泪水。 温热的带着暖意的触碰，通过皮肤传达进她的内心。 降谷雪的眼睛里完全被泪水浸湿模煳了，她只能看见夏油杰蹲在她面前，深色的身影成为虚虚的一团。 她有些看不清楚他了。 夏油杰在竭力地哄她、安抚她的情绪，说不吃醋是假的，但他更在意的是她的感受。 夏油杰也始终相信着她：「小雪可是连社交都无法独立完成的人啊。」 他蹲在床边用两只手帮她抹眼泪，唇角弯起温柔如水的笑意，他的手上已经沾满湿润的泪水。 夏油杰将自己今天穿的高专校服的帽子戴上，他的这件是连帽款式的：「你看，你平时是这样的。」 夏油杰将柔软的连帽压得低低的，完全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尤其是眼睛部分。 他的脑袋也压得低低的，帽子拢紧完全将自己盖住，手在前方胡乱摸索着，宛如一个看不见的盲人。 「你平时就是这样的啦。」夏油杰演示给她看。 降谷雪忍了忍，禁不住噗嗤一声，被他给逗笑了。 「有吗……」 没有吧？她真的没有这样吧？ 「有的。」夏油杰摘下帽子，将她的纤纤细手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心脏部位。 咚、咚、咚…… 隔着衣物，降谷雪感受到夏油杰强烈而稳定的心跳。他压着她的手，款款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双眸： 「感受到了吗？」 「我的心意，永远也不会改变。」 第119章 降谷雪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她怔怔地望入夏油杰的眼底，他的神色异常地认真。 掌心处传来夏油杰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手指与手心。 十指连心。 夏油杰心脏的律动，仿佛通过降谷雪的纤纤细指, 连接传达, 直至她的那一颗心脏。 降谷雪感受到内心的律动。 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日常的唿吸开始浅滞下来，甚至有些遗忘了该如何唿吸。 身体极为安静的时候，除了可以感觉到心脏部位的跳动，还可以察觉到纤细脖颈中血液的流动。 每一个部位都在跳跃着。 如此持续了半晌，降谷雪缓缓地将手从他的压制下抽回来, 动作很轻很慢。 夏油杰感受到她的动作, 放轻了压着她手的力度, 任由她的手背皮肤，轻轻摩擦过他的手心。 然后从他的心脏位置移开。 降谷雪将手抽回来以后，目光飘移至床边白色墙壁上的挂钟, 细长的指针在滴答滴答地转动。 「杰, 假设，有许多无辜的人。」 「他们被绑在电车的轨道上。」 「接着有一辆失控的电车，向他们开过来，而且马上就要碾压到他们……」 「但你的面前有一个拉杆。当你拉下拉杆，电车就会开往另一条轨道。」 「可是另一条轨道上，也有人被绑在那里。只不过他们人数稀少。」 「在多数人与少数人之间，在「有所为」和「无为」之间……」 「如果是杰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夏油杰缓缓在她旁边的床沿处坐下, 倾身过来时依旧充满安抚：「是电车难题的情景吗？」 他的语气极轻极温柔, 动作也极为缓慢, 他知道这或许就是她正在做的事。 一定会感到很为难吧。 「如果是我的话, 可能要从多方面的因素进行考虑吧。」夏油杰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 他在没有得知她的实际难题之前，认为自己还是暂且不要贸然作答为好。 降谷雪顿了顿，往旁边坐了点，转过来面朝着他：「有点类似，但也有很多不同。」 她在考虑应该怎样表述。 夏油杰试着问道：「双方都是无辜的人吗？」 降谷雪点头：「嗯。」 夏油杰思忖着：「如果都是普通人的话……」 降谷雪联想到他对于非术师的态度，轻声打断他说：「假设都是咒术师。」 夏油杰眨了眨丹凤眼，嗓音微哑而温柔：「我好像，我不记得有对你说过这些。」 降谷雪顿了顿：「百鬼夜行那天，我在高专听见的。」 夏油杰似乎回忆了一番：「不对，更早，是不是？你早就在我身边了，我感觉到了……」 第253页 降谷雪嗫嚅：「是……」 夏油杰：「如果你那天没有来的话，我在当天就已经死了对不对？」 降谷雪犹豫了很久，才轻轻道：「嗯。」 夏油杰观察了一会儿她的反应，没有选择再问下去，他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她是为他而来，这份满足可以延续很久很久，足以填充他十一年来的空白。 夏油杰：「那我们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假设双方都是咒术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降谷雪没想到他会跳过那些问题，她还以为杰会继续问下去。她 也不是没有准备好要和他说。 降谷雪想了想。 「嗯……那我再补充一点点。」 「少数人的那一方，每个人都非常强。」 「电车碾压过去，也不会对他们造成物理伤害，但会严重地危害心理健康。」 「还有……再补充一点点。」 「在多数人的电车轨道上，埋着许多炸弹。」 「电车开过去之后，炸弹会爆炸。」 「两条轨道以及电车上的人都会死亡。」 夏油杰耐心听完降谷雪的所有补充，那双温柔注视着她的紫眸里，忽然泛起清浅的笑意。 降谷雪茫然又疑惑，她捶了他一下：「你为什么要笑啊……」 夏油杰的笑意从眼角染到唇角：「不是啊，小雪会纠结这种问题，是因为少数人那一方……」 「都是亲近的人吗？」 降谷雪怔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假设」本身好像并不难选，添加了诸多要素过后── 已经不再是原先的电车难题了。 她补充的两点要素，「强大的少数人与物理免疫」、「炸弹爆炸后全部人都会死亡」…… 简直给题目确定出了唯一的答案。 但这就是事件的本身不是吗…… 降谷雪一直以来都在思考的问题，或者说一开始已经完全明确立场、但后来又逐渐开始有所疑虑的问题──正是如此。 就在此刻，夏油杰已经直接点出了那个最为令她感到困扰的要素。 降谷雪点头：「都是……亲近的人。」 他说得没错，这本该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甚至并不足以称之为一个「问题」。 降谷雪低着头，无意识地用食指指尖在夏油杰的虎口处划来划去。她在思考。 「包括我对吗？」夏油杰问道。 降谷雪闻声抬起头看他：「……嗯。」 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出来，心思未免也太过于细腻了吧…… 「很正常的。」夏油杰安抚她道，「理论上的事件一旦与现实关联，我们会因为感情的牵绊，影响到理性的抉择。」 「理智上认为只有一个确切的方案，但情感上做不出这种选择。」夏油杰说。 夏油杰贴近她，右手抚在她的脑后，将额头贴上她的额头，抚慰： 「如果我可以帮小雪分担就好了。想好要告诉我了就直接对我说。嗯？」 降谷雪的心里乱得不止，她甚至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因为难题，还是因为杰的靠近…… 「我想要，休息一下。」 降谷雪轻轻地说。 「那我，出去了？」 夏油杰从床沿处站起来，面朝房间的门，试探性地问道。 「去……哪里？」 降谷雪的脑袋里有点混沌，她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可能特级咒灵也是需要休息的吧。 她以前看真人、漏壶和花御他们平时好像都不怎么睡觉的，就以为自己也不需要休息。 夏油杰看了看房门与落地窗外的夜景，外面漆黑一片，又将视线看回降谷雪的身上。 「要我……留下来吗……」 降谷雪觉得心脏一阵电流划过，身体麻麻的还有一阵轻微的眩晕感。 她控制住自己的唿吸，站起来到房门处往外看：「前面忘了，我叫他们给你……」 开门之后，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灯光已经全部被熄灭 ，楼道里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去睡了。 作为东道主她也太失败了，说好的来她家里，居然忘记给他准备房间。 但是其他人睡得也太早了吧，这才几点…… 她今天已经看了许多遍挂钟，但唯有这一次才认真看了具体的时间。 唔，好像确实已经很晚了…… 「我去看看客房在哪里吧。」降谷雪心虚地说。 虽然这里是她名义上的家，但她对这里完全不熟悉，只是当作非常临时的落脚点而已。 「别去了。」 夏油杰将她的手腕拉住。 降谷雪本身开门的时候，身体是随着打开的门微微往后倾斜的，以拉着门把手为支撑。 夏油杰拉她的力度虽然很轻，但她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小雪，你是不是故意的。」 夏油杰一个箭步跨向前，两手稳稳地将她接住之后，看着怀里的她，好奇地问道。 降谷雪摇头小声：「没、不是……」 夏油杰的双手分别支撑住她的腰部与膝盖弯处，避免她往下摔倒，然后轻松地将她抱起。 「肯定是你故意拉我摔倒。」 降谷雪开始推卸责任，杰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254页 「我可没有喔，肯定是你故意摔倒。」 夏油杰将她抱到床边放下。 降谷雪的脑袋恰好放在枕头的中央位置，被子压在她身体底下。她平时就不叠被子。 「腿抬起来。」 夏油杰说道。 降谷雪默默地把腿抬起来。 夏油杰将底下压住的被子拉出来，稍微抖整齐后落在她的身体上，最后掖了掖被角。 「要我留下来吗？」 夏油杰再一次问她。 降谷雪不确定地想了想，一来是这么晚了夏油杰回去挺远的、还很累，二来是如果留下来还要自己去找客房睡、客房有没有收拾好都不知道…… 这很为难啊。 「我不知道。」降谷雪小小声地说。 她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吧。毕竟她也不知道他是愿意去收拾房间还是回盘星教。 哎──说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帮他收拾房间的，毕竟这里是她名义上的家。 总不能把家里的阿姨们喊起床去帮忙收拾吧，人家都已经睡着了…… 夏油杰站在床边看了降谷雪半晌。 完全没想到她的思路已经绕了七拐八弯。 「我睡这里可以吗？」 夏油杰指了指旁边的米色小型沙发，皮质的、填充材料也很软，但对他来说，有点过于窄了。 降谷雪起先是怔了一下。 然后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杰你要不睡床上吧……」 夏油杰缓缓睁大双眼。 降谷雪连忙补充：「我是说，我睡在沙发上。」 毕竟沙发实在是太小了。 夏油杰：「我没关系的。早点睡吧，今天肯定很累了吧。」 他走过去躺在米色皮沙发上，用遥控器关掉暖黄色的落地灯。 「晚安小雪。」 夜里，降谷雪躺在床上，房间里关了灯，很暗。 微弱的光亮从落地窗的半透光窗帘透进来，夏油杰缩着身体侧卧在小沙发上看起来怪可怜的。 降谷雪：「……」睡不着。 成为特级咒灵之后就经常睡不着！ 第120章 降谷雪再次怀着「特级咒灵可能真的不需要睡觉吧」的想法, 悄咪咪地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已经有熹微的晨光从半遮光的帘子里透进来。 微弱的光线，恰好照到夏油杰躺的米色小型沙发那里。他阖眼、唿吸绵长。 这个时候天刚蒙蒙亮, 如果再过一会儿, 应该会变得更亮。 降谷雪轻手轻脚地走到落地窗旁，将第二层全遮光的窗帘拉起来，动作很慢很小声。 「不睡了吗？」 她听见夏油杰在沙发那边说道, 转过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半坐了起来。 降谷雪没想到他的睡眠这么浅，不由得感到一些歉意。 大概是拉窗帘的声音吵醒了他。 「有点失眠。」 降谷雪只好回答道。 实际上特级咒灵的体质与人类不同，她就算不睡觉也不会感到疲惫。 之所以觉得有点累, 估计是心情的缘故吧。 自从心理上逐渐习惯特级咒灵的身体，她就不怎么睡觉了。 这会儿无法入睡也很正常。 「过来，我哄你睡。」 夏油杰的嗓音里, 带着刚睡醒的低沉与微哑。 降谷雪拉好窗帘后走过去, 站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轻轻摇了摇头。 她已经不打算睡了。 降谷雪：「冷吗？」 她觉得杰躺在这里没有被子盖，肯定会冷。 「有点。」 降谷雪用视线示意房间里床的那个方向：「杰去那边睡吧。」她打算起来走走。 可以去院子里练习咒术之类的。 或者到外面书房看看书。 夏油杰看了看降谷雪，又看了看那边被他铺得整齐的她的床。 他还有些迷煳，眼帘上下翻动了几下，定了定神，便听话地躺到床上去了。 「悟也时常说你, 平时不怎么睡觉。」 夏油杰从沙发这边走过去的时候说。 降谷雪：「悟……吗。」 这肯定是很多年以前跟他说的吧…… 「我的体质比较好，不太需要睡觉的。」降谷雪非常诚恳地说。 夏油杰在床上坐起来，语气微微无奈：「你的体质好……」 她的体质能好就怪了。 降谷雪怕他的睡意全消, 连忙道：「快睡快睡, 别说话了。」 夏油杰问：「你呢？」 降谷雪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我就在这里坐着。」 夏油杰缓缓躺下去, 给自己盖好被子。 羽绒材质的冬季暖被，他睡起来其实有些热，不过刚躺进来的时候还是很温暖的。 嗯，好像还有小雪的温度。 夏油杰：他真的能睡得着吗。（微笑jpg） 降谷雪在沙发上小坐了片刻，两手捧着手机查看刚才收到的讯息。 是高专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先生给她发过来的。 屏幕的亮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浅白色的光线将她的小脸映衬得更加白皙。 亮度调的是最低档，但完全不影响观看，她的夜视能力也很不错。 伊地知洁高：【亲爱的齐木小姐，您好！】 第255页 【高专的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不知道您的具体意愿，这边暂时给您安排了更加深入的辅助监督工作，包括直接与「窗」联繫交涉等，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接收一下文件。如果打算结束实习，希望您可以提前通知我。】 【ps：「窗」是能够观察到诅咒、但不是术师的高专 相关人士。】 【文件：《东京各划片区「窗」的名录与联繫方式》】 【文件：《关于新宿某医院所观察到的准一级诅咒及现场情况》】 【我们非常欢迎您的加入，因为自从百鬼夜行事件爆发以来，术师对这起案件投注了大量精力，以至于囤积了许多日常任务需要尽快处理。我们这一行的人手不足是常态，但考虑到您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一切听从您自己的安排。】 【期待您的回覆！】 降谷雪看着屏幕顿了顿，伊地知先生的措辞，怪客气的……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比她小两届的学弟。但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算起来…… 他已经算是前辈了啊。 降谷雪想了想，回復过去：【收到！】 她接收了对方传送过来的文件，打开扫了一眼后表示： 【我会按时通知术师的，高专的工作会继续做下去，辛苦啦！】 因为伊地知先生的措辞过于严肃，降谷雪也比较严肃地回復了过去。 文件里显示的是今天的任务，这次是由伊地知洁高帮她联繫并整合「窗」的信息。 后面的任务她就要自己去跟「窗」交涉了。 降谷雪觉得之前应该也是其他人在帮她弄这些事情，可能就是伊地知洁高本人吧…… 伊地知洁高发来一个友好的握手錶情。 感觉好正式啊…… 降谷雪看了看时间，决定再过一会儿通知狗卷棘，现在有点太早了。 任务的时间是安排在今天上午，诅咒出没的医院里，情况不算紧急，是一只「准一级」咒灵，「窗」已经进行了避难引导、封锁了设施。 降谷雪现在作为临时负责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生的辅助监督，可以自主地从他们四个人当中，选择适合当前任务的术师。 在高专一年级生的四个人中，狗卷棘是准一级术师、熊猫是准二级术师、禅院真希虽然评级为四级但拥有远超等级的实力…… 至于乙骨忧太，他在百鬼夜行事件结束后，因为失去特级过咒怨灵的能力，被降为了四级。 乙骨君目前还在练级ing。 降谷雪不太清楚禅院真希的真实战斗力，不过因为任务对象是准一级的诅咒，她还是保险起见选择了同为准一级的术师狗卷棘同学。 通常来说，同级的咒术师都会比诅咒强。 是可以完全碾压祓除它们的程度。 降谷雪透过手机屏幕散发出的极微弱的光亮，看向夏油杰，她也只能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团。 房间里太暗了。 看起来温柔又听话又善解人意的大男孩，与那名以一己之力使得整个霓虹咒术界全部赶来参与战斗的特级诅咒师竟然是同一个人…… 降谷雪有时候觉得现在的杰与以前的杰性格迥异到判若两人，但有时候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变成「蛊系」以及带着股邪性了吧…… 尤其是与他学生时代坚持「正论」的样子相差比较明显。 降谷雪再次看了看时间，静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踩着静音地毯，走到房门边。 她非常小心地按下门把手，缓缓开门出去，这次的声音真的放得很轻很轻。 直到人在外面极轻地关上门后，她才放松了屏住的唿吸，放心地穿过走廊，从旋转楼梯走下去。 降谷雪要出去走走，一个人散散心。 冬季，黎明将至，异常地安静。东方泛起鱼肚白，世界有些灰濛濛的。 她时常在这个点出来走走。 特级咒灵就是好，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使用、挥霍。 尽管是压力比较大的时候，也可以拥有充足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 降谷雪站在别墅的院子里，觉得这里还挺宽敞的，于是把物品栏里的咒灵们也放出来。 九尾黑猫、獭狸、小豆洗…… 它们一直待在物品栏里可能会闷的吧，降谷雪偶尔把咒灵们带出来熘熘。 清晨时分，神清气爽，降谷雪带着咒灵们在院子里开始打太极拳。 「起势……」 「野马分鬃……」 降谷雪站在全部咒灵的前面带头，其他咒灵排排站在后面，有手有脚地跟着她做。 「白鹤亮翅……」 这还是2018年的夏油杰教她的，但她觉得他跟2017年的这个杰应该不是同一个杰。 想到这一点的降谷雪，思绪又开始胡乱漂游起来，不过她很快将纷扰的想法拉回来。 以后会弄明白的。 现在要专注于当下，放松身心，为了更好地坚持下去。 「左右搂膝拗步……」 「手挥琵琶……」 降谷雪缓慢而认真地带领几个咒灵打太极拳。 夏油杰站在楼上落地窗前，开了窗帘，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睡醒发现小雪不见了。 竟然在院子里带咒灵打太极…… 第256页 「高探马……」 「右蹬脚……」 夏油杰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半天。 降谷雪带了一遍下来，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时间，决定给狗卷棘发任务通知了。 降谷雪想了想，模仿伊地知洁高的语气： 【亲爱的狗卷棘同学，你好！】 【我是负责东京高专一年级术师的辅助监督齐木雪子，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准一级诅咒，由你来负责执行可以吗？】 狗卷棘这会儿还在赖床，他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从被窝里伸出手去拿手机。 解锁后查看刚收到的消息。 他来回看名字确认了三遍，竟然真的是雪子。 这个语气他还以为是伊地知先生呢。 狗卷棘一下子清醒地坐起来，在屏幕上编辑了好几次内容，比如── 「雪子你还做辅助监督吗？」 「雪子你没回盘星教吗？」 但是通通又被他删除了。 狗卷棘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发过去一句话。 狗卷棘：【雪子，你直接通知我会面的时间与地点就可以，不用问我的啦～】 降谷雪心想原来是这样的吗，然后算算这里开车去高专的时间。 降谷雪：【我去高专门口接你啦，八点半可以吗？会不会太早呀？】 狗卷棘：【可以，我现在起床！orz】 降谷雪：【那要不还是九点半吧！今天的任务不是紧急的类型～】 狗卷棘：【好的哦！】 降谷雪跟狗卷棘确认好时间之后，决定带咒灵们再打一轮五禽戏。 在夏油杰的视角里，小雪站在那里停了一会儿，看了看手机，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然后又开始可可爱爱地操练起来。 「起势调息……」 「收势……」 降谷雪一套五禽戏下来，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把咒灵们收回物品栏。 「回来吧獭狸。」 「回来吧小豆洗。」 「回来吧杰──咦，杰？」 她惊讶地发现，养生队伍里居然多出一个人。 第121章 夏油杰在咒灵养生队伍里, 跟着练习五禽戏已经好一会儿，降谷雪都没发现他。 降谷雪下意识往楼上看去，那里房间的落地窗内, 两层窗帘都是半敞开着的。 也就是说，杰可能更早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在宽敞平坦的院子里, 一本正经地领头带咒灵们打太极拳与五禽戏的神奇画面。 「杰……」 夏油杰站在九尾黑猫的旁边，他前面还保持着五禽戏收势的动作，舒缓柔和, 动作深得要领。 等到降谷雪看过来的时候, 夏油杰才笑着向前上方抬起单臂, 五指微微张开, 若无其事地向她摇了摇。 夏油杰：「早安小雪。」 降谷雪：「早安杰。」 降谷雪眨眨眼看着夏油杰, 然后将九尾黑猫与其余的咒灵都收回物品栏。 这座别墅里的阿姨与保镖们似乎也都起来了，还有园丁伯伯来院子里浇水与修剪花草。 此时此刻，静谧的黎明时分已经过去。 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略微繁杂起来, 氛围也变得热闹了许多── 「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 降谷雪：「……」 每个路过的保镖都要给她鞠躬大喊致敬，降谷雪站在夏油杰旁边感觉有点头皮发麻。 降谷雪：「我……不太擅长跟他们说话。」 初始设定就是这样的，她也一直没对其他人说些诸如「请不要叫我大小姐了」之类的话。 如果可以避免对话, 降谷雪一般很少主动跟其他人交流。 夏油杰对这一点也十分瞭然, 他展颜温煦一笑，安抚道：「我知道的。」她什么都不用说。 初升的阳光落在夏油杰的身上, 披散在肩头的墨色长髮隐约泛出漂亮的光，五官也更加柔和。 他的头髮，还是散着的。 降谷雪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浅粉色的皮筋，递给他：「杰用这个吧, 梳子的话在房间的梳妆檯。」 皮筋其实是从物品栏掉落到她的口袋里的。 夏油杰接过降谷雪给的皮筋, 自然而然地套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并没有用来扎头髮。 皮筋的大小，跟他的手腕，搭配起来刚刚好。 会稍微宽松一点点。 「要出门吗？」夏油杰问道。 降谷雪点点头：「他们说最近的任务有点繁重，出现人手不足的状况，所以我在想……」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 她不确定夏油杰会不会有其他的反应。 夏油杰：「他们……是谁呀？」 降谷雪：「伊地知洁高先生，你认识他吗？」 「他说我可以尝试新的工作了，包括联繫窗之类的，也由我来进行。」 夏油杰：「伊地知啊……」 比他小两届的后辈了，工作是担任辅助监督。 夏油杰：「想去的话就去吧，这个表情，是在担心我会不高兴吗？」 夏油杰稍稍俯下身子，澄澈的紫眸近距离平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揉了揉她的发顶。 「昨天晚上那件事也是。」 「但凡是小雪心之所向，那就去做吧，我都会支持的。」 第257页 降谷雪盯着他的眼睛 点点头，心想杰是真的很好。 其实她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伊地知先生给她发消息之后，她便直接回復确认了。 「自从百鬼夜行事件爆发以来，术师对这起案件投注了大量精力，以至于囤积了许多日常任务需要尽快处理……」 降谷雪当时在这句话上面看了很久。 如果说夏油杰引发百鬼夜行是一件罪恶之事，那么她愿意尽可能地替他去弥补。 那时候不知不觉就想到这里了。 但杰他应该是不在意这些的吧，他也不会认为这是一种罪恶。 对于他来说，更应该算是一种革命。 降谷雪问道：「杰，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夏油杰看向她：「我应该会回盘星教处理一点事情，是需要我陪同你一起去吗？」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先不回去。」 降谷雪与夏油杰的目光相融，半晌后她才摇了摇头，神色极为认真地说： 「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夏油杰垂眸沉默了片刻，没有给出答案，反而露出干净的笑容浅声问道： 「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降谷雪觉得有点头疼，她也无法给夏油杰一个明确的答案。 夏油杰看见她的反应后，泛着紫光的眼底似乎染上一层微不可察的落寞。 但这一点落寞很快便消散得看不见，他仍旧笑着对她说：「没关系。」 降谷雪犹豫半晌，轻启粉唇，淡声：「杰，在我的那个世界，没有咒术师，只有普通人。」 「我也是非术师中的一员。」 夏油杰看着她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她会对他说这些。 「杰，我是猴子吗？」 夏油杰被她问懵了，语气竟然有些无端地慌乱起来：「不、不是……」 「猴子」 是他作为盘星教主以来，对那些普通人、非术师的称唿。 降谷雪从管家的手里接过两枚车钥匙，将其中一枚递给夏油杰：「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她以完全相同的话问他。 夏油杰杵在原地微微发怔，目光在那一瞬间有些空洞，但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降谷雪去打开车门，但她的视线还是落在夏油杰这边。 夏油杰捏着她给他的车钥匙，垂着眸没有看她，半晌后沉声道： 「小雪。」 降谷雪插完车钥匙便背过身去，对上他柔和且漂亮的丹凤眼，里面仿佛泛起漾开的波纹。 下一刻，她被夏油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将她的身体箍得很紧，仿佛是害怕即将失去。她能感觉到，他用力得有些颤抖。 夏油杰拥着她，闷了半晌后沉声说： 「你不过来，那我过去。」 降谷雪转过来之后身体先是一僵，然后感到有些疼痛，脸颊被迫贴在他的胸膛听见心跳声。 咚咚咚咚── 她没跟他说疼，她的体质就是这样了…… 虽然是特级咒灵的身体，但比普通人还要弱一点。好在对于术式的学习能力很强。 属于是近似于天与咒缚的那种类型。 降谷雪都不知道自己被夏油杰抱了多久，她在这一段时间里脑袋里都有些空白。 直到降 谷雪终于没忍住嘤咛一声，夏油杰才将手臂缓缓松了一些： 「跟学生约的是几点？」 降谷雪低着头应道：「九点半，在高专门口。」 夏油杰看着降谷雪的面色半晌。 「弄疼你了？」 旁边的管家女士突然大声地咳嗽起来。 然后在夏油杰的目光斜过去的时候，连忙握拳捂着嘴巴、边假咳嗽边快步离开…… 夏油杰：「我下次不这样了。」 降谷雪僵着身体，唯有一颗漂亮灵动的眼睛在夏油杰与管家女士之间不确定地来回乱转。 感觉哪里怪怪的。 夏油杰在她唇瓣落下深深一吻，完事后降谷雪晕乎乎地在黑色轿车旁撞了一下，然后才找到车门。 降谷雪晕头转向地上了车。 夏油杰则开着她给的兰博基尼回盘星教，直到回去的时候头髮依然是散开的，手里却戴着一根浅粉色的小皮筋。 盘星教与咒术高专是两个不同的方向，降谷雪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开车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 已经有点迟了。 这时候出去好像还会遇到早高峰吧？她之前忘了这一点了。 降谷雪给狗卷棘打电话：「那个，棘君，我可能会迟一点到，抱歉啊……」 狗卷棘：「大芥。」 少年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来，听起来是完全清醒状态。应该是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 降谷雪这边果不其然遇到堵车，万幸的是这边的路比较宽敞，车辆也稀少一些。 道路很快便疏通开，上了高速之后，便一路畅行，她稍微加快了速度。 降谷雪的车技是很好的。 以前有专门练习过。 后面的路，因为是比较偏僻的郊区地带，车辆就越来越少，没再遇到堵车的状况。 狗卷棘也给她发消息说没关系的，他在高专坐着等她就行，快到了再通知他。 降谷雪照做了。 临近东京咒术高专校门口的时候，她远远地便看见狗卷棘单独一个人站在那里。 第258页 停下车之后，降谷雪打开车门锁，狗卷棘自己从副驾驶座那边上来：「海带～」 「早安，棘。」 降谷雪热情友好地向他打招唿，然后跟他简要说明了本次准一级诅咒的概况。 狗卷棘发现她的态度严肃而认真，说起任务概况的时候一板一眼的，郑重其事。 少年原本有些上扬的情绪…… 缓缓低落下来。 「对了，我提前给你准备了润喉药。」 「因为不知道你平时习惯用哪种类型的，所以每种药包括润喉糖我都买下来了。」 「唔……虽然不知道准一级的诅咒是否需要，但我觉得还是以防万一嘛。」 降谷雪一边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面的空荡荡的道路，一边示意他前面的车柜位置。 狗卷棘将两腿往后缩了缩，弯腰下去将前面的车柜打开，里面露出满满的润喉药。 全部都整齐有序地排列在一起。 似乎还针对润喉药的种类，做出了极为细緻的分类。还有在上面贴着不同的标籤。 「腌鱼子。」 降谷雪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往诅咒事发地点的那家医院行驶而去。 第122章 冬天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空气里虽然挟着股淡淡的冷意，但也不需要穿太厚。 狗卷棘从车里取了两小瓶常用的喉咙药，分别放在两侧的口袋里。 降谷雪给他准备的量很多, 大概是因为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比较频繁地出任务。 她作为辅助监督里的一员，目前专属于东京咒高一年级组，接下来也会跟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车子停在医院的正门口。 两人下车后往里面走去。 医院里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站在外面都能闻得到。 狗卷棘顿了脚步：「腌高菜。」 他站在降谷雪的前面回眸, 清澈的紫瞳里带着询问的含义, 在暖阳下闪出淡淡的微光。 降谷雪跟着他脚步一顿，差点撞上去。 是想要口罩吗…… 降谷雪与狗卷棘对视半晌, 她的墨色瞳孔里也十分疑惑。 等一下…… 降谷雪才反应过来，她不小心跟狗卷棘一起进去了, 而辅助监督是不参与祓除任务的。 她回过神：「抱歉, 我忘了……」 她还在想他为什么要停下来呢。 狗卷棘觉得雪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大芥？」 他询问道。 降谷雪摇摇头马上准备退出去：「注意安全啊棘君, 如果遇到情况请及时联繫我！」 她胡乱说了一通，便退回医院大门之外。 刚才可能是因为走神，下意识地打算进去祓除诅咒了。 毕竟执行任务这种事情……她以前在高专上学的时候, 作为特级术师, 已经做过无数遍。 几乎形成本能的反应了。 狗卷棘目视着她回到车旁, 才转回头继续朝医院里走去。 他的背影略显单薄，带着明显的少年感。 降谷雪也同样目送狗卷棘的背影走进去，直到他进入那栋大楼内部看不见为止。 三秒钟后。 降谷雪开启隐身功能跟了上去。 她准备偷师。 偷学他的咒言术。 直到现在，降谷雪的咒言术等级还是三颗星, 似乎是遇到了某种瓶颈。 无论怎样练习都无法再突破了。 降谷雪决定观摩一下狗卷棘同学在实战中的术式使用, 看看真正的咒言师是怎样操作的。 在当今的时代, 咒言师只剩下狗卷家了。 而且据说狗卷家在咒术界里，是属于某种异端的存在，他们的家族里贯彻着「断绝咒术师」的方针。 这一点跟夏油杰的理念恰好完全相反…… 在狗卷棘的家族里，像他这样持有咒言天赋的孩子已经很少见了。 棘算是咒言师的末裔了。 降谷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狗卷家的咒纹保留下来的。姑且称之为天赋吧。 此刻，她在模仿狗卷棘的战斗术式的时候，只要催动咒力全神贯注在喉咙与口腔的位置── 唇角两侧与舌面上的咒纹，便会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 降谷雪还在寻找更为正确的发力点，舌面、唇角，每个部位都尝试一遍。 咒力在身体里凝聚又扩散。 降谷雪站在楼顶，看向对面大楼的狗卷棘。 狗卷棘已经与那只准一级诅咒正面对上，他的体术也非常好，对战过程中，不仅是依靠咒言术。 在一阵响彻云霄的动静过后，那只咒灵冲破医院的墙壁，从大楼的内部逃出来。 狗卷棘紧跟其后，顺着咒灵破出的巨大洞口跳起滑出，细碎的银髮掀起，身手极为敏捷。 降谷雪蹲在高处看着战况。 那边破损的建筑处。 狗卷棘的嗓音里带着低沉沙哑的震颤，简短的话语宛若不可违背的命令： 「停下。」 那只准一级咒灵的庞大身躯，在一瞬间完全僵滞。 它停下来了。 这只咒灵的体型庞大，但不算过于臃肿，速度也没有因为巨大的身体而迟缓下来。 它在破洞而出却被阻挠之后，立即反身向狗卷棘攻去。 第259页 那双铜铃般的巨眼瞪得更大，细小的眼珠与大面积的眼白形成强烈反差，看起来骇人无比。 咒灵肉团般的巨大手掌，迅速拍向那名羸弱的银髮少年，力道如有千钧之重。 降谷雪见状立即站了起来。 但旋即，一声「爆炸吧」之后，那只恐怖咒灵的手掌连带着半个身体，突然如摧枯拉朽般炸开。 狗卷棘：「粉碎吧！」 面容狰狞的诅咒在那一瞬间化为乌有，如有深黑色的烟雾在墙壁破碎后的粉尘里飘动。 少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弥散在风里，在空旷走廊处，轻轻盪着细微的迴响。 狗卷棘半跪着落在地上，单手撑地站了起来，他伸出白皙的手摸上自己的喉咙。 狗卷棘拿出口袋里的药，看了会儿又放回去，他没有吃。 降谷雪目睹了狗卷棘「祓除同级咒灵」的全过程，心想这也太厉害了吧。 好像根本不需要费劲战斗…… 三句话，让同级诅咒为我爆炸！ 狗卷棘处理完现场以后，两手拍去不得已沾染的一层浅灰，在深色制服上也稍微拍了拍。 他转身向医院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降谷雪也收回目光，立即回到医院门口的车子旁边等待着他。 这辆车很新也很干净，她直接倚靠在车门边。 「海带。」 狗卷棘缓步从医院里走出来说。 降谷雪一副全程等在这里的模样问道：「棘君，这么快就已经解决了吗？」 狗卷棘微笑：「鲑鱼。」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沙哑，战斗的损伤基本都集中在喉咙处了吧。 降谷雪猜测，可能是喉咙药喝完后也不会立即起效的缘故。 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 话说回来，战斗的损伤全部集中在同一个脆弱的地方，这种情况也是挺辛苦的…… 降谷雪觉得，每让狗卷棘出任务一次，就一定要安排好充足的时间，让他可以好好休息养伤。 然后在这期间，安排其他的学生来执行任务。 这样想想，感觉自己在玩《刀剑乱舞》游戏似的。 每位可战斗的角色，在经歷一番苦战过后，就要停下来「修復」与「恢復疲劳值」。 接下来的话，视任务的情况，挑选乙骨忧太、禅院真希或者熊猫吧！ 对了，得问一下乙骨与真希的情况。 降谷雪向狗卷棘问道：「棘君你知道真希的实力大概对标多少级的术师吗？」 她补充解释：「因为资料上显示的是四级，但是真希肯定不止四级的实力……」 狗卷棘比了个「耶」的手势。 不对…… 狗卷棘比了个「二」的手势。 禅院真希目前的真实水平应该是二级左右，也就是说可以祓除二级的诅咒。 降谷雪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乙骨君呢？我听说他被降为四级术师了……」 狗卷棘：「蛋黄酱。」 他比了个「三」的手势，应该是说目前可以安排乙骨忧太执行三级的任务。 降谷雪知道乙骨还在练级。 好像才过去几天，已经升到三级了，算起来还是非常非常快的。 她觉得乙骨说不定很快就会重回特级。 降谷雪一边开车回高专，一边在想，她好像在玩游戏，队伍里拥有四名咒术师。 队伍的目标是祓除诅咒，也就是打怪。 咒术师拥有不同的等级，可以单独行动也可以组队执行任务。 但如果是游戏的话，打怪是会有奖励机制的，比如增长经验、掉落物品。 不过祓除诅咒似乎真的…… 就只是祓除诅咒。 除了每次都可能获得一些伤痕之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留下来的了。 降谷雪逐渐理解了夏油杰。 他想要的是世间再无诅咒。 咒术师群体是不会产生诅咒的，他们会控制咒力，不会任由负面情绪脱离身体，也就不会诞生出咒灵。 反之，作为非术师的普通人，没有天赋去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则会为诅咒提供养分。 在这个世界上，非术师居多。 便由此滋生了无穷无尽的诅咒。 任凭咒术师多么艰辛地祓除它们也无法打破僵局…… 无数的咒术师，为此受伤与死亡。 而且永远也看不见尽头。 打怪没有游戏奖励、没有好的结果，没有任何、任何的正反馈机制。 只有每一次祓除诅咒后的悠然嘆息与等待着自己与同伴的下一次任务。 直到在未来的某一次任务中，遇到无法匹敌的棘手的诅咒，这一名咒术师的生涯便就此结束了。 夏油杰追求的是全员咒术师。 世间再无普通人。 全员咒术师的结果，就是不会再有这么多诅咒源源不断地诞生。 那时候咒术师──也就是所有人，不需要再疲于奔命而永无止境地祓除诅咒。至于狗卷家贯彻始终的方针…… 「断绝咒术师」 降谷雪尚不清楚，或许是希望人类与咒灵的天平达到某种特殊的平衡吧。 如果人类不断地强大起来，咒灵可能也会相应地变得更强。反过来说也一样。 但这也只是降谷雪的猜测而已。 第260页 「棘，你会觉得执行任务很辛苦吗？」温暖安静的车内，降谷雪手握着方向盘，忽然向旁边的银髮少年问道。 狗卷棘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她：「木鱼花。」 「木鱼花」的意思是否定。 降谷雪想了想，继续问道：「如果要一直祓除下去呢？在生命里永远都是祓除诅咒。」 她在想是不是棘的年龄比较小，成为术师以来经歷的任务也不算繁重。 尤其是，他还没有接触过「同伴死亡」这一类的事件。 或许他对「术师」与「非术师」的看法会更平和一点。 狗卷棘：「大芥。」 降谷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只能靠意会来理解狗卷棘的意思。 狗卷语的词彙量太少了，有时候可能不足以覆盖生活中的每一种沟通与交流。 但……据说狗卷家的人都是用心交流的。 降谷雪也开始用心跟狗卷棘交流。 她觉得，他对术师的「任务」、「战斗」、「伤亡」，似乎看得没有那么沉重。 直到车子行驶到咒术高专的校门口。 狗卷棘下车的时候，还微笑着向她挥手道别。 他的半张脸都藏在围巾底下。 降谷雪之所以知道狗卷棘在微笑，是从那双清澈的紫色眼睛里看出来的。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会更加舒展开，眼尾会有轻微的弧度，紫瞳里闪烁着干净的笑意。 「要注意休息哦，棘君。」 降谷雪想起他喉咙沙哑的事情，在告别时向他提醒道，然后还朝他怀里塞了好几瓶润喉糖。 这些糖可以在日常的时候吃，跟药还是有所区别的。 咒言师的嗓子，就是要好好地养着才行啊。 狗卷棘：「腌鱼子。」 狗卷棘捧着满怀的量贩装润喉糖，往高专里面走，他觉得这些糖够吃超级久了！ 降谷雪这边则坐在车内，她还要联繫那所医院辖区的「窗」，处理后续的一些事宜。 她打开手机文件查询「窗」的联繫方式，对标任务地点的管辖范围，确定了负责人。 降谷雪在文件里复制好手机号码，顺便在通讯录里存了「窗」的联繫方式。 「叮」 狗卷棘的消息发过来：[对于我来说，咒术师是职业的一种。] 降谷雪看着这句话，忽然有所领悟。 作为咒术师确实是很危险，但世界上同样也有其他危险的职业，与咒术师的危险程度不分上下。 降谷雪决定要再跟夏油杰谈谈。 不过目前还是先打电话给医院辖区的「窗」，让他们可以去清理现场状况与解封医院吧。 正当降谷雪准备拨通「窗」的电话时，半开的车窗处忽然探出一个拥有细碎白髮的脑袋。 「雪子，还在当辅助监督啊！」 五条悟站在那边歪着脑袋，绑着白色绷带的脸离车窗超近，吓得降谷雪的手机都要掉了。 第123章 「五条先生。」降谷雪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 偏过头看向车窗外面的白髮男人。 五条悟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加油哦！」 五条悟的脸开始远离车窗。 降谷雪怔怔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无其事且悠然自得, 两手插在口袋里、步伐闲适。 就这样？没了？ 吓她一跳。 降谷雪还以为五条悟发现了什么, 比如她的真实身份，或者再怀疑她是盘星教卧底之类的。 说起来她避着五条悟已经很长时间了，不仅仅是这次的2017年时空。 早在刚穿越进来的2018年的现世时空, 她就在躲避着五条悟。 降谷雪悠悠地嘆了口气。任务执行到这个阶段, 说不疲乏是假的。 她点击攻略系统里的好感度页面，屏幕上便出现两列数据化的信息。 [五条悟：100] [夏油杰：100] [七海建人：100] [两面宿傩：100] [伏黑甚尔：100] 左边的是已完成的任务，每行文字后面都有一个绿色的小勾，右边则是颜色加深的待办任务。 [狗卷棘：70] [乙骨忧太：70] [虎杖悠仁：50] [伏黑惠：] [真人：99] [吉野顺平：97] 降谷雪头趴在方向盘上, 大脑像是被五条悟使用了「无量空处」似的。 在攻略名单的右上角，名为「世界和平总值」的百分比进度条还在不断缩减。 [世界和平总值：27] 距离她进入咒术世界的初始值，已经从47开始，掉了整整20…… 「累了，毁灭吧。」 降谷雪坐在驾驶位上沉沉地睡去，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抬头看见车外一片夜色，星子在漆黑的夜空里闪烁着, 远处的路灯投下微弱的光亮。 降谷雪揉了揉眼睛, 她的脸上睡出了几条浅浅的印子, 如同鸦羽般的漂亮睫毛缓缓眨着。 「小雪。」 夏油杰坐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侧身支着脸安静地看着她。 他扎着半丸子头, 穿着一袭袈裟。 降谷雪带着睡醒的迷煳看过去：「杰？」 夏油杰：「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接, 我就过来了。」 降谷雪看向旁边的环境：「这里是……高专。」 第261页 他又跑到这里来了…… 这也太危险了吧。 降谷雪环视一周后，准备启动车辆, 这里不宜久留。 夏油杰按住她的手：「我们换个位置。」 降谷雪心想也是, 她刚睡醒有点迷煳, 好像不太适合疲劳驾驶。于是跟夏油杰互换了位置。 她重新在副驾驶位上车。 夏油杰倾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半散落的墨发在她面前扫过，淡淡的清香传来。 在回盘星教的路上是安静的。 夏油杰看起来轻松而平和，仿佛他们只是在日常出行一样。 仿佛不存在诅咒、术师、任务与危机，他们只是寻常的普通人。 后来的数日里，降谷雪在需要出任务的时候便去咒术高专接人。 其余时候便会待在盘星教内。 因为夏油杰的缘故，盘星教里的诅咒师们对她也非常友好与客气。 古朴典雅的和室之内。 一名穿唐装的男人坐在几案前下西洋棋：「五条悟已经出差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咒灵，身形比常人稍大，已经具备了部分人类的形状。 他没有去看那只火焰系的特级咒灵，而是低头专注于自己的棋盘。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他收到的关于五条悟的最新线报。 [羽田机场，人已经登机了，身份信息准确。] 啪嗒一声脆响，他将「皇后」棋移开。 火焰咒灵安静地站在桌子对面，如同下属般等待着他的指示。 直到男人的手里多出一根绛紫色的手指，它的眉心才陡然跳动一番，眼里迸射出贪婪的神色。 那是两面宿傩的手指。 平安时代诅咒之王的手指化作的特级咒物，拥有两面宿傩二十分之一的力量。 这是无数咒灵梦寐以求的存在。 男人将两面宿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绕在指尖，宛若转笔般轻佻地旋转着。 一晃眼便收了回去。 火焰咒灵陡然一惊，旋即咽了咽口水，神色变得更加诚恳起来。 「事情……完成……」 「给我……」 火焰咒灵用不成句的话语表达着他的意图。 男人含笑点点头。 他取下抹额，露出一条缝合线。 这日，降谷雪接到来自「窗」的紧急情报。 她立即在高专一年级组的通讯群里发送了文件与任务梗概。 某地接连发生几起爆炸案，起初以为是恐怖组织所为，后来才认为是咒灵引发的案件…… 「这次的事件是在一家面粉厂，有十几名人质被困在厂里的生产车间。」 「目标是低等级诅咒群，原本是私人委託给高专这边的，指名希望狗卷同学来执行。」 降谷雪一边开车，一边向狗卷棘与乙骨忧太说明情况。 这几日，乙骨忧太的水平已经提升至二级了。 大家一致认为他需要增长实战经验，于是这次安排他跟狗卷棘一起执行任务。 乙骨忧太：「跟上次一样，是私人委託。」 狗卷棘：「鲑鱼。」 乙骨忧太：「同样是诅咒群，同样是指名你。」 狗卷棘：「鲑鱼。」 降谷雪记得他们说过，之前夏油杰打探乙骨忧太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次指名委託任务。 「那个，这次应该不是盘星教的行为啦……」 降谷雪弱弱举手发言。 乙骨忧太连忙摆手：「雪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是非常信任你的！」 狗卷棘立即点头：「鲑鱼！」 车辆风驰电掣，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事发地点──东京某家面粉厂。 降谷雪按照惯例将车子停在门口。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 「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浓墨色的结界自上而下，缓缓将整座面粉厂笼罩其中。 降谷雪履行辅助监督的职责，释放出「帐」之后，便熟练地停在门口车旁等待。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两人并肩从门口进去，他们已经分配好各自的具体任务。 由狗卷棘去寻找并祓除诅咒，乙骨忧太则负责前往面粉生产车间，解救被困在内的人质。 降谷雪斜斜地倚靠在车门旁边。 大约过了五分钟，她的手机里传来电话铃声，是乙骨忧太打过来的。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降谷雪连忙接通电话。 乙骨忧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雪子！是特级！」 降谷雪的瞳孔蓦然放大了一瞬。 情报失误了吗…… 乙骨忧太：「棘已经出事了！他从天台掉下去后就不见了！」 「我现在去找他，你帮我唿叫救援！」 「无论如何要让五条老师赶回来！」 降谷雪刚想说话，通话便突然中止了，最后时刻是一阵墙壁破裂声与手机摔落在地的声音。 乙骨忧太的附近出现了诅咒。 很可能就是那只特级。 他的手机也摔碎了…… 降谷雪一边给五条悟打电话，一边往面粉厂里以最快速度冲刺进去。 「您 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五条悟…… 好像是在飞机上吧。 第262页 偏偏挑选了这个时候，敌人是早已设计好了一切、有规划地预谋？ 不管怎么说，她得亲自进去救他们。 降谷雪顺着感应的方向奔跑，她的头髮变成极长的雪色白髮，飘扬在寒风之中。 绝美清丽的面容，逐渐地显露出来，比之前的漂亮脸蛋还要精緻许多。 距离有些远了，而且那只特级咒灵的诅咒气息十分微弱，极其难以辨别。 就像是使用了「夏油」给她的咒具似的。 降谷雪开启攻略地图寻找两人的位置，好在这一次地图功能没有损坏。 不幸中的万幸。 地图上显示着「狗卷棘」与「乙骨忧太」的小红点，他们都在这座面粉厂里。 但不在同一个位置，相隔的距离还有些远。 降谷雪快速思考一番。 狗卷棘从楼顶的天台掉下去之后失踪，乙骨忧太也联繫不上他，危机情况未知。 乙骨忧太的附近出现响动，说不定会是那只特级咒灵出现了…… 双方的处境都十分危险。 降谷雪犹豫一番，决定去生产车间附近，先找到乙骨忧太。 如果特级咒灵真的在那里，先解决掉咒灵，狗卷棘也会安全。 降谷雪来到生产车间的位置。 空无一人。 消失了。 她以雪之唿吸的术式强行破门而入，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人质的影子。 降谷雪再次确定乙骨忧太的位置。 他移动的速度非常快。 降谷雪已经快要跑不动了，胸口宛若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尽管全程使用风力在辅助，也耗费了太多珍贵的体能。 忽然间，有阵风从她的前面掠过。 降谷雪看见那只咒灵的模样了，通体火红如光焰，近似于人类的体形，头顶上窜着跳跃的火焰。 一整个就是── 火人。 它的手臂里夹着穿白色制服的黑髮少年。 乙骨忧太。 降谷雪顾不上压抑的唿吸感，连忙追了上去，但在拐角处又跟丢了。 她平心静气地感应附近的诅咒能量。 忽然一抬头，看见楼顶的天台处，一双赤红的双瞳正在注视着她的眼睛。 降谷雪还未来得及发动「魅惑」术式，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消失在那里。 天台。 降谷雪立即催动风雪之力，从地上直接腾起来到半空的位置，俯瞰底下的景象。 天台上绑着一群人，似乎是情报里的那些生产车间人质。 不知为何会被移动到这里。 火焰咒灵的动机也尚不明确…… 乙骨忧太用太刀支撑着身体，从地面上艰难地站起来，他背对着降谷雪，似乎是盯着某个方向。 火焰咒灵已经不见了。 「忧太！」 乙骨忧太闻声回过头去，却见一名绝美的白髮红瞳咒灵，超尘地立在半空之中。 降谷雪在地面上落下。 乙骨忧太似乎与那只特级咒灵作战过，她刚想询问他的状况，忽然感受到一道不善的视线…… 「砰！」 一声枪响，降谷雪肩膀处中弹。 她的眼前渐渐地黑下来，身体缓缓不受控制地软下去。怎么会…… 好奇怪。 明明是人类的武器，为什么会对特级咒灵产生效果…… 降谷雪软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支撑着，眼前一片模煳，但仍旧努力地保持清醒状态。 「喂！」 乙骨忧太连忙冲过去看她。 与此同时，盘星教内，夏油杰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齐木小姐似乎出事了，在xxxx面粉厂。] 第124章 「以杂鱼咒灵为诱饵, 指名委託咒言师狗卷棘执行祓除咒灵的任务。」 「经由那名辅助监督女孩，引诱咒灵操术的持有者夏油杰，即刻前往此地……」 持枪的诅咒师在隔壁大楼的窗口处消失。 余下的任务, 就交给那只由人类对火焰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以及在这座看似平静的普通面粉厂里, 隐秘地潜藏着的亡命之徒…… 五条悟, 应该也快下飞机了。 降谷雪只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从右侧的肩膀处开始，半个身体都处于麻木状态。 她的体质过分柔弱, 一旦受到偷袭性质的攻击, 马上就失去了作战能力。 技能点全部点在「咒术天赋」导致血条与体力值太低……对于受伤与疼痛的耐受度也……世界完全黑暗下来。 疼痛感似乎逐渐远去, 但意识已经彻底模煳, 最后听见与看见的人是乙骨忧太。 他喊着「你没事吧」，然后朝她这里冲过来。 最后好像没有完全落到地上, 而是被一个温暖但羸弱的身体接在怀里了。 至此, 降谷雪完全失去意识。 乙骨忧太的左臂搂着那名绝美的白髮少女，她身上穿的居然也是高专的校服。 与他一样，都是纯白色的。 乍一眼看过去…… 乙骨忧太觉得，应该是雪子吧, 但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都有所区别。 他来不及想太多，右手持着一柄细长的太刀, 目光凛冽地看向对面。 天台上的风猎猎作响, 那只特级火焰咒灵的头顶，猩红色的火苗在风里不断地晃动。 第263页 乙骨忧太与火焰咒灵对峙着。 他深知自己不是它的对手，但他需要尽可能地将时间拖下去, 等待救援的到来。 他不知道雪子唿叫救援了没有, 但在那之前他已经给五条悟发了简讯。 应该……会有人来的吧。 火焰咒灵的身体动了。 它的速度极快, 如同电光石火般迅疾地朝乙骨忧太与降谷雪飞扑过来。 它的手掌是以跳动的火焰构筑而成, 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灼热的焚烧感。 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乙骨忧太横刀抵挡它的攻势，以灌注咒力的太刀架住火焰咒灵的烈焰掌噼。 他的手指、手腕、手臂、全都在发抖。 乙骨忧太之前已经与它战过一轮了，对方特级的实力过于强悍，而他，在前不久才降为四级。 如今，是二级术师，对战特级咒灵。 乙骨忧太的体力已经逐渐不支，他身上的伤口传来撕裂感，血液汩汩地往外流淌。 他原本便有些苍白的面色，此刻变得更加苍白如纸，黑眼圈、苍白的唇…… 「吓！」 乙骨忧太突然勐地将太刀一挥，横挡住火焰咒灵掌噼的刀，骤然发力，往前方强势地扫去。 火焰咒灵被击退数米，立即作出防御的架势，直到双脚在地面上稳定下来。 水泥地面出现两道焦黑的划痕。 乙骨忧太左手揽着昏迷的降谷雪，微微喘着气，他的右手仍旧紧紧地握着太刀。 火焰咒灵，似乎是有所顾忌。 是因为雪子…… 以之前的对战来看，这只咒灵明明更擅长利用火焰术式，但现在却仅凭体术来与他作战…… 不论如何，这是个突破口。 也是一个机会。 乙骨忧太盯着咒灵的动作，眼中出现它的每一寸细微的行动。 他的身体各处传来强烈的刺痛感，伤口随着身体的动作在不断撕扯开。 但这也极大程度地刺激了他的神经，此时此刻的他更加清醒。 「把她给……我……」 「放你……离开……」 火焰咒灵以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立在 乙骨忧太的数米之外。 它竟然说话了……口吐人言的诅咒。 乙骨忧太微微讶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诅咒，如果将里香排除在外的话。 甚至，它还会试图与他谈判。 这就是……特级咒灵的能力？ 乙骨忧太微微收着下颌，凛冽的目光向前盯住火焰咒灵，神色坚决而不可违抗。 他没有给出答覆。 他的行为就是最好的答覆。 乙骨忧太不管身边的人是不是雪子，总之他不会放任火焰咒灵夺走她。 战斗一触即发。 火焰咒灵的攻势极为勐烈，而乙骨忧太这方却只能被动地防守。他的体力已经基本耗尽。 剩下的就是背水一战。 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坚持下去，他相信五条老师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他没想过要主动出击，唯有── 死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 体力的透支…… 乙骨忧太的额间与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混杂着止不住的不断往外流的鲜血。 二级至特级的距离。 有多遥远…… 大概就是「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那么远。 没有突然的爆发，也没有在战斗中凭藉过人的意志力蹭蹭升级。 唯有── 失血过多而引发的虚弱感。 疲惫、涌上心头。 摇曳的火光在他的眼前晃动。 近了，更近了。 乙骨忧太一咬牙，挥刀噼过去。 哐当── 他手中的太刀被火焰咒灵击飞，掉落在地上时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当燃着火焰的利爪伸向他的咽喉时。 乙骨忧太的脑海里，在那瞬间闪过许多画面，那是他直至今日可以回顾的一生。 他原本以为可以从过去里走向新的人生。 原来这只是昙花一现的梦幻泡影吗。 五条老师、棘、熊猫、真希…… 还有未来得及保护的雪子…… 她应该会死吧，棘可能也会死，而他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了。 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能力。 不对，他是有的…… 乙骨忧太看见火焰咒灵的猩红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人类般的狡黠，还有几分得意。 「退后！」 携有震耳颤音的咒言响起，火焰咒灵的身体僵直了一瞬，不可控地往后直退。 银髮的少年咒言师，拖着残破的身体出现。 狗卷棘来到乙骨忧太与降谷雪的身旁，他的银色碎发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耀眼而触目惊心。 他的紫眸一样坚决而凛冽，他的唇角已经溢满了鲜血，那是咒言极度反噬的结果。 「棘，你没事，太好了……」 乙骨忧太绝处逢生，疲惫的身躯更加无力起来，他眼前的世界也更加模煳。 乙骨忧太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甚至于用力按压下自己的伤口。 第264页 「嘶……」 剧烈的疼痛将乙骨忧太的意识瞬间唤醒。 他将左臂搂着的降谷雪交给狗卷棘，迅速去捡掉落在地面上的太刀：「你先带她离开。」 狗卷棘视线朝前，盯着火焰咒灵，没看他： 「木鱼花。」 乙骨忧太握着太刀的手在颤抖： 「拜託你了。」 「我们三个人之间，死一个就够了。」 狗卷棘依然盯着火焰咒灵，咒纹之间的唇紧闭着，一言不发。他的左手抱着昏迷的白髮少女，与乙骨忧太并肩站在一起。 火焰咒灵在对面站了片刻，它可没有耐心等他们讨论出谁去谁留的结果…… 不论如何，它要将降谷雪留 下来。 双方的战斗再一次拉开序幕，这次由乙骨忧太全力在前抵挡，狗卷棘在后使用咒言。 乙骨忧太的左臂腾出来之后，身体便可以灵活地走位与发起主动袭击。 「回光……返照吗……」 火焰咒灵断续的声音十分嘶哑，如同滋滋作响的火舌，它的动作变得更快。 刺眼光焰沖天而起，咒灵攻势不断。 乙骨忧太翻身躲过一枚火焰的炮弹，在地上不断翻滚闪避，他的背后是狂轰滥炸的火。 果然，雪子是火焰咒灵的禁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它似乎确实不会伤及雪子，或许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没有降谷雪的牵制下，火焰咒灵的招式更加兇狠，带着极为残暴的烈焰的戾气。 「砰、砰、砰、砰……」 接连十几声枪响，两名少年的身体同时僵住。 狗卷棘的残破身躯中弹后，身体无力地往后倒去，左臂搂着的少女也逐渐滑落。 降谷雪倒在他身上，压着他的左臂。 乙骨忧太也中了好几枪，身体迟滞下来后还被火焰咒灵的炮弹击中。 两名少年，失去战斗能力。 降谷雪逐渐开始拥有意识，是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她感觉身上湿答答的。 全身都像是被水泡过一样。 不对，这个气味…… 是油…… 降谷雪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像是暗无天日的黑夜。 眼睛上被蒙了什么东西。 双手也被粗糙的绳索捆绑起来，束缚在背后了。材质像是麻绳，磨得手腕疼。 周围，隐约传来谈话声。 头顶的声音是嘶哑如同滋滋的火焰的，在这距离已经可以感觉到特级咒灵的气息。 估计是由人类对火焰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 「夏油……杰……」 「别冲动……」 滋滋的火焰声在降谷雪的头顶响起，身体周围充满了滚烫而又灼热的气息。 「说吧，你想要什么。」 夏油杰站在对面，但降谷雪看不见他。 她的眼睛完全被蒙住了。 降谷雪试图挣开绳索，但身体依然使不出任何力气，极致的疼痛，从右侧肩膀处传来。 再动的话，怕是又要疼得昏过去。 咒力，似乎也无法使用了…… 她又听见身旁的火焰咒灵向对面的夏油杰说： 「你真……识趣……」 降谷雪的身上全都被它浇满了油，只要一丁点火花……火势蔓延的速度…… 到时则回天乏术。 夏油杰也绝对不敢冒这个风险。 火焰咒灵仰头看向天空，恰好是那轮闪耀的太阳处，它对夏油杰说： 「杀死在场的所有人类吧。」 这句话它说得格外顺畅，仿佛是经歷过很多遍的练习似的。 夏油杰的嗓音微沉，表面的清淡平静下是压抑的怒火，他寒声：「杀死他们后呢？」 火焰咒灵：「我……放人……」 夏油杰站在天台之上，他的周围空旷无人，风吹起他的袈裟与墨发，他的眼中无悲无喜。 在那边的不远处，是面粉厂的一些工人，他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的普通人。 除此之外，狗卷棘与乙骨忧太。 他们两人倒在一片血泊里，全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红。白衣少年则更为明显。 夏油杰的眼帘翕动着，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里写满了淡漠，他的薄唇微微抿起。 剎那间── 每个人的身边，都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咒灵！ 火焰咒灵看着乖乖配合的夏油杰，内心充满了激动的情绪，它的任务就快要完成了！ 只要等五条悟过来…… 那个脑壳缝合线，就会给它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第125章 乏力、疼痛、一片黑暗。 降谷雪的双手被麻绳束在身后, 无法依靠结印使用出术式，体能不够，挣脱不开绳索。 子弹依然埋在右侧肩膀的深处, 非但不能使用反转术式治癒伤口, 就连体内的咒力也在疯狂流失着。 肩膀伤处就像是一个缺口，如丝如缕的咒力从那里逃离出她的身躯，宛若轻烟正在飘散。 想想办法……她试图令自己清醒起来。 隐身术式？此刻难以做到。 物品栏里还有咒灵吧？尝试召唤一下看看。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是因为咒力不足还是…… 再次被锁定了呢？ 下一刻, 降谷雪感觉到周围出现其他高等级咒灵的气息, 还有夏油杰发动咒灵操术的特级波动。 第265页 降谷雪「杰……」 失去血色的唇瓣苍白得宛若雪色, 翕动之间发出的声音微弱得近乎听不见，直接飘散在风里。 降谷雪听见头顶火焰咒灵如同滋滋火声的声音 「动手……吧。」 夏油杰的嗓音在对面响起，带着凉薄淡然的意味, 甚至有一丝难以抹去的邪性，他缓缓道 「别急……先把你的脏手放远一点。」 「她若有丝毫损伤……」 「我会让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火焰咒灵的瞳孔忽然骤缩了下，它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震得它发自灵魂地一颤。 这就是, 特级诅咒师的威压吗…… 夏油杰微沉的嗓音冷静而又阴鸷, 天台上的风吹起他的袈裟衣摆。 他依然是那名已经叛逃咒术界的诅咒师。 他的行为早已超出普通术师的范围，从心所欲、任谁也不可预测…… 火焰咒灵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将自己的焰手移开, 离降谷雪的身体稍远了些。 它并不担心, 她身上已经被它浇满了油…… 夏油杰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脑壳缝合线的计划已经足够缜密，它只要负责照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天底下哪还有如此的美差, 平白便让它获取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火焰咒灵想到这里更加兴奋了, 身上跳跃的火焰开始激动地摇曳起来。 夏油杰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些猴子身上,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在意猴子的死活。 每只猴子的眼里写满了骯脏的恐惧。 愚者赐死。 弱者降罚。 强者施爱。 面粉厂的那群普通人也被绳索绑在那里, 每个人都以跪姿，被扔在天台宽阔的地面上。 普通人在临死前可以看得见诅咒。 看得见了，那名站在天台外缘的火焰咒灵、以及夏油杰释放出来的十几只高等级诅咒。 「求求你别杀我，求求你！」 有人看向夏油杰的目光里充满了卑微的恳求，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向他磕头。 哐哐哐，哐哐哐…… 「教主大人，我是自己人！我是盘星教的信徒啊！求求您饶过我吧！」 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人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一条一条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抱歉哦。」 磕头的普通人在某次抬起头时，便看见那名穿袈裟的半丸子头男人在对他微笑。 笑得温和而又恬淡，宛若慈悲之人。 火焰咒灵在夏油杰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空前绝后的冷漠，那是它从未在人类身上见到过的。 就连特级咒灵也没有这样的冷漠。 森然的寒意袭卷上它的内心，冲击着它浅薄的灵魂。它甚至觉得── 根本不需要威胁，夏油杰从来便不在意那些普通人的生命，他看待他们如同蝼蚁。 可以随意碾压、杀死…… 火焰咒灵甚至开始怀疑 自己这么做的必要性，那个男人似乎在谈笑间便可取人性命。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一切。 它威胁过他、绑架了他所珍视的人，那它今后还有活路吗…… 不管是杀死那名少女、还是放过她，它还能活着拿到两面宿傩的手指吗？ 火焰咒灵并不发达的头脑逐渐地意识到…… 它似乎是被脑壳缝合线给坑了。 夏油杰看向那些普通人的眼神，如慈悲、如淡漠，这种眼神令火焰咒灵害怕不已。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 骑虎难下。 在短暂的数秒光阴内，火焰咒灵的内心百转千回，它的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它甚至不得已地将手远离降谷雪。 远一点、更远一点。 它害怕自己不小心，将一点火星子掉到她的身上。那个穿袈裟的男人，是它惹不起的…… 夏油杰还没有命令咒灵开始动手。 他唯一在意的是，降谷雪会不会因此而对他产生看法。至于那些愚者的生命，以及火焰咒灵的目的，他并不放在眼里。 再者便是两名术师少年的命，在他眼里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他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是同伴。 百鬼夜行那天，悟说得很对。 他坚持的主义不会无缘无故地…… 杀死年轻的术师。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桿天平，夏油杰此刻真正地遇到了「电车难题」。 如果说小雪是在一侧的天平上，而另一侧是普通人外加两名年轻的术师。 那么。 小雪在他心里的分量自然是更重一些。 不，更重许多。 电车的一条轨道上躺着他的小雪，另一条轨道上无论有多少人都不再重要了。 这就是夏油杰，此刻的内心。 还需要考虑到的一点是，即便他按照约定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火焰咒灵也未必会遵守承诺。 涉及到小雪的事情，他必须确保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万无一失。 所以。 他会在杀死那些人之时、火焰咒灵放松戒备之际── 将它祓除！ 夏油杰冷淡的目光落在那些猴子的身上，就先从这群愚昧的猴子开始…… 「喂！你不可以这么做……」 第266页 「混蛋！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难道比不过那个女孩一个人吗！」 「你们是咒术师吧！咒术师的义务不就是保护我们普通人吗！」 「你快去杀死那只咒灵啊！牺牲一个女孩子怎么了！」 夏油杰上挑的丹凤眼缓缓眨了眨「懂得挺多的啊，是谁告诉你──」 「咒术师的义务，是保护普通人？」 他缓缓移步过去踹了那个人一脚，将他踢出十几米之外。 火焰咒灵在天台边缘处看着他，它已经彻底呆住了「疯子……」 一时之间它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反派。 它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是夏油杰的下属……不存在的记忆增加了…… 疯了，疯了。 要比淡漠和心狠手辣，还是这名特级诅咒师更高一筹。 它到底是怎么想不开，为了一根宿傩的手指答应缝合线来做这件事。 它有命吃手指、也没命用啊……况且就算吃了手指，它也不是夏油杰的对手吧。 光从夏油杰释放出的咒灵来看，里面就有好几只特级了。而且它们完全听从他的命令。 火焰咒灵的汗水涔涔而下，身上都开始冒烟。 它甚至想跪下来说「我不威胁您了请您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吧」、「请您让我滚吧」。 火焰咒灵正在思考哪个跪姿更标准一点，便听旁边的女孩对夏油杰喊道「杰──」 火焰咒灵心道妈呀我的小祖宗，这个时候千万不 要给它整出什么么蛾子啊。 它都没敢打断降谷雪说话。 降谷雪是用尽力气才喊出来的，否则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出不来。 夏油杰闻声看过来，他的面容轻狂而恣意，但在看见降谷雪的时候，便已经尽数收敛起来。 尽管她此刻眼睛被黑布蒙住，根本看不见他现在疯狂的模样。 「小雪，我在。」 他温柔地对降谷雪说，声音穿过空荡荡的天台地面，传递到降谷雪的这边。 火焰咒灵已经快要疯了，这两个人在这种时候要开始含情脉脉地你来我往了吗。 能不能给它一个机会求饶。 但是打断他们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氛围是不是会立马惨死…… 火焰咒灵快要纠结死了。 谁来救救它啊…… 降谷雪调整姿势缓缓地站起来，她的脚踝处也被麻绳绑住，此时已经勒出浅红的印子。 火焰咒灵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连忙往旁边退让，生怕一个不小心烧到她。 夏油杰会宰了它的。 降谷雪已经感觉到火焰咒灵的位置所在，虽然眼睛被黑布蒙住了，但它的声音、它身上的诅咒气息，足以令她判断出精准的位置。 她站起来后面对着火焰咒灵的方向。 微启唇瓣「坠落吧。」 象徵着狗卷家咒言术的咒纹──蛇眼，在降谷雪的唇角两侧，隐约地亮起。 特级咒灵的咒力伴随着咒纹闪烁着。 降谷雪与火焰咒灵所站的位置是在天台的边缘处，往后退两步便会直接掉下去。 火焰咒灵原本是打算多一点筹码的，希望以高楼边缘的位置增加夏油杰救援的难度。 没想到降谷雪一起来就直接让它坠下数十米的高楼…… 这一对都是啥牛气哄哄的术师啊…… 根本，无法反抗。 降谷雪使用完咒言术之后，刚站立起来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高楼底下突然传来极为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被黑布蒙住的眼睛里，都看见了耀眼的火光在剎那间沖天而起，浓烟滚滚随之而来。 整栋大楼都勐烈地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枪击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地在周围响起，伴随着许多嘈杂的人声。 「妈的，炸药放在这里是怎么被发现的啊！」 「都给老子去死吧！」 「谁出的主意，他妈的这下全炸了，亏死了！」 「搞死这些人就快走吧！楼要塌了！」 降谷雪想起这起爆炸案件的情报──原本以为是恐怖组织所为，后来才认为是诅咒出没。 所以，两者都是存在的吗…… 在一群黑西装的持枪人冲上天台之后，夏油杰先是将脚边的狗卷棘与乙骨忧太拎起来。 然后丢到降谷雪的旁边。 狗卷棘闷哼一声，乙骨忧太吃痛不已「夏油杰你就不能轻点吗，差点没摔下去。」 乙骨忧太看着高楼边缘底下，有些头晕目眩。 夏油杰再使劲一点，他现在的下场就跟火焰咒灵一样──从数十米高楼掉下去。 果然他真正的温柔都是只给雪子的吧…… 夏油杰一个人对付着那些不请自来的黑西装非术师，对方人数众多，而且每个人都是持枪作战。 看起来颇为训练有素，并不像是寻常的匪徒。 夏油杰依靠过人的体术，灵巧地躲避开枪林弹雨，那一袭宽松袈裟的衣袖与衣摆，都在随着他的动作翻飞。 竟是连袈裟都不曾中弹。 与此同时，夏油杰的咒灵同时攻向那群黑西装中的每一个人，其余的咒灵则全部来到降谷雪的身边。 降谷雪感觉到有咒灵正在温柔地解开她手上的麻绳，脚踝处的麻绳也被解开了…… 第267页 第126章 「区区诅咒, 也敢擅作主张。」 一名穿唐装的优雅男人站在隔壁楼的隐蔽处，漠然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没戴抹额的时候，额头上便露出一条诡异的缝合线, 从墨色的两侧髮际延伸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一名持枪的诅咒师站在旁边的阴影里，他的眼神锐利如鹰。 穿唐装的矜贵男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继续。」 如果不是火焰咒灵自作主张, 把狗卷棘与乙骨忧太那两名年轻术师也加进人质名单── 以夏油杰的性子, 恐怕才不会在意那些寻常人质的死活…… 消息也已经传达出去了。 五条悟赶来救援时，看见夏油杰杀了那么多普通人, 这一次必然不会再坐视不理。 「子弹还够用吗？」 「够。」 唐装男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阴影里，他在暗处已经很多年了。 这才刚刚开始……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摘下，光线从薄薄的眼帘透进来。 降谷雪闭了两三秒眼睛以适应光线, 睁开眼后，世界再次明亮起来，但依然还极为朦胧。 她知道这是眼睛在黑暗里待久了所产生的正常现象，还得再适应一小段时间。 整栋高楼还在摇晃得不停, 底下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的声音, 巨响一声接连着一声。 夏油杰在对面稍远处, 以一敌众。 虽然对手的火力极为强劲, 但他完全游刃有余的样子。仅片刻时间，那些黑西装的持枪人都已经被他的咒灵控制。 「这栋楼快要塌了。」 降谷雪忍着肩膀处的疼痛，将旁边的乙骨忧太扶起来, 正准备再去拉狗卷棘── 一声枪响，再度响起！ 降谷雪敏锐地感觉到那颗子弹的来源, 就在隔壁大楼的那个方向。 但她的身体反应能力已经不足以对抗…… 电光石火之间，降谷雪竭力地往后仰去。 她看着那颗子弹在眼睛前擦过, 由于身体后倾而往前飘去的那一缕莹白髮丝已被断成两截。 好险…… 不对！还有第二颗子弹！ 脚踝处精准地中弹, 降谷雪的身体因为惯性, 瞬间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倒，根本无法保持住平衡。 她应该早点提醒他们的！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机会说── 原本以为暗处的人已经来到明面上，也就是那些黑西装的非术师。想不到原来另有其人？ 那么，应该是诅咒师吧。 子弹也是凝聚咒力的器物，所以才会对她造成损伤。 全部信息在降谷雪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她此刻已经完全来不及细想了。 她的身体无力支撑，正在天台边缘往下坠落。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抓住或者落脚的地方。 身体悬空，即将坠落高楼…… 时间好像变得缓慢下来。 降谷雪看见乙骨忧太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是想要抓住她的吧，但还是差一点。 他眼睁睁，抓了个空。 随后，降谷雪看见狗卷棘的半个身体探出天台，他的衣领已经破损得不成样，露出唇角两边的蛇眼咒纹。 狗卷棘在撕扯着喉咙喊着什么，但他的声音淹没在高楼底下的爆炸声里。 是她听不见，还是他根本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楼底的火光怎么变得那样耀眼了，爆炸声究竟是怎样源源不断的…… 降谷雪此刻感觉时间的流速变得极为缓慢。 从她被阴影里的诅咒师再次偷袭开始。 那颗子弹在她的面前飞速地划过，令她迫不得已往后仰去，而另一颗则恰好击中她的脚踝，计算得刚刚好…… 忽然，她的脑海里直接映现出系统的提示── [不要使用咒术！] [直接开始死遁！] 这两句话简短得如同曾经的某条炫金色弹幕，降谷雪甚至怀疑这背后是有什么人。 是世界和平管理局的人……那个博士？ 底下已经是一片火海，降谷雪立即明白了这两条提示的缘由。 如果她现在使用风雪之力，非但无法逃离，反而只会令火势更加强大。 空气里传来炸药的味道，还有汽油、面粉、棉花……火焰咒灵的准备未免也太充分了。 这里本就是一家面粉厂，空气里的面粉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也会产生爆炸的效果…… 更何况这里还是某个组织存放炸药的地点。估计看中这里来秘密存放，也是因为这里更注重防火吧…… 降谷雪的身体往下坠落着，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死遁了。虽然有些仓促，但也很恰当。 她确实是……无法再将任务进行下去。 扪心自问，是因为，夏油杰。 与其这样平白无故地浪费掉时间，不如暂且先消失一阵子吧，以免世界和平总值下降。 不会太久的，她跟所有人都会再见面。 现在是2017年的尾声，而她将回到2018年的现世。只是希望这一次，不要再有人受伤了。 忽然间──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身边，划过一道极快的风！ 夏油杰从天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杰？」 五条悟从对面走过来，他一来就看见夏油杰纵身往火海底下跳。 第268页 降谷雪的身体即将没入火海的时候，看见上方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夏油杰扯去宽大的袈裟，来加快降落的速度，他的眼底只有她一个人。 [雪之唿吸?风雪交加] 漫天风雪自下而上席捲而去，直接将夏油杰吹上去。与此同时，火势蔓延开来…… 滔天的烈焰吞噬了少女的身体。 降谷雪看见夏油杰的眼中是赴死的情绪，如果救不回她，就与她一同葬身在这火海。 她不可以让他死。 爆炸声仍在持续着，夏油杰被降谷雪吹飞到楼顶天台时，背后被五条悟的掌心接住。 夏油杰立即往底下看，滔天的火光，晃花了他的眼睛，少女的人影已不见。 五条悟：「雪子掉下去了？」 夏油杰全身都在颤抖，两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唰啦」一声。 原本在乙骨忧太手中的太刀，被夏油杰瞬间抽出去。重伤濒死的乙骨忧太身形一晃。 还是五条悟扶住他才没有倒下。 刀光如匹练，夏油杰的数只咒灵，被他自己斩杀在凌厉的一刀之下。 它们，没能保护好小雪。 就该死。 但这也要怪他自己，百鬼夜行一战之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咒灵可以使用了。 如今现有的这些，还是五条悟有意将自己的任务交给他，让他得以迅速 地补充一点。 否则还是需要自己去寻找更强的咒灵。 这些时日他又太过于在意小雪，根本没有时间出去寻找新的咒灵…… 夏油杰提着太刀，眼神阴沉得可怕。 五条悟、狗卷棘、乙骨忧太，三个人站在天台上看着夏油杰杀疯了。 那名持枪的诅咒师瞬间就被他扒出来，手起刀落，在太刀下被大卸八块。 「疯子、疯子……」 诅咒师的意识被夏油杰强制保持清醒，身体的痛苦更是千百倍地放大。 他在心里痛骂那名唐装男人，说什么自己不方便出面，任务失败了还不是方便跑路…… 留他下来承受夏油杰的愤怒。 诅咒师死了。 下一个是火焰咒灵。 它本已躲藏起来，但夏油杰还是找到了它。要怪也只能怪它自己心有不甘，妄想着能再搏一搏。 咒灵操术之下，火焰咒灵被搓成一团球。 太刀光芒闪过，那团球，瞬间被切成了无数碎片…… 夏油杰站在天台边缘，看着底下的那一片耀眼的火海，宛若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境。 「楼要塌了。」 五条悟左手拎着狗卷棘、右手拎着乙骨忧太，对夏油杰说。 整栋高楼还在勐烈地摇晃，周围已经有部分地面在迅速地坍塌下沉，粉尘满天。 「嗯。」 明亮的火光照在夏油杰的脸庞上，他的脸上沾了烟尘的灰，墨发已微乱。 「走吧。」 五条悟两手提着年轻的学生，在附近寻找合适的降落地点，但当他回过头时── 恰好与夏油杰那如同死寂般的眼神撞上。 「悟……」 「怎么了？」 夏油杰终究还是没有将小雪的身份告诉他。 对他来说，小雪的死已经过去十一年，没有必要再为此后悔一次了。 夏油杰，纵身，入火海。 「你疯了！」 五条悟拎着两名学生冲刺到天台边缘，却在将要看见底下的时候，堪堪停住了脚步。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五条悟没有去看夏油杰葬身火海的画面，他已经不忍看见这些。 他回忆起当年自己眼睁睁看着小雪消失。 他真的不想再看见一次了。 无论是杰，还是小雪。 「雪子是因为我们而死的。」乙骨忧太的语气也闷得发慌，他好像回到六年前。 他眼睁睁地看着里香死在面前。 这一次，乙骨忧太极力地控制自己，绝对不能再诅咒任何人了…… 绝对不可以诅咒雪子。 如果她已经不得不离开，那就让她安然地去吧。 狗卷棘想要认可乙骨忧太的话，但他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张口就在咳血。 他苍白的唇上已经无比斑驳。 血迹染红了一片白皙的皮肤。 「回去治疗吧。」 五条悟轻身从天台跃起，在他离开之后，底下的高楼瞬间倒塌下去，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夏油杰的眼中无悲无喜，他身上挂着残破的衣服，坐在一条长椅上。旁边是一名穿唐装、戴抹额的矜贵男人。 「为何救我？」 「因为我也有一位雪子小姐，我也愿意为她而死。」 第127章 2017年的尾声── 任务执行术师：狗卷棘、乙骨忧太。 任务完成情况：特级诅咒已祓除。 术师身体状态：濒死。 人质救援结果：13伤, 0亡。 五条悟将那些被诅咒困住的人质带离即将倒塌的楼房后，确认人员的数量与伤亡情况。 至于那一伙持枪的组织，他们已经死于夏油杰之手, 无一倖免。 外面的帐已经解除，高楼坍塌以后扑灭许多火焰，但仍有零星的几处还在烧着。 第269页 黑色的烟尘飘在周围。 五条悟站在倾塌的建筑前, 这里已经全是断壁残垣, 如同那日破碎的庙宇。 他在这里见到一个奇怪的人。 对方披着黑色的风衣外套，里面是黑西装与白衬衫, 还打着一条领带。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焚毁的建筑。 那双沉寂的瞳孔是鸢色的, 在余下的火光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神秘而危险。 五条悟明显感觉到, 这个人与先前被夏油杰杀死的那伙人非常不同。 「嗨。」 五条悟懒洋洋地朝他打了个招唿。 那人闻言略略回眸, 斜眼瞥了他一下，然后重新垂下眼帘，一句话也没有说。 五条悟也没理他了, 而是看向这一片残骸。六眼也无法找到夏油杰与雪子的任何痕迹。 他们俩, 已经炸得粉碎、还是── 根本没有死？ 五条悟的左手抚上眼睛, 隔着白色的绷带揉了揉眉心，算了, 姑且当作都还活着。 黑风衣的那人再次斜睨了他一眼, 旋即从五条悟的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 五条悟发现他的脖颈处、藏匿在风衣底下的手腕间，都缠着白色绷带。 五条悟：「……」 他决定回去就把眼睛上这条绷带换掉。 就换成眼罩吧。 背过身去往回走，却听后面的黑风衣极轻极淡地低语了一句── 「找到了。」狗卷棘与乙骨忧太被送回高专, 在医务室的家入硝子那里治疗。 这一次, 他们都伤得不轻。 禅院真希与熊猫发现他们俩的状态似乎一直不太好, 但又好像特别特别好。 伤愈以后，两个人都给自己制定了双倍甚至三倍的体能与咒术训练。 原本就有些内向的乙骨忧太更不爱说话了，狗卷棘对其他人的回应似乎也跟着越来越少…… 禅院真希：「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熊猫：「雪子死了。」 禅院真希：「……啊？不是吧！」 然后熊猫就发现真希也加入了狗卷棘与乙骨忧太的训练行列，每日咒具挥舞如风。 熊猫被迫加入双倍训练。他虽然也很难过，但没有其他三个人那么受刺激…… 「panda！过来陪我打！」 熊猫含泪对战禅院真希。 狗卷棘的咒言突飞勐进，已经突破准一级，成为一级术师的一员。 乙骨忧太也由二级重回特级。典雅的和室内，悠扬的古乐曲，声声入耳。 夏油杰坐在案边，盘着腿，左手支在案上，右手执着茶壶的把手，将茶水缓缓倒入杯中。 唐装男人坐在他的对面，两手在琴上娴熟地拨弄，眼帘微垂：「你的心已经死了。」 夏油杰在倒第二杯茶的时候，感觉手里的茶壶越来越沉，沉得他快要握不住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已死之人，何必要再来与我谈合作。」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沉重的茶壶。 不是茶壶太沉了，是他心里沉重。 手上便也没有了力气。 唐装男人说：「你若是执意寻死，我不拦你，但我想要你的术式。」 夏油杰的目光凌厉几分，射向对方的时候，眼底已经染上一层浅浅的杀意。 他一只清瘦而有力的手，瞬间掐住唐装男人的脖颈，血液在掌心里跳动着。 对方不急反笑：「你认为是我动的手？」 夏油杰的那双幽深紫眸里晦暗不明，他的手指暗暗用力，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人捏死。 唐装男人被掐得咳嗽几声，继续断着声说：「你不想试试我的方法吗？」 夏油杰盯着他，冷哼一声： 「天方夜谭。」 唐装男人轻笑不语，没有人知道他如此疯狂念头的由来。復活一个已死之人。 在那些被歷史掩埋的岁月里。 他翻阅无数典籍，寻访整个平安盛世，才找到一种能够令人起死回生的术式。 「我已经一千多岁了。」 唐装男人盯着夏油杰的眼睛，直到许久以后夏油杰才将他松开。 唐装男人掩嘴轻咳了几声，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领，才继续道： 「我生活在咒术全盛的时代，出于贵族身份的便利，得以接触到更多珍贵的典籍。」 「在她消失以后，我翻阅无数典籍，才在民间传说里寻找到一种起死回生的术式。」 「歷史上也确实记载着一名拥有该术式的咒术师。」 「我踏遍世间，寻访我想要的这种术式，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位术师的后代。」 「但当我赶到的时候，术师已经死了，刚被他的养子下葬完毕。」 「我只见到术师的坟，而他并无后人……」 夏油杰抿了一口茶：「所以你打算重新创造一个咒术全盛的时代。」 唐装男人答：「正是。」 夏油杰掀起眼帘，问道：「你如何保证，那种术式真的会再次出现？」 唐装男人道：「我寻找到那位术师的坟时，咒术已经逐渐开始没落了。」 「相信吧，只要基数够大，总有一天，起死回生的术式是一定会出现的。」 「我可以一直活下去。」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夏油杰将茶杯放在案上，发出脆响：「你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第270页 他可活不了那么久。 唐装男人笑道：「合作就要开诚布公，你不是还身怀着那样的理想吗？」 「非术师的存在、非术师溢出的负面情感，让这个世界的诅咒泛滥成灾。」 「如果没有这些弱小的非术师，便没有除不尽的诅咒，世界将会变得更好。」 夏油杰耐心地听他说完，旋即嘲讽地笑了笑，站起来走到敞开的排门边。 他看向头顶在风中摇晃的风铃。 夏油杰：「你真好笑……你叫什么来着？」 唐装男人两手的指尖对在一起，靠在身下的那张琴上：「羂索。」 「我叫羂索。慈悲之羂，救济之索。」 「众生皆苦。」 「夏油杰，不要因为爱情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排门底下悬着的风铃清脆作响。 羂索的指尖划过琴弦，看向立于排门边的一袭袈裟半丸子头的夏油杰。 夏油杰看向庭院之外的天空。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我？」 夏油杰懒懒斜着眼睨过去，「你这个理想建立在爱情上的人。」 「直到现在，还在说冠冕堂皇的话吗。」起雾的那天，盘星教内来了一位客人。 乳白浓雾缓缓散去，涩泽龙彦从白雾中走出，迎面对夏油杰与羂索微笑。您的死遁已成功，欢迎回到现世。] 降谷雪死遁的过程非常顺利。 很轻松，没有任何痛苦。 反而因为程序的开启，痛感被消除，连肩膀与脚踝处的伤口也完全不疼了。 她只看见明亮的火光闪过，下一刻便回到了2018年的时间线，周围是黑色的。 这里是她的房间，在咒灵与诅咒师的阵营。 隔壁房间是真人 、这栋楼里还有漏瑚、花御、陀艮、重面春太、组屋鞣造…… 还有──「夏油」 降谷雪刚要查看系统内的信息，右侧肩膀处一阵酸痛、脚踝也酸软无力。 疼痛感如潮水般缓慢地涌上来。 [抱歉，因为死遁的过程太仓促了，所以……] 降谷雪：「没事。」 细密的晶莹汗珠，出现在她的额间。 [您快使用反转术式治疗吧。] 系统不由得提醒道。 降谷雪：「子弹还在身体里。」 她询问系统，打开刚才「滴滴」两声弹出来的最新消息。 [由于本次旅程中夏油杰的正负情感波动叠加，以及先前引发的两面宿傩相似状况……] [加之先前引发的少量七海建人与五条悟的正负情感波动叠加……] [各世界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缝。] 降谷雪的漂亮细眉轻轻蹙起：「这就是、在死遁后、又重新被角色发现的后果吗……」 正负情感波动叠加…… [很有可能是的。] [不过请别担心，目前来看，少量的裂缝，还不足以引发大规模的灾难。] [我们也会尽可能地搜索与修补，您只要负责原定的计划，注意避免掉马即可。] [其余的事情，管理局还有博士都会帮忙处理妥当的，请您不用担心。] 降谷雪好奇地问：「博士叫什么名字？」 系统不说话了。 半晌后── [您快想办法取出子弹吧。] 降谷雪坐在床边，伸手到床头，摸灯的开关。 够不到。 降谷雪：「地图还能用吗？」 [这几次能量消耗太大，耗损得几乎不能使用了。] 降谷雪：「那查询一下生命迹象。」 [好的，请问查询哪个角色？] 降谷雪：「夏油杰。」 [已检测到夏油杰在当世的生命迹象] [夏油杰：存活。] 降谷雪松了口气，这次的时光回溯没有失败。 她真的改变歷史的结局了。 降谷雪刚准备查询一下乙骨忧太与狗卷棘，发现系统剩余的能量已经不够了。 「开启休眠状态吧。」 降谷雪想了想，放弃去开灯，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扶着墙壁往门口走去。 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一点月光，她借着月光与极好的视力，摸黑打开房间门。 然后沿着墙壁，走到旁边房间。 降谷雪敲响真人的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对方站在月光下，几道缝合线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降谷雪脚下一软，靠着门框才没倒下去。 真人皱起眉头，将她抱到房间里去，检查了她的伤势。 「子弹……」 降谷雪的右肩与脚踝处各有一颗子弹。 她趴在铺得厚厚的被褥上，右后方肩膀处的衣服被缓缓划开，是锋利的刀。 真人的右手指尖化为细长的小刀，另一只手递到降谷雪的面前。 「会很疼哦，我的手借你咬。」 降谷雪无力地点点头，她没想咬他的手，但真人将手靠得很近，她也没力气出声拒绝。 便轻启唇瓣，微微咬在上面。 只要注意，等下不要真的咬下去就好。 寒光乍现，锋利的刀刃进入她的伤口，真人缓慢地将子弹从她的身体里取出来。 指尖应该是又换了一种形状。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但降谷雪还是很疼，似乎是没忍住真的咬下去了。她的小猫牙还挺尖的。 第271页 真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咬的不是他的手。 直到脚踝处的子弹也被顺利取出，真人才揉着她的头髮轻声对她说：「没事了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哈。」 降谷雪看着他的异色瞳，点点头，有点想哭。 第128章 房间里亮着一盏微弱读书灯, 摆在桌面，照着翻开的书页，灯光是温柔的暖黄色。 降谷雪看见真人在暖光下伸出手, 将她眼角将要掉落的泪珠轻轻地拂去。 他温声问道：「反转术式还能用吗？」 明明是由憎恨与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他的异色瞳里却充满温和，如同漾着柔波的春水。 降谷雪点点头，调动咒力，使用出反转术式，将自己的右肩伤口与脚踝伤口全部治癒。 两处的深深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着，微微有点发痒。 但更多是一股暖流的气息。 结束之后，她发现身体损耗的咒力有点多。 虽然子弹打出的伤口已经完全癒合，但身体却意外地虚弱无比，这种情况…… 是因为咒力的消耗？ 真人耐心地轻声宽慰她：「还没能熟练地汲取咒力吗？我再教你一遍吧。」 这样的话，以后在战斗中, 也可以一边消耗、一边补足咒力。也就是增加供给。 「诅咒的身体由咒力构成，咒力则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 这些还记得吗？」 降谷雪点点头, 虽然经歷过两次的时光回溯，她的时间概念已经与真人他们不同了── 但是, 她的记忆力还算可以。 先前在咒灵同伴与诅咒师这边学习的咒术知识也还没有遗忘。 其实加上在咒术高专学习过一段时间, 也看过不少高专图书馆里的书籍…… 她对诅咒与咒术相关知识的了解，可谓是今非昔比了。 真人手把手教她从人类负面情感中汲取咒力。 「一般来说, 咒力的获取是诅咒的本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雪酱你的咒力需要主动获取……」 「所以学习起来会有点困难吧。」 「但是没关系, 有我教你, 很快就能学会了。」 降谷雪想想觉得没错, 她最多可以有意识地补充咒力，但并不能像真正的诅咒那样，凭藉本能来默默吸收人类的负面情感。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问过真人一个问题。 真人给出的答覆是── 如果她是人类的话，他不会对她这么好的。 降谷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特级咒灵的身体、人类的灵魂。 他之所以还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是因为他还从未窥探过她灵魂的本质。 系统说过，如果真人主动这么做的话，他是可以分辨出来── 她不是咒灵，而是人类。 降谷雪正出神，又听真人在旁边问道：「在想什么呢？」 她的浓密雪白眼睫微颤了几下，摇摇头。 这次降谷雪学会了该如何汲取咒力，在几番尝试之后操作得更加娴熟。 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也逐渐地好转。 除了难以抹除的疲惫感之外，虚弱的感觉基本已经消失了，她觉得有点困。 困意漫上心头，不知不觉，降谷雪沉沉地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真人的房间里没有装全遮光的窗帘，所以清晨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 微微刺目的光线唤醒了她。 降谷雪坐起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层薄被子，动了动身体，昨晚鞋子都没脱。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真人在旁边的沙发椅上戴着眼镜看书。 走得近了才发现他戴着的是一副墨镜，圆框的纯黑色墨镜。 那一瞬间，降谷雪甚至幻视了五 条悟。 真人抬起头看她：「醒啦。」 降谷雪看着他戴的墨镜微怔片刻后，干巴巴地指着他的床铺：「那个……」 「昨天，把鞋子穿上去了。」 真人茫然地看着床半晌，又看向她：「鞋子不可以穿到床上去吗？」 降谷雪：「……」 确实，这种事情书上可能不会介绍到。 真人了解人类的途径，基本是通过书籍、电影之类的。房间里也有很多不同种类的书、影碟。 所以真人没有学到「没有脱鞋子不能上床」这一点吗？ 「好奇怪，雪酱居然知道鞋子不可以穿到床上去。」真人似乎非常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降谷雪沉默半晌。 她觉得纠结这种问题有点奇怪，但是好像又很合理，毕竟她现在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咒灵」。 降谷雪嗫嚅：「我看夏油他们都是这样的……」 真人把墨镜摘下来，眨眨眼看着她，然后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我知道啦，而且没关系啦。」 「反正我平时也不睡觉，床就是摆在那里的。」 真人夹了一张书籤在书页间，合上书后摆在旁边的书柜里，然后关掉那盏阅读檯灯。 微弱的光亮也消失了，只剩下窗户外面照进来的自然光。 因为半遮光窗帘的缘故，房间里虽然有光，但稍显得有些暗。 真人把沙发椅的座位让给降谷雪坐下，自己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双腿曲起，脚踩在地毯上。 「昨天是怎么回事？」 第272页 他因为子弹的事情，在降谷雪旁边守了一整晚，担心还有敌人出现。 不过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昨晚担心雪酱的状态，就没来得及问。 降谷雪其实还没想好措辞，也没编出什么理由，于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真人的眉毛微微敛起。 他寻思了半晌，才温柔地微笑着说：「没事没事，雪酱别担心，我会一直在的。」 降谷雪无辜地看着他的眼睛。 点点头。 她状似随意地拿起桌面上的墨镜，仔细端详了片刻。墨镜十分眼熟。 「这是之前你在隔壁房间的抽屉里翻出来的。」真人向她解释道，「我觉得好玩就拿过来了。」 降谷雪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记得这回事，她之前还拿那个眼镜盒来装迷你版的真人…… 让他在眼镜盒里睡觉、还用眼镜布给他盖。 不管是墨镜的盒子还是墨镜本身，都是很普通常见的款式，以至于她之前── 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思考。 「有什么问题吗？」 真人倾身靠在桌面上，用两只手撑着脸颊。 降谷雪摇摇头，顺手把墨镜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我好像有点睡懵了。」 真人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 「走吧，出去走走。」 降谷雪的手心一暖，被他牵着手开门出去。 她还在心不在焉地想着刚才的事情。 她基本可以确定，那副墨镜…… 是杰的墨镜。 那时候降谷雪与夏油杰、五条悟，三个人去五条家的路上买了一辆车，4s店赠送了两副墨镜。 杰说因为悟已经有墨镜了。 所以，那两副就是他跟小雪的。 降谷雪仍记得那天黄昏，落日往西坠沉，他们迎着残阳也往西边而去。 斜晖照在车前方，暮色笼罩整座城市。 三人都戴着黑色圆框墨镜。由于受伤与突发件，今天的咒术训练取消了，真人提议去游乐园玩。 「今天是咒灵专场，诅咒师不可以跟过来。」 降谷雪按照真人嘱咐她的话，对夏油、重面春太、组屋鞣造，理直气壮地说道。 夏油愣了一下：「好嘛，小猫咪说了算。」 降谷雪每次看向夏油的时候，说话与语气都有些僵硬。 她是不可能认错这张脸的── 夏油杰的脸、夏油杰的手、夏油杰的身体。脸庞、脖颈、甚至是手指的轮廓、指甲盖的形状…… 她全部都非常熟悉，绝对不可能认错。 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杰…… 但对方就是像换了个人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杰，也绝对不可能会认不出她。 所以……他到底是谁？ 或许是因为视线太直白了，夏油不经意地揉揉额头，指尖在那一道缝合线上掠过。 「怎么这样看我。」 夏油漫不经意地看着降谷雪，丹凤眼眨了眨。 降谷雪才反应过来，他太敏锐了，即使是若无其事的视线也会被他捕捉到。 她停顿了一下，试图想办法绕圈子找补回来，于是眨着晶亮的漂亮红瞳，真诚问道： 「夏油，你能给我钱吗？」 对方一脸茫然，盯着他半天是因为这个？ 虽然如此，但夏油还是给她一张卡：「人类看不见诅咒的，去游乐园也不用买门票。」 降谷雪把夏油的卡接过来。 她认真地说：「但是我想花你的钱。」 夏油：「……」 漏瑚与花御在旁边忍着笑，他们家雪酱真是太可爱了！奇奇怪怪的发言毫无违和感。 「顺平要一起去吗？」花御看着站在诅咒师与咒灵之间的吉野顺平。 他今早过来后，真人才宣布今天的咒术训练取消、改为去游乐园的娱乐活动。 吉野顺平在两边低低地看来看去，最终弱弱举手表示：「那个，我回家就可以了。」 如果是几名诅咒出去玩，带上他一个人类会很麻烦的吧…… 他去游乐园的话还得买票、走路，不能跟着咒灵们到处飞、到处跑跳之类的。 ──来自吉野顺平的想像。 真人看着吉野顺平微微怔了一下：「那就带上吧。」 他正准备拉顺平过来，夏油的手横挡在真人的面前：「不行哦，顺平今天还有事。」 吉野顺平：「……」 夏油：「要准备去咒术高专就读的资料了。」 吉野顺平：「欸──」 他只是今天过来的时候，跟夏油提起了他妈妈希望他能够转学去咒术高专的事情。 怎么直接就开始准备了吗？ 吉野顺平：「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 夏油先生似乎很懂的样子，难道他以前也是咒术高专毕业的…… 夏油摇了摇头：「你的资料不用准备哦，需要准备的是小猫咪的人类身份信息。」 话音刚落── 霎那间，无数道充满警惕的目光射向夏油。 「你他妈说什么呢！雪酱入学咒术高专？」 降谷雪第一次听见真人爆粗，他面色不善地看着夏油。 漏瑚、花御、陀艮，纷纷举牌： 「反对！不同意！」 第129章 第273页 九月, 游乐园。 售票口排出长龙，人们有序地排队买票入场。这几日园内有活动, 还举办了季节彩灯展。 在人们所看不见的视野里── 包括降谷雪在内的五名特级咒灵, 闲庭信步从华丽的正门口走进去，压根没有买票。 「昨晚有诅咒师袭击了雪酱。」 银蓝色头髮的辫子咒灵走在降谷雪的身边，他的旁边是火山头咒灵、树枝眼咒灵。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形似章鱼的咒灵, 在降谷雪的旁边，被她牵着手走。 漏瑚：「你怀疑是夏油在搞鬼？」 花御：「雪酱没事吧？」 真人的双手背在脑后，闲步往游乐园内继续走着, 他轻轻嘆口气，语气稍显纯真： 「毕竟是异类, 说到底，他们都是人类。」 降谷雪对花御摇摇头：「已经没事啦。」 「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注意才行。」 花御揉揉降谷雪的脑袋，思索着说, 「真人你多照看一点雪酱吧。」 真人看了花御一眼：「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啦……」 降谷雪也在思考夏油的真实身份, 以及他的目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似乎是有提起过的。 似乎…… 夏油的目的, 是创造一个咒术全盛的时代，就像千年前的平安时代那样。 降谷雪对平安时代了解得不多, 只能依稀记得一些妖怪, 以及一名叫做羂索的术师。 羂索…… 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那边有一座露天熘冰场, 要去看看吗？」 真人的声音唤回了降谷雪的思绪，他手里拿着一张游乐园的地图, 是从门口的杂志宣传栏里取来的，就夹在乐园导航的小册子里。 降谷雪点点头：「好。」 说实话她对于去哪里、玩什么游乐设施, 倒是没有多少倾向性, 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陀艮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水上乐园！」 它说话的时候, 嘴边的几条长须微微地抖动。 陀艮目前还是咒胎的状态。 真人把它的手掰回去：「雪酱说要去露天熘冰场啦。」 陀艮在地上跳了跳：「水上乐园！」 真人无奈地看向陀艮，连脚步都停下来，两手插着腰：「真拿你没办法──」 陀艮开心地笑起来：「水上乐园！」 「水上乐园！」 真人紧接着说：「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陀艮直接石化、碎裂……过分！ 降谷雪轻轻说：「其实我都可以啦。要不就去水上乐园吧。」 陀艮开心地用星星眼看降谷雪。 在所有的家人里面，它最喜欢雪酱啦！ 真人还没答应，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但下一刻就被降谷雪往水上乐园的方向轻轻推着过去。 「走啦真人。」 降谷雪还嘱咐陀艮：「不可以乱用术式，或者弄出大的动静来哦。」 真人看着降谷雪一本正经地教陀艮，脸上露出笑容。感觉像是大孩子在教小孩子。 漏瑚看了降谷雪一眼，转过头去低低说了句：「还怪可爱的……」 真人笑他说：「看不出来漏瑚你还这么傲娇，我们雪酱，本来就超级可爱好吗～」 降谷雪跟四名特级咒灵玩了一上午，他们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旋转木马、惊险海盗船、超级天空漂流…… 因为人类无法用肉眼看见他们，所以每 次都是找到空余的座位，然后直接坐上去。 最近的游乐园内似乎比较火爆，拥有五个空缺连座的设施不多，基本遇不到。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决定分开玩。 真人跟降谷雪一组，基本上是真人问她要去哪里、然后她说都可以…… 「雪酱，我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缓慢转动的摩天轮上，那双清澈的灰蓝异色瞳望向她的眼底，写满柔情。 降谷雪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微微发怔。 她努力笑着对他说：「我很开心了。」 如果你能把最后1的好感度涨上去，我会更开心的！ [真人好感度：99] 他对她很好、非常好，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突破瓶颈，成为满值好感。 降谷雪的内心也是信任着真人的，受着伤回来后第一反应就是去隔壁找他…… 但两人终究不是同一个种族。 真人也说过，他是不可能接受人类的。如果她是人类，他绝不会付出任何真心。 「真人……」 「嗯？」 透过摩天轮座舱的窗口，可以看见游乐园以及远方的美景。 座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摩天轮缓慢地转啊转，转到高处时可以俯瞰整座游乐园，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 极目远眺的时候，还能看见远处的富士山。 「好像漏瑚的头哦……」 「看得见东京塔吗？」 降谷雪看见真人背对着她，两手撑在透明的窗前。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两股辫子。 两条皮筋，紧紧地扎在发尾的位置。 好像怎么甩都不会掉。 「真人，我们拍个照好不好？」降谷雪站在他旁边的位置，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问道。 「好啊！」他立即答应。 第274页 「不过我没办法被相机拍到欸──」真人转过身面对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降谷雪取出夏油给她的项鍊咒具。 一端由她自己握着，另一端递给真人。 这条咒具拥有特殊的功能，特级咒灵只要佩戴上去，就可以被普通人看见。 那么，也就可以被相机记录下来了。 「咔嚓」 画面定格在摩天轮到达最高处的时刻，白髮红瞳的特级咒灵与缝合线三辫子特级咒灵，通过拍照的方式将时光凝固在这一刻。 「好了吗？」 「嗯嗯。」 真人今天微笑起来纯真无邪，除了脸上稍显突兀的缝合线以外，像是个正常人。 「本来想扮鬼脸的。」真人试图打开摩天轮座舱的门，但好像被紧紧地锁住了，便也没再动它。 他直接扭成细细的一条，从通风透气的小窗钻出头去：「外面风好大。」 降谷雪看着他，然后把脑袋径直穿过座舱的门，也探头到外面去。奇怪就奇怪吧！ 风真的好大。 真人缓缓转过头来，眼睛里带着雀跃的亮光：「雪酱你居然会穿墙欸！」 降谷雪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是真的很奇怪，非常奇怪。 幸好大家都看不见他们。 降谷雪有些疑惑：「真人……不能穿墙吗？」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只有低级的咒灵才会穿墙，特级咒灵是无法使用这种技能的。算是弱小咒灵的特权了。 弱小、咒灵…… 降谷雪扶额：「可能是因为我身体太弱了。」 她之前就穿过墙，自己都没太在意这件事，还以为大家都会的。 降谷雪发现真人的神色忽然变得格外认真，他沉默地盯着摩天轮的某个方向。 外面……有什么吗？ 真人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手指也逐渐地收回缩紧，捏成拳头后骨骼微微作响。 两面宿傩……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去寻找，便被真人往后拉了拉，他一脸温柔：「雪酱，我遇到一位朋友，一会儿先去旁边那家甜品店等我吧。」 降谷雪茫然看向他，还没作出反应── 真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从座舱的窗口钻出去。 他的身体变化极为灵活巧妙。 降谷雪听见他踩在头顶金属上的声音，哒哒两声便已经到摩天轮的更远处去了。 等她探出脑袋去看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人影。四周环视一圈，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发生什么了…… 摩天轮缓缓地降落下去，在设施完全停止运作之后，自动锁住的门打开了。 降谷雪推开舱门往外面走去，她决定按照真人说的，去摩天轮旁边的那家甜品店等他。 先前路过甜品店的时候，她往里面看过一眼。 真人是察觉到这一点，才这样对她说的吧。 降谷雪对甜品不算特别上心，只不过是看见甜品店，就想起某位甜食控而已…… 降谷雪挂上项鍊咒具，没再摘下来。 她拿着夏油给的卡，先去自动取款机处，取了一些现金出来。里面居然有三千万日元。 还是个整数。 四周看看还是没有真人的踪影，她就先去甜品店了。 这家甜品店的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不算是那种精緻的堂食店，大多数都是打包带走。 不过旁边还是有休息区的，是漆黑铁艺的低矮桌椅，基本都撑着很大的遮阳伞。 「今天的限定芭菲不会卖完了吧？」 「有可能欸，这家店超火爆的！」 「就算现在还没卖完，等下轮到我们的时候肯定也没有啦……」 「好可惜欸──据说超级好吃的！」降谷雪看见队伍这么长，便没打算去排队买甜品，而是直接走向那边的休息区。 休息区还是有座位的。 这里的大部分人买了甜品过后，通常是会去游乐园里边逛边吃。很多项目也是允许携带食品的。 所以休息区还没有坐满。 降谷雪的视线在休息区里晃来晃去，打算看看有没有清静一点的位置。 等等、这种感觉是── 降谷雪勐然回头看去，五条悟两手各端着一杯季节限定款芭菲，直勾勾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藏在深色眼罩底下。 但她就是知道，他是在看着她，用那双苍蓝色的漂亮六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砰！砰！砰！ 五条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何会跳得这样强烈，他的视线落在那名白髮红瞳的女孩身上。 五条悟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但心跳得好快。 好奇怪，难道自己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走过去对她说自己一见钟情了会被当作坏人吗？ 想赶紧离开去找悠仁他们的。 可是脚步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动不了，走起来也偏离不了那个方向。 五条悟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已经站在那名绝色少女的面前，还将左手边的限定款芭菲递了出去： 「吃吗？」 第130章 降谷雪看见甜品店队伍里, 五条悟买完限量款芭菲走出来的时候，原本是想立即转身离开的。 她之前迫不得已，用超能力者的香蕉道具, 消除过悟的记忆…… 第275页 五条悟理应是认不出她来的。 降谷雪只要装作是若无其事的路人, 然后从旁边快速地熘走…… 这么想着── 然后，她就看见五条悟将芭菲递过来。 五条悟：「吃吗？」 五条悟站在她的面前, 距离很近, 动作熟练而自然, 就好像他们俩是一起来游乐园的一样。 降谷雪茫然地看着五条悟。 每次站在他的面前，她总有一种拔腿就跑的想法，但是又有点腿软, 走不动路。 现在，五条悟的六眼上蒙着的是眼罩。 眼罩比起绷带, 可是好摘多了，随时都有可能摘下眼罩发现她特级咒灵的身份…… 他们的周围游人如织, 时空仿佛凝滞。 两人僵持半晌，降谷雪也不知怎么的，无意识地就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杯精緻芭菲。 「谢谢。」她低着头轻声说。 声音细腻而空灵, 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园里、甜品店前，染上了几分梦境般的感觉。 「你一个人吗？」他问。 降谷雪疑惑地看了五条悟一眼，旋即移开目光, 低着头极轻地细声应道：「嗯。」 「我也一个人。」 五条悟顿了下，「要一起吗？」 降谷雪惊呆了, 悟他好像是……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 在跟她搭讪…… 想不到, 你居然是这样的悟！ 降谷雪迷迷瞪瞪地, 被他带到旁边的铁艺桌椅边坐下, 两杯芭菲摆在桌面上。 降谷雪两手放在透明高脚杯上摩挲着，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五条悟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也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我……」 五条悟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他明明是跟悠仁、小惠、野蔷薇一起来的，为什么会跟她说，自己是一个人…… 「我不是坏人。」 五条悟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在说话的同时，他将遮住半张脸的眼罩摘下── 大概是想要表示自己是出于坦诚与礼貌吧，毕竟遮起一半的脸会让人缺乏信任感。 五条悟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那双苍蓝色的漂亮眸子里，闪耀着渺远天空般的色彩，如同漆黑夜色里的星辰。 璀璨而耀眼，清澈而纯净。 这张脸极具年轻的少年感，是一看就绝对不会联想到「坏人」的那种精緻童颜。 相当地，无害、纯真、没有攻击性。 但是降谷雪吓得差点翻桌子逃走── 六眼！这是六眼！ 降谷雪的理智劝住了自己，没有乱来。 五条悟看她的眼神也真的有些变化，他起先诧异了一下，然后态度认真起来。 五条悟：「那个，我好看吗？」 降谷雪：「……」 茫然、疑惑、不解、怀疑、震惊…… 五条悟依然感觉，心脏强烈的跳动仍未停息，他真的是一眼就爱慕上这位女孩了吗…… 降谷雪看见五条悟微低着头，他用左手轻轻压在自己的侧脸上，虚虚地盖着左眼，侧脸还有些可疑的红晕。 看着还挺纯情的…… 降谷雪轻轻咽口水，觉得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的咒灵身份……这样的话也就放心了。 「你怎么了？」她大胆地问道。 「心脏……」他在桌前微微趴下来，大有一种放弃治疗的散漫感。眼罩则随意地放在桌面上。 降谷雪有点担心他的情况。 「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她犹豫了一下，把五条悟的眼罩递到他手边，让他赶紧戴上。 六眼会全方位地接收超级多的信息。 如果身体已经很累了，还是把眼罩戴起来吧。 五条悟摇摇头，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道：「请问──」 「我可不可以，要你的联繫方式？」 降谷雪怔了半天，感觉有点不忍心，拿过五条悟的手机，存下了自己的最新号码。 降谷雪没见过五条悟这个样子。 小心翼翼的试探、连视线也无处安放，行为完全失去平时的模样。 这都是真正的喜欢才会存在的吧…… 已经是28岁的大人了，还会露出这样怯弱与掩饰的神情，搞得好像在姐弟恋。 等一下── 28岁，如果不是五条悟的话，28岁的成年人搭讪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的确是有点奇怪的吧？ 降谷雪瞬间明白了五条悟的顾虑，然后为了打消他内心的不适感，她站起来。 朝他那边走过去。 降谷雪凑近五条悟，在他稚嫩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神色严肃：「小哥哥，你好帅哦。」 五条悟：「……」内心如同小鹿乱撞。 降谷雪：「……」 寂静，就是寂静。沉默，就是沉默。 降谷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种奇怪台词的，就感觉被五条悟的奇怪行为影响到一样。 她真的只是想让五条悟别那么紧张而已。 「咔嚓」「咔嚓」「咔嚓」…… 旁边原本想上来搭讪的女孩子，看见降谷雪的行为过后，止住脚步，反而拍起照片。 「我说吧，他们俩可能不是兄妹啊？话说回来是女攻吧！香啊！」 第276页 「这种话不能乱说吧……幸好刚才没去要联繫方式，否则真的好尴尬……」 「哈哈哈哈！还是拍下来吧，两个人都长得好养眼哦！而且白髮超级炫酷的！」 因为是甜品店所属的露天桌椅，所以这边的女孩子居多，大部分都对五条悟更感兴趣一些。 尤其是在他摘了眼罩过后。 不过在降谷雪去捏五条悟的脸之后，周围的话题就一边倒地倾向了她。 「姐姐好a！」 「姐姐对性别的要求别那么卡死嘛……」 五条悟看着降谷雪的那双魅惑系红瞳，近距离的接触加上六眼带来的铺天盖地的信息── 他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对不起啊，我……」 「我28岁。」 降谷雪一听果真如此，他应该是看她长得比较小，所以…… 「没关系啊，我25岁。」 降谷雪随口就编了个年龄出来。但是说完才发现，好奇怪，这是在干什么…… 年龄配对，看看双方合不合适吗？ 「去……逛逛吗？」 五条悟拿着游乐园的宣传项目小册子，降谷雪从他手里接过来，闷头看起来。 「……好啊。」 降谷雪已经问过系统了，他在失忆状态下是不会产生正负情感叠加状态的。 五条悟这个样子，她是真的没办法拒绝。 降谷雪本来也是极不擅长拒绝的人，更多时候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替他们着想。 她低着头看册子上的娱乐项目，还没玩过的项目有云霄飞车、蹦极、碰碰车…… 降谷雪翻阅着小册子的纸页，抬头刚想问五条悟一句，忽然怔住── 五条悟已经换了一身精緻昂贵的衬衫，苍蓝色眼眸上戴着一副方框纯黑墨镜。 他将高专的制服递给旁边的粉发少年：「老师要去约会啦，你们先回去哦。」 虎杖悠仁：「……」 降谷雪也看着五条悟的表情，话说刚才那个纯情悟呢？被这个毫无师德悟吃掉了 吗！ 虎杖悠仁认出降谷雪：「欸──」 真人与宿傩对战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随后虎杖悠仁便拿回了自己的身体。 那时候双方互相隔开数十米，虎杖悠仁醒来后不记得跟真人对战这回事── 于是就拍拍身上的灰，去找五条悟了。 真人跟在虎杖悠仁身后，也来到这里。他原本是没兴趣跟踪他的，不过意外地顺路。 路上他也碰到了花御和漏瑚。 甜品店外，三名咒灵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盯着露天休息区的状况。 「真人你别冲动！别冲动啊真人！」 漏瑚紧紧拉着真人不让他过去，还让花御一起抱住真人，以免他直接朝五条悟冲过去。 「我不是叫你们立刻过来看着雪酱吗？」 真人一肚子火，他们俩居然说什么游乐设施还没停下来，晚一点点再过来。 还说这么短时间内，绝对不会有事的…… 这这这、直接碰上五条悟。 「你别急别急，雪酱有掩藏咒灵身份的咒具，五条悟看不出来的。」 「你现在要是过去了，反而会暴露雪酱的身份，那才危险……」 真人冷静下来，想想也是，便跟着漏瑚与花御在旁边观察情况，但脸色非常难看。 甜品店这边，虎杖悠仁拿着五条悟的衣服，略显诧异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也回应上他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下一秒，两面宿傩的嘴，就要出现在悠仁君的脸颊…… 好在并没有。 五条悟显然发现了他们两人目光的碰撞。 「悠仁，你们认识吗？」 虎杖悠仁点点头：「嗯！是顺平的朋友，是叫做小雪吧？你好，我们之前见过的！」 降谷雪也回应道：「你好。」 虎杖悠仁向她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顺便朝五条悟问道：「老师，顺平入学的事情没问题吗？」 他站在五条悟旁边，五条悟则是坐着。 五条悟抬起头的时候，那双苍蓝色眼眸从墨镜上方的缝隙里展露出来，白色羽睫根根分明。 漂亮得天怒人怨。 「没问题哦！这位小雪同学也可以一起。」 话音刚落，虎杖悠仁与降谷雪同时一怔。 降谷雪倒也不反对这个决定，毕竟再次入学高专的话，对于她的任务也是更有利的。 而且夏油那边也是这个想法──说是想要拉拢五条悟与两面宿傩，任重而道远。 但五条悟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说…… 虽然他这句话有些半开玩笑性质──他似乎总是这样，但玩笑应该也都有几分认真成分的。 降谷雪的目光在虎杖悠仁与五条悟之间看来看去，有些犹疑不定。 虎杖悠仁好奇地问：「小雪、同学？老师她不是你的约会对象吗？」 五条悟用勺子舀起芭菲：「开玩笑的啦。」但是一见钟情是真的，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降谷雪茫然地呢喃了句： 「是开玩笑的吗。」 五条悟微怔，隔着纯黑色的墨镜看着她，他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砰！砰！砰！ 心跳得强烈不止，疯狂地扑通扑通跳动。 第277页 降谷雪似乎也感觉到他视线里的灼热，尽管是隔着那副墨镜，但她还是感受到了。 他的目光，太烫了…… 降谷雪不自觉地收紧手指，捏在桌子底下的衣摆上，连布料都被捏出褶皱。 虎杖悠仁完全没发现两人的状况，还在问：「这么说，小雪也拥有咒术天赋吧？」 不对，他已经见过小雪跟某位人形咒灵在一起时的情况了。拥有咒术天赋是必然的。 五条悟：「是啊，她是特级咒灵。」 降谷雪：「……」石化碎裂。 第131章 「虽然是特级咒灵的身体, 但灵魂却是人类的灵魂。我没说错吧？」 五条悟双手撑着在铁艺小桌上往前倾，俯视降谷雪时，方框帅气墨镜微微下滑── 露出那双冰蓝的瞳孔, 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降谷雪被五条悟毫不掩饰地盯着, 她的身体微微发僵，心想这就是六眼的实力吗…… 直接就能看穿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就连以灵魂术式见长的真人，在没有深度触碰她的灵魂之前，也绝对无法窥见到她灵魂的本质。 五条悟, 不愧是公认最强的术师, 仅凭降生便足以改变咒术界平衡的神子。 降谷雪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没说错。」 既然他已经将她的情况看得如此透彻，便也没有多少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否则，说不定还会越描越黑，引起怀疑。 降谷雪这边正紧张地思考着── 五条悟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就像刚才她对他做的那样，然后他漫不经心地说：「别紧张嘛。」 「──我又不会祓除你。」 五条悟下手没轻没重的，降谷雪觉得有点疼。被他捏完脸后, 她无意识地揉了揉那个位置。 痛感还在持续着, 没有消失。 考虑到自己体质特殊, 降谷雪感觉那里已经被捏红了。 「虎杖、五条老师！」 一名橙色短髮的女孩，拎着几个精緻的印满logo的纸质购物袋, 从旁边桌椅的缝隙之间穿过来。 她一路说着「借过」, 旁边的顾客便将椅子往前挪了挪，给她让出过去的路。 虎杖悠仁转过头去：「钉崎？」 钉崎野蔷薇直接两眼发光地扑到降谷雪面前：「天吶天吶天吶！小妹妹好可爱好漂亮啊！」 五条悟：「她刚刚说自己25岁。」 钉崎：「……」是真的吗？绝对是开玩笑的吧！ 钉崎野蔷薇近距离在降谷雪面前沉默住了, 一阵风颳过, 仿佛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钉崎悲愤：「不可能吧！」 降谷雪：「……」总之还是先保持沉默吧。 钉崎野蔷薇在五条悟与降谷雪之间看来看去, 浅棕色的瞳孔里充满好奇。 钉崎认真地问：「你们五条家的人, 都这么显小吗？」 五条悟：「……」 怎么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虎杖悠仁赶紧摆着手, 向钉崎野蔷薇解释道：「那个……虽然都是罕见的白髮童颜，但小雪并不是五条老师的亲戚。」 解释完后，虎杖悠仁凑近钉崎野蔷薇的耳边，用手挡着悄悄说道： 「她是特级咒灵……」 钉崎野蔷薇瞪大眼睛，警惕地盯着降谷雪，身体则已经不由自主勐地退后好几步。 「怎么了？」 钉崎野蔷薇的背后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还用手指将后退的她挡住，甚至往前推了推。 一名黑髮海胆头的少年，从野蔷薇的背后走出来，他的脸上挂着常年不高兴的表情。 「伏黑，我跟你说──」 钉崎野蔷薇照着虎杖悠仁的样子，凑到伏黑惠的旁边，用手挡着说悄悄话： 「她是……特级咒灵！」 海胆头的漂亮少年皱了皱眉，先是看了降谷雪一眼，然后又看向自家老师五条悟。 降谷雪：「……」 她就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要说悄悄话。 五条悟偏了头看向自己的三名学生，好心地指出：「其实咒灵小姐完全听得见，而且听得很清楚。」 悄悄话讲那么小声也没有用的。 伏黑惠的目光有些严肃并且警惕，他可能是全场最「大人」的人了。 相比之下，五条悟简直宛如逆向生长，有时候幼稚得像小孩，时常不太靠谱…… 伏黑惠：「你们为什么会和咒灵在一起？」 虎杖悠仁听完后，直接伸手虚指着五条悟 ，天真纯良地说：「五条老师说要和她约会。」 五条悟：「……」他才是家长，请不要向他的学生告状。 伏黑惠：「……」 他其实是由五条悟收养的──五条悟花重金从禅院家赎回来的，伏黑惠时常觉得五条悟特别不让人省心。 伏黑惠又多看了降谷雪几眼，对方的容貌漂亮得举世罕见，但他看不出来她是咒灵。 不过如果真的是咒灵，绝对是极其强悍的吧！ 已经可以掩饰自己的诅咒气息，拥有完全人类的形态，似乎还能被普通人看见── 毕竟附近路过的人举着手机或相机，不可能是在拍空气，只可能是在拍降谷雪。 降谷雪被伏黑惠非常直白地打量一番，眼神顿时有些无处安放，开始战术舀芭菲吃。 第278页 连五条悟都专程来排队买的芭菲。 味道果然…… 好吧，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吃。 五条悟一个甜党，加上他平时那样的性格，无论排队买什么甜食都很正常吧。 大概就是带学生出来玩，顺便在这里买两份传说中的季节限定芭菲，还全都是给自己买的。 降谷雪吃了一半的芭菲，伏黑惠打量她的视线才消失，嗯，可能是因为她吃得太快了吧。 伏黑惠…… 伏黑…… 降谷雪肯定早就想起了伏黑甚尔。 另外── 降谷雪记得伏黑惠这个名字。这名黑髮海胆头的不高兴少年，是她本次旅程的最后一名任务对象。 在那一排的好感度列表里，只有伏黑惠这个名字的后面，显示的数值是── [伏黑惠：] 虎杖悠仁将伏黑惠往后拉了拉：「这样盯着别人看不太好吧。」 降谷雪感觉，虎杖悠仁应该是感觉到了她的不适，才特意去拉伏黑惠的。 虎杖君，应该是个小天使吧！ 「如果是咒灵，为什么不祓除……」伏黑惠微嘆一声，放弃观察降谷雪，他确实无法分辨她的身份。 但她确实是那种，在人群中极为显眼的类型。 独特的白髮红瞳与绝世美貌，似乎也在彰显着她非同寻常的身份…… 至于是不是特级咒灵，可能只有五条老师的六眼才能看得出来吧。 「因为小雪拥有人类的灵魂啦。」 五条悟及时向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解释道。 钉崎野蔷薇在旁边跟虎杖悠仁与伏黑惠小声说：「居然叫小雪──好亲热哦！」 伏黑惠：「……」有毒吧。 ──走出去别说认识我。 虎杖悠仁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降谷雪：「小雪你的全名是什么呀？」 降谷雪：「……就是，小雪呀。」 伏黑惠：「可能因为是特级咒灵，所以真的没有全名吧。」 野蔷薇：「有道理欸──」 原本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两人都有些警惕，他们对特级咒灵的概念太熟悉了── 前不久他们三个去少年院，遇到的那只特级咒灵，才刚诞生就有着极为强大的实力。 他们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不过，在短暂的交谈之后，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对降谷雪的警惕也逐渐打消。 除了伏黑惠还有些谨慎以外，包括五条悟在内的其他人，对待降谷雪的态度都十分平和。 伏黑惠问五条悟：「拥有人类的灵魂，是指祈本里香那种吗？」 他有听说过二年级的事情，乙骨学长原本有位青梅竹马，被诅咒后成为了特级过咒怨灵。 五条悟坐在降谷雪对面，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在墨镜边上滑来滑去。 浅浅地摘一点墨镜、又提起来一点。 漂亮的苍蓝色双眸若隐若现，在降谷雪的身上看了好半天：「不是。」 他的语气有些慵懒，应该是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想慢慢说而已。 远处的屋顶上，三名特级咒灵各 自拿着一副望远镜，紧紧地盯着甜品店旁边的休息区。 「咒术师越来越多了。」 花御将自己的树枝眼从望远镜旁边移开，沉闷而担忧地对真人与漏瑚说道。 漏瑚也将望远镜放下来，握起拳头。 「要不是有五条悟在，那三个小术师，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了。」 花御平移脑袋缓缓看向漏瑚：「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前还说，五条悟就由你来杀。」 漏瑚：「……」净拆台。 真人拍拍漏瑚的肩膀，但他的目光依然通过望远镜盯着降谷雪与五条悟那边的场景。 真人：「漏瑚，小心点，岩浆快要喷出来了。」 这种时候，就别添乱。 花御又拿起望远镜看那边的情况，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蹦蹦跳跳的咒灵。 「雪酱、雪酱……」 陀艮摇着笨重的身体，从水上乐园的方向跑过来，身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水。 「去把陀艮拉回来啊。」 真人也发现了，赶紧催促他们两个。 唰啦一声，花御不见了踪影。 留下真人与漏瑚两人，专心致志地盯着望远镜内的画面。 漏瑚：「他们站起来了。」 真人：「我知道。」他看得见！ 望远镜的画面里，五条悟站在降谷雪的旁边，他跟对面的三名学生挥手作别。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三人组往游乐园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个方向，应该是游乐园出口。 这是要离开了？那五条悟和雪酱呢？ 真人有点蹲不住了，他趴在屋顶的姿势开始有些变化，好像是准备要起来。 漏瑚继续实时播报：「雪酱被五条悟带走了！」 真人右手拿着望远镜架在眼睛上，目光从头到尾没移开过，左手则往瑚宝的头没留情地捶下去。 哐当── 真人：「我知道……」看得见！不用你说。 花御刚拎着陀艮回来，就看见真人急匆匆朝他们一招手：「跟上去，快点！」 在五条悟说出他准备跟咒灵小姐去玩云霄飞车的时候，其他三人的反应是── 第279页 伏黑惠：「好的。」 大概是去祓除咒灵吧，他们五条老师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遇到真正重要事件的时候，其实还是相当尽职尽责的。 钉崎野蔷薇：「我就不去了！累死了，刚才已经坐过两次云霄飞车了，360度大迴转。」 还是shopping更有意思一点，精力要留下来去附近的商场玩，况且她手里已经拎着很多购物袋了，再去玩的话还要寄存行李。 虎杖悠仁：「我可以陪你们去！……对不起，我没说过。」 嗯，就是这样。 五条悟向他们挥挥手：「要小心哦，这附近还有其他的特级咒灵，大概三四只吧。」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虎杖悠仁： 「……」他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虎杖悠仁问道：「他们没对人类发起袭击吗？」他比较在意的是，游乐园内的人们会不会有危险。 五条悟摇头：「看起来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降谷雪听五条悟说完后，无意识地往周围看了看，这么说，真人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五条悟说的是三四只，也就是说── 漏瑚、花御、陀艮。 他们几个应该也都在这附近了。 降谷雪的莹白眼睫微微扑闪着，她心里泛起紧张的情绪，但决定还是随机应变吧。 她站在五条悟旁边，看着三名高专一年级生逐渐远去，还听见他们在讨论说── 「就算是人类的灵魂，也要祓除的吧？」 「应该是超度吧？」 「对，像里香那样成佛。」 降谷雪凉凉地看向五条悟，她的腿有点发软，内心反覆思考，战斗的时候，该用哪种术式。 第132章 五条悟买了两张票后, 从云霄飞车娱乐项目的入口走进去，转身回头看降谷雪。 「怎么这样看我？」 方框墨镜底下，他的苍蓝色双眸里写满无辜。 降谷雪的内心还存有疑虑, 所以表现在脚步上面便有些迟缓，落在稍靠后的位置。 「没有。」 降谷雪的脑袋往下微垂着, 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五条悟的衬衫纽扣。 做工精緻，用料高档。 五条悟摘了那副精緻的方框眼镜, 半俯下身体来平视着她的眼睛。 苍蓝色的漂亮眼眸近在咫尺, 白色睫毛浓密纤长, 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 眉毛很细，很漂亮。 这些年过去之后，五条悟看起来，竟然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降谷雪看着这张熟悉的过分精緻的脸庞── 有些失神。 五条悟将墨镜在她身前晃了晃，徵求性地问道：「可以放在你的包里吗？」 降谷雪闻言一顿，身体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右手摸向腰间的斜挎小方包，提到身前旋开纽扣。 然后对着五条悟将小方包翻开, 示意他自己把墨镜放进去。 五条悟不经意朝里面看了眼，在放进墨镜的时候随口问道：「你的包是空的啊……」 容量还够，他把自己的手机也放在里面。 降谷雪：「……」没注意。 她平时是用包包来掩饰，方便她从物品栏里拿东西出来, 然后假装是从包包里拿的。 降谷雪认真地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包包不能装东西, 包包是用来装可爱的。」 五条悟：「……」 虽然这话好离谱，但他觉得她好可爱哦。 五条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然后顺着提起斜挎包的细带, 从降谷雪的头顶绕过。 将包从她身上取下来。 「我去寄存行李, 你在这里等我。」五条悟转身过去后又回过头来看她, 「对了……」 降谷雪立刻僵硬道：「我没有想跑。」 五条悟：「……」 好了，他现在知道了。 五条悟拎着她的小挎包询问道：「我是想问，你手机之类的要放进来吗？」 降谷雪顿了顿，摇头。 她的小猫手机对她而言非常重要，而且待会儿指不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她还需要用到攻略系统的功能辅助呢。 五条悟的漂亮眸子眨了眨，旋即拎着她的包去云霄飞车的行李寄存处了。 降谷雪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的背影。 他走路很快也很轻巧，大概是腿很长的缘故，没几分钟就回来了。 五条悟将二维码凭证交给降谷雪，看着她说：「我眼睛，看得见背后。」 言外之意，他看得见她在看他。 降谷雪「啊」了一声，又「嗯」了一下。 「我知道。」 降谷雪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她非常注重五条悟的行为，但对于两人之间的交流── 则不太关注。 站在特级咒灵的立场上，她确实需要多注意他的动作，以免稍有不慎就被祓除…… 话说回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直到坐在云霄飞车的座位上，将安全设施放下来之后，降谷雪才意识到── 这个项目对她来说，着实是有些惊险刺激了。 刚才光顾着猜测五条悟的 真实目的，忘记这座游乐园的云霄飞车是出了名的惊心动魄…… 「那个……」 她现在提出要下车还来得及吗？ 五条悟坐在她的隔壁座位，歪着身体偏着头来看她，阳光落在他的细碎白髮上。 第280页 如渺远天空的瞳孔，也折射出漂亮的光泽。 「是怎么成为特级咒灵的呢？」 五条悟毫不掩饰地端详着她，语气虽然带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大概有点像是在寻找话题。 降谷雪抿唇道：「就……那样成为了。」 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云霄飞车缓缓地启动了，降谷雪能感觉到底下开始动的迹象，她已经开始有点害怕了。 虽然现在还是平地，但前面扶摇直上的陡坡、急转直下的轨道、以及360度大迴转的圈…… 看起来就很惊险刺激。 「你是在害怕吗？」 云霄飞车的速度已经由慢而快，迅速地提升起来，而在她身旁坐着的五条悟── 在一片游客的惊叫声里，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问她。漂亮的眼睛中还写着大大的天真。 降谷雪：「……」 啊── 飞起来了！ 降谷雪完全没有心思去回应五条悟的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后面就完全没注意他在说什么。 「居然说自己25岁，太逗了吧。你从诞生到现在有半年吗？生前是怎样的？」 「成为咒灵以前的记忆，还存在吗？」 因为在空中疾驰而过时的风声很大，周围的尖叫声又持续不断，所以五条悟是靠近她耳边说的。 声音听得很清晰，氛围还有些暧昧。明明说的都是些很平常的话……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他的嗓音吧。 不过降谷雪一概没有回应。 她尝试闭上眼睛，不去看云霄飞车前方轨道上的画面，但很快就发现，这样一来，身体的其他感官却变得更加敏感了…… 「后面的那几只咒灵，跟你是一伙的吗？」 降谷雪听到这句话，立刻有些紧张起来，转移了云霄飞车带给她的压力。 她没来由地抓住五条悟的手腕。 很紧，很用力。 她莫名有些担心，感觉五条悟可能会突然从云霄飞车上翻出去，然后跟特级咒灵们打起来。 打起来的结果，肯定是他们全都被祓除。 五条悟认真地看了她半天，认真地说：「你这样我会很害羞的。」 降谷雪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 但没想到五条悟转了转手，居然直接变成十指相扣。 云霄飞车缓缓地停下来，尖叫声全部止息，周围的人们基本都平静了。 降谷雪已经晕头转向。 嗯，除了过于惊险外，还挺好玩的。近期积攒的压力，似乎也都被释放出去。 降谷雪准备从旁边下去。 但她的身体仿佛被往回拉扯了一下似的，踉跄了下又回到座位上。 五条悟在旁边看着她：「我要从这边下。」 降谷雪：「那你就从那边下啊。」 好奇怪，跟她说这个干什么，他本来就应该从他自己的座位那边下去。 降谷雪再次下车的时候，又感觉到那股拉力，然后回过头去，发现自己还抓着五条悟的手。 十指相扣，正在往她自己这边扯。 降 谷雪：「……」她不是故意的。 从云霄飞车下来之后，她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软，应该是因为意识七荤八素的。 感觉天旋地转。 五条悟几乎是瞬间就从另一个方向，来到她的这边，正好扶住了站不稳的她。 降谷雪刚想说声谢谢，就听五条悟说道── 「我都没见过这么弱的特级咒灵。」 降谷雪：「……」好气！ 五条悟看见她的反应，赶紧安慰她说：「但是你很可爱啊！」 降谷雪：「……」没感觉自己被夸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觉得，五条悟应该是完全没有恶意。 比如祓除之类的，那是不存在的。 她稍稍放心了。 去行李寄存处取回小挎包之后，就一直由五条悟背在身上，这种行为，在外人看来像是情侣。 尾随着他们俩的特级咒灵，依然藏在阴影里。 「我没看懂。」漏瑚非常纳闷。 「五条悟到底想干什么？」花御也没懂。 只有真人的异色瞳里晦暗不明，投出的目光宛若一道利刃，钉在五条悟的身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跟雪酱一起去到千年前的时空，还跟两面宿傩产生了交集。 四名特级咒灵跟踪在后，眼看着五条悟带降谷雪去玩飞行塔、碰碰车…… 「我是真的没看懂。」漏瑚再次说道。 「你给我闭嘴。」真人给他一记眼刀，目露凶光，像是要杀人。 望远镜内，降谷雪与五条悟漫步在游乐园里，两人的手中各拿着一杯奶茶。 降谷雪的心情逐渐放松了很多，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回到过去，那时候她与悟还是同级生。 「你有兴趣来高专吗？」 五条悟走在路上喝着奶茶，墨镜已经重新戴上去了，有些酷酷的样子。 降谷雪本来也有去高专的打算，于是道：「好啊。」 五条悟诧异一番：「这么爽快？」 他没想过她会这么直接同意，而且同意得这么迅速。 五条悟停顿一下又说：「关于你的身份证明，我会帮忙搞定的。」 第281页 降谷雪点点头：「谢谢。」 两个人都觉得，事情的发展意外地顺利。 准备离开时，五条悟问她：「你住哪里？要我送你吗？」 降谷雪站在游乐园的出口，目光下意识地往园内瞟去：「其实……」 「我还有朋友，我要等等他们。」 降谷雪知道他早就发现其他咒灵了，索性直接说出来。 五条悟将小挎包还给她，两人约定了晚上打电话确认她的入学时间。双方都需要准备一下。 「术式之类的，擅长什么？」 五条悟的六眼可以看穿其他咒术师的术式，但对于降谷雪，他居然看不出来。 而且，当他用六眼去看她的时候，心里总会砰砰直跳，跳得他甚至都有些发慌。 起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会不会是她的术式效果，但五条悟马上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他是真的……在心动。 降谷雪想了想之后，回答他的话：「我会反转术式。」 五条悟眨眨眼：「反转术式，然后呢？」 降谷雪想了想，同样用无辜的绯红双眸看向他： 「就反转术式。」 五条悟思忖一番，决定将她安排到医务室的家入硝子那里。 第133章 棋牌桌上, 诅咒们围坐在一起。 夏油将面前的麻将翻平，再往前一推，浅笑看向其他几名咒灵：「和了。」 真人两指之间捏着一枚麻将, 左手撑着脸，看上去心情有些烦躁。啪嗒声响，麻将碎裂。 那枚麻将牌是──「五条」。 重面春太接着前面的话题笑起来：「这么说五条悟对雪酱还蛮感兴趣的。咱们不是有那个计划吗？」 组屋鞣造坐在旁边嗑瓜子, 闻言也往棋牌桌这边看过来：「那不是一个玩笑话吗？」 夏油保持着浅淡温和的笑意，熟练地搓着麻将说：「打入敌人内部, 可不是玩笑哦。」 旁边的几名特级咒灵, 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真人，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这群诅咒师，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漏瑚斩钉截铁：「我们不可能让雪酱去冒险。」 花御也皱着眉头沉声道：「虽然五条悟这次并没有伤害雪酱，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出事……」 重面春太将整条手臂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 轻巧地对着众人说：「不是有顺平在吗？」 吉野顺平拥有很好的咒术天赋，在特级咒灵与诅咒师的特训之下, 现在已经成为了二级术师。 按照这种进步速度, 应该要不了多久, 就会拥有一级的战斗力。当然，这是他们根据评定标准进行的推测。 吉野顺平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重面春太的手臂搭在他脖子后面，他一直不太习惯与旁人的亲密触碰。 但以顺平惯有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将重面春太的手直接甩开，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组屋鞣造还在嗑瓜子, 他思考着补充道：「拉拢五条悟的困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几乎不可能做到。」 「不过如果是两面宿傩──」 「还是有机会的吧？」 夏油娴熟地摆完麻将, 停顿了下, 优雅从容地说：「不论是宿傩还是五条悟──」 「我认为小猫咪都是可以成功拉拢的呢。」 某双灰蓝异色瞳不善地盯着夏油，真人用手指碾着五条麻将牌的粉末，寒声开口：「这样做如果不成功，反而打草惊蛇，提前暴露了我们的计划。」 真人抬头朝几名诅咒师投去警告的视线，旋即用极为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况且，雪酱的事，我说了才算。」 夏油依然以温和目光注视着真人，他不疾不徐地说：「你护短太严重，忽略了此事一旦成功、将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何不问问小猫咪的意见呢。」 降谷雪坐在旁边，跟着组屋鞣造一起嗑瓜子。 在夏油将话题转到她身上后，她的手机恰好忽然响起，喵呜喵呜的声音在室内飘荡着，响声很轻，但很明显。因为周围的人已经不再说话，麻将也没搓了。 其他人都在看着她，夏油还关切地问道：「不接吗？」 降谷雪被他这么一问，才从口袋里将小猫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五条悟的来电。她之前跟五条悟约好，晚上商量后再打电话，决定入学高专的具体时间。 但降谷雪这边的家人们明显还没商量好，而且产生了截然相反的严重分歧。说实话，她心里更信任咒灵们一些。但她偏偏又有前往高专的理由，并非是帮忙拉拢谁。 「接吧。」真人说。 降谷雪迟疑地朝他那里看了一眼，片刻后，才按下屏幕上的接听键。 对面五条悟的声音传过来：「晚上好，小雪。」声音通过扬声器播放出来，很清晰。他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好。 在场的诅咒师与咒灵都屏息沉默。 降谷雪好半天才回应：「晚上好。」 说完便等待五条悟说下文。周围的咒灵与诅咒师们也都盯着她的小猫手机，好像五条悟就在里面似的。 「我问 过学校，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哦，第一是当我的学生，第二是去医务室任职。这两者都可以保证安全。」 五条悟的声音通过扬声器在静谧得落针可闻的屋内响起，「我个人建议是去医务室。」 第282页 降谷雪两手捧着手机抬起头，在诅咒家人们的脸上逐个地扫过去。她觉得有点头秃。 真人用眼神示意随意她怎么说。 降谷雪得到他的眼神示意后，对着手机话筒，艰难地问五条悟：「请问，只有这两个选项吗？」 五条悟疑惑的声音传过来：「欸──居然都不喜欢吗？那你的想法是……」 降谷雪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我……」 「想要成为你的学生。」 医务室是硝子姐的地盘，硝子姐的记忆，可没有被超能力香蕉道具消除。降谷雪觉得自己还是留在五条悟身边吧，反正他现在也记不起来。 电话的那头罕见地沉默了下，旋即五条悟悠扬轻快的声音在扬声器里响起： 「你这样……我是会害羞的。」 这话一出，降谷雪这边全场静默，诅咒师们纷纷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咒灵们则一脸黑线。 五条悟不紧不慢：「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去医务室任职会更合适一些。我们学校的校医，也是一名很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哦，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 降谷雪考虑到去医务室的话，就迫不得已要面对家入硝子了，到时候肯定很难解释清楚。 于是她说：「如果是去医务室的话……」 五条悟：「嗯？」 降谷雪：「我就不去了。」 电话那边的五条悟听完怔住，她的意思是，只愿意、成为自己的学生吗？ 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学生，她就……不来了？ 五条悟觉得心里砰砰地跳着，脑海里浮现出她注视着他的眼神，总觉得甜甜的。 「那你确定要成为我的学生吗？」 五条悟其实并不想与她形成师生关系，但如果她真的想要成为他的学生……他是会同意的。 毕竟要是拒绝的话，她可就不来了。 从最初见面的那个时候起，五条悟就觉得她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而他只要一想到她会消失，就会觉得心里特别不舒服。 所以，五条悟人生第一次要了女生的电话号码。他担心，错过的话，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面对五条悟的问题，降谷雪一句「是的」堵在喉咙里──起因是她忽然看见真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 降谷雪的脑袋里有点空白。 真人蹲在她的对面似乎都快哭了，身体趴在茶几上看着沙发这边的她，他的眼眶有些湿漉漉的。 真人没有盯着她看，而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半偏着头，枕在自己叠起的小臂上，雾蓝色的长髮垂在旁边。 「还在吗？」五条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小雪半天没说话，他还想是不是信号不好。 降谷雪看着面前的真人，想了想才对五条悟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医务室。」 五条悟：「好耶！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下午可以吗，我带你去医务室见硝子。」 降谷雪：「……」 奇怪，他这么开心干什么。 降谷雪再次观察了周围家人们的反应，然后才草草地答应了五条悟说的时间。明天下午。 挂断电话，她绕过茶几来到真人的身边。 降谷雪蹲下来看着他：「真人……」 真人趴在茶几上，脑袋埋在手臂里，在她看不见的位置咬着他自己的手臂。眼帘垂得很低，情绪极为低落。 「雪酱，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咬着手臂说话，有点含煳不清，嗓音里还带着一点哽咽。 降谷雪蹲在他侧边，小 心翼翼用手戳了戳他，又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家人们。 夏油耸耸肩摊开手，轻快地翻了个白眼，还吹了声口哨：「怎么办呢这。」 他说完风凉话，就拉开椅子出去了。 重面春太看了真人好几眼：「啧啧啧。」他甩着侧马尾跟在夏油后面闲步走出去。 漏瑚与花御对视一眼，然后去扯着还在嗑瓜子的组屋鞣造站起来：「蠢货。」 组屋鞣造立马翻脸：「你说谁是蠢货？」 漏瑚与组屋鞣造大眼瞪小眼，一副「你瞅谁」「瞅你咋地」的表情，于是两人出去干架了。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真人还是蹲在茶几旁边，脑袋埋在手臂里，安静得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没有，没有不要真人。」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低声安慰他说。她蹲在他旁边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应该是因为悟吧，真人才会这样子。 但她是真的已经将他们看作是家人了。 真人抬起头的时候，手臂上明显留下一道整齐的牙印子，他的牙齿并没有特别尖锐突出的地方。 「五条悟喜欢你对不对？」他有些迟滞地转过头来，失焦的异色瞳呆呆看着她，「就像、两面宿傩那样。」 降谷雪闻言微怔，上次不小心将真人一起带去平安时代，所以他对此已经有所察觉了吗…… 也是在这个时候，降谷雪才发现真人的黑化值已经到达了90── 稍有不慎，黑化值就会成为百分百吧！ 那么……今后会发生什么呢？ 真人看见她的反应后，垂着幽深的灰蓝异色瞳，闷闷地说：「看来，我猜对了。」 降谷雪非常诚恳而认真地问他：「真人，你希望我怎么做？」 第283页 在那瞬间，降谷雪甚至有种放弃入学高专的打算，她也不是非要去高专不可。 只不过是还有些……必须要由她去做的事情。 要完成。 真人深情款款注视着她，旋即忽然温柔一笑：「雪酱，做什么都可以啊，我都会支持的。」 他看她的时候，目光是绝对真实的温柔，不掺杂任何诅咒的阴险狡诈情绪。 「你不要不高兴了。」 降谷雪眨着那双漂亮的绯红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这张带着缝合线的诅咒的脸。 他不颜艺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次日下午，载着咒灵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真人站在咒术高专门口，理了理降谷雪的衣领，对她说：「好了，进去吧。」 漏瑚还在车上催真人：「快点。」 漏瑚觉得真人真牛逼，非要亲自送到高专门口这边来，要是五条悟过来，他们岂不是团灭。 「夏油说高专的内部设有结界，进去的话会触发警报。」花御在车窗内提醒真人。 真人还是跟降谷雪面对面站着，给了花御一个眼神后，便对降谷雪说：「那我们走了。」 降谷雪看着他的脸，点头：「我看着你们走。」 不然她不放心。这里毕竟是高专。 真人一步三回头，看得漏瑚都要急死了，漏瑚知道五条悟有多可怕，那简直不是人。 真人最后跟降谷雪挥了挥手，才上车。 他昨晚跟雪酱彻夜长谈，觉得她背后的秘密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 无论如何，他不想她为难。 这次来高专赴约，其实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可是在这辆车缓缓地驶离高专的时候，真人才发觉到，心里产生一种不愿承认的预感。 他总觉得雪酱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不是越来越远吗？车越往回开，你离雪酱就越远啊。」 在真人不经意间说出来之后，漏瑚向他解释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第134章 降谷雪在高专门口等候片刻, 看了眼时间。 她跟五条悟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现在是两点半左右。 考虑到真人他们要送她过来，为了避免咒灵们撞上五条悟, 所以提前了许多。 降谷雪想着要不要直接进去。 但如果贸然进去, 似乎无法解释「作为咒灵的她直接进入高专, 为什么没有触发警报」。 降谷雪还是决定在高专门口等五条悟。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 这位白髮童颜的教师悟款款而来, 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的身边还带着其他三名学生。 五条悟今天穿的是常服, 简约但非常衬身材, 锁骨外露, 戴一副精緻漂亮的墨镜。 他远远看见降谷雪，将手举得老高，朝她这边挥手：「小雪！这里这里～」 伏黑惠在旁边扶额, 自家老师太不稳重了，会给新同学留下奇怪的印象吧…… 钉崎野蔷薇在旁说道：「据说是可以上战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难怪五条老师这么激动。」 虎杖悠仁好奇道：「欸──这么说，小雪以后会跟我们一起执行任务吗？」 「我还以为她要一直留在医务室呢。」 钉崎野蔷薇：「也是哦, 拥有反转术式的人才都太珍贵了, 的确可能会好好保护起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 五条悟已经欢快地向降谷雪飘过去, 三名学生都扶额不想看。 「先别踩进来。」 五条悟用一种奇葩又诡异的姿势，侧面弯腰用手拦住降谷雪的脚步。 降谷雪的步伐停顿在那里。 五条悟解释道：「未登记的咒力出现在高专里，是会引发警报的。我们先去做登记。」 降谷雪收回脚，乖巧地看着他, 点点头。 三名学生也向她打了招唿, 双方在去登记的路上, 互相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虎杖悠仁还递给她两枚学生证。 学生证上分别写了「小雪」和「吉野顺平」, 还有一些简单的个人资料，比如年龄之类的。 顺平因为转学手续还没有办完，所以要过几天才能来。不过高专这边的证件已经提前做好了。 虎杖悠仁将学生证给她后，解释说： 「我们过几天要去京都校参加交流会，平时可能也有任务，所以觉得还是交给小雪比较好。」 降谷雪点点头，收下了她自己跟吉野顺平的学生证。 她注意到自己的证件跟顺平的有所不同，说是学生证还不如说是高专通用卡。 上面没有显示几年级几班，也没有显示所属的老师与班主任之类的。 钉崎野蔷薇给她介绍这张卡片的用途： 「在食堂吃饭和小超市购物，都可以刷这张卡。每个月都有高专的补贴，基本是用不完的。」 降谷雪礼貌地感谢了野蔷薇同学。 虎杖悠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上面的年龄一栏好像弄错了。」 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伏黑惠也注意到了：「应该是少录了一个数字。」 降谷雪往自己的证件上看过去。 年龄：1岁 五条悟正在登记降谷雪的咒力信息，闻言转过头来一本正经道：「没错呀，就是一岁。」 仿佛有一只乌鸦带着省略号飞过。 第284页 降谷雪就是好奇，年龄应该不能从她成为特级咒灵的时刻算起吧？ 伏黑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钉崎野蔷薇先是愣怔一下，然后又开始激动起来：「我说是卡哇伊的小妹妹吧！呜呜呜呜呜！」 钉崎野蔷薇：「是哪个笨蛋告诉我小雪25岁的……哦，原来是五条老师这个28岁的……」 话未说完，野蔷薇看见五条悟摘了墨镜。 「老师还是个孩子！这张脸经常被认为是初中生，出门吃儿童套餐都不会遭到拒绝……」 五条悟单手捧着自己的脸，眨着星空般的绝美蓝眸，无辜至极又矫揉造作地说道。 伏黑惠：「……」 他不得已地指出：「光是身高就绝对不会被错认成初中生吧……」 五条悟重新戴上墨镜，气质就升华成高冷炫酷的成年人模样，还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 他关闭了咒力录入系统，对三名学生说：「时间差不多了，伊地知应该已经在门口了。」 虎杖悠仁他们今天还要去执行任务，是顺便跟五条悟一起，来门口这边接降谷雪的。 「那我们就先走啦。」 虎杖悠仁向降谷雪挥挥手，表示下次再见。 伏黑惠也朝她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钉崎野蔷薇揽着降谷雪的肩膀，热情亲昵地说拜拜啦：「晚上请你吃饭，不许拒绝哦。」 五条悟将三名学生推走后，锁好门，带降谷雪走进高专内部。两人走在空荡的校园里。 校园里的景象没有多少变化，清幽雅致的建筑居多，但也不乏现代化的气息。 咒术高专，依然是降谷雪熟悉的模样。 五条悟看了她一眼：「证件是我亲自督办的，重要信息也特意模煳掉了。」 降谷雪才发现自己还将学生证捏在手里。 「为了避免引起高层注意，等级就暂且写成二级，这一点不介意吧？」 降谷雪面对五条悟的视线，摇摇头，这样很满意了。对她来说，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她将自己与顺平的证件放进小包里。 今天背的斜挎包也是精緻的迷你型，搭配起衣服有些亮晶晶的。 还是之前跟诅咒师们去商场的时候买的，付钱的人是「夏油」，但又不是夏油杰。 降谷雪有时候觉得，诅咒师的生活非常轻松惬意，平常搓麻打牌、沙滩足球、温泉度假…… 相比之下，高专这边的咒术师，就忙很多了。 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任务，四处奔波，祓除各种等级的诅咒，偶尔还会遇到生命危险…… 五条悟在降谷雪身边闲散地走着：「打算先去医务室报导还是去宿舍看看？」 降谷雪回应：「先去宿舍可以吗？」 她还没做好见家入硝子的准备，最好到时候可以支开五条悟，单独见硝子姐姐。 五条悟：「没问题啊。不过你是没带任何行李吗？」降谷雪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斜挎小包。 五条悟指出：「这 个不算行李吧？」 降谷雪贊成：「确实不是……」 她打算要过来买的，反正高专有小超市，里面的生活用品之类的还挺全的。 五条悟好奇地问：「所以咒灵是不需要日用品还有饮食的吧？」 他祓除过的咒灵很多，但对于可交流的完全人类化咒灵，其实基本也没接触过。 「大概是的……」 降谷雪也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毕竟她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特级咒灵。 「那这样的话也不需要去超市了。」 五条悟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两人走在校园里的速度比较慢，五条悟是刻意放缓了步伐，以降谷雪的节奏来。 「对了，我晚点会把你的身份档案发给你，对外不能透露身体是咒灵的事情哦。」 五条悟觉得，反正也只有他能看得出来。 索性就让降谷雪以人类身份进高专了，这样还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被高层知道，那些保守派可能又会像对待虎杖和乙骨那样，嚷着要祓除小雪吧。 想到这里，五条悟严肃地补充道：「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降谷雪抬眸看向他：「我知道了。」 那双自带蛊惑的绯红双眸抬起来，正好撞入五条悟的清澈漂亮蓝眸的眼底。 五条悟不禁问道：「其实你完全可以不来的，你就算拒绝我，我也不会祓除你。」 「所以，为什么答应我了呢？」 降谷雪隔着墨镜看他露出一半的眼睛，自己思索着说：「对哦，我本可以不来的。」 五条悟看着她那张极为精緻的脸，以及她纳闷地思考着的样子，心脏仿佛都漏跳了一拍。 降谷雪还在想，这时候，干脆就装傻好了。 「我不知道啊。」 降谷雪一副轻松茫然的模样，看向五条悟的眼睛无比真诚，纯良又无害。 五条悟怔怔看着她，走路时还被翘起的石砖绊了一下，然后说：「宿舍，到了。」 「因为这一楼比较空，住的只有硝子和野蔷薇，所以我进去也没关系的。」 五条悟亲自带她进女生宿舍。 「我的意思是，她们俩现在一个在医务室，一个出去执行任务了。」 第285页 降谷雪看着他，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五条悟：「硝子是我同期生，就是好兄弟的那种关系。」 降谷雪：「……」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女生宿舍里，五条悟还十分贴心地给她指出── 「这条走廊尽头就是你的宿舍啦……」 「欸──硝子？」 五条悟带降谷雪进女生宿舍，转头就看见家入硝子站在宿舍门口抽菸。 吞云吐雾之际，家入硝子转过头来。 直接对上降谷雪的眼睛。 家入硝子的瞳孔缓缓放大，露出极为不可置信的表情，手里的烟还在燃烧着。 家入硝子脱口而出：「小雪！」 降谷雪也没想到硝子这会儿居然不在医务室，而是在宿舍这边。她努力地给硝子使眼色。 五条悟好奇地问：「原来你们认识吗？」 第135章 家入硝子手里的那支细烟在抖, 散发出的烟雾都有些抖动起来，她愕然地看向五条悟。 什么情况？ 家入硝子的视线徘徊在五条悟与降谷雪之间, 张了张口,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半晌过后，家入硝子艰难问道：「这就是，你说的, 拥有反转术式的那名学生？」 五条悟纠正道：「准确地说，是校医助理更为合适, 姑且是记在你的名下。」 家入硝子在窗台上的菸灰缸里掐灭了烟，将情绪平復下来：「你这么强调这个做什么……」 五条悟耸肩：「没有。」 家入硝子背过身去, 把自己的宿舍门锁上，一边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五条悟：「我怎么知道你们认识啊。」 家入硝子：「？」 奇了怪了。 难道我跟你们是生活在平行时空吗？ 五条悟拿着钥匙去隔壁打开房间门, 同时若无其事地对降谷雪招手说：「这边是你宿舍哦～」 「进来看看吗？等下跟硝子老师去医务室了。」 与此同时, 家入硝子在后面, 跟那张熟悉的绝美面容对视着, 然后又看向前面的五条悟。 家入硝子：「……」她掐了掐自己, 不是做梦。 降谷雪向她眨眨眼，然后走到五条悟那边去，煞有介事地朝宿舍里扫视了一圈。 宿舍跟以前的布局差别不大。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基础家具也有。 五条悟站在她旁边，两人挨着靠在门旁，他的声音在降谷雪头顶响起：「可以吗？」 降谷雪朝后上方微微仰头, 然后点着头表示说：「可以。」 五条悟把宿舍的钥匙递给她, 顺便补充道：「如果有任何需求, 都可以来找我。」 降谷雪乖巧点头。 家入硝子穿着白大褂在后面等着, 降谷雪与五条悟花了半分钟看宿舍，然后三人一起去医务室。 「小雪，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家入硝子走在降谷雪的旁边，身上的烟味，在刚才就已经特意掸去了。 不过仍然残留有淡淡的菸草味。 是女士香菸的味道。 降谷雪在她旁边，还处于有些松了口气的状态，硝子应该是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 所以也没贸然说些什么。 五条悟完全没自觉地打断了她们俩的对话，他隔着降谷雪问家入硝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是小雪生前的事情吗？还是成为……」 五条悟闲步走在女生宿舍的走廊，还光明正大地说着话，但家入硝子的情绪，好像已经积累到一个爆发值了。 家入硝子：「生前？」 事情越发地离奇古怪了，是因为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迈右脚的缘故吗！ 五条悟忘了这一茬，他解释道：「小雪的身体是特级咒灵，我没跟你说过吗？」 可能是他忘记了吧。 家入硝子平时对派系没有什么概念，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是会更倾向于帮熟人的。 所以五条悟也没打算瞒着她。 家入硝子今天已经够震惊的了，没想到五条悟说的话，一个比一个令她震惊。 「这些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家 入硝子揉了揉太阳穴，她最近的睡眠本来就不太好，还要靠喝酒解压才能入睡。 所以说，是你诅咒了小雪吗？」 五条悟觉得家入硝子问的问题，很奇怪，很莫名其妙，他很不解：「我诅咒她？」 「我以前又不认识她。」 家入硝子：「……」 五条的大脑绝对是出现问题了，判断无误，准备接受高强度电击治疗吧。 降谷雪跟着五条悟与家入硝子，三人穿过高专的校园道路，来到医务室。 家入硝子把五条悟推出去，单独留下降谷雪在医务室内：「我有几个问题要问小雪。」 五条悟出去之前，叮嘱说：「别太为难她。」 家入硝子：「……」快点给我出去！ 降谷雪坐在医务室问诊的凳子上，乖巧地等候硝子医生过来。 家入硝子沉默半晌，给她开了一瓶水喝。 「硝子姐姐……」 降谷雪在来高专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直接瞒的话，估计是瞒不住的。 她干脆决定要告诉家入硝子。 至于具体告诉硝子哪些信息，也是她昨晚经过细细的斟酌之后才决定下来的。 第286页 短暂的交谈过后，家入硝子坐在问诊桌后面的办公椅上：「这么说，五条失忆了？」 降谷雪点点头。 她只说到这里，关于超能力香蕉道具的事情则避而不谈。 「我想的是，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还有我死而復生的事情……」 家入硝子嗟嘆一声：「好吧，我知道你是为他好。不过他把你忘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降谷雪呆了呆，略感茫然。 家入硝子似乎是陷入回忆：「当年五条跟我们说，他亲眼看见你死了，夏油还不信……」 「说到夏油，算了，先不跟你说他的事。」 家入硝子继续道：「你离开之后，五条受到的打击很大，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他说有时候心脏疼，反转术式没有用。也来我这里检查过，倒是检查不出什么。只能判断为是情绪引起的躯体化现象。」 「五条的那些症状持续了好几年了，也没跟其他人说过，因为怕有心人利用这一点来针对他。」 「毕竟他不仅是五条家的核心，也是咒术界与霓虹内最强的术师，盯着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降谷雪认真地听着家入硝子讲述这些年的事情，她在想，如果可以的话── 她希望亲歷这些年的岁月，而不是只能在时光辗转里，抽离般地看待。 「你知道五条喜欢你吧？」家入硝子说完那些才想起来，这个重要性前提，忘记跟小雪说了。 降谷雪的心脏「咚」地跳动了一下，她轻咬着唇瓣，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以前你们俩的一些传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家入硝子解释道，「所以问一下。」 降谷雪还是点头，抱着那瓶没打开的纯净水。 家入硝子说着便不说了，她又嘆了口气：「你跟我一见面，就一直在说五条的事情。」 降谷雪顿了顿，歉意道：「对不起啊，硝子姐姐，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降谷雪斟酌着，小心翼翼礼貌问道。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我是问你的事情，你当年、这些年，还有你说的死而復生，是怎么回事？」 「五条说你现在是特级咒灵……」 降谷雪面对一连串疑问，先是决定选择性地回答：「是的，我现在，是 特级咒灵。」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只不过现在才被五条悟发觉而已。成长过后变得更加强大的悟，没有遮挡下的六眼，已经足够看得出她灵魂的本质。 「等等，变成特级咒灵并不算死而復生吧。」 家入硝子思考起来，「我记得二年级有个学生，他小时候诅咒了他的青梅竹马，然后那个青梅竹马咒灵现在已经化解诅咒、超度成佛了。」 降谷雪面对她担忧的目光，赶紧安慰道：「没事的硝子姐姐，我的情况比较特别。」 家入硝子端详了她一番，思忖着说： 「确实，是挺特别的，我说的那个特级咒灵叫祈本里香，她平时没办法像你这样，拥有完整的意识与理智，还有人类时期的身体。」 降谷雪点点头：「我知道她。」 家入硝子朝着紧闭的医务室门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不是五条诅咒了你吗？」 降谷雪一顿：「不是啦。」 家入硝子：「那会是夏油吗？」 降谷雪想了想：「总之很难解释啦，硝子姐姐你可以理解为，是我术式能力的一种。」 家入硝子怔了半天，给降谷雪竖起一根大拇指，一副瞭然模样道：「我懂了。」 「就像五条被伏黑甚尔捅穿脖子的那次，他领悟了高级别的反转术式。」 「小雪你在最后的危机关头，也领悟到类似的能力了。果然是我们那一届的哈～」 他们那一届的同期生都超强的！ 降谷雪呆呆地点点头，她感觉家入硝子说得好有道理，她已经被说服了。 最后，家入硝子拍拍她的肩膀说： 「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五条说的，依我看，他这种情况，也确实是慢慢回忆起来比较好。」 「哎，你真的好关心他啊。事无巨细，连这么细节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五条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跳楼。」 降谷雪：「……」等一下，跳楼还不至于吧！但是被硝子描述得好有画面感。 降谷雪与家入硝子聊完，恰好收到五条悟的消息。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文字。 五条悟：[结束了叫我。]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之后，降谷雪下意识地看了眼屏幕，家入硝子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家入硝子笑了笑，站起来到柜边拿文件：「明明已经不记得你了，还这么关心你。」 降谷雪给五条悟回消息说，已经结束了。 五条悟：[那等等我，我在买东西。] 在等五条悟的过程中，家入硝子顺便给降谷雪看了一些文件，说明了医务室这边的工作状况。 「说忙也不是特别忙，偶尔摸鱼回宿舍之类的也是可以的。」家入硝子正经地说。 「只不过要做好心理准备。」家入硝子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术师们经常会受很重的伤。」 「如果晕血或者见不得同伴受伤的样子，要尽早对我说。不过尽量克服一下。」 第287页 「因为……」 「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的啊。」 第136章 降谷雪认真地听家入硝子交代咒术医生的工作, 直到五条悟站在敞开的门口。 先前因为谈话结束，家入硝子就已经把医务室的门给打开了，晚点也有患者预约了治疗。 五条悟拎着两袋精美的纸盒款甜品, 是高专食堂出品的新款下午茶, 刚才他就是去买这个了。 降谷雪与家入硝子这会儿站在一面资料柜的前面，她们俩的手里都还捧着一叠病歷。 两人朝五条悟的方向看去, 五条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没问题的话, 我们就先走了哦。」 家入硝子向五条悟挑了挑眉：「嗯？」 五条悟将两个纸袋统一放到左手，右手朝降谷雪伸过来, 似邀非邀：「硝子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降谷雪捧着一叠病历本, 看了看家入硝子，又看了看五条悟向她伸出来的手。 家入硝子从降谷雪手里接过一份病历本, 放进柜内，对五条悟道：「我怎么会为难小雪，但小雪不是我的人吗？」 既然已经跟医务室负责人交接完毕, 五条悟这个负责教导学生的老师, 应该要自己回去吧？还来她这里接人？ 五条悟：「哎──我没说过吗？」 家入硝子没好气地问道：「什么？」 五条悟凑在降谷雪身边一脸纯真的模样：「小雪是记在你名下，但是不负责帮你干活。」 家入硝子咬牙：「有这回事？」 五条悟将降谷雪手上的病历本接过去, 顺手放进透明横开的柜子里：「毕竟小雪的身份特殊, 在医务室的话肯定会接触很多人。」 万一特级咒灵的身份被泄露出去, 就不妙了。 家入硝子皱着眉头将那些病历本拿出来, 她需要重新整理：「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五条悟神色严肃而认真：「总而言之，小雪是可以上战场的反转术式持有者, 平时还是要跟我们去祓除诅咒以及参与训练的。」 他戴着墨镜一副高冷清醒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私心似的。 家入硝子的头顶已经冒出井字符：「那你可以安排小雪记在你自己的名下啊……」 降谷雪默默举手发言：「那个, 医务室的工作和外出祓除诅咒, 我可以两边都做的。」 家入硝子看着他俩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将降谷雪往五条悟的怀里推：「算了算了，给你。」 「给你给你。」 家入硝子最近因为工作繁忙有些烦躁，好不容易看见小雪回来了，想着好好跟她叙叙旧。 结果五条悟刚来就要把她带走。 降谷雪撞上五条悟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动也不动。 五条悟僵在原地，强烈的心跳又在胸腔处咚咚地响起。虽然是初秋季节，但他穿得很薄。 「咚咚、咚咚……」 降谷雪这次听得十分清楚，甚至感觉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皮肤或者心脏，感受到了他的心跳，隐约仿佛还引起了某种共鸣。 家入硝子推完他们俩，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有些不合适，现在已经不是学生时代了。 五条也不记得小雪。 家入硝子在想，她必须要更谨慎一点了，否则五条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端倪。 如果由他自己推测得出结论，发现自己失忆的事实，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不良后果。 这么想着，家入硝子却看见五条悟── 非但完全没有察觉到「硝子下意识地将三人当作相识的旧友关系」，反而在那里怔怔地盯着小雪，就如同被清空大脑一般。 家入硝子：「……」 确实，五条虽然今年28岁了，但他一直以来为小雪守身如玉，完全还是个纯情dk啊！ 他在情感方面，就是一片空白的。 家入硝子视而不见地整理余下的病历本，然后合上了玻璃推拉门，才清了清嗓子。 五条悟僵硬道：「你说的啊，给我了。」 他低声对降谷雪说：「我们走吧。」然后就径直往医务室门外走去，背影有些仓促。 降谷雪回头去看家入硝子，没想到对方已经走过来到她的身边了。 家入硝子的下巴抵在降谷雪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说：「谁能想到，五条纯情成这样。」 「真想看小雪把他推倒啊……」 降谷雪瞳孔放大：「啊……」 在家入硝子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之后，降谷雪往后缩了缩脖子：「那个，硝子姐姐，我也先走了哦。我会经常过来帮忙的──」 降谷雪边承诺边跑出去，快步跟上五条悟。 一年级的三名学生都在执行任务，五条悟准备带降谷雪去祓除诅咒的现场。 降谷雪体验了一把「瞬移」。 五条悟可以凭藉无下限术式，压缩两地之间的空间，以此形成一种近似于瞬移的效果。 「灵魂是人类的话，对祓除诅咒应该没有排斥的情绪吧？」五条悟在半空问她。 两人落到地上，降谷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应该是五条悟在帮忙提着她，以免落地的时候产生她的身体无法承受的冲击力。 降谷雪回应道：「不排斥。」 这里是一家福利院，伏黑惠从不远处走过来，他一眼就看见五条老师带着反转术师突然出现。 第288页 「我们都处理完了。」伏黑惠半睁着拥有极长睫毛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五条悟说。 他的身上有些血的痕迹，大致分布在脸部与手臂，其余的地方便看不见了。 钉崎野蔷薇看见降谷雪，高兴地过来招手，本想拥抱一下，但又觉得身上有血不合适。 降谷雪的视线落在她的伤口处，雪白的细眉不由自主地蹙起：「这么深的伤口……」 钉崎野蔷薇茫然：「这么点小伤而已。」 看她茫然的表情，是真的茫然，她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丁点小伤，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咒术?反转术式] 降谷雪伸手治癒了钉崎野蔷薇的伤口，随着莹白色的光芒，那些红痕全部消失不见。 「好厉害！」 钉崎野蔷薇感觉身上的每一处都格外舒服，不仅是受了伤的地方，其他的四肢百骸也受到洗涤。 好像是一种浑身轻松的感觉，连刚才祓除诅咒过后的疲惫感都被 扫荡一空了。 「小雪你也太棒了吧！我已经能想像到以后的生活多么滋润美好了呜呜呜呜……」 降谷雪向野蔷薇温柔一笑，见她没事了，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伏黑惠。 「伏黑同学。」 伏黑惠看着降谷雪的眼睛怔了一下，那是一双既清纯又魅惑的绯红色瞳孔。 她说话时又总是轻轻柔柔的，好像对谁都会很温柔的样子。 伏黑惠看向五条悟，在得到五条悟的点头示意后，他才慢慢走向降谷雪。 [咒术?反转术式] 莹白色的光芒闪烁起来，这名海胆头高冷少年的伤口也逐渐癒合、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似乎跟家入医生的治疗不一样。 但具体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或许是因为对方是特级咒灵的缘故吧。 咒灵跟人类的咒力，可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虎杖同学呢？」 降谷雪在治癒伏黑惠以后，看向四周，从刚刚开始就没看见虎杖悠仁的身影。 但她确实记得，虎杖悠仁是跟着一起来执行任务的。 「小雪！这里这里！」前方建筑的拐角处，传来虎杖悠仁的声音。 降谷雪闻声看去，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带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从那边走出来。 顺平…… 吉野顺平温柔地朝他们这边打招唿。他的遮眼刘海剪掉以后，整个人看上去开朗了很多。 「这孩子被落在这里了，幸好我们到的时候还没出事，不过好像沾了些诅咒。」 虎杖悠仁向降谷雪解释道。 吉野顺平也说：「小雪可以帮忙治疗一下吗？」 降谷雪蹲下来平视着那名孩子，先是揉了揉他的头髮，轻声安慰他两句：「一会儿就没事了哦。」 反转术式再次使用，这一次，她同时给小孩、虎杖悠仁、吉野顺平，一起治疗。 随着莹白色的光芒乍现，其他人的眼中也露出了惊诧的目光──同时治癒的能力！ 「好、好强。」 钉崎野蔷薇在旁边观看，顺便跟伏黑惠讨论了起来。比起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他们俩对咒术的了解更深一些，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伏黑惠站在五条悟与钉崎野蔷薇的旁边，评价道：「如果在战斗中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绝对是团战的核心了……」 五条悟听见他们俩在夸小雪，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站在一旁，他戴了墨镜后就显得成熟很多，在学生面前也是十分稳重的样子。 ──自认为。 这场与诅咒交锋的战役过后，所有术师都被临时赶来的降谷雪完全治癒。 「顺平不是还没办完转学手续吗？」降谷雪坐在福利院的花坛边缘。 吉野顺平微笑着说：「因为虎杖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来执行任务啦。」 「哦哦……原来如此。」 五条悟也在花坛旁边坐下，手里的两袋甜品在这个时候才拆开，拿出来后分了一份给降谷雪。 其他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们的那份。 「──我们的呢？」 第137章 五条悟拆着大福的盒子, 头也不抬道：「本来是打算在观战的时候吃的。」 ──没想到学生们这么快就解决完毕了。 降谷雪拿着另外一盒大福，想了想还是递给旁边的那名小孩子。毕竟人这么多也不够分。 对方怯怯地接过去，小声地说了句： 「谢谢姐姐。」 虎杖悠仁蹲在小孩子旁边, 对降谷雪说：「我跟顺平还要送他跟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会和。」 降谷雪「嗯嗯」两声，看向一旁的吉野顺平。 在虎杖君的帮助下, 顺平似乎跟这个集体融合得很不错, 比起以前, 算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降谷雪也很开心，便对他说： 「加油哦, 顺平！」 吉野顺平的那双灿若星辰的黑色眸子里, 迸发出清亮而柔和的光芒，里面还倒映着白髮红瞳的少女面容。 「回来再找你！」 吉野顺平向降谷雪挥着手，跟虎杖悠仁一起带着福利院的小孩子奔跑离开。 五条悟坐在降谷雪的旁边, 问道：「小雪跟顺平是怎么认识的？」 降谷雪想了想说：「大概是, 看电影的时候碰到的。好像是在看《蚯蚓人3》……」 第289页 还没等五条悟说话, 虎杖悠仁在老远的地方, 兴奋地跳起来朝她大力招手：「小雪你也看这个电影啊！」 五条悟：「……」 降谷雪回应了虎杖悠仁：「是因为朋友在看所以……」 ──朋友, 指真人。 降谷雪不确定虎杖悠仁听见了没有，毕竟她说话时有点没底气，声音不大, 而且相隔的距离实在有些远了。 但她清晰地听见── 虎杖悠仁的好感度上涨的声音。 降谷雪的猫猫耳朵还能听见, 虎杖悠仁在跟吉野顺平讨论着「完全看不出来」「小雪会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她看上去真的好乖哦」之类的。 五条悟在旁边略微思索着：「你朋友还带你去看恐怖片啊……」 降谷雪回忆一番：「各种类型都看啦。」 真人的目的是希望让她能多了解一些人类的知识, 但也有一些比较私人的倾向。 例如对人性的批判与对人类的丑恶一面的揭露。这是他站在诅咒的立场上, 所贯彻始终的理念与态度。 「反正时间还早, 我们一会儿去附近的商场吃饭, 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钉崎野蔷薇在旁边提议道。原本她就打算要请小雪吃饭的, 正好大家都在外面。 「那我给悠仁他们发个消息。」 伏黑惠拿起手机准备联繫虎杖悠仁, 抬起头时却发现五条悟与钉崎野蔷薇带着降谷雪跑了。 那俩人欢快的样子，像是失了智的儿童。 伏黑惠：「……」他总觉得自己过于正常，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由于今天出来人数较多，难以顾虑到每个人的口味偏好，所以选的是自助餐厅。 「您好，请问有预订吗？」 这家餐厅看起来像是网红款，装修高级漂亮，周围的客流量也很大。 晚餐时间，前来就餐的人就更多了。 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似乎很难排得上队。降谷雪想着要不换一家吧。 钉崎野蔷薇：「居然还要预订……」 降谷雪：「没事啦，我们换一家吧。」 钉崎野蔷薇用手插进橙色头髮里，嘟哝着说：「可是这是小雪提出来要去的餐厅耶！」 「只是觉得比较合适而已啦……」降谷雪轻轻搂了搂她， 安慰道。 钉崎野蔷薇的热情爽朗似乎有种独特的魅力，使得降谷雪也能被她的氛围感染。 朋友间的牵手、拥抱都觉得很自然。 与此同时，五条悟退两步看了眼店名，然后在手机里划了划，出示了一个电子卡号： 「没预订，但有插队卡。」 五条悟光是气场就已经很唬人了，戴着墨镜既酷又帅又高冷的感觉。 对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至尊vip黑卡，一时间没有跟他口中的「插队卡」联繫起来。 「抱、抱歉，这就为您安排。」 至尊vip是有单独的包厢，跟平时预订的大厅餐桌是分开的，所以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钉崎野蔷薇的橙色瞳孔亮了亮：「这就是钞能力吗！不愧是五条老师！」 五条悟一副墨镜看过来：「刷我的卡，但是野蔷薇请客哦！说好要请小雪吃饭的。」 钉崎野蔷薇：「……」五条老师是屑！ 她强调：「我只请小雪一个人吃饭！」 四个人进入包厢之后，围坐在一张圆桌上，座位稍微有些分开，但野蔷薇与降谷雪是挨着的。 原本五条悟走进去落座之后，降谷雪下意识地要坐在他的旁边，但被野蔷薇拉过去了。 降谷雪想想觉得也是，于是就两名女生一起坐一边。 另外两名男性朋友倒也没有坐在一起，大概是伏黑惠并没有想跟五条悟坐一起的意愿吧。 不过令降谷雪感到意外的是，伏黑惠竟然走过来向她说：「小雪，加一下我。」 他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行云流水地说。 降谷雪起先一怔，旋即接过他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帐号，点击发送好友申请。 五条悟看着这一幕：「……」 为什么家里的小孩可以这么自然娴熟地问人家要联繫方式，而且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别人。 伏黑惠低着头看手机，见到降谷雪通过了好友申请，说道：「我拉你进群。」 先前他给虎杖悠仁发消息，对方让他顺便也添加一下吉野顺平的好友。 伏黑惠加完，还把顺平拉进一年级的群里了。 所以刚好又想着，要把小雪也拉进来，这样的话以后有事在群里说就行了。 降谷雪看了看伏黑惠，感觉他跟表面上不太一样。还以为他会很高冷呢。 降谷雪一进群，就看见前面的歷史消息── 虎杖悠仁：欢迎顺平！ 伏黑惠：欢迎！ [您加入了群聊：咒术高专一年级沖啊！] 虎杖悠仁：欢迎小雪！ 伏黑惠：欢迎！ 钉崎野蔷薇：欢迎小雪！还有顺平！ 五条悟坐在旁边觉得自己跟学生们格格不入，他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群聊消息。 「为什么我的群跟你们不一样？」 他还刷新了一下网络，开了飞行模式再关闭，甚至重启了手机，但是── 没有人进群啊？ 五条悟：「天啊，你们竟然这样对我！」 第290页 他俯身在降谷雪身后的椅背上，看见她与野蔷薇的屏幕上，拥有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群。 五条悟：微笑。 钉崎野蔷薇疑惑道：「欸，我以为五条老师会理解的，难道您没有经歷过学生时代吗？」 ──学生肯定有排除掉老师的群组啊！ 这还用说吗。 五条悟忽然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两声，是「一年级通知群」的小红点。 [「伏黑惠」邀请「 顺平」加入群聊] [「伏黑惠」邀请「小雪」加入群聊] 五条悟一言难尽地看向伏黑惠，对方眨着墨色长睫毛的眼睛，脸上依然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 伏黑惠疑惑：「怎么了五条老师？」 五条悟：「……」都欺负我。 伏黑惠：「我不是拉他们进群了吗？」 五条悟：「……」 他都已经知道有另外一个群了！小惠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伏黑惠想了想说：「你等等，我们投个票。」 [群聊：咒术高专一年级沖啊！] 伏黑惠发起了投票：是否同意五条老师进群？ 是/否 虎杖悠仁已完成投票！ 钉崎野蔷薇已完成投票！ 吉野顺平已完成投票！ 伏黑惠已完成投票！ 当前投票结果──2:2平 钉崎野蔷薇移步来到伏黑惠面前交头接耳，用手掩着唇形悄悄地问：「你投的是什么？」 伏黑惠低声：「反对。」 钉崎野蔷薇：「我也是反对。」 「这么说──」 两人对视一眼，瞳孔里各自迸发出一道滋滋闪烁的闪电，凌厉地交锋在一起。 ──悠仁跟顺平！ 都投了同意五条老师进群！ 钉崎野蔷薇与伏黑惠的目光同时射向降谷雪，现在拥有一票决定权的人，就是小雪了！ 降谷雪突然陷入这样选择的困境内。 她有点退缩性地往后移了移。 结果五条悟还站在椅子后面没有走，这一移之后离他的距离更近了！五条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雪～」 「我知道你肯定会同意的～」 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五条老师也太没下限了，居然来软磨硬泡这一套。 伏黑惠走过来帮忙拉开五条悟，义正辞严地指出：「五条老师，不可以撒娇卖萌。」 「你这样是作弊。」 钉崎野蔷薇附和道：「就是！明知道小雪是很容易会心软的那种类型。这是违规操作！」 五条悟摘了墨镜用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看着他们三个：「你们真的忍心让老师我孤独寂寞吗？」 极具杀伤力的童颜，精緻脆弱的面容，还有如同天空颜色的玻璃碎片般的双眸…… 伏黑惠：他是绝不可能被欺骗的。 野蔷薇：嘁……简单的把戏。 只有降谷雪在那一瞬间彻底怔住了，她剎那回忆起过去的点滴种种，以及许多往事。 「一个人是会寂寞的。」 降谷雪已经记不清五条悟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但是它却可以贯彻在诸多往事之中。 她的离去、杰的离去，昔日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只剩下他一个人。 七海与灰原也都辞去了术师一职。他不得不自己再寻找新鲜的血液── 试图注入这腐朽糜烂的咒术界。 带来新的光明。 降谷雪咬着唇，把五条悟的衣角朝自己拉过来，她的眼眶有轻微的湿润，但强行抑制住了。 「不要让悟一个人。」 降谷雪的声音带着执拗，但音量很低，加上有些含煳，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听清。 只有在她面前、被她拉得很近的五条悟听见了，但五条悟也不是很确定── 她刚才叫他……悟？ 是听错了还是别的什么，应该不会突然这样转变称唿吧？除非她也对他一见钟情了？ 第138章 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两人在一旁沉默住了。 小雪这孩子天生善良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因为她是不谙世事的特级咒灵？ 伏黑惠走过去在降谷雪面前弯下腰, 斟酌了下提醒道：「五条老师是装的，不是真的。」 钉崎野蔷薇也过来戳穿了五条悟。 五条悟也半蹲下来，平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降谷雪, 他总感觉小雪快要哭了。 宛如莹白蝶翼的睫毛底下，眼眶微红，有晶莹剔透的水雾在绯色的双眸里氤氲起来。 「你当真了？」五条悟蹲在她前面, 半仰着头看她, 「我怎么会孤独寂寞呢？」 「我可是五条悟啊。」 降谷雪的漂亮瞳孔有些失神, 她在意这些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她联想到的是更多。 但总也无法对他们说出口。 降谷雪只能收敛起情绪，勉强扯出一个漂亮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了。」 五条悟迎面被这抹璀璨的笑颜晃花了眼, 心里泛起悸动的同时, 总觉得似曾相识。 五条悟半晌才道：「进不进群是无所谓啦, 我就是这么一说。」 降谷雪缓缓眨动着绯色眼睛，纤长浓密的白色睫毛也随之开合着, 她看着五条悟。 他此刻已经重新将墨镜戴上, 是那种方框冷酷的成熟款, 配合起认真的语气…… 第291页 跟先前，判若两人。 降谷雪伸手把五条悟的墨镜拉下来一点，露出那双苍蓝色的清莹眼眸。 纯得恍如天空与清澄的水。 五条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 轻轻地「欸」了一声, 但还是任由她的手指乱动。 降谷雪看完以后又将五条悟的墨镜推了回去, 他就重新变成高冷炫酷的类型。 钉崎野蔷薇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五条老师就是长得嫩，小雪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降谷雪闻言转向野蔷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表示自己懂了。 伏黑惠在旁边补充道：「小雪以后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吧, 五条老师带的话, 肯定会带歪的。」 他默认是把小雪当成是新生的特级咒灵了。应该需要有人教导之类的。 钉崎野蔷薇连连贊同：「我也这么认为！」 然后她悄悄凑到伏黑惠旁边，问道：「话说回来，你小时候不是五条老师带的吗？」 伏黑惠垂着头一脸没好气：「不是五条老师带我，我从小就开始带五条老师了！」 降谷雪对此表示好奇：「小惠是寄养在五条老师家里的吗？」 伏黑惠乍一听见降谷雪对他的称唿，微微一怔，他解释道：「不算是啦。」 「五条老师帮我们家还清了债务，给我申请了高专的资金支持，还有……给我跟我姐平时的生活费用。平时的话会有很多交集。」 伏黑惠说起来的时候，神情略显不自然。 他心里是很感激五条老师的，但要他这么在五条悟面前说出这些话来，的确是有点为难。 五条悟也明显从伏黑惠的言语里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口头上的傲娇。 五条悟将手臂搭在自家学生的肩膀上，对降谷雪说道：「小惠说得没错啦，我这些年多亏有小惠帮忙。」 钉崎野蔷薇：「这就是五条老师越来越幼稚的原因吗？」家里有个过分成熟的小孩。 伏黑惠看起来比五条悟还要高冷成熟，不过仅限于五条悟平时放飞自我的时候。 降谷雪忽然感觉有些松了口气，如果悟真的从那以后一蹶不振，她真的会愧疚得无法自拔。好在他的身边还有这些伙伴，以及大家所期望的未来。 「小雪，你是不是有心事？」 五条悟还是半弯着腰看她，戴着墨镜的时候看不见他的眼睛，总感觉多了几分攻击性。 或者说是凌厉或者侵略性吧。 总之跟摘掉墨镜的 感觉很不一样，他原本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很温柔的类型。 「没有，就是觉得五条老师很有趣。」 降谷雪仰头看着五条悟，漂亮的绯红双眸里，写满了纯真与坦荡。 五条悟的心里又是怦然一动，目光宛若胶着状态吸附在她身上，险些移不开。 他藉由着纯黑色墨镜的掩盖，无人发现他的眼神的异常，顿了顿之后说： 「你……不用叫我老师。」 降谷雪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该怎么称唿您？」 五条悟听见敬语之后，眉心都跳动了一下，然后平静而理所应当地说：「就叫我悟啊。」 降谷雪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也面不改色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钉崎野蔷薇在旁边感觉两人的氛围有点奇怪，但她跟伏黑惠悄悄讨论起来的时候，伏黑惠说： 「这没什么吧？」 钉崎野蔷薇心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因为平时五条悟就是各种「小惠」、「悠仁」地称唿，所以小雪也跟着称唿「小惠」之类的。 至于「五条老师」的称唿，她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学会的。 总之，这不重要！ 门铃响了两声，伏黑惠走过去开门，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从外面走进来。 他们俩已经将那名落单的小朋友送回了福利院的临时居住点。 等到咒术工作人员做完扫尾工作，解封了福利院之后，就能统一安排回去。 「顺平～」 钉崎野蔷薇特意跟新同学打了招唿，表示欢迎加入咒术高专一年级的团体。 她对吉野顺平的印象还算可以，没有见到虎杖悠仁与伏黑惠他们俩的时候那样── 觉得他俩是二傻子。 不过既然顺平是小雪的朋友，野蔷薇觉得能成为小雪的朋友也差不到哪里去。 吉野顺平回应了钉崎野蔷薇之后，也跟其他人打了招唿，然后目光落在降谷雪身边的位置。 他从门口走进来开始，就在往这个方向走：「我可以坐在小雪旁边吗？」 说话间，吉野顺平已经走到降谷雪旁边的座位上，单手搭在椅背上，微有拉开椅子的趋势。 虎杖悠仁：「没问题啊！顺平跟小雪本来就是好朋友吧，你们一起坐吧。」 他觉得理所当然。 这里是新集体，顺平与小雪同为新成员，他们俩恰好认识，并且关系也很好，也算是有个伴。 顺平跟小雪能一起融入进来最好了。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俩表现得亲近一点也很正常。 五条悟作为老师，肯定也不能反对，他本来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对。 五条悟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的座位挪了挪，准备若无其事地在降谷雪的另一侧坐下来。 半路杀出个钉崎野蔷薇。 第292页 「我我我！我也要坐小雪旁边。」钉崎野蔷薇毫无顾忌地挤开五条悟，拉出椅子直接坐下来。 钉崎野蔷薇忽然感觉气压有点低，于是疑惑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老师：「老师，我刚刚就坐这里。」 这本来就是她的座位嘛。 虽然餐具之类的都还没有拆开，随时换座位都没问题，但野蔷薇还是认定了座位。 五条悟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虎杖悠仁挨着吉野顺平坐下，伏黑惠在虎杖悠仁与五条悟之间，其余的就是空座位了。 「说起来，小雪还没有投票吗？」 在点餐之后，等餐之时，虎杖悠仁刷了一下手机，看见群里的投票结果还没出来。 伏黑惠也看了屏幕一眼，开口道：「投票连结好像关闭了，我之前默认了定时功能。」 五条悟：「……」 虎杖悠仁转过头问伏黑惠：「那么投票的结果该怎么判断呢？」 伏黑惠一本正经地说：「这种情况，只能选择是维持现状了 ──维持现状，不拉五条悟进群。 五条悟：「……」 钉崎野蔷薇也附和了伏黑惠的观点：「也只能如此啦！真抱歉哦，五条老师！」 五条悟：「……」 虎杖悠仁看向左边的吉野顺平：「顺平你觉得呢？」 吉野顺平摇摇头：「我没意见啦。」他是新来的，对这些也不是很关心。先前投票就是听虎杖悠仁说的，所以投给了同意五条悟进群。 虎杖悠仁又隔着吉野顺平看向那边的降谷雪：「小雪呢？」 降谷雪抿了抿粉唇：「我都可以啦……」 她感觉要是自己现在站在五条悟这边，会很偏心的样子。其他人觉得没问题就好。 而且悟他自己其实也并不介意这个的吧。 五条悟吃一顿饭感觉自己被学生们孤立了，正在自己默默拆餐具，然后看见── 降谷雪把服务生刚送进来的一叠糖果放到他面前，五彩缤纷的糖果纸闪着光。 「那个，野蔷薇说她不吃。」 降谷雪面对五条悟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道。 五条悟笑了笑，他感觉小雪是在找藉口，她就是想要把这些糖给他。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五条悟最终还是没能进入学生们专属的聊天群，但他今天的心情还是特别好。 咒术高专的一年级师生们，在这里开了一场小型的欢迎会，欢迎顺平与小雪的加入。 「干杯！」 在座都是学生，五条悟也不喜欢酒，所以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是可乐或者鲜榨果汁。 「对了，明天在京都校的交流会，顺平跟小雪要一起去吗？」虎杖悠仁忽然想起来问道。 吉野顺平看向降谷雪，似乎是给了个眼神，然后又转回去对虎杖悠仁说： 「我明天还要去原先的学校办手续，交流会应该是不能参加啦。」 他的学籍还没有正式转过来，突然出现的话也会不太合适。主要是时间上的冲突。 降谷雪总觉得顺平的眼神略有深意，好像是在跟她提醒什么似的。 她想了想也说：「我明天准备跟顺平一起去办手续。」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暂时想不到其他理由推脱交流会。 吉野顺平看过来的时候，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出几分讶异，然后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啊，小雪原本说好陪我一起去的。」 「不过小雪你要是想去参加交流会的话，其实可以不用陪我啦。」 降谷雪与吉野顺平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道：「既然已经答应顺平，肯定不能反悔啦。」 「而且交流会人那么多，我会不习惯的。」 其他人也都表示理解，只有五条悟看着降谷雪问道：「真的不来玩吗？」 他的神色轻松而随意，仿佛只是一个十分寻常的邀请。 五条悟看起来像是对降谷雪与吉野顺平两个人说的，但不确定有没有明确的指向。 吉野顺平在降谷雪面前挡了挡：「我们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谢谢五条老师。」 五条悟多看了吉野顺平几眼。 顺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但还是问道：「怎么了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缓缓摇头：「没事哦。」 晚饭结束，吉野顺平要回自己家，其他人因为顺路，也送了他一段路过来。 吉野顺平：「我妈妈说她很想你哦，小雪。」 降谷雪迟疑一番，看了看高专的大家，然后借着看望顺平妈妈的名义，跟顺平一起进入家中。 吉野顺平将降谷雪拉到角落里说：「这次交流会，真人先生他们要去高专，拿咒胎九相图。」 降谷雪：「咒胎九相图？」 「是的，九相图本来是夏油先生的咒物，但无意中被高专收集了，所以要带回去。」 第139章 「是小雪来了吗？」吉野凪在屋内问道,伴随着她朝玄关走过来的脚步声。 吉野顺平停止了叙述，跟降谷雪对视一眼。 两人一起脱了鞋进屋。 吉野凪穿着浅紫色的衣服，微笑着向降谷雪打招唿：「快进来坐吧。」 降谷雪礼貌回应,跟吉野顺平在沙发坐下。 吉野顺平看见茶几上的酒瓶，不由皱了皱眉，站起来将它收进储物柜里。 第293页 吉野凪有些无奈地沖他笑，然后给两人切了水果，问道：「小雪留下来吃晚饭吧？」 吉野顺平把茶几上的菸灰缸放远，转过头来轻声细语说：「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他知道小雪不太擅长社交,所以主动替她回答妈妈的问题。 吉野凪看向两人的目光里，微微透出讶异的色彩：「你们两个一起去的？」 「是约会吗？」 吉野顺平手一抖,差点把菸灰缸摔落：「是跟高专的同学们一起的，算是简单的欢迎会吧。」 吉野凪笑着摆摆手，十足的成熟女性模样，她感慨着说：「看来这次的学校会很不错呢。」 吉野妈妈很高兴,顺平可以交到这么多朋友。新学校似乎很适合他，同学们也都很好。 小坐了片刻之后。 降谷雪与吉野顺平的目光碰撞，他即刻会意,站起来道：「我送小雪出去啦。」 吉野凪颇为惊讶：「这么快吗？」 她觉得至少要再坐一坐吧，水果都刚切好,还没吃几块呢。还有茶包也刚放进杯子里。 降谷雪乖巧道：「我准备要回学校啦，还有其他同学在外面等我呢。」 吉野凪愣了愣，旋即笑道：「高专的同学都来了吗？」 降谷雪：「嗯嗯,我们刚好在附近,所以先一起送顺平回家。」 吉野凪高兴地揉了揉顺平的脑袋,她没想到新学校的同学们会这么热情友好。 顺平一定会很开心。 吉野凪在镜子前照了照,跟着降谷雪与吉野顺平到门口,想要见见新同学。 打开门，五条悟与三名学生在外面等候着。 「您是……」 吉野凪见五条悟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学生，但在学生里融入得很好，难道是老师？ 五条悟见状，先是看了眼降谷雪，然后上前道：「您就是顺平的妈妈吧。」 「我是高专一年级的老师。」 降谷雪跟其他同学看着五条悟一副「我是个正经老师」的样子，跟吉野妈妈交谈。 吉野凪还很客气地说：「我们家顺平就拜託五条老师照顾了。」 突然感觉像老师家访。 跟他们告别的时候，降谷雪还听见吉野妈妈在跟顺平说：「你们老师也太帅了吧。」 吉野顺平：「……」 离开顺平家之后，其余的人乘坐计程车回咒术高专，因为有五个人，所以分成两辆车。 降谷雪跟五条悟本来是要一起的，像是有心灵感应或者不约而同，彼此心照不宣。 但钉崎野蔷薇横插过来，站在这辆计程车的车门处，揽着降谷雪的肩膀说： 「那么！分成男生组和女生组，没问题吧？」 虎杖悠仁：「没问题！」 伏黑惠：「可以。」 五条悟：「……」 降谷雪坐在计 程车上，与钉崎野蔷薇一起坐在后排的位置。 钉崎野蔷薇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她：「小雪你是怎么变成特级咒灵的呀？」 降谷雪想了想，只能说：「我不太记得了。」 钉崎野蔷薇：「其实大家都很好奇，不过出于礼貌就没有打探你的。」 「我这么问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降谷雪笑了笑：「不介意啦。」 计程车一前一后，来到东京郊区的咒术高专。降谷雪走下车之后，又撞上五条悟的目光。 他也刚从车上下来，下意识看向她的方向。 视线交错之后，两人的目光各自移开，在其他人眼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钉崎野蔷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边很难打车的，小雪你明天要去市区的话……」 伏黑惠用指尖戳戳钉崎野蔷薇。 然后指向另一边── 五条悟在计程车的车窗前，向司机先生预约了明天的行程。 司机接过钱之后，探头出来看了眼那名白髮红瞳的少女，似乎是在认人。 降谷雪站在钉崎野蔷薇旁边，五条悟走过来说：「明天包车，随时在高专门口等你。」 钉崎野蔷薇哑口无言。 降谷雪抬眸看了五条悟一眼，低下头点了点，「嗯」了一声。没有对他说谢谢。 回宿舍的时候，钉崎野蔷薇还在感慨：「五条老师居然这么关心你。」 降谷雪：「有、有吗？」 两人一起在高专校园的道路上走着，她们回女生宿舍，男生们则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钉崎野蔷薇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知道虎杖为什么会吃下两面宿傩的手指吗？」 「欸──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个。」 钉崎野蔷薇想了想，决定先给降谷雪科普两面宿傩这个人：「两面宿傩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他死之后，手指化为特级咒物。」 钉崎野蔷薇停了停，思考一番，给降谷雪说明了咒物的概念后，才继续道： 「那次伏黑去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同时碰到虎杖，结果他们俩遇到强大的诅咒……」 「虎杖还是不懂咒术的学生，为了能击败诅咒，就把两面宿傩的手指吞进去了……」 降谷雪听着这个描述脑袋里一团乱，宿傩、的手指…… 钉崎野蔷薇说完这些，才引出这一大段话的重点：「你猜这段时间五条老师在干嘛？」 第294页 降谷雪问：「他在干嘛？」 钉崎野蔷薇痛心疾首地说：「五条老师去买仙台的特产喜久福了！」 降谷雪脑袋一时没转过弯：「哦哦，他喜欢吃这个啊。」 钉崎野蔷薇：「？」 降谷雪：「不是，我是说，五条老师也太过分了吧。学生们都在危险之中，他还去买东西。」 钉崎野蔷薇：「就是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宿舍，降谷雪从口袋里摸出五条悟给她的钥匙。 钉崎野蔷薇住在同一楼层，她开宿舍门时还对这边的降谷雪说：「有需要就来找我哦！」 降谷雪朝她笑了笑，开门进屋。 没过多久，宿舍门被敲响，钉崎野蔷薇给她送来一些日用品：「这里有洗面奶、爽肤水、乳液面霜之类的……」 「洗护用品宿舍里 应该有配好，如果用不习惯的话可以试试我的，或者去超市看看……」 钉崎野蔷薇一边摆东西，一边对降谷雪说，然后突然灵光一闪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忘了小雪你是咒灵了。」 「咒灵需要这些东西的吗？」 降谷雪看着一堆东西，心想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便道：「偶尔也会使用啦。」 钉崎野蔷薇看着她的脸，眨眨眼，凑近过来盯着她的皮肤：「皮肤好好。」 「那么！缺什么的话就来找我吧～」钉崎野蔷薇爽朗地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夜晚，降谷雪接到真人的电话。 「雪酱在高专还习惯吗？」他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拉扯了一些家常。 降谷雪侧着脑袋夹住手机，将野蔷薇送她的东西重新分类摆好：「我很好啦真人。」 「高专的人也都很友善，不用担心我。」 降谷雪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在床边坐下来，宿舍里有人提前打扫过，四处都非常干净。 「但是我很不习惯小雪不在的日子。」真人说，「虽然只有半天没见，可是感觉过了好久哦。」 「我很想念你。」 降谷雪忽然想起顺平的话，问道：「真人明天是不是要来高专？」 真人在电话里「嗯嗯」两声：「但是这次不能跟小雪碰面，感觉好遗憾。」 「你要是想我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降谷雪应道：「嗯嗯，那你们明天来高专的时候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跟人起冲突哦。」 她不太确定自己的立场，顺平说，「咒胎九相图」原本是属于夏油的…… 顺平应该也觉得有些为难，所以才不愿意出现在交流会上吧。 他说需要去原先学校办理手续，可能也是一个迴避交流会的託辞。 降谷雪也是这样的想法，双方都是伙伴，在无法判定孰是孰非的情况下，还是暂且迴避吧。 而且真人他们的目的，也仅是取回特级咒物而已。并没有其他起冲突的打算。 真人简单说明了这些之后，又对降谷雪问道：「漏瑚他们想说几句，要让他们接吗？」 降谷雪「嗯」了声，对面改为漏瑚接听。 「雪酱，你在咒术高专要小心点啊，千万不要被发现咒灵的身份了。」漏瑚语重心长。 降谷雪心说全年级都知道我是特级咒灵了。 不过她还是频频答应，以免家人们担心。 漏瑚说了几句之后，电话传到花御那里去，花御对降谷雪说：「要是谁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轻饶的。」 降谷雪感觉漏瑚跟花御拿错剧本了，但还是十分乖巧地回应了花御的话。 最后轮到陀艮，他在电话里说：「真人哥哥不在身边，雪酱姐姐要照顾好自己啊！」 降谷雪耐心温柔地对他说：「嗯嗯，我会的啦，陀艮也要照顾好自己哦。」 陀艮很乖：「好！雪酱姐姐再见！」 降谷雪：「再见哦。」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好像听见真人的声音。 电话的那头，真人拉着陀艮：「欸欸欸，我没说完啊你再什么见──」 入夜以后，高专里安静下来。 降谷雪挂了电话，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沉闷有力的敲门声。 第140章 打开门一看, 两面宿傩站在门外，一双红瞳注视着她。 降谷雪怔在原地。 她认得出来，这副身体已经不是虎杖悠仁了。 他的眼下多出两道狭长的眼, 脸颊上浮现出黑色的纹路。虽然是少年的身体，但他的脸上毫无稚气。 成熟内敛的神情, 却搭配上薄薄的小恐龙卡通睡衣。 「五十五秒。」 两面宿傩低沉微哑的嗓音响起。 他站在月色底下, 侧脸一半在清光里, 一半在阴影里。 降谷雪松开门把手, 往后退了退, 两面宿傩便往前, 径直走入她的宿舍房间内。 「宿傩。」她低垂着头，站在墙边。 之前躲着他，是因为「被攻略对象发现身份」的后果不明, 以及自身能力无法确保脱身、影响到后续的任务情况。 至于现在，后果已经查明为──各世界出现可供穿梭的裂缝。 而宿傩造成的影响已经出现了。 降谷雪也知道两面宿傩可以控制身体的时间为一分钟。 因此, 她没有再隐瞒或者躲避下去。 第295页 两面宿傩穿着小恐龙睡衣, 在降谷雪的转椅上坐下来, 单手撑在旁边的书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却是一言不发。 降谷雪捏了捏手指, 问道：「你是特意等到现在吗？」 两面宿傩「嗯」一声，低沉微哑的嗓音, 在静谧夜色里显得有几分成熟与性感的韵味。 这跟降谷雪的记忆里相差很多。 「之前的事……」 降谷雪咬了咬唇, 但也只是言尽于此。他今天来得太突然了，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说。 两面宿傩既没有回应，也没有说些其他事情, 只是坐在那里看了她数十秒。 五十五秒到了, 一秒不多, 一秒不少。 「我走了。」 他站起来走向门外，步伐看起来轻松闲适，但眨眼间已经出现在门外。 矫健的身影，轻盈地跃上走廊外的栏杆。 降谷雪跟着出去的时候，两面宿傩已经消失在夜色里，皎月清辉洒落在校园内，宛若这是一个梦境。 翌日清晨，降谷雪在校园草地上打太极拳。 虎杖悠仁拎着两袋早餐一阵风般地路过，跑出数米外之后，又跑回来热情洋溢地打招唿： 「早安小雪！」 降谷雪看见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招手迟疑道：「早安，悠仁君。」 虎杖悠仁穿着高专的校服，他的校服看起来更像是运动款式，红色连帽具有热血运动番主角的既视感。 相比于两面宿傩使用他身体的时候── 虎杖悠仁的身上充满青春活力的气息，为人也是元气满满的可爱小天使类型。 直到，他的脸颊，出现一张奇怪诡异的嘴。 「小雪，早安。」 那张嘴在虎杖悠仁脸颊上翕动着，发出与虎杖悠仁迥异的音色，低沉却充满魅力。 虎杖悠仁：「……」 什么鬼啊！宿傩这个时候跑出来！ 虎杖悠仁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小雪，这是我身体里的两面宿傩，他有时候会跑出来，没吓到你吧？」 降谷雪：「啊……我知道宿傩。」 「宿傩，早安。」她硬着头皮说。 虎杖悠仁想想觉得也是，小雪是特级咒灵，对诅咒的接受度应该比较高。 见到他脸上长 出嘴的奇怪现象，应该也不会过于惊讶。 虎杖悠仁将手里的两袋早餐往上提了提：「那么我先告辞啦！伏黑他们还在等我，一会儿要去参加交流会了。」 降谷雪朝他挥挥手：「拜拜啦。」 两面宿傩：「拜拜小雪。」 虎杖悠仁：「……」踉跄一下，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在各自道别之后── 如同一阵风吹过，虎杖悠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降谷雪的视线里，他跑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可谓是超人般的体能。 降谷雪看看时间，交流会快要开始了，真人他们也会来咒术高专。 她给吉野顺平打电话，两人准备一起去他的学校，办转学出去的手续。 「顺平你起床了吗？」 「起来啦，我打车去高专接你吧？」 「五条老师帮我订好计程车了，我们在你学校见面吧。」 「嗯嗯，麻烦小雪陪我啦。」 来到高专门口的时候，有一辆计程车停在那里等她。 「去神奈川县立里樱高中对吧？」 「嗯嗯。」 降谷雪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的树木往后退去，百无聊赖地刷刷群消息。 她有好几个帐号，每次使用一个身份，就会更换一个通讯帐号。但在死遁以后就不会继续登录了。 比如，去年以雪子的身份进入高专，加了乙骨忧太他们年级的群，如果这时候切换帐号回去，应该也是能看见二年级生的聊天记录的。 想到这里，降谷雪忽然想起，这次的交流会，狗卷棘他们应该也会去…… 在车上短暂地休息过后，抵达神奈川县立里樱高中。 过来的时候，不算很早，这会儿的高中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学校门口也空荡荡的，偶尔有几名迟到的学生被保安拦住登记。 降谷雪下车后，在学校门口左顾右盼了会儿，没看见吉野顺平的身影。 正准备在门口等他一会儿，吉野顺平在背后温声道：「小雪。」 他来得很早，就在对面的店里坐了会儿，盯着校门口这边看了很久，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她过来了。 两人一起往学校的小门走去，至于大门，则在开始上课后就已经关闭了。 「顺平也觉得很为难吗？」 「是啊，夏油先生他们对我很好，但悠仁也是我的好朋友……不过小雪你也会觉得为难吗？」 「……会的啦。」 并肩快要走到门口时，旁边的保安室里传来一声喝：「喂，你们两个！过来登记！」 吉野顺平皱了皱眉，他们学校的保安对学生的态度一直很不好，而且又是欺软怕硬的类型，在被欺凌者向他们求助的时候，只回以极为冷漠的面孔，更有甚者帮着不良一起欺负学生。 ──顺平也曾向保安求助过。 降谷雪意识到顺平的脸色不太好，便往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对那名喝住两人的保安大叔道：「我们来办转学手续，已经预约好是今天了。」 第296页 「小妹妹，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就是啊，这么漂亮的妞儿，要是见过绝对有印象。」 「哈哈哈哈……」 保安室里一共有三个人，两个还算正常，一个满口说浑话。 吉野顺平的指节已经咔咔响了，但还是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在迟到登记簿上写下自己的班级和姓名。 「可以了吧？」 对面将迟到登记簿往降谷雪的方向推了推：「轮到你了，小妹妹。」 降谷雪平静道：「我不是里樱高中的，今天是陪他一起来。」 满口说浑话的那名保安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们学校不欢迎外人，请你留在这里等他办完事情出来吧。」 这些话说起来正经，但语气上极为不正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碍于表面上还未戳破，吉野顺平拉起降谷雪的手便要往外走：「不用管这些人，我们进去。」 降谷雪原本想留在外面等顺平，但忽然联想到攻略系统里说的顺平「黑化」现象，又略感不放心。 决定还是陪顺平一起进去。 「站住！小妹妹，你今天必须留下。」保安室里的人已经来到外面拦住两人的去路。 降谷雪感觉到吉野顺平的怒气值已经快要叠加满了，他身上澎湃的咒力在不断地涌动着，似乎是要召唤出他的式神「淀月」。 一旦顺平决定要对普通人出手，他们基本不能活着走出学校了。 降谷雪想了想，拉住吉野顺平的手，打断读条。 她知道该怎么对付欺软怕硬的人，只要比他们表现得更为强势，他们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降谷雪故意冷哼一声，清冷的面容与高傲的气质，唬得那三人俱是一愣。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拦我。」 降谷雪一面说着一面戴上墨镜，气质便如半年多以前的雪子大小姐，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大叠钞票，甩在那三名保安的身上，语气平淡：「识相的收了钱滚蛋，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三名保安看着满天的钞票完全愣住了。 这女孩刚刚还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转眼就变得这么凌厉了？互相对视一眼，觉得惹不起，然后争着蹲下来捡钱。 吉野顺平已经看懵了，完全没有使用术式的想法。 降谷雪趁机拉着他往学校里面走，他还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这还是他认识的小雪吗…… 不过，感觉很不错呢。 转学的手续办得很顺利，是一名很负责的老师处理的，降谷雪替顺平向老师表示了感激。 「小雪，谢谢。」 在学校行政楼的楼梯往下走，吉野顺平低低地对降谷雪说。 「一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 就在顺平还要往下说些什么的时候，拐角处忽然出现一名肥头大耳的男老师。 「诶，这不是顺平吗？」 对方见到吉野顺平，在他跟他身边的降谷雪身上打量了半天。 吉野顺平办完转学手续，没想节外生枝，只想尽快离开这所学校，但那名老师还在说── 「好端端的高中不读，非要转学去没前途的高专，也是没谁了。你可别怪老师说话不好听啊，老师这是为你好。」 对方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体现出「为他好」的意思，反倒是处处充满了嘲讽与讥笑。 吉野顺平：「不劳老师费心。」 他牵起降谷雪的手快步从楼梯口过去，想要径直走人，但那名肥头大耳的老师伸手过来拦。 「欸，顺平，你急什么嘛。」 那名老师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借着吉野顺平走得快，拦的手慢了一步，恰好落在他身后的降谷雪身上。 吉野顺平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欸──怎么回事？」 那名老师露出极为讶异的表情，他感觉刚才，自己的手从那个漂亮女孩的身上直接穿过去了。 ──碰也没碰着。 下一秒，吉野顺平一拳上来，把他勐地打翻在地。 第141章 楼梯间里轰然传来一声响, 是那名老师被吉野顺平打翻在地的声音，他还顺着楼梯往下滚了半层。 最后整个肥硕的身体撞在结实的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降谷雪见到吉野顺平隐忍了半日, 此刻才因为自己而对人出手，不由拉了拉他：「顺平。」 他很理性, 尽管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也没有对普通人动用咒术的力量，而是单纯使用体术。 吉野顺平的体术也随着咒术练习提升了不少，面对寻常的普通人更是不在话下。 那名老师已经完全惊呆了。 他完全想像不出来, 曾经任人欺负的羸弱少年, 竟然有如此强悍的爆发力，一拳把他打成这样。 降谷雪还在思考怎样阻止顺平黑化，没想到这名清秀冷静的少年牵起自己的手往外走，还说： 「没关系的。」 降谷雪发现他的语气有些变化, 但说不出是哪种变化。总之还是多注意一点比较好。 两人从楼梯走下去的时候, 底下有听见动静出来看外面情况的老师。 「怎么回事？」有戴着眼镜的老师拦住吉野顺平与降谷雪，严肃地问道。 吉野顺平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没理。 第297页 降谷雪正准备替顺平解释一下，楼上便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这位老师踩空楼梯摔下去了。」 抬头一看, 是刚才帮顺平办理转学手续的老师。 吉野顺平抬头看了楼上的老师一眼，降谷雪也向他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两人离开的脚步没有停下来。 眼镜老师闻言，朝撞在墙上的肥硕老师看了看, 嘟哝了一句：「现在的学生真是没有爱心。」 吉野顺平的细眉微微蹙起, 但并无其他举动。 楼上的老师已经下来扶起肥硕老师, 降谷雪还听见一句细细的声音：「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降谷雪知道这位老师是在帮他们。 「顺平……」她低低地在吉野顺平旁边说道, 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 吉野顺平转过头来的时候, 目光含着歉意：「对不起，小雪。」他不应该带她进来。 跟着他一起的话，好像就会有不幸的事件发生。 降谷雪想了想说：「不是这样的，这些都不是顺平的错。」 在两人往外面走去的同时，降谷雪尽可能地给吉野顺平做心理开导，他的神色似乎是好很多了。 办完转学手续往外走，每走过一处地方，就是吉野顺平最后一次经过这里，以后就再也不会勾起回忆。 他被人围在球网前拳打脚踢的地方、他被包围后烫菸头的地方、他被污衊指认恶劣行径的地方…… 每一个地方，都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 从今往后就是新的生活。 走到教学楼附近的时候，刚好下课铃响起，有学生从楼里蜂拥而出，其中似乎也有认得顺平的。 降谷雪听见那些学生在背后说── 「妈呀，吉野顺平旁边的女孩子是谁啊？」 「他没上课吗？他那个样子居然也会翘课去把妹啊？我的妈，那个白髮的女生也太好看了吧……」 起先是一些男生，被降谷雪吸引了注意力。 然后又有一部分女生看过来── 「以前没发现顺平长得很好看诶，好可惜，马上就要转学走了。而且好像有女朋友了的样子。」 「顺平以前是太没存在感了吧……」 「我早就发现顺平很好看了，只不过他的人际关系好像不太好，还经常被某些不良欺负，谁敢靠近他啊……」 在女生们发言过后，又有男生来贬低吉野顺平。 他们纷纷表现出各种不屑的样子。 吉野顺平在这边对降谷雪说：「是我班上的同学，下节课是体育课，要在操场上课。」 所以他们才会一窝蜂地涌出来。 降谷雪点点头，看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顺平没有什么情绪，但降谷雪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 「你们没听说吗？有几个欺负过顺平的人──」 「死掉了。」 一声神秘兮兮的低语在学生之间响起，瞬间引起了一阵骚动，男生女生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不是说他们几个转学了吗？」 「这你也信啊……」 「难怪顺平从那以后就休学了，现在一回来就要转学。」至于后面的声音，降谷雪逐渐地没听清了。 她与吉野顺平已经走出较远的距离，而且学生们七嘴八舌的也听不清具体的话。 可以确定的是，顺平的同学们，对他们俩这边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类似于灵异校园事件的传闻诞生。 从里樱高中往外走的时间不长，但两人总觉得走过格外长的一段路。 降谷雪一直在小心谨慎地，避免吉野顺平的情绪受到刺激。 但他的情绪似乎一直都很稳定，或者说是能够有效地抑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小雪，我不在意这些的。」 吉野顺平的心思本身就很敏感，似乎是很早就察觉到了降谷雪的关注点。 「顺平……很棒。」 降谷雪顿了顿，然后忽然展颜，朝他莞尔一笑。绯红的明眸微微弯曲，绝美的面庞上笑意盈盈。 吉野顺平瞬间被治癒。 他低头笑了笑，带降谷雪走出里樱高中。 从今天开始。 吉野顺平正式成为咒术高专生。 下水道里阴暗而潮湿，周围传来污水难闻的气息。降谷雪与吉野顺平沿着墙壁，走在污水旁边的道路。 「是之前弄丢在这里了吗？」 吉野顺平在帮她找那个消除记忆的香蕉道具，还召唤出水母式神，「淀月」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 降谷雪记得之前就是掉在这附近。 今天刚好路过这边，就跟顺平一起来试着找找看。虽然很大可能是被五条悟捡走了…… 「没有的话就算了吧。」 降谷雪在地面上寻找了一路，她的视力在黑暗里也非常好。 根据记忆，就是遗落在这附近，如果没找到的话，要么被五条悟拿走了，要么是被污水沖走了…… 「需要跟着水流去找找看吗？」吉野顺平问道。 降谷雪摇摇头：「要是沖走的话，可能找不回来了。」 最好是在五条悟那里吧。 两人搜寻两圈无果，索性打算先回去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名侦探打扮的孩子气少年，手里转着那支香蕉道具，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来。 第298页 「超推理，守株待兔，找到你了。」 江户川乱步没有急着上前相认，而是先去把附近的时空裂缝堵起来。 「唔……姑且先用这堆废纸箱盖着吧。」 在乘坐计程车返回顺平家的时候，降谷雪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咒术高专学生证：「顺平，这个忘记给你了。」 之前虎杖悠仁让她帮忙转交给顺平。 吉野顺平接过学生证，朝她笑了笑：「谢谢小雪。」 顺平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很治癒的类型，他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是温温柔柔的小天使，还带有偏中性的细腻气质。 只有刚才在学校里，偶尔会露出一些偏执而阴郁的一面，不过，他似乎并不想被她发现，所以掩藏得很好。 但降谷雪也是很擅长观察神色的类型，因此他的异常还是被她发现了。 里樱高中距离顺平家不远，两人很快抵达家中，这会儿吉野妈妈不在，家里没有其他人。 吉野顺平拿钥匙开门进去，他们俩打算在 家里待一会儿，然后再一起回咒术高专。 从时间上来看，京都校的交流会，应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他们俩是有意避开这次活动的。 所以对高专的说法是，他们要来办转学手续，然后回家收拾行李搬到高专来。 时间就大致会消耗掉一整天。 降谷雪原本是打算帮顺平收拾行李的，反正今天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但一进门，她就看见门口处，摆着顺平收拾妥当的拉杆箱。看起来是随时可以带走的。 「要看电视吗？」吉野顺平从食品柜里拿出两盒薯片。 「好啊。」降谷雪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跟顺平一起吃薯片看电视。高专宿舍里没有电视，她也很久没看电视了。 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他们俩吃了午饭还小坐了一会儿，才动身准备乘车去咒术高专。 「我们，这样是在逃避吗？」吉野顺平在坐上计程车的时候，低着头问道。 降谷雪从另一边上车，闻言身形一顿，答道：「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 计程车的后座，陷入短暂的沉默。 降谷雪无法说服自己去面对咒灵阵营与咒术师阵营的矛盾。 吉野顺平也同样如此。 降谷雪想了想，颇为坚定地说：「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吧，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们必须要面对。」 吉野顺平闻言露出治癒的笑：「好。」 「小雪，我跟着你的立场来。」 降谷雪一怔，旋即盯着他说：「顺平你这样是作弊！」这不就是把压力给到她这边吗…… 吉野顺平笑得更治癒了。 降谷雪意外地发现，他的好感度满了── 如同水到渠成。 细水长流，没有转折点。 是普通的学生之间的感情，少年人之间的感情。 在新的生活开启之际。 吉野顺平将最后 3的好感度全都给了她。 其实从那天昏暗的电影院内开始，少年就已经认定她是他的救赎，是他黑暗的卑微到尘芥里的生命的一道光。 但他暂时无法将这种感情表露出来。 除非他可以变得更强，拥有与她比肩而立的能力。 人类少年，喜欢上咒灵，却将这份情感尽数敛藏。 吉野顺平从家里搬到了咒术高专，他的宿舍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在虎杖悠仁与伏黑惠那边。 至于宿舍的钥匙，上次去福利院祓除诅咒的时候，虎杖悠仁已经给了他。 除此之外，顺平也已经跟妈妈提前说好了，今天会搬去咒术高专，过住校的生活。 他还给吉野凪留下了字条，让妈妈平时注意要少抽菸少喝酒，另外还有其他的各种嘱託。 「小雪，我进去啦。」 吉野顺平站在男生宿舍门口，手边是28寸的行李箱，原本想跟降谷雪说再见的他，突然看见小雪直接往男生宿舍里走。 这种「五条悟行为」使得吉野顺平一怔。 他站在门口处有点迟疑，不禁抬头看了眼，确实是男生宿舍没有走错。 吉野顺平想了想，恍然大悟：「小雪，在人类方面，女生是不应该进男生宿舍的。」 可能特级咒灵没有男女观念吧。 吉野顺平记得，真人先生也是如此，他甚至可以在男女形象之间自由转换。 降谷雪看见吉野顺平停下脚步，扭头单纯地说：「没关系啦，他们都去参加交流会了。」 她是想趁此机会去五条悟的宿舍看看。 有没有香蕉道具。 吉野顺平无奈地跟在降谷雪后面，提着二十八寸的拉杆箱进去，还听她解释说── 「五条悟就是这样进女生宿舍的。」 吉野顺平：「……」 然后，吉野顺平就看见降谷雪理直气壮地走进五条悟的教师宿舍。 第142章 降谷雪推门走进五条悟的教师宿舍。 门压根没锁, 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窗帘是半敞开着的，有光线从窗棂间透进来, 落在干净整洁的屋内。还算比较整洁吧。 除了偶尔有东西乱放之外, 还是处于一种乱而有序的状态。 令降谷雪感到在意的是── 宿舍里的布局十分眼熟，无论是家具的种类还是摆放的位置，似乎都是以前学生时代留下来的。 第299页 一剎那间。 降谷雪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从宿舍大门走进来的方向, 通过长廊来到这一间宿舍…… 这间宿舍的位置…… 何止是布局陈设一致, 这间宿舍，不就是悟以前的宿舍吗？是他从学生时代留下来的，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改变过。 这么说的话, 隔壁宿舍，就是杰的宿舍了。 降谷雪盯着五条悟宿舍里的那张床, 非常熟悉，她的记忆飘摇着回到十二年前。 那时候她跟杰就是坐在这张床上。 悟在后面给他们俩吹头髮。 是因为什么原因引发的事件来着…… 「小雪，怎么了吗？」吉野顺平站在门口, 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望进来, 带着点茫然。 「啊，没什么。」 降谷雪应了声，出门往隔壁杰的宿舍走去，吉野顺平跟在她后面，但保持着距离。 杰的宿舍锁住了, 打不开。 降谷雪看了看周围, 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她从墙壁上穿进去探头看了一眼，里面很黑, 黑黢黢的一片, 连窗帘都是紧紧拉起来的。 密不透光。 但空气里并没有那种, 久无人居的充满灰尘的感觉。 降谷雪看了一眼就回到五条悟的宿舍那边。 吉野顺平默默看着降谷雪走来走去。 还穿墙。 降谷雪从物品栏里取出一双手套，开始在五条悟的宿舍里翻找起来，动作娴熟而自然。 要么像惯犯，要么像熟悉家里情况的主人。 吉野顺平还是站在门口，按照降谷雪的话来说，他现在正在替她「把风」。 虽然不知道小雪想要做什么，但吉野顺平还是觉得，自己按她所说的，照做就行。 「香蕉道具可能被五条悟捡走了。」 降谷雪边翻箱倒柜，边向吉野顺平解释道，说起他的名字时特意使用了全称。 全屋翻找了一遍之后，她又把所有东西回归原位。 并无收穫。 但这也不能表示香蕉道具不在五条悟的手里。 吉野顺平站在门口往里探视：「找到了吗？」他见降谷雪停下来，便问道。 降谷雪走出来摇摇头。 她没有找到可以清除记忆的香蕉道具，但在五条悟的宿舍里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寥寥几笔画着白髮红瞳的灵魂画作。 还有写满「雪」的白纸，之类的。 降谷雪全部都好好地放回原位了，无论是人为痕迹，还是咒力残秽，都已经清理干净。 吉野顺平看着她如此熟练的操作，不由感嘆道：「小雪，我们好像间谍哦……」 降谷雪检查无误后，走出来将五条悟的宿舍门关上。 她连不小心碰歪的椅子的角度都已经重新摆好，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应该是不会被悟发现的。 两人推着吉野顺平的行李箱走到长廊的另一侧。 这边的地面很平坦，行李箱的滑轮在光滑的路上滚动着，推起来不需要多少力气。 所以吉野顺平也接受了降谷雪的帮助。 顺平的宿舍在虎杖悠仁与伏黑惠这边，空间布局和初始家具都是一样的。 顺平妈妈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带过来，行李箱里大部分是吉野凪装好给他带上的。 虽然是离异家庭，但比起悠仁与小惠，似乎还是更幸运一些。 在吉野顺平的宿舍里坐了会儿之后，外面突然传来响彻云霄的轰鸣声。 降谷雪往外面走廊而去，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望。 吉野顺平也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跟着走过来看向远处：「会是打起来了吗？」 降谷雪捏了捏衣摆：「有可能……」 吉野顺平的手搭在栏杆上：「要过去吗？」 降谷雪犹豫一番，转过头对他说： 「我去看看情况，放心不会有事的，顺平还是先把宿舍整理一下吧。」 鑑于这里是高专结界范围之内，降谷雪没有使用雪之唿吸的方式，而是快速地往楼下跑。 降谷雪还没跑到楼下，就在楼梯口处被吉野顺平追上了。 「今天是团体赛，规则是在指定区域内祓除咒灵，他们应该都聚集在那边，但是会比较分散。」 吉野顺平向降谷雪解释道，他的体能进步很快，跑起来还能连续不断地说话。 相比之下，降谷雪开口，便有些断断续续。 「不是说，只是要、取走咒胎九相图吗？」 吉野顺平低着头像是思考了一下：「其实小雪也想过吧？高专与真人先生他们，很可能会起冲突。」 「到时候我们站在哪一边？」 降谷雪面色冷静地回应道：「应该是要站在高专这边。」 吉野顺平没有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快，而且几乎不带犹豫和思考。他起先愣怔片刻，旋即恍然：「我明白了。」 无论是出于哪一方来考虑，在明面上站在高专这边是最好的选择。为了咒灵阵营，也需要在高专这边获得信任。 但他们应该是无法对咒灵与诅咒师们下手的。 只能做出表面功夫，而且背地里可能还会想方设法地让诅咒们逃脱…… 两人循着轰鸣声的方向奔跑，降谷雪还在途中戴上墨镜与口罩，将头髮扎成陌生的模样。 第300页 这是为了防止在高专内，遇到认识她的人。 像是夜蛾校长、庵歌姬学姐，他们应该也会出现在这次的交流会上。 吉野顺平弱弱表示：「其实，我觉得还是很好认的。」 降谷雪：「……」没办法了。 姑且如此吧。 倘若这时候使用灵魂改造的方式、改变自己的形象，那样的话就暴露太多信息了。 两人来到边缘范围的时候，发现这边已经被设置了「帐」。 吉野顺平在「帐」前伸手试探了一下：「应该是组屋先生设置的，作用是禁止五 条悟进入。」 降谷雪微微讶异：「顺平……这都能看得出来？」 吉野顺平：「我猜的啦。」 毕竟跟「敌方诅咒师」是十分熟悉的程度，连最基础的咒术也是他们传授的。 至于咒灵与诅咒师们的目的，吉野顺平与降谷雪也是非常明确地知晓的。由此也不难判断了。 降谷雪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了屏幕一眼，然后抬头看向吉野顺平，有些不确定地说：「……是五条悟。」 吉野顺平微怔：「会不会是他发现什么了？」 毕竟虎杖悠仁见过他们俩与真人在一块儿时的情景，很容易就能将他们俩与咒灵阵营联繫在一起。 降谷雪迟疑片刻，接听了五条悟的电话。 「小雪，先不要回高专。」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晰地落入降谷雪的耳中。 降谷雪闻言，试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那边有嘈杂的声响，但他还是耐心说：「有咒灵跟诅咒师入侵高专了，可能是你的朋友。」 降谷雪：「那……」 五条悟闲散而漫不经心：「可能是觉得我把你抢走了，心生不满，所以入侵高专以示愤怒吧。」 降谷雪：「啊……」 说得这么动听她都快要被说服了。 「最后一个问题。」五条悟的声音传来，「我可以祓除他们吗？」 降谷雪顿了顿，迟疑问道：「可以不吗？」 五条悟回应：「可以。」 这句话说完便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降谷雪收起手机，对旁边的吉野顺平道：「没事，我们先进去。」 面前的「帐」只针对五条悟一人，相当于把最强咒术师给禁止掉了，那么里面的人可能还在危险之中。 除了五条悟之外，其他的人，是可以自由进入的。 吉野顺平召唤出式神淀月，将两人同时包裹其中，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帐」内行进。 「比赛的场地范围太大了。」吉野顺平操纵着式神淀月，「地毯式搜寻的话速度很慢。」 他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令淀月高空飞行，尤其是保持长时间的飞行。 「如果说真实目的是盗取高专内的特级咒物，那么──」吉野顺平垂眸分析着，「在交流会现场的动作。」 「就是为了吸引所有术师的注意力。」 降谷雪的神色也愈发地凝重起来，她顺着吉野顺平的话往下说道：「因此，会让交流会里的学生陷入危险。」 「使得外面的老师要将注意力投注到这边。」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也就是说── 在「帐」的范围之内，交流会现场的所有高专学生，包括东京校与京都校的学生们…… 全部都会有危险！ 「你还相信真人先生他们的话吗？」吉野顺平依然操纵淀月在森林间飞奔着，晶莹透明的水母如同在水中游走。 降谷雪的白色睫毛扑闪了下：「姑且是信任着的吧。」 因为，她听说，在现场的学生当中── 有着两面宿傩的地雷。 夏油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杀死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第143章 就在降谷雪与吉野顺平谈话之际, 高专范围的森林深处又传来一声裂石穿云的巨响。 降谷雪透过式神淀月，隔着透明的外壁清晰地看见, 远处有巨大的枝条状聚合物拔地沖天而起。 她与吉野顺平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信息── 是花御！ 虽然特级咒灵在五条悟面前不堪一击, 但对于成长期的学生们来说，可能已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如果说在外围设置了阻止五条悟进入的「帐」，那么里面的场地或许就是花御单方面的碾压…… 「他们都有谁来了？」降谷雪忖度着问道。 吉野顺平操使着式神淀月疾速前进, 思索片刻：「虽然没有明确地得知, 但高专的结界不是那么轻易突破的吧？」 降谷雪：「也就是说，花御或许是通过植物的掩饰，突破了高专内天元设置的结界……」 那么, 这次入侵高专的特级咒灵，应该不是全员出动。 以东京校学生加上京都校学生的能力, 其中应该包含着不少高水准或者高天赋级别的术师…… 对战花御的话，即使是不能战胜，但也可以拖延时间, 等待外界进来的救援。 「既然五条老师已经发现了, 其他正在关注比赛的老师，应该也已经进入帐内，准备实施救援了。」 降谷雪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认为。 两人说话间已经靠近刚才爆发出树枝状聚合物的这边，附近的咒力波动十分强烈, 但那些枝条已经消失不见。 第301页 降谷雪指着留下浓烈咒力残秽的方向： 「应该是这边。」 吉野顺平根据她的指向, 操纵式神淀月继续全速前进。他的体力开始有些支撑不住，完全是在凭藉意志力硬撑着。 顺平接触咒术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暂了。 然而, 在强烈的压力与极限冲刺之下, 淀月的行进速度似乎越来越快, 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沿着花御留下的残秽痕迹，降谷雪与吉野顺平一路追踪过去。目前还不清楚与花御对战的人是谁。 但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花御追着打。 那名咒术师一直在逃跑。 按照规定划分出的等级来说，通常情况下，只有特级术师才能打败特级咒灵，而学生当中的特级咒术师── 好像只有乙骨忧太。 吉野顺平向降谷雪解释道：「二年级的乙骨学长去国外执行任务了，上次去福利院的时候伏黑说的。」 吉野顺平看着降谷雪，略感疑惑，小雪不仅知道高专里有特级水平的学生，似乎还很熟悉很了解的样子。 降谷雪看吉野顺平脸上写满「你怎么知道乙骨的」── 正准备找个託辞回答了，然而。 「等一下。」 吉野顺平闻言停下式神淀月，循着降谷雪的视线看过去，那里似乎是一个空药瓶，被开封之后用完丢在草丛间。 降谷雪的漂亮细眉轻轻蹙起，她这时候已经完全确定── 被花御追着打的术师，竟然是棘。 狗卷棘。 「顺平，你还可以吗？」降谷雪的面色明显染上更深的忧虑，她在青碧的草尖上面，还看见触目惊心鲜红的血。 那应该是棘君的血。 吉野顺平的面色颇显苍白，额间也沁出细 密的汗珠，但还是笃定道：「没问题的。」 说完正准备加速前进，但他的身体忽然勐地一轻。 降谷雪驭使着风雪之力，将二人承托而起，贴着地面快速地飞行着。身体变得极为轻盈。 之所以压在地面上飞行前进，是因为一旦去到高空位置，就会被高专里的其他术师发现。 她目前还不能暴露这些。 在带着吉野顺平低空飞行的过程中，降谷雪也才发现，藉由自己力量带着其他术师前进，还真的挺困难的。 幸好顺平属于纤瘦的类型，体重很轻。勉强是她的驭使能力可以带得动的，但在操作的精细度上需要格外注意。 沿途的残秽已经有所不同，似乎还有其他术师留下来的痕迹。这就说明── 棘君已经遇到其他术师了。 「看起来依然不是花御的对手。」吉野顺平得以有精力分析路面上的状况，「似乎是影子的痕迹，是伏黑。」 「这边好多血……会是谁的？」 降谷雪循着吉野顺平视线的方向，瞥了一眼，心里有些起伏不定，但还是全神贯注地继续追踪过去。 高空处的「帐」还没有被解除，半球体笼罩住大片的空间，五条悟一时半刻也进不来。 但其他高专教师，可能已经在结界范围之内了。 降谷雪思考着回头需要将自己遗留的咒力残秽清除干净。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棘君和惠君那边。 一路遗留的风雪痕迹，清除起来工作量会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她原本没打算使用雪之唿吸的原因。 藉助风雪之力，加上花御与学生术师偶尔还要停下来对战一番，降谷雪与吉野顺平已经看见他们了。 学生术师这边是三人，除了狗卷棘与伏黑惠之外，还有一名京都校的学生，看起来水平不弱。 降谷雪解除风雪之力，与吉野顺平一起停在屋顶上。 三名学生术师也在那边的屋顶，站位颇有些分散，但都面对着特级咒灵──花御。 花御是最早发现降谷雪与吉野顺平的。 但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 此时此刻互相装作不认识就好了。 伏黑惠正在令式神攻击花御，而狗卷棘准备发起咒言术阻碍花御的行动，京都校的学生也在盯着花御。 降谷雪的视线落在狗卷棘身上，她明显感觉到棘君的身形已经有所摇晃，似乎是在强撑着。 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在伏黑惠命令式神发起进攻的时候，狗卷棘颤着身体微启苍白的唇，试图对花御使用咒言：「停……」 沙哑的嗓音无法说出全部的字眼，咒言堵在伤痕累累的喉咙里出不来，而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 降谷雪似乎是第一次跑得这么快。 她在狗卷棘摔倒之前，跑过去接住了他。少年的身体朝前微垂着，鲜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溢出。 宛若水流般汩汩地往下流淌。 似乎是不喜欢沾在唇边或者脸上，吐血吐得很有经验，鲜红色血液顺着舌尖不断地滴落。 在神情恍惚的剎那间，狗卷棘发觉有一股暖流般的咒力温柔地涌入他的体内，轻柔地抚摸过身体的每一处伤口。 接连不断地受到反噬的喉咙也在这一瞬间被治癒了。 「雪子……」 降谷雪让狗卷棘靠在自己身上，手心搭在他的背后，持续给他灌 注着反转术式的能量。 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睡吧。」 第302页 在轻灵而温柔如水的嗓音响起之际，降谷雪的唇边隐约有蛇眼咒纹闪烁着。那是来自狗卷家的咒言术。 狗卷棘的眼皮变得沉重，死亡的压力和面对她的心理放松，与反转术式的暖流交织在一起…… 狗卷棘对她毫无防备，靠在她身上逐渐失去意识。 是梦吗？还是说，生命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原来在死亡来临之际，会看见的人，是雪子吗？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吗，有点温暖，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受吧…… 降谷雪治癒狗卷棘之后，将他放下来靠在旁边，目光看向伏黑惠与京都校的那名学生。 花御在看见她之后，虽然动作有所迟滞，但还未放弃今天的目标。主要是两名术师还在战斗着。 花御也不得已地进行反击。 伏黑惠的式神被花御的树枝贯穿，京都校的那名学生似乎也受了伤，但两人不约而同地挡在这边的人前面。 「那两人是谁？」加茂宪纪问伏黑惠。 伏黑惠沉声回答：「我们学校的新同学，其中一名是反转术师。应该是在给狗卷前辈治疗，无论如何，先保护好她。」 「好。」加茂宪纪应道。 两人在负伤顽抗之际，忽然看见降谷雪从那边走过来。 她的面色平静如水，丝毫没有畏惧特级咒灵的意思，一步一步地从屋顶走过来。 「小雪！那是特级咒灵！」 伏黑惠急着提醒她道。但在下一瞬间，他又意识到，小雪似乎也是特级咒灵来着。不过据说能力是反转术式？ 还会有其他的特殊能力吗…… 应该是有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名树枝特级咒灵的动作似乎缓慢下来了……或者说是几乎不动了。 伏黑惠看着降谷雪往前走着，最后挡在他们几人的面前，迎面看着对面的树枝特级咒灵。 站在背后，无人看得见她的表情或者眼神。 「小雪，你别过来。」花御的声音传入降谷雪的耳内，但其他人无法解读这句话。 花御的语言本身就是极具特殊性的。 降谷雪咬了咬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狗卷棘沙哑的声音在身边轻轻道： 「明太子。」 降谷雪回过头去诧异地看着狗卷棘，少年清醒地站在身边，眼神坚定，唇角挂着殷红的血，银髮在风中飘扬。 降谷雪：「……」难道咒言师对咒言术是免疫的吗！还是说是因为她的咒言术水平弱于棘君…… 那她该怎么向他解释…… 降谷雪微微摇头，决定稍后再考虑这些问题。 此时此刻，伏黑惠也站在她的旁边，还有那名京都校的学生加茂宪纪。 「那些血是谁的……」降谷雪轻声询问道，她想到途中看见的那些触目惊心的超级多的血，心里就有些发堵。 伏黑惠与狗卷棘都有些茫然，他们不是很清楚降谷雪指的是什么。路上遗留的血吗？谁的都有可能吧？ 加茂宪纪举手试图发言：「可能是我的，我的术式是赤血操术，是一种控制血液进行战斗的能力。」 「我在交流会开始前准备了很多血包。」加茂宪纪从怀里取出一袋一袋的血包，真诚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万万没想到！ 第144章 灰暗的天穹之上, 深色乌云凝固。高专屋顶的红瓦，被踩出极为频繁的踏踏的声响。 伏黑惠与加茂宪纪左右包抄，两道矫捷的身影快速向前移动。狗卷棘与吉野顺平立在降谷雪两旁。 五人面对着特级咒灵, 花御。 花御的声音传入降谷雪的耳内，无法被听懂的语言，却在她脑海里, 直接映现出所传递的信息： 「暂且装作是敌对关系吧，小雪。我的任务是拖延时间。你站远一点，不要被误伤。」 降谷雪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做些什么。 咒灵们是真的视她如同家人，花御对于她来说也是如同家人一般, 但高专这边也是她的朋友…… 原本以为真人他们只是来高专取走「夏油遗失的咒物」，但现在已经出现双方交战的情况了。 降谷雪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开始思考对策。 狗卷棘盯着对面, 他抬脚往前走了半步，自然地用身体挡在她的面前。他的唇角挂着两道殷红的血。 少年印有蛇眼咒纹的唇瓣微启。 降谷雪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嘴：「别再使用咒言了。」 狗卷棘应该是感受到唇间与脸颊的被触碰, 身体一僵, 然后抬手将她的手拉下去，但却握在手里没松开。 狗卷棘微哑的嗓音响起：「芥菜。」 降谷雪轻轻试着抽手没抽动, 解释道：「我不确定反转术式可不可以治癒咒言反噬。喉咙, 好了吗？」 狗卷棘慢慢把手松开：「鲑鱼。」 他的视线移开, 看向对面翻飞中的特级咒灵花御, 启唇： 「吹飞吧！」 波纹般的气浪在他面前盪开, 将花御直接击飞至对面的屋檐之上, 砸出破碎的瓦片与砖块, 瞬间烟尘四起。 伏黑惠与加茂宪纪的攻击也如约而至。 [十种影法术?玉犬?浑] [赤血操术?苅祓] 额间印有道返玉及足玉纹样的玉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花御的方向进攻而去。 第303页 赤血环形飞镖也曲折着射向这名花御──这名诞生于人类对森林恐惧的特级咒灵。 「咔嗒」一声。 花御在抵挡「玉犬」与「苅祓」的同时, 抬起手臂格挡下一柄太刀的突然袭击。 花御背后，禅院真希手握太刀，竭力自上而下地噼砍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刀如同碰撞在金石之上。 应声而断。 通体透明的式神淀月，漂浮在半空微微晃动。伞状的水母头底下是延伸出来的触角。 两条手臂般的晶莹触角尾端，还有泛着毒素紫光的锥形尖刺。水母淀月具有相当不错的攻击与防护能力。 狗卷棘抬眸看了它一眼，旋即对吉野顺平道： 「蛋黄酱。」 银髮咒言师谨慎而郑重地说，顺带还迅速地向前跑去。 吉野顺平：「……」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小雪，他刚说什么？」吉野顺平茫然地看着降谷雪，清澈的墨色眼底写满疑惑。 降谷雪犹豫道：「可能是让你保护我吧。」 两人站在屋顶的这一头，不远处的花御与四名学生咒术师交缠战斗在一起。 他们时而将中间的特级咒灵包围，时而并肩作战，配合得可谓是非常不错。 咒言术，十种影法术，赤血操术，咒具加体术。四种截然不同的战斗方式，尽数往花御身上招唿。 但花御依然没有落于下风，而是不断地强势回击。 「好强。」 吉野顺平看着屋顶对面的激烈战况，用式神淀月笼罩住自己与降谷雪。 淀月的柔软外衣，可以卸掉外界的部分打击。 降谷雪想了想，还是使用咒灵语言，调整到人类通常无法听见的频率，对花御道： 「轻点，拜託了。」 咒灵独有的语言，传入花御的耳内。 降谷雪也得到了花御的回应： 「好。」 粗实的树根在半空里变幻莫测，时而凭空出现拔地而起，时而又瞬间消失不见，使得咒术师失去支撑点。 术师与咒灵之间的战斗仍在继续。 伏黑惠的式神在屋顶上疾驰飞奔，加茂宪纪的血液环形飞镖划破空气。 禅院真希挥舞着咒具，身体灵活而矫健。 至于狗卷棘，他不仅要高频次地使用咒言，还要以精湛的体术配合来限制花御的行动。 降谷雪站在不远处，盘算着实在不行的话必须要出手救人，绝对不能，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死亡。 术师受伤的话，可以用反转术式治疗。 然后花御……特级咒灵都是会自我恢復的。 正在这样思考着── 忽然间，一枚赤血飞镖脱离战场，霍地朝她这里飞过来！锋锐的寒光闪烁，来势迅捷而兇勐！ 加茂宪纪手滑之后，连忙将视线移过来看向降谷雪，他连平时懒得睁开的眼睛都完全地睁开了。 还没等降谷雪有所动作，吉野顺平的式神淀月以极快的速度，用两条触角尾端的紫色尖刺，哐地一声击落那枚飞镖。 加茂宪纪松了口气，然而在他分神之际── 花御周身的悬空木球迅速飞出，每颗木球都延展出两根锐利的树枝，凌厉地向他急速攻击过来。 加茂宪纪回神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侧身躲避。 虽然成功避开了悬空木球攻击，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宛若秋风里的落叶，丝毫不受控制地被甩飞出去。 等一下，那个方向是…… 降谷雪迅速地注意到，加茂宪纪飞出去的那个方向，落地点恰好是一截巨大的粗壮树根刺。 极致尖锐的树根末端，恰好对着他的身体正中心。 「同学！」 风雪之力急速催动，降谷雪出现在加茂宪纪的背后，用身体和手掌挡住他后退的方向。 「谢……谢谢。」 加茂宪纪完全怔住，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至此的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不仅可以迅速赶到这边，还能挡得住他的身体。 加茂宪纪觉得，她的体术肯定很好吧！就是感觉身后的温度有点低。 实际上── 降谷雪的背后，有一面超级厚的坚韧寒冰护盾，堪堪抵住那条锋利的树根刺。 甚至已经被磨损突入小半截。 降谷雪往身后看了看。这个角度，应该没有 人发现她身后的寒冰。况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战斗之中。 「刚才真的很抱歉。」加茂宪纪对降谷雪深表歉意，犹豫一番问道，「你……没受伤吧？」 降谷雪摇摇头：「我没事。」 刚才的赤血环形飞镖，已经被顺平的式神淀月挡下来了。 「那就好。」 加茂宪纪准备抽身回到战斗之中。 降谷雪迟疑少许，还是将他的宽大衣袍拉住：「等等。」 [反转术式] 降谷雪伸出手，将他身上几处颇为紧要的伤势治癒。 过程不久，那边对战的三人还能支撑得住。 加茂宪纪回去迎战之后，不断地在战斗间隙对其他三人说：「小雪的反转术式真的很强。」 伏黑惠边结印边回应：「不要搞得这么自来熟啊。」 在加茂宪纪的极力推崇之下，他们决定有谁受伤流血了就去降谷雪旁边治疗回血，打持久战直到五条老师来。 第304页 「使用反转术式会很辛苦吗？」某位赤血操术持有者问。 「不会啦。」降谷雪应道。 伏黑惠抵挡住树枝的攻击，脚底在屋顶的瓦片上划出两条长痕，恰好来到降谷雪与吉野顺平这边。 他看见加茂宪纪趁着受伤治疗，在跟降谷雪说话。 伏黑惠非常地无奈：「不要因为想跟小雪说话就故意受伤……」他的双手，依然保持交叉的格挡姿势。 加茂宪纪天然呆地问：「你在说什么？」 伏黑惠看了降谷雪一眼，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闪烁：「小雪长这么好看，一见钟情也是很正常的吧。」 吉野顺平在旁边问道：「伏黑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对小雪一见钟情了吗？」 伏黑惠摇着海胆头：「不，我可没这样说。」 降谷雪伸手在他们几个面前挨个挥了挥：「那个，你们能去帮帮真希和狗卷同学吗？」 战斗的时候不要停下来说些奇怪的话啊。 直到虎杖悠仁与东堂葵到来之前，术师这边以降谷雪的反转术式为根基，与花御双方展开了奇怪的车轮战。 狗卷棘、禅院真希、伏黑惠、加茂宪纪。 四个人轮流，不断地来降谷雪这边治疗回血，然后再重新上战场与花御展开对战。 吉野顺平：怎么回事，莫名觉得花御好惨…… 伏黑惠觉得很凌乱：「这个咒灵是傻子吗？」居然没发现他们在不断治疗吗，不可能吧？ 虽然他们并不希望那种事发生，但是── 对于那只特级咒灵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难道不是进攻小雪吗？难道说特级咒灵不打特级咒灵？ 治疗轮到禅院真希的时候，她看见降谷雪的脸。棕红双眸蓦然放大，手里的咒具差点没掉下来。 禅院真希试探性地问：「雪子？」 她之前没注意到，但是这个叫做小雪的新成员…… 真的好像雪子啊！ 双方交战半晌，术师一方虽然有降谷雪的反转术式治疗，但他们的体力也是有限的。 禅院真希手握明红色的咒具，推推眼镜：「交换选手。」 话音刚落，突然冒出来的虎杖悠仁与东堂葵已经朝花御袭去，他们两人的配合竟然十分默契。 京都校的东堂葵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极为自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们先休息一下，这只咒灵，就给我兄弟来练手吧。」 降谷雪看了看吉野顺平，顺平也有点疑惑：「这名术师是……他很强吗？」 他们俩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花御的，因为术师们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搞不好，还会把花御直接祓除。 所以对于这名自信肌肉男的实力，两人还是比较在意的。 加茂宪纪退至降谷雪的旁边，脸庞边的两缕束髮微微晃动：「是我们京都校的东堂葵，三年级，挺强的。」 吉野顺平看着他点点头，然后道：「站过去一点，不要离我们小雪那么近。」 降谷雪：欸…… 加茂宪纪闻言顿了顿：「抱歉。」他往旁边挪了挪，完全是一副「粗心大意没注意到」的样子。 伏黑惠也过来，在旁边向降谷雪与吉野顺平介绍道：「这是京都校三年级的加茂宪纪学长。」 降谷雪听见这个姓氏，轻喃：「加茂……」 好耳熟，应该是在哪里听说过吧！ 伏黑惠看了虎杖悠仁那里一眼，继续解释道：「是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跟五条家、禅院家是并列的。」 虎杖悠仁在那边与花御对战，但他们又不能真的走开，索性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悠仁君那样没问题吗？」降谷雪还在担心虎杖悠仁，迎面看过去，却对上了狗卷棘的眼睛。 他正在朝这里走过来。虽然天空被设下帐，显得有些阴暗，但少年咒言师的银髮还是闪着漂亮光泽。 那双泛着紫色光芒的眼睛里，似乎也落入了星辰，只不过此刻蕴含的情绪仿佛有点复杂。 降谷雪往后退了退，指尖微微收紧。现在怎么办？跟棘君说她復活了？还是说她压根没死？ 狗卷棘走过来的身体，忽然被禅院真希挡住。 禅院真希抢先一步来到她的身前，震惊地扶着她的肩膀，有些不敢置信：「是雪子吗？你是雪子吗？」 狗卷棘的嗓音从后面传来：「鲑鱼。」 降谷雪有点懵，她没想到真希可以认出她来。明明，白髮咒灵的样子是真希没有见过的啊！ 作为辅助监督「雪子」的时候，降谷雪使用的是黑髮黑瞳，五官也经过了调整。 好吧，虽然两张脸真的很像就是了。 降谷雪被禅院真希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伏黑惠在旁边看着降谷雪与禅院真希，语气有点力不从心：「小雪的社交，为何如此广泛……」 在互不知情的前提下，跟虎杖认识，跟五条老师认识，现在还跟真希学姐认识。 伏黑惠看了加茂宪纪一眼，然后凑到禅院真希旁边，以手掩口，附耳悄声道：「小雪是特级咒灵。」 加茂宪纪：「……」为什么不让我听。 禅院真希听完自家亲戚小惠的话之后，眼睛缓缓放大，久久不能自已，然后勐地看向狗卷棘。 所以说……是那样吧！ 第305页 狗卷棘绕过他们仨，拉住降谷雪的手腕往旁边带。吉野顺平想阻止他，但看见她并不抗拒，便欲言又止。 禅院真希也跟上去，留下伏黑惠与加茂宪纪两名御三家的未来家主，在那里面面相觑。 伏黑惠：什么情况？ 加茂宪纪：你问我？ 伏黑惠：没…… 无声的眼神交流停止，他俩继续观看虎杖悠仁与花御的巅峰对决，顺便还拉上了吉野顺平。 虎杖悠仁这时候的状态极佳，按照东堂葵的话来说就是进入了「羽化」状态。 「他居然用出了黑闪……」 「嘶……」 「黑闪三连击！」 片刻之后，东堂葵也加入了对战之中。其余三人也在这场对决里受益良多。 在降谷雪与二年级生这边。 「果然是那样吧……」 禅院真希推了推眼镜，面色有些一言难尽，「乙骨居然还是把你诅咒了！」 「乙骨忧太，居然又干出这种事情。」 狗卷棘：「金枪鱼。」 降谷雪还在思考要如何开口，微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最后摇摇头：「木鱼花。」 双方都沉默了一下，降谷雪立即改口：「啊不是，我是说，应该不是这样的……」 她变成特级咒灵，真不是乙骨忧太诅咒她的。 「芥菜？」狗卷棘问道。 降谷雪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眼睛，回应：「我没事啦。」 刚才，棘君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下，是错觉吗？ 这么想着，降谷雪又听见攻略系统的声音── [狗卷棘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90] 欸──为什么？ 是因为她「死而復生」了，还是因为她无意中说了饭糰语言？ 以及之前的好感度似乎并没有这么多吧？ 什么时候涨了这么多了？ 降谷雪有些诧异地注视他的眼睛，还在思考是不是她死遁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又听见狗卷棘的好感度，正在一点一点地上涨。 [狗卷棘好感度+1] [狗卷棘好感度+1] [狗卷棘好感度+1] 直到增加到95！ 禅院真希轻咳一声，打断他们两人的对视，她问：「乙骨知道这件事吗？可别告诉我，你跟乙骨一直在一块儿，现在才告诉我们。」 降谷雪摇头道：「真不是他诅咒我的。」 不过真希的推测也是很合理的。除了乙骨忧太之外，似乎没其他人有前科了，总不能是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诅咒的吧。 特级咒术师，总共也就这么四个了。 「但是，没有其他理由会成为特级咒灵吧？」禅院真希说到后面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她还警惕地看向加茂宪纪，那傢伙是加茂家的继承人，还有点老古板，绝对不能被他知道这件事。 加茂宪纪：「？」看他干嘛。 禅院真希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懒洋洋地收回目光。 雪子成为特级咒灵的事情，东京校的他们几个知道就好了。 加茂宪纪是京都校的，他们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也是保守派的老古董了。 要是被他们这些人知道，绝对会给雪子判死刑的吧？ 降谷雪也跟着禅院真希的视线，往加茂宪纪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后，还浅笑向她招手。 降谷雪回来看向真希：「总之不是乙骨君诅咒了我啦。」 禅院真希摆摆手，她倒是不会盘根究底地问下去，反而是向降谷雪伸开双手：「雪子，来，抱一个。」 降谷雪顿了下，上前跟她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一开始会有点拘束，但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 禅院真希抱完后退，视线在半空中与狗卷棘相碰撞。 「嗯？」禅院真希的脸上写满「你想抱的话就去抱啊」的表情，似乎是在无声地怂恿着狗卷棘。 降谷雪注视着狗卷棘：「棘君……」 狗卷棘的身形停顿了一下，走过来极力表现出寻常的样子，学着禅院真希拥抱她。 降谷雪也试着刚才那样抱了抱他，但心里却莫名咚地跳动了一下。好奇怪。 双方都能感觉到，这个拥抱，并非像是禅院真希的那种闺蜜友情式拥抱。还有其他别的什么。 降谷雪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不知是狗卷棘的，还是她自己的。少年的拥抱很紧，他的身体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这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反应，以为她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却又在半年多以后重新见到她。 狗卷棘从一开始就在极力地克制着了。但他的术式限制，使他无法对她说出口。也无法表达。 「腌鱼子。」 微微沙哑而带着颤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降谷雪听得耳朵一酸，银髮少年的嗓音冲击着脑海，如同电流划过。 狗卷棘在抱她之前还有点犹豫，但抱了以后就迟迟不愿意松开手，手臂在她背后收拢得很紧、很紧。 「我喜欢你。」狗卷棘斟酌片刻，沉声道。降谷雪的眼睛蓦然放大，纤长莹白的睫毛翘起，绯红的眸子里露出微微惊诧的神色。 棘君……他说话了。 他说出饭糰语言与战斗语言之外的话。 狗卷棘在今天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在半年多以来一直反覆思考，他心里的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第306页 咒言师说的话会成真，没有向雪子表达心意是他的遗憾，如今他终于可以说出来。 即便是成为对自己的诅咒也没关系。 他愿意接受这种诅咒，即使是没有咒言，他相信自己的感情也会一直酝酿沉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降谷雪在听见那声极为好听的微哑少年音后，又听见攻略系统里传来无数道礼花绽放的声音。 [狗卷棘好感度+5] [恭喜您！当前好感度100] [能量已存入收集器] 少年咒言师对自己施加了爱情诅咒，他开口之后将会永远喜欢面前的这个女孩。无论结果如何。 无论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也无论她现在是人类还是咒灵，他会一直喜欢她。 降谷雪的脑海里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她很少听见狗卷棘说出饭糰语言之外的话。 她也知道，这句话将会如诅咒般生效。 「棘君……」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脆响从头顶天空处传来── 笼罩在区域内的「帐」被打破，五条悟悬浮在天空之上，一双璀璨星空般的蓝眸看向下方。 降谷雪抬头，刚好对上他那双六眼。 第145章 五条悟悬浮在天空之上, 阳光下的细碎白髮闪耀出绚丽的光泽，苍蓝双眸，宛若神明一般俯瞰大地。 「帐」被他打破之后, 区域内昏暗的天空也露出原本应有的色彩, 湛蓝的苍穹里漂浮着灰白的流云。 六眼可以同时接收的信息很多。 但五条悟此刻竟然只看得见那边的屋顶之上, 白髮红瞳的少女与银髮的咒言师少年相拥的画面。 原本是打算去帮一下老橘子校长的, 但现在看来，绝对还是学生这边对战特级咒灵的情形比较危险！ 底下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 随着「帐」被打破的声音，以及更明亮的光线从天空中照耀下来── 所有人都看见五条悟站在高空的身姿。 学生们纷纷抬头望向遥远天边的那抹身影，他们的五条老师打破结界进来了。紧绷的神经瞬间得到缓解。 花御也停下战斗准备立即离开：「我不认为自己有实力可以对战五条悟。」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之后, 身体底下盘旋升起褐色的树根, 准备藉由植物来逃脱现场。 然而，五条悟在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这边的战场。从高空之上到地面的屋顶，只需要弹指一瞬。 「糟了……」 就在花御以为自己很可能将要殒命于此的时候，那个最强的男人并没有攻击过来，反而平静地去往战场的另一侧。 花御顿时松了口气, 用树根缠绕住自己迅速逃离。 「喂！你是笨蛋吗！」 禅院真希看见五条悟不去祓除咒灵, 反而到他们这边来，她有些无语，「特级咒灵都跑了。」 五条悟径直走到降谷雪的面前，碎发在微风里晃动, 那双璀璨绚烂的苍蓝眼眸凝视她的双眼。 五条悟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降谷雪看着他的眼睛略微失神：「我……」 她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开口, 却被狗卷棘往他的身后拉，这位咒言师少年迎面对上五条悟：「蛋黄酱。」 禅院真希也站在降谷雪的面前, 做出保护她的姿势, 对五条悟说道：「你别乱来啊。」 吉野顺平更是如此, 他立即跑过来挡在降谷雪的身前。 伏黑惠也跑过来，同样挡在降谷雪与五条悟之间：「今天这件事确实跟小雪没关系，她跟袭击的咒灵不是一伙的。」 五条悟：「？」我什么也没说啊。 加茂宪纪看了看几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对五条悟说道：「我可以作证，小雪刚才在给我们治疗呢。」 话说小雪以前是诅咒师吗？还是与咒灵勾结的嫌疑人？ 五条悟：「……」别挡道，让我过去行吗。 他想看一看小雪都看不见，被他的学生们全部挡住了。 「小雪是我请来高专的。」 五条悟一边将眼罩戴起来，一边绕过学生们走到降谷雪那边，他问道，「有受伤吗？」 降谷雪仰面看着他：「没有。」 五条悟忽然摘下半边眼罩，往旁处看了看：「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降谷雪猜测他是感应到真人的行动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五条悟环视周围一圈，看见学生们都安然无恙：「不愧是我请来高专的小雪，大家都没事呢。」 伏黑惠：「……」不要再强调是你请来的了。 对于雪子成为特级咒灵的事情── 禅院真希与狗卷棘本想问五条悟，但碍于现场还有京都校的加茂宪纪在场，便没有开口询问。 「那么，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该去医务室的，自己过去找硝子老师哦，小雪肯定很累了。」 降谷雪准备跟着大家一起回宿舍，然后被五条悟喊住： 「小雪你可以留下来一下吗？」 降谷雪的脚步一顿，这种大家都放学了自己却被老师单独留下来谈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狗卷棘：「木鱼花。」 五条悟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啦，小雪跟那些咒灵不是一伙的，我也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她。」 其他人也准备说点什么的。 但在得到五条悟的保证之后，禅院真希与伏黑惠几人基本都放心了，准备回去休息。 第307页 虽然伤势被小雪治癒得差不多，但他们在战斗中消耗的咒力与体力都太多了。 唯有吉野顺平不放心，杵在降谷雪的身边。 他打算跟她一起留下来面对五条悟。 五条悟看了看吉野顺平，又看了看降谷雪。 降谷雪顶着压力，无奈地对吉野顺平说：「顺平你也跟悠仁君他们一起回宿舍吧，要好好休息哦。」 之前操纵式神的时候，顺平一定也消耗了许多。 吉野顺平斟酌半晌，看了五条悟半天，还打算跟过来，但忽然被虎杖悠仁揽住肩膀。 虎杖悠仁热情又激动：「顺平搬过来了！」 虎杖悠仁揽着吉野顺平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带他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过去，同行的还有伏黑惠与狗卷棘。 一路说着什么要帮顺平搬东西还有採购生活用品之类的。 正如钉崎野蔷薇对降谷雪这样的热情。 降谷雪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发自内心地为顺平感到开心。这样的话顺平就不会黑化了吧。 他即将成为高专的一份子。 熊猫与钉崎野蔷薇也过来跟他们会合，自从五条悟把帐打破之后，其余的诅咒师也跟着逃跑了。 五条悟与降谷雪站在这边的屋顶上，看着高专学生们往宿舍方向同行而去。 「为什么会认为小雪跟咒灵是一伙的？」说话的是京都校的加茂宪纪，他站在两人背后仍未离去。 五条悟与降谷雪转过头去，同时露出一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的表情。 加茂宪纪眼帘微垂，神色严谨，俨然是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他身上穿的也是高专的制服，不过被改为宽松的狩衣，搭配上额前两缕束髮，颇有些古韵之风。 五条悟两步走到加茂宪纪面前，漫不经心地笑：「敢出去乱说就宰了你哦。」最强如同玩笑般地威胁。 不过就算他出去乱说也无所谓啦。 加茂宪纪发誓，他真的只是感到好奇而已。但五条悟未免也太护短了点。 「小雪救了我一命。」加茂宪纪表明自己的立场，「无论将来如何，我也不会背叛她。」 五条悟听得一怔── 背叛这个词用在这里没问题吗？ 加茂宪纪向五条悟微躬：「那么我也先回去了。」他的这一行为是出于加茂家主继承人对五条家主的。 五条悟对加茂宪纪点点头，然后看见这傢伙反手掏出手机向降谷雪问道： 「在离开之前，我可以问一下你的联繫方式吗？」 五条悟：「？」干嘛呢干嘛呢。 加茂宪纪向降谷雪表示：「对于先前发生的事情，我希望可以正式地向你表达歉意与感激。」 加茂宪纪说得无比诚恳又正当，降谷雪只好接过他的手机，一边在里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一边道： 「真的没关系啦……」他当时的飞镖又没有真的射中她，她后面救他的行为也是举手之劳。 降谷雪送走加茂宪纪之后，看见五条悟站在那里怀疑人生。 「怎么了，悟？」 降谷雪用手在五条悟面前挥了挥，他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吃醋了吧。 五条悟看了看加茂宪纪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刚才狗卷棘回宿舍的方向，最后沉沉看向降谷雪。 「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吗？」 降谷雪茫然地说：「可是那样感觉很没礼貌欸。」 五条悟顿了顿：「在这半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降谷雪跟着他往外面走。在特级咒灵入侵事件结束之后，高专这边需要开个会讨论一下。五条悟肯定是要去的。 「你指的是咒灵事件吗？」降谷雪边走边问。 「我指的是棘和宪纪。」 降谷雪的脚步微滞，她没想到五条悟会这么直白地问。 五条悟见她停顿，说：「我不可以这么问吗？」 降谷雪沉默片刻：「可以啊。」 五条悟那边没了下文，他之前感觉小雪也挺喜欢他的。 现在看来，是不是那种错觉。 「感觉自己一见钟情的人也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感觉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感觉这个人她是不是喜欢我啊」 ……之类的。 网上不是说这是人生里极为经典的错觉之一吗？ 五条悟又问：「你跟棘是以前就认识吗？」 降谷雪勉强回应：「大概……是吧。」 两人漫步在高专的石子路上，周围的建筑风格比较古朴，葱郁的林木很多，空气也十分清新。 在一阵相对无言过后，降谷雪试探性地问道：「五条老师，你留我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语气挺委屈的：「说了不要叫我老师啊……」 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绕过这片屋舍，前面就是五条悟准备去开会的地方，夜蛾正道、乐岩寺嘉伸等人都在那里。 降谷雪想着赶紧开熘了，夜蛾老师肯定也会认出她来。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 话未说完，拐角处走来一名身穿巫女服的女性。 庵歌姬走过来后，迎面看见五条悟身边的那名白髮红瞳的绝色少女，震惊地脱口而出：「小雪！」 五条悟：「……」他已经麻木了。 第308页 全世界都认识小雪。 庵歌姬也是来参加高专会议的，但这时候人还没到齐，她打算出去走走，结果一出来就看见── 五条悟身边，带着十二年前死去的学妹。 「小雪你回来了？」 庵歌姬试探性地询问道。她差点脱口而出说「你没死啊」之类的，但那实在是不合适吧！ 降谷雪艰难道：「歌姬……」 她真的不应该跟过来的，但是五条悟又那么强势…… 降谷雪接受着庵歌姬的上下打量：「太好了，你真的是一点事也没有，而且还是这么漂亮。」 十二年过去了，跟以前完全没区别。 跟个五条悟似的。 五条悟已经不打算再问了，他甚至在想，小雪的隐藏术式是不是叫做「普天之下皆是我的朋友」之类的。 五条悟这么想着的时候，拐角那边又走出来一名留着遮眼大辫子的女性。 「小雪？」 冥冥是过来找庵歌姬的，结果就看见庵歌姬跟降谷雪、五条悟三个人待在一起。 降谷雪已经有点破罐破摔的趋势了：「嗨，冥冥姐。」 五条悟在旁边扶额，如果现在夜蛾正道跑过来说他也认识小雪，他都不会感到惊讶。真的。 然后夜蛾正道真的来了。 被冥冥招手喊过来的夜蛾正道瞪大眼睛： 「小、小雪？」 五条悟当场石裂，满头问号，再次开始怀疑人生。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是产生什么bug了吗？ 降谷雪也在石裂：「夜蛾老师好。」 夜蛾正道欲言又止，最后看向五条悟：「悟，这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在旁边怀疑人生，心想你还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呢…… 五条悟：「先让我冷静一下。」 他要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道理大家都认识小雪而自己才刚刚认识小雪啊？ 「所以说当时是遇到了某种奇遇吧？」 众人将降谷雪带进原本打算讨论「特级咒灵与诅咒师入侵高专事件」的会议室内，围坐在一起。 「小雪本来就拥有多种强大的术式，如果出现在临死之际领悟到復活术式的情形……」 「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是啊，五条不也是被术师杀手捅了半死还活过来了吗？你们两个还真不是一般的般配啊……」 庵歌姬与冥冥讨论着小雪死而復生的事件，最后由夜蛾正道总结道：「都没关系，小雪回来就好。」 降谷雪原本担心他们发现自己是特级咒灵。现在看来，应该确实是只有五条悟的六眼才能够看得出来。 她看向五条悟，他也并没有告诉他们的打算。 降谷雪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身份已经在高专的老师与学姐面前暴露，那么五条悟记忆缺失的情况，可能也会很快被察觉到…… 「是当年的特级咒术师降谷雪吗？」一名鬚髮灰白的和服老头盘腿坐在旁边，他是京都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 「正是如此。」夜蛾正道回应说。 五条悟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好像都知道，就他一个十分迷茫：「有这个人吗？」 降谷雪还想说些什么矇混过关，结果其他人根本── 没搭理五条 悟这句话！ 「那么我们开始汇报这次袭击事件的情况吧。」 「首先是特级咒物被盗情况。」 「总共被窃走的有：两面宿傩的手指六根，咒胎九相图一号至三号。」 伊地知洁高作为辅助监督，负责这次汇报的整理。他拿着笔与写字板，根据先前的准备来进行具体说明。 接下来的讨论，基本都是围绕着这次咒灵袭击事件来进行。 包括了学生的伤亡情况、特级咒灵是如何突破结界潜入高专内部、特级咒物失窃是否需要封锁消息…… 五条悟原本有些心不在焉，但需要他解答的问题也进行了一些分析。 「所以，小雪要留在高专当老师吗？」 在重要事件讨论完毕之后，庵歌姬忽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要看小雪自己是否愿意吧？」夜蛾正道看向自己学生。 冥冥看了五条悟一眼，语气慵懒：「无论是否有老师的头衔，只要有五条在，小雪也会留下来的吧？」 五条悟闻言微怔，试图发言：「我能问个问题吗？」其实他有很多个问题，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这时候乐岩寺嘉伸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毕竟会议内容已经商讨完毕。庵歌姬是京都校的老师，所以也跟着起来。 冥冥跟在庵歌姬后面起来，两人还对降谷雪招手说：「下次有空出来喝茶叙旧哦！」 降谷雪从善如流地向她们挥手作别：「好哦！」 五条悟转而看向夜蛾正道，又发现夜蛾正道在跟伊地知洁高商量给小雪办教师入职手续的事情。 降谷雪跟夜蛾正道他们商量好之后，拉着五条悟就往外走：「悟，我们走吧。」 五条悟总感觉他遗漏了什么，但一直没人告诉他。 降谷雪觉得很神奇，大家不但没有发现五条悟遗忘了她，而且也没问她死而復生的事情。 对于此，夜蛾正道与两名学姐的反应是── 小雪本来就是不爱说话的孩子，倒也不用追问下去，只要人没事就好了。 第309页 更为重要的是── 特级咒术师降谷雪的回归，将会给咒术界增添一份极为强大的力量，不亚于一次实力大洗牌。 他们在对抗咒灵阵营与诅咒师之时，会具有更大优势。 降谷雪回到高专宿舍之后，发现手机里有很多新的好友申请。 她刚准备打开查看，就接到一通跨国电话。 降谷雪犹豫了下，点击接听。 听筒里传来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雪子，他们跟我说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降谷雪迟疑道：「是忧太吗？」 感觉是乙骨忧太，但跟记忆里的又有点不同。 「是我，抱歉开头没有说清楚。」乙骨忧太停顿了下，似乎有些艰难地问，「他们说，你成为咒灵了。」 乙骨忧太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懵了，他很担心之前的那种情况发生。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雪子的死亡。 但他已经克制自己了啊，不会再把人给诅咒了吧？ 狗卷棘打字告诉他，雪子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不会像过咒怨灵那样伤人，而且咒灵形态也是人类的模样。 得知这些之后，乙骨忧太才放心很多，然后马上就向他们要了雪子的新电话号码，给她拨了过来。 降谷雪也联想到以前的事情，便提前向乙骨忧太解释道：「我成为咒灵的事情，是有自身原因的啦。」 「真的啊？」乙骨忧太有点担心，雪子是不是怕他担心自责才这样说的，「那你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变化？」 降谷雪：「我很好，基本没变化啦，可能还变强了。」 乙骨忧太轻笑了声，又询问了几句，还表示要尽快回国：「我还是想亲自跟你见一面，不然总觉得不真实。」 降谷雪问道：「忧太你在那边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吗？我这次不会再离开了，你可以处理完再回来，我等你。」 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一下，乙骨忧太问道：「那你是真的会等我回来，对吧？」 「嗯嗯。」降谷雪应道，「当然啊。」 「说好了哦。」 「嗯嗯，说好了。」 挂断乙骨忧太的电话后，降谷雪又发现好几条未接来电。 应该是被占线了，所以一直没打通。 降谷雪刚想回拨过去，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是对方又打过来了。 她按下接听键：「真人？」 真人略显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没事吧？这么久没接电话，我很担心。」 他的周围还有漏瑚的声音：「小雪再不接电话的话，真人都快直接冲到高专去找五条悟拼命了。」 以及花御略显委屈的声音：「我说了小雪没事，真人还说了我半天，怪我没有把小雪从高专带回来。」 降谷雪安抚了他们片刻，然后道：「五条悟，很信任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卧底。 不过不这样说的话，咒灵们肯定又都不放心。 「对了，那个银髮的咒言师是谁啊？」 真人对于这名高专生很是介意，他听花御说，有个银色短髮的咒言师抱了小雪。听完他就觉得心里很堵。 降谷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吗？」 真人语气天然而温柔：「没怎么哦，就是想说，雪酱想要抱抱可以找我，如果找其他人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还有哦，绝对、绝对，不要对人类真情实感。」 真人再次说起他强调过无数遍的事情，如果他们发现她是特级咒灵，绝对是会祓除她的。 真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堆话，他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但如果是小雪的话，他真的说一万遍都不嫌多。 降谷雪只好一一地答应下来。 「如果受欺负了或者想回来，要记得随时给我打电话。」真人最后说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立刻接听的。」 「不管我在哪里，正在做什么，我都会过去接你。」 降谷雪听完莞尔而笑：「好哦。」 真人又有些家长里短地说了一些话，降谷雪也不厌其烦地听着回应着，最后挂断的时候还是让她挂的。 「那我挂啦？」降谷雪说。 「嗯嗯。」 降谷雪停顿了一下，然后按下挂断键。 结果一看手机屏幕── 又有人给她打电话！不在通讯录里，会是谁呢？ 第146章 降谷雪看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犹豫一番后，还是点击了接听键，但准备等对方先开口。 「降谷学姐, 真的是你吗……」 这熟悉而独特的音色，应该是七海的声音, 虽然与学生时代有所不同, 但她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 降谷雪：「嗯……是我。」她轻轻说话时, 声音便显得颇为空灵，纯净得宛若流动的融化的冰雪河水。 「太好了，上次，果然不是错觉。」七海建人如释重负地轻语, 嗓音微哑, 「学姐, 我想见你。」 降谷雪闻言微怔，她印象里，七海不太容易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按理说是会礼节性询问的。 但她还是说：「好啊。」 「不过七海你叫我小雪就可以了，真的不用再叫我学姐啦。」 七海建人：「好, 学姐。」 「……小雪。」 七海建人又试探着问：「这会儿是在高专吗？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呢？如果是现在──可以吗？」 第310页 降谷雪：「可、可以啊。」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似乎已经答应了对方。她总是不擅长拒绝。 「太好了……」电话里传来七海建人的轻喃, 仿佛是积压多年的负担忽然卸去，瞬间松了口气一般。 降谷雪可以听得出来, 他的声音比起学生时代成熟了许多，不知样貌是否会有改变。 想到这里, 她也有些好奇, 那名略显忧郁的金髮少年, 在十二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降谷雪与这位昔日的金髮混血同窗，约定在高专宿舍楼底下见面，七海建人表示要直接过来，她在宿舍等他就可以了。 降谷雪在宿舍坐了会儿。 她忽然想起手机上还有好几个好友申请，便打开逐一查看，狗卷棘、熊猫、禅院真希…… 还有先前已经给她打了电话的乙骨忧太。 他们几名二年级生，应该是从一年级的虎杖悠仁、伏黑惠等人那里，获取了她的联繫方式。 降谷雪挨个通过了好友申请。 最先发消息过来的是狗卷棘── 狗卷棘：[雪子！] 一连串的感嘆号发过来，顺带还有许多激萌卡哇伊的小表情包，降谷雪禁不住会心一笑。 棘君平时看上去有些高冷，一副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样子，但其实都是因为咒言术的原因。 他本质上还是十分活泼的。 降谷雪：[棘！] 狗卷棘：[哈哈～真的太开心了！能再一次见到你！] 降谷雪：[嘿嘿jpg] 狗卷棘：[忧太给你打电话了吗？] 降谷雪：[嗯嗯，应该是你们告诉他的吧～] 狗卷棘：[嗯嗯我跟他说的，我觉得忧太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狗卷棘：[雪子你是怎么变成特级咒灵的呀？] 降谷雪：[唔……就是……比较复杂……] 狗卷棘：[那……我可以听吗？] 降谷雪：[非要说的话，我接受了一个拯救世界的任务！] 狗卷棘：[是真的吗！好酷！] 降谷雪说的是事实，她就是因为世界和平管理局的任务，才转生到这个世界成为特级咒灵的。 降谷雪：[是真的！] 这边与狗卷棘的对话还未结束，她又收到吉野顺平的消息── 吉野顺平：[小雪，五条悟没对你怎么样吧？] 降谷雪切出去回应：[没事啦，刚才就是跟他去开会了。顺平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也会保证安全！] 吉野顺平：[嗯嗯，那我就放心啦！] 吉野顺平：[话说回来，晚饭要一起吃吗？] 吉野顺平：[唔，虽然小雪是特级咒灵不需要吃饭……但是我一会儿要跟悠仁、伏黑他们一起去食堂，小雪你要一起来吗？钉崎应该也会过来的，你可以跟她一起来。] 降谷雪正准备回復顺平，手机又「叮」地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 伏黑惠：[还好吗？五条老师没为难你吧？如果需要作证的话可以叫我，再带上加茂前辈勉强也可以。] 降谷雪先是回復了吉野顺平，表示今天晚上有其他安排了，就不跟他们去食堂了，下次一定到场。 然后，再回復伏黑惠： 降谷雪：[我没事哦！谢谢小惠！五条先生对我很好，他真的没有把我当成咒灵一伙的啦。]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好像可能也许大概有那么一点，真的是跟入侵高专的咒灵一伙的…… 捂脸。 伏黑惠：[嗯嗯，那就好。] 降谷雪回復完伏黑惠之后，吉野顺平与狗卷棘那边又堆积了一堆消息。 除此之外，虎杖悠仁也发消息过来问她情况，表示了极大的友好善意与关心。 加茂宪纪发消息说这几天都在东京校，问什么时候可以请她吃饭，聊表歉意与感谢。 降谷雪：「……」怎么回事。 降谷雪看着一堆消息，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恰在此时，七海建人又给她打来电话：「可以下来了，我到你宿舍楼下了。」 降谷雪看了眼时间，有些惊讶。 这么快的吗── 降谷雪起身推门出宿舍，同时对电话里说道：「啊，好，我马上下来。」 在楼道里走的时候，她还回復了狗卷棘与吉野顺平，说是刚才接了个电话，要先出去一趟。 狗卷棘：[好哦！那雪子你先忙，我也要跟熊猫他们出去一趟。我们明天见啦～] 吉野顺平：[嗯嗯，那我也跟悠仁君他们去吃饭了。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哦。] 降谷雪边看手机边往外面走，顺带还回復了虎杖悠仁的询问，婉拒了加茂宪纪的邀请。 列表的小红点基本清空。 降谷雪松了口气，却在抬头的时候，刚好磕到一块外敞窗户的突出的角。 「哎──」 钉崎野蔷薇从后面跑着过来，她刚想帮降谷雪挡一下，但连提醒都没来得及，人已经不自觉地撞 上去了。 降谷雪伸手摸摸额头，见是钉崎野蔷薇，便迎面露出笑容：「野蔷薇你这是要出去吗？」 钉崎野蔷薇点头应道：「去跟一年级的大家聚餐，小雪不一起去吗？我以为你也是去食堂。」 她在说话之间，还多看了降谷雪的额头几眼。降谷雪其实撞得很轻，但看上去会更严重一点点。 第311页 不过这点小伤在钉崎野蔷薇眼里，完全算不上什么。野蔷薇也就没多在意，况且小雪会反转术式不是吗。 降谷雪对野蔷薇摇摇头：「我这次不去啦，下次再一起哦。」 钉崎野蔷薇：「嗯嗯，那我就先过去啦！拜拜小雪，明天见！」她走路疾如风，很快就出去了。 降谷雪回过神来，思考刚才的消息是不是回復完了，顺便还检查了一遍消息歷史记录。 与此同时，她一边往楼梯底下走。 收起小猫手机的时候，降谷雪迎面看见七海建人站在外面，金碧色的双眸与她碰撞。 他的金色短髮，剪得更短了些，斜斜地向后梳起，是一副极为成熟靠谱的模样。 降谷雪收起手机的手微微僵住。比起五条悟与夏油杰，七海建人的变化应该是最大的，他变得好成熟。 家入硝子恰好从宿舍楼门口进来，她在七海建人身边走过，径直进入宿舍楼里，顺带说道：「七海你也来了。」 这么一句，算是打招唿了。 家入硝子慢悠悠走到降谷雪这边，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轻轻说：「暴露啦。夜蛾老师到处说了，五条知道了吗？」 说到后面半句话的时候，家入硝子微微压低了声音，同时也稍微放慢了脚步，等降谷雪的反应。 降谷雪摇头，轻声：「他还不知道。」 家入硝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背着身体朝后面的七海建人懒洋洋地挥挥手，然后直接上楼。 「我晚上都在宿舍，没事可以来找我。」 「知道啦，硝子姐姐。」 降谷雪看着家入硝子消失在楼梯转角。 她走下楼梯，缓缓朝外面走去，直到站在七海建人的面前，才低着头轻声道：「七海。」 七海建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如释重负。 她是真的回来了。 降谷雪抬头向他一笑，绝美面容晃花了昔日金髮混血少年的眼睛，温柔如同月光。 「学……」 七海建人微微失神，她的面容停留在了当年的模样，精緻漂亮得举世无双，即便是十二年后也不曾改变。 以至于学姐的称唿，似乎也确实不太合适了。 「小雪。」 七海建人试着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个称唿，但他在这么唤她的时候，心里总是悸动不已。 降谷雪怯怯：「好久不见。」 她总觉得七海变成大人了，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好小。还是有些不适应。有种陌生的距离感。 而且她的心里还是七零八落的，因为知道她死遁后活着回来的人── 已经越来越多了。 七海建人温声询问道：「想出去走走还是……」 降谷雪盯着他的领带，右手食指朝外面晃了晃，缓缓道：「出去走走吧。」 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 夕阳将高专校内的景象，映照成漂亮的金黄色，路上的氛围宁静而祥和。 「谢谢你，学姐。」 降谷雪仰头往侧边看去，七海建人这会儿戴上了护目镜，但看起来应该是目视前方。 她有些疑惑不解，因而也没有再去纠正他的称唿。降谷雪轻声问道：「嗯？」 七海建人伸出手，他的手腕上隐约有咒力涌动的气息。那是一缕很微弱的气息。 如同一缕丝线缠绕在他的腕间。 特级咒灵，烟烟罗。 降谷雪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离开之时，将收服的这只特级咒灵留给了他。 那么，果真派上用场了吧…… 「如果不是学姐的话，我跟灰原可能已经……」 「对哦，灰原同学呢？」 「他那次辞职之后，就没再回来了。」 降谷雪想起来，有一次在攻略地图上，寻找七海建人的位置，他并不在高专。 降谷雪点点头问道：「七海也辞职过吧？」 七海建人微怔后轻笑：「什么都瞒不过学姐你。」 降谷雪也笑了笑：「好啦，不要再叫我学姐了，我们三个本来就应该是同级生。」 只不过是因为她忽然跳了一级而已。 「好，我记住了。」 两人在夕阳底下漫步着，落日余晖洒落在周围的林木枝头，叶子也被映得金灿灿的。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或者说，小雪你是在近期才甦醒过来的？」七海建人如叙述般询问。 降谷雪想了想说：「也可以这么说，所以在时间上，并没有经歷那么久。」 七海建人点点头，向她说了些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又道：「近年的诅咒也愈发强大。」 「不仅是出现了完全能沟通的特级咒灵，去年也有被诅咒的人化成特级过咒怨灵的事件……」 降谷雪听他叙述着，心想七海建人应该是把这些事件与她的回归联繫到一起了。 这在逻辑上是完美闭环的。 「以你的能力，不应该这么轻易死去才对。」七海建人朝她浅浅微笑，「果然还是回来了啊。」 他的言语里是淡淡的欣喜，情绪会内敛一些，语气也会稍显平淡一些。但明显是冰山一角。 「七海，长大了好多。」 降谷雪哑然半天才给出这么一句评价，她甚至有些无法如同往常那样跟他相处了。 七海建人转过头来一笑：「是吧。」 第312页 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在七海建人将身体转过来，那双深邃的金碧色眼眸饱含着深意看向她，似乎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降谷雪低着头，不合时宜地感觉到他手腕间的咒力气息越来越强。 特级咒灵，烟烟罗。 似乎是因为感应到她的回归，渐而从多年的休眠里，逐渐有了清醒过来的趋势。 降谷雪面向七海建人 ，打算问问能不能给她看看他的手腕，她想试着唤醒烟烟罗。 七海建人忽然抬手拨了下她的头髮。 降谷雪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刚组织好准备说出口的语言顿时乱了：「那个……」 七海建人的深金色眉毛微微蹙起。 「这里有个伤口，是撞到哪里了吗？」 降谷雪下意识抬手去摸那里，但被七海建人轻轻拿开了手：「不要乱摸。」 这种感觉，就像是成年的大人在管束着小孩。 降谷雪硬着头皮说：「被窗户的角角撞了。」 她刚才忘记处理了，现在想起来才觉得那里有一点疼疼的。 「到那边坐一下。」 附近的树荫底下刚好有石桌石凳，七海建人带着她在这边坐下，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药。 「七海你随身带……」 他的指尖触碰在额间，触感凉凉的，疼痛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 这什么药，好好用…… 「我的手指已经用酒精棉片消毒过了。」七海建人将手指与一次性棉片放在她面前示意道。 降谷雪微怔。他的动作好快，她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而且，感觉比以前会照顾人好多。 她看着他的手指，目光情不自禁地往下移。 此时此刻，七海建人的手腕之间，咒力气息更加汹涌，仿佛在雀跃着疯狂打圈，最后直接从他手腕间脱出。 烟气脱离七海建人的手腕之后，瞬间化为一只如烟似雾的特级咒灵形象。 「主人。」 特级咒灵，烟烟罗，彻底显现。 降谷雪见到以前收服的咒灵，对它温柔一笑，刚准备揉揉它的脑袋，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七海建人循声往周围看去：「高专没有登记烟烟罗的气息，触髮结界的警报了。」 降谷雪环视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七海建人站起来说道：「没关系，我去处理一下。」 降谷雪点点头，跟烟烟罗一起留下来等他。五条悟刚好在高专，他听到警报声之后，就直接朝咒灵气息浓郁的方向瞬移过来。 他看见降谷雪与一只特级咒灵极为乖巧地坐在石桌旁边的石凳上，似乎是在等人。 虽然那只烟雾似的特级咒灵看上去意外地乖巧，但五条悟还是认为降谷雪更乖巧一点。 降谷雪眨着眼睛，注视着突然出现的五条悟。 五条悟还朝她招手：「嗨，小雪。」 降谷雪的视线在五条悟与烟烟罗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定格在五条悟身上，声音轻轻：「嗨……」 五条悟自顾自地在剩下的那张凳子上坐下，敞着腿放在狭窄的空间里，手指漫不经心地拿起桌面上的药物端详片刻。 「你朋友吗？」他的手微微朝烟烟罗晃了下。 降谷雪轻轻点头：「嗯……」 五条悟看着她，用右手食指在他自己额头某处指了下，示意她道：「你这里，受伤了。」 降谷雪眨眨眼睛：「嗯嗯。」 五条悟拿着那瓶药站起来，绕过石桌走到她的身边，俯身下来近距离看她：「所以是找不到位置吗？」 降谷雪侧着身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五条悟就拿着七海建人的药，给她轻轻擦上额间的细小伤口。 额头上的伤口很浅，也只有很小的一小块，但在她极为白皙完美的皮肤上还是比较明显的。 之前七海建人给她涂的药可能已经被吸收了，或许是看不见了，或许是吸收完变得不均匀。 总之五条悟又擅自给她涂了起来。 清凉的药粘在他的指尖上，她伤口处原本的药物也在散发着薄荷般的凉意，以至于他指尖的触感冰冰凉凉的。 「那个……涂过药了。」 「没涂匀。」 接到警报立即赶来此地的夜蛾正道，看着树荫底下的场景有点发蒙。 五条悟的指尖掠过降谷雪的额头，迟迟没有从她额头上放下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而引发警报的特级咒灵，很明显是乖巧地坐在旁边。既没有任何攻击性，也没有任何动作。 完全的背景板，连电灯泡都算不上。 如果不是引发了警报，它可能一点存在感也没有，连咒灵的气息都十分微弱，与寻常的特级咒灵很不一样。 这会儿结界的警报已经解除了，应该是有人去关闭了。 话说回来，五条悟那个动作是在涂药吗？ 可是他不是说小雪已经学会反转术式了吗？ 夜蛾正道：「……」 好吧，他什么也没看见。 降谷雪也想说，她会反转术式。 她从刚刚开始就有点懵，七海建人不知道她拥有反转术式非常合理，五条悟总该知道吧。 但是五条悟又很热心地给她涂药，她一直没好意思用反转术式治疗自己。 第313页 「小雪雪，这只咒灵为什么蹭我啊？」 「是因为我长得帅吗？这不合适吧？」 五条悟手中轻柔的动作不止，一面疑惑地看向旁边的特级咒灵烟烟罗。他忽然，觉得它像只宠物…… 是小雪的宠物吗？小雪在咒灵界已经混得这么风生水起了吗？连宠物都是特级级别的…… 降谷雪看了看烟烟罗，又抬头看向五条悟：「它知道你。」烟烟罗本来就见过五条悟，在十二年前的学生时代。 烟烟罗知道五条悟是降谷雪的好朋友。 五条悟闻言动作微滞，她是那个意思吗？是吗是吗？她对它提起过他…… 她应该也还是喜欢自己的吧！ 说来也是，他这副长相，没道理得不到她的喜欢，而且他又没在她面前表现出奇怪的性格。 应该没有吧。 五条悟打算再试探试探，这会儿的情愫心思如同年少。这么想着，五条悟偏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七海建人。 「七海海，你怎么在这里呀？」 「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七海建人的目光落在五条悟的指尖上，五条悟还在给降谷雪抹药，指尖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第147章 「这我的。」七海建人视线落在桌面的药膏上, 背着光站立时，面容稍显深沉。 「什么你的？」五条悟问。 七海建人哽塞了下，先是看了眼降谷雪, 旋即又指着石桌处的药膏，理直气壮：「这药是我的。」 五条悟将指尖上残余的啫喱质地的药膏擦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然后拿起桌上那管药。 五条悟递给七海建人：「给。」 七海建人：「……」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五条悟你用我的药给降谷学姐献殷勤, 还把降谷学姐留给我的特级咒灵放身边当个宠物似的…… 等一下烟烟罗为什么会蹭五条悟啊！ 它缠在他手腕上那么多年。 刚甦醒就讨好五条悟？ 七海建人没接五条悟给的药膏, 而是朝降谷雪伸出手── 「小雪，坐这么久，累了吧？」 「咱们起来走走吧。」 五条悟认识七海建人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的语气还能这么温柔, 他满头问号地看着对方。 「谁跟你「咱们」啊。」 五条悟身体微斜, 堪堪挡在降谷雪的面前, 一副护犊子的模样，生怕她被陌生男人拐跑了。 虽然……七海跟小雪看上去挺熟的。 话说回来，小雪的术式真的不是「普天之下皆是我朋友」、「全世界都认识我」一类的吗？ 七海建人看向五条悟：「五条学长，你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吗？」 他特意强调了学长的称唿。 五条悟的瞳孔缓缓放大。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他的哪一行为、哪一举动暴露了他的内心？ 居然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 就被七海察觉到了！ 「这是小雪留给我的。」七海建人指着五条悟旁边的特级咒灵烟烟罗。 可恶啊这不争气的咒灵还在蹭五条悟的裤脚。 但是！ 当年降谷学姐留什么给你了吗？ 没有！ 学姐只留了一只特级咒灵保护我！ 五条悟闻言瞥了眼底下的特级咒灵，耸肩摊手对七海建人说：「可是它好像更喜欢我欸──」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将目光重新放回降谷雪身上：「小雪妹妹, 说好的我们今天一起叙叙旧呢。」 降谷雪：「！」 小雪妹妹是个什么称唿？话说回来七海是比她大的吧，从当时登记入学高专的年龄来看…… 但是由降谷学姐变成小雪妹妹。 还是很奇怪的啊！ 降谷雪的脑袋里如同乱麻, 伸手想要揉揉额头但被七海建人拉住了手：「说了不要碰。」 那里还是伤口啊。 五条悟站在旁边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看着七海的举动忽然产生了「那我走」的想法。 他们两个认识多久了啊？ 已经能用上「叙旧」这个词，那想必是已经认识很久了吧？ 五条悟在对面的石凳坐下。 他感觉到小雪的那双绯红眼眸在看他, 漂亮澄净的眸光里带着丝怯弱，就好像不敢表达心意。 五条悟的心里砰砰直跳。 他只要一安静下来, 脑袋里没想些什么事, 再碰上她的目光, 或者注视她的面容超过三秒── 那颗心就会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那个……确实是跟七海约好要叙旧来着。」降谷雪在这方面有点一根筋。 五条悟的心不跳了。 就像忽然中了一箭似的，哗啦啦地流血。 「前些天是去过川崎吗？」 「川崎？」 降谷雪想起来了，之前在电影院碰到吉野顺平之后，七海建人与虎杖悠仁来调查咒力残秽。 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川崎。 虽然她在这期间经歷过许多事，但按照现世的时间 来推算，总共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好像……有吧。」 降谷雪朝七海建人笑了笑。她说话总是习惯性模稜两可的，反而是自己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七海建人也没再问，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虽然上次没能找到，但好在她自己回来了。 第314页 估计之前也是有什么原因吧。 七海建人觉得这不太重要，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虽然在此刻忽的又觉得不该开口…… 他开始给降谷雪讲述，这些年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尽量往轻松愉悦的方向说。 夜蛾老师还在钻研咒骸，制造出二年级的熊猫；五条学长成为高专教师后，致力于到处捡人；灰原同学辞职后，开了家饭店……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降谷雪发现七海建人说了这么多人，连冥冥与庵歌姬两位学姐都提到了，却唯独少了── 夏油杰。 降谷雪张了张口，没问。 夏油杰怎样了她最清楚，七海建人应该也是怕她知道那些事情后心里不舒服才没说。 「感觉大家都过得很不错呢。」 降谷雪听完七海建人的叙述，弯着漂亮的绯红双眸莞尔一笑，眼中若有星辰。 七海建人微微一怔。 学姐没有问夏油学长。看来她对夏油学长也不是很在意，排除掉夏油学长与五条学长── 他还是很有机会的。 至于表露心意，目前看来还不能太着急，如果冒昧行事，反而会让小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或许还会疏远他，连朋友都无法维繫。 成年人的七海建人深知一个道理，告白并非冲锋的号角，而是两情相悦后，水到渠成的结果。 「怎么了吗？七海。」 「啊，没有。」 他只是在想，小雪学姐甚至能在面临死亡之际，将已收服的特级咒灵留给他、保护他。 那他在她的心里── 也一定是有地位的吧！ 至于更多的，七海建人暂时还不敢奢望，他不像五条悟那样自信认为与她两情相悦。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住在学生宿舍这边吗？」 高专宿舍分为学生宿舍与教师宿舍。除了五条悟之外，教师或其他术师都住教师宿舍。 很多毕业生会留下来继续担任咒术师执行任务，所以高专里也有提供他们的住处。 「那么，拜拜。」 「明天见。」 七海建人将降谷雪送回女生宿舍，目视她进了宿舍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处之后，他才转身离开。 降谷雪回想着他说的「明天见」，之前狗卷棘与钉崎野蔷薇也都跟她说「明天见」…… 明天，是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看着降谷雪与七海建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坐在石桌旁，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 烟烟罗看着五条悟在那里掰叶子，灵智未满的内心也已极为震惊，于是发出嗷嗷吼吼的声音。 五条悟：完全听不懂。 它虽然是特级咒灵，但不像天灾人祸组那样拥有人类般的灵智与沟通能力。 反正作为人类的五条悟听不懂它说话。 五条悟站了起来，拍拍烟烟罗的脑袋，准备要回他的宿舍去了，其实吧，幸好还有小雪的咒灵。 这样显得他没那么孤苦伶仃。 而且显得，小雪应该是喜欢他的。 五条悟这么想着，就发现烟烟罗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越跑越远，那个方向应该是去找小雪。 五条悟：「……」你给我回来。 他就想知道，烟烟罗那种状态的咒灵，是怎么跑出这种诡异的姿势的。 五条悟嘆了口气，心想小雪跟七海应该真的只是叙叙旧而已，他用不着过于担忧。 说起来，他当时怎么没有不要脸地跟上去呢， 谁会拒绝一个沙雕的可爱高专老师呢。 五条悟黯然地走回宿舍，路上还碰到了回来的虎杖悠仁、伏黑惠、吉野顺平一行人。 「五条老师！这么巧你也回宿舍啊。」 「欸──五条老师跟我们是一栋宿舍楼吗？」吉野顺平看向旁边的虎杖悠仁与伏黑惠。 虎杖悠仁解释道：「五条老师高专毕业后，没搬去教师宿舍，直接留在原先宿舍了。」 五条悟拉下部分眼罩，用掌心边缘按了按酸胀的眼周：「老师这么年轻，住学生宿舍也是没问题的哦。」 伏黑惠：「年轻不是必要条件吧。」 五条悟重新拉好眼罩，走过去倾身靠前对吉野顺平道：「欢迎顺平正式加入高专！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老师。」 吉野顺平看着奇怪的老师，往后退了退：「谢谢五条老师。」 伏黑惠：「现在才欢迎顺平……」 四名师生边聊天边走向各自的宿舍，五条悟原本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学生面前，又变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 五条悟站在自己宿舍门口，刚推开房间门，就以浮夸的叫喊声吸引了旁边三名学生的注意力。 伏黑惠：真的很不想承认他是我老师。 虎杖悠仁：发生什么事了？ 吉野顺平：完蛋。 五条悟的食指指尖虚指着房间内，甚至还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小颤抖，他惊嘆道── 「小雪来过我房间。」 天啊她居然偷偷来我房间，她来我房间是想要干什么吗？感觉好多地方都被她动过了…… 她以为他不会发现是吧。 吉野顺平的手指轻微地捏紧，小雪来找香蕉道具的时候，明明已经清理过痕迹了，还是很仔细很仔细的那种。 第315页 但还是逃不过五条悟的眼睛吗？ 果然不愧是咒术界公认的最强术师…… 吉野顺平向他露出歉意的笑，试图替降谷雪遮掩过去：「抱歉啊五条老师，之前小雪说要帮我收拾东西，然后应该是走错宿舍了，您那间宿舍门没锁，她打开门就进去了。」 五条悟盯着宿舍里半晌，后知后觉地看向吉野顺平，明显是一副没认真听的样子。 「她她她她她，进我宿舍。」 五条悟的手心拍在自己的脸上，看起来完全跟失了魂似的，甚至仿佛在畅想着什么。 吉野顺平：「……」 为什么他竟然觉得五条老师是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这绝对绝对绝对是错觉吧！ 五条悟的神情与动作都稍稍停滞了两秒，然后瞬间收起粉色泡泡，正经地进了宿舍。 关上门。 后面的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两人已经在各种猜测了，伏黑惠完全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伏黑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 「哦，五条老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 「──不是。」 「我从小到大，五条老师都是这样子。」 「欸！真的吗？」 五条悟关上宿舍门后，头髮凌乱，背靠在门上，捂着心口处，那里，在疯狂地悸动与跳跃着。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白髮红瞳的可爱女孩。 就算摘了眼罩释放六眼，在铺天盖地的信息里也全部被小雪小雪小雪淹没。 五条悟以前从来没有相信过一见钟情，但这一次，他真的，不得不信了。 他疯狂地想她，想见她，想和她说话。 这种无端端没来由、骤然生起而不知所起的感情最为难缠，他只能淹没在这种心动里。 他真的……不能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吧。 啊！好喜欢她！ 不管怎么样就是好喜欢她，想跟她告白，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喜欢得无可救药。 她真的好可爱！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五条悟在饮水机里接了一大杯水勐灌下去，没救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第148章 次日, 东京校与京都校的学生，再次聚集在一起，讨论是否要将两校的交流会进行下去。 降谷雪也来到了现场。原来昨天狗卷棘他们说的「明天见」, 是指这个。 「早安。」 降谷雪来得算比较早，这会儿人还没齐, 她一进门就看见身穿宽袍狩衣的少年坐在那里。 降谷雪看了看左右, 意识到对方是在向她打招唿。这也不能怪她迟钝, 毕竟加茂宪纪总是闭着眼的状态。 她也时常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看她。 降谷雪看着加茂宪纪那颗被绷带缠绕得严实的脑袋，微讶问道：「你……没事吧？」 加茂宪纪温柔笑着摇头。 他旁边坐在楼梯上的东堂葵抬眼看向降谷雪，东堂葵神态很大佬, 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加茂喜欢这个类型的女人。」 降谷雪：「？」 加茂宪纪对东堂葵冒出井字符, 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然后向降谷雪解释道：「东堂有点毛病。」 降谷雪无奈朝着两人干笑。 东堂葵紧接着问：「你是东京校那名拥有反转术式的一年级新生吧？我兄弟说你很强。」 「请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降谷雪：「……」 她的表情错愕又茫然，眨眨绯红色的眼睛，哑然无言。 三轮霞抽了抽嘴角：「还是第一次听见东堂前辈问女孩子这个问题……」 三轮霞注视着降谷雪，口中喃喃：「不过总感觉这位同学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降谷雪闻言也向她看过去, 对方的自言自语在她的猫猫耳朵里听得很清晰。 降谷雪也记得这名同学，应该是去年百鬼夜行事件后, 去京都校参加晚会见到的。 那时候她还是跟夏油杰一起去的。 三轮霞就是当时负责在门口接待咒术师与发放假面的那名京都校学生。 降谷雪向她莞尔而笑：「你好～」 降谷雪当时用的是类似但不完全一致的脸, 三轮霞应该是认不出她来的。不过她的记忆力真的很好。 三轮霞看着降谷雪对她笑，怔住了, 脸一红，讷讷道：「你好啊, 你是叫做小雪吗？」 降谷雪看着她认真又拘谨的样子, 禁不住噗嗤一笑。三轮霞未免也太可爱了。降谷雪点点头。 三轮霞犹豫地从阶梯上走下来, 站在她面前，拿着手机询问道：「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降谷雪眨眨眼，合影…… 「可、可以啊。」 虽然好像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请求，但降谷雪还是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咔嚓」 降谷雪与三轮霞都在摄像头面前摆了个v字形手势，是以自拍形式呈现出来的。 「好耶！」 三轮霞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心满意足，蓝瞳里闪烁着明亮的星星。 她总共拍了三张，保存在特定的相册里，往左滑动之后，还露出其他照片。 降谷雪原本也在看她屏幕上的照片，然后就看见，屏幕上忽然出现一张五条悟与三轮霞以前的合影。 「这是……」降谷雪的眼睛闪烁着。 第316页 「嘿嘿，这是我请求五条老师跟我拍的。啊啊啊要是可以跟你们两个一起合影就好了……」 三轮霞虽然语气有些激动，但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大，是十分克制又可爱的那种类型。 她依然看着屏幕上的合影，轻轻感嘆道：「小雪你真的好符合我想像中的降谷雪前辈……」 「那个，我真的不是在找代餐哈！虽然你们的名字，都叫做雪……话说回来降谷前辈的粮真的太少了呜呜。」 降谷雪：莫名感觉──完全就是被代餐了！ 东堂葵坐在旁边，神色凝重，严肃地沉声对加茂宪纪说：「原来三轮也喜欢你喜欢的这种类型。」 加茂宪纪不想理他：「你能不能消停点。」 西宫桃在一旁轻轻地说：「东堂同学 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 降谷雪在京都校的学生这边待了会儿，东京校的同学也陆续到来。 「海带！」 降谷雪闻声抬头看去，狗卷棘从门口快步跑过来，他的衣领还是遮住了半张脸的那种。 跟在狗卷棘后面的是熊猫，他的脸色看上去也很不错，似乎是因为雪子的回归而感到开心。 以及雪子回来后，狗卷变得更活泼了，积压半年多的阴云也消散殆尽，熊猫觉得非常欣慰！ 快乐的因子漫延在东京校的学生中，降谷雪自然而然地离开京都校的阵营，过去跟狗卷棘他们一起。 西宫桃看着对面还有些迷濛：「他们那边的氛围，好像比我们好很多……」 三轮霞弯起眼睛笑着说：「是啊，好羡慕。」 一年级的虎杖悠仁等人也陆续过来。 除了吉野顺平坐在降谷雪旁边、狗卷棘坐在降谷雪对面以外，其他人略微分散地坐着，因为这里没有宽敞的连座。 「小雪，在高专会习惯吗？」吉野顺平问道。 降谷雪看向顺平，他也是初来乍到，还关心她的情况。要说起来的话，该是由她来问他才对。 「我可以啦，顺平你呢？」 吉野顺平看了看不远处的虎杖悠仁与伏黑惠，浅笑道：「大家都很照顾我。」 「娜娜明？你怎么也来了？」 门口忽然传来五条悟不着调的声音，降谷雪下意识抬头看去，五条悟与七海建人两个站在门口。 娜娜明，指的就是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看了眼手錶，一本正经道：「现在是工作时间，也没有任务需要执行。」 所以过来参加交流会是否还要进行下去的讨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五条悟闲步走进来，在这么多人当中，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清透漂亮的绯红眼眸。 咚咚、咚咚、咚咚…… 强烈的心跳声又出现了，明明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但小雪分明也是在看他吧？这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绝对是双向暗恋、双向奔赴吧！ 五条悟还想着昨天小雪去过他房间的事情，她不仅仅是来他房间，甚至还翻过他的抽屉。 五条悟自认房间里也没有特级咒物一类的贵重物品，小雪的动机，他就更猜不透了。 但是那张写满「雪」的白纸，以及他某次胡乱画的她的样子，明显是被她拿出来看过的。 所以只能解释为她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他，于是擅自进入他的宿舍了！ 他的感情，应该也已经被她发现了。 所以还是尽快向她表达心意吧！ 降谷雪感觉五条悟今天有点怪怪的，说不出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总之就是某种奇异的直觉。 就在五条悟还处于dokoki的心动状态之时，七海建人已经抢先一步坐到降谷雪的斜对面。 也就是狗卷棘的旁边，吉野顺平的对面。 七海建人的动作轨迹不疾不徐，从容淡定，丝毫没有异样与破绽，开口也极为平常：「小雪，早安。」 「早安七海。」降谷雪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微地绕来绕去。 狗卷棘那双雾紫色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注视，最后用微哑的少年音对七海建人道：「海带。」 七海建人与狗卷棘不经意地对视一眼。 狗卷棘：「……」怎么回事？七海先生看雪子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不可能吧？绝对是错觉吧…… 七海建人：「……」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狗卷同学看小雪的眼神，不太对劲呢…… 降谷雪一转头就看见五条悟在她身边蹲下来，仰头看着她问道：「晚上一起看电影吗？」 七海建人看着五条悟，头顶一串省略号飘过。五条学长未免也太直球了吧？但是偏偏又很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是今年2018年的性格，放在以前，他应该是不会这样做的。 京都校的西宫 桃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她轻声感慨道：「真的好受欢迎啊……」 「是呢！不愧是我的新墙头。」三轮霞在旁边非常轻地补充道。暗地里莫名还有股较劲的感觉。 降谷雪先是看了看一年级的大家，晚上一起看电影？她心想难道是今天晚上的集体活动吗？ 她记得，五条悟有让虎杖悠仁通过看电影的方式，来训练对咒力的掌握程度。 降谷雪认真地问五条悟：「是纯粹的放松娱乐还是咒力练习呀？」 第317页 「是约会啊。」五条悟说。 降谷雪：「……啊？」 全场都不淡定了，禅院真希一柄太刀划破空气，「嗖」地一声丢过来，嵌入五条悟旁边的地面── 「你是白痴吗！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讲！」 狗卷棘附和：「鲑鱼鲑鱼。」 吉野顺平迟疑：「五条老师，是认真的吗？」 伏黑惠赶紧过来把五条悟拖走，一副「这孩子我会带回去重新教育」「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的样子。 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开始对五条悟进行说教。 五条悟认认真真地听他们说教，然后心里提出一个假设：有没有可能我才是老师而你们是我的学生呢。 唯有不远处的三轮霞双眼冒出灿烂的金光，从各种角度寻找降谷雪与五条悟的同框瞬间。 「咔嚓」 「咔嚓」 「咔嚓」 「还真的挺和谐。」偶然路过的东堂葵看了屏幕一眼，「不是说当年的降谷前辈也是超长白髮吗？」 东堂葵的师父是九十九由基，与五条悟、降谷雪、夏油杰同为当年的四大特级术师之一。 所以对于降谷前辈，东堂葵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三轮霞刚想问点什么，发现东堂葵追着虎杖悠仁跑了，依稀可以听出来一些「兄弟」「挚友」一类的。 三轮霞：「……」 东堂前辈比她还狂热得多啊！ 一顿闹腾下来，大家都一致认为交流会可以继续举行，而郑重提出这一观点的竟是东堂葵。 「小雪来抽籤～」 五条悟将抽籤的盒子递到降谷雪的面前，里面写着交流会需要进行的项目。 降谷雪看了看大家，没人反对。 伸手到盒子里摸出一张纸条，还没展开看，就被五条悟轻轻捏过去。 「会是什么呢？」 五条悟漫不经心打开纸条看了眼，伸手递给旁边的虎杖悠仁同学，在其他人目光聚集到虎杖悠仁身上后── 五条悟拉起降谷雪往外面跑去。 「木鱼花！」 「小雪！」 「五条老师！」 其余的人看着纸条上写着的「棒球」，纷纷露出震惊与不可思议的表情。话说，哪有交流会比棒球的？ 「是个人赛吗？」降谷雪在五条悟身边问道。 五条悟看向她才发现，她因为被他带着快步奔跑了一小段路，居然开始有些气息紊乱。 那张白皙漂亮的小脸上也泛起潮红。 五条悟怔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个，你需要锻鍊了。」正常人身体没这么弱的吧。更何况她还是特级咒灵。 降谷雪没在意地点点头，她的身体就是这样没办法，跟与生俱来的咒缚差不多。 虽然是柔弱的体质，却也给她提供了更高的咒术天赋。说起来跟伏黑甚尔那种还有点截然相反的意味。 「你们两个……」 庵歌姬一过来就看见降谷雪与五条悟两人脸上红扑扑的站在这边不知道在干嘛。 庵歌姬迟疑半晌才将目光移开，说正经事：「话说回来，个人赛是要继续举行吗？」 五条悟：「今年没有个人赛，打棒球哦。」 庵歌姬：「……」什么鬼！ 庵歌姬挽起降谷雪的手臂往操场上走，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五条悟搞的鬼。 五条悟：「？」 他刚刚从那么多人里面抢的小雪，为什么刚出门就被截胡了？ 第149章 咒灵阵营, 沙发上手机亮起，夏油拿起看了眼便放回去，从容不迫道：「有新消息。」 真人路过沙发旁边，捡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从高专内探听到的消息。 虽然是极为不明确的只言片语。 「特级？」真人盯着屏幕上的几行文字, 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雪酱的身份暴露了吗？」 夏油完全没太在意道：「只是监听到高专校方提及她的谈话里出现了这个词, 尚不能确认。」 「什么时候的消息？」真人没耐心听他说下去。 「就刚才。」 ──咔嗒！ 真人捏在手里的夏油的手机瞬间粉碎。与此同时, 他的眸光也沉下来，阴郁的脸庞杀意尽显。 夏油：「……」 好麻烦, 还得去买新手机。 「回来再找你算帐。」真人冷声，匆匆走出去, 「我去把她带回来。」 「真人, 去哪里？」 花御才刚走进来，与真人擦肩而过, 回过头去问他。但真人走得非常快, 也没应声。 「他去高专。」 夏油在屋内从容不迫地解释道。 花御惊愕地回过头去想拦住他问问，但真人已经没影了。他去高专干什么？ 「雪酱出事了吗？」 花御回想起真人行色匆匆的样子, 不禁产生了这个联想。应该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看夏油的样子，十有八九── 就是如此！ 花御也急匆匆地出去带上漏瑚, 准备立刻前往咒术高专将雪酱带回来。 「陀艮陀艮, 一起去！」 「来了来了！」 夏油在背后默默观望：五条悟现在就在高专。他们这样做真的不会全军覆没吗…… 夏油躺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 伸手往后去够手机, 准备打一把游戏。他居然连躺姿都十分优雅。 第318页 摸了个空。 他手机, 刚才被真人捏碎了…… 降谷雪被庵歌姬挽着往操场的方向走。 「虽然是决定要进行棒球赛, 但我没说是今天举行吧？」五条悟三两步就跟上来。 庵歌姬挽着降谷雪：「我们去准备器材。」 五条悟在降谷雪的旁边斜着走, 因为人太高、腿太长, 所以跟得格外轻松── 尽管庵歌姬已经是快步带着降谷雪在走了。 五条悟：「器材我还没买。」 庵歌姬：「……」 庵歌姬闻言瞬间停住脚步，脸色不太好看，仿佛晕染了一层阴影。 降谷雪试图缓和气氛：「歌姬姐，要不我们一起去买器材吧……」 庵歌姬刚想接话，禅院真依从旁处走过来：「歌姬老师，我们打算去市区一趟。」 降谷雪听到声音也看过去，这名墨绿短髮的京都校同学，应该就是真希的双胞胎妹妹了。 庵歌姬在学生面前便没跟五条悟置气，而是习惯性温柔地问真依：「是有什么事情吗？」 禅院真依先是看了眼五条悟与降谷雪，然后才对庵歌姬道：「没什么事，就是想去逛逛。」 庵歌姬轻轻点头：「可以啊，好不容易来趟东京，大家都出去走走吧。」她朝禅院真依笑着说。 禅院真依跟老师报备完行程，便道别离开了。 庵歌姬回头过来，降谷雪已经被五条悟揽着肩膀走出数十步开外，她只能看见两个人的背影。 庵歌姬：「……」哎，算了。 不打扰他们两个了。 庵歌姬总感觉，真依刚才是有话要说的。但是碍于东京校的人在场，所以又改口了。 「歌姬老师！我们打算去买一个机械丸～」 降谷雪走远了之后，听见西宫桃跟庵歌姬的对话，这个距离还算能分辨得清语义。 至于后面的没听清。 降谷雪问五条悟：「机械丸是什么？」莫名觉得像是谁的名字，可那样的话并不能「买」吧？ 五条悟回头往庵歌姬与西宫桃那里看了眼，旋即转回来看向降谷雪：「听力真好！」由衷的赞嘆。 降谷雪一怔，她没考虑那么多。不过，这也说明五条悟也听见了吧。 降谷雪凝视他片刻，伸手脱下他的眼罩：「其实我还可以听得见你的心跳声。」 五条悟的心脏勐地跳动了下。干什么啊她…… 「骗你的啦。」降谷雪眨眼，注视着五条悟如渺远天空延伸向远方的苍蓝色璀璨双眸。 「你这是在撩我吗？」 五条悟的手放在眼罩上，动作似戴非戴，睫毛微动，恍如莹白色蝶翼轻展。精緻眼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说这句话，三分漫不经心，七分若无其事。给自己留了十足的退路。 「没有。」降谷雪否认，「就是觉得悟戴眼罩像是装酷装成熟。」悟不戴眼罩看起来比较习惯。 或者戴纯黑圆框墨镜，她都看得比较习惯。 戴眼罩会有种距离感，而且她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无法判断他的视线在哪里，也无法判断他的情绪。 「我远比我的长相成熟。」五条悟道，「但是你比较喜欢我摘掉眼罩吗？我戴不戴都可以依你。」 降谷雪听到这话心里仿佛漏跳了一拍，她不太明白五条悟的意思，所以也没有急着回答。 「你对我也有感觉对不对？」那双漂亮到犯规的蓝眸凝视着她，明明是清凉冰透的浅蓝色，目光却炙热而滚烫。 降谷雪：「我……」 [领域展开?朵颐光海] 剎那间，漫天花雨簌簌而落。无数瑰丽华美的鲜花，倏然绽放在青草地。莹光跃动闪烁，馥郁芳馨弥散在天地间。 意识完全地放松下来了，甚至还有些迷濛与模煳，眼前只剩下鲜花与光点，还有五条悟。 降谷雪与他站在这片绮丽花海中央，纷繁的花瓣在他们的周围飘然洒落，轻飘飘的，柔和又美好。 咚咚、咚咚、咚咚…… 五条悟看见他一见钟情的那位女孩，立在梦幻的花雨之下、烂漫的花海之中，她的周围萦绕了晶莹的微光。 「是昨天那只咒灵吗？」 降谷雪闻言回过神来，从花御「削减战意」「精神松懈」的术式效果中脱离而出，却发现自己已在五条悟怀里。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五条悟的手已经揽在降谷雪的腰部转了一圈，冰蓝眸光冷静地看向前方的树干背后。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周围疯狂拔地而起的树根还未来得及涌动，便因五条悟的领域对沖而瞬间静止不动。 几乎是与「朵颐光海」领域同一瞬间，无数只蚊鼻状紫色火砾虫出现在两人的周围。 也被五条悟以无下限术式轻松格开。 火砾虫撞在附近的建筑上，发生小范围的火焰熔岩爆炸。房屋接连烧了许多间，烈焰与浓烟瀰漫开。 「等……」 降谷雪虽然位于双方领域之间，但无论是花御还是五条悟，都将她排除出术式作用的范围。 由漏瑚头顶火山释放出来的火砾虫，也只是针对五条悟进行袭击，连冲击的余波也未盪到她这里来。 [无为转变?多重魂?几魂异性体] 身形离奇而诡谲的改造人沖了上来，而控制改造人的真人则在五条悟的领域范围之外。 第319页 漏瑚与陀艮也在范围之外。 唯有花御与五条悟对开领域，目前陷入巨量的无效情报之中── 花御已经完全失去战斗能力，此刻处于大脑混乱且无法动弹的状态。 [术式解放?死累累涌军] 无数巨型食肉鱼飞涌而出，攻势虽说凌厉而勐烈，但似乎有所忌惮。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是担心伤到降谷雪。 五条悟仅用简单的无下限术式，便将火砾虫、改造人与食肉鱼尽数隔绝在外。 内里则始终单手环在降谷雪的腰间。 这一切都发生在流光瞬息之间，而后漫天都充满焦黑的改造人与食肉鱼。 降谷雪出声阻止双方，但她的声音完全淹没在频发的巨大爆炸声里。 连距离最近的五条悟，她都不能确定他听得见。 无数的火砾虫、食肉鱼、改造人，也都分别制造出各种纷扰的声音。 高专的警报随之响起，全场一片混乱。 苍蓝六眼望向不远处的屋宇，探知到咒力所在之后，五条悟双手结印：「术式顺转?苍。」 由于双手在身前结印，所以不得已将降谷雪抱得更紧了些。 身体近乎贴合。 咚、咚、咚。 降谷雪恰好贴在他的心脏处，后又听见远处传来轰鸣巨响，那是「苍」产生爆炸的声音。 在那之后，五条悟又瞬间移动至爆炸声传来的那个位置，无量空处随之迁移。 真人被迫进入他的领域范围。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真人也迫不得已展开领域，与五条悟的无量空处对抗。 无数双手出现在周围，诡谲多变地浮动着，但在触及到降谷雪与五条悟之前，忽然迟缓而快速淡化下去。 降谷雪看见有只手朝她伸过来，她想起上次真人从五条悟手里解救她的时候，也是用这个方法。 真人这次也曾尝试去触碰她、改变她灵魂的形状。 让她可以有机会，从五条悟手里逃掉。 但还没来得及触碰，真人的无为转变术式，便随着自闭圆顿裹领域一起失效了。 真人的身上还带着刚才被「术式顺转?苍」打出的触目惊心的伤。 因为需要消耗巨量咒力开领域与五条悟对抗，所以还未使用咒力癒合。 「雪酱。」 真人半跪在地上，伤口还在涌血，但他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动弹，只最后开口唤她 名字。 就算是开了领域，也无法抵消无量空处…… 这就是五条悟。 「悟，他们是我朋友。」降谷雪圈住五条悟的手腕，打断他结印的动作。 不阻止的话，他们会死的吧。 五条悟没说话。 [领域展开?盪蕴平线] 在真人被五条悟的领域禁锢之后，陀艮瞬间冲出来，伴随着的还有热带的海平线沙滩。 海水飞涌，陀艮骑乘着大型食肉鱼朝五条悟袭击过来，巨大的浪涛也捲起白沫。 降谷雪思忖半秒后还是松开了五条悟的手。 她担心五条悟无法应付陀艮的袭击。 但她忽然又更担心陀艮的安危，他这样直接冲进五条悟的领域，完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漏瑚原本想阻止陀艮过去的，但陀艮看见真人哥哥受了重伤半跪在地上，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陀艮想也没想就冲出去了。 「算了，加我一个吧。」 漏瑚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虽然他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可怕，他比任何咒灵都知道。 他经歷过一次。 那名最强咒术师的领域有多恐怖，他知道。 但漏瑚还是仅思考了两秒，便义无反顾地开启领域冲过去，与家人们一起进入五条悟的领域。 他们今天来，原本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一定要带雪酱走。 漏瑚与陀艮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相继闯入，五条悟的无量空处丝毫不受影响。 漏瑚：大脑混乱且无法动弹。 陀艮：大脑混乱且无法动弹。 熔岩不再喷薄而出，海浪停止汹涌澎湃，至此所有的特级咒灵都处于无量空处之中。 五条悟没有继续再动手下去的意思，应该是听进去了降谷雪之前的那句话。 不过，周围已经涌现出大批的咒术师。 东京校与京都校的学生老师们都到场了，为首的是夜蛾正道与乐岩寺嘉伸。 「四只特级咒灵！」 「昨天的入侵，只是预热和彩排吗？」 两校分别有学生在说话，而京都校的老校长乐岩寺嘉伸则看了看五条悟与四名咒灵。 「四只特级，一併祓除。快动手吧五条悟，你还在等什么？」乐岩寺嘉伸充分表现出保守派领头的特质。 「哎呀呀，原本是想祓除的，经你这么一说，我决定不干了。」五条悟漫不经心道。 乐岩寺嘉伸：「……」 这种时候还要跟他对着干吗？ 但也的确，这很五条悟。 乐岩寺嘉伸的长眉毛被气得抖了抖，甚至连长短都发生了变化。他对后面的京都校学生使了眼色。 「虽然是特级咒灵，但现在就算是一级的学生也可以将他们祓除了。」乐岩寺嘉伸评价道。 第320页 他才不相信五条悟会因为跟他置气，而解除无量空处，让学生们陷入危险。 东堂葵与加茂宪纪得了校长的指示，分别从两侧进攻花御与真人。 东堂葵咧开笑容：「昨天侥倖让你逃走了。」 他兴奋地挑选了花御，打算结束上次未完成的战斗。唯一遗憾的是对方处在无量空处之下。 这是一次绝不会有例外的战斗。胜负也已经毫无悬念。 四只咒灵，必死！ [赤血操术?赤鳞跃动] 加茂宪纪的目标是真人。他沖向这名半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特级咒灵之时，右眼如同被血染红。 [百敛?穿血] 极致压缩的血液凝聚在一起，宛若子弹般喷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真人强行处理着无限多的冗杂情报，试图从五条悟的术式领域里挣脱出来。 他甚至无法觉察到加茂宪纪的攻击。 或者倒不如说，真人得到的情报太多，加茂宪纪的攻击，早已被无数其他情报吞噬掉了。 ──淹没在大量的信息里！ 他还不想死，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剩下的大家都会丧生于高专的咒术师之手。 真人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带大家一起来。 他自己一个人来就足够了。 原以为组合使用术式可以提高成功的概率，但这些在五条悟面前根本没用。 五条悟也没有放松警惕，让他们拥有丝毫救出雪酱的机会。五条悟，将她看得太紧。 [雪之唿吸?柒之型?冰蓝护盾] [领域展开?百分百魅惑] 降谷雪推开了五条悟的手，在高专所有人面前站到了特级咒灵一方。 她站在真人面前，坚硬的寒冰护盾挡住了加茂宪纪的百敛穿血。与此同时── 绯色领域妖冶、魅惑。 漫天飞雪之中裹挟着奇诡的旖旎情愫，缠绵乐音款款响起，将咒术高专的所有人笼罩其中。 第150章 「首先是通过植物的庇护突破天元的结界, 避免一进入高专就被结界探测到咒力。」 在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路上。 诞生于人类负面情感的四名诅咒，正在讨论着如何从咒术师手中，解救身份可能已经暴露的同伴。 「如果雪酱在咒术师旁边，就先使用远程攻击干扰, 避免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 「这样他们大概率会放松对雪酱的看守, 至少不会加强, 转而将目标移至我们这边。」 「漏瑚你用火砾虫, 花御用树根刺、球或者芽都可以, 陀艮负责用鱼群干扰。这些不用我说吧？」 「如果雪酱已经被控制，花御先用花田令他们松懈, 并削减战意，以确保雪酱的安全。」 真人奔跑的时候, 背后还展开了一双洁白羽翼, 他们一行人的速度都奇快无比，边跑边说话。 漏瑚颇为忌惮地问道：「如果遇到了五条悟怎么办？」 真人闻言停顿了一下, 没有回答, 而是先徵求他们的意见：「你们认为呢？」 空气短暂地凝滞片刻。 其余三名咒灵也深刻地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真人并不是在询问他们应当如何对付五条悟，而是大家对于这次的冒险行为怎么看。或者说是不要命行为。 他们以前还可以部署计划, 但这一次的时间太紧迫了，雪酱随时都有可能被咒术师祓除…… 「肯定还是要去救雪酱姐姐的！」 陀艮已经进化出完全体, 不再是之前的咒胎形象了, 他的实力也已经突飞勐进, 拥有与家人并肩作战的强大力量。 花御道：「试试看吧。」虽然在昨天就来过高专, 身体受了不轻的伤回去, 但这次行动也少不了花御。 没有植物的帮助, 真人他们几个是无法直接进入高专的, 除非他们打算无视结界的警报。 漏瑚的巨大独眼看向真人：「如果我们不去, 你也会一个人去的吧！」 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少了谁都不行。 真人顿了顿，最后提醒道：「这一次，没有隔绝五条悟在外的帐。而且五条悟在现场的概率非常大。」 「去吗？」他问。 漏瑚&花御&陀艮：「去啊！」 战吗！战啊── 「那我们到时候需要分散站位，必须非常注意，绝对不能同时暴露在五条悟的攻击下。」 「五条悟的术式主要为──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虚式?茈，其根基是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的领域无量空处，会强制性令对手接收无止境的情报，从而大脑混乱，失去行动力。」 真人向其他特级咒灵说明五条悟的相关信息，并且提醒道：「我们的目的仅仅是带走雪酱。」 「所以，其他的一概都不重要。一旦将雪酱带回任何一人的身边，我们就立即撤退。」 花御犹豫道：「如果我开领域的话，朵颐光海可以加强花田的术式效果……」 真人：「不行，这样一来五条悟也会使用领域进行反击，那样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花御仍旧斟酌道：「上次去救漏瑚的时候，我实验过，我的花田对五条悟也具有短暂的效果。」 如果再加上领域的增幅，五条悟会处于精神松懈更长几秒，那么他们就有机会迅速带走雪酱。 这也确保了雪酱的安全，以免五条悟打算先解决了她，再来对付入侵的他们。 第321页 真人依然有些犹豫：「但如果失败的话……」 五条悟的领域一开，他们可能会无一倖免。 花御在奔跑途中转头看向真人，一对树枝眼的目光坚定：「我会极力确保，松懈他的心性。」 真人眸光幽深：「那好吧，你也要小心。」 他们都知道，当花御提出要使用领域对抗五条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自己绝对会陷入无量空处之中。 余下的便要依靠同伴了。 这是同伴之间的信任，也是他们作为少数拥有人类般灵智的特级咒灵之间的相互依赖。 降谷雪挡在真人面前的时候，其余三名特级咒灵纷纷松了口气。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 如果雪酱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那么他们可能就因为这次行动而全军覆没了…… 五条悟比他们任何一人想像中的还要强。 但雪酱是如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的呢？四名咒灵在此时此刻也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的大脑仍然被无尽的情报填满。 直到下一个瞬间，五条悟的黑白领域突然应声破碎，而降谷雪的绯色领域，由内而外漫延开来。 dokoki…… dokoki…… 全部的特级咒灵与咒术师都感受到了一种从未经歷过的心跳疯狂加速的感觉，咚咚咚仿佛要从胸腔弹出来。 他们竟如同被使用了无量空处一般。 这些陷入魅惑领域的人员，也都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里，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呲啦──咔啦── 加茂宪纪的百敛穿血已经被降谷雪的冰蓝护盾抵挡住，他在那之后的袭击也完全停滞住。 沖向花御的东堂葵也在绯色领域内停下来。 降谷雪的目的达成了。 在这一瞬间，花御与真人全都得救。 但她对于领域的使用还完全不熟练，导致无差别地对领域内的所有人施加了百分百魅惑。 倒不是说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后续的影响，问题在于降谷雪的咒力几乎在剎那间被消耗一空。 降谷雪稳了稳微晃的身形。 她的衣袖里分别飞出两条雪色丝绸般的飘带，圈圈缠绕在四名特级咒灵腰间。 咒灵方不仅中了五条悟的无量空处，到现在仍未缓过神来，还被叠加了降谷雪的百分百魅惑。 行动力，等于纯粹而极致的「零」。 咒术师方则单单处于类似于心动的被魅惑状态，但五条悟似乎有所不同。 他个人应该是真的心动，而不是被魅惑。无量空处的碎裂，也并非由降谷雪所打破的…… 「起……来……」 降谷雪的雪丝飘带系在四名特级咒灵身上，但她的咒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下去── 试图带他们起飞，但失败了。 周围的其他人，如同被定了身，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忽然静止不动了。 但她看见五条悟向她这里而来。 近乎是在一瞬间，五条悟站在底下仰头望她，那双苍蓝色眼眸，璀璨如若星辰，却倒映着天光云影。 五条悟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虽然他的位置是在她的下方，但却依然涌现出无悲无喜的神子的气质。 或许已经不是神子，而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五条悟是无人可与匹敌的最强的术师，降谷雪在此刻，忽然强烈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是来阻止她的吗？是要将五名特级咒灵一起祓除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降谷雪自认她没有办法带真人他们离开了。 不过，再试一试吧。 只剩最后一点咒力了，用来开启物品栏，释放出曾经收服的所有的特级咒灵。 九尾黑猫、獭狸、小豆洗、烟烟罗…… 命令是── 特级咒灵带特级咒灵撤退！ 世界开始变得模煳起来，脑袋里一阵眩晕感，但不知为何，降谷雪并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反而是发自心底的安心。这种感觉是…… 降谷雪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她衣袖连接着四名特级咒灵的飘带也变得透明、淡去隐去。 五条悟站在底下将她的身体接住。 是一种公主抱的姿势。 五条悟注视着她的脸颊，他的内心依然无法控制地在咚咚跳动着，领域效果已经解除了，这纯粹是他真实的心跳。 「都退开。」 五条悟的冰蓝眼眸看向周围，尤其是以乐岩寺嘉伸为首的京都校成员。 他们是想要趁机祓除小雪吧？ 居然刚从魅惑领域脱离出来，便急不可耐地一窝蜂涌上来。 降谷雪的术式是短暂效期的。 在她浅浅昏睡过去之后，这些术师就不再受到百分百魅惑的限制。 五条悟动作轻柔地将她横抱着，缓缓转身：「她确实是特级咒灵，但灵魂却是人类。」 语气冷淡而凛冽，立场格外分明。 那就是── 他五条悟不允许任何人动降谷雪。 东京校的学生围在五条悟身边，基本都担忧地看向降谷雪，但他们都知道，她在五条老师那里最安全。 京都校这边。 五条悟预想的事情，居然全然没有发生。 加茂宪纪试图加入东京校成员：「原来是这样，那小雪她没事吧？受伤了吗？」 第322页 东堂葵也巴巴地往里望：「没想到小雪居然这么强！我兄弟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 三轮霞在钉崎野蔷薇与禅院真希外围转来转去，试图看里面的降谷雪：「小雪小雪！」 除此之外还有庵歌姬、禅院真依、西宫桃…… 最最最最离谱的是── 乐岩寺嘉伸远远望了五条悟与降谷雪一眼，像是松了口气：「灵魂是人类啊。」 「我就说嘛，小雪肯定是善良的孩子。」 五条悟：「？」其他人也就算了，乐岩寺老头？这是你一个保守派领头应该拥有的发言吗？ 你说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这合理吗？ 两所高专这边的术师们一派其乐融融，另一头的咒灵里全员沉默。 从降谷雪的物品栏里释放出来的特级咒灵们，原本是想要服从命令、带那四名特级咒灵离开。 但它们出来之后并没有发现危机，而且有主人的好朋友五条悟在这里── 九尾黑猫它们就更放心了！ 它们挨个站在四名特级咒灵身边，还发现他们的行动力已经完全恢復。 虽然或多或少地受了些伤，但是以这四位顶级特级咒灵的能力…… 是九尾黑猫它们全盛时期也无法比拟的啊。 所以它们只能站在附近，先观望一阵子再听从指示。 主人已经睡了，所以应该听从咒灵们或者好朋友五条悟的指示。 「真人──」 花御在背后喊他，但真人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走到五条悟面前。 真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你刚才说什么？」 五条悟：「你是不知道吗？」 其他咒术师准备拦住真人，但五条悟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开。真人得以走到他面前。 五条悟还抱着昏睡的降谷雪。 真人看见她在别人怀里，心中五味杂陈，眸光黯淡，两眼无神：「不可能。」 「我亲眼，亲眼看见她诞生。」 真人想要触摸降谷雪，五条悟没阻止他。 但当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她之时，却发现自己与她之间已经隔着一层「无限」。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 以无限之力，创造绝对不可侵犯的空间。 那不是一堵墙，而是接近「收束」。 真人越是接近降谷雪越是缓慢。在无限之下，纵使给他万年时间，也触碰不到她。 他永远，都碰不到她。 五条悟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她似乎有甦醒过来的迹象了。 降谷雪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还有些模煳不清，隐约看见前面是真人。 他朝她伸出手，还未碰到。 降谷雪伸手过去恰好与他十指相扣，微哑空灵的嗓音响起：「真人。」 真人的手很冰、很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出来。降谷雪很想问他怎么了。 真人缓缓松开了手。 降谷雪的手往前伸了伸，但真人的手丝毫没有留恋。他已经知道了。 「呵……」一声淡淡的轻笑响起，「连我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真人的术式是无为转变，他是世界上唯一了解灵魂构造的。 五条悟，竟然也能做到吗？ 五条悟平静地看着他：「你之所以没看出来，是因为你对她──」 「有信任。」 五条悟拥有六眼，但真人必须由手掌触发，而他从未冒犯过她的灵魂。 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真人笑了，笑得苍白而无力。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他一个人在笑。 其余的咒灵也沉默着。 唯有他在笑。 第151章 真人近乎于病态地笑, 异色瞳里黯淡无光，渐渐染上冷漠无情的色彩。他的内心像是支离破碎。 真人平静地说：「你说对了。我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灵魂的异常，我只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降谷雪的目光落在真人身上。 她扶着五条悟的手从他身上缓缓下来, 然后勉强地站在地面上。身体颇为虚弱, 只能继续由五条悟扶着。 降谷雪迟疑地面对这名缝合线特级咒灵, 她的语气里满是不确定：「真人……」 缝合线咒灵忽然露出极为温柔的神情，款款向她伸出手，如同往常那样轻轻说：「到我这里来。」 「雪酱。」真人一字一顿, 神情纯良而无害。 降谷雪微微一怔，也是在这一瞬间, 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攻略系统接连不断的声音，一声紧接着一声。 [真人好感度：0] [真人好感度：99] [真人好感度：0] [真人好感度：99] 关于真人的好感度正在不断地变化, 速度奇快无比，数值极为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喻示他内心的挣扎。 直到一道新的机械音冷漠地响起── [真人黑化值：100！] 降谷雪将自己的手，往真人那里伸过去的同时，那一瞬间她听见了一道从未听过的提醒音。 黑化值……满值。 降谷雪的手悬停在半空中，微颤，而真人的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收了回去。 「怎么？你不敢碰我了？」真人轻笑着, 低头用目光描摹着自己的掌心。他的掌心触碰, 可以改变灵魂的形状。 第323页 「不是这样的。」 降谷雪又往前走了半步，但真人正在往后退去，而五条悟也轻轻拉住了她的衣摆。 「小雪, 他在骗你。」 五条悟没有擅自替她做决定，但他必须提醒她一下, 这名咒灵刻在骨子里的邪恶。 真人没有去看五条悟。 他看着降谷雪再次问道：「你宁愿相信这名咒术师, 也不愿意信任我了是吗？」 真人的眼睛里充满痛苦与悲伤, 但也正如系统情报所言，他是个善于伪装的咒灵。 没人能知道他的真实情感。 降谷雪却还是相信着他，她向他缓缓走过去，无视了攻略系统的黑化警告。 五条悟松开手，他站在她的背后。 无论如何，只要有他在── 小雪就绝对不会有事。 所以她想干什么，就都去做吧。区区咒灵的术式不足为惧，他有把握保护好她。 「把那只咒灵杀了！」乐岩寺嘉伸在旁命令京都校的学生与老师们，「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小雪！」 五条悟：「？」 如果这话是东京校的夜蛾校长说的，那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是乐岩寺老头你在激动什么？ 乐岩寺老头跟小雪又不熟，而且还是咒术界保守派的领头，嚷嚷着要杀死虎杖悠仁的人就是他。 当东京校的各位疑惑不解地看过来时，乐岩寺嘉伸非常郑重严肃地说── 「小雪是我们咒术界的未来啊！」 谁不知道当年跟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同级的降谷雪，天赋绝佳，心地善良。 比起五条悟，她可太值得信任了！ 当年的四大咒术师里，夏 油杰叛逃，九十九由基拒绝执行任务……那不就只剩下降谷雪可以与日益增强的咒灵一族对抗了吗？ 京都校的几名学生向真人冲过去，其中也包括他们的老师，庵歌姬。 庵歌姬的一袭巫女服，在快速移动的过程中迎风飘动，她对降谷雪大声道── 「小雪，别相信咒灵！」 东京校的成员原本来得并不齐，但在这会儿已经基本抵达了。许多咒术师同时向真人发起进攻。 「这只咒灵的术式是改变灵魂的形状，通过手掌的触碰来实现。」 「难怪他刚才执意要骗小雪碰他的手！其心可诛、罪不可恕！」 面对诸多咒术师的围攻，真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不动。 七海建人的刀瞄准三七分的分界点，精准地朝他噼下来，真人还是不动。 加茂宪纪的血液绳索将他束缚住，东堂葵与庵歌姬的招式也接连袭击上来。 但在下一瞬间，所有的术师都停止了攻击。 降谷雪站在真人的面前，也即众多攻击的直接伤害范围之内。 降谷雪原本是想要使用出冰蓝护盾的，但在那一刻咒力完全使用不出来。 之前开领域的时候，就已经耗尽了。 于是，在其他人看来，她是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真人的面前。 咒术师不得已地停止攻击。 但他们之前针对真人是全力进攻，而降谷雪出现得太突然，因而有人的攻势收不回来。 五条悟的身影翻飞闪动，将这些攻势全部化解掉了。而与此同时── 「别假惺惺了，走开。」真人将降谷雪推开。她没站稳，扑倒在地上，身体背对着他。 降谷雪也呆住了。 她的目光变得迟滞起来，低低地盯着地面，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模煳。 她出生以来真人对她最好。 五条悟化解完所有攻击，走过来扶她：「疼了吗？疼了就放手吧。」 五条悟还是希望由她自己做决定。他看得出来小雪依然信任着这些咒灵。 虽然他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与咒灵又拥有怎样的关系…… 降谷雪被五条悟手扶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不太想站起来，他索性也蹲下来陪她一起。 降谷雪克制住埋在他怀里哭的冲动，只是手捏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时，有些用力。 原本白皙的手背，显得更加发白。 降谷雪是背对着真人的，五条悟则是面对着真人。他看见无数攻击又袭向真人。 「居然敢推我们小雪！」 「替小雪教训你！」 在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真人的身上，被各种咒具与术式贯穿，血流不止。 他还是没有动，一张脸如若死灰。 恰似心死之状。 降谷雪听到声音打算回头看，但脑袋被五条悟轻轻按下，只能埋在他怀里。 「不要看。」 五条悟轻声说完，朗声对其他人说：「好了，放他们走吧。别忘了还有其他三只。」 漏瑚、花御、陀艮，三人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这已经是背水一战了。 真人的战意已经完全消失。 但他们还是要带他走。 五条悟的话一出，三名特级咒灵仍保持着原有的拼死战意，盯着五条悟的同时，也在气势十足地盯着其他咒术师。 「你不出手吗？」 乐岩寺嘉伸质问五条悟。 五条悟摇头：「不出手。」 「为什么？」乐岩寺嘉伸气恼。 五条悟一双苍蓝的眼眸缓缓眨动着：「因为我忽然饿了！想吃点心……」 第324页 乐岩寺嘉伸：「……」不讲理，太不讲理了！ 真人的伤不算很重，他的术式对绝大多数咒术师拥有克制效果，一般人无法伤到他的灵魂。 但还是有受伤，比如虎杖悠仁的攻击、钉崎野蔷薇的攻击。 真人被花御迅速地带走，如同花御上次来搭救漏瑚那样。 他们都走了。 降谷雪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有些空洞与迷茫起来。所以，她现在不是他们的家人了吗。 是人类还是咒灵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五条悟在她面前弯下腰来，替她拭去眼眶边的晶莹泪水，温声道：「你还有我们。」 「鲑鱼。」狗卷棘轻轻用指尖拍了拍她的头，没敢太用力也没敢多触碰。 七海建人将她的手轻轻掰开，一包新的手帕纸递到她的手里，然后又合上她的手指。 虎杖悠仁手扶在膝盖上，弯腰看她：「小雪别难过了，要不让伏黑给你变只兔子来玩吧？」 伏黑惠：「式神不是用来玩的。」说完结印用手影变了只兔子出来。 吉野顺平跟降谷雪一样心情复杂，但还是勉强露出个笑容：「对啊小雪，以后就真的开启新生活了。」 忽然有一声陌生的嗓音，在众多的安慰声中倏然响起：「我早知道那小子是个混蛋了。」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是虎杖悠仁脸颊上的那张嘴在说话。 「宿傩？」降谷雪目光依然有些呆滞，但紧紧盯着虎杖悠仁。 「啊？」虎杖悠仁被盯得有些茫然，然后他就收到了两面宿傩的一个请求。虽然是请求但是两面宿傩的态度实在很烂。 「喂，小鬼。」 「身体借我一下。」 虎杖悠仁思考了两秒，决定试着同意，将身体借给两面宿傩使用片刻。 一来是小雪似乎认识宿傩的样子，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二来是五条老师在现场，不会出事。 虎杖悠仁的皮肤表面，逐渐生出黑色的纹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酷炫狂跩。 但两面宿傩却十分温柔地在降谷雪面前蹲下。 他刚想抬手抚摸她的发顶，却惊觉近在咫尺的少女扑入自己怀中…… 「宿傩呜呜呜呜啊……」 两面宿傩彻底呆住了，但他错愕的神情只持续了半秒，旋即手心覆在她的脑后。 「还是我好，对吧。」 两面宿傩的声音温柔无比，与他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其他人都看呆了。 「他真的是两面宿傩而不是纹身后的虎杖悠仁同学吗？」 「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兄弟喜欢的是个子高屁股大的女性。」「行吧，他就是两面宿傩。」 五条悟站在降谷雪后面，一双蓝瞳幽深地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睛，他的指节微微作响。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情敌。 两面宿傩还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向五条悟，在降谷雪看不见的角度，勾起薄唇。 那人是这个时代的六眼。 两面宿傩最讨厌的就是六眼持有者，当然还有那个缝合线的咒灵，也讨厌所有接近她的人。 「看什么看，咒术师？」 第152章 「小雪, 你手机掉了。」五条悟在背后点了点降谷雪，指尖轻微而克制地，触碰在她的左肩头。 降谷雪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因为熟悉感以及往事的牵连，拉着两面宿傩哭了小会儿。 带有攻略系统的手机, 绝对不能离身。 降谷雪松开两面宿傩, 单手将晶莹的眼泪拭去抹掉，另一只手去五条悟那里拿手机。 两面宿傩眼睛眯起，极为狠戾地看向五条悟, 他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千载难逢的事情── 特么，瞬间被五条悟打断了。 绝对是存心的。 五条悟的心情也挺不错, 他轻轻松松就把小雪的注意力拉过来了, 宿傩还拿他没办法。 降谷雪平復心情, 将带有小猫耳朵的手机紧紧抱在怀里，对五条悟道：「谢谢。」 应该是刚才真人推了她一下, 她摔在地上的时候弄掉的。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发闷。 「没事吧？」 五条悟将手机递给降谷雪的时候, 苍蓝六眼的目光, 平静地落在她的手机表面。 五条悟在思考一件事。 他刚才拿她手机之时, 不知为何，小猫手机显示出「正在充电」的状态。 五条悟还发现── 这部手机好像在吸取他的咒力,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的感知力太强了，无法不注意到。 这应该是一部由咒力驱动的手机。 「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降谷雪。 「嗯嗯。」降谷雪点点头, 仰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不希望大家为她担心。 接着, 降谷雪又转回身面向两面宿傩。 「宿傩。」她停顿了下，坚定道，「之前我可能有点失忆了，对不起……」 「失忆吗？」两面宿傩的眸光闪烁，暗红的瞳孔里倒映出少女清丽的面容。 降谷雪：「大约，是这样吧。要认真说起来的话，很长，以后再解释给你听。」 两面宿傩朝她走来，但停在一定距离，他的眼睛盯在她的眼睛上：「只有我对不起你。」 没有她对不起他。 第325页 降谷雪微怔，她觉得宿傩应该是察觉到了，当年她第一次去千年前找他的时候。 她碰见已经成为诅咒之王的宿傩。 他在为那一次感到歉疚。 宿傩没有继续往下说，或许是因为在场的人很多，也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两双红眸的对视，仿佛跨越了一千年。从平安时代至今，宿傩追逐一生的人── 终于就在眼前。 他这次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了。 「等我。」 虎杖悠仁身上的黑纹，渐渐隐退而去，而宿傩也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降谷雪下意识朝他伸出手去，然后才反应过来宿傩只是还在悠仁君的体内。 ──并不是要离她而去了。 是真人的离开，带给她这种错觉吧。 五条悟静默地看完，觉得现场的氛围略微沉重，便举起食指兴奋地提议道： 「难得大家这么齐，一起去吃午饭吧。」 降谷雪知道他这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大家簇拥着降谷雪，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去，高专校园里，阳光灿烂，树影斑驳。 高专食堂，众人围坐在长桌周围。 座位是按照学校、年级、师生之间来划分的，降谷雪坐在吉野顺平与狗卷棘的中间。 五条悟在座位上往旁边弯着身体，将隔壁座的七海建人拉起来：「娜娜明，你过来一下。」 七海建人先是往降谷雪那里看了眼，有些茫然地跟五条悟走到门口去：「怎么了？」 五条悟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喜欢小雪？」 属于是非常开门见山了。 七海建人微怔，他推了推护目镜，又理了理领带，半晌，不紧不慢地说： 「……是。」 五条悟没有太惊讶，而是继续问道：「你知道小雪以前是什么样的吗？」 七海建人颇为疑惑地看向他：「什么以前？」五条学长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就是你不是比我早认识她的吗？」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想了解她以前的年龄之类的。 ──在她成为特级咒灵之前。 五条悟想的是，既然七海建人也这么光明正大地喜欢小雪，那她的年龄应该不算很小。 毕竟她的那张脸实在是分不清楚年龄，就像五条悟的童颜一样，不说的话没人知道是几岁。 五条悟打算表白的话，至少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至于其他的，就问题不大了。 「以前啊……」 七海建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与降谷雪是同期生。 的确是比五条悟早那么一点点认识降谷雪。 但是根本早不了多少时间啊？ 七海建人跟她在高专新生报导的时候见面，地点是学校门口，然后紧接着── 五条悟跟夏油杰就来了，是一起来接新生的。除了他与小雪之外，还有灰原。 七海建人对五条悟的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说：「以前，就是现在这样啊。」 「我认识小雪比你早不了多少，她那时候就是更内向一些吧？」七海建人不确定道。 五条悟点点头，斟酌再三，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我也喜欢小雪。」 震惊吧娜娜明，悲愤吧娜娜明，为你拥有这样强悍的竞争对手而痛哭流涕吧！ 七海建人无动于衷，一张「你是笨蛋吗」的扑克脸：「我知道啊，大家都知道。」 「公平竞争，学长。」 五条悟：「……」 他沉默了下，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那我等下去给小雪表白你没意见吧？」 不过不过── 他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七海建人：「没意见。」 五条悟沖他单眨眼：「要是小雪答应我了你会后悔吗？你现在拦我还来得及喔──」 七海建人无语地推开他，混血面容一脸淡定：「被她拒绝了别到处哭。」 五条悟：「你是不敢对小雪表白吧？要不要我让你一次，你可以先去表白。」 七海建人：「我不要。」 食堂长桌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起闹声，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同时转过头去。 发生什么事了？ 「嗷嗷，原来顺平喜欢小雪呀！」钉崎野蔷薇的目光里充满鼓励，或者说是怂恿。 「没想到顺平经歷过这样的事情。」虎杖悠仁右手拳头拍在左手掌心，「多亏有小雪！」 「校园霸凌实在是太讨厌了！还好有小雪出现，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会喜欢上小雪！」 五条悟与七海建人拉开椅子往下坐的时候，两人的身形都明显地一顿。 七海建人默默看向五条悟，那双金碧色眸子仿佛是在问：已经被抢先了，还表白吗？ 五条悟：「……」 然后，二年级的熊猫忽然站起来，神神秘秘地对众人说：「其实棘他也喜欢小雪啦。」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座位上那名银髮紫瞳的清秀少年，吉野顺平也是看向狗卷棘。 吉野顺平的墨色眼眸里透着一丝紧张。 他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小雪告白的，一方面是他不想真人先生的事情让她的情绪太过低落。 第326页 另一方面……也是他的私心吧。 如果再不让小雪注意到自己，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小雪可能永远都会把自己当成朋友而已。 吉野顺平也觉得自己挺冲动的。 论能力他没有狗卷棘那么强，论家世背景他也只是出身于普通人家，仿佛一切都那么平庸。 他今天鼓起勇气这么说，但也没想过要得到小雪的答覆。就算拒绝也不要紧。 吉野顺平只是想要告诉她，就算咒灵们不再视她为家人，还有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这边。 他的选择永远跟随着她。 她选择哪一方，选择成为怎样的人，吉野顺平都会支持她，并且选择她的选择。 当吉野顺平听见熊猫学长那句话的时候，他原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内心又开始退缩了。 他是自卑的，在小雪面前更是如此。他所能做的仅仅是站在小雪的身后，支持她而已。 狗卷棘接收到来自满桌师生的目光之后，先是错愕地看了熊猫一眼。 「腌高菜！」 熊猫憨憨地表示：「现在不说的话，要是以后没机会了怎么办……棘，干巴爹！」 熊猫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替他说出来的，之前是顾虑到棘的隐私 问题，但他更关心棘的幸福！ 熊猫希望棘能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 当然── 他也比较喜欢磕棘跟雪子的cp罢了。 狗卷棘在座位上站起来，面对众师生注视的目光，微哑的少年音隔着衣物透出来： 「鲑鱼。」 狗卷语中，鲑鱼，代表肯定。 钉崎野蔷薇更加激动：「竟然是这样吗！狗卷学长也喜欢小雪！天吶！」 庵歌姬意外地非常兴奋，还一个劲地瞥向五条悟，一脸的幸灾乐祸：「噢真的吗！」 东堂葵由衷地感慨：「想不到小雪居然是这么受欢迎的女人，加茂，你可要加油了。」 加茂宪纪：「……闭嘴。」 五条悟揉着自己的眉心，他感觉血管在微微地跳动着，身体也不是很舒服。 七海建人坐在他的旁边，神情严肃认真：「学长，快点去表白吧，我支持你！」 五条悟心累地朝他摆了摆手：「我觉得表白绝对不应该这样随意，等我准备了鲜花和礼物……」 「再说。」 降谷雪坐在吉野顺平与狗卷棘中间，两旁的男生接连向她告白，她有点力不从心。 降谷雪低着头，心里有点紧张。 「大芥。」狗卷棘在旁边轻声说，他担心小雪觉得为难，便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 吉野顺平也站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表示要去一趟洗手间。他们的视线无意中碰撞在一起。 然后互相点了点头。 吉野顺平离开座位以后，钉崎野蔷薇趁机坐了过来，问道：「小雪小雪，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五条悟在对面轻咳两声，微沉的嗓音盖过了其他声音：「现在宣布需要採买的物品事宜……」 「棒球好多枚，球棒好多根，棒球服好多件，头盔好多顶，还有护膝一类的……」 「由两校的学生各自负责，限时今天晚上之前完成，因为明天就要比赛了。」 钉崎野蔷薇：「……」好敷衍！ 但是她又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不应该那样问小雪的，尤其不应该当着大家的面问。 钉崎野蔷薇决定后面悄悄问小雪。 不过，五条老师这么体贴的吗？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替小雪考虑得好好的…… 真不像是五条老师。 次日棒球比赛，两校学生集中在球场上。 禅院真希换好服装出来，问熊猫：「你昨天为什么要把棘喜欢小雪的事情说出来？」 狗卷棘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熊猫道：「因为雪子看上去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那种类型，我觉得她很可能会答应顺平。」 禅院真希思索道：「还蛮有道理的……」 「雪子来了，不过现在应该叫小雪吧。」禅院真希朝更衣室的方向招手，「小雪！」 降谷雪往他们这里小跑过来，她已经换上了棒球服，今天也要一起参赛。 大家说担心她心情低落，所以想带她一起运动一下释放压力。 五条悟推着个篮子形状的储物车过来，在每个人的身前挨个走过去： 「五条老师来收东西啦。手机之类的随身物品放在这里，待会儿由夜蛾老师保管～」 轮到降谷雪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看着五条悟手指有点发抖，她要给吗？ 小猫手机握在手里半晌，最后还是递了出去，五条悟应该看不出来什么的。 五条悟接过她的手机，目光在小猫手机的挂饰上停留片刻。那是一个印有狗卷家咒纹的饭糰。 很明显是狗卷棘送给她的。 降谷雪也注意到五条悟视线停留的地方了，但五条悟没说什么，她也就缄默不语。 五条悟收走手机之后，大家准备上场热身。 降谷雪跟在二年级学生后面，过去的时候一年级的大家也来了，每个人都穿好棒球服。 「小雪，你要学会寻找自己的内心，听从自己的内心。」禅院真希这么对她说。 降谷雪不太明白她这么说的缘由，但还是仔细地记下来了：「我明白了，真希。」 第327页 降谷雪上场做热身活动的时候，五条悟站在物品存放的地点，视线落在她手机上。 小猫手机放在最上层，五条悟用指尖触碰了屏幕表面，便听见一道充电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您的手机正在充电中……」 第153章 黑色屏幕亮起, 开机动画居然是一条贪吃蛇。 五条悟的指尖停留在屏幕上仅仅片刻，手机便已经充进去许多电，紧接着响起一道机械提示音： 「开机成功！攻略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五条悟看着正在开机的画面。 贪吃蛇渐渐消失不见，豆子模样的小点也逐渐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纯色手机桌面与一些奇怪的app图标。 他没点开乱看, 但很惊讶小雪居然不设密码。 这部手机既没有密码锁也没有手势锁, 直接点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与图案。 五条悟松开手机试验一番。 他可以确信, 这部手机的确是由咒力来驱动的, 咒力即是手机的电能。 昨天小雪消耗掉太多咒力，最后连身体都险些无法维繫了，因此也无法及时给手机充电吧。 五条悟想着用自己的咒力, 给她的手机充满电量。至于手机里的内容，他并不打算看。 明媚的阳光照在棒球场上，学生们还在那里做热身运动, 还有些人在布置球场。 降谷雪穿着棒球服，戴着头盔，热身动作也非常认真到位。 只不过……明显有些跟不上的样子。 五条悟站在外场的物品保管处, 隔着老远看着她,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起来。 她实在是太可爱了！连做个热身活动都这么可爱。 dokoki…… dokoki…… 五条悟的心脏如同繁密的鼓点般跳动, 视线总是禁不住往她那边飘, 但在目光与她碰撞时又有些紧张。 那双绚烂绯红的双眼, 宛若有着无法抗拒的致命魔力，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一举一动。 全都被五条悟收入眼底。 她的每一处细节都精准无误地踩在了他的心动点上, 仿佛完美契合的齿轮。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喜欢她的这些特点，还是自己遇到她之后才明白自己喜欢的应该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甚至察觉到降谷雪也在看他。 是错觉吗？ 五条悟戴着纯黑色的墨镜, 他可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也不用担心会被谁看见。 于是他看了降谷雪半晌, 深情款款、目不转睛的那种。 五条悟完全可以确信── 她绝对是在看他！ 五条悟唇角向上扬起，将墨镜抬了抬，更完全地遮蔽住他那双肆无忌惮的蓝眸。 「喵呜喵呜～」 放在推车里的小猫手机忽然响了几声，似乎是有谁给她打电话过来了。 五条悟看着那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以及上面极为明显的备註名字： [真人酱～] 墨镜底下，苍蓝的眼睛里泛起轻微的醋意。 他的指尖移动到「挂断」的按钮上方。 悬停片刻后，五条悟漫不经心拿着手机去棒球场内。 降谷雪跟在大家身后做热身运动，她的眼睛偶尔往物品存放点的方向看── 主要是手机离身有点不放心。 热身操到了尾声的时候，降谷雪看见五条悟拿着她的手机缓步走过来。 「那只咒灵给你打电话了。」 五条悟站在方队的边缘，将降谷雪喊出去，然后伸手把小猫手机递过来，上面显示着真人的来电。 降谷雪微讶地抬头看他。 五条悟面色如常，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的眸光也被纯黑色的墨镜完全遮住了，看不清情绪。 降谷雪迟疑地接过手机，走到棒球方队的外围按下了接听键。与此同时── 她没注意到，狗卷棘与吉野顺平的目光都向她这边投过来。 降谷雪边走边通电话：「真人……」 其实她昨晚给真人打过好几次电话，但真人都不接，后来手机就没电了。 五条悟跟在她后面，走到偏僻角落这边。 他说话的声音似乎被电话里的真人听见了，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真人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嘟嘟嘟……」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跟真人说什么，手机里就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降谷雪：「……」 五条悟站在旁边道：「抱歉啊，是因为我吗？」 降谷雪微低着头有些沉闷，轻轻对他说： 「没有，不关悟的事。」 五条悟俯身下来，用清澈的六眼看着她：「没关系啦，你不是还有很多咒灵吗？」 缺了这一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降谷雪看着近在咫尺的悟的眼睛，屏住唿吸有些失神，她看着他莞尔一笑： 「嗯，我不会太难过的。」 她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是，真人跟那些被她用术式魅惑而收服的咒灵是不一样的。 五条悟的脑袋歪向一侧，白色的睫毛随着蓝瞳的转向而转动：「那边在叫你了哦。」 降谷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校的学生们都在向她招手，狗卷棘还跳起来摇着手臂。 降谷雪发自内心地笑了笑，也将手臂举高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对五条悟道：「那我过去啦。」 第328页 「手机给我吧，我帮你充电。」 五条悟浅笑着伸出手，笑容带着宠溺，「比赛的时候带着容易受伤哦。」 降谷雪没多想就把手机递给他，但是手机放在他手上的那一瞬间，动作停顿住。 五条悟仍旧浅笑：「是用咒力充电的，我已经知道啦。更多的我不问。」 降谷雪点点头，指尖传来五条悟手心的触感，暖暖热热的还有一股熟悉感。 她与他的距离似乎也有点近。 降谷雪如同触电般缩回手，然后小跑着去往棒球场内，与大家汇合。 五条悟没过去。 他停在降谷雪的身后，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贴身充电，然后抬手拿起竖放在衬衫领口的墨镜。 重新戴在眼睛上。 没过多久，在棒球场上接连获得喝彩的降谷雪忽然听见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 [电池电量已过载] [滋滋滋滋滋……] 降谷雪一跑神，面前的棒球，从她的脸颊旁边直接擦过，被后面的加茂宪纪接住。 加茂宪纪上前问道：「没受伤吧？」 降谷雪摇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五条悟的所在位置，但迟迟没能找到他。 此时此刻── 自告奋勇要帮小雪充电的五条悟，正躲在角落里犯愁，他把小雪的手机充爆了。 谁能想到电池电量还会过载。 这到底是一部怎样的手机？功能又是什么？绝对不是普通手机那么简单吧…… 五条悟盯着面前这部完全黑屏的小猫手机，它已经无法被唤醒与开机了。 成为，一块，砖机。 五条悟：「……」让我想想怎么办吧。 降谷雪的视线在周围各处晃悠了一番，但没能找到五条悟的身影，她有点担心。 「在找什么东西吗？」虎杖悠仁问道。 降谷雪摇头轻声：「抱歉，刚刚那个球……」 「没事呀！一个球而已。」 「我会帮你找回场子的！」 虎杖悠仁朝她眨眨眼。他在运动方面拥有绝佳的天赋，能够轻松地打破世界纪录的那种。 「休息一会儿吧。」虎杖悠仁的脸颊有诡异的唇瓣翕动，「你身体不好，少打球。」 虎杖悠仁的眼睛往脸颊的方向斜了斜，然后无奈地对降谷雪道：「宿傩还挺关心你的。」 降谷雪微怔，点点头。 交替的时候，虎杖悠仁问道：「话说回来小雪的棒球真的很厉害啊！是有专门学习过吗？」 「嗯嗯，我哥教我的。」降谷雪答道。 虎杖悠仁摆正头盔，拿起接手手套：「小雪居然还有一位哥哥啊。」 「嗯嗯。」降谷雪往后退开，没有再跟虎杖悠仁闲聊，比赛又要开始了。 她准备到旁边的座位上歇会儿。 虽然拥有打棒球的技巧记忆，但这副身体容易支撑不住，目前已经有点发软了。 降谷雪坐了会儿有些按捺不住。 她决定起来去找找五条悟，周围完全看不见他的人影 系统根本无法唤醒。 五条悟到底对她的攻略系统做了些什么啊？ 降谷雪刚准备起身去找五条悟，狗卷棘走过来给她递了一瓶汽水，瓶身上还泛着白色的雾气。 汽水是冰凉冰凉的。 狗卷棘朝她歪了歪头，他穿着棒球服显得身材超棒，细碎的银髮在阳光下泛出漂亮的光泽。 「海带。」 降谷雪接过汽水向狗卷棘道了谢之后，发现吉野顺平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拿着瓶水。 吉野顺平似乎是看见这边的状况，脚步直接停顿住了，只是默默看着降谷雪的方向。 降谷雪向他招手：「顺平！」 扪心自问，降谷雪不想他再那么自卑，也不想他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顺平没有黑化，很棒了。 吉野顺平听见她喊他，清秀的脸庞上瞬间出现充满少年气的笑容。他朝他们跑过来。 「本来想给你送水的。」吉野顺平将手里的运动饮料摇了摇，无奈地示意道。 降谷雪放下汽水接过他手里的运动饮料，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若无其事： 「你们有看到五条老师吗？」 吉野顺平回忆一番：「他好像出去了，可能是跟七海先生一起的，我没太注意。」 狗卷棘：「木鱼花。」 狗卷棘没看见，他除了打球以外都在看小雪。 降谷雪犹豫道：「那我再去问问其他人，我有东西落在五条老师那里了。」 吉野顺平：「嗯嗯。」 狗卷棘跟在降谷雪身后也站起来，原本打算陪她一起过去，却发现吉野顺平在后面不动了。 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狗卷棘停下来转过身，问道：「芥菜？」 吉野顺平朝他摆摆手：「学长你去吧，我就不跟着过去了……」 狗卷棘：茫然。 两人在长凳上坐下，吉野顺平望着湛蓝色的天空，缓缓对旁边的人说道：「学长你知道吗？」 狗卷棘：好奇。 吉野顺平看着天空眨眼：「她一直都带着你送给她的那颗饭糰挂件。那是你送给她的吧？」 饭糰上面印着蛇眼与牙，是狗卷家独特的咒纹。 「鲑鱼。」狗卷棘道。 吉野顺平还是不太听得懂狗卷棘的语言，或许这是代表肯定与承认的意思吧。 第329页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吉野顺平忽然站起来笑道，「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狗卷棘看着这名墨发清秀少年微微一怔。 旋即，他也展开笑容向吉野顺平伸出手，雾紫色的眼睛里也带着清浅的笑意。 吉野顺平一愣，然后慢吞吞伸出手来。 与他握了手。 吉野顺平原本颇为勉强的笑容变得更加真挚，狗卷学长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降谷雪问了一圈都没人注意到五条悟，于是借来了庵歌姬的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小猫手机遗失这种事情…… 她是真的有点着急。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连续几次打过去都是这个结果。 伏黑惠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猜测：「会不会单纯是懒得接歌姬老师的电话？」 庵歌姬：「……」也不无这个可能。 伏黑惠已经从存放点拿回自己的手机：「用我的试试。等等，我来打试试。」 降谷雪向伏黑惠投去感激的目光。 伏黑惠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五条悟的电话，对面响了几声后接听，语速颇为轻快： 「是小惠呀！你在忙吗？」 「帮我多注意一下小雪，千万不要让她发现我不见了。我把她手机弄坏了现在去修。」 伏黑惠：「……」 五条老师！你没事碰人家手机干什么！碰一碰也就算了，居然还给小雪弄坏了。 伏黑惠：「小雪在我旁边。」 五条悟：「……」 伏黑惠：「我开的免提。」 五条悟：「……」 降谷雪轻咳两声，问道：「弄坏了，指的是什么？」 第154章 昏暗的酒吧里, 红蓝色的萤光灯晃动闪烁，斑驳的木桌上堆了许多瓶酒。 埋在深绿色酒瓶堆里的是一名银蓝发色的俊美青年，他失魂落魄地趴在桌上, 仿佛昏迷过去。 「怎么都在这里？」金髮歪马尾的羸弱青年从拐角的楼梯口走出来, 看向酒瓶堆里的时候，禁不住轻笑出来, 「这怎么回事啊？」 「真人, 失恋了。」阴影处传来声音, 动听的声线里，却裹挟着几分幸灾乐祸与漫不经心。 这名穿袈裟的青年从黑暗里慢慢地走出, 从吧檯端起一杯玛格丽特, 轻抿，丹凤眼微微垂下眼帘。 「诅咒也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吗？」重面春太走近那张铺满深绿色酒瓶子的斑驳木桌, 低头浅笑着，有些不怀好意地注视着那名银蓝发青年。 当他准备伸手试探这名特级咒灵的时候，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横挡在他的面前。重面春太抬头便看见另外一名特级咒灵的面孔。 「跟你没有关系，离他远一点。」花御沉着脸站在那里, 语气颇为低沉, 还有些意味不明。 重面春太似乎是愣了一下, 微垂的眼睛里泛起无辜的神色：「你们的感情, 是真的很好啊。不过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也是真人的伙伴不是吗？」 趴在酒瓶堆里那位如同烂泥的诅咒缓缓地抬起头, 仿佛是被重面春太这句话惹得发笑：「人类，你在说什么梦话呢？」 真人嗓音苍白而阴郁, 微微低沉, 充满嘲讽之意。但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他的痛苦与疲惫。 他先是用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周围的一堆酒瓶, 然后右手臂一扫, 随意地将桌面清空。 酒瓶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一声接着一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真人站起来打了个哈欠，仿佛是还没有睡醒，走路也摇摇晃晃没有力气：「花御，漏瑚，我们走。」 他的松垮衣服底下，身体似乎消瘦许多。 「东西给我吧。」夏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依然是从容无比，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真人脚步虚浮地走着，闻言懒散地向后抛出三枚物件，头也不回地从拐角处楼梯口走下去。 他厌倦了，厌倦与人类打交道。 夏油抬手轻松地接住那三枚特级咒物，这是他们此番从高专盗取回来的咒胎九相图之三。 胀相、坏相、血涂。 酒吧里的灯光仍然晃动不息，微弱的壁灯光映照在颗粒质感的黑色墙面上，夏油缓步走向吧檯结帐。 「这是您的帐单。」男性调酒师将单子递给这位穿袈裟的青年，「虽然似乎不应该这么说，但是您一个人喝得实在是有些太多了，不会醉吗？」 夏油平静地摇摇头，唇角含笑：「我不会。」 此时花御与漏瑚已经跟在真人身后，沿着楼梯走下去了，陀艮走在最后面，还回过头朝两名诅咒师龇牙。 夏油无奈地向陀艮笑了笑，耸耸肩。 重面春太满脸沮丧地说：「嘛，我过来什么也没喝上啊，还想品尝一下这家店的新品的。话说，接下来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吗？」 夏油跟在后面走下楼梯，脚步与说话都不疾不徐：「又有一根手指醒过来了。」 自从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体内受肉以后，其他手指也逐渐开始甦醒。 重面春太闻言挑了挑眉，一双垂眼露出诡谲的神情，然后浅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又有好戏看了吗？谁去拿呢？」 夏油瞥向掌心里的三枚咒物：「让真人来帮个忙吧。不过，前去回收手指的另有其人。」 第330页 特级咒灵与诅咒师们走出酒吧之后便分散了。 夜风吹过天台，扬起真人的银蓝髮丝，柔软的髮丝在高空的凉风里飘摇。 但更多的是被发绳收拢住，冷寂地垂在他单薄的背后。 真人看着远处的高楼，以及更远处的地平线。 「我再也不会真情实感地对待任何人了。」微沉的嗓音在风中轻淡响起，「对你，我是第一次，今后也不会再有。」 真人站在楼顶的最边缘处，底下是万丈之高。 他坐下来，双腿平静地垂坠在深渊之上，望着远处的某一个点发呆。 灰蓝色的异瞳里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光彩，宛若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诅咒气息愈发浓郁。 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朦胧起来，恍如被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纯白细纱，遮盖住他的全部视线。 世界开始黯淡下来，如若黑夜来临，光亮尽灭。 沉重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 真人如昏昏欲睡般点头时，身体往前一倾，直接从这座极高的摩天大楼上坠落下去。 陀艮站在旁边，面露茫然与呆滞，前进几步往底下看。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直到漏瑚与花御带着数十箱酒走上天台，问他真人去哪里了的时候，陀艮才迟疑地指着底下： 「真人哥哥掉下去了。」 漏瑚与花御也是沉默半晌，然后互相对视，分别从对方眼中读出复杂的情绪。 「不是吧，跳楼了？他又死不了。」 「下去看看吧。」 当他们来到楼底看见真人的时候，真人正四分五裂地倒在地上，四肢百骸既扭曲又破碎，肢体近乎是断成一截一截的，看起来像是已经死掉了。 漏瑚嘆了口气，有火花在他的头顶冒出，他鼓励道：「振作一点啊真人！」虽然得知雪酱是人类的事情之后，他也很受打击、也很难过…… 但是真人绝对是咒灵里最难过的一个吧。 花御在真人面前蹲下来，伸手弹了一下真人破碎的身体：「起来了真人。」 真人的眼珠子木讷地盯着天空。 那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繁星在闪烁着，月亮淡得快要没影了。 「快点把自己修好啊。」 「就是啊。」 「真人哥哥你这样不疼吗？」 三名特级咒灵守着他们的伙伴一整夜，直到纯净的黎明到来，东方出现瑰丽的曙色。 真人的断肢一截一截地回到躯干上，扭曲得不可思议的关节也「咔嗞咔嗞」地掰正回来。 他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右手缓缓抚上左侧的心脏，似乎是在回应刚才陀艮的话。 「疼。」他的嗓音比先前更沙哑了，眼神似乎也更加空洞，「很疼诶。」 「为什么会这样？」 真人始终相信不管是人类还是咒灵，大家都是没有心的，但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此时此刻，他觉得心脏在疼痛着，灵魂也在疼痛着。仿佛被一寸一寸地，撕成了碎片。 「我放不下她。」真人轻声。 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下。 「我喜欢她，我克制不住。」真人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往某个方向跑，「我要去把她抢回来！」 「你疯了！」 漏瑚迅捷如风地冲刺过去，五条悟有多可怕他知道，真人去高专只有死路一条。 「啪」 漏瑚给了真人一巴掌，希望他能够清醒一点。 真人灰蓝瞳孔更加涣散，空洞双眸里泛起淡淡的水雾，被打偏的脑袋也没回过来。 漏瑚一看有点慌了。 他下手太重了吗？真人怎么好像快要哭了的样子。漏瑚真的不是故意的。 问题是真人他平时也不这样啊。 「为什么要打我？」真人站在原地，视线瞥向路边的野花野草，「我不过就是喜欢一个人类而已。」 漏瑚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真人在路边缓缓蹲 下来，抱住自己：「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我好讨厌她。」 「雪酱……」 「雪酱……」 真人说着说着带上几分哭腔，眼角有泪光闪烁，泪水夺眶而出从脸颊边滑落。 支离破碎的脆弱感，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真人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起来，我们带你去找她。」花御向真人伸出手。 真人缓缓抬起头：「她肯定不要我了。」 花御去拉他的手臂，想要带他起来。但真人蹲在地上不肯动：「为什么不选我啊……」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漏瑚也跟着花御去拉真人，同样拽不动：「起来了真人，我们带你去见她，当面问个清楚。」 「我不要，我不要见她……」 降谷雪失去小猫手机已经两天了，五条悟说一定会帮她修好，但是她总觉得没什么希望。 棒球赛结束。 虽然京都校使用了投球机器，强行说明它是备用机械丸同学，但东京校还是获胜了。 两所姐妹校的交流会完美落幕，降谷雪跟着同学们去机场送京都校的同学。 「这是，送给小雪你的伴手礼！」三轮霞站在拉杆箱旁边，双手向她递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第331页 降谷雪犹豫了下，旋即欣然接受。 「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不如……」 她的纤纤细手灵巧地一翻，掌心出现一个精緻的小冰雕，「希望你不会嫌弃啦！」 三轮霞的眼睛里放出光，那是她的雕塑，通体由寒冰构成，却好像不会融化的样子。 「谢谢！」 降谷雪摇摇头，她原本是想要去买点礼物的，但小猫手机还在五条悟那里。 物品栏也打不开，她的钱取不出来。 灵机一动之时，她甚至还想过送咒灵，来保护大家，但是咒灵们好像也在物品栏里。 「小雪，没能找到机会感谢你，这个送你，记得来京都找我玩啊。」加茂宪纪也送她礼物。 西宫桃有意无意地瞥向机场的免税店。 加茂这傢伙分明是刚才去买的吧，她都亲眼看见了，他还挑那么贵重的礼物送给小雪。 「我也能拥有一份吗？」 加茂宪纪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粘在三轮霞的小冰雕上，满含期待地看着降谷雪。 降谷雪还在思考要送什么回礼，如果给两人送一样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既然加茂宪纪这么说了── 降谷雪就直接捏了个他的小冰雕出来，衣服是狩衣形的高专校服，两缕头髮扎在脸前。 还是闭着眼睛的状态。 加茂宪纪拿到精緻的小冰雕后，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其实我睁得开眼睛啦。」 降谷雪也是噗嗤一笑。 五条悟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小雪与加茂宪纪相视而笑。 加茂宪纪的手上还捧着个小冰雕，明显就是小雪做给他的。 「这是，他们送你的？」 五条悟低头看着她手上的两份礼品盒，但视线总是禁不住地往加茂宪纪那边瞟。 在看到三轮霞的手中也捧着同样的冰雕后，五条悟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边的手机店也都说修不了。」 五条悟将她手里的礼品盒接过来，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然后递过去一份香草甜筒。 「要香草的还是要草莓的？」 降谷雪感觉五条悟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她的视线逐渐下移到他的长裤口袋里。 「都行。」 降谷雪这样说着，手已经伸到五条悟的口袋里，然后摸出一堆散乱的小猫手机零件。 五条悟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第155章 降谷雪两手捧着小猫手机的零件, 陷入沉思。 它零零碎碎的，被拆解得十分彻底。 降谷雪缓缓抬起头看向五条悟，他两手各拿着一只甜筒, 动作微僵，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五条悟隔着墨镜看她, 语气颇为自信：「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装回去。」 降谷雪有些犹豫。 她甚至害怕再交给五条悟的话, 手机会粉碎得更加彻底。 降谷雪低头看着零件：「没事没事，我还是自己试试吧。」 五条悟也盯着她手上那些零件，强行推测道：「应该是有特殊机制, 可以用咒力修復。没问题的──」 他将两份甜筒放到同一只手上, 然后伸手过来拿走她手上的零件：「我修好肯定没问题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 降谷雪好像看见五条悟在她手里拿零件的时候耳根有点泛红。 或许是因为弄坏手机的窘迫, 但更可能是因为他手指与她掌心之间的触碰。 降谷雪没怎么阻止, 将信将疑地给了出去。 确实, 五条悟拥有六眼, 他对咒力的掌控程度相当精密，他说没问题的话…… 她还是先交给他试试吧。 毕竟自己也没什么头绪。 五条悟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部新的手机，那是他从专卖店刚买的新款, 顶配。 「先用这个吧，手机卡我给你拆出来了。」 降谷雪点点头，接过那部已经被五条悟装好了手机卡的手机：「嗯嗯，谢谢。」 五条悟又道：「我在上面绑了我的卡，你平时要买什么东西的话, 刷我的就行了。」 他说话轻轻的, 似乎是心里略微感到歉疚。 降谷雪抬起头看他, 片刻后又点点头：「好。」 五条悟仿佛松了口气。 他原本还担心小雪不肯接受, 没想到她只是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 以她的性格，愿意刷他的卡…… 肯定是已经把他当作是关系很要好很亲近的人了吧？ 「小雪，我们走了哦！」 庵歌姬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她带领着京都校的学生准备去进行安检了。 降谷雪向那边挥别。 三轮霞与加茂宪纪他们也在向她挥手作别。 离谱的是，京都校的老校长，乐岩寺嘉伸，也在慈祥和蔼微笑着向她打招唿告别。 送走京都校的学生之后，东京校这边的大家便启程返回高专。 五条悟临时接到一个任务，刚好从机场直接走了。 临走时说是会修好手机尽快还给她，让她不要担心。 降谷雪跟着东京校的众人回到高专，在交流会结束之后，大家也开始执行各自的任务。 「小雪的话，就先多散散心吧！」 钉崎野蔷薇在出发之前是这样对她说的，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也一致认为不能给她过多压力。 第332页 倒是伏黑惠指出，如果心情不好的话，最好还是要让自己忙一点比较好吧？ 最后的决定是让她留在医务室里，跟家入硝子一起负责伤员的治疗。 医务室内，家入硝子整理着手中的册子问道：「五条还没想起来吗？」 降谷雪摇摇头：「还没有。」 家入硝子有些憋不住笑：「怎么做到的？太有意思了 ，明明大家都知道了。」莫名地兴奋。 降谷雪咬了咬唇，然后嘆了口气。 家入硝子手里的活没停：「怎么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降谷雪摇摇头，勉强向她笑了笑。 没过多久── 降谷雪接到一通来自伏黑惠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颇为着急： 「小雪你现在有时间吗？」 降谷雪将手里的工作放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她感觉伏黑惠有些欲言又止。 伏黑惠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下，你的咒术等级……」 降谷雪明显感觉到伏黑惠的犹豫。 他既着急又犹豫，应该是在担心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降谷雪的面色沉静下来，对着电话里说道： 「特级。」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旋即又问道：「你除了反转术式之外，还会其他术式对吧？」 降谷雪应道：「会的。」 伏黑惠松了口气，向她简要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他与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三人，现在正在调查一个诅咒事件。 不巧的是，伏黑惠的姐姐也牵扯其中，她也是被诅咒的人员之一。 「伊地知先生说目前有空的术师最高只有二级，我担心诅咒的等级问题……」 降谷雪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直截了当地对电话里说道：「地址给我吧，我现在就过去。」 听伏黑惠的意思，事情还挺刻不容缓的。 电话那头的伏黑惠顿了顿，然后道：「谢谢。」 伏黑惠挂断电话后就将伏黑津美纪的住址发了过来，并表示他姐姐在被诅咒过后就陷入了沉睡。 降谷雪跟家入硝子知会了声，便开了一辆高专的车，前往伏黑津美纪那边。 没多久她又接到伏黑惠的电话。 降谷雪将手机放在车载支架上打开免提：「惠君，我在路上了。」 伏黑惠那边传来风声，似乎是在快速奔跑。 「已经在路上了吗？我想说钥匙在我宿舍里，不过也没事，你方便直接破门进去吗？」 降谷雪应道：「没关系，我会穿墙。」 伏黑惠：「……」 他忘记小雪是一名咒灵了。他总是会把她当成人类咒术师来着。 但是不是说只有很低等级的咒灵才会穿墙吗？ 降谷雪怕他不信，还补充了句： 「我还会开锁。」 伏黑惠顿了顿：「……好。那麻烦你了！」 小雪这都点亮了啥技能。 降谷雪没急着挂电话，反而向他那边问道：「诅咒的等级是重新评定了吗？」 伏黑惠道：「没事，我这边，还可以应付。」 他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让降谷雪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她也没办法即刻赶过去帮忙。 降谷雪将车速又提高了些，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前往伏黑津美纪的家中。 如果说一年级的三人正处于危险之中，那么被诅咒的普通人应该更危险才对。 抵达伏黑惠给的地址过后。 降谷雪从紧闭的大门直接穿了进去，在房子里找到了昏睡过去的伏黑津美 纪。 据伏黑惠所说，她从2011年开始就陷入昏迷。 长睡不醒直至今日。 伏黑津美纪躺在床上，闭着眼，她的额头处有一个复杂的纹样，好像是某种标记。 房间里不透光。 但降谷雪还是能在黑暗里看清整个房间。 她拉开窗帘露出一小截缝隙，让外头的光亮透进来一些，但并不照到床上的津美纪。 现在天色也渐渐变暗了，再过不久外面也会没有光线。 降谷雪试了一下房间里的壁灯，还能亮，屋子里是通电的，电并没有断。 她在伏黑津美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准备就这样看着她。 避免有诅咒出现。 降谷雪检查过她的情况，确实只是昏迷过去而已，生命迹象完好，唿吸也正常。 至于她身上的诅咒── 降谷雪确实也是没有任何头绪，多番试探之后也只能作罢。 口袋里，她的新手机忽然响起。 降谷雪拿出来后下意识地调了静音，然后又想到津美纪应该是听不见的。 她也不是真的在睡觉，是昏睡过去了。 降谷雪想到这里，接听了那通电话。 说话的人是陀艮：「真的打通了耶！我就说一定会打得通的，雪酱姐姐没有不要我们。」 降谷雪想起之前的事，连忙解释道：「之前是手机坏掉了，对不起啊，陀艮。」 陀艮一脸笑意地跑过去找真人：「真人哥哥真人哥哥，雪酱姐姐接电话了！」 降谷雪听见那边的动静，她也想跟真人说点什么。她早就想好了。 第333页 关于灵魂是人类的事情…… 她隐瞒他，确实是她的不对。 降谷雪在这边一面看着津美纪，一面等着真人接电话，但是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 真人在对陀艮说：「我不接，挂了吧。」 语气里带着疏离与冰冷，夹杂着久久不能磨灭的疲惫感。 降谷雪垂下眸，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 陀艮回来以后对她说：「真人哥哥在忙，等过两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哦！记得回来看我们。」 降谷雪的声音微颤：「好，那你们要等我啊。」 陀艮的语气有些变化：「没问题啦，肯定会等雪酱姐姐的。你要早点回来。」 降谷雪应道：「嗯嗯，我忙完就回去啦。」 挂断电话后，降谷雪看着面前昏睡的伏黑津美纪，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 或者说，她还能回得去吗？ 如果没有伏黑惠拜託她的事情，她这几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会回去咒灵那边吗…… 降谷雪在周围设置下冰蓝护盾，将整个房子都笼罩其中。 这么大的护盾，已经类似于某种强大的防护结界术了。 每次使用结界术的时候，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千年前的那名术师。 总是跟在她身后的那名术师。 他的结界术非常强，她也是从他那里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降谷雪单手支在脸颊上，盯着昏睡不醒的伏黑津美纪。 总觉得羂索还活着。 降谷雪这样想着，又摇摇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不可能的。 千年前的术师怎么可能会活到现在。 第156章 夜里, 伏黑惠的电话打了过来。 「抱歉，你应该没有在睡觉吧？」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这边的诅咒已经祓除了。」 降谷雪闻言看向津美纪。 她依然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完全没有甦醒过来的意思。 降谷雪对电话里道：「你姐姐……没有醒过来。」 电话那头的伏黑惠顿了顿，语气如平常般淡定, 无法辨别出他是否有情绪变化： 「嗯，应该是还有一个诅咒, 没有解开。」 降谷雪问道：「你姐姐身上有两个诅咒吗？」她看向津美纪额上的纹样，微微思忖起来。 「应该是这样的。」伏黑惠在电话里说道，「小雪你先回来吧, 这次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谢谢你。」 降谷雪回应：「好。」 她想了想, 在伏黑津美纪的家里设下一个防护的结界。 以周围的水元素为根基。 以她从人类负面情感中汲取的咒力为驱动。 虽然她在上次的交流会事件中消耗了大量的咒力, 如今身体里的咒力也所剩无几, 但这个结界── 应该足够防止一级及以下的咒灵入侵了。 做完这些以后。 降谷雪检查了房屋里的情况，确认好没有电器需要运行之后，把屋内的总电闸关了才离开。 深夜。 降谷雪一个人开车回高专。 路上的车辆稀稀落落的，越到郊区，越是安静。 她抵达高专，恰好在门口遇到下车的一行人。 伏黑惠、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 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一名短髮的辅助监督女士, 印象里应该是叫做新田明。她正准备去停车。 其余三人下车后, 便朝降谷雪这边看过来。 「哦唿，小雪竟然还会开车！」虎杖悠仁半侧着身体看过来, 「不对，啊哈哈, 差点忘了, 小雪原本就是人类。」 伏黑惠率先从他们当中走出来。 降谷雪把车停在高专门口, 摇下窗户，看向外面的伏黑惠： 「惠君，你们……还好吗？」 话说到一半，声音越来越小。 伏黑惠看起来明显是很不好的样子。 身上伤痕累累的，殷红的血在白皙的脸颊上，都干了。 伏黑惠：「挺好的，你那边呢？」 降谷雪示意他走近一点：「你姐姐没事，我还在她那里设置了结界，以后也会安全点。」 伏黑惠抿了抿唇：「谢谢。」 他刚说完，就看见小雪向自己伸出手。 降谷雪的手心里绽放出点点莹光，她的反转术式，治好了他身上全部的伤。 「小雪。」伏黑惠道。 降谷雪睁着晶莹剔透的红眸，看向他：「嗯？」 伏黑惠顿了顿：「你真的很好。」 月色映照，少年的眼帘微垂，极为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影子。 神情还是有些冷冷淡淡的。 但降谷雪明白他的内心并非如此。 「悠仁君跟野蔷薇还好吗？」降谷雪颇为担忧地向不远处看过去，「我咒力不太够用了。」 伏黑惠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向两人，然后转回来说：「他们比我好点。」 「让他们俩明天去找硝子老师就行了。」 他们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包括伏黑惠也是准备明天再去医务室，就是没想到── 半夜遇到小雪，给他治疗好了。 降谷雪点点头，最后看了眼伏黑惠：「那我先去停车了。」 「嗯嗯，天黑小心点。」 降谷雪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外加单眨眼，然后关上车窗，重新启动车辆。 第334页 「伏黑，你在跟小雪说什么呢？那么久！」 「你快点啦，饿死了！」 伏黑惠目送降谷雪开车远去之后，缓缓转过身： 「我没说要去吃夜宵吧。」 钉崎野蔷薇拖着同样受伤的身体，有气无力： 「虽然你一个人对付特级受伤挺严重的但是饭还是要……诶诶诶？你你你！小雪刚才给你治疗了？」 虎杖悠仁也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新奇样子： 「诶诶诶！」 钉崎野蔷薇望着降谷雪离去的方向，满脸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道： 「不是吧！小雪为什么只给你一个人治疗！」 伏黑惠闻言，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微红着脸颊瞥向车子离去的方向，回应── 「小雪咒力不够用了，我刚好赶上。」 钉崎野蔷薇一副狐疑的表情：「真的吗？话说回来，之前跟你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小雪？」 伏黑惠低低自语道：「打电话也被你听见了吗……」 钉崎野蔷薇很激动的样子：「不会吧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吗？是那么回事吗？」 「不是啊！」 伏黑惠辩解道，「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意思是，诅咒等级重新评定的事情，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 钉崎野蔷薇凑过来：「你在掩饰对吧？就是那么回事对吧？」 「虎杖你看看。」钉崎野蔷薇半回头看向虎杖悠仁，同时指着伏黑惠的脸，「他脸红了是不是？」 虎杖悠仁挠头诚恳道：「可是伏黑他经常没事就脸红不是吗？」 伏黑惠闻言面色淡红：「不是！别胡说！」 虎杖悠仁认真地对钉崎野蔷薇道：「你看，就是现在这样。」 钉崎野蔷薇：「……」无法反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所以说还是去吃夜宵吗？反正你的伤都已经好了。」钉崎野蔷薇边走边说，「我也好想在小雪面前有特权啊，优先治疗也太爽了吧！」 「说了不是特权啊，是刚好给我治了。」降谷雪回到高专宿舍休息了一晚。 翌日。 她本想回咒灵阵营看一下，但大清早便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好消息！」 「手机修好了！」 降谷雪难得睡一觉，还躺在床上有些迷煳： 「啊，谢谢。是用咒力修復的吗？」 五条悟在电话里说道：「说什么呢，本来就是我弄坏的，你不责怪我，我就很开心了。」 「确实是用咒力修復的。」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的低沉与微哑，也像是刚睡醒一样。言语间是真切的诚恳。 总之跟平时不太一样。 降谷雪随口问道：「你是刚睡醒吗？」 「诶，这你也听得出来吗？」五条悟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机夹在耳边。 他这几天都很忙，白天到处跑。 只有晚上，可以熬夜修手机。他用了点时间，基本已经研究透了手机的构造。 「我……猜的。」 降谷雪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以前在五条悟的学生时代，就经常听他刚睡醒的声音。 主要是在课堂上。 「你听起来也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五条悟半晌后说，他顿了顿，「是太累了吗？」 他知道她平时一般是不睡觉的。 降谷雪回应他：「有一点，最近的咒力消耗得有点多。所以昨晚浅睡了一会儿。」 「睡了多久？」他问。 「大概是从半夜开始睡。」降谷雪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呢？」 她已经猜到一点了。 他应该是白天在忙，晚上熬夜修手机。 五条悟想了想说：「我不太记得了，不过睡眠质量还挺好的。」 「昨天一年级是不是遇到了特级？」他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降谷雪微怔：「遇到特级了吗？」 「昨天伏黑君给我打电话，他的姐姐也被诅咒了，所以我一直在津美纪身边。」 她倒是没听伏黑惠提起，他们在任务中遇到的咒灵是特级的事情。 五条悟听出了她的紧张情绪，安抚道：「没事啦，特级而已，他们可都是我的学生啊。」 降谷雪闻言禁不住噗嗤一笑。 她想起五条悟当年做学生的样子，再联繫到如今的高专教师…… 「诶，你在笑什么？」 五条悟还是没睡醒的声音，因为语速很慢，出气很轻，所以显得嗓音低沉而温柔。 「没有笑！」降谷雪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快点回来，把手机还给我。」 五条悟应道：「好。」 她觉得还不够，补充道：「还有……不可以看我的手机。」 五条悟问：「有什么内容吗？」 降谷雪：「你是想看吗？」 五条悟否认：「我随便问问，肯定不看。」 两人又迷迷煳煳地说了些有的没的，因为各自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说完也基本都忘记了。 挂断电话后，降谷雪一看通话时长，震惊于自己怎么会跟他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她还是有点担忧。 万一他发现手机里的内容，发现了她正在攻略那么多角色的事情…… 第335页 降谷雪忽然有点想看他的反应。 不，不对。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而且她也必须提前想好应对之策。 降谷雪推开窗户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 唿吸完新鲜空气之后，她又想起小猫手机自带的迷惑功能，其实没必要过于担心。 她还是很信任管理局的技术的。 总而言之，在得知小猫手机被五条悟修好了之后，降谷雪的心情轻松愉悦了许多。 话说回来。 这部手机是管理局研究所的心血之作，他一个完全外行的人士，居然还真的能修好它。 降谷雪决定等五条悟回来，拿到手机之后再去咒灵阵营一趟。 她其实挺想知道…… 真人的好感度现在还剩多少。系统显示的黑化值百分百又代表什么？ 降谷雪站在女生宿舍的走廊处，倚在栏杆上望向远处的天空。 她的白髮在清晓的微风里飘扬。 「小雪，起这么早？」钉崎野蔷薇从旁边走过来，她还打着哈欠，「不对，你没睡吧？」 小雪的体质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睡了会儿，最近太累了。」降谷雪侧转过身子看向她，「这么早起来是有事吗？」 钉崎野蔷薇仍旧满脸困意，整个人蔫儿蔫儿的状态：「是啊，跟硝子老师约的早上。」 降谷雪这才发现，她身上的伤还没好。 「抱歉，昨天晚上……」 降谷雪看着她身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以及四处贴满的创可贴，歉意道，「我应该……」 钉崎野蔷薇摆摆手：「没事啦！这点小伤真的没必要啦，我去医务室就行了。」 「平时都这样的。」 钉崎野蔷薇用缠满绷带的手掌，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去刷牙洗脸。 降谷雪看着她若无其事走向洗漱间的背影。 感觉有被激励到！ 「对了小雪！」钉崎野蔷薇忽然转过身来，仿佛是刚想起什么似的，「你跟伏黑，是那么回事吗！」 亢奋的样子完全不像一名伤患，而且连昏昏欲睡的模样都彻底消失了。 降谷雪犹疑：「你指的是？」 她隐约猜到点什么，但是又完全无法肯定。 「看起来是没有。」钉崎野蔷薇又抱着洗漱用品转过去，朝后面摆摆手，「没事啦！」 降谷雪有点茫然地回了宿舍。 第157章 远处的山坡叠青泻翠,高专校园里空气清新。 降谷雪与野蔷薇相伴走在绿荫道上时，对面的虎杖悠仁与伏黑惠也朝她们俩直直地走过来。 虎杖悠仁：「你们也收到五条老师的简讯了吗？」 降谷雪隐约看见，这名粉色短髮少年的脸颊一侧,飞快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影，状如一张嘴。 她差点就跟两面宿傩打招唿了。 但那片阴影转瞬即逝，再要去捕捉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宛若区区错觉。 钉崎野蔷薇这时已经向虎杖悠仁回应道：「对,我跟小雪都收到了，你们俩也是？」 伏黑惠微微点头，虎杖悠仁也默认此事。 虎杖悠仁好奇地看向降谷雪：「小雪也会去吗？」感觉很少有把大家都叫上的时候。 钉崎野蔷薇将两手背在脑后，边走边大大咧咧地说着：「什么任务啊？居然连小雪都要去。」 「不一定是一起的。」伏黑惠冷静地指出，「或许五条老师找小雪有另外的事情。」 降谷雪跟着他们走,目光偶或地落在虎杖悠仁的侧脸,试图从中找出两面宿傩的蛛丝马迹。 不知是因为她的视线,还是因为两面宿傩真的有出现的意图,虎杖悠仁用掌心按压了下脸颊。 降谷雪看着他用指尖轻微地挠了下,仿佛是那里有点痒似的。但后续既没有宿傩── 虎杖悠仁也没有其他反应。 他略显茫然地揉完脸后，继续话题：「五条老师是刚回来吧？会不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不定是推荐我们成为一级术师的事情！」钉崎野蔷薇握拳沉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有可能！话说小雪呢？」 「小雪是咒灵，应该不适合参与术师评级吧？」降谷雪走在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之间,她走路本来就会稍微慢一点，大约比他们两人慢半步。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够她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观察到虎杖悠仁的脸颊处。 她总觉得两面宿傩要出现。 但是没有。 她隐约地观察了半晌也没有。 降谷雪正打算收回目光，却忽然察觉到另外一道安静的视线,仿佛在悄悄地打量着她。 说是打量也不太稳妥,应该是偶尔地瞥过来几眼,但完全没有让她发现的意图。 若有似无，就像她在看虎杖悠仁那样。 应该是从侧面那边投过来的。 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正在谈论五条老师找他们的事情。附近也没有别人。 所以是……伏黑惠？ 降谷雪的目光，侧着看向另一边的伏黑惠。 她与他之间隔着虎杖悠仁。 伏黑惠的脚步也是跟她一样慢了半拍左右。 不过当降谷雪状似无意地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目视前方，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第336页 如果非要有的话，那就是略显沉着高冷吧。 伏黑惠一双眼睛低低注视着前方的地面，眼帘微垂，装作没有看到降谷雪探询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 降谷雪总觉得伏黑惠走在那边是有些刻意的，甚至就好像有意在避着她似的。 但她还是觉得，刚才那道目光是来自伏黑惠。 他刚才那样看过来…… 难道是察觉到她在看两面宿傩了？ 不对。 按说他是发现她在看悠仁君才对吧。 降谷雪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路默不作声地跟着三人来到一间大门敞开的房屋，径直走进去。 他们一起进门后。 左右探看之下，五条悟正斜倚在一张窗边的休息椅上，漆黑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五条老师？」 虎杖悠仁走过去歪着脑袋喊了他一声，但五条悟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五条老师？」 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也分别喊了他，还在他眼罩前面晃了晃手掌，五条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是怎么了？ 降谷雪见状，意外地唿吸微滞，只停顿了两秒后，踏步上前，准备检查五条悟的身体状况。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是五条悟。 降谷雪身体一僵。 温热触感从手腕间传来，力道很轻，但她感觉手抽不回来了，腕骨完全被他包在掌心里。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浅浅搭在她纤细的血管上。 每一次脉搏跳动都更加清晰起来。 这是醒了？ 降谷雪的手臂悬在半空中，等他开口说话，也等他松开她的手腕。 一旁，钉崎野蔷薇好奇地扭头问伏黑惠：「这是睡梦里受到攻击所以条件反射地醒了吗？」 伏黑惠的脸颊上依旧平淡：「不知道。也可能一直醒着在耍我们。毕竟是五条老师。」 钉崎野蔷薇：「……」好有道理。 五条悟迟迟未说话，虎杖悠仁倒是满脸纯真良善地直接问道：「是有新任务了吗？这次小雪也会一起去吗？」 五条悟始终没说话，握着降谷雪的手腕没说话。 其他人：「……」这货压根还没醒。 「五条老师！五条老师！」 「五条──老师──」 在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椅子上，某位白髮的无良老师依然没有回应他的学生们。 降谷雪转头看向其他三人，迟疑地轻声问道： 「他真的只是睡着了吗？」 「不知道。」 钉崎野蔷薇凑过去也伸出一只手，目标是五条老师遮得严严实实的眼罩：「把眼罩掀开看看吧。」 戴着眼罩都不知道他眼睛是睁是闭。 那只手伸到五条悟的眼罩旁边停下来，像是被强制性地在半空中停顿住，再也无法往前。 钉崎野蔷薇生涩地扭头向伏黑惠说：「伏黑，你来。」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海胆头少年摇头拒绝：「看能不能叫醒吧？哎，叫我们来还在这里睡大觉。」 「为什么不试试拍醒呢？」虎杖悠仁说着伸出手去，同样被挡在了五条悟的身体之外。 被「无限」隔绝，根本碰不到他。 虎杖悠仁：「……」忘了这事。 钉崎野蔷薇朝虎杖悠仁挑了挑眉，然后用手肘顶了顶降谷雪：「小雪，上！打破他的无限！」 降谷雪没太听进去他们的谈话，她还在沉思，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悟他可能是受伤昏迷了吗？ 他们怎么全都认为悟是在睡觉？ 思忖之下，降谷雪按照钉崎野蔷薇所说，缓缓掀起五条悟的眼罩一角，打算看看他的状态。 她没看见虎杖悠仁他们精彩纷呈的神色。 眼罩的布料柔软亲肤，不动声色地掀开还是挺容易的。但降谷雪掀到一半，手便瞬间弹了回来。 倒不是被他的无下限咒术挡回来的，而是因为 掀起的眼罩底下。 他的苍蓝色眼睛正看着她。 降谷雪没做好心理准备，伸出去掀开他眼罩的那只手便直接缩了回来，眼罩也遮了回去。 那只眼睛犹如澄净的倒映着远空的湖水，波纹里流转着清澈天光云影。 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五条悟用露在外面的唇，对着降谷雪笑了笑，自然而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握着她手的那只手。 他摸了摸眼罩底下的眼睛处，说话间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睡意，微微低沉沙哑： 「被弹得有点疼了。」 降谷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相当于是拿他的眼罩弹了他一下。应该跟皮筋弹手腕一样，皮肤会变红的吧。 「我看看。」她倾身向前试图挽救一下，但忽然被什么人拉住，本以为是钉崎野蔷薇的。 但转头过去，发现居然会是伏黑惠。 伏黑惠轻轻拉了一下降谷雪便松开，他的视线全程盯着五条悟，对她说：「别信五条老师的。」 钉崎野蔷薇补刀：「确实，肯定是骗人的。也就小雪你会信他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单纯。」 「你们说！五条老师怎么这么过分。」钉崎野蔷薇大有义愤填膺的架势，虎杖悠仁深表贊同。 第337页 五条悟捂着那只被弹的眼睛，语气瞬间委屈巴巴起来：「是真的，可疼了。你们谁帮我吹一下？」 伏黑惠先是不着痕迹地看了降谷雪一眼，然后罕见地自告奋勇上前，他微笑道：「老师，我帮你吹。」 五条悟：「……」不用了谢谢。 怪瘆人的。 小惠今天这是吃错药了吗？ 降谷雪给伏黑惠让出位置之后，就站在椅子的侧面一边，她探头看向五条悟：「你刚才是睡着了吗？」 五条悟看见她的小脑袋从伏黑惠身后探出来。 漂亮的眼睫闪烁翕动着，那双天生自带魅惑的晶莹剔透的绯红眸子朝他这里看过来。 心跳加速已经习以为常了。 五条悟调整了一下眼罩，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但也不曾掩饰的疲惫感：「是啊，怎么啦？」 降谷雪摇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觉得他是昏迷了。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咒术最强会昏迷」这种事情吧。 「原来五条老师也会睡觉啊。」 降谷雪听到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的发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也没有多大问题了…… 「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伏黑惠直接切入正题，简讯上写得不明不白的，像是不方便说一样。 五条悟站起来后，先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部完好无缺的小猫手机递给降谷雪，然后一边对伏黑惠说道： 「高专里出了内奸。」 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面面相觑，一年级的三人组互相交换了眼神。有茫然、有沉重、有严肃。 降谷雪拿回修好的小猫手机后，迫不及待地按下开机键。至于高专内奸的事情，她也有分心在听。 [欢迎回来，五条雪！] 降谷雪沉默了，她看着开机画面上的称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看向五条悟问道： 「悟，你是不是修改了什么设定？」 五条悟刚才跟虎杖悠仁他们说完情况，闻言回过头来看她，茫然又无辜： 「没啊。」 五条悟疑惑地将小猫手机拿过来，只见开机画面上的文字出现了些微的改变。 [欢迎回来，小悟！] 五条悟：「……」 第158章 降谷雪绕到五条悟后面,准备看看屏幕上的内容。 但五条悟忽然把手机高高举起。 不让她看。 降谷雪跳起来看，但五条悟举得更高了，还用身体挡着不让她看。 降谷雪：「……」 庵歌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那里打闹。 她轻咳两声：「餵,别欺负小雪啊。人都到齐了吗？」 五条悟依然将手机高高举起,轻飘飘地看过去：「歌姬,你的眼睛是摆设吗？」 人到没到齐，这不是很明显吗？ 庵歌姬一来就被五条悟这个后辈气到了，但很快转向一旁的降谷雪,语气温柔道： 「小雪一起去吧？刚好我们说说话。」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抓捕高专里的内奸嫌疑犯，由庵歌姬带队,东京校一年级的学生同行。 「好。」降谷雪应道。 庵歌姬走过来挽住她的臂弯：「那我们路上说。小惠、悠仁、野蔷薇,我们走。」 降谷雪闻言，下意识回头，去看五条悟。 五条悟拿着黑屏的小猫手机递过来,态度谦逊，语气十足的诚恳：「要不重启一下试试？」 降谷雪：「……」 她一时语塞，半晌才问道：「你不去吗？」 五条悟摇了摇头：「我不去,你要留下来陪我吗？」全句话一气呵成，带着诚挚的邀请。 降谷雪微怔,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他刚回来,还有连轴转的任务要处理呢吧。」庵歌姬道,「抓捕内奸这种小事情交给学生们就好了。」 ──五条悟肯定不去的啊。 虎杖悠仁非常虚心诚恳地发问：「歌姬老师,为什么您要负责抓捕内奸这种……」 小事情。 庵歌姬瞬间石化,头顶一串省略号飘过,她毫不犹豫地解释说：「那是因为──」 钉崎野蔷薇高情商发言：「因为内奸是京都校的人吧？所以才会派歌姬老师过来。」 庵歌姬闻言脸色缓和许多,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下钉崎野蔷薇的这一猜测。 伏黑惠顺着钉崎野蔷薇的话往下说道：「毕竟是委派给我们东京校的任务，那就是京都校出了问题吧。」 虎杖悠仁给他们俩竖起大拇指点赞。 与此同时，降谷雪拿着小猫手机，站在五条悟面前欲言又止。她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五条悟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竖起手指向她保证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碰，也没解锁过。」 「要不还是重启一下？」 降谷雪无奈地点点头，收起小猫手机。 她打算回去再看看。 反正暂时也没发现其他问题，姑且先这么使用着吧。 庵歌姬那边关于抓捕内奸任务的对话已经结束，他们四人同时朝降谷雪与五条悟看过来。 钉崎野蔷薇：「小雪雪我们出发吧！」 虎杖悠仁也亮着眼睛，期待跟她这位特级咒灵同学一起出任务。伏黑惠，倒是没什么表示。 降谷雪犹豫了下，随后莞尔微笑道：「好。」 「嫌疑人是谁已经确定了吗？」 第338页 她从五条悟这边向他们那里走过去。 庵歌姬神色颇为严肃：「目前猜测是──」 「与幸吉。」 降谷雪在记忆中简短地搜寻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打算听庵歌姬说下去。 「就是机械丸。」五条悟对她说，「上次你问过我。」 降谷雪想起来了，之前在与京都校的 交流会中，有位同学是叫机械丸。他就是此次任务的目标── 可能是内奸的嫌疑人。 「与幸吉的咒术名为傀儡操术，顾名思义是一种可以操控机械傀儡的术式。」 「由于天与咒缚，他本人身体残缺、皮肤脆弱，但他也因此拥有了广大的术式范围……」 随着五条悟平淡的叙述，庵歌姬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几分轻微的不忍──机械丸是她的学生。 庵歌姬解释得更为具体：「机械丸天生没有右手与膝盖以下的身体，皮肤也脆弱得……连月光都无法承受。」 「常常伴随着全身针扎般的疼痛……」 但是不忍归不忍，如果机械丸真的是内奸的话，她还是会以最为严肃的态度对待，绝不会心软的。 庵歌姬继续道：「机械丸的傀儡操纵范围，可以扩大至国家全境。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他的嫌疑很大。」 「因为其他人的嫌疑，都已经全部排除掉了……」 「而他的话，假如他偷藏有不为人知的傀儡，那简直是绝佳的间谍工具了。」 「所以机械丸，很有可能就是内奸。」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屋舍之外。 五条悟在路口与他们分别，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注意安全，我去开会啦。」 庵歌姬带四人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 虎杖悠仁问道：「机械丸同学好像挺显眼的，那样引人注目的身体做间谍真的没问题吗？」 降谷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猜测：「机械傀儡的形态大小应该没有限制吧？」 庵歌姬点头：「正是如此。傀儡如果是苍蝇蚊子那样的大小，完全可以隐匿在视野之外。」 她打开车门，往驾驶座里坐进去。 「我跟小雪一起。」钉崎野蔷薇半搂住降谷雪，车窗里映照出两人贴在一起的画面。 降谷雪的「好」字还没说出口。 钉崎野蔷薇忽然又用手肘尖顶了顶伏黑惠：「等等，还是让给你了，别说我不够意思。」 伏黑惠正准备去坐前排副驾驶座。 伏黑惠：「？」 钉崎野蔷薇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哥们看我够意思吗」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不要不识抬举」。 伏黑惠的脸色微僵，迅速看了眼降谷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伏黑惠对钉崎野蔷薇道，「快上车吧，虽然是临时突击，但要是人跑了怎么办？」 钉崎野蔷薇：「啧啧。」 伏黑惠转过去时，却发现虎杖悠仁已经开门进去，坐在副驾驶位上了。他微微僵住。 虎杖悠仁从车窗看出来时，神色无辜而茫然：「刚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歌姬老师。我坐前面行吗？」 伏黑惠：「……当然行。」 降谷雪上车之后，忽然听见前面一声熟悉的嗓音。两面宿傩忽然开口，对虎杖悠仁说：「坐后面去。」 车内直接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两面宿傩那声低沉喑哑的嗓音，仍旧迴荡在众人耳边萦绕不散。尤其是庵歌姬。 庵歌姬的两手搭在方向盘上，动作看起来似乎有些犹疑不定，半晌她艰难地问：「两、面、宿、傩？」 他被限制在虎杖同学的身体里，还能这么轻易出现真的没问题吗？ 虎杖悠仁挠挠头：「老师，他偶尔会出来，不过问题不大，也就仅限于此而已。」 庵歌姬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虽然京都校高层的态度是杀掉虎杖悠仁以绝后患，但是作为五条悟曾经的学姐 ──虽然很讨厌他，但在重要事件上，姑且还是信任的。 既然虎杖悠仁这么说，五条悟应该也知道这一点，庵歌姬便没有太过在意。但警惕还是在所难免的。 高专的地下停车场，车子缓缓驶出。 车内，降谷雪坐在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之间，恰好可以从中间的位置看向前排。 「宿傩，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降谷雪这句话一问，庵歌姬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怎么这么问？」两面宿傩道。 庵歌姬边开车边往旁边斜睨一眼。 她总觉得这位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在面对小雪的时候，有对旁人不曾有的绝对耐心。 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这个词真的可以用在两面宿傩身上吗？ 面对宿傩的反问，降谷雪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回忆了一下，轻轻说道：「感觉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两面宿傩：「那你想我了吗？」 这句话仿佛跨越千年，从容淡然地在降谷雪的耳畔响起，她仿佛看见当年的白衣少年。 少年的心纯净得纤尘不染，恰若那时漫山遍野的白雪，不似后世相传暴戾恣睢的诅咒之王。 当然，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会这样形容他了。 「滋──」 第339页 两面宿傩的话音刚落，车内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降谷雪只觉得眼前一晃。 她坐在中间完全没有支撑，随着车子的漂移，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倾倒过去。 她的旁边是伏黑惠。猝不及防之下，伏黑惠也来不及扶住这位突然摔过来的少女。 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令他感到有些不适。 伏黑惠微僵在那里，抬手悬在半空中，他在思考要将人扶起来还是推回去。 降谷雪也还在思考，这时候是应该道歉还是应该感谢，然后她忽然听见久违的攻略系统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伏黑惠好感度+3] 唔，好感度增加了。 脑袋里还是有些懵懵的。 与此同时，庵歌姬在前面满怀歉意道：「抱歉抱歉，方向盘打滑了，小雪你没受伤吧？」 降谷雪刚要说话，抬头便与伏黑惠的目光碰撞。 少年眼眸精緻，尤其是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时洒落一片阴影，掩映着蓝宝石般的瞳孔。 「你……没事吧？」 降谷雪微滞两秒：「没事，没事。」 她伸出手支撑住旁边的椅背，从他身上起来，将身体摆正后，轻声：「小惠，那个……」 对了，她刚才打算要「对撞到他表示抱歉」还是「感谢他支撑住自己」来着？ 伏黑惠微微一怔，侧首看向窗外，葱茏的林木往后不断倒退着：「嗯……」 降谷雪在此时，再度听见一声机械的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伏黑惠好感度+2] 诶，难道是因为她对他的称唿…… 其实这也是下意识的。 她还是不太习惯称唿他为伏黑，想想只能跟着五条悟叫他小惠了。 降谷雪的视线落在小猫手机上。 小猫手机拿回来之后，她还没有查询过当前的好感度数值呢。 总觉得任务快要完成了呢！ 降谷雪刚准备打开好感页面，便听前面的两面宿傩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有想我吗？」 寂静车内，他嗓音很轻。 第159章 降谷雪咽了咽口水：「……有。」 她的声音轻而微弱,恍若带着一丝不确定，令人分不清是发自内心，还是不愿伤人。 她似乎总是这样，想要保护好每一位身边的人,只要有所羁绊牵连,就总是替他们想着。 宿傩在她的眼里,其实并不是诅咒之王，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成为怎样的人,她抹不掉那些记忆。 宿傩,就是宿傩。 他跨越千年来与她重逢，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其实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承受这样的感情分量。 有时候甚至很想逃避。 她说完之后。 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车内，缓缓响起一声温暖喜悦的轻笑。成熟得与她最初的记忆里很不同。 其他人更是对这般模样的两面宿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是无法想像,他那样的人竟也会如此吗？ 降谷雪微微愣神。 尽管只是这样简短一个字的认可…… 他还是很开心吗？ 降谷雪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唇角已然弯起一抹浅浅的漂亮的弧度。 通过后视镜，映在两面宿傩的眼中。 这千年以来,他好像变化很大，却又好像什么也没变。在降谷雪的心中,他与当年一样。 她总想着在大雪纷飞中被一群村民追杀的落魄少年…… 然而时间的穿梭,令他们二人所流逝的光阴不同,现如今她才是那个小鬼。 而他已然经歷千年岁月。 与幸吉的皮肤受不得阳光与月光,他常年独自居住在阴暗的地下室内。 从老旧落满灰尘的楼梯走下去,穿过寂静昏暗的走廊,庵歌姬带领他们来到一间房外。 门不大,是关闭着的。面上贴着些未撕净的纸痕，其余地方也有些斑驳。 侧边有门铃，但他们并不打算按。 在庵歌姬的示意之下，虎杖悠仁蓄势发力，将面前紧闭的门连着墙体一击打穿。 「砰──」 那扇门被击飞后撞在对面的墙上，皱巴巴的，躺倒在散落着石块的地面上。 但这狭小的空间里── 没有人。 墙面上破损斑驳得像是延伸开的蜘蛛网，房间里的东西几乎已经被搬空了。 「看来早就转移阵地了。」 庵歌姬凝眉伫立在原地，这样的话也只能带大家先回去了。 「这么说，内奸真的是机械丸。」 几人颇有些无功而返的感觉，但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们查出了内奸。 沿着之前的楼梯往上走，降谷雪问：「之前听你们说内奸，与幸吉是做了什么呀？」 庵歌姬解释道：「就是跟诅咒师还有咒灵勾结，出卖了情报给他们。」 降谷雪霎时间怔住，诅咒师与咒灵？ 指的是夏油还有真人他们？ 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分别察觉到降谷雪的心思，同时道：「小雪，你别在意这些。」 降谷雪点点头，她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大家居然没有怀疑她是间谍。 或许也会有怀疑过吧，但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庵歌姬，他们连提都没有向她提起。 第340页 一行人乘车准备回高专。 「还以为要好好大战一场的。」钉崎野蔷薇望向窗外的景色，有些无精打采，但她忽然又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庵歌姬开着车：「我得回去说明任务的情况，在市区把你们放下来吧？都去吗？」 「嗯嗯，刚好有新上映的电影想要去看，伏黑你也一起去吧？」虎杖悠仁扭头。 伏黑惠：「我打算回去休息。」 虎杖悠仁将目标转移至…… 钉崎就算了，她一看就是想去逛街，不会陪他去看电影。那么就问问小雪吧。 「小雪……」 「别打我们小雪的主意！小雪要陪我去逛街的对吧小雪好不好嘛小雪──」 虎杖悠仁刚想嘆口气，嘆道一半，两面宿傩的声音响起：「小雪要跟我们去看电影的！」 「两面宿傩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两面宿傩你作为诅咒之王的尊严呢？」 降谷雪的目光从小猫手机上抬起来，她带着歉意对他们说道：「我……还有点事。」 「不好意思大家，下次再跟你们一起啦。」 「我先走啦。」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这位咒灵少女，轻车熟路、娴熟无比地，从紧闭的车门穿过去。 就这么出去了…… 出去了…… 在高速公路上直接穿过车门出去了…… 如果非要用某种形容来说明的话，那就是宛若一只穿墙走缝的幽灵一般。 「有时候，就是忘记小雪是特级咒灵。」 「但是特级咒灵为什么会穿墙啊？那不是极为弱小的咒灵才拥有的特殊技能吗？」 「可能小雪就是个特例吧。」 「宿傩你会穿墙吗？对了宿傩我们俩一起去看电影吧，两个人还只需要买一张票耶？」 「滚。」 在降谷雪消失过后，两面宿傩也不再出现了。 「宿傩跟小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越来越感觉小雪好神秘啊……」 「歌姬老师，您跟小雪也很熟吗？可以跟我们说说吗？人类阵营的特级咒灵好酷！」 庵歌姬思考半晌，给出一个评价： 「拳打五条悟，脚踢夏油杰。」 一年级组：「？」 小猫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些小红点坐标。 降谷雪盯着「真人」的小红点。 她在想，如果机械丸与他们合作，出卖高专方的情报，提供给咒灵与诅咒师阵营…… 那么，机械丸最想要获得的…… 应该是一副健全的身体。 一个天生肢体残缺、皮肤脆弱到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的人，最渴望的应该是── 如同普通人那样的完整的身体。 天与咒缚的残缺，是与普通残疾不同的，无法通过反转术式予以治疗。 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残缺。 而咒灵阵营，恰好有一位可以治癒这种残缺。 那就是，真人。 他能够通过改变灵魂的形状，来达到残缺躯体重获健全的效果。 降谷雪不知道，现在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但无论如何，她也要过去瞧一瞧。 她也需要再见一见咒灵们。 不管他们现在如何看待她，说她背叛也好，说她是人类方的间谍也好── 她心里其实还是把他们当做是家人的。 真人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据降谷雪所知，那里不是任何一处咒灵阵营的据点，也不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真人以前，或者说，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去过那里。 那里也不是商场或任何娱乐场所。 降谷雪隐 约觉得，那里或许会是── 机械丸本体的藏身之处。 循着攻略系统提供的坐标，她轻身凌空、藉助风雪咒术的力量，快速地向那处赶去。 在飞行的过程中，耳边又传来系统音： [目标的位置发生变化，正在向东南方向发生移动，是否按照直线距离，调整路线？] 降谷雪思忖片刻，决定： 「保持不变，去他刚才的位置。」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水库，显然是已经经歷过一番激烈的战斗，现场遗留下许多毁坏的痕迹。 周围的林木被摧折，也有连根拔起、倒在地上的，堤坝上破损无数，砖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水面上也漂浮着一些折断的枝叶，似乎还有一些轻质的机械残骸。 在高高堤坝的上方，巨大而又奇形怪状的机械体倒在那里，仔细看的话才能发现── 是类人的形状。 降谷雪连忙往那个方向飞过去，轻盈的白色羽翼在她的背后展开，风里飘散着星点的雪花。 如果没猜错的话，操控这架巨大机械体的人，应该就是，她所要寻找的与幸吉。 检测到咒力痕迹之后，降谷雪从机械体的内部将人扒了出来。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某种失去了生命气息的「生物体」，这显然是真人的手笔。 残破机械的外壳上，白髮红瞳的咒灵少女坐在那里恢復体力，她看着身边的那团「人」。 与幸吉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人类的形状了。 他最终，非但没有获得完整的健全身体，连原本拥有的残缺躯体也已经不復存在。 第341页 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渴望的东西。 降谷雪慢慢地站起来，闭上眼睛，风夹杂着雪花在她的身旁吹拂而过，雪色的髮丝在身后飘动。 纤细白皙的手，贴在那人的皮肤表面。 少女轻启朱唇，一字一顿： 「无为转变。」 莹白色的光芒在阳光下亮起，这道光从她的掌心漫延出去，如潮水般包裹了与幸吉。 原本奇形怪状的身体，忽然扭动了起来。 宛如一个延展性绝佳的橡皮泥，而少女恍如抟土造人的女娲，将泥重新塑捏出了形状。 如同咒灵般的身体，逐渐恢復成人类的形状，拥有完好的四肢、完整的皮肤。 施展完咒术之后，降谷雪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嫣红的唇瓣也尽数失去血色。 她微微无力地，在机械外壳上坐下来。 与幸吉并没有得到完全的治癒，降谷雪暂时也无法真正地将他的形状转变回来。 她现在只能做到，暂时保住他的生命。 乏力感涌上心头，脑袋里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估计是前几天帮伏黑惠治疗后还没缓过来。 这会儿又消耗如此之大，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虽说她不能算是圣母心泛滥的那种人，但她也是能够理解机械丸的，她明白那种渴求。 更重要的是，今天的任务原本就是抓捕与幸吉，她还需要将他带回去审问。 在炫目的阳光底下，降谷雪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心想现在这情况怕是也审问不了了。 专注盯着某一处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忽然一阵眩晕，身体发软，往后坠了坠。 这底下是泛滥的深水，从这里掉下去也很高。 降谷雪保持清醒，稳了稳步伐，但身后忽然有人帮她挡住了身体。 这种感觉，就像是撞入某个人怀里。 第160章 感受到背后的温热触感,降谷雪唿吸微滞，紧接着便听到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那人声音里带着久违的亲切感，虽然是关心责切的话语却带着一丝任性的稚气，就像小孩学成年人说话。 乱……乱步？ 降谷雪回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江户川乱步。 他还是一副侦探打扮,细碎的墨发压在一顶棕色侦探帽底下,眼睛弯弯地眯起如同含笑。 他此刻确实也是笑着的。 江户川乱步是《横滨の旅程》里的攻略人物，好感值已经达到百分百。 而她也已经死遁成功了。 降谷雪立刻联想到管理局所说的「世界融合」的事情，各世界的时空分别出现了细小的缝隙…… 「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我找你找得可辛苦了。」 「我上次其实已经找到你了,但是回去堵了一下时空裂缝，你就不见了,然后我就……」 「嗯,迷路了……」 他边说边在堤坝上蹲下来，仰起头看她。 「你死之后我一点零食也吃不下，漫画书也不想看了,我觉得我也会很快死掉的……」 他不知从哪捡了根小小的树枝，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心不在焉地在水泥上划来划去。 降谷雪也缓缓蹲下来,伸手在他帽子上轻柔地拍了拍：「对不起啊，乱步。」 她声音很轻,很软,很温柔。 江户川乱步终于抬起头。 「这下好了,你死后穿越到异世界又復活了,还记得我。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他那对弯弯的眼睛终于睁开,深邃的碧色双眸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雪酱……」 深情之下,他说：「我好饿。」 一般情况下,乱步饿了，降谷雪就会带他去吃零食，或者边看电影边吃零食。 但是她现在还要带与幸吉回去交任务。 降谷雪朝地面上看去，然后将那名昏迷不醒的内奸嫌疑犯同学收进了物品栏里。 [恭喜您获得：「机械丸」1] 降谷雪沉默半晌，牵着乱步往堤坝的尽头走。 乱步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降谷雪问他：「你多久没吃饭了？」 乱步说：「也不是很久。」 「两三天吧。」 降谷雪停下脚步，微微嘆息地看他：「乱步桑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等等别这样叫我啊……」 江户川乱步走路拖沓得跟降谷雪一个速度，「明明是你一点也不让我省心。」 「穿越到异世界了都不知道回来。」 「简讯也不发一个。」 「让信鸽来通知我也好啊……」 两人从水库的出口离开，降谷雪在附近的便利店给他买了水和面包，还有一大袋零食。 乱步跟在她的旁边，走路速度出奇得一致，他也并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特意放慢速度等她。 如果是别人的话，一般是他们带着降谷雪走。 但是轮到江户川乱步，降谷雪反而是稍微走得靠前一点，方向之类的都是由她决定与选择。 乱步也不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就只是边吃零食边跟在她身边，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半晌，乱步忽然想起一件事： 「哦对了，这是你的东西吧？」 乱步将零食都放到左手，右手从身后拿出一根金黄色的香蕉道具，亮在降谷雪的面前。 第342页 降谷雪呆住了。 这赫然是她遗失的、能够消除人的部分记忆的、超能力者提供给管理局的── 超能力道具！ 降谷雪从乱步手里接过道具，放回物品栏里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说 ：「你以后不要到处乱走了。」 「一个人是很容易迷路的。」 她丢失这个道具的时候还挺早的。 是当时作为特级咒灵的时候，为了从某位白髮特级术师那里逃离，遗失在一个下水道里。 五条悟的记忆，就是用它消除的。 这说明，至少从那个时候开始，乱步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后面居然因为迷路，又找了将近一个月。 降谷雪认认真真地叮嘱完江户川乱步，对方也同样郑重其事道：「你才是，必须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千万不可以再乱跑了！」再死掉了可怎么办啊！ 两人默契地停在路上，面对着，各自流露出了一副十分操心的脸色。然后又极为默契地嘆了口气。 「乱步，你先跟着我吧。」 降谷雪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话，她就摘掉「夏油」送给她的咒具，在普通人看不见的情况下飞回高专了。 但既然乱步在，她还是老老实实打车吧。 降谷雪甚至想过，既然消除记忆的道具已经找回来了，要不要把乱步关于她的记忆也…… 思路到这地方就停下来。 她没有再往下想了。 降谷雪晃晃脑袋，把这种想法清除出去。 至于乱步是怎样知道「香蕉道具是她的东西」，降谷雪也非常清楚他的「超推理」能力。 不得不说，乱步也是真的非常厉害。 这样一来的话，他是第一个从《横滨の旅程》中过来，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界，成功寻找到她的人。 等一下，她为什么会说第一个？ 降谷雪心中暗自沉默起来。 乱步已经来了── 另外两个人还会远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绝对也会找到她的吧…… 降谷雪默默凝视着物品栏里的香蕉道具。 消除记忆…… 盯着香蕉道具思量半晌之后，降谷雪的目光慢慢地移到旁边的格子里的内奸嫌疑犯「与幸吉」同学。 心想还是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 计程车驶向高专，这一路，乱步跟她说了好多话，当然，他是边吃零食边说的。 车窗外的车辆越来越少，到最后整条路上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路面。 「雪酱，你现在住那么远啊。」 乱步从车窗看出去，手里还拿着一袋薯片。外面都是四季常青的树木，看起来还挺偏僻的。 降谷雪打算从这个异世界的特别之处向他说起：「乱步，你知道这个世界的咒术吗？」 他摇摇头，似乎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中会诞生咒术师，拥有特殊的能力，就跟「异能力」差不多。」 乱步点点头，他不关心这些。 不过她对他讲的事情，他一般都会认真听。 「人类的负面情感会诞生咒灵，很多咒灵会危害到大家的生存，所以咒术师就负责消灭咒灵。」 降谷雪正准备告诉他，我们正在前往的就是一所咒术师的培养学校，同时也负责这些消灭咒灵、保护人类的任务。 乱步问道：「雪酱在这个世界是咒术师吗？」 降谷雪沉默片刻：「……」 她轻轻：「不，我是咒灵。」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没有惊讶没有错愕没有任何表情，就跟刚才一样，默默吃零食。 直到感受到降谷雪的沉默。 他才说：「那要不我们快点回去吧？在这个世界他们都会来消灭你欸──」 降谷雪给他解释了一通，关于自己虽然是特级咒灵但她是一位特殊的特级咒灵。 另外她还说：「绝 大多数咒灵，是没有人类的形状的。乱步遇到它们的话，还是不要靠太近。」 他的异能力是「超推理」，能够看穿一切事件的真相，但战斗方面应该并不是强项。 「难怪，我戴上这副眼镜的时候，总是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乱步若有所思。 降谷雪的目光落在他领口的眼镜上，那不是乱步自己原本的眼镜。 「捡来的。」他说。 降谷雪点点头，她知道乱步需要眼镜，他若要使用异能力的话，必须要戴眼镜。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谈话之间，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他们抵达了。 降谷雪在路上已经给庵歌姬打了电话，说是已经找到与幸吉、并把他带回来了。 此刻，庵歌姬就在门口等她。 「这位是？」 庵歌姬平时待人还是相当温柔礼貌的，对于陌生人也是如此。 毕竟一般人都没有五条悟那种恶劣的性格。 「我是要成为雪酱的老公的男人。」 空气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风吹起落叶，缓缓飘过。 庵歌姬默默注视着面前这位侦探打扮的傢伙，如果不是这位先生的嘴角沾上碎薯片── 第343页 她会更愿意相信，他是小雪的追求者。 但是现在怎么看都是个孩子气的人，说的话也比较任性。至于年龄，大约是看不太出来的…… 庵歌姬干笑两声，然后从降谷雪那里接收了与幸吉。与幸吉是从物品栏释放出来的。 [「与幸吉」-1] 这位曾因天与咒缚的影响、天生没有右手与膝盖以下身体的学生术师── 此刻已然拥有了完整的身躯。 庵歌姬的眼里流露出难掩的惊诧：「是你治癒了机械丸？小雪你的反转术式已经达到……」 这么强悍的级别了吗？ 降谷雪摇摇头：「反转术式应该还是无法治癒这种残缺的，我用的是……另外一种方法。」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将真人的「无为转变」说出来。 关于灵魂的一切，都是真人教给她的。 灵魂先于躯体，感受灵魂的形状…… 一切一切。 降谷雪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与幸吉暂时还醒不过来，我没能找到具体的方法。」 据她猜测，也许是身体内部的构造无法精确地还原，尤其是大脑方面。 她也算是尽力了。 庵歌姬宽慰温柔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就由我带回去治疗以及审问吧。」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知道，治疗能不能成功，希望也是十分渺茫的。 至于能不能及时从与幸吉口中，问出敌方的相关情报，那恐怕更加是悬而又悬了。 「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降谷雪心下一紧，联想到咒灵阵营的行动，低低轻语：「是会出什么大事吗？」 她心里总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涩谷，涩谷会出事。」 背后传来微微低沉的声音，乱步鼻樑上架着的眼镜反着光，他的神色比先前平淡许多。 「这眼镜……」庵歌姬觉得有点眼熟。 那副眼镜，好像是以前专门给禅院真希定制的，但还没拿到手，就在寄件的路上弄丢了。 「时间是10月31日。」 「地点在东急百货店与东急东横店附近。」 乱步说这些的时候与刚才判若两人。庵歌姬显然没反应过来，还有些不愿相信的样子。 但降谷雪说： 「乱步戴上眼镜说的，就肯定是对的。」 庵歌姬：「？」 事情是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判断的吗？ 第161章 黄昏时树叶婆娑摇摆,降谷雪与乱步缓缓走在高专校园的石板路上。 斜阳的暖色金光，洒落在她极长的柔软纤细的雪发间。 映射出莹白的光亮。 乱步的步伐悠缓，心情极好。 降谷雪是要带他去高专的食堂,现在恰好是晚饭的时间，虽说乱步刚吃了零食…… 但晚饭也是要吃的。 食堂内的人不多,但降谷雪一眼就看见了吉野顺平，他跟伊地知先生在一起,看样子正准备离开。 「小雪！」 吉野顺平发现降谷雪要更早一些,他站在餐桌旁边向她招手,温柔如同朦胧月光。 「顺平晚上好呀。」降谷雪也在身前摇了摇手，友好微笑地向他回应。那名清秀少年笑得更温柔。 乱步心中警铃大响，任性地拉着降谷雪的衣袖,往自助餐区而去：「乱步好饿。」 降谷雪颇有些无奈，只好向吉野顺平那边用眼神示意。 吉野顺平点头表示了解,便挥挥手走到门外,要跟着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先生去祓除诅咒了。 他的咒术水平提升得很快，短短时间内，已经可以独立执行一些任务。 术师等级也跟着一年级组的大家，一起受到新一轮评定。 不过最近的任务确实是比较繁忙,而且没能跟小雪分到一起，令他颇感失落…… 「刚才不是吃过了吗？」降谷雪问乱步。 「刚才是刚才。」乱步说，「这里有好多甜品，我喜欢。」 降谷雪从一旁的消毒柜里取出白净的餐盘,帮他用夹子取了几块蛋糕小方块。 「这个也要。」乱步指着某处，那里是自助餐区的边缘,一个礼品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精緻的纸袋錶面写着── [仙台特产！] [美味的喜久福~] [毛豆生奶油味] 降谷雪将这边的食物夹放回托盘里,过来时乱步已经将礼品袋抱在怀里。 甚至已经拿出喜久福。 吃了起来。 降谷雪下意识觉得这东西是五条悟的。 恰在此时。 门口,忽然有一阵风吹进来。 降谷雪福至心灵地抬头看去。 五条悟站在食堂玻璃门内侧，风从半开着的门缝灌进来。他戴着墨镜。 食堂内的人，都朝五条悟那里看去。 或许是因为强大咒力，也或许是因为某种气场，总之在那一刻── 所有人都看了五条悟。 然后在下一瞬，大家各干各的，吃饭的吃饭，打饭的打饭，聊天的聊天。 乱步啃着喜久福，盯着五条悟。 「小雪，他是谁啊？」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乱步说话十分含煳，因为嘴里含着食物而口齿不清，但他吃得挺开心的样子。 估计是喜久福还挺合他胃口的。 第344页 降谷雪向乱步介绍：「他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五条悟，我们在等的人就是他。」 前面将内奸嫌疑犯交给庵歌姬学姐之后，降谷雪就让她在联繫五条悟的时候顺便说一下情况。 关于乱步所说的涩谷一事。 涩谷，会出事。 这世界与乱步原本的世界拥有着不同的规则，她觉得他还需要接触更多的信息。 这样才会更有助于判断。 见五条悟也是其中一种方式。 与此同时，他们大家还需要互相交换一下信息与商讨对策。 自助餐檯的前面，五条悟与乱步的两眼之间仿佛有滋滋的闪电，将墨镜与眯眯眼连线。 「你也想吃吗？」 江户川乱步刚好吃完一份，将余下的包装纸放在右手边的岩板台，从纸袋里又取出一份。 五条悟原本有些低的气压，稍微缓和了一些，正要从他手里接过喜久福，开始讨论涩谷一事。 「不给你。」 江户川乱步拿着喜久福，在五条悟面前晃了一圈之后，大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五条悟：「……」 他站在那里，高高的身体微垂着脑袋，抬手缓缓地摘下墨镜，抹了两滴不存在的眼泪。 「小雪，他欺负我。」 「这本来是我今天晚上要吃的……」 五条悟那只白皙干净而骨节分明的手移开之后，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双无辜的绝美眼睛。 苍蓝晶莹的双眸里，浮泛着浅淡的银光。 白色睫毛微微低垂着，将满腹的委屈演绎得淋漓尽致。虽然很假，但很好看。 江户川乱步的眼睛，缓缓放大。 他的碧色瞳孔震惊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口中咀嚼到一半都戛然而止。 这下是棋逢对手，不可轻敌了。 没想到这傢伙戴着墨镜那么冷酷桀骜，摘下之后居然那么清纯可爱，精緻漂亮得令人髮指。 尤其是，他还手段高超。 江户川乱步咽了咽口水，盯着怀里的伴手礼纸袋片刻，拱手让出：「那还给你吧。」 「乱步是乖孩子，绝对不会做令小雪感到为难的事情。虽然乱步真的很想吃，而且很饿……」 装有仙台特产喜久福的礼品袋。 被乱步双手递在半空中。 五条悟还迟迟没有接过去，他确实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到了这种段位。 「没关系的，虽然是我的同事九死一生特意从遥远的仙台给我带回来的珍贵伴手礼，但是──」 「如果你实在是想吃的话……」 「你吃吧。」 降谷雪看着这两人，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话说仙台是什么很遥远的地方吗？ 而且九死一生是什么鬼！ 江户川乱步与五条悟互相推辞，两个人表面上俱是一副真诚友好、宽容谦让的样子。 最后由降谷雪抱着一袋喜久福，在餐桌上边吃边说起十几天后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10月31日，涩谷] [东急百货店与东急东横店附近] 这是乱步所给出的信息。 降谷雪的身边还摆放着一碟坚果，颗颗干净饱满，分门别类、粒粒分明地摆放整齐。 那是江户川乱步给她拿的，说是「都是小雪喜欢吃的」，而且他在进门后就给她拿了。 是在降谷雪帮他取餐的同时，他也同样在给她拿她喜欢吃的小零食。 五条悟支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看着那盘坚果。 「悟，你有在听我说吗？」 五条悟口中含着芭菲，转向她点头，没来得及吞下去便含煳不清地说道：「有啊！」 降谷雪也跟着点点头，依然忧心忡忡的： 「我在想之前在咒灵那边的时候，夏油说要封印你的事情。他手上有个特级咒物叫做……」 降谷雪的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像是被口中的甜品呛到了似的，一直咳个不停 半晌，他用餐巾纸擦拭着问：「你说，谁？」 夏油？是他认识的那个夏油吗？ 降谷雪顿了顿，她确实也没弄清楚，为什么夏油杰会变成那样子── 变成不像夏油杰的夏油杰。 其实她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杰。 这十二年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如今也没有人知道，更也无从查起。 降谷雪只能先装作浑然不知，说：「夏油。」 「全名是什么？」五条悟僵着问。 降谷雪迟疑道：「夏油……杰。」 她目前所知的情报，跟五条悟差不多，那就是夏油杰在十二年前有过死讯。 但五条悟不知道夏油杰是真的活下来了的。 降谷雪知道，但她又不知道咒灵阵营的那个夏油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她说出来也是看看五条悟的反应。 如果他能有思路的话…… 那再好不过。 桌上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江户川乱步还在大快朵颐，唇角沾满了奶油。 「怎么没说了？」 乱步后知后觉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我吃饱了。」 乱步用纸巾在嘴巴上擦拭一番，将餐桌上碟子摆放整齐，还理了理自己歪掉的侦探帽。 「谢谢款待。」 乱步说完发现没人理他，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本漫画书开始看。 第345页 「夏油……杰……」 五条悟这会儿才又重新念起这个名字。 他向降谷雪询问了诅咒师阵营的相关事项，但也只是浅浅一问，她要是不想作答也不要紧。 毕竟小雪之前是在咒灵阵营那边。 如果将情报转移来转移去，那种忽然成为间谍的感觉应该不太好受吧。 降谷雪倒是没有多大心理负担。 她的想法其实就只有一个，她希望这个世界也能够更和平一些，每个世界都更和平一些。 但这和平并不是将恶势力消除。 她觉得在当前遇到的问题上，没有谁可以真正地去定义任何一方的善恶。 无意识的咒灵想要残杀人类，但它们的行为，本质上起源于人类自身的阴暗之面。 它们本来就是由人类的负面情感所诞生。 咒灵所承载着的是人类的暗面。 至于像是真人、花御、漏瑚、陀艮，像是他们那样的有真正的自我意识的特级咒灵── 降谷雪也曾听闻过他们的理想。 花御说，要让这片土地，不再受人类的侵蚀，要让森林与每一朵小花不再哭泣…… 漏瑚也愿意为咒灵的崛起而献身，即便是多年以后站在这片土地上欢笑的不是他…… 降谷雪向来认为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时候仅仅是立场问题而已。 但她仍希望可以凭藉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消除在这场生存斗争中的鲜血与厮杀。 她向五条悟说的一些东西，不是为了要让人类压倒性地战胜咒灵──当然这些或许也无法做到。 而是，她希望在咒灵策划的这场事件中，不要有太多生命因此而受到不可磨灭的伤害。 「所以说，夏油杰想要通过特级咒物将我封印，这是他们计划中的第一个重要部分。」 「接下来，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五条悟叙述着，降谷雪已经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 第162章 2018年10月31日,上午。 东急百货店。 伏黑惠与吉野顺平在这里守了两日，他们在咒术高专上报的是「因伤请假」。 所以高层也不再给他们安排任务。 「你那里有情况吗？」 伏黑惠与吉野顺平会合，他从一只形似猫头鹰的式神身上跃下。 那是他十种影法术里的式神,鵺。 「目前一切正常。」吉野顺平也从他的式神淀月里出来，与伏黑惠交换了情报。 他们在这里巡逻两日,姑且算是五条悟的私人委託，并不是高专委派的任务。 除了他们俩,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来到此地。 两名前辈所驻守的地点是,东急东横店。 「七海,你说夏油学长真的会出现吗？」 灰原雄依然留着黑色蘑菇头，穿着白色t恤与敞开的外套，但并不是高专的制服。 他没有跟七海建人一起回归高专。 但是这次接到五条悟的委託,他一得知情况后就立马同意了，然后就跟七海建人一起过来。 「不清楚,但我也觉得夏油学长还没死。」 七海建人戴着护目镜,西装领带，看起来要比同龄的灰原雄成熟、靠谱很多。 他们尽可能地避免暴露行踪，在东急东横店及其周围巡查了几番。 但目前并无收穫。 降谷雪的巡查范围是整个涩谷区，但重点还是在江户川乱步所指出的区域。 也就是伏黑惠等四人所在的区域。 她解除掉咒具能力,以咒灵的形态飞行在涩谷区上空，逐一排查底下是否存在异常。 上午的天色，是沉郁的灰蓝。 绝美的白髮少女落在森林之中时，青葱苓茏的枝叶间忽然跳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对方肌肉强健,身上布满黑纹，眼睛处生出两条由粗转细的树枝,左肩用白布包着。 「花御？」 降谷雪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特级咒灵。 「雪酱,你愿意回来吗？」 花御站在树荫底下，声音如同层层解码般传入降谷雪的脑海中。 降谷雪稍作沉默：「你们打算做什么？」 根据乱步的超推理，今日的涩谷区会遭受一场「灾难」。想必就是由诅咒师与咒灵引发的了。 「如果你不愿意回来的话，那就尽早离开这里吧，我不知道真人和夏油他们怎么想，但我是打心眼里将你看作是家人，我认为你是咒灵，而不是人类……」 「灵魂是怎样的有那么重要吗？你就是咒灵。你的身体是咒灵，构成你的，是与我们一样的元素。我不知道真人为什么那么在意，但我希望你能回来。」 降谷雪的身边吹拂过一阵清风。 微风带起她柔软的白色髮丝，脚边是被轻轻捲起的叶子，她想了想说： 「真人……」 「还是很在意吗？」 花御依然站在那边土地：「漏瑚、陀艮，还有我，都很欢迎你回来。你是咒灵，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不要被那些卑劣的人类所欺骗……」 降谷雪能感受到花御所说话语的真诚。 绝非刻意拉拢或者存心引诱。 降谷雪却还是勉强笑了笑：「算啦，即便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完这些事也会离开……」 第346页 花御沉默片刻，问道：「是因为真人吗？」 「如果是因为真人的话……」 花御没有再往下说，空气里静默片刻。 这副形态颇为狰狞恐怖的身躯，渐渐被 地面升起的无数枝条包裹。 降谷雪没有阻止花御的离开。 她现在要回到高专成员那边，与伏黑惠他们会合。总不能寄希望于花御透露情报。 她也并不想与花御交战。东京地铁，涩谷站。 夏油：「花御回来了。」 他今日身穿一袭宽大的袈裟，头髮梳成半丸子头，一半的头髮垂在身后。 真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但他的异色瞳里写满了纠结矛盾，连原本期待已久的事件，都已经完全兴致缺缺。 漏瑚见花御回来，立即问道：「怎么样了？」 他见到对方沉默的表情，那脸色一看就知道，劝说失败了，小雪没有回来。 漏瑚的独眼，渐渐地黯淡下去。 因为眼睛很大，居于脸部中间，所以眼睛里的失落也非常明显。 夏油的神色，似乎总是从容淡然：「她还活着，你没杀了她啊。应该让真人去的。」 他说话时似笑非笑，令人无法判断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总是漠不关心的。 真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漏瑚的反应比较大：「夏油你什么意思？小雪是我们的人，就算一时走了弯路，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决定她的生死。而且真人……」 他话还没说完，被真人打断： 「好了漏瑚。」 「时间到了，我们走吧。」今天晚上是万圣夜，文化村大街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入夜以后，应该会更多。 降谷雪与五条悟走在街旁。 周围有许多道目光，纷纷往他们俩这里投过来。私下里也有小声议论。 「他们也是来参加漫展的吗？」 「都是白头髮，好漂亮啊，cos的是什么角色？我们上去问问能不能合影吧？」 降谷雪正在纠结真人他们的事情。 明明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但在此处却没有搜查到任何异常的情况。 「可能是我们之中有人的行踪暴露了，这也在所难免。对面知道后，应该调整了对策。」 五条悟安慰道，「所以我们才没能找到。」 「不过……」 「你真的这么无条件相信乱步的推理吗？」 五条悟的大长腿在街上走得随意，尽管是简单的黑色t恤与长裤，也能看出来身材极好。 他戴着墨镜走在街上，闲散如同漫步。 倒真的像是来参加万圣夜漫展的。 降谷雪点点头：「乱步拥有异能力，超推理，他所做的推理就一定是正确的。」 五条悟忽然停下来注视着她。 「或者我应该这么问，你真的这么无条件信任他吗？就像我无条件信任你。」 两人在街道上停下来对视，周围原本想要上前要合影的人，忽然像是被某种气场压制住了。 他们在周围稀稀落落地站着，似乎都觉得应该给中间的那两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其实我一见到你，我就……」 五条悟话还没说完，周围忽然出现了半径约四百米的「帐」。结界将周围空间笼罩。 附近的人一开始还毫无察觉，依然沉浸于万圣夜的热闹当中，街上有说有笑。 直到后来，渐渐有人发现，他们的外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离去的道路。 将他们完全地封锁在这里。 「怎么回事？」 「为什么出不去了？」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人们的愤怒声、质问声、惊疑声、尖叫声……充满了整条街。 五条悟与降谷雪站在「帐」前，由「无限」隔绝开了旁边的人群，他伸手触碰结界。 「是针对一般民众的封锁。」五条悟的手穿过去又收回来，毫无阻碍，「暂时无法破坏。」 降谷雪也试了一下。 她也能够在「帐」的里外自由进出，「帐」对他们并不造成任何影响。 但与此相对的，因为「帐」并不拒绝术师与咒灵的进出，所以他们也无法对它造成破坏。 必须找到正在施展「帐」的主体。 「通知一下外面的人，我们到里面去看看。」五条悟拿出手机按了两下，「信号被阻断了。」 降谷雪的手机也是如此。 正在两人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头，侦探帽在里面跳起来。 「小雪我在这里！」 降谷雪与五条悟拨开人群穿过去，看见江户川乱步，他甚至拿着一本漫画书。 「乱步你不是在高专吗？」 「我是来帮忙的。」 降谷雪与五条悟对视一眼，他们打算先到「帐」外打个电话，趁早通知伏黑惠、七海建人他们。 「我们先出去。」降谷雪拉起江户川乱步。 五条悟走在前面穿过了「帐」。 周围的人震惊地看过来，人也纷纷聚拢过来，都在喊着── 「有人出去了！」 「他为什么能出去？」 紧接着，降谷雪也跟着五条悟走出「帐」外。 砰！ 江户川乱步虽然被降谷雪拉着手，但轮到他要穿过「帐」的时候，却被结界挡回来了。 第347页 「好疼。」 江户川乱步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边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看他。降谷雪走出「帐」外，回头看着后面。 乱步没能出来，两个人的手，也如同被什么东西弹到似的，松开了。 「帐」的作用是阻隔「普通人」的进出。 一般来说。 「普通人」对应的是「咒术师」。 「普通人」还有一个说法，叫做「非术师」。 降谷雪有些疑惑，难道是异能者会被划分到「普通人」的范围内？ 「悟，你先给小惠他们打电话。」 「好。」 降谷雪重新进去，回到刚才的那个位置。 雪之唿吸，风雪咒术。 密集而疯狂的人群，被一阵强烈的雪风吹开，而江户川乱步的面前多了一道冰墙。 「乱步，你先在这里不要走动。」 「……好。」 江户川乱步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回想起刚才她使用咒术的那一幕。 白髮红瞳的模样在心里挥之不去。 五条悟已经打完电话，伏黑惠与七海建人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要通知更多的人吗？」 降谷雪问他。她知道五条悟没有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而只是叫了一些信任的术师过来。 五条悟缓缓道：「那就……通知吧。」 他往「帐」内看了一眼，里面都是一些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人。而且是很多人。 降谷雪站在他的左右。 她知道他或许直到此刻还在想。 要怎样。 让夏油杰，回头是岸。 但在里面策划着名这场事件的人，真的会是杰吗？降谷雪的指尖，微微缩紧。 她觉得他不是。 第163章 「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七海他们，会合之后，留个人守住单向进入「帐」的窗口。」 「其余的人想办法破坏结界,将里面的民众全都救援出来。」五条悟道。 降谷雪还没来得及回应，「帐」里忽然传来嘶声裂肺的响动，是那些普通民众在喊： 「快点把五条悟带来啊！」 「把五条悟带来！」 降谷雪与他对视一眼，那些从内里逃散到结界边缘的人们,纷纷开始唿喊起这样一句话。 他们都在说，把五条悟带来。 「那我……去了。」 「等等。」降谷雪忽然拉住他的手腕,「小心。」 五条悟转过头朝她一笑：「好。」 他走入「帐」内，消失在降谷雪的视野里。 结界的边缘，逐渐聚集起了更多的人,他们大多数是从更里面的位置逃出来的。 降谷雪绕着「帐」寻找单向进入的窗口,同时也听见里面越来越多的人依然正在喊着── 「把五条悟带来！」 「快点啊！」 很明显，是结界之中，有人要他们这么说的。 降谷雪找到单向进入的窗口后，将具体地点，分别通知了吉野顺平与七海建人他们。 然后,她就站在这个路口,守住。 「抱歉，这里不能进。」降谷雪手臂展开在「帐」的单向入口处拦着，避免发生更多的伤亡。 有来参加万圣节活动的民众不满，虽然说更多的人并不愿与这位令人惊艷的女孩产生争执…… 但也有小部分人，想要强行过去。 「凭什么啊，我还要过去坐地铁呢,凭什么不让我过去？」有位油腻的胖大叔试图推她。 那只肥腻的手,说着便要按过来。被汗水浸湿的不合体的衬衫,也快要从她身旁蹭过去。 明显是故意用身体撞过来藉机揩油的。 降谷雪灵巧地往后退了两步，唇角处的蛇眼咒纹开始若隐若现。她刚准备使用咒言── 「回……」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猥琐男，想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吗？吃翔吧你！给我滚远点！」 「看见人家小姐姐长得漂亮，就故意撞过去，你演给谁看啊？你这种垃圾真噁心！」 一时间旁边的人都围着油腻男指指点点，还自动形成了一个包围着降谷雪的保护圈。 「小姐姐，里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人穿着万圣节打扮的服装，在她身边好奇问道。 「里面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非常危险，我暂时负责在这里守住入口。」 降谷雪只能说到这里为止，毕竟普通民众对咒术知之甚少。 一般来说，也要防止他们知晓咒术与咒灵。 这也是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恐慌，从而诞生更多更强大的咒灵。 周围的民众自发地帮降谷雪守住「帐」的入口，阻止更多想要进入「帐」内的人。 而那名试图藉机揩油的猥琐男，已经在大家的声讨下灰熘熘地逃走了。 吉野顺平在式神淀月里，火速朝这边赶来，路过时还冷着脸绊了那人一下。他刚才远远地看见了。 猥琐男摔了个大马趴，惊恐地看着周围…… 什么也没有。 吉野顺平在水母淀月的内部，最早抵达了降谷雪的身边：「小雪。」 他的式神比较特殊，当他位于淀月内部的时候，周围的普通人是无法看见他的。 所以可以驾驭着淀月直接赶过来。 伏黑惠、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很快过来会合，他们抵达时还看见一群人围着小雪。 第348页 「这里面有危险，不能进入。」一位cos成吸血鬼的普通人对他们说，甚至还用手臂拦着。 咒术师们：「……」 小雪这是什么强大的号召力。 伏黑惠往结界内部望了一圈，挤进人群走到降谷雪的身边，问道：「五条老师呢？」 「他已经进去了。」降谷雪微偏头，眼睛朝斜后方看。这里几乎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除了自愿留下帮忙守着入口的民众，还有一些想要看热闹的，因为他们发现里面的人…… 已经出不来了。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隔着里外的人，而深陷于结界内无法出来的人── 表情愈发得惊恐无助。 行为也逐渐失去了理智。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困在「帐」内的人经歷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人都在看热闹。 灰原雄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降谷雪了： 「学姐！」 降谷雪回望向他的时候，伏黑惠也表情复杂地看过去，灰原前辈喊小雪什么？ 他是不是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要不然五条老师也不至于瞒着他们这么久吧。 降谷雪直接进入正题：「我们留一个人下来守在这里，避免有不知情的民众进入帐内。」 她的目光先是投向灰原雄，他已经不当咒术师好多年，战斗方面可能会生疏一些…… 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灰原雄一如当年元气满满，还满脸写着「不要选我不要选我」。 还把「我要去见夏油学长」「我要去见夏油学长」这种事完整地写在脸上。 降谷雪只好生硬地转向吉野顺平：「顺平，你留下吧？」 吉野顺平也明白她的意思。 这一次的敌方阵营，是真人先生他们。他确实也会感到为难，所以…… 就留在外面做后援吧。 「那你注意安全。」吉野顺平朝她微笑，并示意她安心，结界窗口这边交给他就好了。 降谷雪与其他人穿过「帐」进去，七海建人向她说明外面的情况：「上面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由五条学长独自解决本次事件。」 灰原雄紧接着道：「但是我们肯定是要一起去的，夏油学长……在里面对吧？」 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 降谷雪心里觉得不是，但外表确确实实是杰的身体没错，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往结界内的另一个方向看了眼，乱步在那里的话应该没有危险。 她已经在他周围设置了坚固的寒冰护盾，特级以下的普通咒灵应该是无法打破的。 另一边，乱步在寒冰护盾里瑟瑟发抖： 「好冷……」 他压低了帽子，裹紧身上的衣服，还打了个喷嚏，「小雪怎么还不回来啊。」 喃喃间，他听见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这里有小雪留下来的冰盾。」 说话的人是一名少年，听声音就在寒冰护盾的外面，除此之外还能听见另外两个人的声音。 乱步：「快点放乱步出去啊。」 外面，冥冥与虎杖悠仁看着寒冰护盾，他们俩的身边是一个小男孩，冥冥的弟弟，忧忧。 「乱步？」冥冥思索道，「听歌姬说过，是小雪的朋友来着。但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虎杖悠仁已经一拳下去。 冰蓝色的护盾层层开裂，密密麻麻的条纹如同蛛网般四散开来，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好硬。」虎杖悠仁再次出拳。 冥冥本想说，小雪把人护在这里，应该是为了保护他吧。但是寒冰护盾已经被开出洞了。 虎杖悠仁的迳庭拳冲击力惊人，偏偏这傢伙又是一根筋的，乱步说放他出来，他就放人家出来。 「是普通人，没有咒力。」 冥冥看了江户川乱步一眼，无奈道，「现在只能带上他一起了，看看路上能不能碰到人吧。」 如果能碰到其他的术师，就把人丢下来交给他们保护好了，毕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户川乱步：「……你才是普通人。」 冥冥的弟弟忧忧：「不能对姐姐这么无礼！」 在虎杖悠仁与冥冥错愕的目光下，江户川乱步与这名姐控小男孩争执了起来。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出发吧。」冥冥的表情较为淡漠，「先说好，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保护你。」 「所以……自求多福吧。」 江户川乱步压根没理会冥冥，他还在跟小男孩忧忧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 冥冥：「……」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啊？ 「乱步先生……」虎杖悠仁试图打断他们，「我们现在要去解除这边的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江户川乱步：「好。」 另一边的降谷雪等人，也在往「帐」的内部赶去，不过他们的目标是不同的。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吗？」 毕竟范围不小，要寻找五条悟的方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七海建人便提议。 降谷雪看了眼小猫手机的屏幕。 她可以看见五条悟的具体位置，除了他以外，真人的坐标也在附近。 第349页 小红点在地图上闪烁着。 「七海和灰原去破坏外层的结界，我和惠君到里面去。」降谷雪斩钉截铁地说道。 「但是……好吧。」灰原雄同意。 虽然被困在「帐」内的人看起来并无危险，但从更深处逃出来的人，似乎非常惊恐。 或许这里面还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需要尽快将外层的结界破除，尽快解救被困在「帐」内的普通民众。 七海建人与灰原雄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们需要找到构成结界效力的基础。 也就是一种与咒力相关联的东西。 可能是人或咒灵，也可能是某种咒物，他们需要找到它，破除「帐」。 降谷雪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从物品栏里释放出两只特级咒灵分别跟着他们。 然后，跟伏黑惠去找五条悟。 第164章 降谷雪与伏黑惠的行动速度很快。 她可以藉助雪之唿吸,驾驭风雪而行。而伏黑惠的飞行，得益于十种影法术的式神「鵺」的帮助。 「这边下去。」她说。 这里是一处自动扶梯口，由于空间狭窄,上方有天花板遮挡，他们迅速改换为落地奔跑。 降谷雪沿着缓慢移动的扶梯，快速跑下去。伏黑惠则是在一旁的扶手处迅速滑下。 随着她往底下跑的步伐，视线里天花板的遮挡也渐渐消失,她看见伏黑惠在前面停下来。 他站在那里，目视前方。 降谷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旋即便在同一时刻听见一声熟悉的音色： 「小雪。」 随后，肌肉发达且浑身黑纹的树枝眼咒灵，缓缓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伏黑惠正在前面与花御对峙着,双方都还没有出手的意图,但明显这场战斗一触即发。 「花御，一定要这样吗？」 降谷雪站在伏黑惠的身边，衣袖底下，手指缓缓捏紧，她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特级咒灵。 「你原本应该站在我们这边的。」 花御的声音依然如同层层解码般直接传入脑海,「五条悟,应该由你来封印。」 「让我过去。」降谷雪步步往前。 伏黑惠在她身边，手中结印，召唤出式神，他目光凌厉地盯着花御，俨然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花御的手微微一动，周围出现许多植物的气息,萦绕且弥散着：「抱歉。」 地面上凭空升起无数粗壮的树根,横亘在降谷雪与伏黑惠的面前。 完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雪之唿吸?叄之型] [风雪欲来] 极强的暴风雪击打在面前的树根墙上,这是降谷雪冲击力最强的术式── 但面对如此坚固的树根墙，却只撼动一部分。尽管是全力一击也无法将其击穿。 花御的防御与抗打击能力极强，其术式也大多拥有了相似的效果。 这种对战并不是降谷雪的强项。 不过对方似乎也只是想要阻拦她而已，那些树根除了挡住他们的路以外，并未实施其他攻击。 伏黑惠指了指上面。 降谷雪瞬间瞭然，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她继续向花御的树根墙发动进攻。 同样是爆发力最强的这一招式。 整个空间里再次出现轰然的响动，周围的建筑纷纷遭到破坏，有的已经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伏黑惠的手势变幻。 如同巨大猫头鹰的式神「鵺」向上冲击，将天花板沖得粉碎，齑粉簌簌地往下掉落。 这冲击声，淹没在强烈的风雪爆破之声里。 棕褐色的坚固树根墙依然矗立在那里，但树根们所阻挡的背后，降谷雪与伏黑惠已然消失不见。 而在他们消失的地方，头顶处的天花板被砸出了个大洞，粉屑依旧在掉落着。 降谷雪与伏黑惠根据小猫手机的显示，继续往五条悟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找到五条悟的位置。 至于战斗，那太浪费时间。很显然，花御每次对她都毫无杀心，那肯定就是过来拖延时间的。 拖延时间…… 就代表五条悟那边将会出状况。 降谷雪之前有听过一些关于涩谷的计划，他们很早、很早就 开始筹备这次行动了。 按照「夏油」给她的印象，这次的事件必然是环环相扣，严阵以待，各处都做好了周密的部署。 他好像总是很「稳」的样子。 总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就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如同一只千年的老狐狸。 「小雪，你能确定五条老师的具体方位吗？」伏黑惠对于这一点有些疑惑。 这「帐」里面的通讯都已经被阻断了。 但小雪好像一直在看手机，就像里面有五条老师的具体位置似的。但是他── 只能看见贪吃蛇啊？ 伏黑惠没把这一点说出来，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个问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问了。 降谷雪在拿出手机查看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答的方式，她早就在等伏黑惠问了。 「我的术式包括追踪，虽然限制很多，但是现在确实是可以追踪到他。」降谷雪一本正经瞎编。 伏黑惠不疑有他，直接相信了。 「如果我们分开的话，我也可以追踪到你。不过追踪的限制条件太多了……」 第350页 「绝大部分人是追踪不到的。」 降谷雪说完，觉得自己编的这个理由真不错。 伏黑惠原本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免花御或者其他咒灵突然攻其不备。 然而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有些走神。 「我……也可以吗？」 伏黑惠说完的下一瞬间，地砖突然爆裂开来，自下而上蹿起不计其数的树根与树枝。 在那些棕褐色的色块中间，还夹杂着深紫色的带有密集斑点的咒种。 每一颗咒种都长着一张大嘴，尖锐的牙齿咔咔的，仿佛随时都要啃咬过来。 降谷雪的身体反应速度不佳，眼看着就要被咒种咬到身体，忽然间，她的脚底一轻── 然后身体凌空，直接向后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旋转之中，面前是伏黑惠一如既往精緻但略显冷淡的脸颊，就这样险些擦过…… 在那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下来。 伏黑惠抱着她转了个圈，将那些密集的咒种全都抵御在外，而她的身上，完全没受到任何攻击。 按照刚才的位置计算，伏黑惠应该是替她挡住了花御的咒种袭击，但他自己被击中了…… 「惠！」她声音焦急。 降谷雪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向后倾倒的姿势，白髮飘飘，脑袋后仰着，被伏黑惠的手圈住腰。 「我没事。」伏黑惠将她放下来，手指结印驾驭式神即刻投入战斗，「上次有经验。」 这名特级咒灵的咒种以咒力为食，越是用咒力防御，这些咒种越是会得到强化。 所以伏黑惠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解除了身上的咒力防御，直接用身体承受袭击。 那些咒种虽然咬在身上，但对于身体素质过硬的咒术师来说，是不痛不痒的。 降谷雪见他确实没事才放心，既而开始在周围寻找花御的踪影。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使用「魅惑」术式。 但是之前是被树根墙挡住了，这次则是压根找不到花御的踪迹。 花御明显也是在提防这招。 降谷雪计算了一下身体目前的咒力，如果现在就使用领域展开的话── 等一下抵达五条悟那边，应对「夏油」、真人、漏瑚、陀艮他们，一定会 很被动。 况且这一次的事件中，应该会有更多的咒灵与诅咒师，她必须要先行保存咒力。 「花御，现身吧。」 白皙细腻的脸颊下侧，樱粉色的唇角旁边，一对蛇眼咒纹倏然出现。 降谷雪在说话的同时，小巧的舌面上，也有独属于狗卷家的咒纹涌现。 在咒言术的作用下── 花御被迫出现在她面前。 [咒术?魅惑众生]降谷雪的绯红双眸乍然飘起魅惑的光晕，如丝如缕氤氲在她的瞳孔旁边。 她直勾勾地盯着花御。 妖冶而绚烂的咒力如已实质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绯红色弧线，她的飘飘白髮飞扬。 花御把眼睛捂住了。 花御提前用两只手把树枝眼捂住了…… 降谷雪：「……」 不带这样玩的。 特级咒灵们，都太熟悉她的技能了！ 但就在花御捂住眼睛的那一瞬间，伏黑惠凌空而起，双手疯狂结印，无数式神鱼贯而出。 巨型猫头鹰状的式神「鵺」朝花御的方向俯冲而去，双翅展开、攻势极勐。 硕大无朋的蛇形式神从地面蹿出，血口大开、尖牙毕露，直击花御所站立的那个位置。 式神一条极长的舌头勐然射出，黏在花御身上，用以限制其行动…… 进化之后威力足与特级咒灵抗衡的玉犬「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沖向花御！ 「咔！」 花御的两只树枝眼应声断裂，半空中只划过一道森冷的玉犬爪痕，如同寒夜月光般。 闷哼一声，花御构筑起更多的树根。 棕褐色粗壮树根重重叠叠地护卫在身侧，先行抵御住周围式神的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之势。 除此之外，尖锐的树根刺，也会对那些式神发起兇勐的突刺，以攻为守。 尽管花御的恢復能力极强，但被伏黑惠的玉犬「浑」削去的眼部树枝却仍未长出。 眼部的树枝是弱点所在── 伏黑惠早在交流会的那次交锋中已经洞见了此事。 「满象。」随着他的结印手势，一只战意汹涌澎湃的大象式神被召唤出来。 这一体型庞大、身体沉重的式神，在地铁站内奔跑起来，周围都在晃动着。 「脱兔。」数不胜数的小兔子奔涌而出，哧熘熘地往花御的方向不要命地冲过去。 伏黑惠的应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降谷雪都想像不出他到底有多少式神。 十种影法术，所以是十种式神？ 目前对花御造成的战斗干扰已经足够，她放弃了使用之前收服在物品栏里的特级咒灵来战斗。 它们虽然与花御都是同等级…… 但是这是因为最高只有「特级」，花御的实力会比她收服的那些特级咒灵还要强许多。 与其释放多余的咒灵出来，还不如完全由伏黑惠的式神进行作战干扰，这样也会更默契些…… 降谷雪注视着那些硕壮坚实的树根，以及伏黑惠与花御之间娴熟的战斗场面。 第351页 她忽然心念一动。 手里化出两柄细长的寒冰太刀，迎面朝那些巨大的棕褐色树根砍去。 将自身的咒力，灌注入太刀之中。 使它更加地坚韧与锋利…… 降谷雪在此时此刻，回想起的是乙骨忧太的方法。 第165章 细长的冰蓝色太刀,斩破层叠的棕褐树根。 降谷雪手握双刀，挥舞着冲进漫天张牙舞爪的树根群之中，来到里侧伏黑惠的旁边。 那些光秃秃的枝条如同群魔乱舞,但在一道道银蓝的清光里，很快都断裂成半截半截的。 降谷雪与伏黑惠背对着背,各自面对着前方的袭击,无数的树根、树种、树鞠…… 「惠君,你战斗都这么疯的吗？」 他不仅在控制着诸多式神，还在用高超的体术应对着花御的攻击，令对方应接不暇。 对方沉默了下：「因为这次有你在啊。」 伏黑惠天然地对她有种信任感,不知为何,只要有她在身边，就好像有绝对的后援。 他对战起来,便不需要瞻前顾后。 花御依旧在躲避着降谷雪的魅惑术式,但也因此吃了不少源自于伏黑惠的式神的苦头。 在战斗的间隙,降谷雪贴近伏黑惠对他悄声说： 「待会儿你先走,去通知五条老师,特级咒物狱门疆,起效时间是一分钟，一定要远离它。」 伏黑惠听着耳畔传来的轻语,点点头，将她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铭记在心。 「我会给你几只特级咒灵，如果有人拦路,就让它们拖延时间。」降谷雪继续轻声道。 伏黑惠长睫微垂，在侧后方看她一眼。 他点头同意。 这名树枝眼咒灵显然没有伤害小雪的意图,将小雪留下来与对方作战,他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那你小心。」伏黑惠果断道。 双方交换了眼神之后,十分默契地作出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十种影法术所幻出的式神，在一瞬间忽然消失，而在花御迷茫迟滞的一剎那── 数只特级咒灵从降谷雪的身边迅速祭出，接替了式神的攻击。九尾黑猫与小豆洗，迅捷地攻向花御。 姑获鸟与獭狸，则跟随伏黑惠迅速突破重围。 「小雪，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花御似乎并没有去追伏黑惠的意思，而是试图用树根困住降谷雪。 「狱门疆的封印，究竟是什么样的？」降谷雪在战斗的间隙试图问道。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没有狱门疆封印不了的东西。封印五条悟这件事，我们势在必行。」 「里面的时间似乎是静止不动的，等到五条悟能出来以后，或许已经是我们建立的新世界了……」 花御说起「新世界」的时候，隐约充满着憧憬。 花御继续道：「那样不好吗？到那时我们就是新世界的开创者、建立者，当然也有可能是……牺牲者。」 「这我不在意，但我们终究要这样做。」 「或许千百年后五条悟会再次破除封印而出，但我们也一定会有新鲜的血液来镇压他……」 降谷雪没有再回应，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 关于狱门疆的信息，她是刚才拼命想起来的，以前听「夏油」谈起的时候，她还不认识五条悟。 当时也就没太在意这些东西。毕竟注意力都放在攻略任务上面了…… 总之还是希望惠赶过去传达的这点信息能派上用场吧。 降谷雪与花御之间的战斗持续了十分钟，她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四肢传来酸胀与麻木感。 「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花御简直就是耐力型选手，防御与抗打击能力极为强悍，到现在还游刃有余。 周围的树根纷纷散去，收拢至地面与墙缝之间，随后如同从未出现过似的，尽数消失不见。 「其实真人很想你。」花御忽然在地面上坐下，看得出来那是一种精神与心理上的疲惫，而非战斗后遗症。 降谷雪站在对面远远地看着。 手里细长的冰蓝色双刀往下垂坠，眼睛直视着花御。她原本打算直接使用「领域展开」的。 因为她确实是…… 担心五条悟了。 「你明明已经听那小子说了，我的弱点在眼部的树枝，可你从来没有对准它们进攻。」 「不是有一招叫做寒冰箭吗？我们以前在训练中练习过很多次了啊，你已经能射得很准了……」 「我知道你心里也从未放下过我们对吗？」 花御略显疲惫的声音，传入降谷雪的脑海里。 「这世上的生存空间那么多……」她低着头轻轻道，「世界那么大，真的容不下人类与咒灵吗？」 花御苦笑：「是人类容不下我们。」 降谷雪还想说些什么，花御站起来走到一旁，似乎是让出一条道路：「你过去吧。」 花御这样，反而让降谷雪的脚步有些停顿。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跑了。 不管怎么样，到底做怎样的选择，那也是需要在见到具体情况后才能做出来的。 或许根本就不需要她来选呢？ 五条悟很强，世间绝无仅有的强，他们要怎么才能将他困住一分钟之久？ 虽然如此，但降谷雪还是没来由地心悸。 第352页 她要快点赶过去。 距离屏幕上小红点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咒灵来阻拦她的去路。 这一路空荡荡的。 人群、咒灵，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降谷雪离开过后── 花御看了眼机械錶，时间刚刚好。五条悟这边一连串地发生了许多事。 先是独自同时对战了多名更高等级的特级咒灵，再是释放领域「无量空处」…… 由于周围存在许多被困住的普通民众，他使用领域的时间严格限制在了02秒。 然后，在「无量空处」解除后的299秒之内，歼灭1000只改造人…… 「啪嗒！」 地面上多出一颗正方体的咒物，他听见有声音在漫不着调地说：「狱门疆，开门。」 五条悟反身回去，既而听见更远处的声音： 「狱门疆的发起条件是一分钟！」 「五条老师──离那东西远点！」 伏黑惠站在姑获鸟的背上飞快赶来，双翅凌厉振动发出锐利的破空声，他身边还有一只獭狸。 五条悟看到伏黑惠过来后，回头又看见那枚咒物猝然展开，延展出奇特的肉身与中间的一只巨眼。 那只巨眼直盯着他，仿佛有一股极为强烈的吸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于其中…… 紧接着，周围出现无数巨幅海报。有的从天而降，披挂在地铁站内的半空之中；有的由咒灵托举着，呈现在他的四面八方。 电光石火之间，铺天盖地的海报将他的视野 全部占满，旋即他就看见一名身穿袈裟的人款款走出来。 他步伐闲适，语气轻缓：「悟，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 「夏油」一袭袈裟十分宽大，扎起一半的墨色长髮，是夏油杰当年作为盘星教主时的髮型。 他继续道：「我为何要执着于那位替代品？甚至为了那位替代品奔赴火海。那么，她是谁的替代品？」 「你的记忆里是否浮现出一个人。你是否遗忘了谁？你究竟遗忘了谁？一个对你很重要的……」 「她──是谁？」 夏油的话音未落，周围的所有海报皆已同时翻转，电子荧幕上也瞬间出现了往昔种种。 那些曾留下来的画面。周围的每一处，充满在他视线里的，全都是她…… 白髮红瞳，五条悟一眼就心动的那个人。而在那些画面里，他也曾与她在一起，甚至关系匪浅。 他们曾经也认识吗？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五条悟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心脏开始抽痛，他甚至遗忘了周遭的环境，苍蓝色的六眼将每一张回忆都映入脑海之中。 五条悟忽然看见面前多出一道白髮飘飘的绝美人影，她的髮丝扬起拂过他的脸颊。 那是她的背影，她背对着他，手里握着刀。 降谷雪也看见那满屏的回忆了，她一赶过来就发现狱门疆已经开启，而五条悟就在其中。 她的冰蓝色双刀，迎面对着那名穿袈裟的青年，声音冷冽：「夏油，别想动他。」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是她已经叫习惯了，姑且就还这么称唿他吧。 九尾黑猫与小豆洗护卫在左右，时刻准备与周围的敌人战斗，而降谷雪则回身去噼五条悟身上的禁锢。 不远处的围栏上传来一声：「你甚至都不看我一眼。」真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仿佛嫉妒至极。 「锵！锵！锵！」锋利的冰刃砍在上面。 狱门疆的束缚纹丝不动，但五条悟仿佛浑然不觉般看着她，他轻轻对她说：「小雪，我想起来了。」 降谷雪手里的刀一顿，心想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吧…… 诚然那些过去都被他瞧见了…… 但是一分钟时间还没有到，她还可以将他从狱门疆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我想起来了，小雪。」 「锵！锵！锵！」 冰蓝色的锋利太刀砍在狱门疆的肉身上，刀身已经逐渐有些钝了，上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别白费力气了，你知道一分钟时间对吧？但是那也包括脑海里的一分钟……」 「我没对你说吗？」穿袈裟的青年轻笑道，「真抱歉啊，雪女。」 后面两个字，他是一字一顿地说的。 降谷雪手中迟滞，她的思维也瞬间回到千年以前，雪女这个身份是在攻略两面宿傩的时候使用的…… 「夏油」为什么会知道？ 紧接着，她忽然感觉不到咒力，全身也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好像在一瞬间被抽空一样。 咔嚓一声，冰刃直接断裂、破碎，零落了满地的冰屑，寒冷的气息往周围扩散着…… 「咻──」 五条悟与降谷雪两人同时消失，地面上只留下一枚安静的狱门疆。 第166章 霎时间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降谷雪只觉得自己如同秋风里的落叶，被一股极为强势的力量席捲着，吸进了某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 等到意识逐渐恢復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五条悟紧紧地护在怀里，全身都被圈住,身体无法动弹分毫。 姿势,是躺着的。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沉闷的嗓音听在她的耳朵里,有些嗡嗡的。 第353页 「悟……」她轻声。 周围窸窸窣窣地传来声音，就像是骨骼之间的摩擦发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更诡异的响动。 降谷雪在五条悟的怀里动了动,但被他重新按了回去,他的手轻轻将她的脑袋压回胸膛。 「别看。」他说。 在他们的周围，有数不胜数的白骨骷髅,低低地嘶吼着向他们靠近,已经离得很近了。 但五条悟却浑然不觉似的,还在幽幽地说：「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说你死了。」 白骨骷髅向五条悟伸出森然的枯手,一截一截的恐怖至极,而它们空洞的没有眼珠子的眼窝，也仿佛在直勾勾地盯着突然出现在此的两位猎物。 咔哧咔哧,骷髅头的骨骼张开又闭合，完全暴露在外面的牙齿发出阴森细微的声响。 「别担心。」他说。 降谷雪半晌没说话，想要开口都不知应当从何说起。她安静地听着五条悟的心跳声。 似乎这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不仅是两个人贴合在一起的程度,应该要比这种程度还要深，还要近。她有些喘不过气。 「周围是什么？」降谷雪闷声问道。他在五条悟的怀护下看不见那些东西,是活的吗？ 五条悟说：「很多骷髅,怕吗？」 降谷雪闷在他身上微微点头,她的脸在他身上蹭过，隔着薄薄的衣物还能感受到他体温。 她害怕的可能不是骷髅，而是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如果她能早点想起来狱门疆…… 或者是更多其他的「如果」。 脑袋里如同乱麻，纷纷扰扰的思绪填满了整个脑海，思前想后，总有许多对未来的担忧出现。 总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悟……」 「对不起，小雪……」 两人近乎于同时说出了道歉的话语，然后分别戛然而止，陷入短暂的空白。 五条悟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我在那夜应该认出你的，可我非但没有认出你……」 「还差点，将你当成是咒灵祓除了。」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闷微颤，似乎带着种后怕的情绪。他应该也思考了很多。 「那根香蕉是一种咒具吗？」五条悟忽然轻笑了下，「你居然把我的记忆清除了……」 「想要干什么？嗯？」 虽然有点像是咄咄逼人的问句，但他说话时总在话里话外带着满心的宠溺，甚至有些意外的暧昧。 依然是「真拿你没办法」之意。 降谷雪的脑袋埋得更深了，她隔了很久才微微偏头说：「外面那些骷髅放在那里没问题吗？」 五条悟宠溺地揉了揉她发间：「起来吧。」 听到他这么说，降谷雪才抬起头，然后她就看见一双极为温柔的苍蓝色眼眸，还有他那张精緻恬淡的脸。 几乎是绝美的童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就好像伸出手便能染指到星辰。 那些细碎的白髮散落在耳边，他摘了眼罩之后的脸真的是很嫩，仿佛还能够掐出水一般。 就好像，这一切都还没有改变。 全都未曾改变，他们还在多年以前的学生时代，兴许是在某次任务中同行…… 然后一起来到此地，被困于此。 降谷雪看着他的脸失神之际，额头处忽然感觉到一阵温暖与柔软的触感。 紧接着，她的眼前一黑，周围的事物全都看不见了。 「戴着，别看。」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降谷雪戴着五条悟的眼罩，被他轻轻扶起来。 她脚边的位置似乎是空的，他在背后推着她、示意她可以直接踩下去。 周围的骷髅已经被他清理了吗？ 但他又让她别看，那应该是还没有清理完吧？ 降谷雪能感受到身体的咒力被抽空，想必五条悟也是如此。周围若有危险…… 咔哧咔哧的骨骼摩擦的响动，依然不绝于耳。但好像他在身边的话，她就会很安心。 「没危险的，放心。」五条悟如同跟她有心灵感应，「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降谷雪戴着五条悟的眼罩站在原地，思考两秒后干脆在地面坐了下来。 他的眼罩对于她来说有些过大了，蒙在眼睛上甚至还直往下掉，她不禁伸手去提了提。 又想了想，她还是把眼罩直接摘掉了。 然后，就看见五条悟正在把一堆粉碎的骷髅往旁边踢，动作十分草率且漫不经心。 他走过来了。 边走还一边将高专的制服外套脱掉，里面是一件深色的宽领t恤，精緻的锁骨外露。 「刚才打了很久的架，把你身上也弄脏了。」五条悟站在不远处，将深色制服外套在半空中抖了抖。 然后三两下叠好，放在旁边的地上。 降谷雪穿的是改良和服，适合日常穿的那种，她之前在战斗中也沾了一些灰和血迹。 感觉这其中有的血迹还是伏黑惠的。 她想了想也打算把外套脱下来，反正里面还有很多件。顺便还回应说：「不是你弄脏的。」 「我进来的时候，跟花御打了一架。」 五条悟看见她的动作之后，站在原地不动了。他远远地站着看她，似乎欲言又止。 降谷雪以为他的反应是因为她「打架」的说法，但她也是刚才顺着他的话说下来的啊…… 第354页 「你干嘛？」五条悟盯着她的动作。 降谷雪已经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她还在思考这地上应该有点脏，她打算把衣服放在五条悟的衣服上面。完美。 五条悟往周围环视一圈，睁着貌似天真无邪的极为漂亮的清澈双眸：「虽然……虽然……」 「虽然我们可能要被困在这里很久，到时候可能会很无聊，但是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你……」 降谷雪从他身边走过去，然后将脱下来的外套刚刚好地放在他的外套上。 她自动提取五条悟的关键词，轻声呢喃：「我们真的会出不去吗？会被封印多久……」 五条悟看了看她，蹲下来道：「这个空间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物理上的时间应该不会流逝。」 降谷雪干脆把两件外套拿过来，跟他一起垫着坐下，她说：「花御说，或许会是千百年。」 「那我就，和你在一起，千百年。」 五条悟转头过来，如天空般渺远的双眸直视着她，里面甚至能清澈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认真。 降谷雪原本想要进行的各种推测，都被他这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她缄默着朝他看。 「那外面怎么办？」降谷雪下意识问道。 五条悟不甚在意，或者也可以说是自信：「外面自然会有我的学生们处理，他们没问题的。」 「但是夏油……」降谷雪知道他的一些目的。不过脱口而出的名字，似乎有些歧义。 「那不是杰，我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降谷雪更加好奇：「虽然我也觉得他不是，但是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的？我完全找不到证据。」 五条悟耐着性子解释：「他其实更像是咒灵，身体几乎是由咒力构成的，但又不完全是。」 「那杰他……」 五条悟逐渐靠近，她不得已地后退。整个狱门疆内，都充满了旖旎暧昧的氛围。 「你再这样我要吃醋了，说说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要怎么补偿我？」 「唔。」降谷雪退无可退，背后是地面。她仰头看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把他脸上的血渍拭去了。 五条悟单手撑在地面上，身体环着她，保持着一个极为微妙的姿势：「杰他自己会处理的。」 时过境迁，五条悟还记得当年他们相遇时的场景，他们一起走过的短暂却又美好的岁月。 他记得年少时每一次暧昧的情景，他觉得她就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还记得她消失的那一天，他记得那些痛苦与绝望，夹杂着无尽的悔恨与否定一切。 当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在脑海时，五条悟的第一反应是用尽力气去捕捉所有的回忆碎片。 这是一个曾经遗忘过的人的做法。 他害怕再忘记了，一桩桩一件件关于她的事情，他全部都要记得，并且直到永远。 五条悟是真的以为，如果当年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在那次咒术法庭的审判之后── 他们，就会结婚。 尽管这在当时是五条家为降谷雪提供辩护与保护的条件，但他还是相信…… 两人之间的感情是不言而喻的。虽然似乎并未捅破最后一层纸，但心迹应该是互相知道的。 就只是差一个表明心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五条悟不想再等了，他现在就想要告诉她，他喜欢她，喜欢得发疯。 「你知道吗？尽管记忆被消除，但我在重新遇见你的时候，心跳也会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每次见到你都在想，我是不是对这名恰好捡到的咒灵同学一见钟情了……」 「这真的太奇怪了。」五条悟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坐好的同时── 还将他们底下垫着的外套展开铺平。 但他似乎按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应该是在降谷雪的和服外套里的东西。应该是她手机？ 小猫手机还停留在地图页面，因为急着赶过来帮五条悟，所以设备都没来得及锁定。 然后，五条悟按到了屏幕上自己的名字。 第167章 小猫手机的屏幕,悄无声息地闪烁了一下。 在被五条悟无意中按到之后，攻略地图上标註着「五条悟」的小红点，弹出了一个迷你对话框。 对话框上,显示着他当前的好感度数值。 与此同时，降谷雪忽然听见耳畔处,没来由地响起一声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五条悟攻略程度100]降谷雪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朝她的和服外衣看过去，小猫手机透过那薄薄的布料透出丝丝的光亮。 紧接着她又缓缓地看向五条悟。 刚才是他无意中触碰到了吧？应该只是这样吧？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不会听见的吧？ 五条悟冰蓝色的双眸注视着她，他的眼里依然有璀璨的星辰，但似乎显得更为幽深渺远了。 是错觉还是她多想了？ 五条悟缄默地看着她。 他刚才准备要说的那些话,仿佛是刚说到一半,便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了。然后便没有下文。 四下里陷入落针可闻般的安静。 五条悟其实觉得有些恍惚,甚至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他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第355页 他缓缓地弯下腰，伸手从她衣服口袋里摸出那部小猫手机。降谷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觉得他可能是听见了。 剎那间，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她依然抱着一丝丝的侥倖心理,毕竟「系统提示音被攻略对象听见」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可眼前这个人，毕竟是五条悟。 五条悟单手拿着小猫手机,面无表情地在屏幕上点了点,他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偶尔轻轻眨眼。是让她不敢唿吸的程度。 五条悟低头看手机时,莹白的睫毛微垂在眸子上方,如同幽帘般遮掩住全部的情绪，但当他抬起头来时── 冰蓝双眸却逐渐深邃起来。 降谷雪也终于看清了他眼里的神色,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仿佛有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的颜色。 贪吃蛇、拜託了一定要是贪吃蛇…… 然而。 事与愿违。 五条悟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沙哑,似乎还有一些轻微的疲倦：「说说吧,攻略系统是什么？」 「为什么里面除了我──」 「还有夏油杰七海建人伏黑惠狗卷棘乙骨忧太虎杖悠仁吉野顺平伏黑甚尔两面宿傩真人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太宰治……这么多人啊摔！」 五条悟念完了屏幕上全部的名字。 然后逐渐失去理智。 降谷雪伫立在那里已经六神无主了，她第一次看见五条悟出现这种反应。 虽然带着些惯常的漫不经心与轻慢、不着调，但在这样的语气里，却也包含着许多认真的意味。 这一次，是真的触碰到他的内心了。 降谷雪甚至重新回忆起，当时仅仅作为特级咒灵的时候，被最强咒术师支配的恐惧…… 她低垂着脑袋，指尖将衣摆抓得皱起，白皙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泛白。最后她轻轻说道： 「……如果我说是为了世界和平。」 「你信吗？」 降谷雪抬起头，满眼都是「商量」的意味。她的身体已经因为紧张而无法动弹。 双脚也如同灌了铅，仿佛被钉在地上似的。 五条悟 的眼底幽邃如深潭，他在此时重新沾染上了高专时代颇为疯狂的少年气。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吗？」 五条悟的声音沉闷，听不出真实的内心情绪。他站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 降谷雪轻咬着粉唇：「我……」 五条悟走得更近，这次居然将她的下巴缓缓抬起，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举动。 降谷雪的内心慌乱无比，心跳剧烈。但她不知道这种心跳是源自何方、是哪一种紧张…… 五条悟又何尝不是。他依然是看见她就心动，无论如何都是如此，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她被迫抬起头时，映照入他眼中的，是她天生纯欲系的绯红双眸，闪烁着极为绚烂的光。 「对我负责。」他沉声说。 降谷雪近距离被迫仰视着五条悟，他摘掉眼罩后清纯绝美的童颜极具杀伤力。 每一寸皮肤和骨架都是完美的。 尽管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用这张多年不变的童颜说出那些话，反而更像是委屈和虚张声势。 「我会负责的……」 降谷雪未经思考，说完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他。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 五条悟眼底的轻微戾气逐渐消退，他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缓缓松开掐在她下巴的两指。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背过身去，心情还有些难以平復。刚才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脑海里尽是一片空白。 但他对她也已经非常注意力度了，绝对没有很用力。但是她的皮肤上还是微微红了一块…… 是因为皮肤过于白皙所以比较明显吗？ 还是因为体质问题？ 五条悟感觉到背后的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转过去时便看见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看起来是在努力克制着眼泪。 他心里也无法克制地柔软下来。 降谷雪在他面前摇摇头：「没有。」她眼眶里打转的晶莹的泪水，并不是因为五条悟的态度。 而是那些她一直在意着的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那你跟我说说吧，我们在狱门疆里会困很久的，话说回来你的手机是咒力充电的吗？」 降谷雪对于他的话题转移有些茫然。 「对了。」她将挂在脖子上的眼罩从头顶摘下来给他，「你还是把这个戴上吧。」 五条悟从她手里接过眼罩，意味不明：「你喜欢我戴眼罩的样子？那样会酷一点吗？」 降谷雪轻声道：「我怕你会不舒服。」 五条悟将眼罩放在旁边，依然单手拿着手机在上面点按，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降谷雪紧张兮兮地站在旁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男朋友查手机，偏偏手机上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 「嗖」地一下── 五条悟在物品栏召唤出了小豆洗。 「洗小豆呀，抓人吃呀……」 「唰啦唰啦，乌啦乌啦……」 特级咒灵小豆洗在沉闷的狱门疆里唱起声调诡谲的歌谣，甚至在五条悟旁边绕着圈蹦蹦跳跳。 第356页 「嗖」地一下── 五条悟又在物品栏召唤出了九尾黑猫。 九尾黑猫懒洋洋地在旁边一卧，九条尾巴垫在身体底下，猫口大开：「喵？」 五条悟：「原来是这样召唤出来的。」 他几乎把降谷雪的小猫手机查看了个遍， 顺便也发现狱门疆内确实没有信号。 连降谷雪的手机，也无法接收到信号。 某位肩负着世界和平管理局重大使命的白髮少女站在一旁听天由命。 她也不是没想过把手机抢回来。 但是身体它不受大脑控制，硬是伸不出去手。最后想想也算了，她也抢不回来。 五条悟这会儿看上去比较心平气和，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波涛汹涌之类的…… 「我很喜欢你。」 充盈着猫猫唿噜声和洗小豆声的狱门疆内，忽然响起一声微微压抑的突如其来的告白。 五条悟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看她。 降谷雪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白色的碎发散落在耳边，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我真的很喜欢你。」 五条悟依然是那个姿势，面对着前方无尽的结界空间，目光似乎是落在遥远的地平线。 不等她的反应。 他转过头来，说：「这是我刚才想要告诉你的。我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旁边的九尾黑猫与小豆洗正在鼓掌，啪啪啪地响在这无边的寂静空间里。 噼里啪啦。小豆洗甚至在撒豆。 「恭喜恭喜。」「喵喵喵！」 降谷雪无奈地看了它们俩一眼，两只特级咒灵十分乖巧自觉地，跑到远处去玩了。 她向五条悟走过去，微微怯弱地站在他身前。 降谷雪低着头，她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他身上衣服的纹路，心里甚至还浅浅地描摹起纹路来。 她也不是故意走神的。 五条悟缓缓地再走近一点，靠近她。 更靠近她。 直到慢慢地将她的身体拢入怀中。 他才轻轻地说：「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先让我抱一下吧。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 五条悟的话轻如梦呓，他已经太累了，接二连三的刺激，终于令他感到疲惫。 虽然是当世公认的神子，最强的咒术师，但他其实也只是一个由血肉之躯构筑的人。 他也有一颗会受伤的真诚的心。并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样坚如磐石、无坚不摧。 而且…… 他在她的面前，真的容易卸下心防。就好像是多年的默契和心灵感应一样。 他还是相信她心里是有他的，而且是绝对不轻的分量。就算跟其他人比，他也是最好的…… 「抱我。」他沉声说。 降谷雪微微一怔，然后抬起双手，在他背后轻轻地拍了拍，浅浅地环在他的腰上。 「所有的事情，我会告诉你的。从起因到经过，这中间发生过的所有事……」 「我答应过会告诉你的。」 两人相拥在无边的结界之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良久以后，五条悟问道：「你答应过我吗？」 降谷雪正在心乱神驰，呢喃：「没有吗？难道是答应过杰……」越来越轻，忽然话止。 五条悟：「……」过分！ 降谷雪感觉身体被抱得更紧了，就好像闹脾气的孩童，拼命地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很怕弄丢。特别怕。 他的语气充满了执拗：「没办法了，你只能在这里跟我一起千百年地封印。」 「你只能有我，也只能对我负责。」 第168章 半小时前,随着狱门疆关闭── 斜倚在栏杆上冷眼看着现场的银蓝发咒灵霍然起身，他空洞的异色眸瞥向那名穿袈裟的男人。 伪夏油的脸上依然挂着温和浅淡的笑意。 但在这一次，除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之外,他的唇角终于也多出一份不易察觉的真实的喜色。 这是他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环，如今已经成功了。五条悟被封印后,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方块状的狱门疆，如同魔方大小。 伪夏油将其握在手中，这是他对决「六眼」术师的第一次胜利，将其封印而非抹除也是最佳选择。 降谷雪的话，则是意外。 伪夏油根本不在乎这只新生的魅惑系咒灵，她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至于她进不进狱门疆,那都无关紧要。 相反他还觉得,现在这样很有趣。 千年前与两面宿傩拥有深厚羁绊的雪女，如今又与当世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擦出火花。 尤其是他们两人还一起被关入狱门疆内，这千百来将会发生什么,又有谁会知道呢。 伪夏油在这一刻忽然很想知道── 若是两面宿傩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眼下要处理的应该是另外一名咒灵,伪夏油缓缓地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这位冷淡的银蓝发青年。 「给我。」真人冷淡道。他的眼睛直视着,盯着,目标极为明确地,仿佛要看穿那枚狱门疆。 那一对银灰与浅蓝的空洞瞳孔里，根本没有丝毫的光亮,简直宛若吸收尽一切的深邃的黑洞。 第357页 伪夏油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怒意,那些来自诅咒的负面情绪已经完全地溢出来,毫不掩饰。 那是愤怒、嫉妒、憎恨、痛苦…… 无法分得清的是,这些情绪究竟是来自于人类的，还是来源于真人他自己？他会有这些情绪吗？ 「五条悟由我来保管。」伪夏油含笑对真人说。他直到此刻，还保持着惯有的优雅。 真人却明显已经在竭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忍着咬牙问道：「能放出来吗？」 伪夏油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降谷雪。 「不能，那样五条悟也会出来。」 真人伸手去抢夺狱门疆，声音已经变了声调：「那就把五条悟也放出来！」 伪夏油的身体往后翻转。 直到真人稍微冷静下来，他才轻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真人？」 银蓝发青年的三股辫子已经散乱，似乎在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她是我的人。」 「要关，也是被我关起来。」 真人的表情近乎扭曲，他浑身充满了偏执与恶劣的气息，这是已经积压许久的情绪。 阴冷、压抑、邪恶的诅咒…… 真人还是决意要抢夺狱门疆，他无法忍受她与五条悟关在一起…… 也无法忍受，将她放在夏油那里。 他的信条永远都是随心所欲，只要是他想做的那便去做，后果会怎样都无所谓。 与漏瑚及花御他们不同。 他参与这场战役，并非为了崇高的理想，因此他甚至可以漠视一切。 就算五条悟被放出来也无所谓！ 无论是人类还是咒灵，这些生命终究都是虚无的，所以种族之间你争我夺的存活战役…… 根本就毫无价值。 在伪夏油与真人争夺狱门疆的同时，旁边围观 着的伏黑惠，沉默地离场了。 伏黑惠本以为，将要迎来一场实力悬殊的生死搏斗，甚至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不过说什么都要把五条老师与小雪被封印的消息带出去。」这是他刚才的想法。 但是万万没想到，敌方自己起了内讧。 那两人因为狱门疆的归属事宜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还互相谩骂嘲讽了起来。 其他的特级咒灵也还在五条老师「无量空处」的影响下，这会儿都没有行动能力。 伏黑惠：大摇大摆地离开。 不带走一片云彩。 伪夏油在战斗间隙，看了不远处伏黑惠的背影一眼，他当然不是没有注意到他。 只不过── 关于这位继承了禅院家「十种影法术」的少年术师，伪夏油认为他或许就是宿傩的地雷。 或许宿傩并不喜欢他安排的容器，反而更为看中伏黑惠这具身体也未可知…… 他要是动了伏黑惠，那在两面宿傩那边，恐怕会不好交代。兴许合作不成，反而树敌。 与之相反，真人是真的完全没注意到伏黑惠。 他的眼里只有狱门疆。 所以在伪夏油走神的那一刻，真人的手成功触碰到了狱门疆，将其扬至半空。 剎那间，封印着五条悟与降谷雪的特级咒物，悬浮在地铁站内的半空之中。 伪夏油与真人纷纷飞身向前，势要抢夺狱门疆。 然而，就在下一秒── 那枚正方体的特级咒物，忽然在半空中迅速急转直下，轰然一声落在地面上。 狱门疆将地砖砸出放射状的裂缝，由内而外还撞击出了从深至浅的坑洞。 伪夏油与真人停下来。 他们注视着突然自己砸在地面上的狱门疆，不用想也知道是五条悟在里面搞鬼。 「好傢伙，现在谁也带不走了。」伪夏油道，「要不继续干活吧真人？」「封印在狱门疆内之后，如果我们在内部出不去，那要是从结界外想办法呢？」 降谷雪坐在五条悟旁边。 两人的周围，还有活的咒灵在跑来跑去，也没有他们预想中死气沉沉的样子。 不过也差不多了。 死气沉沉，指的是这周围的环境。 五条悟的内心里，不管怎么说，他跟降谷雪被关在一起其实还挺开心的。 但他怎么可能会说出来。 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很不负责任，他现在可是一个成熟稳重、责任感超强的高专好老师。 「从外部破解的话──」 「「天逆鉾」可以强制解除一切术式，还有「黑绳」可以令术式效果发生紊乱、相互抵消。」 五条悟不愧是比降谷雪当了很多年咒术师，这么快就找到了破解封印的方法。 降谷雪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按照剧情发展，接下来应该就是热血少年主角团经歷千辛万苦找到这两样东西的其中一样。 然后来解救他们的最强老师于封印之中。 这很合理。 降谷雪忽然发现五条悟的表情很奇怪，或者说是很微妙，于是她问：「怎么了悟？」 五条悟微笑：「没有啊。」 降谷雪更觉得奇怪了，她仔细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蓝蓝的眼睛白白的眉，很温和的笑意。 但就是哪里不对。 「怎 么了雪？」五条悟还是保持着那副笑容温和地问道。那双清蓝色闪耀着光的眼眸看着她。 第358页 降谷雪摇头，算了。 没想到五条悟过了会儿觉得有点无聊，自己主动开口跟她说：「你一定猜到了吧──」 「天逆鉾和黑绳，这两样东西都被我销毁了！」 降谷雪沉寂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之后再继续看着五条悟，他怎么还一副很快乐自豪的样子？ 明明是他自绝后路、把逃出狱门疆的希望都毁掉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从头到尾他就差说出「我是自愿进入狱门疆的」这种话了。 「怎么这样看我啦。」五条悟眨眼时睫毛闪烁，「我都被天逆鉾捅出心理阴影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实际是毫无压力的样子。 「记得吗？伏黑甚尔的东西。」 当时他直接就被贯穿了头部与颈部，伤口极深且触目惊心，简直就是被开出了洞。 降谷雪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她当时还差点以为，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导致五条悟直接死了…… 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会生发许多愧疚之情。她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脑袋。 然后再是脖子。 他这件衣服看似简单随意，但实际上、或者说是穿在他身上，简直可以说是骚气得很…… 她看向脖子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还有若隐若现精緻的锁骨，顺着宽衣领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但她一眼先看见的还是他的喉结。 降谷雪开始思考，天逆鉾贯穿他脖子的时候会有多么疼，死亡来临之际…… 会有多么痛苦。 五条悟的脖子上既没有疤也没有伤痕，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迹象。皮肤还相当好。 这些年他一个人也不知道经歷了些什么，过去的那些同伴有好多都相继离开了。 夏油杰叛逃成为盘星教主，七海建人与灰原雄也不再继续咒术师的生涯…… 尤其是他一度以为她死了。 降谷雪凝视着他那张似乎未曾改变的脸，但她也是能够从中看出时间留下的痕迹的…… 并非是长相的变化，而是心境。 他的心境与气质都与往日不一样。但不管是成熟还是反向成熟，他都还是五条悟。 降谷雪盯着五条悟的脖子时，因为思绪飘飞而视线失焦，然后她看见──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降谷雪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和类似询问的意思。但她实际并没有什么含义。 「吞口水，不行吗？」 五条悟说话十分理直气壮。凭什么她可以盯着他的脖子和锁骨看半天，他咽个口水都不行。 降谷雪依然眨着那双纯天然摄人心魄的眼睛。 五条悟撇过头：「话说回来，伏黑甚尔的好感度是百分之百，两面宿傩的好感度是百分之百……」 「杰的好感度也是百分之百……」 五条悟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了起来，但又很像是故意的，降谷雪简直想找条缝钻进去。 但是她还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不说了，那你想想看要怎么补偿我吧。」五条悟伸手将她散落的髮丝别回耳后。 降谷雪点头，诚意十足地说：「好，那我跟你说说世界和平管理局的事吧。」 五条悟：「？」咱也很茫然，咱也不敢问。 第169章 狱门疆里的时间如同静止,周围的骷髅阴兵源源不绝，但都处在九尾黑猫与小豆洗的虐杀之中。 周围不断地传来窸窣的声音。 这些阴兵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除了长相较为狰狞恐怖之外,战斗力算是很菜的那一档。 不过它们的数量很多就是了。 五条悟随意地躺在地上，曲起一条腿，右手在抛接着眼罩。降谷雪则曲膝坐在他身边。 她的衣摆在地面上铺开，莹白柔软的长髮也垂落在地上,但五条悟帮她用衣服接住了。 「由异世界强者的正面情感产生的力量,恰好与咒力这种人类的负面情感相反……」 「好嘛，知道你的任务起因了。」 五条悟听她说完世界和平管理局的事之后，在理智上完全可以接受这些解释,但他在情感上却完全扭不过来。 「但是为什么是你？」他问，「世界级的灾难性火山爆发危机,要你一个人解决？」 降谷雪抱膝注视着自己的脚尖，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至今也没有得出答案。 她只能对他说：「任务总要有人来执行的吧……」 五条悟侧身面对着她,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不太好：「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会遇见别人？」 他看见少女缄默着点点头，他也陷入沉默。 空气凝结了许久后，五条悟似乎是嘆了口气,无奈中还是有一丝宠溺：「已经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我现在心情还是很乱很乱,而且我之前都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迫与你重逢了。」 「现在你又告诉我这些。但是我没办法不理你,我做不到生你的气，我还是很想你……」 「其他人也不可能像我这么好了。」 「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心里有我吗？还是说你真的仅仅是在攻略我而已？」 五条悟认真地看着她。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想问了,但一直到现在才问。 第359页 他其实觉得答案挺清晰的,但他就是想听她自己说出来。 然而,小猫手机忽然在此时响起一阵紧急的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在原有的时间线里，七海建人将被真人杀死，请您拯救他！] [新的任务已出现──] [改变七海建人的死亡结局。] 降谷雪与五条悟同时沉默了，面面相觑后直接终止了刚才的话题，彼此的眼中都多了些许凝重。 她知道五条悟也听见了。 降谷雪直接问系统：「我记得原本说的是，任务对象是不会出现死亡情况的？」 如果攻略目标死亡，相应的能量也会消散。 所以系统一直都是给她分配存活下来的目标，这也是本次任务的原则之一。 所以，不可能吧？七海被真人杀死？ 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七海建人本不位于目标之列，但后来经过系统测算，您阻止真人将其杀害的概率是100！] [也因此，将其纳入任务目标之中！] 降谷雪沉默地往狱门疆内的周围看去，心想这测算是很早以前进行的吧…… 肯定没想到，她现在被困在狱门疆里了…… 「先去找找结界的边缘吧。」五条悟做决定很快，他站起来后，伸出手将坐着的她也拉起来。 如果用「帐」与「领域」来理解特级咒物狱门疆，那么这些空间应该都是有边缘存在的。 与「帐」的形式不同，狱门疆里的边缘并不直接显现出来，而是如同「领域」。 就像是陷入术师或咒灵的领域之后，就很难在内部寻找到它的边界在哪里。 除非是从外部侵入领域，然后记住进来时的那个位置…… 降谷雪与五条悟打算一起行动，小豆洗与九尾黑猫这些特级咒灵则分头寻找。 说到底，狱门疆内有骷髅阴兵。 五条悟不放心让她独自行动。 从内部寻找结界边缘的方式极为困难。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尝试。 降谷雪在这瞬间忽然觉得很清醒，是那种莫大压力沉下来之后的紧张状态。 「怎么办，悟。」她跟着五条悟往前走的时候，脚步也很快，声音里竟染上一层细微的哭腔。 「我当时应该对夏油使用魅惑术式才对，不应该用刀去砍狱门疆的……」 五条悟停下来，站在她面前。近距离接触时，掌心在她脑袋上轻抚了一下以示安慰。 「不是你的错，别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五条悟背过身去：「上来，我背你。」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降谷雪到他背上去。 她调整好情绪：「好。」 五条悟背着她奔跑，行动的速度比刚才快了非常多，他们在这方结界空间内踏过许多地方。 「这样还是太慢了。」五条悟若有所思，「而且不确定性很高。」 他的视线落在那些骷髅阴兵上。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阴兵们向五条悟交代出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而在交流过程中负责翻译的人员── 是小豆洗与九尾黑猫。 根据骷髅阴兵提供的情报，五条悟很快确定出狱门疆结界的边缘所在。 虽然咒力被限制后无法对结界边缘进行输出，但是他的目的…… 并不是从狱门疆内脱困。 「信号被阻断是结界带来的次级效果，结界本身并不包括要封锁信号，所以──」 「我们可以尽可能地连接信号，将消息传达出去，最好让七海远离此处。」 小猫手机的屏幕上，依旧是显示着无信号的状态，没有网络、也没有通讯功能。 只不过当它被握在五条悟手上的时候，右上角显示着「正在充电」的标识。 但是充电的速度明显很慢很慢。 他们先是编辑了一段信息内容，这是打算要在网络出现的那一瞬间发送出去的。 如果真的能够成功，狱门疆内拥有信号应该也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但那也已经足够了。 [七海学弟，我现在正与五条学长一起封印在狱门疆里，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但是我预知到你将会遇到非常大的麻烦，所以请你注意一只人形、带有缝合线的咒灵，他可能会杀死你。同时也要注意其他敌人，因为缝合线也可能只是补刀的选手。最后，我还是更建议你尽快离开涩谷，避免出战。] 降谷雪看着五条悟亲自编辑的内容。 她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也马上同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消息尽快传达出去。 五条悟编辑完信息之后，先是点击了一个发送键，然后毫无疑问地进入了转圈圈模 式。 对话框左边的圈一直在转，是无信号状态下消息发不出去的情况。 紧接着，他在小猫手机与结界边缘分别开了类似「无限」的效果。 由咒力驱动的手机，与这些咒力相关的事物能够发生共鸣。 将消息传达出去的可能性也更大。 降谷雪紧张兮兮地看着五条悟的操作，如果这个方法不能成功的话── 他们在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找到其他方法了。 小猫手机漂浮在五条悟的手掌上，是一种悬空着的与结界相对隔离的状态。 第360页 「咻──」 小猫手机传来消息成功发送出去的声音。 五条悟马上转头过来看着她求夸夸，苍蓝色的漂亮双眸里闪烁着「不愧是我」的神情。 「太好了。」降谷雪松了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软。她刚才实在是太紧张了。 再加上先前与花御的战斗，以及后来发生的许多事，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身体也是紧绷着的状态。 现在慢慢地显露出体质的不足来，身体的各处都十分酸软，好像完全失去力气一样。 「怎么了？」五条悟连忙过来将她扶住。 降谷雪靠在五条悟的怀里，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软：「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了。」 她的声音极轻，轻飘飘如同白云。 「是因为狱门疆对咒力的限制吗？」五条悟环视一周，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小雪的身体由咒力构成，如果一併受到限制的话，可能不仅仅是无法使用术式那么简单。 降谷雪张了张略显苍白的唇：「那个，可能是因为运动过度。」她弱弱地说。 五条悟的凝重神色还挂在脸上。然后，慢慢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下。 「有你这么弱的特级咒灵吗？」他将她扶着坐下来靠在他身上，身体的触感是软软的。 「我很强的。」降谷雪嗓音轻微，「他们都说我拳打五条悟脚踢夏油杰，超强的……」 他们倚靠着坐在狱门疆的边缘，这边缘也并非实质化的墙或者有形物体。 他们坐在这里，周围都是空荡荡的。 就连脚下其实也是空荡荡的，就好像悬空踩在无形的地面上一样。 五条悟缓缓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过程中充满了试探，直到发现她没有拒绝── 这极为简单的动作才完成。 「拳打五条悟。」他念着那半句话轻笑出声，似乎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时光。 但他这句话说出来，总是感觉隐约带着些类似于揶揄或者戏笑的意味。 降谷雪按捺不住，在他身上顺势捶了一下。但是依然是轻飘飘的绵软无力。 「其实我挺喜欢你叫我学长的。」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知为何令她的身体更加地酥麻了。 降谷雪：「我需要静心调息一下。」 五条悟好奇而夸张地看着她：「静心？我让你的心乱了吗？是因为我吗？」 降谷雪：「……」 她觉得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一直忍受他这样的性格了。 降谷雪盘腿坐在旁边，尽可能地调整自己的唿吸节律，她在想需不需要睡一觉。 睡一觉的话，身体应该会恢復很多。 第170章 「我就说嘛,难怪高专里那么多人都认识你，怎么就我一个蒙在鼓里啊，居然也没人跟我说……」 「改天出去的时候打他们一顿吧？就是不知道我们能出去的那天,他们是否还活着……」 两人躺在一片虚无之中。五条悟一直在陪她说话解闷，应该是担心她会产生情绪问题。 毕竟突然就被关在狱门疆里了，而封印解除的时日还遥遥无期，甚至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 降谷雪听着五条悟的声音沉沉入睡,觉得仿佛回到以前在房间里与他打电话的时候…… 半睡半醒之间,也会听见他的声音。 周围的景物逐渐地远去，她的脑海里渐渐将杂乱的思维清空，身体也越来越放松。 尽管是在骷髅阴兵随处可见的狱门疆内,她躺在五条悟身边，也完全能够睡得着。 两分钟后── 「睡着了？」五条悟也一样地躺着,他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来，近距离看着沉沉睡去的少女。 他的声音极轻微，像是担心把她吵醒。 「雪？」他轻轻唤道。 五条悟连唤了几次,确认她真的睡着了以后，蹑手蹑脚地将指尖伸到她衣服之间。 两根手指，从她的口袋里轻轻捏出小猫手机。 他打算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什么单机小游戏可以玩。比如不用联网的俄罗斯方块、推箱子、消消乐什么的。 五条悟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动。 很好，手机里有一款贪吃蛇小游戏可以玩。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马上开了一局。 没过多久,五条悟控制的小蛇已经成长为一条巨蟒，在游戏里几乎是所向披靡。 就在他用指尖操控着巨蟒横冲直撞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旁边熟睡的少女忽然慢慢翻了个身。 她在睡梦中侧翻过来，软软的小手臂直接搭在他的腰上,甚至连半只小腿也翻了上来。 五条悟的身体一僵,他感受着触碰,脑袋里有些短暂的空白。旋即，他就看见屏幕上出现── [gameover！] 他操控的巨蟒直接撞到周围的墙上了。 好不容易玩得那么大那么长了，现在要重新来的话还得从一条小小蛇开始玩。 想想还是算了。 这游戏居然没有復活功能。 五条悟轻轻将手机放在他的这一边，然后凝视着自己被她压住的地方。他有点紧张。 紧接着，降谷雪像是在抱巨大的毛绒绒玩偶熊一样，熟睡着将身体往他这边靠了靠。 五条悟眨着眼睛，一动不动。 第361页 她的身体并不似常人那样温热，反而是带着些许清冷的寒意，如同晨雾与月光。 相比之下，五条悟的体温属于是稍高的，而且隐约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于是──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提起来。 在慢慢地把他自己的身体移出去之后，五条悟再将降谷雪的手缓缓放下来，轻轻搭在底下铺着的衣服上。 然后是她的腿，也是如此。 成功地将身体完全翻出去之后，五条悟站起来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坐在不远处── 又开了一局贪吃蛇。 话说回来，他每次解锁小猫手机的时候，屏幕上都要显示出一则文字提示： [欢迎回来，小悟！] 五条悟的这局贪吃蛇还没玩多久。 他的余光就发现，姿势十分随意地躺在那里的少女，忽然慢悠悠、慢悠悠地坐起身来。 「没睡着吗？」五条悟问着，在手机页面寻找游戏暂停键，但是这个贪吃蛇小游戏似乎并不能暂停。 他后知后觉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要是没睡着的话。 那刚刚……是主动的吗？ 五条悟的指尖倏然一抖，小蛇的脑袋撞上一条更大的蛇，大蛇吃掉了小蛇，屏幕上再次显示── [gameover！小悟！] 降谷雪的绯红眼睛里带着刚睡醒的迷濛，她眨着惺忪红眸摇头：「不是，是睡醒了。悟，我睡了多久啊？」 五条悟的视线缓缓从屏幕移出去，沉默注视她：「如果是睡着了，你睡了不到十分钟。」 这是他按照自己的感觉，粗略判断的时间。 降谷雪换了个姿势移动到他这里来，他是盘腿坐着的，所以她过来时也没完全站起来。 小猫手机还亮着屏幕。 降谷雪已经破罐破摔了，现在他什么都一清二楚，攻略系统也基本被翻了个底朝天。 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瞒着他的了。 现在屏幕上显示着的是贪吃蛇的死亡结局，最终长度停留在143米，在游戏规则下，是很短的那种。 [恭喜您，超过了3的歷史记录。] 降谷雪哑然了半天。 她刚才醒来时就看见五条悟这副满脸通红的样子，心想贪吃蛇小游戏也能玩得这么激烈吗…… 「悟，我总觉得漏了什么。」 降谷雪坐在他旁边忧思忡忡，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之前寻找到的结界边缘。 五条悟将小猫手机放在一旁，视线看过来：「你是想说外面也有「帐」的事情吧？」 降谷雪的眼里微微一亮，他这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么是她多想了吗？他已经提前考虑过这个问题？ 降谷雪点头道：「我进来的时候确实是遇见了好几个「帐」，最外层是阻止普通市民离开、将其困在里面的，再往里一层应该是禁止术师入内的……」 「然后还有……」 降谷雪陷入思考，她当时由于情况太过紧急，所以也来不及判断那些「帐」的作用。 因为不管是「困住普通市民的帐」，还是「禁止术师入内的帐」，或者其他作用的「帐」…… 对作为咒灵的她来说，都相当于「不存在」。 降谷雪完全可以在这些「帐」的两端自由穿梭且不受任何的限制。 见到她卡壳了，五条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再往里一层，有个阻止我出去的帐，然后最里面又是一个困住普通市民的帐，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 「你是想说，如果外面被设置了重重的帐，那么在这些地方里，信号也是会被阻断的，对吧？」 降谷雪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她刚才睡觉的时候还做了噩梦，梦见神情冰冷的真人残忍地杀害了七海建人…… 可能就是潜意识里还是在担心着七海吧。 现在想来，这种担心也是基于现实的。如果那些「帐」直到现在还没有被破除…… 也就是说── 已经置身于「帐」内的七海建人，很可能暂时还无法收到他们发送过去的消息！ 他依然存在着死亡的危险。 五条悟倾身过来，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揉开，力道极轻，嗓音也缓，他提醒她说： 「小惠不是成功进来通知我了吗？」 伏黑惠离开地下五层之后，撤离到外面与虎杖悠仁、冥冥、忧忧、江户川乱步等人成功会合。 「五条老师和小雪被封印了。」 伏黑惠的脸上还染着干掉的血液，他从里面出来时遇到一些咒灵与改造人，也有过几次战斗。 「我们已经知道了。」虎杖悠仁指了指耳边的机械装置，问他，「你是从里面出来的吗？」 「嗯，我亲眼看见的。」伏黑惠道，「现在必须要去将狱门疆抢回来，消息扩散出去了吗？」 虎杖悠仁先是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这么看来，帐确实是都消 失了，这次多亏乱步先生。」 在本次任务中充当「人形行动指南」、令他们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帐」完全解除的江户川乱步，这时候却进入了某种惊天裂地的石化状态。 「乱步先生？」虎杖悠仁疑惑道。 江户川乱步忽然晃起伏黑惠的衣领：「小雪也被封印了？还是跟那个五条悟一起封印的？」 第362页 伏黑惠抓着自己衣领远离他：「……冷静点。」 虎杖悠仁继续跟伏黑惠交换情报。 现在外面的术师已经准备从地铁邻站进入，分为多条线路前往涩谷站，他们的目标都是── 抢回封印着五条悟与降谷雪的狱门疆！ 「那我们也要一起进去吧？」伏黑惠当机立断要与虎杖悠仁他们重返地下五层。 他本来就是跑出来传达消息与寻找增援的。 现在外面的人已经知道五条老师与小雪被封印的消息了，他要跟大家一起去夺回狱门疆。 「按照乱步先生的提示，可以尽可能地避免与敌人的主力发生冲突，节约更多……」 虎杖悠仁刚准备跟伏黑惠介绍一下神奇的江户川乱步先生，却听这名侦探打扮的傢伙说道： 「你们先处理狱门疆的事吧？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话说你们应该没问题吧？」 虎杖悠仁茫然：「这个节骨眼上你要去找什么人啊？」 江户川乱步急道：「总之很重要！」 他开始往外面的方向跑去，速度快得惊人。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能跑出来的速度了。 「乱步桑！」 虎杖悠仁在后面喊道，「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行动会不安全的吧？」 虽然说他之前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但战斗方面的主力还是虎杖悠仁与冥小姐。 现在他这样一个人跑出去，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由他去吧。」冥冥勾起唇角说，「江户川乱步，看起来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能得到姐姐这么高的评价，是他的荣幸。」在冥冥的身边，她的弟弟忧忧，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么，我们向地下五层出发吧。」 「对了虎杖，你耳朵旁边那个是什么？」 「是机械丸留下来的保险，他提前设置了傀儡，等到五条老师被封印后，就自动启动了。」 「那他本人呢？」 「上次被小雪带回高专，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也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据说是被那个缝合脸的傢伙改造了灵魂，不过小雪居然把他改造回来了，真是超厉害耶……」 「小雪妹妹确实是很厉害啊。」 「哎？小雪对冥小姐来说，是妹妹辈的吗？」 降谷雪听到五条悟说起伏黑惠之后，也渐渐地回过味来。她明白了── 伏黑惠既然能进入地下五层通知五条悟，就代表在那之前，外围的帐已经被破解了。 会是因为乱步的帮助吗…… 那这样的话，他们俩给七海建人发送过去的消息，应该也能成功送达。 降谷雪松了口气。 但她的大脑还是无法控制地去思考更多的事。 比如狱门疆，比如结界术…… 不知为何，降谷雪在这时候回想起来的，是千年前的一名术师，他的结界术就很厉害。 慈悲之羂，救济之索。 「悟，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出去吧？」降谷雪忽然坚定地看向五条悟。 「我已经试过了。」 降谷雪还是不死心，她微微阖眼，缓缓伸手向狱门疆的边缘…… 与此同时。 坐在地下五层、狱门疆之旁的伪夏油，忽然眼睛一花，看见狱门疆内凭空伸出一只手。 什么鬼？ 第171章 虚无的狱门疆边缘之处, 降谷雪的纤纤细手伸在那里，截至手腕的前面那部分，竟然直接消失不见。 她消失的手掌，仿佛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五条悟见状也将手伸过去, 他侧身站在她旁边, 手心近乎贴着她的手背, 同样也向虚空伸过去。 「我不行。」他摇头。 五条悟的手掌依然显露在眼前，与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分别。他转过来看她。 降谷雪的眼底也染上一层疑惑, 她尝试性地将手往外伸, 往里缩回、又伸出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悟, 我会穿墙。」她认真地盯着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 神色无比诚恳。 五条悟：「？」穿墙？ 那不是极为弱小的咒灵才拥有的特殊技能吗？通常到降谷雪这种特级中的特级的水平，不可能再有。 「确定是因为穿墙吗？」他欲言又止地问。 「我觉得是。」 降谷雪说着，缓缓靠近狱门疆的边缘, 将脑袋悄悄探出去看了一眼，外面果然是地铁站台。 她甚至一眼就看见了假的夏油杰。 空荡荡的地下五层站台，白髮红瞳的少女忽然从地砖上的方块狱门疆边缘探头而出── 成功地与外面的袈裟青年大眼瞪小眼。 在极为短暂的安静过后。 从容不迫地盘腿坐着的伪夏油立马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走过来蹲下看狱门疆的时候…… 降谷雪探出来的那颗小脑袋又已经不见了。 仿佛这一切都是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悟, 我看见那个假的杰了。」降谷雪回头对狱门疆里的五条悟说，「他在外面看着。」 五条悟在那瞬间心情复杂，他立刻就想到了未来可能将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她应该是能出去的。 但他竟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应该是狱门疆还未能处理完情报, 暂时无法移动。」五条悟道，「你出去遇上他有胜算吗？」 第363页 降谷雪思忖道：「不确定……」 他们那些人都知道她的底细，必然会竭力预防她的魅惑术式, 就算是领域展开── 应该也会被他们的领域重新覆盖。 更何况, 现在外面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如果咒灵阵营与诅咒师们全部都在…… 她基本毫无胜算吧？ 「那就待在这里等救援。」五条悟的嗓音有些沉闷, 他缓缓走过来将她拉入怀里。 「穿墙有什么诀窍吗？」他问。 降谷雪想了想，大概是成为一名菜鸡咒灵？ 她也不太懂。 降谷雪尝试性地向五条悟解释了一遍结界术。但五条悟表示这些内容与理解他都懂。 「看来真的只有你能出去。」 这份拥抱意味深长，如同诀别之际。 倘若她真的想要出去，他是完全拦不住的，也更没有理由拦着她离开。 名为「即将失去」的情绪…… 在他的心中，缓缓地蔓延开来。 「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降谷雪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轻声唤道，「悟。」 「你出去之后直接跑，不要再回来。」五条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闷闷地响起。 降谷雪抬头险些撞到他下巴，她的眼睛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 不再回来？ 五条悟问道：「你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进出自如吗？我不会……让你冒这个风险。」 任何不确定性因素，都要抹除。 「出去后不要抢狱门疆。」五条悟还在交代着，「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再等一个时机。」 「悟，我保证我每次都能出去。」 降谷雪纤细的指尖捏得微紧。他看得出来她这是在逞强，说这话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听话。」五条悟温声道，「你还要帮我去寻找破解封印之法呢。他们都需要你。」 降谷雪低头靠在他身上。 五条悟又道：「我说的是我的学生们需要你啊，可不是说什么两面宿傩、伏黑甚尔之流。」 语气里明显还有些酸味。 「我给你制定一个作战计划，你先告诉我关于你所有术式的情报。」五条悟镇静道。 他的六眼可以看穿所有人的术式。 却唯独看不清她。 「还有记得去找七海，别让他死了。」 降谷雪听着他一句一句地对她讲。 不知为何。 忽然感觉视线有点模煳了。 五条悟的脸在她的视野里，逐渐地朦胧起来。 东京地铁涩谷站。地下五层，副都心线站台。 伪夏油盘腿坐在破碎的方形地砖边缘。 他所面对着的正中央位置，便是特级咒物── 狱门疆。 刚才他与真人短暂地战斗过后。 漏瑚、陀艮与胀相等人，也都陆续从「无量空处」的影响中清醒过来。 陀艮得知降谷雪也被封印之后，趴在狱门疆前面喊了很久的「雪酱姐姐」── 然后就被真人拉开了。 真人这傢伙，明明刚才还因为狱门疆的权属问题与他大打一架…… 然而在陀艮作出如此举动过后…… 他反而表现得对降谷雪很冷淡的样子。 但是话倒没怎么说。 伪夏油现在是独自留在这里，其他人都有事情要做，而他则要等狱门疆将情报处理完。 否则它是不可移动的。 在连续两次见到狱门疆出现奇怪现象之后，伪夏油更加警惕。 他全神贯注在地面的特级咒物上。 这世上没有狱门疆封印不了的东西，再加上他仅次于天元的结界术…… 她到底是怎么既伸手又探头出来的？ 忽然间，他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威压，勐然抬头看去时── 两面宿傩缓缓从对面走来。 他的步伐看起来虽然缓慢，但实际上速度奇快无比，只是看起来从容不迫罢了。 明明是一名人类少年的身体，灵魂替换成宿傩之后，那气质可谓是大相迳庭。 他上半身不着寸缕，结实强壮的肌肉上，绘有干净利落的黑色线条与纹路。 走得近时，伪夏油更是看见宿傩眼底── 那一丝极致冰冷。 他的漠视与轻蔑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那是源自千年诅咒之王的狂妄与傲气。 「宿傩，好久不见。」 伪夏油立于站台这头，宿傩从另一头走来，原本就并不宽敞的站台── 瞬间显得更为逼仄狭窄。 「你谁？」 两面宿傩用仅有的耐心问道。 伪夏油用一张看似和煦、实则略带疯批的面容看向 他，微笑道：「羂索。没想到吧？」 两面宿傩的表情依旧极度冷淡，他像是稍作回忆一番，然后才从漫长岁月里回想起来。 「哦，那你把封印解开。」 两面宿傩道，「我可以不杀你。」 羂索旋即便是一副极为受伤的表情：「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两面宿傩：「行，把封印先解了。」 羂索独自站在两面宿傩跟前，他虽然远非千年的全盛时期，但仅凭灵魂的威压便已极重。 第364页 这傢伙三句话不离解除封印，完全没得商量。 「五条悟也在里面。」羂索的余光瞥向地面上躺着的狱门疆，试图打消宿傩的念头。 毕竟如果那名最强的咒术师还在，两面宿傩的真正復活之路，恐怕也会受到莫大影响。 「宿傩，我是一直把你当盟友看待的。」 虽然是倾向于各自利用的那种关系。 只不过当雪女再次出现的时候，羂索与两面宿傩就已经失去共同利益了…… 失而復得的人，根本不会考虑他的感受。 两面宿傩已经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而他还在漫长的计划里一步又一步地进行着…… 羂索看向他的目光里沾染几分恨意。 或者说是不甘。 微弱的嫉妒之情缓慢地飘散出去，降谷雪在接收到这股负面情绪的时候── 恍惚间才想起来，她原来也是一名能够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将其化为能量的特级咒灵。 是的，她从狱门疆里出来了！ 降谷雪按照五条悟所说，穿过狱门疆的结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天花板上面跑。 绝不回头看！ 羂索看得神情错愕、目瞪口呆。不是，她动一动狱门疆也就算了── 为什么还能直接跑出来啊？ 说好的「这世上就没有狱门疆封印不了的东西」呢？好傢伙撒丫子就跑。 瞬间就没影了。 两面宿傩也盯着天花板沉思，降谷雪刚才就是消失在那个地方。 羂索朝他耸耸肩，摊了个手。 「想来你对五条悟也不感兴趣。」他默默地盘腿坐了回去，在狱门疆前，「我们互不干扰吧。」 两面宿傩的身体刚要动，却忽然悬停在半空之中，周身的黑纹渐渐褪去。 「喂，把狱门疆交出来！」 虎杖悠仁收回身体使用权后，目光坚定地看着羂索，身体已经摆出作战的姿势。 「小鬼，你干什么？」 虎杖悠仁的脸颊处生出一张带着尖牙利齿的嘴，开合翕动之间诡异至极。 「不是说一起来解除封印吗？」虎杖悠仁纯天然地说道，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同意── 宿傩可以使用他的身体一段时间。 毕竟以宿傩的力量，可以更加快速地穿过重重障碍，进入地下五层。 而这一路上，确实也没有其他咒灵或者改造人，胆敢阻挠这位强大诅咒之王的路。 只不过原本说好的一起过来，两面宿傩却在得到身体使用权的那一瞬间── 将冥冥与伏黑惠他们全都甩掉了。 准确地说，是因为他的行动速度太快，后面的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宿傩，我再问一次。」 羂索道，「跟我合作？」 他拥有许多两面宿傩的手指，只要一次性地给虎杖悠仁餵下去…… 第172章 降谷雪穿过几层天花板之后,见底下的楼层居然毫无动静，这才微微喘息着停下来。 看来「夏油」是不打算追上来了。 降谷雪双眸微阖，平静地收起背后生出的洁白羽翼，她的身体周围还飘散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凭藉着独特的穿墙技能,她穿过天花板就如同穿过空气,如果后面的人想追她── 则必须打破天花板才能追上来。 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势必被迫减缓，也就追不上她了。或者说即便追上了也极容易失去目标。 降谷雪猜测,「夏油」旁边应该已经没有同伙,而在追逐她与守在狱门疆旁的选择里──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虽然如此,降谷雪依然保持着警惕,因为她担心周围还会有突如其来的异常状况。 毕竟这次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她都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仔细想想的话── 好像,确实也没有其他不妥或者是值得注意的地方。 降谷雪只能尽可能地远离刚才的位置。 如果对方藏在暗处，打算对她施以偷袭，那么她也能够有所防备…… 降谷雪顺势低头看了眼手腕。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始终戴着「夏油」以前给她的素色手环，这件咒具可以加强她「敛藏咒灵气息」的能力。 也或许是屏蔽气息的作用生效了吧。 总之现在她暂时处于安全状态了，接下来就要去寻找已经进入涩谷站内的咒术师同伴。 确认过周围也没有危险临近── 降谷雪拿出小猫手机，点开攻略地图,她需要确认大家目前的具体位置。 攻略地图上显示着一些小红点。 话说回来，虽然这些位置信息可以达到相当精确的程度，但是对于同一坐标的不同高度── 其实是无法进行完全确认的。 也就是说,同一个坐标范围内，她需要到不同的高度，也就是不同的楼层去寻找。 比如说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的位置,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刚才的狱门疆与「夏油」旁边…… 但其实也不一定如此。 可能两面宿傩与虎杖悠仁在另外一个楼层的同一处坐标,恰好与「夏油」与狱门疆那里重合了。 除此之外,降谷雪发现狗卷棘也来到了涩谷，他的那个位置似乎存在大量的改造人。 但她现如今，最大的目标── 第365页 是七海建人。 降谷雪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红点与「七海建人」的名字上。 他现在就在地铁站内。 明明已经给他发了紧急消息提醒，他最后还是。 没有离开吗…… 降谷雪迅速地在攻略地图上确认好他的坐标情报后，凭藉穿墙能力，向七海建人直奔而去。 她走的是直线距离。 而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在七海建人小红点的附近，还有另外一个小红点。 那是代表着真人的小红点。 真人，看起来一动不动。 七海建人的坐标则正在缓缓地向前挪移着，而他前进的方向，恰恰是真人所在的那个方向。 身负重伤的七海建人，缓缓向真人走去了。银蓝发的异色瞳青年站在楼梯底下，他的晦暗的眼睛里充满阴鸷。 他整具身躯都是黯淡的。 七海建 人缓缓从楼梯走下去后，便见到了这名冰冷阴郁的人形特级诅咒。 七海建人步伐显得有些摇晃，他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殷红的血液沾染了大面积身体。 这是刚才先后遇到陀艮、漏瑚所致。 「咒术师。」冷淡的声音响起。 真人站在这条路的尽头，冷冰冰地注视着七海建人，他灰与蓝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 只余下无穷尽的淡漠。 真人的言语也不似平时那样玩味，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新生咒灵的孩子气与顽劣。 他好像已经不再喜欢这个猎杀游戏，或者说是渐渐失去了乐趣，剩下的只有宣洩般的快感…… 在遇到七海建人之前…… 真人就已经杀疯了。 他无法忍受那封印，无法忍受她与五条悟待在一起，但他更无法忍受的是自己产生这情绪。 明明她只是个人类而已…… 真人平静地站在这条路的尽头，而对面七海建人的步伐已经停下来，同样站在那里，两相对峙着。 空荡荡的地铁站过道内。 七海建人的手腕处，若有若无地有一缕烟雾缭绕，那是降谷雪刚才给他留的烟烟罗。 在这之前，烟烟罗也跟着他很多年了。 从当年降谷雪消失之际开始，这只特级咒灵就一直跟在他旁边，危急时刻，就会出现。 有一次遇到了超出预测等级的土地神咒灵，也是多亏了降谷雪给他们留下来的烟烟罗。 灰原雄也因此得救…… 至于这一次，在陀艮的领域「盪蕴平线」里，烟烟罗也给他们制造了撤离的最佳时机。 使得他、禅院真希、禅院直毗人，能够通过前来支援的伏黑惠的领域，撤出陀艮的领域。 不过，虽然说同为特级咒灵── 但烟烟罗的实力，明显是不如陀艮的。这大概就是「特级假想咒灵」与「特级自然咒灵」之间的区别吧。 人类对于假想妖怪的恐惧，远远不足以比得上他们对于海洋、对于自然界的深刻敬畏。 当烟烟罗从七海建人的手腕处脱出，丝丝缕缕地由烟雾状化为某种有形的实体── 它在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更为强大的诅咒力量。 那是比之前的海洋咒灵还要强大的实力。 烟烟罗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坚定地护在七海建人的左右，它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是小雪主人交代给它的任务。 一定要，保护好身后的这位，名为七海建人的咒术师。 烟烟罗强忍着恐惧，直面那名银蓝发色的特级咒灵，它忽然想起来这道气息── 这是在降谷雪的物品栏里出现过的。 这名诞生于人类之间的憎恨与恐惧的特级人形诅咒，也曾在她的空间里留下痕迹。 那是令物品栏里所有特级咒灵都无比忌惮的气息，被它们称为「物品栏之王」的存在！ 他阴郁而又邪恶。 那些残留的痕迹仿佛在告诉所有的物品栏咒灵，这个物品栏被他一个人承包了！ 烟烟罗回想起那些流传在物品栏诅咒之间的传说，再次面对真人时便有些瑟瑟发抖。 它感觉到了。 物品栏之王正在看它。 烟烟罗害怕极了。 真人漫不经心朝它勾了勾手：「你，过来。」 烟烟罗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向他 臣服，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惧怕着。 烟烟罗本身便不属于战斗型的咒灵，相比于作战，它更擅长的是隐蔽气息。 这也是当年降谷雪将它留给七海建人的原因。 至于现在，烟烟罗在与陀艮、漏瑚有过一番「完全被碾压式」的较量过后── 它根本不是真人的对手。 再这样下去，就要死在这里了…… 真人对它轻笑了声，旋即那具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动起来，转眼间已经靠近过来。 他的目标并不是烟烟罗。 而是它身后不远处，身负重伤的七海建人。 动起来啊。烟烟罗对自己说。 但它根本已经无法动弹，身体如同被施加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得不听使唤。 真人冷漠的眼睛看着七海建人。 他要这些咒术师都去死。 但纵使这世上的咒术师都死绝，所有的人类都不復存在，即便如此，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第366页 [无为转变] 真人的手掌向七海建人的身体贴过去，但他的异色瞳中无悲无喜，只有黯淡与落寞。 七海建人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他的精神也是如此，他真的很累了…… 支撑着他坚持走到这里的，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接下来就由五条学长来守护吧…… 他相信五条悟。 七海建人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多年沉积下来的精神压力涌上心头，然而── 预想之中的手掌，并未接触到他。 在他的面前，他看见了那一缕长发飘飘。雪白的温柔髮丝拂过脸颊，如同稍纵即逝。 真人的冰冷异色瞳孔也蓦然骤缩。 在他的手掌即将接触到七海建人的那一刻之前，没有人能预料到── 降谷雪竟然会从地面升上来。 她突然出现的速度极快，刚刚好挡住了真人的手掌，挡在了七海建人的面前。 真人的掌心按在她的身上。 灰与蓝的异色瞳，对视着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绯红眼眸。他的眼底，更加地晦暗不明。 「呵。」他轻轻笑。 真人缓缓地将手收回去，擦着降谷雪的身体往那个方向离开，身形似乎有些落寞。 「真人！」 降谷雪背对着他喊了一声，旋即立刻回过头去看他，那是一道灰蓝色消瘦的背影。 「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真人没有回头。 他冷淡地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降谷雪止不住去看他的背影，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用反转术式治疗七海。 「你是真的出现了吗？」七海建人仍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这是我临死前的幻想吗？」 他浑身是伤，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降谷雪专心致志地使用着反转术式，并无闲暇时刻去回应他。他现在真的伤得很重。 再不治疗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七海建人那张混血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如果是我的幻想，那也很好。」 他有想过，重新回到咒术师这个职业之后，随时都有可能在战场中奔赴死亡。 他有想过会身死的这一天。 但如果在最后的时刻能再见到她，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幻想，那样也已经很满足了。 第173章 半小时前。地下五层,副都心线站台。 狭窄的空间之中。 虎杖悠仁极为灵活的身体在矫健地上下翻飞着，他的对手是那名墨色半丸子头、穿宽大袈裟的男人。 不过羂索本人并没有出手。 他使用的是由夏油杰的术式「咒灵操术」所召唤出来的咒灵,以之作战。 自己则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 空荡荡的站台内响着虎杖悠仁与咒灵打斗的声音,以及羂索在一旁如独角戏一般的话。 「你知道她跟五条悟渊源有多深吗？宿傩，她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雪女了。」 「在这一次成为咒灵之前，她也曾是高专的咒术师,以祓除你这样的诅咒为己任。」 「你认为她是会向着你，还是站在五条悟的那一边？」 羂索的话不疾不徐，从容得如同大家正坐在一起喝茶,而不是有人正在生死搏斗。 半空中划过一道残影,那是虎杖悠仁在与羂索的咒灵作战。 而在他的脸颊上，一张浮夸的嘴翕动着： 「真啰嗦。」 「看在你勉强算是帮过我的份上,现在我同意你把手指全部献上来。」 羂索的唇角微微一抽。 但他仍旧保持着惯有的微笑,他知道两面宿傩总是这样，他有强横的资本。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 羂索从来不争口舌之快，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目的能否达成。因此他知道── 该怎样,面对两面宿傩。 他绝不愿触碰这位王者的底线,甚至连千年前签订的协议都不曾提起。 两面宿傩，绝非可以威胁之人。 狭窄的站台通道两端，忽然分别出现了一道咒力充盈的身影,漏瑚与胀相立在彼方。 虎杖悠仁在战斗之际,也发现了两人。 他心中暗叫不好，本以为己方的强力支援即将抵达,但没想到对方的援手竟然更快。 再加上两面宿傩与敌方不知在谋划着名什么。 虎杖悠仁觉得局势越发地不利起来。但他也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他的目标并不是战胜所有敌人。 而是,抢夺狱门疆！ 就在羂索以眼神示意漏瑚,让他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交出去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虎杖悠仁借着咒灵的强力击打,目的十分明确地，漂移至狱门疆之旁。 他捞起狱门疆就跑！ 在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虎杖悠仁已经跳下高高的站台，穿过轨道往边上跑去。 他的体力极好，速度也是极快的。 这也是他面对这些强于他的敌人时，所拥有的优势与强项。 虎杖悠仁一跑，胀相立马就追了上去，而漏瑚这边，则被羂索拦下。他轻轻摆手：「不急。」 从漏瑚那里，羂索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尽数取回，旋即缓步朝外面走去。 一袭袈裟曳地，淡然而胸有成竹。虎杖悠仁也没想到自己能抓到狱门疆。 第367页 他一边狂奔一边感受着手掌之中抓着的方块状特级咒物，五条老师就在这里面封印着。 不过虎杖悠仁的后面，还是有人在追。 那是一名面色忧郁的敌人，他的鼻樑上有一道显眼的横纹。加深的眼眶，透出一种厌世感。 更为明显的特徵，是他的那俩沖天炸裂辫。这显然与高大的身体之间颇有些反差。 不知为何，虎杖悠仁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是带 着强烈的憎恨与之意来追赶他的。 但是他们之前认识吗？不管那么多了，带着狱门疆先跑再说。 话说回来，五条老师真的在这个东西里面吗？为什么敌人就把它直接丢在地上不捡起来啊？ 与胀相的这一战，虎杖悠仁打得并不轻松，对方的实力很强，而且似乎是打定主意追杀他了。 所以，尽管他的目的并不是战胜对手── 他也无法从胀相那里脱身。 那么，只好硬着头皮战斗下去了。 「坏相和血涂，是我的弟弟。」 虎杖悠仁从他的言语里，回想起了曾经祓除过的两名「咒胎九相图」里的兄弟。 他们是人类与咒灵的混血。 胀相，是来替他的弟弟们报仇的。当虎杖悠仁被这名心中灌满了復仇情绪的九相图大哥击溃在地时── 大哥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 「并不存在的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虎杖悠仁居然也是他的弟弟，曾与他们一起生活，经歷过点点滴滴。 与此同时，拐角处多出一片袈裟。 羂索从那里缓步走出来时，胀相已经崩溃地狂奔离开。他看着胀相的背影，无动于衷。 羂索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 「宿傩。」 羂索站在重伤的虎杖悠仁面前，手腕一抖，拿出了一整排的咒物手指。 那些手指经歷过千年岁月，每一根都有着它们自己的故事。 忽然间，靠着墙坐在地面的虎杖悠仁睁开眼。 那是一双亘古千年的暗红色眼睛。 少年的皮肤表面生长出奇特的刺青纹路，双眼底下更多出另一双狭长的眼。 「给我吧。」来自地狱般的嗓音响起。 羂索看见这状况后先是微怔了下，他确实是没想到，两面宿傩居然还能自己控制这身体。 原本打算强行给虎杖悠仁餵下去的。 现在看来── 羂索十分客气地将手指「献」给了两面宿傩，但他更多的是保有着平安时代的贵族礼仪。 两面宿傩吞下整整十根手指。 这样一来，他能够操控虎杖悠仁身体的时间，便不再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分钟了。 「吃自己的手指什么感觉啊？」 羂索在后面好奇地问道。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他一眼。 便离开了。 漏瑚在后面走出来，略有些心怀不满地对羂索小声说道：「帮了他还这个态度……」 羂索笑了笑：「我不是在帮他。」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帮他自己。 「宿傩对我的态度其实还不错啦！」羂索忽然道，「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要向他下跪的吧！」 「要是跪的姿势不标准，他还是会杀掉你的。」 漏瑚：「……」 宿傩是什么神经病啊！他再也不想面对宿傩了。 七海建人的左眼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右眼视野里也一片模煳。 半具的身体几乎处于烧焦状态。 「振作一点。」降谷雪担心他失去生的意志，「七海，你不会死的。我是真的来了。」 七海建人恍惚间听见降谷雪在对他说话，但这些话语也如同虚无缥缈的幻境般，遥不可及。 但渐渐地，他似乎开始能听清一些了。 「我是真的来到你身边。」 「我在给你使用反转术式了。」 「你不会死的，七海。」 降谷雪一边迫切地使用反转术式给他治疗，一边时不时地，在他耳边说着话。 她感觉到身体里的咒力源源不断地向外流出，治疗重伤濒死的七海建人，消耗极大。 再加上之前经歷过战斗的损失。 降谷雪这具由咒力构成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但这相比于他所经歷的，她认为这不算什么。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弦吊着她，促使她的术式输出不断地坚持下去。 直到七海建人的神色逐渐清明起来，降谷雪的眼前慢慢陷入黑暗。 她的意识也模煳过去…… 「学姐！」 七海建人面色凝重，将昏迷过去的降谷雪打横抱起后，立刻往回返路线进行撤退。 他要去外面找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也已经来到涩谷战场，之前灰原雄因为战斗生疏，就已经去她那里治疗了。 空寂的地铁站内，皮鞋极为快速地踩过地砖与节节楼梯，发出踏踏的声响。 怀里的白髮少女身体透明，那双漂亮的眼睛轻淡地闭合着。 唿吸平稳、如同熟睡。 她真的好轻好轻，就宛如随时都要飘散在风里一样。 七海建人几乎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风驰电掣般转过站内的一处拐角。 快了，快要到外面了。 第368页 这一路上也没有多余的咒灵与改造人阻拦，他们这次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然而在最后一处拐角。 七海建人的脚步忽然一剎，堪堪停在那里。他的目光，由深沉逐渐转为坚定。 两面宿傩就站在那里。 他几乎是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那个路口，阻挡住了七海建人与降谷雪的去路。 「把她交给我。」 两面宿傩冷淡地对七海建人道。 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却毫无这名咒术师的影子，满满的只盛着那一抹雪的颜色。 「虎杖同学……」 七海建人注视着面前使用着虎杖身体的诅咒之王，他的体内咒力澎湃涌动── 不知道是吃了多少根手指下去。 现如今，虎杖悠仁的身体，已经完全由宿傩掌控了吗？ 七海建人的眸光微黯，他抱着降谷雪，看向两面宿傩的眼神里涌现出决绝： 「除非我死。」 七海建人绝不会将她交出去，尽管他的对手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 如果要想动她，就先踏过他的尸体。 「她是因为救你才变成那样的？」 两面宿傩没有急着动手，因为在他的眼里，七海建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与死人多说一两句话。 并不妨碍他即将死亡的结局。降谷雪在隐约之中，似乎听见了两面宿傩的声音。 他的独特的嗓音，在她虚无的世界里响起。 降谷雪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她在关了窗户的屋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旁边烤着火，她暖洋洋地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唤她，睁开眼后看见少年宿傩站在明明灭灭的火光里。 「宿傩……」 降谷雪带着朦胧的睡意，朝他微笑了下，然后往床的里侧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冬季。 第174章 森冷的气息瀰漫在地铁站内。 两面宿傩的威压极盛, 附近已然没有任何咒灵或改造人胆敢接近。 「我再问一遍。」他的嗓音如同来自无间地狱，「她是因为救你才变成那样的？」 七海建人单手抱着降谷雪，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缠有咒符的短砍刀。 「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 虎杖悠仁的身体已经完全失控, 现如今完全被宿傩占据了控制权…… 七海建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 他紧紧地盯着两面宿傩的行动, 无暇去思考他那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两面宿傩的耐心到此为止。 数记轻描淡写的斩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名金髮男人袭击过去。 破空声接连响起。 这些斩击完全避开了那名昏睡不醒的少女，尽数往七海建人的身上袭去。 「嗖嗖」几声过后。 七海建人的身体上直接多出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殷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淌。 血花四溅。 他横在面前的短砍刀, 竟没能挡住任何一道攻击，两面宿傩究竟有多强？ 然而宿傩似乎并没有一击将他击杀的意思。 七海建人能感觉到, 那些斩击命中的地方, 基本都是避开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两面宿傩究竟要干什么？ 七海建人的单条手臂依然环在降谷雪的腰侧，在这种姿势下, 她的脸贴在他的肩膀处。 她的身体比想像中的要轻很多。 透明得如同玻璃冰水般的身体, 仿佛在诉说着, 构成她身体的咒力即将消耗殆尽。 「即使是这样也不放手吗？」 两面宿傩淡漠地走来, 他的眼里只有当年大雪纷飞里的那一抹永不磨灭的白影。 他的暗红色双眸微微闭合，脑海里浮现出往昔的种种，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当这双冷冽的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 两面宿傩的眼里, 已经充满了果决的杀意。 够了, 这世上除了他之外── 没有人可以那样，触碰她。 如果说她是因为救那个人才变成那个虚弱的样子, 那么他就应该死, 应该永堕地狱。 「领域……展开！」 七海建人忽然双手结印, 他的目光坚决, 他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保护一个人。 在短短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里, 他的如浪潮般的回忆里，倏然闪过无数昔时的碎片。 他究竟为什么要选择回来？ 明明已经逃走了，不愿再担任游离于生死之间的咒术师一职了，但是他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他总是在想，自己已经很努力了，这样就够了吧，真的，已经很累了…… 但是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吗？ 其实并没有吧。 在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刻，他极为短暂地捕捉到那一丝灵感，他觉得── 或许他也是可以做到的。 咒术师其实根本没有上限，唯一禁锢了往上攀爬的渠道的，其实就是自己的思维本身。 七海建人原地踏步已经很久了。 他以为自己终身就要止步不前，但在这一时刻却又重新燃起了未来的希望。 咒术界增添了一员能够展开领域的术师。 新诞生的领域以七海建人为中心，剎那间将地铁站内的实体情景一概抹除── 第369页 替换成了独属于他的三七分领域！ 这是建立在他的十划咒法「瓦落瓦落」上的，范围内绝对命中对手的空间。 两面宿傩明显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七海建人横立在领域的中心，他微低着头，金碧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 那道光不同于虎杖悠仁对生活的热情，不同于真人对战斗的渴望，它是深沉而又内敛的。 然而当领域展开，在那一刻。 七海建人感觉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忽然如同热血少年般，被瞬间点燃了光芒万丈的火焰。 他终于发现自己也是活着的。 在此之前，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咒术师，无论是少年还是成年，他总也寻找不到生命的意义。 终日营营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总是麻木的，脸色冷淡而忧郁，就像生活在寒冷国度而对任何事提不起多少干劲。 眼下，他重新体会到了生命的鲜活。 两面宿傩伫立在七海建人的领域之中，他甚至没有释放出自己的「伏魔御厨子」进行对抗。 没有必要。 就让他看看，这个金髮男人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吧。 尽管身处于他人领域，但两面宿傩周身的气势从未消减半分，反而在这别人的地盘上── 如同王者亲临！ 七海建人微垂着头，眸色渐深，他手里缠满咒符的短砍刀，已然脱出。 现在是加班时间。 今天的加班时间已经太多了，多到他甚至觉得这一刻咒力上涨的幅度更为庞大。 [黑闪] 充盈着咒力的暗光涌现。 领域内咒符短砍刀曲折向前射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带有残影的弧线。 十划咒法已经将两面宿傩的身体按长度等份划分，在他「7:3」的位置上强行制造出弱点。 这种术式的特性就是── 即使对手的实力比七海建人强悍出许多，也绝对能够对他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再加上黑闪，也就是打击与咒力的冲击之间留出0000001秒的误差，将空间扭曲── 七海建人可是黑闪记录的最高保持者。 在领域内的绝对命中效果之下，两面宿傩的七三分部位被七海建人的黑闪命中。 上身为三，下身为七。 飞射的咒符短砍刀，击打的是两面宿傩的上半身位置，这里的要害部位显然更多。 「咔嗒」 寒光乍现的刀锋从两面宿傩的身体上划过，旋即重新折返回半空中，蓄势进行下一轮攻击。 咒符短砍刀急速地旋转了一圈。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的身前果真多出一道殷红的痕迹，被刀划出的伤口，仿佛有血的味道。 但那些将要喷薄而出的血液很快就凝固住了。 两面宿傩勾起笑意。 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癒合起来。数秒钟后，如若毫髮无损。 [领域展开] [伏魔御厨子] 两面宿傩的领域森冷如同炼狱，佛龛乍现，其下堆积着无数牛头枯骨。 领域一出，此消彼长。 七海建人的领域被「伏魔御厨子」迅速覆盖，这是巨大的无需封闭的具现化领域…… 「宿傩。」 两面宿傩忽然听见那一声熟悉的音色，他寒冽的眼神忽然缓和下来。 七海建人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如约而至。 他也听见怀里护着的人忽然喊了对面敌人的名字，那是在深度的睡梦中的呓语。 七海建人怎么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在看向那名白髮少女的时候── 在那充满杀戮与冰冷的眼神里，竟然出现一丝未曾掩饰的温情。 「她在喊我，她想我了。」 两面宿傩心情愉悦地对七海建人说道。 七海建人还是不明白，以两面宿傩那种性格，他真的会对小雪付出真心吗？ 不可能的。 他绝对不能将小雪交到那个人手里。 当七海建人紧紧地握着咒符短砍刀，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两面宿傩的时候── 他忽然发现宿傩消失了。 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他怀里抱着的降谷雪。 周围的景象一点也没有改变，这里仍然是两面宿傩的领域空间，名为「伏魔御厨子」的地界。 四下里幽暗冰冷，尽是残酷的气息。 然而在某个似为虚幻的空间之中，两面宿傩站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厨房里。 降谷雪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房间里开门出来，听见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她穿过客厅迷迷煳煳走过去，看见两面宿傩围着一件围裙的高大背影。 旁边还有油花在煎锅里四溅的声音。 电饭煲的盖子是打开的，米饭粒粒晶莹饱满，饭香四溢飘散在整个空间里。 「到里面坐着，饭马上就好了。」 两面宿傩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微微侧过身来，手里切菜的动作未停。 降谷雪点点头感觉一切都理所当然。 她眨着迷煳的眼睛坐到餐桌旁，那里有宿傩给她准备好的饭前开胃小菜。 「宿傩，做饭的时候要把上衣穿起来。」 降谷雪隔着玻璃门对厨房里面的人说道。她已经提醒过他很多遍了，否则会被热油溅到的。 第370页 两面宿傩点点头，连声：「知道啦。」 他轻轻地笑。她总是这样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但是偏偏又给了他没来由的温暖。 姑且先应下来吧，不过下次还敢这样。 降谷雪拖着朦胧的思绪，用筷子夹起中华海藻塞入口中，一面看着厨房里的两面宿傩。 他背对着她，忽然边切菜边说： 「如果有一天，很多人觊觎你，我就把那些人全部杀光，这样可以吗？」 两面宿傩的言语十分平淡，就好像在说「接下来这道菜多放点盐」可以吗？ 降谷雪手中握着的筷子掉了。 她摆好筷子后直接走到他背后，等到他转过来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当然不可以了，宿傩。」 两面宿傩的手在围裙边擦了擦，倾身下压距离凑得很近：「为什么呢？」 他的手伸过来，将她睡乱的头髮别到耳后。 降谷雪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她莹白的细眉微微蹙起，语气不容反驳：「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深沉的暗红色双眸久久凝视着她的那双绯红色，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两面宿傩忽然问道： 「那如果我觊觎你，可以吗？」 降谷雪听完，眨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绯红眼睛，陷入了久久的思考。 恍惚间如同一场梦境。 当她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围的如雾似幻的朦胧场景，忽然逐渐远去。 第175章 两面宿傩缓缓地向她走近, 那双深邃的暗红眼眸，情意绵绵地注视着她。 他们周围的景象完全消失，世界只余下无尽的空白。而在这茫无涯际的空白里── 仅有他们二人。 两面宿傩的气息越发地侵略入她的空间里, 他低沉的嗓音持续在她耳畔响起，带有不容拒绝的口吻 「可以吗？」 那张印有奇特刺青纹路的脸, 离她愈来愈近。 两面宿傩慢慢低头俯身，向她的唇缓缓靠近。降谷雪的眼睛里充盈着迷濛的空白…… 紧接着，心脏勐然跳动了下。 降谷雪缓缓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透过眼帘照射进来, 她的面前还有两道阴影。 「小雪，你醒啦。」 在朦胧不清的视线里，降谷雪看见说话的人拥有一头短金髮, 听声音应该是七海建人。 他的声音非常好辨认。 降谷雪思考着回忆了下, 她好像是给七海建人用反转术式, 最后身体的咒力有点供应不上了…… 她张了张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里依然是涩谷地铁站。 降谷雪倚靠在墙边，身体坐着的是楼梯底部的位置。之前隐约感受到的激烈战斗已经结束了。 两面宿傩近乎半跪在旁边, 他两手握着她的手。 恍惚间，有某种令人舒适的暖流, 从他们两个相接触的地方, 源源不断地进入她的身体。 那是他的咒力吗？或许是反转术式？ 不管怎么说，降谷雪感觉身体的状况比刚才好了很多。 在与两面宿傩对视大约两三秒过后, 降谷雪僵硬而生涩地将脑袋转到另一旁去。 她看向旁边那人「七海，你没事吧？」 两面宿傩觉得有点奇怪, 他感觉她刚才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 但他在这方面显然毫无经验。 然而她醒来时第一眼看的确实是自己。 确信了这一点之后, 他倒不是很介意她开口先问的是那名金髮咒术师的情况。 七海建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对她果断摇头「没有, 我很好。」 降谷雪盯着他的身体犹豫片刻。 他身上那些斩击，明显就是宿傩干的。 好不容易才治好的。 又伤成这样了…… 两面宿傩闷声提醒道「不可以再用咒术了，你的咒力得不到补充，用完了很危险。」 降谷雪看了看七海建人，又看了看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轻轻嘆了口气，捧着她手指的双手松开，十分无奈道「既然如此，我来吧。」 降谷雪有些茫然，她好像什么也没说吧？ 也没有在暗示他什么。真的。 两面宿傩用反转术式治癒了七海建人。短短时间内，金髮咒术师身上的那些斩击痕迹尽数消失。 此时此刻，七海建人的内心，并不是很淡定。 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诅咒之王成了他的情敌，万万没想到这个强无敌的情敌打了他之后还给他治疗。 这种事情说出去…… 当代的咒术界都没人会相信吧？ 七海建人的表面却完全不动声色，他在旁边扶着降谷雪，问道「你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尤其是……灵魂？」 降谷雪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她之前替他挡下真人的无为转变，他在担心她。 「没有，我没事。」降谷雪向他展颜微笑道，「真人教过我要保持住灵魂的形状。」 说完这句话，她微微低下头。 其实她的笑意有些牵强。更多的是在向七海建人传达「我没事」的意图。 两面宿傩显然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 他倾身缓缓抚过她头顶的髮丝，嗓音微沉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你……」 「只有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第371页 在他温情的话语背后，那双被眼睫遮住的眸色之中，静悄悄地潜藏着幽深沉静的杀意。 两面宿傩看不惯那只人形咒灵很久很久了。 从千年前见到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他。 降谷雪闻言无意识地看向某个方向，前不久，他刚从那里离开。她缓缓说「真人没有背叛我。」 她的声音极轻微，听起来有些缺乏自信。 两面宿傩沉声道「不管过去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我永远都会千方百计地来找你。」 「无条件，站在你的一方。」 降谷雪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却忽然得到了温情的慰藉。 七海建人看两面宿傩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谁能想到，他居然这么会说情话？ 降谷雪盯着两面宿傩半天，忽然间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那个……宿傩？」 「嗯？」他的嗓音沉沉。 「话说，虎杖同学呢？」 降谷雪盯着虎杖悠仁的那张脸，上面已经布满了标志着「宿傩占有身体」的黑色咒印。 面对这个发人深省的疑问，两面宿傩毫不犹豫地直接解释道「他把身体借给我了。」 「因为要尽快去解封狱门疆。」 两面宿傩一本正经地说完，七海建人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傢伙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 这明显是抢夺了虎杖同学的身体啊。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想到降谷雪还真的相信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狱门疆，到手了吗？」 两面宿傩觉得自己也不算在说谎，确实有一部分事实是如此，只是有所隐瞒罢了。他摇头道 「我感应到你在这边，就先来找你了。」 降谷雪没作怀疑。 她从物品栏里取出一件白色女式和服，递给两面宿傩道「把衣服穿上。」 其实她也想给七海建人一件的。他的上衣也在与漏瑚作战的过程中，被火焰烧毁了。 降谷雪十分抱歉地对七海建人道「对不起啊七海，没有你的是因为──」 「宿傩穿女装穿惯了。」 原本暗自得意、笑得像个孩子的两面宿傩，听到这句话之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们走吧，狱门疆还是要夺回来。」 在他们说话之际，降谷雪忽然听见一阵紧急的系统提示音，红色警报频繁在耳畔响起── [检测到「伏黑惠」附近有异常咒力波动。] 「等一下。」 降谷雪忽然停住脚步，抬头看向两面宿傩与七海建人。她的眼眸里，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她之前看过伏黑惠的相关情报，他是「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而这种术式需要对式神进行调伏。 在那些式神当中，有一位极为强悍的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那是歷代十种影法术师，都未曾成功调伏的…… 而现在，远处弥散开来的咒力波动，正是伏黑惠开启了魔虚罗的调伏仪式。 在当前的情况下开启这种仪式，明显不是真的为了「调伏」，而是意欲将附近的人一起拉入这场「判决生死」的调伏仪式。 也就是说── 他打算利用魔虚罗的调伏仪式，跟敌人同归于尽。 捋清了思路过后，降谷雪原本打算去地下五层的脚步瞬间停滞住。她调转方向，准备去伏黑惠那边支援。 能让他启动这一同归于尽的打法，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强横的敌人…… 况且魔虚罗的力量无人知晓，说 不准连漏瑚、花御、陀艮他们也不是其对手。 一旦开启仪式，除非将其降服── 否则伏黑惠与周围的人必然会有生命危险。 降谷雪的精神再次高度紧张起来，甚至在奔跑的过程中忽然一阵晕眩，险些摔倒下去。 七海建人离得较近，他刚要扶住她。 两面宿傩的速度比他更快。 「你待在这里，我去。」两面宿傩对降谷雪说完，迅速看向七海建人，命令道，「你照顾好她。」 「如果胆敢让她有半分损伤……」 降谷雪道「好了宿傩，不要威胁七海了，他会照顾好我的。伏黑惠那边……」 两面宿傩「我知道，他开了调伏仪式。」 降谷雪「欸──」你怎么知道的？ 「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那只式神解决了就回来找你。」两面宿傩动作极快，毫不拖泥带水，说话间已经走远了。 降谷雪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背影，心想他既然这么说的话，想必也能感应到那股强悍咒力吧。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曾经有一任同样拥有「十种影法术」的禅院家主，在御前比武中，开启了这个式神的调伏仪式── 结果与当时拥有「六眼」的五条家主兼无下限术师。 同归于尽。 由此禅院家与五条家的关系开始势同水火…… 魔虚罗的战斗能力如此强悍，连当年的两大家主联手也未能将其调伏。降谷雪不由得担心起两面宿傩。 他现如今的实力，足够匹敌那样强大的式神吗？ 没记错的话…… 他现在才收回了三四根手指而已？ 「十五根。」七海建人站在一旁忽然道，「宿傩现如今拥有十五根手指的实力。」 第372页 降谷雪惊讶抬头。 七海建人解释道「他刚才在战斗的时候自己透露出来的，说是有人一次性献给他十根。」 降谷雪眨眨眼，意有所指「那悠仁同学？」 七海建人点头承认了她的猜测「是的，虎杖同学的身体已经被他控制了。他刚才没对你说出实情。」 降谷雪刚被他扶着要坐下去的身体，瞬间又站了起来。 七海建人的手一直放在降谷雪的左右，方便她藉此稳定身体的平衡「不过我看他……」 「好像是真的挺关心你的。」 七海建人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 降谷雪思绪万千地重新坐回去。她坐在地铁站内的楼梯底部，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 她缓一下，缓一下就去找他们…… 降谷雪忽然问旁边的人「七海，你有负面情绪吗？」 七海建人被问得发懵，他不解地看着降谷雪。 降谷雪缓缓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她盯着自己半透明化的身体说 「我感觉你身上有负面情绪流入我的身体。哦对了，因为我现在是咒灵……」 咒灵的身体由人类的负面情绪──也就是咒力所构成。 七海建人沉默片刻，答「有。」 降谷雪倒没再说什么了，这种负面情绪流入她的身体，其实是蛮不错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感应到咒术师的情绪──通常来说只有普通人会生成咒灵。 但是，她的身体毕竟在缓缓恢復当中了。 七海建人忍不住问道「小雪，你现在是由哪种情绪诞生的咒灵？」 降谷雪看他半天，嗫嚅「人对人之间的……」 「嫉妒。」这个词更轻了。 七海建人注视着她的时候更加沉默了。 好了，现在他嫉妒两面宿傩已经完全暴露在小雪的感知内了。 还是随时都能感知到的那种。 第176章 涩谷的街头充满了恐慌。 无论是地面上还是地下站台, 被层层危险困住的人们迸发出的，皆是剧烈的恐惧之情。 降谷雪作为由人类嫉妒之情诞生的特级咒灵，在这种环境下，感受不到更多的相关负面情绪补充了。 随着她术式的频繁剧烈使用, 构成身体的咒力锐减, 同时又得不到相应的补给…… 现在的情形对她来说很不利。 降谷雪紧接着又不禁想到, 附近这种铺天盖地的恐惧的情绪, 应该会给真人极大的增幅吧？ 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 怎么样了。 降谷雪逐渐摒弃杂念、闭目调息，终于在数分钟的沉静感应过后……完全放弃了对周围负面情绪的提取。 实在是太少了。远远不够。 七海建人在刚才的对话过后，身上已经不再涌现出之前的那种情绪。嗯，嫉妒之情。 尽管降谷雪很想告诉他, 别停你继续。 但是那种方面的情绪应该不是说有就有的吧？说起来七海建人会产生这种情绪，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虽然说, 总体而言其实很轻微。但谁让她现在太缺乏咒力以至于对这方面太敏感了呢…… 降谷雪思考一番过后, 做好决定，对七海建人道「七海，你先到外面去, 这里的事由我来解决。」 她现在已经恢復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相比之下, 七海建人的安危，才是她更为担忧的。 七海建人站着不动。 降谷雪看着他再次强调道「我预感到, 你在这次事件中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拜託了。」 请你，快点离开。 七海建人的金碧色双眸注视着她, 他的神色平淡如水, 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自己「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否则, 他绝不会抛下她独自离开。 即使可能将要面临的是──死亡。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预感到这些事件, 但七海建人的内心对降谷雪是无条件信任的。 他相信她的判断与预感，但尽管如此，他也绝不会独自离开。 「我不会有事的。」降谷雪从物品栏里召唤出了仅剩的特级咒灵，「这些足够我自保了。」 七海建人还欲说些什么，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一阵阴恻恻的杀气，如同一柄冷暗的潮湿的长刀，突然割下来。 七海建人的反应速度很快。 他躲避开背后那柄细长的刀之后，立即侧身护在降谷雪的身边，单手执着咒符短砍刀横在身前。 「哎呀呀，没砍中。」 一名金髮歪马尾的诅咒师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握着特殊的长刀，刀柄竟是紫黑色的手。 「重面春太？」 降谷雪认识这名诅咒师，是在咒灵阵营的时候，她还将他们当做是伙伴来着。 「别叫得这么生疏嘛？雪酱，我们可是好不容易又见面了。」重面春太笑嘻嘻地对她说。 降谷雪周围的特级咒灵往前站了站。 重面春太仍旧保持着笑意「别这样嘛雪酱，我只是跟这位咒术师先生开个玩笑。」 他的双手微微举起，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模样。 降谷雪知道，要不是她刚才恰好召唤出了特级咒灵，重面春太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 他刚才就潜伏在暗处，估计是没想到她身边还有咒灵可以使用吧…… 「要不我透露个情报给你们。」重面春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果断卖队友，「夏油，往这个方向来了。」 第373页 降谷雪的瞳孔骤缩，她立即看向七海建人。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啦！改天再见哦雪酱，我可是超级喜欢你的。」重面春太抱着刀迅速跑远。 七海建人没追「他 刚才说夏油学长？」 降谷雪摇头解释道「是假的。」 紧接着，她忽然面对着他抬起头，漂亮的唇边有蛇眼咒纹若隐若现「七海，到外面去。」 声音微微沙哑如有魔力，跟狗卷棘使用咒言时如出一辙，说话时，她的舌面也带有狗卷家的标记。 七海建人对降谷雪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外撤离。 明明双腿都根本没有迈开，但却像是有一阵指向性极为明确的强风，拉着他往外面去。 与此同时，烟烟罗护在七海建人左右，避免在撤离的路上再碰到重面春太那样的诅咒师。 降谷雪看着七海建人远去，心里终于放心了许多。 从身处狱门疆的那个时候开始，一直悬在她的心头的隐秘的石头忽然落地。 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情感上，她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如同卸下某部分的重担。这也算是她的任务之一。 绝对要确保七海建人的安全。 目前的信号是畅通的，但战场里的伙伴也可能会因为身处战斗之中而无法联繫。 降谷雪选择通知守在外面的吉野顺平。 电话拨通，对面很快接了她的通讯。降谷雪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帮忙看守七海先生吗？」吉野顺平在与狗卷棘一起疏散民众，「好，我会送他去家入小姐那里。」 挂断电话后，降谷雪看了看小猫手机。 攻略地图是无法定位「夏油」位置的，因为对方并不是真正的夏油杰。 但降谷雪可以查询到「伏黑惠」与「两面宿傩」等人的坐标信息，思考片刻后她决定── 把「夏油」也引诱到魔虚罗附近。 这样一来，涩谷的战场便会陷入一场混乱的争斗之中，所有人都要被迫面对魔虚罗。 十种影法术里，空前强大的式神！ 降谷雪按照地图的指示，准备前往两面宿傩的位置与他们会合。 如果是独自面对「目的不明且立场不明」的伪夏油，以她现在的状态，是毫无胜算的。 但如果能够与大家会合，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降谷雪现在穿墙穿得炉火纯青。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吧…… 她已经能听见不远处的打斗声，那些看似坚固的建筑物尽数轰然倒塌，声响震天。 就连她这边都能察觉到地面的晃动。 近了，离他们很近了。 降谷雪忽然感觉到脖子处勐地一紧，她平时佩戴着的那条项鍊如同绳索般勒住她。 脑海里瞬间空白。 降谷雪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名穿袈裟的墨色长髮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他微笑着，缓缓向她走来。 「我没告诉过你吗？」伪夏油作出一副沉思的状态，「这是一件用来收服咒灵的用具。」 说完他又恍惚间觉察到似的。 「啊，我还真的忘记告诉你了。」他含笑时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却散发着十足的危险气息。 降谷雪已经明白了。 可恶，被摆了一道。 她确实是忽略了脖颈上时常佩戴着的项鍊咒具，那是以前在咒灵阵营，「夏油」送给她的── 能让普通人也可以看见她的咒具。 正是凭藉着这件项鍊咒具，她才得以掩饰咒灵身份，装作是人类咒术师进入高专。 现在想来，确实。 平安时代是咒术全盛时期，为了收服或者打败咒灵，术师们研究出了各种各样的道具…… 这些咒具通常是给术师便利。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给咒灵「能够被普通人看见」的权利，但实际上却是 更有利于人类一方！ 换句话说，这项鍊，其实本身是咒术师用来对付诅咒的，令诅咒无所遁形的咒具！ 降谷雪在这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套绳的猎物，而猎人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这一陷阱，直到现在才启动。 那条原本精緻简约的漂亮项鍊，如今变成了一道近乎锁喉的深色锁链── 卡在她纤细脆弱的脖子上。 降谷雪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而旁边的特级咒灵则奋不顾身地发起了护主行为。 然后，她的特级咒灵被搓成了球。 对方的术式也就是以前夏油杰的术式，咒灵操术可以将其他咒灵加以吸收…… 降谷雪在这一瞬间，忽然很想念夏油杰。 他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名跟他一模一样的诅咒师？在她眼前的诅咒师，到底是谁啊？ 「脆弱的术师少年拥有这般天赋，却终日为吞咽咒灵之味觉而痛苦，这是何其暴殄天物……」 「现在轮到你了，小猫咪。」 墨色半丸子头的男人含笑走来，「或者我应该称唿你为降谷小姐？还是千年前的雪女小姐呢？」 降谷雪的脖颈被项鍊化作的锁链束缚着，纤细脆弱的身体高悬在半空之中。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第374页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并不是她攻略列表里的人物，但他却对她曾使用过的身份熟知至此…… 「那一年的齐木雪子也是你对吧？」 他穿着宽大的袈裟愈走愈近，步伐从容和缓，宛若古时礼仪极佳的贵公子。 降谷雪没发现的是，他在提起「雪子」之名的时候，语气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候，是微颤而复杂的。 他知道她认识雪子，但他也痛恨她使用雪子小姐的名字…… 身份再次被揭穿，降谷雪心下震惊之余── 却也在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倏然抬起头，露出一双摄人心魄、魅惑众生的绝美的绯红眼眸。 晶莹的色彩蓦然展现，那是她用最后的咒力凝结出的术式，最后一击。 [咒术?魅惑众生] 缥缈的绯红雾气在她的眼眸里氤氲起来，这对璀璨的宝石，完整地映入袈裟男人的眼中。 他向她靠近的脚步微微滞住。 就在降谷雪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的时候── 这名优雅的袈裟男人忽然颤着身体开始笑「你真的以为这术式对谁都有效吗？」 他对千年前雪子小姐的心。 天地日月可鑑。 绝非区区魅惑咒灵可以引诱得了的！ 然而在下一瞬间，他的内心忽然涌现起一阵极为强烈的跳动，扑通，扑通！ 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 伪夏油的脸色陡然一变，霎时间如同阴云般迅速地沉了下来，他几乎有些恼羞成怒── 可恶，他对雪子小姐的至诚之心。 绝不容许任何亵渎！ 「成为我的养分吧，在我大业的路途上，以你的术式为我发光发热……」 他不仅要杀了她，还要将她的术式收归己用，利用「极之番?旋涡」抽取她的术式…… 然后，令这白髮咒灵真正消失在天地间。 雪子小姐也会原谅他的吧，他不是真的对别人动心，这只是对方卑劣不堪的术式罢了。 而他在见到雪子小姐的时候，在那个时候，也已经将不愉快的一切全部抹除。 好，他现在就要杀了她。 降谷雪看见这名袈裟男人越走越近，他的脸色是极低的气压，动作虽缓，却也坚决。 这仿佛是临死前的审判。 第177章 烟蓝色的长髮,散乱在支离破碎的身前。 真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往某个方向缓缓走来。他一边走，断裂开的肢体一边修復着。 他神色平淡,如同没有痛觉。 那些扭曲的手臂与指节,都以极为不可思议的角度迴旋,里面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刚才那名十种影法术师也太疯了。 他召唤出来的最强式神，是叫什么魔虚罗吗？要不是两面宿傩赶到…… 恐怕他们都已经没救了。 好在两面宿傩与魔虚罗互相牵制,才让他得以离开那个恐怖的战场…… 要是放在平时,遇到这种状况,真人可能反而会战斗得更加开心。或许还会学到很多。 但是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那些战斗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浑身没有任何干劲。 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走过一处拐角的时候,真人的脑海里忽然有一道电光闪过，他立刻往前奔跑起来。 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痛。 残破的身躯，也修復得更快了。降谷雪只能看见眼前突然一晃,似乎是有一抹浅淡的雾蓝的颜色,从她的面前，极为迅速地划过去。 银蓝长发掠过她的脸颊，虽然冰冷但却十分柔软。 那只险些触碰到她的、代表着「咒灵操术」的伪夏油的手,已然与她隔绝出数米之外。 「真人，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伪夏油好整以暇地笑着问道。 银蓝发的咒灵眼神阴郁,盯着他的那双异色瞳宛如冰冷的决绝的毒蛇，里面也充满着阴霾。 双方瞬间陷入对峙状态。 伪夏油气定神闲地站在那侧,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因为刚才那一击,被迫退至此地,最终未能得逞。 真人的无为转变,显然来势汹汹。 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近乎是满战力的伪夏油，对上身负重伤的真人，此番局势不言而喻。 降谷雪试图解除身上的桎梏。 然而全身咒力消耗殆尽的她，对这一早已施加在身体上的咒具，完全是一筹莫展…… 但她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面前的真人已经与伪夏油进入白热化的战斗。三股辫子的咒灵知道自己的状态处于劣势，于是选择先发制人。 [无为转变?多重魂] [拨体！] 真人始终冷着脸，冰霜般的眼底杀意尽显，脸上与身体就连那些缝合线都是紧绷着的。 他要将那些库存里余留的魂魄── 全部都打出去！ 在无为转变下，多重魂之间发生拒绝反应，这些魂魄的质量便会得到爆发性的增长。 强烈的攻击射向伪夏油，对方在闪避的同时，挑准间隙不忘揭露他：「你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快要吃不消了吧？」 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还要来救这名背叛者！ 「你不是说讨厌她吗？」 伪夏油的唇角勾着淡淡的微笑。他还有其他的咒灵可以使用，根本不需要直接迎战真人。 第375页 [咒灵操术：特级疾病咒灵] [疱疮神！] 体型庞大而长相狰狞的咒灵，瞬间出现在伪夏油的身边。 「尝尝疾病的味道吧，真人。」 伪夏油的话音一落，疱疮神立即结印向真人发起进攻，一口棺材落下，迅速将他关在其中。 与此同时，巨石勐然砸向棺材，将其直直击入地面，发出某种轰然碎裂的声响。 伪夏油纵身一跃，趁此机会，向降谷雪伸出手来。 然而下一秒…… 真人，还是出现了。 他是忽然出现在降谷雪的身前，用自己的躯体将她完全挡住，使得伪夏油毫无下手之地。 所站立的姿势，基本没有破绽。 伪夏油微微诧异，真人现在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才对。这样想着，他立即回头往疱疮神的方向看去。 那里，也有一个真人。 「分身么？」伪夏油剎那间心下瞭然，随即依然优雅浅笑道，「那你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必胜的。他存储的咒灵比真人存储的改造人更多，体术与作战经验也非常强。 最重要的是，他的状态是完满的，而真人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身负重伤，甚至是濒死之躯。 [多重魂?几魂异性体！] 那双银蓝异色的瞳孔闪烁着极 为偏执的情绪，如同灰黑色的遥远的天际。 「真人，你先走吧？」 半空之中，被咒具束缚着的少女忽然道。她虽然用力拉扯着脖颈上的锁链，却显然无济于事。 银蓝色长髮的咒灵一言不发。 他只是缄默着发出手中余留有的魂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名穿袈裟的黑髮男人。 真人只有余光看得见她。 微微透明的身体高悬于半空之中。极长的轻盈的白髮，被战场里扬起的风漫漫裹挟着，无助地在身后飘散开来。 咔嗒、咔嗒。 降谷雪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她用残存的咒力勉强幻化出一把锋利的寒冰小刀。 如月华般的冷光乍现。 在真人拖住伪夏油的同时，她也在用这把闪着寒光的小刀，不断地划着名脖颈上的锁链。 好歹，她也是特级咒灵。 这把刀虽然很小，但至少也有接近于特级的水准了。 降谷雪不想拖后腿。真人存储的魂魄，早在之前的几次战斗中，就已经用得所剩无几。他为这场战役付出了很多。 塞满列车的改造人，帐与帐之间的改造人。 夏油又做了什么？他不过是在最后的时刻出场露个面，按计划轻轻松松封印了五条悟罢了。 所以，夏油存储的咒灵还剩下非常多。 这场改造人与咒灵之间的对决，在数量上，真人就已经败了。 他在释放出最后的存储过后，身体立即跟上向前飞奔，掌心似有光芒跃动，肢体变幻着形态。 [黑闪] 黑色的火花在地铁站空间内瞬间闪耀起来，银蓝发色的咒灵眼中尽是冰冷与执着。 伪夏油看起来被击打得节节败退。 但实际上，他虽然体术相当不错，但这副身体更加擅长的，应该是远程操控咒灵作战吧？ 伪夏油向后翻动，退至一定的安全距离，重新释放出更多的咒灵，黑压压地朝真人扑过去。 疱疮神已经被他解决掉了，这速度还真快。 降谷雪还在划着名锁链。 目前来说有一定的效果，她的寒冰小刀非常锋利，虽然只蕴含着极其稀少的咒力，但…… 非常锋利。 「咔」的一声。手中的寒冰小刀忽然断裂成两截，刀刃的前半部分从空中直接掉落下去。 地板传来金石之声。 在不可避免的摩擦之下，她纤细的脖颈处，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也已经开始泛红。 降谷雪短暂地停滞了下，然后继续用其余的断刃磨着脖颈上的锁链。 她可以的。 在这期间，真人与伪夏油多次尝试接近她。 但每当其中一人将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另外一人就会立即出现，用攻击快速地将对方格开。 由此，伪夏油无法吸收她，但真人也无法将她带走…… 降谷雪再次用咒力强化了寒冰小刀。 快了，她快要成功了。 原本便已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地透明化，澄澈而亮晶晶的，如同漂亮至极的纯净水晶。 降谷雪感觉到意识渐渐地陷入空白。但脖颈上的锁链也即将被她磨得断裂，就差一点了…… 成功了。 喀嗒声响，锁链应声而断，冰蓝色的小刀也随着她的脱力与松手，垂直往下滑落到坚硬的地面上。 冰刃融化，降谷雪也从空中掉落下来。 在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她预想中的摔落至尘埃的情形并未发生，而是稳稳噹噹地跌进一个怀抱里。 带有缝合线的双手接住了她。 久违的温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触碰到真人了。没想到两人再次的交集会发生在这种状况下。 真人抱着她即刻往前跑，猎猎的风从耳畔刮过。 降谷雪恍惚间闻到血的味道。 他刚刚为了能够接住她，无视了背后一道勐烈的攻击，因此身体已经被一击刺穿了。 第376页 真人好像真的没有痛觉似的，他对自己的身体被开了个口子毫不在意：「雪酱。」 「好久不见。」 他清澈却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久久不能磨灭的疲倦。或许这疲倦并非来源于战斗吧。 降谷雪忽然觉得时间变得好慢好慢，心里又空又堵，各种回忆如浪潮般涌上心头。 「攻略系统提醒您……」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攻略系统的提示音。 她的 脑海里仿佛又显现出某个沉寂已久的数值，那曾是被浓雾覆盖的好感值。 在真人黑化百分百的数值旁边。 缭绕在侧的浓雾尽数散开，然后显示出已经达到「百分之一百」程度的数值。那是他对她的感情。 她曾经以为99的好感绝对会往下掉的。他已经知道她的人类身份了。不可能再喜欢她。 「如果我是人类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当时的他回答得很干脆。 但是在此时此刻，降谷雪才知道他对她的心意从来都没有降落过，只多不少，只增不减。 99……0……99…… 0……100。 尽管黑化至此，眼里多出无尽的黑暗与阴郁，但他从来都不会，对她做些「黑化」后应该要做的事。 尽管总是要对她说些伤害的话。 但真人的灵魂却在这一刻作出了不可动摇的抉择，这才是，他内心深处的本意。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真人的手臂将她抱得很紧，他的双腿迈开大幅度的步伐。明明是很狼狈的时候…… 却仿佛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她其实一句也没有忘。 「你宁愿相信这名咒术师，也不愿意信任我了是吗？」 她在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他感应到她的存在，远远地赶来迎接…… 无条件至纯地照顾她、教她使用术式、告诫她远离人类，分享一切在这个世界学到的东西。全都是他。 他自己诞生也才没多久。 「我再也不会真情实感地对待任何人了，对你我是第一次，今后也不会再有。」 那些一遍遍敲击着她内心的冷淡的话语，顷刻间跨越时空再度出现在脑海里。她曾经为此感到心伤，但却也…… 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他。 真人的心破碎着，强行癒合着，又破碎了。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远离她，去憎恨她，讨厌她。 不再想她。 他有时候会以为自己做到了，但到头来发现没有。 浅色的鞋，快速地踩在地铁站内，真人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了，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他的咒力其实也已经耗尽了。 就跟她一样。 经歷过与魔虚罗、宿傩、伪夏油的交战，真人的咒力其实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可补给的范围。 拼尽全力才没有倒下。 这会是终局吗？ 在涩谷一役中，两名由咒力构成的人形特级咒灵，双双，陨落于此。他们的构成是一样的。 他们天生一对。 真人的指尖，再次咒力涌动，他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星星点点，微芒乍现。 白髮少女的身体开始缩小。在迷你形态之下，还长出了一双灵魂铸造的莹白羽翼。 只不过，这些都是半透明状态。 「以后要自己一个人了。」真人将缩小后的她捧在手心里，他的手指轻而稳定地聚拢过来。 身体里多出了他的元素。同为人类之间的情感构成的特级咒灵，他的元素与她的身体完全契合。 「我要你。」降谷雪扒着他的手。 她身体低低地伏在他掌心上，两条迷你小手臂环抱着他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不放开。 一双晶莹璀璨的绯红眸子湿漉漉地盯着他。 真人起先是微怔了数秒，然后在那瞬间忽然笑得极为温暖，眼底的阴霾与寒冰尽数散去。 化作，极致温柔的水波。 降谷雪被真人提了起来，他直接将她抛向远处，任由她的身体如同穿过空气般穿过层层的墙壁。 她的特殊能力是穿墙，除了她没有别的强者能做到。 降谷雪离真人越来越远。 墙壁，很多层的墙壁，她已经看不见真人在哪里了。周围都是空落落的。 降谷雪在半空努力地翻转身体，想要停下来。藉助羽翼的力量，竭力保持平衡。 好，成功了。就是离刚才的位置有点远。 她扇动着莹白的迷你羽翼往回飞，粉嫩的双拳握得有些泛白，小小的身体上还残留有他掌心的余温。 银蓝发色的特级咒灵这边。 就在降谷雪被送走后的下一瞬间，真人站立的位置，后方的拐角处出现了一抹袈裟的衣角。 真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 第178章 「我一直在想, 咒力耗尽了会怎么样。」 真人极为平静地站立在那里，他的三股银蓝色辫子已经散在一起，发圈丢失, 细软的长髮微微凌乱。 银灰与雾蓝的异色瞳里, 像是空洞与虚无。 伪夏油定定地站在不远处，用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细细凝视着他。 第377页 真人的模样，忽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剎那间, 他的身形忽然暴涨, 竟一举成为了灵魂进化后的完全形态。这才是他魂魄的本质…… 诅咒真正的形态，重获新生。 他的双臂关节生出黑色的冷硬尖锐的突刺, 在人造白色灯光的映照下, 泛出森然如铁的寒光。 真人的身后, 多出一条粗壮有力的长尾。 绛紫色的皮肤坚如磐石，身体素质是极致的强悍, 他也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形貌…… 而是成为了超次元的存在。 这就是无为转变──遍杀即灵体！ 伪夏油深感自己刚才停下来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贸然上前的话，后面可能会非常被动。 现在的真人，在近战方面绝对能碾压他。 但在这种情形下, 估计是不能使用无为转变的……这应该是极为纯粹的, 近战攻击形态！ 所以真人的身体里还有没有剩余的咒力，现在来看已经不再重要了。 「敌人环绕在侧，我们又何必起内讧呢？」 伪夏油穿着一袭宽大的袈裟, 他从容平缓地吐露着议和的意图，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 但仔细琢磨又毫无破绽。 伪夏油不能确定真人在下一秒时会不会对他出手。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不想在与真人对战之中, 就白白损失掉大量存储的咒灵。他还需要多留后手。 「已经没有迴旋的余地了, 来吧！」 真人的战意已然急剧攀升、达到顶峰, 他以风驰电逝的速度，迅速向对方近身而去。 论近战，伪夏油此刻绝不是他的对手。 真人只要以最快的速度，避免对方有机会召唤出更多的咒灵加以操控…… 局面是稳赢的。 五条悟已经被封印了，夏油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其余的用处，现在── 他可以去死了。 伪夏油在真人迅勐的攻势之下，不断地向后方躲闪，看起来十分被动。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墙壁，被真人的击打破坏得七零八落。伪夏油贴着墙壁频频往旁边迅速旋转。 袈裟的衣袖上下翻飞，他墨色的长髮在身后飘扬，一双草鞋紧紧跟在变幻莫测的脚上。 站内空间扬起许多尘埃，伪夏油甚至呛得想咳嗽，他也确实掩嘴咳嗽了两下。 [咒灵操术?极之番] [旋涡！] 库存之中，较低等级的咒灵汇聚成一体，在半空中组成一个漩涡状的咒力中心。 密度极高的咒力向真人袭击过来。 坚硬，十分坚硬。 他的身体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类所能拥有的强度，尽管是旋涡也未能真正伤害到他。 虽然真人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以惊人的反应能力迅速地闪避开攻击── 但那些与他的躯体擦身而过的咒力，已经足够让伪夏油了解到这一点。 他 的身体已经坚硬到无以復加的地步。 如同猫捉老鼠之间调转了灵魂，现在看起来，仿佛伪夏油才是那个被捕食者。 但他根本还没有用尽全力。 刚才用来开启旋涡的咒灵，只不过是他库存里少许的一部分低级诅咒而已。 仅仅用来测试真人进化后的强度。 现如今涩谷里的咒术师越来越多，加上两面宿傩如果知道他要吸收白髮咒灵…… 那他的对手就更多了。 除了真人之外，这附近兴许还徘徊着其他的特级自然咒灵，漏瑚、花御、陀艮…… 想到这里，伪夏油忽然卖了个破绽。 真人向他的本体近战攻击而去，却在拳头落下之前，被墙壁后的一阵气浪勐然掀翻。 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伏黑惠的这一最强式神，缓缓从烟尘四起的废墟中走出来，手剑直指真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处于十种影法术师的调伏仪式里吧？」 伪夏油已经退至一旁围观。 魔虚罗识别出真人之后，便立即对他发起勐烈的攻击。真人被偷袭之后陷入被动。 此刻，局势变成了「异形」之间的体术较量。 真人是被伏黑惠强行拉入调伏仪式的，看起来两面宿傩与魔虚罗的战斗还未结束。 但魔虚罗的目标更倾向于发起调伏之人。 因此它在被两面宿傩击飞至此之后，重新制定了攻击的目标，也就是参与调伏的真人。 真人重新调整作战状态后，破碎的墙壁里面又横空纵跃出一道睥睨冷傲的人影。 两面宿傩追寻魔虚罗而来。 他傲气而悠闲的身姿驻足在那里，期间只用余光浅浅地瞥过伪夏油一眼。 伪夏油的眼神与他碰撞后，相安无事。 两面宿傩伫立一旁观察片刻，然后上前与魔虚罗一起暴揍真人。 真人「……」搞什么。 无缘无故被突然出现的宿傩踹了一脚，直接回到魔虚罗那把剑的命中范围内。 呲啦。 真人的身体被那把锋利的剑刺破，异色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血液很快就止住了。 紧接着，两面宿傩的斩击迅捷而繁多地击向真人，他使用的是通常斩击，「解」。 与一刀致命的「捌」不同。 第378页 在这种状况下，如此攻击，更倾向于一种恶劣的、饶有兴致的玩弄。 这位来自千年以前的诅咒之王，与虎杖悠仁共用的那张脸上如今写满了淡漠。 「刚才不是嚣张地想要跟我打一架吗？」 两面宿傩抱臂在旁观战。虽然伏黑惠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但一同参与调伏的人── 并非只剩下真人一个。 所以即使真人在与魔虚罗的战斗中死亡，对这次调伏式神的仪式来说，也无关痛痒。 真人用手臂后面生长出的突刺，格挡开魔虚罗的那柄利剑，对宿傩放话说道 「等我解决掉它，再来解决你！」 真人刚才确实是挑衅两面宿傩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有点魔怔了。 他一见到宿傩就很不爽，加上雪酱为了保护那名金髮咒术师、与他站在对立面…… 真人就更加不爽了。 所以当时两面宿傩来支援他们，准备对付魔虚罗的时候，真人挑衅了他。 但是谁知道两面宿傩是过来支援的啊？ 真人在遇到伪夏油要吸收降谷雪之前，之所以会受那么重的伤，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 他跟两面宿傩也过了几招。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再嘲讽一番宿傩，谁不知道他们是情敌关系？ 真人与宿傩，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倒是某位身穿袈裟的千年术师，始终气定神闲地站在旁边──他准备捡个漏。 「夏油，过来帮我！」 真人面对最强式虚罗的专注且心无旁碍的精准追踪式打击，加上两面宿傩制造麻烦…… 他向昔日的诅咒师同伙发起了组队请求。 伪夏油瞬间就乐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嘲讽回去，却因真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完全变化了脸色。 真人说「盒子里的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伪夏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他在面对五条悟或者两面宿傩的时候都未曾如此。 他微眯起眼睛，掩饰住自身的情绪。 「哪个盒子？」强作镇定的声线里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几分颤抖。 真人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些── 千年前雪子小姐消失之后，他从恶罗王那里取得的一缕青丝。 用咒物保存至今。 如果说雪子小姐还有一丝復生的希望，那这全部的希望都寄託于此。 她离开后连身体都没有剩下。 唯一留给他的，就是那个存放在特殊咒物盒子里歷经过千年的东西。 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待到大业将成，他将要用这样东西将她带回到他的身边。这是他一千多年的筹谋。 真人忽然抬头对他笑得恶劣 「盒子在我这里。」 他不必去戳破夏油拙劣的谎言，这种伪装的欺瞒是无济于事的，真人非常肯定── 夏油心里明白，他说的盒子是什么。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伪夏油还是调动了咒灵操术的能力，现在他准备支援真人。 这是他唯一的软肋。 他走过千年岁月，诸般世事都已经看淡，唯独在意当年的那一抹执念。 紧随其后，伪夏油看见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那意思很显然──这位诅咒之王并不同意他的行为。 不准参与魔虚罗与真人的战斗。 两面宿傩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暗红的眼眸里写尽了睥睨众生，他行事只凭自己心意。 高兴与不高兴，这就是理由。 他现在不高兴羂索去帮真人。 所以──羂索就只能待在这里，什么都不许做，哪里都不许去！ 宽大的袈裟底下，清瘦的拳头握在一起，他同样无法承受宿傩的怒火。 那是拥有着十五根手指实力的宿傩。 但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与此同时，降谷雪也在努力地往回赶。迷你小猫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攻略人物的坐标。 真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好像，宿傩也在那里？ 降谷雪扑扇着迷你的羽翼，她的身体缩小后，飞行的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 第179章 诅咒之间的战势僵持, 现场局势千变万化，就连他们之间的敌友关系，也可谓是瞬息万变。 真人与魔虚罗战得如火如荼。 半空里突然多出一个巨大的由咒力凝结的强力漩涡, 其中聚集了密度极高的咒力── 由伪夏油的无数低等级咒灵所化。 [咒灵操术?极之番?旋涡] 与此同时, 伪夏油又同时释放出更多的咒灵，用以干扰魔虚罗的行动，以及试图牵制住两面宿傩几秒钟。 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咒灵, 瞬间充斥在这地铁站内的空间里, 显得整个空间狭窄而危险。 然而，宿傩却开了领域。 近似于佛教密宗焰摩天的坛荼印过后, 无需封闭的具现化领域, 瞬间展开。 伪夏油的咒灵全灭。 无数道斩击落下之后, 那些等级不低的或大或小的诅咒全部都化作支离破碎的躯体。 断肢残体纷纷掉落在地面，然后如同尘埃灰烬般尽数消失在寂灭的空气里。 两面宿傩的威压覆盖在周围的空间, 也将战得酣畅淋漓的真人与魔虚罗尽数笼罩其中。 第379页 「时间到了。」 两面宿傩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接下来就由他亲手斩除伏黑惠的最强式神，以及这不识抬举的人形诅咒。 [伏魔御厨子?捌──] 伏魔龛与倒影透着地狱般的森冷诡谲，无数道斩击在领域内发生，这将会持续到他们死亡。 持续到, 领域内的人, 全部死亡。 不过，伪夏油在感应到宿傩磅礴咒力的那一瞬间，就展开了一种近似于「新阴流?简易领域」的结界。 他的结界术一向很强, 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在宿傩的领域内，伪夏油利用结界，重新创造了一方空间, 由此避开了那些绝对命中的斩击…… 真人则陷入无休止的剧烈斩击之中。 他目前还处于「遍杀即灵体」的形态, 是纯粹的近战物理攻击模式, 而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法使用术式的。 因此，也无法展开领域。 在真人的周围，无形的刀光剑影频频落下，寒光凛冽，闪烁在幽森冷寂的肃杀空间里。 那些绛紫色的坚硬的皮肤，瞬间经歷过层层斩击，不计其数的致命打击频繁命中。 这是领域的效果，在两面宿傩的领域之中，他的斩击是绝对命中的，绝对。 最终，真人褪去了超次元体形态。或者不如说，他其实是被打回了之前的形态。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真人的身体已经被击打得破碎不堪，遍体鳞伤，血流不止，「死」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间。 真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再次使用出领域的。 明明咒力早就已经消耗一空。 大概是因为，他还想要再见她一面吧。 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透支生命，无数双手在伏魔御厨子里构建出了新的领域，这是真人为自己筑造的「生」的空间。 除却真人与伪夏油之外── 存在于宿傩领域里的另外一位生物，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已在那些无尽的致命斩杀之中「死亡」。 也就是说，本次调伏获得了成功。 十种影法术师伏黑惠的调伏仪式结束，施加在真人等参与者身上的束缚也解除了。 宿傩的领域瞬间消弭，而在这之后，他本人却忽然不见了踪影，狭窄的地铁站一隅只剩下两人。 银蓝发的诅咒，穿袈裟的诅咒师。降谷雪在赶来的过程中，恰好撞上两面宿傩展开领域。当她停在领域边缘思考对策的时候── 伏魔御厨子却很快解除了。 降谷雪得以立即进入刚才的战场，这里充满了粉尘与碎屑，无数诡谲诅咒的味道弥散在空气里。 真人的坐标，就在…… 这里。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从屏幕上抬起头的时候，勐然间看见伪夏油那一张清淡含蓄的脸。 以她现在缩小版的迷你形态，着实是被他那张巨大的脸吓了一大跳。她甚至觉得对方的小眼睛都变大了。 「想去哪里呀？」伪夏油轻飘飘道。 降谷雪惊吓之余一个没稳住，莹白色的羽翼一颤，半透明的身体一软。紧接着，便从高处直接跌落而下。 降谷雪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寻找两面宿傩的身影，她打心底里还是信任着宿傩的，如果他在的话…… 她也不用担心这个冒充杰的傢伙了。 他刚才明明还在的。所以是── 已经离开了吗？ 降谷雪这一次毫无意外地摔落在尘埃里，洁白干净的羽翼沾染上灰尘，变得有些灰扑扑的。 她提熘着小短腿，艰难地爬起来。不过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伪夏油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她再次往周围搜寻的时候，看见一名银蓝发色的青年，将穿袈裟的诅咒师死死按在墙上。 真人狠狠地掐住伪夏油的脖子。 「夏油，下地狱吧！」 就在刚才，伪夏油受到真人极为勐烈且快速的袭击过后，直接被按在十几米外的墙壁上。 他身后的墙砖也被身体砸出许多碎片，破裂的痕迹，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 「又是分身吗？」伪夏油被掐着按在墙上，却也不疾不徐，他甚至无惧真人的手掌接触。 刚才在准备对白髮咒灵使用咒灵操术的时候，他已经留有一部分注意力看着真人的动向。 如果真人有所举动，他不可能没发现。除非是现场存在着另外一个真人。也就是…… 他的分身。 显然，真人也注意到伪夏油正在注意他，于是才选择使用分身来进行突然袭击。 虽然不能使用术式作战，但只要出其不意，并且在接下来拖延时间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真正的真人连滚带爬地来到降谷雪的身边，向她伸出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雪酱，我们走。」 降谷雪落在他的手上，她的身体跟他一样脏兮兮的，但他们看向双方的眼神也是相同的。 「我来了，真人。」她的声音极轻，弱得如同破碎的雪花。 「嗯，我知道。」这是诅咒独有的温柔。 降谷雪拖着受伤的身体，斜坐在真人的手心，她始终悬起的一颗心终于稍微放下来。 在近日无尽的疲惫中，她忽然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但降谷雪深知这一切还不算完，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她不仅要回来救真人，还要去解除五条悟的封印。 第380页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七海不能死，虎杖悠仁与宿傩之间的问题还要解决，伏黑惠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真正的杰到底去哪里了…… 还有涩谷的危机，必须要尽快解除。 银蓝发的异色瞳咒灵，用手轻轻托着迷你形态的白髮红瞳咒灵，他要带她离开这里了。 「真人，你刚才中了那个女生的钉子吧？」 他们背后一声凉凉的嗓音响起，伪夏油的声音极为缓慢平静，却敲击着两名咒灵的心。 在下一瞬间，真人突然不可遏制地半跪在地。 就好像被勐然袭击一样，「咚」地声响，地面被真人的膝盖一下子撞破，锋利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但真人依然将降谷雪托举在胸前。 并未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真人放在伪夏油那边拖延时间的分身 ，已经受到了咒灵操术的影响，这一点对他来说毫不意外。 真人本来就是打算牺牲掉那一部分分身的。 但是，现在他的本体竟然也受到了咒灵操术的影响。从夏油的话来判断，是那个橙色短髮的高专生？ 真人之前在与伏黑惠战斗的时候，确实是有一名名为钉崎野蔷薇的高专生也在现场。 那个咒术师的共鸣术式，似乎恰好可以藉由敌人身体的一部分，对敌人的本体造成伤害…… 这一点，现在被伪夏油利用了。 真人的身体无法动弹，宛若被剧烈的麻药麻痹住了，他半跪在地面眼神阴郁，却也狠戾决绝。 降谷雪试图给他使用反转术式或者她所掌握的无为转变，但她，根本用不出任何术式。 咒力已经完全不够了。 完全没有了。 就算能够使用出来的话，也无济于事吧？ 降谷雪扇动羽翼飞起来，但她还没飞出去多远，就被真人的手拉了回来。 他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他不能让她过去。 真人缓缓拿出最后的底牌「夏油，你是不相信盒子在我这里吗？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尽管在生死之间，真人同样放出最狠的话。 伪夏油对分身使用咒灵操术的动作一滞，他那双墨色的丹凤眼紧紧盯着真人── 与真人手里的被白色符条层层包裹的咒物。 「还给我。」伪夏油瞳孔骤缩。 真人的身体还处于被吸收之中，他暴动的咒力使得那盒咒物的封印开始解除。 「啊……这里面会是什么呢？我好奇很久了，打开看看吧？」 真人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有些压抑而痛苦，但更多的是来自诅咒的隐忍与兴奋。 他是故意在激夏油。 这是两人之间的博弈。是真人破坏咒物的速度快，还是伪夏油吸收真人的速度快？ 夏油真的很重视这东西啊。 看起来他给自己留的这条后路很不错，接下来就是再打一打心理战吧…… 真人作为人类恐惧与憎恨的化身，他着实是很擅长捕捉那些极其脆弱的情绪了。 想不到一贯从容的夏油，竟然也有如此在意的东西。还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呢。 咒物封印解除，被古老的咒符包裹的盒子缓缓开启，里面是一缕干净齐整的漂亮青丝。 用精緻的束带繫着。 「头髮……」真人天真无邪的脸上有些好奇与讶异，「谁的头髮啊……」 伪夏油的脸色阴沉得如同狂风骤雨。 「你知道的，我只要动动手指，这东西，马上就会灰飞烟灭。」真人忽然笑得纯真。 「还给我。」他斟酌许久后还是说出那句话，「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东西，他绝对会先装作对「用以要挟之物」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事关雪子小姐，他根本做不到。 他心里的那根弦正在逐寸逐寸地崩断，他根本无法承受那样的后果。 「竟然重要到这种地步吗？那我要好好想想，让你做些什么好呢……」 真人的指尖旋转着盒子。 被打开的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缕用精緻束带繫着的青丝。 伪夏油更加难受了。 就在真人思索的过程中，盒子里的头髮忽然一点一点地开始消失。 恍若是一阵风吹过，又或者是火烧。 那一缕干净齐整的漂亮青丝，仿佛被周围的空气点燃，闪着火星子化为灰烬。 灰烬飘散在空中，随风消弭。 真人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咒物盒子「啊哦，最后的底牌没有了。」 谁能想到，封印是保存物品的关键。 第180章 羂索的屋里总是燃着梅花香, 他盘腿斜斜坐在案几前，宽大衣袖里伸出清瘦的手侧支着头。 蒲团的周围，散落一地的典籍。 那些名贵而隐秘的咒术捲轴, 被随意地铺开在地上，泛黄的材质上写满繁密的古老文字。 他的书童走到他旁边, 为案上那盏烛火剪去灯芯。书童不敢高声，只是轻语「公子，夜深了。」 羂索缓缓翻过一页典籍, 轻声呢喃, 看起来似是自语「你说这些禁术会有用吗？」 书童低着眉，放下一盏新茶「公子所愿，必有迴响。」他说完便恭敬地往后离去, 直至将屋门从外合上。 第381页 冬末的寒意还未散去, 羂索独自坐在窗子紧闭的屋内，衣衫单薄, 身旁还摆着齐整的外褂与貂皮袄。 「唤灵结界, 催生诅咒的黑暗大禁术……」 他也不添衣，只是忽然怔怔看着新剪的烛花。暖黄色的烛光明灭, 映照着他怅然若失的脸。 前些时日从恶罗王那里要来的她的一缕青丝, 摆在案几面上的盒子里。他特意用最上乘的束带系起来了。 存放的盒子也是绝佳的材质, 他最近在术师黑市以重金购之, 可保青丝千年不朽。 羂索忽然将翻折起的典籍放在案上, 掀开深蓝色的厚御帘, 到半旧架边取下一卷白色的咒符。 他亲手捏着条状的咒符，绕着盛有青丝的盒子, 一圈一圈地将其封印起来。荼白色咒符缠在咒物盒子表面。 一声低低的清冷咒语响在空寂的房屋里。 封印完成。 终有一日他们会再见面, 他相信会有那样一天的到来。 青丝成灰, 羂索目眦欲裂。 随着那些灰烬如同烈焰焚烧般散去，他终于意识到这千年的幻梦已然破灭，再无迴旋余地。 羂索的指节捏得喀喀响，他的瞳孔已骤缩成一点，黑白的眼底涌现出歇斯底里的情绪。 歷经千年的夙愿，竟这样毁于一旦。 不可……饶恕。 那件宽大的袈裟如疯似狂地扬起，他的嗓音已破得沙哑异常「卑劣的诅咒，给我死！」 羂索形容扭曲，毫不犹豫地将「咒灵操术」施加在真人的分身上。与此同时── 清瘦而有力的手臂，死死按压住对方的脖子，将他狠狠击入地面，拳头与肘击不断落下。 他恨不得将真人身上的缝合线全部拆开，将他碎尸万段！羂索，已经彻底失控了…… 极致的愤怒与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感，在他的身体里瞬间爆发开来。羂索击打真人的手臂，已经青筋暴起。 袈裟衣袖里的手掌泛起寒冷的清光，羂索看向真人的眼神里，仿佛在冰冷而残酷地说 下地狱的人，是你。 我要你陪葬。 给他未曾復生的雪子小姐陪葬！ 在刍灵咒法的共鸣效用下，真人的本体也同时感受到了咒灵操术如同死亡宣判的降临。 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那个橙色短髮高专生的天敌般的术式，那些钉子，是他疏忽了…… 身体开始支撑不住，虽然竭力地对抗着那股强烈的吸力，但根本反抗不了。 咒灵操术原来这么强？ 生命已经透支得所剩无几，术式也全部无法再使用。这一次，可能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抱歉了，雪酱…… 真人用最后的力气强硬支撑着灵魂，然后缓缓地将降谷雪放到地面，他极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极尽苍白的唇，勉强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真人两手撑着半跪在地面，他的遍体鳞伤的身躯已经渐渐开始扭曲，就好像快要被捲起来了。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现在，快走吧。」 虚无弱气的少年音在降谷雪的耳畔响起，而她的唇瓣也已经快要咬出血了，纤细漂亮的白眉也紧蹙在一起。 那双澄澈的绯红眼眸里逐渐多出某种复杂的色彩。 脑海里的思考经过01秒。 她决定要去阻止那个冒牌货。 如果说 真人可以在危急情况下获得巨大的进步，那为什么她不可以呢？降谷雪卯足一股劲往前冲过去。 在咒力耗尽的情况下，她也可以拥有类似于「遍杀即灵体」那样的超次元完全体形态吗？ 她肯定也可以的！ 坚定的信念贯彻了她的脑海，迷你的莹白双翼挥舞出强烈的战斗之意，绯红的眼神里充满无尽的决绝。 「回来！别自己上啊……」 降谷雪听见真人那虚无而急切的声音的同时，迷你的双腿被他轻轻往后一拉，然后就完全飞不动了。 「小雪！真人先生！」 远处忽然传来吉野顺平的声音，他正驾驭着水母式神「淀月」，极为快速地向这里赶来。 真人的余光看见那名黑髮少年的时候，微笑释然地对他说「顺平，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他的视线却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雪酱，我……」 那双温柔的银与蓝的异色瞳，始终缱绻眷恋地注视着她，而诅咒的身体已经开始旋转扭曲。 如同暗色水流般，真人的本体，迅速地涌向正在被羂索施以咒灵操术的分身。 「真人先生！」 吉野顺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们的身边，但此时已经无法阻止咒灵操术的施展进程。已经太晚了。 两个身体合二为一。 真人已经消失不见，羂索的手里却多出一枚咒灵球。 降谷雪瞬间呆滞在半空之中，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她紧紧地盯着那颗由真人化作的咒灵球。 却见── 羂索毫不犹豫地，将那枚咒灵球吞了下去。 「真人先生……」吉野顺平神色凝重地站在她的身边，正面对着羂索准备迎战，「小雪，你先……」 话未说完，降谷雪已经扇动羽翼，跌跌撞撞地朝羂索俯冲过去。快点把真人吐出来啊！ 混蛋变态诅咒师！ 「危险！」吉野顺平操纵着式神「淀月」的触角，尖锐的一端往羂索那里迅速刺去，柔和的一端打算拉她回来。 第382页 晶莹剔透的触手成功缠住了降谷雪的身体。 羂索吞完真人咒灵球之后，挥动衣袍直接挡开吉野顺平的式神攻击，他冷笑道「在那里好好看着吧。」 [咒灵操术?特级咒灵──] [真人！] 银蓝发咒灵被他召唤出来，那双异色瞳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如同永夜般的无尽黑暗。 「杀了他们。」羂索对真人命令道。 真人空洞的眼睛锁定了现场的吉野顺平与降谷雪。 降谷雪在被淀月的触手带回去之前还在挣扎，但在见到真人之后忽然停止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如同失去灵魂的真人。 真人也在看着她，那双黯淡无光的异色眼睛里，似乎渐渐地涌现出了某种情绪。 他终究还是没有按照命令行动。 降谷雪的眼神越发地坚定起来。好，现在就使用魅惑咒术，绝对要将真人收服回来！ [魅惑……] 然而羂索的术式比她先行一步，这是针对「准一级」以上的咒灵的效用，对其进行术式的抽取…… [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 真人僵硬的身体再次扭曲起来。直到彻底消失之前，他的空洞的眼睛还在看着面前的白髮咒灵。 消失了，彻底消失。 降谷雪只能依稀记得那个眼神。他的那双无神的异色瞳内，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眷恋。 这一时刻，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要试试我的无为转变吗？」羂索再一次抬起头时，他的眼底全是阴霾。 就算将真人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区区诅咒，逼他至此…… 降谷雪的喉咙处忽感一阵清甜，殷红的血液从她的唇瓣间溢出。她不知是受到强行使用魅惑术式的反噬了…… 还是因为真人。 「诅咒师，我要你死。」降谷雪的眼睛里出现特级咒灵的韵味，绯红的颜色变得更加深沉。 那是如同两面宿傩 的瞳色一般，极致暗红的色彩。 然而她现在既迷你、又超级萌的形态，说出来的狠话总觉得没多大力度。 反而引起了羂索的嘲笑。 吉野顺平与降谷雪一同进攻，但双方的实力过于悬殊，他们几乎不可能打得过羂索。 「小雪，我来拖住他。」 言外之意，吉野顺平是让降谷雪先走。 降谷雪的眸色逐渐幽深起来，她的声音平静「顺平，我已经失去真人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她不能总是让伙伴替她承担。如果她之前成功地觉醒，真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降谷雪一遍遍地受伤再爬起来，她也要找到真人所说的那种灵感，她要在死亡中获得新生。 但是，好像是那样的吧？ 对某件事越执着，越想要得到与实现，反而会更加地难以获得成功…… 她的天赋不是一向很好的吗？ 到了这种紧要的关头，为什么还是无法爆发出更强大的能力？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降谷雪被气浪扫出十几米之外，撞击到天花板上，弱小的身躯，被卡在破碎的天花板缝隙里。 吉野顺平也已被对方伤得浑身是血。 他的式神已经千疮百孔，那些晶莹通透的触手尽数被拦截砍断，气息奄奄得如同随时都要死掉。 羂索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降谷雪走过来。 「现在才轮到你。」 不顾一切的战斗之后，无尽的痛苦涌上降谷雪的四肢百骸。她终究还是没办法这样获得进步吗？ 热血番果然都是骗人的。 「站住。」吉野顺平在破裂的墙边艰难地站起来，水母式神的残躯忽然化为一根巨大的透明触手。 触手上的尖锐毒刺，闪着森冷的紫光。 在毒刺飞射向羂索的同时，吉野顺平也快速向前奔跑起来。他现在失去了式神外壳的庇护，要用身体而战！ 「真烦，居然还能爬得起来。」 羂索倏然抓住那条巨大的触手，以一种令人无法看清的速度，将毒刺勐地扎进吉野顺平的身体。 「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吗？」 吉野顺平的胸前被开出一口大洞，紫色烟雾般的毒素从伤口进入身体，开始侵蚀他的四肢百骸。 但他还是紧紧抓住羂索的手臂，想要为小雪尽可能地争取逃跑的时间。会有用吗…… 面前这名特级诅咒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就是特级的实力吗？ 吉野顺平的墨色瞳孔里闪烁着某种忍耐与决绝，他周身的咒力再次凝聚，黑色的火花在空气里绽放。 [黑……闪！] 利用打击冲击与咒力冲击在0000001秒之间的误差，产生空间扭曲的效果！ 这是来自于虎杖悠仁的经验！ 吉野顺平的毒素再一次凝结成实体，极为快速地向羂索袭击过去。剎那间，无数通透的触手在狂乱地舞动。 羂索微微皱眉，撤出安全距离后，最后一次使用「极之番?漩涡」，以超高密度的咒力攻击吉野顺平。 至此，他库存的低等级咒灵完全耗尽。 吉野顺平本就是强弩之末，凭藉现在的反应能力，完全躲不开这极为迅速的特级的一击。 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击，被击飞到墙壁，撞破墙壁，又撞破下一面墙壁，撞破下下一面墙壁…… 第383页 「真是不自量力。」 羂索的眼神里充满了死寂，他一步一步朝降谷雪走来，那具单薄清瘦的身躯尽是疲倦之意。 他要所有人为雪子小姐陪葬。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羂索看见一根头部极为尖锐的长棍，迅勐无比地从他身后进入，直接贯穿了他的整颗心脏。 特级咒具游云的断裂处闪着耀眼的光。 羂索的眼神光一晃一晃的，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胸膛，游云上已经沾染了他溢出的鲜血。 「嘁，垃圾。」 伏黑甚尔兴致缺缺地，将快要死透的羂索推翻在地，旋即出现在降谷雪的视野里。 第181章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降谷雪卡在天花板上与突然出现的天与暴君对视。 伏黑甚尔站在袈裟诅咒师后面，他的手里漫不经心地握着价值五亿的特级咒具「游云」。 这原本是三节棍的式样，但在他将首尾两端相击之后, 红色的长棍两端成为了极为锋利的尖刺。 正是这尖刺贯彻了羂索的身体。 羂索几乎是瞠目结舌地倒在地上，他根本没察觉到后面有人接近，那人一点咒力都没有吧？ 但是爆发力居然如此惊人。 所以是那位，在当年不知为何忽然消匿了行踪的、禅院家的零咒力的「术师杀手」？ 依据使用者而发挥实力的特级咒具游云，在这位体能超强的体术战力天花板的手上, 发挥出了最大的效用。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 将羂索往前踢了一脚。 这名伪装夏油杰的千年诅咒师，身体瞬间滑出数十米外, 沾了许多灰的袈裟再次在地面上摩擦。 羂索的心脏处, 殷红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涌出，他的苍白而瘦削的手覆盖在上面怎么也止不住。 但是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雪子小姐…… 羂索的脑海里仿佛出现了走马灯似的回忆, 雪子是他年轻时的一场梦, 虚幻到他已经完全捕捉不住。 那年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要去荒雪山脚下的一个普通村庄，替那里的村民, 祓除一个名为宿傩的诅咒。 他在那里遇到了雪子。 雪子跟他以往见过的其他的女子都不同── 她是一位很厉害也很神秘的咒术师, 他无法对她用任何形容。她是最特别的，她的脾气他也很喜欢。 当她那天从天空忽然掉下来，落在他的怀里的时候，他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沦陷了。 或许更早一点，他在听说村民的那些话的时候，就对她感到非常好奇。她冒充了他的弟子。 当他听见有位女性术师自称作「羂索大师」的弟子时, 就隐约感受到了某种浪漫的羁绊。 这种羁绊, 被千丝万缕地牵连起来。 如同红线最初被绑在一起。 无数的回忆碎片漫上心间, 他跟雪子小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也从来不认为这能够代表什么。 那些经歷过的事情，点滴都在他的心里，直到死亡临近的这一刻，已经保存了上千年。 这一千多年，他都没有忘记。 包括她死去飘散的那一天，那些片段在他的脑海里回想了无数遍，直到现在想起来，依然痛彻心扉。 这具躯体的真实疼痛已经无所谓了。 羂索捂着心脏的那只手，手指的缝隙间仍旧有触目惊心的鲜血往外涌出，染得整只手都是殷红的。 他还是在往前挪动着身躯，那是已经被真人解封的咒物之盒，当年缠的荼白咒符全部散开了。 精緻的盒子砸成两半，摔落在地上。 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羂索的内心已经崩塌了，支撑他经歷千年的执念在刚才就磨灭殆尽，他并非真的站不起来。 是他太累了，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理由。 降谷雪的身体撞到天花板之后，将要往下坠落的同时，忽然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飞速地划过。 「你还好吗，雪子？」身穿白色高专校服的少年凌空而起将她接住，他与当年已经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伏黑甚尔也往她那边看了眼 他依然站在刚才那个位置，脚边淌着许多血，那是羂索的心头血。 伏黑甚尔甩了甩游云上沾染的淋漓的鲜血，饶有兴致地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在压力忽然减轻之后，降谷雪的身体开始感觉到更加剧烈的疼痛，她蜷缩在乙骨忧太的手心里。 背后的羽翼也团在身前，感觉像是被折断了。 但没过多久，随着乙骨忧太的反转术式的施加，降谷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好转起来。 负负得正的治癒能量，顺着乙骨忧太的掌心传入她脆弱的身体里。 「抱歉，我来晚了。」 他说过会尽快处理完国外的任务回来见她，今天刚好飞机落地就听闻涩谷这边出事了。 立即赶过来之后，他与地铁站内的虎杖悠仁等人成功会合，却得知她与五条老师一同被封印的事…… 他刚才也去过副都心线站台，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虎杖同学所说的狱门疆，也不在那个地方。 虎杖悠仁之所以敢面对伪夏油强抢狱门疆，正是因为收到确切的消息，有一名特级的学长正在赶来。 他便是，乙骨忧太。 虎杖悠仁当时所等待的后援，便是这位体内拥有的咒力比五条老师还要多的乙骨学长。 第384页 此刻，降谷雪的身体在乙骨忧太的掌心里缓缓舒展开，温润的咒力，缓缓填满她半透明的身躯。 感觉都已经快要随风而逝的咒灵之躯，在他的咒力供应下居然缓缓有了某种实感。 身体接收着乙骨忧太的反转术式与咒力。 降谷雪感觉到身体在逐渐恢復，无论是撞击的伤痕、破损的皮肤，还是快要消散的半透明躯体── 居然都在恢復当中。 是因为他也曾为特级咒灵供给过咒力吗？那位他童年时的伙伴祈本里香所化作的特级过咒怨灵。 降谷雪的恢復过程极为短暂。 虽然她的个人体会上似乎经歷过很长时间，但在外人看来仅仅是过去了短短几秒钟。 她的身体里涌入足够多的咒力，便不再只是缩小版的迷你形态，而是被乙骨忧太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 伏黑甚尔的表情，精彩极了。 乙骨忧太横抱着降谷雪缓缓落地，冷淡的黑瞳凌厉地盯着那边跪在地上、刚刚捡到盒子的袈裟男人。 「夏油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被称作是夏油杰的羂索，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动静，他只是怔怔注视着捧在手心里的空盒子。 羂索的神色极为空洞，黯淡得如同日月无光。他的苍白染血的唇瓣翕动着，似乎在呢喃什么。 两只手颤巍巍合在一起，看起来是试图将断成两截的盒子拼回去。但那怎么都不可能做到了。 另一边的虎杖悠仁将吉野顺平搀扶回来。 吉野顺平刚才被羂索击飞出超远距离，现在浑身骨头断裂，满身的触目惊心的鲜血，着实伤得不轻。 穿过层层被身体硬生生砸出来的墙洞，吉野顺平的身体还在强撑着「小雪没事吧？」 虎杖悠仁才发现降谷雪也在这里。 但是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唇角有疤的黑髮男人是谁？看起来身上没有半点咒力──真的是一星半点都没有啊！ 虽然如此，但总有一种「他很强」的感觉。 是敌人还是伙伴？ 伏黑甚尔没有向 他们走过去，反而随着降谷雪身边人数的增加，他似乎变得更为感兴趣起来。 出乎意料，他走向了跪在地上、神情麻木的羂索。 「你真是夏油杰？」他浅浅踹了他一脚，问道。 身穿袈裟的诅咒师并不言语。 虎杖悠仁则开始关心降谷雪的情况「感觉怎么样了小雪？好点了吗？伏黑说你跟五条老师一起被封印了。」 降谷雪的脸色极为苍白，白皙得毫无血色的皮肤上，还沾染了些殷红的未凝干的血。 那些灰尘在她的脸上很显眼，灰扑扑的夹杂在雪白的皮肤之间，绝对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虎杖悠仁忽然觉得，她生来便不应该是要战斗的，而是要被大家一起保护起来。 面对虎杖悠仁的问题，降谷雪木讷着神情，只是摇了摇头。她现在很不好，很不好。 乙骨忧太一直在给她输送咒力，现在已经分给她很多咒力了，她身体上的伤也已经完全被治癒…… 但她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感觉心里空洞洞的，很压抑，很不舒服。她几乎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直到今日，第一次有熟悉的人因为保护她而死。 他是真的死掉了，不是闹着玩的。 虎杖悠仁与乙骨忧太都看向吉野顺平，他刚才就在这里，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吉野顺平也摇摇头，他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等到后面再单独跟他们解释吧。 他不想在小雪面前说出「真人先生死了」这件事。 虎杖悠仁的脸颊处，宿傩说「身体借我。」 「干什么？」虎杖悠仁显然警惕着宿傩，他已经不敢再相信宿傩了，这傢伙做事太随心所欲了。 前面说好要去解封狱门疆将小雪救出来，好傢伙，他转头就去吞下十根手指，还强行控制了身体。 好在最后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两面宿傩的内心其实是后悔的，如果他当时没有走的话，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那时候，控制身体的时间其实是有限的，即使是一次性吞下十根手指，也不能真正获得身体的操控权。 感受到时间即将结束，他打完魔虚罗就收工走人了。 不过两面宿傩虽然涌现出极为鲜有的愧疚，但他对这起事件的结果并不是很在意。 那只梳着三股辫子的缝合线诅咒，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将小雪打成这样，令她伤心至此，那么羂索就罪无可恕，他要亲手凌迟他，再杀死他。 紧随着虎杖悠仁的问题，宿傩淡然道「杀人。」 虎杖悠仁看见那边半跪在地上神情惘然的羂索，他的心脏早就已经被特级咒具击穿。 那些鲜红的血到现在都没止住，染在袈裟上是暗红色。 「他已经活不了了吧？」虎杖悠仁觉得没必要让宿傩出来，那傢伙的心脏已经被贯穿了。 两面宿傩嘁了一声，好像在嘲讽他的无知「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死，他也不会活了一千多年。」 话音刚落，乙骨忧太怀里还在接受治疗、神情显然有些恍惚的降谷雪，缓缓地朝两面宿傩看过来。 她觉得有些没听清，宿傩说什么？ 第385页 降谷雪的视线落在那边捧着空盒子的伪夏油身上。他绝望地跪在那里的背影，像极了当年── 屠尽一整个村之后，跪在深雪地里，仰头看向暮色穹宇的羂索。 第182章 降谷雪扶着乙骨忧太的手, 缓缓站到地面上，她轻声问两面宿傩「他是羂索？」 两面宿傩微怔后, 意味不明地说道「没想到你连这傢伙都能记得……」 降谷雪听见羂索的声音。 她一向能听见极其微弱的声音。虚弱的身体恢復之后, 羂索失神落魄的呢喃── 响在她的耳畔。 他气竭声嘶的唤声，其实是「雪子小姐。」 降谷雪的心里大为震撼，但是她又不得不相信冒充夏油杰的此人真的是羂索。 原来不是当年的羂索像「夏油」, 而是她穿越千年回到平安时代, 遇见了那时的羂索。 羂索在千年以后，成为了她认识的「夏油」。 但是他口中的「雪子小姐」，究竟是她当年的化名，还是另有其人？ 降谷雪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或许在往后余生的岁月里, 羂索碰到了另外一位名为雪子的、真正生活在平安时代的女子。 扪心自问。 她不认为自己能在他的心里存放了千年之久。 只是如露水般短暂的相逢与相识，没道理能让一个人这般刻骨铭心。然而，然而…… 降谷雪终究还是缓缓地改变了样貌。 她的莹白色长髮渐渐染上秾丽的墨色，眼睛也如同黑曜石般净透明亮。 搭配上十二单衣, 她此刻便如从平安时代走出来的一般，华美而充满古时的韵味。 降谷雪在众人簇拥下, 朝着羂索缓缓走去。 袈裟与束髮尽皆凌乱、跪在地面上捧着空盒子发呆的某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抬头的动作很慢很慢，极度怅惘的黑色瞳孔里久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咔嗒一声，空盒落地。 羂索难以置信地向她伸出双手, 如同卑微的信徒等待着他信仰了一生的神明的救赎。 「雪子小姐……」 他的酸涩的喉咙里发出迷惘的声音。 袈裟的衣袖里, 伸出两条清瘦的手臂, 他墨色的长髮散在身后，恍如生命已在末路。 羂索知她绝非幻象，她真的出现于此。 他等待千年想要向她靠近, 但她却自己向他走来, 走来到他的面前。 失而復得, 羂索的心里大起大落。 他怔怔凝视着缓缓向他走来的、穿过千年重新来到他面前的，他念念不忘一生的雪子小姐。 啪。 寂静空气里一声脆响。 降谷雪华衣冷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的羂索，未曾犹豫地照着他的脸扇下去。 耳光。 极为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站台内部响起。 羂索迎面对着她，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脑袋朝着耳光的方向，瞬间被打偏了过去。 他的脸侧对着那个方向，没再转回来。 如同狐狸般的丹凤眼里渐渐染上一层水雾，他拼命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雪子小姐。」 他哽咽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羂索不知道雪子小姐为什么要打他，但是只要是雪子小姐打的，就一定是他做错了应该被打。 无论打多少下，他都心甘情愿接受。 只是心里觉得多少有点委屈罢了。他自问绝非好人，但是对她的心总是真的。 为了她负尽苍生也是真的。 但是羂索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些付出去感动她，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雪子小 姐怎样都可以。 降谷雪「唰」地一下抽出乙骨忧太的刀，横在羂索的脖子上。细长太刀，冷光闪烁。 羂索转过头来，仰面看着她。 「真人死了。」降谷雪握刀的手更加用力，「把狱门疆交出来。你把夏油杰怎么样了？」 羂索的脖颈上被刀划破，皮肤里渗出鲜血。 「雪子小姐？」 他根本感受不到脖子的疼痛，甚至连心脏被伏黑甚尔贯穿的痛楚都浑然不觉。 身体的损伤再大，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但是雪子小姐为什么会在意那些？缝合线的特级咒灵、封印着五条悟的狱门疆…… 甚至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夏油杰…… 降谷雪不再维持千年前的化身相貌，墨色绸缎般的髮丝缓缓变得莹白。 墨瞳也恢復了绯红色彩。 她的面容由高贵清丽变成白髮红瞳，染上许多尘世之外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一双眸子清冷疏离，却又魅惑众生。 羂索的神情更为呆滞，他拼命地眨着眼睛，不知是不是想要抹除这些幻觉。 「你是不是在想，我故意变成雪子来欺骗你？」降谷雪声音冷淡。 「没……我知道是你。」 羂索跪在她面前仰头看她，他的脖子上还架着那柄寒光凛冽的细长太刀。 「那年雪夜惊雷，你说很快就过去了。」 降谷雪语气平淡地说起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事情，这样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羂索怅然道「那年我去荒雪山，雪夜洞穴，天空雷鸣，我一千年都没有忘记。」 第386页 降谷雪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些「那么，把狱门疆给我，现在就施术把五条悟放出来。」 「我不放。」羂索别过头去，「五条悟会杀了我的。」 降谷雪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表面却不动声色地冷淡道「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羂索道「我愿意死在雪子小姐的手里，但不愿杀我的人是他，或是其他任何人……」 「雪子小姐。」羂索缓缓闭上双眸，「我说的一见倾心，是真的。对你我绝无虚言。」 降谷雪用力握着太刀，半晌没动手。 伏黑甚尔向她伸出手「我来吧。」 「雪子没杀过人。」乙骨忧太不着痕迹地将太刀拿了回去，放回刀鞘之中。 虎杖悠仁看着羂索评价道「真阴险，明知道小雪下不去手。」 降谷雪缄默片刻后再次问道「夏油杰呢？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羂索低垂着头闷闷不乐。 「他死了。」 降谷雪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忽然觉得地下站台的空气流通好差，身体好像有些缺氧，有些喘不过气。 降谷雪走到旁边空旷处，弯着身体，双手扶着膝盖，自行调整着情绪。 她不能相信夏油杰死了。 就连真人的死，她直到现在，也还不能相信。 羂索半跪在那里被人群围堵住，他想要站起来去到雪子小姐那边，然而── 乙骨忧太冷冰冰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明明是正派少年，那双带有黑眼圈的深眸里，眼神比寻常人还要阴郁厌世。 伏黑甚尔随意地拎着顶级的特级咒具──价值五个亿的三节棍游云。 同样站在羂索的前面。 另外一面是眼神冰冷黑暗的两面宿傩，以及幽深的眸子里染上黑化色彩的吉野顺平。 羂索咽了咽口水，他被这 些人包围了。 「太刺激了，你们也是喜欢小雪的人吗？」伏黑甚尔吊儿郎当地问道。 因他这句话，现场沉默两秒。 紧接着，多重暴打，如同繁密雨点般落下。 众人秉持着尽量不打死、但直接往死里打的原则，至少要让这傢伙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那之后才能去死。 本就只剩一口气吊着的羂索，理所当然地只有挨打的份。 这边吵嚷的动静，并没有干扰到降谷雪。 她站在人群的不远处。 依然保持着弯曲着腰、两手扶着膝盖的姿势，感觉身体有些支撑不住了。 站不稳。 她的脑海里不断地迴响起羂索的那句话。 「他死了。」 「他死了。」 「夏油杰死了。」 降谷雪的内心空落落的，又觉得好像疼得无以復加。这怎么可能呢？ 夏油杰不可能死，真人也不可能死。 降谷雪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但在头晕目眩的同时，她竟然看见一道身影走来。 那是一位身穿袈裟的青年。 他的墨色长髮散落在身后，双眸极致温柔地看着她本人，他向着她缓缓走来。 「杰？」 夏油杰款款走来的同时。 乙骨忧太、伏黑甚尔、两面宿傩、吉野顺平，也都纷纷停下动作向他看过去。 夏油杰的眼里并没有这些人。 他缓缓地走到降谷雪的身边，低头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到了极点。 「真的是你吗杰？」 降谷雪有些不敢相信地伸出手去，指尖浅浅触摸到他的脸庞。 「我来晚了。」 夏油杰的手覆盖上她触碰着他的脸的手，将她纤细的手含在宽大的掌心里。 温暖的触感，降谷雪缓缓回过神来。 夏油杰是真的回来了。 降谷雪缓缓回过头去看羂索，却在后面见到了排成一排站在一起盯着夏油杰的人。 两面宿傩抱臂不悦道「这又是谁啊？」 伏黑甚尔好心替他解答「小雪上高专的时候，同班同学夏油杰。」 乙骨忧太正在理思绪「雪子跟夏油杰是同班同学？不会吧？她跟我一起上过学啊？」 她在高专当临时辅助监督的时候，明明跟他差不多年纪啊。 吉野顺平更加懵逼，雪酱不是前些日子才诞生的、被真人先生捡回家去的特级咒灵吗？ 真人先生捡到她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小猫咒胎啊。 羂索被打得气息奄奄，他正在趁此机会往外逃遁。下次，绝对要跪着求雪子小姐原谅自己。 「去哪里啊，羂索？」夏油杰忽然蹲在他面前，笑意盎然地俯视着他。 羂索伤痕累累地爬在地上，瞳孔里显露出无与伦比的震惊「你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失去咒术，却还拥有如此这般的速度吗？」夏油杰半蹲在他前面。 「夏油杰你……」 羂索的话说到一半，被迫戛然而止。 在他带有缝合线的脑壳处，忽然多出一枚诡异的结晶，结晶嵌在额头的正中央。 夏油杰一个掌刀，便敲碎了结晶。 羂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消失，化作某种咒力形态被全然收回了夏油杰的体内。 与此同时，缝合线被打开。 众人终于见到了真正的羂索，在歷经千年以后，他现在最为真实的形态…… 第387页 第183章 众人注视着弹跳到地面、还翻滚了几圈的……脑花。 怎么说, 就是十分掉san值。 画面再次回顾── 夏油杰轻轻一敲，假夏油杰额头处的结晶碎裂，沿着脑壳一圈的缝合线也崩开。 然后。 假夏油杰的「大脑」被挤了出来。 再然后。 假夏油杰的身体, 被夏油杰回收了。 夏油杰的一系列动作慢条斯理、云淡风轻, 看起来应该是早就知道回收「身体」的方法。 大概羂索所占据的「身体」也不是真正的「身体」。 而是从夏油杰体内剥离出来的某种── 类似于「咒术」或者「咒力」的存在。 降谷雪这样想着，总觉得那颗位于额头中间的红色结晶有点眼熟, 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总之对夏油杰本人没有构成损伤，那一切都还好说。 现在重点在于落在地面上的那个「大脑」，它其实更倾向于某种形状类似大脑的咒灵。 而这正是羂索本人。在剔除了他所操控的躯体之后，羂索本人现在就长这个样子。 可以说, 他现在就剩下「脑部」这个部位。 在大脑正中间的位置，还长着一张没有唇部的、牙齿直接暴露在外面的、跟花御同款的嘴。 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在座的各位都是见多识广的资深咒术师了, 然而对于这种侵占身体的脑状咒灵以及这种画面…… 依然会觉得十分诡异。 以及莫名的嫌弃。 伏黑甚尔想踩他一脚都怕爆他一裤脚的脑浆。 降谷雪也有些呆滞。 羂索更是沉默得大脑僵化。如果可以的话, 他并不想雪子小姐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他没想到夏油杰竟然在转瞬之间，就能直接将剥离出来的「异能」收回去。 脑状的羂索，那张嘴现在是正对着降谷雪的。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正在看着她，但是出于他似乎并没有眼睛的原因, 便显得更加诡异了些。 画面静止了半晌过后。 倒是夏油杰不疾不徐地回到降谷雪的身边，他当场摘掉了那副金丝细框的眼镜, 朝她微微一笑。 降谷雪这才注意到他是戴着眼镜来的…… 她忽然感觉夏油杰的眼镜应该是禅院真希的那种, 可以使普通人也能看得见咒灵。 一些关于系列事件的猜测，缓缓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旁边的人, 注意力回到脑状咒灵身上。 「羂索, 你这活下来的方式有点寒碜啊。」同为千年前的诅咒师，两面宿傩觉得有点一言难尽。 掉在地上的脑状羂索, 张着那张诡异的嘴颇为不屑道「没有我, 你都未必能甦醒。」 两面宿傩闻言若有所思, 浅浅看了一眼身体。他听完羂索的话之后，似乎大概地了解了…… 有点意思。 说起来，两面宿傩也并未打算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復活，他另有其他的计划。 至于羂索所说的那句话，以及所做的那些事，对两面宿傩来说也无关紧要。 虎杖悠仁与羂索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也并不在乎。 在这期间，胀相忽然从远处风驰电掣地奔跑而来。 「受死吧，加茂宪伦！」 胀相的带有一条横纹的脸上，神情非常难看，面部几乎扭曲成一团。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等等。」 夏油杰不疾不徐地指着地面上的脑花，「你要找的人在那里，我是夏油杰本人。」 胀相闻言怔住。 「弟弟，他说的是真的吗？」胀相看了虎杖悠仁一眼，问道。 虎杖悠仁身体的黑纹刚褪去，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胀相。 这傢伙，刚才是在对他说话？ 「因为术式的影响，如果与我血脉相连的弟弟们身上发生了异变……」 「无论多么遥远，我都能感觉到。」 胀相死死盯着羂索的同时，开始频繁看向虎杖悠仁，解答着虎杖悠仁所产生的疑惑。 他知道他弟弟一定会非常困惑…… 「死亡就是最终的、同时也是最大的异变，我刚刚就强烈地感受到了弟弟你的……」 「死的气息。」 虎杖悠仁还是一脸懵逼，这傢伙真的是在对他说话没错吧？ 「我的父母有三个。」 「除了母亲和让母亲怀孕的咒灵之外，还有介入其中混进自己血液的……」 「加茂宪伦。」 胀相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痛苦，对虎杖悠仁与其他在场的人说出了真相。 他痛恨着这名在一百五十年前、出于卑劣的实验目的、侮辱玩弄他的母亲的术师。 加茂宪伦，就是由此制造出了咒胎九相图。 虎杖悠仁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问道「加茂宪纪不是京都校的学长吗？」 「读音相同而已。」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解释道，「加茂宪伦是一百五十年前的术师。」 「可以说是加茂家的污点。」 虎杖悠仁指着自己问胀相「那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等一下。」 虎杖悠仁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 羂索可以附身于其他人的身体上，那么胀相的意思就是…… 虎杖悠仁瞳孔地震。 第388页 另一边的羂索已经由大脑形状变为人类形状，这是他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无为转变。 勉强恢復至千年前样貌的羂索，还保持着艰难痛苦地趴在地上的样子。 他缓缓转过身，用手撑在背后。 「没错，雪子小姐。」羂索大大方方地承认，「我是生过一个孩子，但是我真的，没做过那种事。」 降谷雪已经风中凌乱了。 「是，十五年前我附身了加茂香织，生下了虎杖悠仁，但那是虎杖仁自己要求的。」 羂索推卸完责任，还担心不够保险，「我这也是为了让宿傩尽快復活……」 这事吧你得怪宿傩，不能怪我。 降谷雪「？」 她觉得事情越来越离谱。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件真的与「让雪子小姐復活」有关吗？ 「我不得不开始佩服你了。」伏黑甚尔对着羂索调侃道。 羂索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又被伏黑甚尔打趴下，他索性坐在地上说话。 「雪子小姐，我对天发誓。」羂索非常严肃地举着三根手指，「我绝对没有跟人做过那种事情。」 降谷雪凌乱得不能再凌乱了。 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问题的重点真的是在这里吗？ 「所以，我……」虎杖悠仁用两只手疯狂地揉自己的脸，「我真的是……啊……」 不会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弟弟，你能叫我一声欧尼酱吗？」胀相看向虎杖悠仁的眼神十分亲切。 他作为大哥，总是非常合格的。 虎杖悠仁不行，虎杖悠仁做不到。 「加茂宪伦，受死吧！」胀相再次向羂索冲去。居然敢让他杀死自己的弟弟…… 这傢伙，不可饶恕！ 「哎等等！」降谷雪忽然制止了胀相。 乙骨忧太护在她的身前。 羂索感激涕零、泪眼婆娑，感动得无以復加，他就知道雪子小姐不会让他死的…… 虽然他借用夏油杰、封印五条悟、策划涩谷事件、做人类咒灵实验…… 但他是个好术师。 「先让他把狱门疆交出来。」降谷雪一副在这之后就随你处置的模样。 羂索的感动之情丝毫不减。 雪子小姐肯定是特意找了这个藉口，为的就是保护他，她只是碍于情面罢了…… 「快点，把狱门疆交出来。」 降谷雪重新把乙骨忧太的太刀架在他脖子上。 她没看见的是，伏黑甚尔悻悻地收回了即将递过来给她的三节棍。 算了。 反正游云在她手里也发挥不出多大效果。 「雪子小姐，我要是知道你还活着，绝对不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以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降谷雪手里的太刀一横「少废话，快点拿出来。其他事以后再说。」 羂索的眼睛里微微一亮。雪子小姐对他说以后？那么他还有机会喽？ 降谷雪「我指的是关于那些标记的事情，伏黑津美纪额头上的那个符号是你留下的吧？」 当她提到伏黑津美纪这个名字的时候，伏黑甚尔微微侧眸过来。 与此同时，降谷雪不知怎的。 刚好跟从站台走道的另一头走来的伏黑惠目光相碰撞，对视了两秒。 伏黑惠脸色微红地移开目光。 伏黑甚尔见到伏黑惠的时候，眼神之中也有了相当程度的变化。 钉崎野蔷薇是跟伏黑惠一起来的。 「小雪你从狱门疆里出来了？」她迅速跑过来察看她的状况，「你没事吧？」 伏黑惠看见她满身的血迹，心里也担心至极，但碍于旁边有那么多人…… 他就没完全表现出来。 「五条老师呢？」伏黑惠的身上也是遍体鳞伤，连纤长睫毛上都染着血珠。 他刚才跟缝合线特级咒灵殊死搏斗，之后又开启了调伏仪式召唤出魔虚罗…… 直到现在才缓过来，能够行动了。 降谷雪放下这边的羂索，单独过去给伏黑惠治疗伤口「小惠……」 伏黑惠似乎产生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本以为现场这么多人，小雪绝对不可能照顾到他的，他也绝对没有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她现在却径直穿过那些人来帮他…… 反转术式的能量，治癒了伏黑惠的重伤。 「啊，又是伏黑优先吗？」钉崎野蔷薇有些满不在意地说道。倒是无碍，她本来也没他伤得重。 伏黑惠听完却是内心触动了一番。 与此同时。 降谷雪听见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伏黑惠攻略程度99] 有种突然诈尸的感觉。 降谷雪治癒完伏黑惠之后，又帮钉崎野蔷薇治癒了身体。 不得不说，纯爱战神的咒力就是好用。 一次性接收了乙骨忧太的咒力过后，她体内的咒力比以往更加地充盈了。 她感觉自己是个容量有限的充电宝。 而乙骨忧太就是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咒力的电源，也或许是发电站？ 总而言之，降谷雪给两位重伤的一年级学生治疗过后，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她向乙骨忧太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第389页 「悟他的封印还没有解除。」降谷雪回答了伏黑惠刚才的问题。 说话间还在看向羂索。 ──快点把狱门疆和五条悟交出来，懂？ 钉崎野蔷薇活动着好转的身体，好奇问道「那小雪你是怎么出来的……」 降谷雪认真道「因为，我会穿墙。」 「穿墙和穿过五条老师都出不来的结界是两个概念吧……」钉崎野蔷薇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斜对面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的脸色还是像蜡一样。 「看我干嘛？」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感觉小雪的这句话跟你说的「因为这墙没有钢筋」有异曲同工之妙。」钉崎野蔷薇道，「话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虎杖悠仁更加沉默。 他总不能指着那边那位身穿平安时代狩衣的长髮男人对钉崎野蔷薇说「他是我妈」吧？ ──你知道吗？他是我妈！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虎杖悠仁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自称是他欧尼酱的人类与咒灵混血的九相图大哥。 那不就意味着，当时他跟钉崎野蔷薇一起祓除的那两个混血诅咒也是他的兄弟！ 虎杖悠仁接受无能，内心备受煎熬…… 「悠仁君，你还好吗？」 虎杖悠仁忽然听到一声关切的问候，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声音之后有种意外的平静。 「我没事小雪。」虎杖悠仁嘆了口气，「我们还是尽快问出狱门疆的下落吧。」 「要早点把五条老师的封印解除才行。」 降谷雪点点头。 虎杖悠仁当前的好感度是90，应该是出于他的小天使心理，对大家的好感都比较高…… 即，虎杖悠仁喜爱着他的同伴们。 降谷雪现在基本就差虎杖悠仁与伏黑惠这两条任务线，完成之后，任务圆满。 前提是，她需要先确保这个世界的安全。 降谷雪竭力保持着平静，再次对羂索说道「把狱门疆给我吧。」 「狱门疆不在我这里。」羂索无辜地说。 他指着虎杖悠仁「刚才虎杖悠仁来地下五层抢走了狱门疆。」 虎杖悠仁错愕地翻了一遍自己的口袋。 没有。 口袋掏出来全是空的，其他地方也空无一物。 虎杖悠仁想起来「好像跟胀相打了一架，狱门疆是在你那里吗？」 胀相「你叫我一声欧尼酱我就告诉你。」 虎杖悠仁「……」 可恶啊。 但是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获取真实情报的方法，虎杖悠仁根本不会拒绝「欧尼酱。」 胀相心满意足，摇头道「我没看见狱门疆。」 虎杖悠仁「……」 羂索提议「为什么不问问两面宿傩呢？」 现在压力给到两面宿傩这边。 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体内嗓音沉沉道 「我没拿狱门疆。」 「有没有可能是羂索在撒谎呢？」 第184章 江户川乱步拉着太宰治穿过一片废墟。 「太宰你快点, 来不及了……」 这位侦探先生的步伐十分紧促，略带孩子气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凝重，看起来真的非常着急。 小雪跟「那个叫五条悟的傢伙」被封印在一起了, 江户川乱步真的是真的很着急啊！ 「没关系的吧？」 身穿长风衣、缠着白色绷带的青年倒是懒洋洋的，鸢色双眸半睁半闭,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太宰治, 异能名为「人间失格」。 他的能力。 可以将触碰其身体的一切异能无效化。 江户川乱步之前离开虎杖悠仁与冥冥忧忧, 要去找的人，就是太宰治。 此时此刻, 两名异世界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招摇过市行走在涩谷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地铁站，地铁站到底在哪儿……」 江户川乱步神色严峻，一本正经地拉着太宰治到处乱跑。 诚然，他是个路痴。 太宰治被他拽着拖拖拉拉跟在后面。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表情，都已经被拉扯成q版了。 「这里的危机，自然有咒术师去解决啦。」 太宰治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来过这个拥有「咒术」的世界，他对这里的情况也大致有所了解。 咒术师与异能者相似,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受咒术师的保护, 对抗着由人类负面情感诞生的诅咒。 虽然说友情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太宰治最近又因为一些事情, 情绪有些萎靡和低落, 他对支援异世界完全提不起兴趣来。 尤其是这个咒术世界。 话说回来, 他今天还打算去拜访某位降谷先生呢，连伴手礼都准备好了，却被乱步十万火急地拉到这里来。 「这次的危机比较严重, 他们最强的那位咒术师被坏人封印了, 现在坏人已经能和正义之士五五开了！」 乱步极为严肃地说道。 「这是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吗？」太宰治眨着真诚的眼睛, 懒洋洋地欲言又止。 五五开是很平衡的局面吧？ 咒术师会搞定的。 他们异能者只需要管好自己这边就行了。 毕竟横滨总是很乱。 江户川乱步带着没精打采的太宰治，在涩谷的街道上晃荡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找到地铁站的入口。 第390页 太宰治：「……」 太宰治无奈之下，只好从乱步手上接过寻路这一重要的职责。不过这里的地形与建筑环境，跟他们那个世界的东京其实也没多少区别…… 太宰治看两眼路标，直接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来都来了，快点处理完吧。 他还想早点回去呢，早点完事早收工，说不定还能赶上跟降谷先生去酒吧喝两杯。话说他那样的人会去酒吧吗？ 这次说什么都要问清楚，小雪正在执行的到底是什么任务，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真的很担心那个笨蛋，她那样子能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啊…… 还有，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跟她见面…… 远远的，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听见有人在那边用扩音器朝着他们喊道： 「腌高菜！」 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闻声看去。 站在大楼顶上的，是一名穿着咒术高专深色制服的银髮紫瞳的少年。 狗卷棘在涩谷街道上负责清场。 他的术式是「咒言」，用来对付成群结队、数量众多的诅咒可谓是非常好用。 在他的帮助下，外面的普通民众已经进行了疏散避难，现在基本都转移完毕了。 除了那两位仍旧在大街上招摇晃荡的先生。 他们是没听说这里有紧 急危险状况发生吗？狗卷棘以飞快的速度赶去那边。 江户川乱步正在跟太宰治解释：「他的意思是这里很危险，要我们尽快离开。」 太宰治正在纳闷：「他不是说腌高菜吗？」 江户川乱步：「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太宰治：「可是他刚才真的只说了腌高菜吧？」 两人说话之间，原本在对面大楼顶部的咒言师少年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咒术师都会专门针对体术进行高强度训练，这方面或许是大多数异能者望尘莫及的。 但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并未感到惊讶。 狗卷棘提上拉链：「海带。」他的扩音器拿在手上垂在身边，上面还刻有咒纹。 江户川乱步推了推眼镜，开始无缝衔接地沟通交流：「你好你好，请问涩谷地铁站怎么走？」 狗卷棘道：「木鱼花。」 江户川乱步拍拍胸脯：「我们是来自异世界的异能者，是来帮助你们解除封印的。」 狗卷棘的紫色双眸里逐渐发生了变化。 「蛋黄酱。」 江户川乱步：「当然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问虎杖悠仁。」 狗卷棘与虎杖悠仁穿的是同一种制服。 他们俩肯定也是认识的。 「鲑鱼。」 两人的对话结束，太宰治也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进行交流的。 他也懒得明白。 据说小雪很喜欢吃她哥哥做的料理，他决定一有时间就去向降谷先生请教一番。 连接文豪世界与柯学世界的通道，也需要尽早管控起来，如果有更多的空间裂缝出现的话…… 估计港黑那边也已经掌握有一定的通道了吧？ 太宰治心不在焉地跟在江户川乱步与咒言师少年后面，长长的风衣下摆，被涩谷的风扬起。 狗卷棘刚好也要去跟大家会合。 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担心小雪的安全。自从接收到虎杖悠仁的讯息── [五条老师和小雪被封印了] 狗卷棘的心里就没宁静过。但他也不得不留在外面处理民众疏散与咒灵群的事件。 毕竟除了他以外，暂时没有其他术师更适合、或者说可以胜任这项任务了。 好在忧太及时赶回来了。 涩谷站内的情形应该不会太被动吧。狗卷棘带着两位自称是异世界异能者的无咒力人士进入涩谷站的同时。 涩谷站内。 众多术师围在一起搜夏油杰的身。 「按理说狱门疆本该在羂索的身上，但是羂索的身体已经被夏油杰吸收了。」 「所以应该在夏油杰的身上。」 伏黑甚尔的推理十分不负责任，从他那张脸上就能看出来他是在故意颠倒黑白。 很明显，他有些看不顺眼夏油杰。 夏油杰在那里抖了半天的袈裟，表明自己身上空无一物之后，对降谷雪道： 「羂索心脏的那一击是伏黑甚尔刺的，说明伏黑甚尔在我们之前已经接触过羂索。」 「那么真相就是，伏黑甚尔在意图杀害羂索的那个时候，趁机拿走了狱门疆。」 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的脸色变得有点黑。 「那么现在开始搜伏黑甚尔的身。」夏油杰不嫌事大地撺掇旁边的乙骨忧太与虎杖悠仁。 「等等。」 喊这句话的是在场的另一位伏黑。伏黑惠有些欲言又止地问夏油杰：「你刚刚说他是谁？」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哦，我是你爸。」 伏黑惠：「……」 虎杖悠仁忽然就像找到同病相怜的知音一般，就差握着伏黑惠的手热泪盈 眶。 在这一天，虎杖悠仁找到了他的妈妈。 伏黑惠找到了他的爸爸。 伏黑惠：「……」走开啊。 「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是伏黑甚尔拿了狱门疆之后转手交给了他的儿子。」 第391页 羂索真诚地看着伏黑惠，「你叫什么来着？」 「够了啊你自己把狱门疆放在哪里心里没点数吗？」钉崎野蔷薇看不下去开始暴躁。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互相开始针锋相对了啊！明知道那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虎杖悠仁并没有发现这种奇怪的氛围。 他还在反驳羂索说：「你不是说当时狱门疆被我抢走了吗？如果在那之后你没有捡回去的话，就不可能在伏黑那里啊。」 「所以说……」在众人争执过后，降谷雪忽然有些疲倦地开口。 当她开始说话的时候，现场的争执也完全消停下来，安安静静的。 因此即便是她的声音很轻，却也足够落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所以说，狱门疆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悠仁君离开地下五层，与胀相进行战斗的期间。」 或者是在那之后，两面宿傩出现之前。 降谷雪甚至在想── 如果羂索将狱门疆丢进海里，被无边无际的浪涛淹没之后，再沉入不知名的海底。 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五条悟？ 降谷雪的心里有点疲惫与莫名的烦躁，她一方面又相信着羂索的话，一方面又在怀疑…… 羂索对她是否有所隐瞒。 他说狱门疆不在他那里，但会不会已经丢到哪个世界的角落，令所有人都再也找不到它…… 五条悟将会被永久地封印下去。 就算高专术师千方百计地成功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他们也无法寻回狱门疆的所在…… 降谷雪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早出来的。 她应该留在狱门疆内观察情况。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羂索打算把狱门疆藏到天涯海角去，她也能在那之后，从里面出来。 然后，将狱门疆带回去。 连同五条悟一起带回去。 降谷雪蹲在地上抱膝思考的时候，某位来自平安时代的千年诅咒师，非常麻熘地一同蹲下来。 紧接着，他被伏黑甚尔一脚踹开。 羂索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后，发现雪子小姐的身边已经围满了人，他进都进不去。 那些位置已经被人全部占满了。 「夏油杰，让我挤挤。」 「一边去。」 降谷雪隐约觉得羂索与杰可能是认识的，但她现在也没有心思问这些了。 她忽然站起来。 也是在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旁边多了这么多人，他们是想要……安慰她？ 降谷雪询问了虎杖悠仁与胀相之前打斗过的地方，她准备去那些地方找找狱门疆的下落。 说不定真的只是意外丢失了呢。 她总是喜欢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但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吧？ 「雪子小姐……」羂索又跟上来。 降谷雪停住脚步，对羂索冷冰冰地说道：「你别跟过来，其他人跟我走。」 她现在不想看见他。 一看见他，就会想到真人死了，想到狱门疆不知道被他弄到哪里去了……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杀了羂索替真人报仇吗？ 先找到狱门疆让他解除封印再说吧…… 要是到时候羂索说狱门疆的封印连他也不能解除，那她是真的会很崩溃…… 降谷雪心烦意乱地带着一群人往外走。 与此同时，银髮咒言师与两位「声称前来解除封印」的异能者也在往这个方向而来。 第185章 在涩谷站地下站台的通道里。 周围都是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那些墙壁大多损毁成残垣，大块小块的碎渣子迸溅得到处都是。 降谷雪走在去寻找狱门疆的路上。 夏油杰还贴心地给她戴了防尘的口罩，避免吸入站台里四处溢散的灰尘。 降谷雪的另一边是神情有些淡漠的乙骨忧太。他看起来成熟很多, 与一年前已经大为不同了。 伏黑甚尔则站得稍远一些，他手上拿着带刺的特级咒具游云, 有时候漫不经心地挂在肩膀上。 这一下子，她的攻略对象都集合到一起了。 虽然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是空气里早就瀰漫起硝烟的味道。 烽火连天。 等到涩谷事件结束，她还得想办法解决。 降谷雪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乱步的声音了, 他似乎就在那边转角的地方。 「是乱步先生回来了吗？」虎杖悠仁也朝那个方向望去，「他之前说要去找一个人。」 拐角处, 江户川乱步闪亮登场。 「小雪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他的眯眯眼与纯真笑意组合在一起天真无邪，「我带了帮手来！」 然而令乱步万万没想到的是── 跟随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那名银髮咒言师少年, 居然会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的小雪…… 感受到身畔有一阵风划过。 江户川乱步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沖向小雪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缓慢下来。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 降谷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带着股哑意的嗓音，与此同时，少年的银髮掠过她的耳畔。 「芥菜。」他颤声。 狗卷棘没想到还能再次看见她, 他在外面都担心坏了，以为小雪会被封印很久出不来呢。 第392页 降谷雪轻声安慰他, 还拍拍他的背「棘，我没事啦，而且也没有受伤哦。」 狗卷棘刚才第一眼就看见她身上的血迹。 她怎么可能没有受伤？ 「真的没事啦。」降谷雪轻轻道，声音极为动听。 他虽然平时只能说饭糰语言，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的样子，实际上内心却是一个很热情的少年。 同样的, 他会非常非常担心自己的伙伴。 夏油杰最早看不下去, 抬手将狗卷棘拎开, 微笑道「小朋友，成年人之间交往要讲究分寸。」 夏油杰转而温柔问道「小雪，这是你学生吗？」 「木鱼花。」这是降谷雪说的。 夏油杰「……」笑容逐渐僵住。 降谷雪的小脑袋仿佛宕机，停顿两秒后才干巴巴地向他解释道「棘他不是我的学生。」 狗卷棘在听见降谷雪的饭糰语言后，那双专属于少年的紫瞳里明显露出真诚的笑意。 他的唇部，则依然被遮挡在高高的衣领里。 夏油杰忽然想起他在咒术高专落败的时候，那也是他与小雪久别重逢之时。 那时候小雪对他说「杰，忘记我今天来过。」当时她的唇角两侧，似乎显现出了狗卷家的咒纹。 夏油杰看向狗卷棘的眼神里，醋意渐深。 「跟这种小鬼有什么好计较的。」两面宿傩不知为何忽然开口道。但他显然也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毫不在意。 两面宿傩只是默默地把这些人记下来。 到时候通通杀掉。 乙骨忧太有些警惕地看着夏油杰，他把狗卷棘拉到自己这边，顺便还低声问道 「棘，我悄悄问一句，你是不是……」 乙骨忧太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 「说什么悄悄话呢，在座的各位，不都是与小雪有过一段或深或浅的感情的人吗？」 伏黑甚尔一柄游云挂在肩头，懒洋洋道。 他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夹杂着强烈的自信。以及曾经作为小白脸的自豪。 他的帐户里可是有着小雪的全部家当，她当年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成年人的世界，钱在哪，爱在哪。 伏黑甚尔底气十足。 他的这句话令其他人都瞬间沉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位不速之客从拐角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太宰治双手插在口袋里，长风衣向后扬起。那双鸢色的瞳孔一眼万年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一改之前的懒散态度，轻声站在那里说道。 他的声音里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就好像只是在多年以后故友重逢，云淡风轻随口一问。 降谷雪微微僵住。 照这个架势，甚尔的那句话，他也一定是已经听到了。她万万没想到，乱步带来的帮手竟然是他。 这位巨难攻略的人物，在《横滨の旅程》里直到最后，好感度还停留在95…… 惨了，现在肯定更难攻略了。 这样想着，降谷雪忽然听见攻略系统对数据进行了实时的语音更新[太宰治当前好感度100] 欸──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降谷雪的红眸里露出几许惊讶之色，明明是那么难攻略的人物，最后居然白捡了5的好感？ 而且是「越到最后越难以获取」的那最后的5的好感度。这不是白给是什么。 「我见过你哥哥了。」太宰治平静如水地，提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说你在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 「所以，你没有时间见我。」 太宰治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明显是期待见她已经期待了很久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这种情况下碰见。 显然，在座的诸位也已经看明白了状况。 夏油杰压抑着心中的醋意，微笑注视着眼前这位身上毫无咒力的人士。如果是在以前，他会称其为猴子。 「抱歉各位，小雪是我的人。」夏油杰如同传教般，宣示主权。 伏黑甚尔还在夏油杰旁边说风凉话「我说得没错吧，又来一个。但我一点也不在乎。」 夏油杰在乎，夏油杰在乎疯了。 但他还是要保持微笑。 他不希望小雪窥见他这些年内心生出的黑暗与偏执，那些扭曲的想法必须深埋在温柔之中。 江户川乱步后知后觉举手天真道「容我打断一下，太宰，你跟我家的小雪之前认识吗？」 众「……」都给我说清楚是谁家的！ 两面宿傩已经晕死在虎杖悠仁的体内了。不得不说，在容器内「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果然还是有点憋屈的。 正如五条悟。 他现在也蹲在狱门疆里「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此刻的两面宿傩想的是，不管将来还会有多少人，总之就杀个精光吧。 至于碍事的人有多少，其实也无所谓。 太宰治忽然摇晃起江户川乱步「什么你家的啊 这是我未婚妻降谷雪！幸好我当年没有殉情。」 不然岂不是白白拱手让人了。 降谷雪还在思考，太宰他当年居然还有过「殉情」这种打算吗？可是她是真的没看出来他有多喜欢她。 乙骨忧太好奇地问道「有这回事吗小雪？」指的是太宰治关于「未婚妻」的说法。 第393页 降谷雪认真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 太宰治这傢伙，直到好感度95的时候也没对她嘘寒问暖过，脸色也总是平平淡淡的。 换个词就是冷冰冰的？ 降谷雪实在难以想像他向她求婚或者打算殉情的情形，虽然说物品栏里确实有他送的一枚戒指来着…… 等一下，戒指是乱步送的才对。 太宰治送给她的是「绷带」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戒指是五条悟送的，是当年她「临死」之际，他亲手戴在她的指头上的。 思考完后，降谷雪确信道「确实没发生过。」 如果太宰治把赠送「绷带」当作是「定情信物」或者是「订婚礼物」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那样真的很离谱吧？ 乙骨忧太得到回答后，背着太刀站在降谷雪的面前，礼貌地威胁太宰治「这位先生，请别乱认未婚妻。」 他的黑眼圈不知为何总能给他平添一些「杀意」的感觉。 伏黑甚尔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挑拨道「就是啊，她是我们大家的未婚妻。」说完舔舔唇角。 唇角的那道疤彰显出几分痞气与性感。 降谷雪「？」猫猫疑惑。 伏黑惠闻言直接槓上自家不着调的老爸「你在说什么疯话呢？连你也对小雪有非分之想吗？」 伏黑惠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高冷的脸上那双碧色的眸子盯着伏黑甚尔。 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而且爸爸辈的这傢伙追求小雪真的没问题吗？伏黑惠觉得很不可思议，再怎样也轮不到他吧？ 伏黑甚尔微笑注视着这位并没有姓禅院而是姓伏黑的儿子，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比较混帐了「小惠你也是喜欢小雪的一员吗？」 伏黑惠忿然否认「我才没有。」薄红的脸色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戳破了隐秘的心思。 伏黑甚尔随手转了一圈游云「那就好，我认为她还是更适合做你的妈妈。」 伏黑惠直接瞪了回去，但因为眼睛与睫毛过于漂亮而无法产生眼神之间的杀伤力。 「喂喂，你们当我是空气吗？」夏油杰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伏黑甚尔，他觉得这人也太不可理喻了。 夏油杰知道，小雪的心早就属于他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抢得走。 他知道之所以发生这一切那都是有理由的，小雪也在多年前，就许诺要告诉他真相了。 「手下败将。」伏黑甚尔嘲讽夏油杰。 夏油杰冒着井字符微笑道「今非昔比了大叔，话说您今年都多大年纪了啊？好意思追求小雪。」 他当年败在伏黑甚尔这位零咒力的猴子手下，还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少年时的遗憾呢。 拿偷袭和信息差以及「由出生更早而获得的社会经验」装强者，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伏黑甚尔丝毫不在意，因为天与咒缚，他的身体本就非常人能比，年龄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伏黑甚尔对夏油杰道「看你的样子自暴自弃很多年了吧？你的咒灵早被羂索用完了。」 「话说羂索呢？」虎杖悠仁左右张望。 「不知道，已经熘走了吧？」钉崎野蔷薇轻轻发言。她感觉自己误入了某种非常、非常奇怪的场合。 其实她也很喜欢小雪的，现在加入还来得及吗！ 虎杖悠仁再次举手「话说，我们还找狱门疆吗？我欧尼酱、不是，胀相好像不见了。」 伏黑惠回头看「是不是去找羂索了？」 钉崎野蔷薇「羂索，危。」 太宰治在一旁默默观望，他的心情在此刻着实是有点复杂，感觉还有一些些插不上话。 与此同时，两面宿傩正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掰着指头数情敌的数量。 很好，他还缺一双手。 要用完整的二十根手指头才能数得过来。 狗卷棘则在乙骨忧太旁边一脸茫然地反覆询问「金枪鱼？蛋黄酱？鲣鱼干？」 其实他倒是有想过。 小雪这么优秀肯定追求者众多，但是他没想到认识的人里面居然就有这么多！ 而且事情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吉野顺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小雪身边的大佬太多了，他一个新加入的术师…… 吉野顺平无比怀念当初在咒灵组学习的日子，那时候每天都可以跟小雪在一起。 这样想着，吉野顺平忽然感应到花御在不远处朝他招手，偷偷摸摸做贼般的样子。 吉野顺平悄无声息地，趁大家不注意熘了过去。 「顺平，雪酱在那里安全吗？」花御低声悄悄地问他，旁边还有漏瑚与陀艮。 他们仨蹲在这个角落小心翼翼的，由花御的术式来掩护着，避免被那些强大的术师发现。 「你们放心吧，她很安全。」吉野顺平也轻声回答。 三名咒灵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远远地看见一堆咒术师们围着小雪，总觉得她的人身自由可能是被限制了。 尤其是那些术师脸上，每个人表情都……怪怪的？ 三名特级咒灵松口气的下一秒，抬头就看见一张狐狸眼的脸、一张黑眼圈的脸、一张唇角有疤的脸。 好傢伙，两名特级术师，一名天与暴君。 第394页 漏瑚的那只独眼睁得老大，里面瞬间写满了惊惧的神色，滴滴冷汗在他脸颊旁边滑落。 这是突然间被发现的惊恐。 「狱门疆在你们手上吗？」夏油杰含笑问道，他看起来很温柔也很危险，概括下来就是有点疯。 「不、不在我们这。」陀艮壮着胆子说，「真人在你们手上吗？你们谁看见他了？」 降谷雪缓缓地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雪酱……」花御看见她有些落寞的神情，「你身上那些，是你自己的血吗？」 降谷雪摇摇头蹲下来平视着咒灵们，她的柔柔的声音极轻，如同来自天外「是真人的……」 「雪酱姐姐你没有事吧？」陀艮缓缓挪动过来激发了海洋的干净水流，「我帮你擦一下！」 降谷雪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这是……真人的血。」 「真人他死掉了。」 直到重新见到往日的各位咒灵同伴，降谷雪积压于心的情绪才得以释放出来。 「是真的吗？」漏瑚的眼睛里，写满震惊与不敢置信，「你亲眼看到的？」 真人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也是最具有希望的特级咒灵。他，是他们的首领… 「我亲眼看到的。」降谷雪绯红璀璨的双眸里染上晶莹的泪珠，说话间有些哽咽。 「真人先生，被夏油吸收了。」吉野顺平在旁边情绪也十分低落，「他是为了保护小雪。」 三名咒灵忽然齐齐瞪向夏油杰。 「等等等等，这位是真正的夏油杰先生。」吉野顺平帮忙替他解释道，「之前那个是假的。」 降谷雪蹲在地上平视着咒灵们。 夏油杰蹲在她的旁边顺着她的背，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乱步原本也想这么做的。 但被夏油杰抢先之后，他只好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给她。这是她最喜欢吃的口味。 降谷雪的眼神有些茫茫然。 她并没有接过乱步的糖，只是用湿润晶莹的眼睛看着地面，视线已经完全模煳了。 夏油杰从乱步手里接过了糖果。 然后一层一层剥开，将外包装纸除去之后，再将里面的小糖果餵给她。 降谷雪无意识地张了口。 这是一颗硬糖。含进口中就已经甜丝丝的。 江户川乱步对于夏油杰的行为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实在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这样！ 厚！颜！无！耻！ 那是他给小雪准备的糖果啊！凭什么他就拿过去餵给小雪了！他下次也要学这种办法…… 「小雪，真人的死我们也很难过。」 夏油杰在她耳边温声细语，「但是他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 伏黑甚尔诧异地看着夏油杰。 他没想到夏油杰现在是这种人，什么叫他也很难过啊，他认识真人吗他就说…… 「恕我直言，夏油杰。」乙骨忧太提醒道，「无为转变还在你身体里呢。」 夏油杰更加痛心疾首「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让小雪这么伤心，可恶的羂索……」 乙骨忧太「……」 「羂索。」降谷雪忽然轻声喃喃道，「你们没人把他控制起来吗？」 伏黑甚尔「控制他干嘛？」 乙骨忧太「忘了……」 两面宿傩「蹲容器中，勿cue。」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不是小雪说叫他不要跟过来的吗？而且胀相好像追过去了。」 狗卷棘迷茫jpg 吉野顺平勉强算是羂索先生的学生。 「我……」 降谷雪欲言又止，说到底，她其实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处理涩谷事件的核心人物。 但是大家好像默认以她的行动为指标了？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从头到尾他们都是围绕着她的，她去哪里大家就跟去哪里…… 所以在她对羂索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居然真的就没人去管他了？ 「算了，我们分头找一下狱门疆吧。」降谷雪的粉唇微张，对着众人提议道。 「好。」夏油杰温柔答应。 伏黑甚尔正在试图将特级咒具「游云」塞进伏黑惠「十种影法术」的影子里。 伏黑惠则一副「不要把我这里当仓库」的样子。 伏黑甚尔转过头漫不经心问道 「有必要解除五条悟的封印吗？他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他不能做的，我还是能做。」 他将游云放好之后，才放心接近降谷雪。 不然他总要担心那个已经被削得极尖了的三节棍棍头，会不会不经意将细皮嫩肉的小傢伙擦伤。 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忽然传来声音。 「其实我也可以代替五条悟，成为守护世界和平的咒术师，我们的确不需要五条悟。」 众人循声纷纷看去的时候，虎杖悠仁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 这种大话他真的说不出口。 但是这种话真的是两面宿傩可以说的吗！两面宿傩你还记得诅咒之王的设定吗！ 「两位，作为术师杀手和诅咒之王，你们说这样的话会有人相信吗？」夏油杰微笑道。 「你是忘记自己搞出一个百鬼夜行了吗？」伏黑甚尔揶揄道，「你的罪孽是否更加深重呢？」 夏油杰笑意更深。 第395页 「总之，我要跟小雪去找狱门疆了。」 「你们请自便。」 夏油杰刚要碰到降谷雪的肩膀，就被伏黑甚尔若无其事地挡开。 伏黑甚尔舔舔唇角道「那么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先找到狱门疆吧。」 「少废话，开始行动吧。」乙骨忧太背着太刀蹿了出去，竟是最先出发的一位。 伏黑甚尔紧随其后，速度快得惊人。 他并没有解封五条悟的意图，给自己增加情敌不是添堵吗…… 但他依然决定要去找到它。 到时候不管是扔掉还是留下来，总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虎杖悠仁、伏黑惠、吉野顺平、狗卷棘、钉崎野蔷薇等人也开始行动。 他们纷纷在涩谷站内四散开来。 「天真。」夏油杰在最后面感慨道。紧接着他拉起降谷雪的手，「小雪，我好想你。」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往后转身，准备趁此机会跟她叙叙旧。 夏油杰身上蛊惑的气质比她这名特级魅惑咒灵更甚，温柔的声音仿佛能抚平情绪上的褶皱。 「雪。」太宰治忽然拉住降谷雪的另一只手。 夏油杰牵着降谷雪的手，微笑着转过头看着太宰治，身体还是朝前的方向。 他根本没把这两名自称异能者的人放在眼里。 「你是为了气我吗？」太宰治紧握着降谷雪的手不放，她的手还是那样柔若无骨。 「抱歉，她不是。」夏油杰试图将他的手打开。 太宰治忽然泪流满面「小雪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肯定是在做什么任务对不对？」 「跟这些人在一起都是为了世界和平对不对！」太宰治声泪俱下，再次扭曲成q版。 降谷雪震惊地看着他。 时隔多年太宰你怎么画风都变了啊！ 在夏油杰与太宰治用眼神针锋相对的时候，江户川乱步已经在周围检查过蛛丝马迹。 他忽然戴起眼镜道「我知道狱门疆在哪里。」 降谷雪等人纷纷看向乱步。 江户川乱步「窃走狱门疆的犯人就是──」 他推推眼镜，朝着通道后面的位置一指。 「中原中也先生！」 降谷雪的那双漂亮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旋即便在对面的gg牌顶上看见了那人。 除了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之外，她在《横滨の旅程》里攻略的最后一位人物。 重力使，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披着黑色长款风衣，头戴一顶黑色礼帽，漫不经心地坐在那一面gg牌的顶部。 他的单腿随意地支起，另一条则闲散地晃荡在半空中，手上则把玩着狱门疆。 第186章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中原中也在狭窄的展示牌顶上站起来, 「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 他从上方一跃而下，披在肩膀上的黑色风衣向后扬起：「但我现在确信你就是她。」 降谷雪微低着头走过去。 他那头浅棕色的头髮，比以前认识的时候长了些许，压在黑色礼帽下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邪性。 不得不说, 他变得更加好看了。 「中也。」降谷雪轻声道。 她其实已经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了。 空灵到极致的撩人音色, 她就这样站在面前低声唤他, 中原中也不禁有些失神。 但他也绝不会这么直接表露出来。 中原中也注视着对面那双澄澈的极美的绯红色眸子，他微微往侧边别过头去：「我还以为你会不承认。」 最开始，他通过时空之间偶然出现的裂缝来到这里。 见到这张熟悉至极的面孔以后，中原中也还以为她是平行世界的另外一个小雪。 他并不认为平行世界的人与原来世界的人会是同一个人，他认为这两者是不同的, 而他只想要回自己原来的她。 那个与他经歷过许多事，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总是会陪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平行时空里的小雪，不是他的小雪。 中原中也在这里观察了很久，直到太宰治的出现，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他确信了, 她就是他的小雪。 跟他一起打过架、见识过他奇怪的酒品、当他被所有人背叛的时候义无反顾坚定地选择了他…… 她就是他的小雪。 「这是你要找的东西。」中原中也将狱门疆递给降谷雪，他的横滨歌姬般的嗓音微淡，里面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双沉寂的蓝瞳注视着她的同时, 中原中也的余光也瞥向周围那些人。 尤其是那个缠着绷带的傢伙。 他与太宰治两人曾经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搭档, 那时候并称「双黑」。 直到现在, 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有些不对付…… 更何况是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我的未婚妻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车见车爆胎啊~」太宰治一副欠打的浪荡表情, 「想不到居然连你也沦陷了,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中原中也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太宰你给我说清楚, 她什么时候是你未婚妻了！我跟小雪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太宰治噘着嘴手臂盪成波浪线：「你怎么知道我跟小雪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说不定我跟她认识得比你早很多很多~」 第396页 中原中也：「……」特别想打人。 降谷雪：感觉好奇怪, 太宰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jpg 江户川乱步：「哎不是吧，你们真的是青梅竹马吗？这样的话，我岂不是晚来了十几年！」 他眯着眼睛皱眉头，显得有些暗地里着急。 太宰治随口道：「哦不是，我瞎说的。」 众：「……」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中原中也傲娇地别着头，「她当年可是死在我的怀里。」 他加重了「我」的发音。 虽然这样子的说法有些奇怪，但临死前在谁怀里恋恋不捨总归能说明点什么。 「不可能。」太宰治十分确信道，「我是亲眼看着她去世的，绝对 没有你的存在！」 江户川乱步开始怀疑人生：「小雪明明是死在我的身边才对啊，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三人忽然停止争论，仿佛是意识到了某种诡异的不对劲…… 夏油杰站在一旁，他倒是见怪不怪，毕竟他已经经歷过小雪的两次死亡了。 第一次是五条悟告诉他，小雪在那座庙宇受到诅咒的特定性攻击，意外死亡…… 第二次是在一年前，小雪担任辅助监督时，葬身火海，他跟着跳了下去。 每次的结果，都是不见遗体。 再加上更多事件的发生，例如两面宿傩与羂索都认识小雪，以及这次作为咒灵重归的她…… 夏油杰已经有了猜测。 他虽然十分在意，但只是默默从降谷雪手里接过狱门疆，她也毫无防备地交给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 夏油杰将这枚特级咒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是一个如同魔方大小的方块。 上面有许多只眼睛，就像骰子那样拥有点数，每一面的眼睛数量都是不同的。 夏油杰将狱门疆翻来覆去。 那些眼睛的数量恰好与骰子的点数相吻合，至于将其开启的方法暂时还毫无头绪。 「把这个给我吧。」 江户川乱步向夏油杰伸出手。 夏油杰将狱门疆往回收了收，微笑拒绝道：「这里面封印的是我的朋友。」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正准备问降谷雪关于「死亡」的事，对面走来一位白衣少年。 乙骨忧太空手而归。 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巡查过周围的环境，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狱门疆的痕迹。 夏油杰向他晃了晃手里的狱门疆。 乙骨忧太本就与他有些过节，现在更是无视他的炫耀，直接对降谷雪道： 「找到了就好，我们尽快回去，想办法解除五条老师的封印吧。」 至于夏油杰，高专肯定也不会欢迎他的。 「这位是？」乙骨忧太礼节性询问。他看着中原中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中原中也。」浅棕发的黑手党先生颇为傲气地伸出手，「我是来带小雪回家的。」 乙骨忧太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下，旋即看向一旁的降谷雪…… 然而。 「小雪人呢？」 乙骨忧太原地转了一圈，四下张望。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情绪。 夏油杰蹲在地上看狱门疆，闻言抬头看了乙骨忧太一眼。他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横滨的三位也凝着眉面面相觑。 江户川乱步痛心疾首，侦探的孩子气彰显无遗：「谁这么坏心眼把小雪藏起来了？」 乙骨忧太也蹲下来看狱门疆。 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这枚大号骰子般的正方体，询问的眼神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面色凝重地点头。 五个人围着蹲在狱门疆旁边，心情各自都有些沉重。 「进去了？」中原中也问道。 「嗯。」夏油杰轻轻。 他现在连吃醋的心情都没有了，就怕小雪进去之后出不来。 但是这样一来他似乎又更吃醋了。 ──悟在里面。 悟喜欢小雪，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如果是小雪，我会和你抢。」 这是去年在京都校「庆祝打败诅咒师夏 油杰」的交流会上，五条悟亲口告诉他的。五条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见到她。 他所在的位置依然是狱门疆边缘，这里是她离开的地方，他总是在这里对景伤情。 当降谷雪穿进狱门疆的时候，五条悟还在这片虚无的空间里跟两只特级咒灵打牌。 「又是我赢了。」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往小豆洗身上再贴一张纸条，它那小身板上已经贴满纸条了。 反观九尾黑猫，它因为经常跟五条悟抽到一组，所以身上贴的纸条算是少的了。 小豆洗欲哭无泪。 它真的不想再当「地主」了。 「你们没带点其他的东西在身上吗？」五条悟盘着腿席地而坐，用手掌支撑着漂亮的脸。 九尾黑猫摇头。 虽然主人的物品栏里有特别多的桌游玩具，但是他们随身带的也就这么一点。 能恰好放在小豆洗的盆子里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我们再打一遍太极拳吧？」小豆洗晃着身上的纸条，满眼放光地提议道。 它盘腿坐在这里腿都要麻了。 不像九尾黑猫可以懒洋洋地伏在地上，小豆洗还是喜欢把脚盪在河边。 第397页 现在不仅不能泡水，还要盘起脚来坐着。 五条悟听到太极拳就头疼，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两只咒灵这么喜欢打太极拳…… 「婉拒了，谢谢。」他说。 五条悟洗了洗牌又放到中间去，再打一次吧，再打一次就换一个玩法。 纸牌接龙怎么样？还是比牌面大小呢？ 九尾黑猫打了个哈欠：「不是说要把那些阴兵的骨头拆下来，磨成麻将吗？」 「打完这把吧。」 五条悟有点拖延。其实距离小雪出去根本没有过去多久，只是他自己觉得度日如年罢了。 他看着她的咒灵就想她。 看着来自物品栏的纸牌就非常睹物思人。 如果不用这种无聊的事情麻痹自己的话，再这么下去，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憋屈。 降谷雪原本没想直接进来的。 她本来的打算，是向狱门疆里伸个脑袋进来，告诉五条悟已经将它拿到手了。 这样好让他能够安心一点。 结果在她的小手试探性地触碰到狱门疆之后，遇到一阵强烈的来自封印结界的吸力。 她就直接被吸进来了。 五条悟是背对着狱门疆结界边缘的。 他的神情虽然有些没劲与恍惚，但反应速度再慢也慢不到哪里去。 「六眼」看见背后的画面过后。 五条悟像是做梦般转向那一边，依然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 降谷雪从半空扑下来，由于吸力太强的缘故，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还把他给扑倒了。 降谷雪微微抬起身体还有些眼冒金星，她没想到只是轻轻一碰就被吸进来了。 但是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应该还可以直接穿墙出去的。 五条悟直直躺在底下，一双玻璃般冰蓝的清澈眸子眨巴眨巴凝视着她。 「怎么进来了？」他问。 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的脸，绝美白皙的毫无瑕疵的脸蛋上，那些已经凝干的斑驳血渍── 瞬间触碰了五条悟的内心。 第187章 「谁干的？」五条悟的脸色有点沉。 降谷雪在九尾黑猫与小豆洗的搀扶下站起来, 想了想之后，迟疑地向五条悟伸出手。 她将他也拉了起来。 五条悟缓缓靠近她，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拂过，那些暗红色的血迹, 在她的皮肤上显得格格不入。 「是那名叫做真人的缝合线咒灵吗？」五条悟轻轻地问道。他可以看得出来那些血的来源。 真人的血, 与降谷雪的血。 混杂融合在一起。 在她的白皙无暇的脸上斑斑驳驳的。 就好像他们两个在之前大战过一场, 将那些因为战斗而飞溅出来的血液沾染在她的脸颊上。 「悟，你别问了。」降谷雪勉强地朝他笑，「总之现在没事了，狱门疆也已经拿到手了。」 她在勉强保持住微笑的同时，恍惚间看见五条悟那种发自内心的诚挚关切的眼神。 忽然又忍不住泪盈满眶。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往往能保持坚强, 但是当遇到外界的尤其是熟悉的关心之后，却反而会变得更加脆弱…… 「他怎么你了？」五条悟用指侧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降谷雪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没精打采的样子，声音很轻很轻：「真人死了。」 五条悟看着她微微发怔的样子，便上前轻抚着她的脑袋低声问道：「你好像很伤心。」 「他是因为保护你而死的吗？」 五条悟原本还以为，降谷雪脸上那些血, 是因为她与真人在涩谷一役中翻脸、两人战斗过后遗留下来的。 但他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真人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保护她，然后自己走向了死亡。 降谷雪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点头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似乎也有些困难。身体感觉麻麻的, 不想动。 五条悟更往前一点, 将她的脑袋轻轻地往他的怀里靠过来, 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轻抚她的后脑勺。 寂静的狱门疆内一阵无言, 九尾黑猫与小豆洗也很识相地默默注视着两人,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完美地充当背景板角色。 至于结界之内的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骷髅阴兵, 早就被五条悟打怕了, 更是不敢制造多少动静出来。 并且躲得远远的。 五条悟安抚着降谷雪，两人的身高差导致她的半张脸都只能斜斜地靠在他的身体上。 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水，打湿了他薄薄的衣衫。 然而降谷雪并没有消沉太久。 在短暂的缄默过后。 降谷雪抬起头认认真真地面对着他：「你先在这里等我，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很快。」她软着声音诚恳补充道。 五条悟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眼睛，温温柔柔地轻声对她说：「这次都是我不好，还要你来费心。」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他的那双苍蓝色眼睛看起来纯粹而又真诚，漂亮如同珍贵水晶。 当五条悟的眼睛没有遮挡，细碎的白髮也从两边放下来的时候。 他看起来总是非常温柔。 第398页 降谷雪点点头，轻轻说了句「好」，就重新往狱门疆结界的边缘处缓缓走过去，步伐严肃。 她先是试探性地向边缘地带伸出手。 手指，成功穿过去了。 降谷雪尝试探出半个身子到外面去。 当横滨三人组与纯爱大义对手组在外面蹲着看中间的狱门疆的时候。 那枚方块盒子里。 冷不丁地，冒出降谷雪的上半身。 「啊啊。」太宰治瞬间后退往回缩，原本半蹲在狱门疆前的姿势变成半坐倒在地面上。 他双手靠后支撑着半坐倒的身体，与此同时接收到来自中原中也极为嫌弃的目光。 「太宰……」 降谷雪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江户川乱步秒懂：「啊太宰你居然用这种方式吸引小雪的注意力，怎么可以这样！」 中原中也附和，对太宰治指指点点：「这人也太没下限了吧。」 江户川乱步：深表贊同jpg 夏油杰最早上前，那双狐狸般的凤眼充满了温柔缱绻：「下次再做这些事情，跟我说一声好吗？」 他的语气里尽是询问与徵求，低低的声音里若有似无地夹杂了一些蛊惑。 令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好。」降谷雪略带歉意地说，「杰，我这次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狱门疆吸进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乙骨忧太摇头道：「你没事就好。」 「让你们担心了。」降谷雪看了他们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你过来一下。」 其余四人的目光聚集在太宰治身上。 「不要羡慕我，真的不要羡慕我。」太宰治意气风发地，站起来走了过去。 中原中也气得牙都痒了。 夏油杰倒是笑眯眯的，但是明显是有些笑里藏刀的意味。淡淡的目光却仿佛是要杀人。 降谷雪指着底下的狱门疆，对这名能使「异能」无效化的异能者说道： 「太宰，你摸一下看看。」 这位穿风衣的异能者走近之后，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神色，深情地注视着降谷雪。 然后，伸出手摸了她的脸。 降谷雪的右手还保持着悬空向下指的姿势，绯红的瞳孔里已经染上了呆滞与迷茫。 她是叫他碰一下狱门疆。 太宰治摸她脸的时候，表情还突然变得非常严肃，气质看起来，仿佛回到了他年少时代。 「我真的无法失去你。」 太宰治的手掌依旧触碰在她的脸庞，他掌心的温度覆盖在她浅浅的皮肤上。 看起来诚挚而又热烈，隐忍而又痛苦。 夏油杰还未发作，江户川乱步就往前着急道：「太宰你摸狱门疆啊，你摸小雪做什么！」 中原中也气抖冷：「太宰你什么意思？」 「哦，摸这个盒子吗？」某位无效化异能者终于蹲下来盯着狱门疆，抬头向降谷雪再次确认道。 「啊……嗯、是。」降谷雪道。 她都被太宰治给摸懵了，感觉脸上竟然有些发烫。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然了吧。 太宰治向狱门疆伸出手去。 [异能力?人间失格] 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地上的狱门疆，其表面突然迸发出极为璀璨的光亮。 那道光，映照在每个人的眼睛里。 与此同时，伏黑甚尔与伏黑惠两人正缓步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他们似乎还在争论些什么。 「我都说了我没有喜欢小雪。」伏黑惠看起来已经被甚尔弄得有些不耐烦了。 伏黑甚尔与乙骨忧太几乎是同时巡查完附近的情况，但他找完一圈后，就去喊伏黑惠一起回来了。 所以他比乙骨忧太稍晚一步过来。 直到狱门疆的封印真的被太宰治成功解除，五条悟真的从里面走出来了的时候…… 伏黑惠还在忍无可忍地对他爸说：「我喜欢小雪行了吧！我就是喜欢她！不管怎么样，我总比你好吧！」 五条悟完好无缺地站在夏油杰、乙骨忧太、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面前，顺带听到不远处伏黑惠的低吼。 五条悟无言地眨了眨眼睛。 这还没完。 他还听见降谷雪的体内传来某种机械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伏黑惠攻略程度100！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请再接再厉哦~] 五条悟再次无言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欲言又止地看向身后的白髮红瞳的少女。白色睫毛扑闪扑闪。 降谷雪很是勉强地抿起一抹笑。 很明显，五条悟依然能听见她的系统提示音。 她摸摸眼睛鼻子，视线转移，看到另一个方向去。 伏黑惠说完那句话才发现这边的状况，而伏黑甚尔的目光早就盯在五条悟身上了。 如果目光能杀人，伏黑甚尔的目光就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刀，刀锋刻在五条悟的身上。 伏黑惠：忽然感到社大死。 为什么偏偏在说这种话的时候被五条老师听到？高专已经不能再居住了。 他要赶紧逃离地球，搬去火星。 五条悟避开那边伏黑惠试探性的目光，十分认真地看向近距离处的夏油杰：「杰，好久不见！」 伏黑惠：这种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更让人感到社死和尴尬吧。算了算了…… 第399页 「此间事了，小雪我要带回去。」夏油杰与五条悟的眼神之间擦出了你争我抢的电火花。 「滋滋滋……」 明明两人都是一副挚友般友好客气的表情，但是这种暗地里针锋相对的气氛却直接漫延开。 「不可能的。」五条悟自信道。 夏油杰也十分自信：「你抢不过我的。」 夏油杰直到现在还惦记着五条悟那句话，「如果是小雪，我会和你抢」…… 抢就抢，谁还怕抢不过怎么的？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漆黑的重力使垂眸咬牙沉声道，「小雪本来就不是你们世界的人。」 他绝对要带她回去，绝对！ 不管在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之后才需要讨论的事情了，中原中也这次绝不会再错过她。 在这之后，也绝对会全心全力地保护好她…… 他不会让之前那种 事情再次发生。 与此同时，乙骨忧太与伏黑惠正在错愕地盯着五条悟，表情很明显是「五条老师你也？」的意思。 「那又怎样，要打一架吗？」 五条悟微笑注视着中原中也，如天空般渺远浅蓝的眼睛，看起来仿佛人畜无害。 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位一身漆黑的橙发矮个子应该就是「中原中也」先生。 他在小猫手机里已经看过资料了。 中原中也冷着脸看向五条悟，他对这位高个子小白脸的挑衅，感到十分不忿。 「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中原中也的气势丝毫不输五条悟。 「别打架啦，到时候还要麻烦我。」太宰治耸耸肩说道，「我可是会趁你们打架把她带走的。」 「所以不要指望我来解除你的污浊状态……」 太宰治说完之后中原中也开始反驳：「我打他需要开启那种状态吗？根本不需要你好吧！」 「好，那这么说我现在就可以带小雪走了。」太宰治轻飘飘道。 「没问题，你现在就带她……」中原中也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带个鬼！」 「我觉得还是听小雪自己的意见吧。」乙骨忧太直接走到降谷雪这边。 五条悟还在低声问降谷雪：「伏黑甚尔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他是来找你的？」 降谷雪还在犹豫要先回答谁的问题，紧接着虎杖悠仁与吉野顺平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小雪，我们回来了。」 他们看见五条悟的时候还十分惊讶。 虎杖悠仁感觉很不可思议：「五条老师，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我是说，太好了。」 「小雪的效率也太快了吧！」钉崎野蔷薇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给降谷雪竖起大拇指。 吉野顺平非常平静而理所当然地站到降谷雪的身边，看起来是默默守护与陪伴的模样。 「海带。」狗卷棘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五条悟忽然就不说话，他默默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果是平时的话，他会很开心的。 这么多人来迎接他解除封印。虽然好像只封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吧？ 但是自从看到了小雪的攻略列表之后，他就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这些人，特么全是她的攻略对象吧？ 五条悟保持微笑：「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各回各家吧，涩谷的事情明天会安排人处理。」 「小雪，你打算跟我们一起回高专还是？」他转过头，用苍蓝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她。 中原中也向降谷雪伸出手，他的黑色手套看起来极具诱惑力：「跟我回去吧。」 太宰治真诚地注视着她：「我带你回你真正的家，你哥也很想你的。」 降谷雪闻言有些动容，她确实没想过，太宰治居然已经通过时空裂缝去到她家里了。 还已经见过了她的哥哥。 在那之后，夏油杰马上跟着道：「小雪你随便选，你去哪里，我也就去哪里。」 众：「不要脸！」 乙骨忧太、伏黑惠、狗卷棘、吉野顺平等人也都看着她，期待着降谷雪一起回高专。 包括尚未攻略完成的虎杖悠仁，也是如此。 「乱步给你买零食和漫画，以后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了。」某孩子气的侦探扯了扯降谷雪的衣角。 他的眼睛还是眯成一条缝，仿佛比夏油杰的眼睛还小。看起来可怜兮兮。 「在座的各位，你们最好给我想清楚。」两面宿傩在虎杖悠仁的身体里威胁道。 「过不了多久，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虽然这位诅咒之王并不能自由地占据这具躯体，但是来自他的千年威压，依然铺天盖地。 两面宿傩的声音低沉而淡漠。 降谷雪不禁提醒他道：「宿傩，绝对不可以乱来。」 两面宿傩沉默了会儿。 「好吧。」他答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人谁啊，也太逗了吧。」太宰治指着虎杖悠仁的脸捧腹道，「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两面宿傩的脸色──不他现在并没有脸色，总之他的情绪立马就沉了下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小鬼。」 要不是降谷雪在场。 两面宿傩当场就能表演一个占据身体一分钟，然后在几秒内，解决这个放大话的傢伙。 第400页 「哦，是吗？」 太宰治在这个时候，倒是认真起来了。 在众人围在降谷雪面前，询问她的意向时。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斜倚在墙边，看过来道：「很多年没见了，你要不然还是跟我走吧？」 他说话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 第188章 「大家, 我想……」降谷雪犹豫半晌，终于说出口，「我想回去收拾一下真人的遗物。」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飘向角落里的三名特级咒灵。漏瑚、花御、陀艮。 他们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离去。 只是竭力地在众多强大术师面前降低存在感。 在降谷雪注意到他们之后, 漏瑚率先带另外两名特级咒灵走过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你们还没走吗？」夏油杰是一贯的温柔语气, 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就没人知道了。 「是这样的……」 漏瑚往旁边缩了缩, 整个身体看着有些含起来，「我们打算奉雪酱为新的首领。」 花御与陀艮也站在一旁垂着首，他们俩也饱含期待地看着降谷雪。 他们希望她能答应。 「我……」降谷雪只迟疑了两秒，旋即仰头忍住忽然盈满眼眶的那些泪水，「好。」 如果是以前的话, 她还会诸多考虑思量一番，但现在真人死了…… 她突然就, 不再犹豫或者推辞。 三名特级咒灵在降谷雪面前缓缓单膝跪地，看起来严肃而又忠诚，他们开口表明了态度。 「从今往后，我们将以雪酱你的方向为准则。」花御奇特的声音直接映入她的脑海。 漏瑚接着道：「如果你打算与人类和平共处, 我们也会尝试改变，全部旧有的策略……」 「或许，雪酱你会是人类与咒灵之间不可或缺的天生的桥樑。」花御斟酌着补充。 降谷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身体由咒力构成, 是实打实的咒灵身体。至于灵魂却又是人类的灵魂…… 无论对哪一方来说。 她都可以是, 自己人。 降谷雪的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她缓缓将三位昔日的同伴扶起来, 轻声说道： 「那我们, 回家吧。」 陀艮还是不确定地、奶乎乎地问：「真人哥哥他真的死了吗？会不会他是在玩捉迷藏？」 「他肯定是骗我们的吧, 他可会骗人了。」陀艮自顾自地说起来, 「雪酱姐姐你肯定不知道吧？」 花御把陀艮扯到后面去捂住嘴：「好了陀艮你别再说了。」 「真人死了, 雪酱可能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吧。」漏瑚在陀艮耳边非常轻、非常轻地说。 但降谷雪的耳力一向特别好。 所以她还是听见了。 「我们回去给真人办个葬礼吧，好吗？」降谷雪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就做个衣冠冢吧。」 「你们说他会喜欢用什么衣服来做衣冠冢呢？」她说着便若无其事地往涩谷站出口走。 其他人自然也跟上去了。 「别勉强自己。」五条悟从物品栏里拿出一件长外套披在她身上，「我陪你去。」 「从哪里拿出来的？」夏油杰问。 五条悟眨着苍蓝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又凭空变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看起来甚至有些得瑟。 仿佛是在说：嘿嘿，就不告诉你。 夏油杰：「……」他将自己的袈裟外套取下来给小雪披的计划失败了。 五条悟甚至还将物品栏里的九尾黑猫与小豆洗放出来熘一熘，这是两只咒灵自己央求的。 虽然在狱门疆里关了不到一天时间。 但他们最开始预计的是，说不准自己会跟五条悟一起关个成百上千年…… 所以两只咒灵的心理负担还是很重很重的。 夏油杰看见五条悟如此自由娴熟地掌控了小雪的咒灵召唤术，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是那个手机吗？」夏油杰一眼看出端倪。 五条悟大大方方地给他展示小猫手机。 在夏油杰的视角里，这部手机与寻常的手机没什么区别，唯一诡异的地方是…… 他总是看到五条悟在点击贪吃蛇。 夏油杰郁闷得不行，决定放弃这种无谓行为，但当他准备去安慰降谷雪的时候── 却发现狗卷棘在她旁边。 两个人居然用饭糰语言成功地交流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其他人完全一头雾水。 夏油杰 回想起来了。 他重新走到五条悟那里，给五条悟指了指小猫手机上的那个饭糰挂件。 这种醋不能他一个人吃。 五条悟定睛一看，小猫手机的饭糰挂件印有狗卷家独特的咒纹符号── 蛇眼与牙。 五条悟偏头看向夏油杰，诚恳道：「这是棘送给小雪的。你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挂件吗？」 夏油杰：「……」算了。 他不太想跟这位脑迴路不太正常的人说话。 五条悟用手肘顶了顶夏油杰，眼神示意伏黑甚尔的那个方向。 他们俩决定一起去找伏黑甚尔的麻烦。 天与暴君先生正走在边缘处，零咒力的身体，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也不急着去叙旧。 第401页 或者像个不成熟的孩子一样在那里发疯地问她，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与之相反，伏黑甚尔的态度很是平静。 他甚至觉得发生这种事情非常有趣，也十分期待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可能会很刺激的状况…… 这是他很多年没有见识过的乐趣了。 「有事？」伏黑甚尔的眼睛斜斜向当年的两名最强高专生看过来。 「就是没想到你还活着。」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走在一旁，与夏油杰形成了掎角之势。 「亲生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夏油杰浮夸地在伏黑惠的身上比划了一下，「你怎么好意思的？」 伏黑惠十分嫌弃，皱皱眉往旁边走。 他不想参与这种事情！ 「悠仁，你妈去哪了？」伏黑惠本想找个话题，但一开口好像哪里不对劲。 他应该是说错话了没错。 虎杖悠仁：「……」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爸是跟小雪有点感情纠葛吗？」 虎杖悠仁这会儿的精神也是恍恍惚惚，比战斗失败的情况都严重多了。 因此他说话也有点不太过脑子。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这话也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想要收回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伏黑惠与虎杖悠仁两人各自揉着太阳穴，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抱歉抱歉」。 「他啊，估计就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吧。」 伏黑惠连着说了两个「单方面」的词彙，但是音量大概只有他与旁边的虎杖悠仁能听得见。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约而同，分别往亲爹与老师的方向看了眼。 与想像之中大为不同，他们仨居然哥俩好地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迷惑至极。 伏黑惠垂眸捂住额头：太丢人了。 同时拥有这样的亲爹与老师，如果我有罪请用咒术法则制裁我，而不是如此这般！ 「这样正常吗？」虎杖悠仁好奇地问道。 他刚问完没多久，五条悟、夏油杰已经与伏黑甚尔打了起来，越打人越远。 「……现在正常了。」伏黑惠道。 虎杖悠仁沉默片刻：「那你要去帮忙吗？你爸的咒具不是还在你这里来着？」 伏黑惠耸肩摊手：「打不过的话死了算了吧。」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不禁佩服得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贊。 乙骨忧太也在往那个方向看，他们现在已经走出涩谷地铁站、来到外面的街道了。 五条悟、夏油杰与伏黑甚尔他们越打越远，在这片早已被清空了的无人区域打起来畅通无阻。 完全不需要顾虑到附近是否有普通人。 乙骨忧太也想打夏油杰的，但是夏油杰现在跟五条老师是一伙的，他出手好像不那么方便…… 至于小雪那边。 他其实也不太能认清自己的内心。 回国之前他确实也非常期待和她的重逢，甚至为了早点回来见她── 特意加紧了寻找「黑绳」的任务。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能找到这东西，但他已经确认过并且也可以肯定，黑绳已经没有了。 这次要不是他恰好赶上了涩谷的危机，以这种对待任务的态度，绝对会被认为敷衍了事吧…… 乙骨忧太沉默地思考着，他的一身白衣在夜色里很是明显，走路仿佛还带着风。 早已不是初来乍到那会儿能比的了。 他看着小雪身边的狗卷棘，不知为何心底像是生出了一种疑似羡慕的情绪。 棘他可以那样热烈而又真诚地追求小雪，而他却只能在她身边无人时默默做一点事情。 比如之前在与羂索的战斗中站出来保护她。 但他好像做不出更多除了模稜两可之外的行动了，是因为打从心底未曾打消的自卑、还是真的尚未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呢？ 又或者是另外一个原因…… 算了，反正，自从她在自己面前葬身火海，而他在那个时候伸出手，却没能成功抓住她…… 乙骨忧太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觉得自己对小雪的感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但是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除非他自己真正地想明白了，再考虑是否要在那么多人当中……做那种事情吧。 他默默地往降谷雪的方向看过去。 总而言之。 人也成功见到了，她安然无恙就好。 积压在心里将近一整年的沉重阴霾缓缓地消散开，化为薄雾浅淡地笼罩在他心间。 当五条悟打完架问他是否要回高专做涩谷任务报告的时候，乙骨忧太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了。 由于大家都在照顾降谷雪的龟速步伐，所以他们直到现在才慢悠悠来到外面的据点。 成功地与外面的夜蛾校长他们会合了。 夜蛾正道在这里负责保护家入硝子，这边勉强算是战斗术师们的「回血点」。 作为没有作战能力的反转术式持有者，家入硝子需要在外面得到重点的保护。 不过当乙骨忧太回来、以及五条悟成功解封的消息传出来之后…… 家入硝子已经在喝酒摸鱼了。 她与夜蛾正道的旁边还躺着一位昏迷的金髮咒术师，正是被降谷雪送出来并且託付给吉野顺平的七海建人。 第402页 「唔……」七海建人的意识逐渐地甦醒过来，他感觉脑袋很晕很疼，就像是被打了很多次一样。 家入硝子拿着酒杯懒懒地看过来，然后走过去戳了戳夜蛾正道，示意他再去给七海一个掌刀。 夜蛾正道作为七海建人的老师，实力也是特级的水准了，他缓缓站起来准备下手。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是很严格的老师，但如此这般对待学生，夜蛾正道还是很少做的。 家入硝子打包票：「这可是小雪说的。」 她非常十分特别相当、百分百信任小雪。 「小雪也没说要用这种方式阻止七海进去吧？而且危机已经算是解决了吧？」 夜蛾正道颇为犹豫，但身体更为诚实。 他的手已经将七海建人侧翻过来，另一只手作掌刀状，准备朝对方的后颈噼下去。 夜蛾正道忽然看见不远处，黑压压地走过来许多人，他们还是闲散漫步的模样。 「小雪他们好像回来了。」他盯着那边。 七海建人从昏迷中一醒来就看见夜蛾正道要对他下手，他直直盯着自己家的老师沉默不语。 夜蛾正道回过神发现七海正在看他。 「啊哈哈。」夜蛾正道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的无辜，「七海你醒了呀。」 七海建人：「……」 他好像也听见什么声音了。 七海建人从临时病床上翻下身，从高楼往外面看去，他们这里的地理位置视野很好。 家入硝子随手递了个望远镜给他。 七海建人在望远镜里看见小雪了，但她的身边似乎还有很多人。 看样子大家是一起回来的。不过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在身上缠绷带却并不像受伤的人，一个满身漆黑的风衣橙发男人…… 然后，还有三名奇形怪状的特级咒灵居然也跟着慢悠悠地往这里走来了。 七海建人直接从楼上翻下去。 「要不要这么着急啊喂……」 家入硝子在后面吐槽。 五条悟远远地就看见七海建人往这里来，他立即在人群中跳起来朝他挥手道：「快来娜娜明！」 「我们就差你一个人了！」 第189章 深夜的涩谷街头, 一弯弦月挂在寂寥的夜幕。 万籁俱寂，渺无人踪。 降谷雪听见五条悟十分欢快地，对七海建人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她的脚底不禁一个趔趄。 他这是在内涵她吗？ 绝对是醋罈子打翻、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吧。 降谷雪轻揉额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某位异能者的手上, 藉此稳住原本将要摔倒的身形。 看这延伸出去的绷带, 是太宰治无疑了。 「你不会还平地摔吧？」 太宰治那双鸢色的眸子对上她的绯红眼瞳, 慵懒无奈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责备或笑话的意思。 降谷雪：「我……」 他怎么还记得她平地摔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 应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 中原中也将降谷雪拉了过去，夜色里他的蓝眸忿忿地看向太宰治：「她平地摔怎么了？」 有他在身边, 他会好好照顾她的。况且怎么也轮不到这只青花鱼来说她吧？ 「中也, 承认吧！你的个人魅力就是不如我～小雪绝对会更喜欢我一点！」 太宰治在用言语中伤中原中也这方面, 似乎总是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对方似乎也很容易被他激怒。 「你别异想天开了, 太宰！」 两人互相开启语言攻击模式。 太宰治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是欺负中原中也已经欺负惯了。 中原中也在这方面似乎落于下风, 或者说, 他应该是在碰到太宰治的情况下, 在这方面落于下风…… 降谷雪默默走自己的路。 她感觉他们俩吵起来之后，好像就没她什么事了。这样也好, 尽量降低存在感吧…… 他们看似吵得厉害，但是降谷雪隐约觉得两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类似比较别扭的挚友关系那种。 所以她似乎也不用去劝架。 抵达高专在地铁站外面的据点之后，他们打算分成两批人, 其中一拨要回高专。 「忧太你带悠仁他们回去没问题吧？」五条悟轻快地宣布接下来的安排。 乙骨忧太迟疑半秒后点头：「好。」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狗卷棘那里看去, 这位银髮紫瞳的同期生此刻正在小雪身边。 很明显是要跟她一起去咒灵的据点。 乙骨忧太的内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似的, 但他做出来的决定并没有改变。 虎杖悠仁自然是打算跟大家一起回高专, 今天的事情对他的消耗也非常大。 除了体力之外就是情绪了…… 他依然在思考「从伦理上来说羂索到底是不是我亲妈」这种严肃的学术问题。 两面宿傩也自然不肯：「去跟着小雪吧，说不定你还能见到你妈妈，羂索绝对会来。」 虎杖悠仁：当场去世jpg 「他对小雪的感情很深吗？」虎杖悠仁随口问了问，但也并不期待宿傩能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两面宿傩平时就很冷淡。 然而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回答了：「羂索那傢伙以前整天跟我说雪子小姐雪子小姐……」 第403页 「我耳朵都起茧了，妈的没想到他念着的居然是我的雪女姐……」两面宿傩忽然收声。 虎杖悠仁好奇：「你刚才是说了什么词吧？你不会是想说姐姐吧？」 两面宿傩：「嘁，你听错了小鬼。」 除了虎杖悠仁以外，打算一同回高专的还有伏黑惠与钉崎野蔷薇。 「你真的不一起来吗？」伏黑甚尔看起来还有点失落的样子，但表情是带有痞气的笑。 伏黑惠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去找乙骨忧太了。 「我们在这里等真希和熊猫他们，京都校的同学也赶过来支援了，估计也快到外面了。」 乙骨忧太站在最外面的位置，背对着众人，看着来时的路，看上去竟有些形单影只。 远远的，有辅助监督陆续开着高专的车过来，车灯照出的光线在昏暗的道路上摇晃。 暖黄色的灯束打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乙骨忧太转过身去又看了降谷雪一眼。 他是暗自偷偷打量的，看向人群的方向时，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她那个位置。 但似乎被人发现了？ 乙骨忧太扭头便对上五条悟的墨镜，他的眼睛完全被遮挡住了，但他的唇角隐隐有些笑意。 「五条老师……」 乙骨忧太摸了摸鼻尖， 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退了几步，给五条悟让出位置来。 「那么这辆车我们就先徵用啦！」五条悟倒是没提乙骨忧太默默关注她的事情。 乙骨忧太微怔：「哦……好。」 五条悟把驾驶位的车门一开，里面赫然是时常被他欺负的伊地知洁高先生。 「嗨！」五条悟热烈地向他打招唿。 伊地知洁高硬着头皮走出来，迫不得已地将这辆车让给五条悟使用。 他是五条悟的后辈，高专毕业后就留下来担任辅助监督，但是看起来比五条悟要苍老许多…… 他的压力来源也恰好是五条悟本人。 五条悟摇摇晃晃地把车开到另一侧去，落下车窗探出头来向降谷雪招手。 「上车啦！真不巧这辆车只有两个座位……」 降谷雪过来之后，她旁边的几个人争着要坐后排的位置，甚至险些大打出手。 「中也你明明可以自己蹲在车顶吧！为什么要跟柔弱的我来抢座位啊！」 这是柔弱的太宰治正在发言。 「你们俩都是异能者就别吵了，还是让给作为普通人的我吧。」江户川乱步自信道。 中原中也停下来问：「你怎么就是普通人了？」 江户川乱步的眼镜正在夜色里反光：「因为异能者跟咒术师一样都能看得见咒灵，但是我如果失去这副眼镜，就完全看不见了。」 由此可证，他的异能力，其实根本就不是异能力，而是纯粹的绝顶聪明罢了！ 太宰治摸摸下巴看着乱步：「你居然这么平静地就接受了。」关于他身为普通人这一点！ 「虽然我也很难过，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乱步道，「但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夏油杰已经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 但夏油杰并没有立即坐进去，反而是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车厢里面。 「怎么了？」七海建人走过来问。 夏油杰将身体移开，露出被他遮挡住的车内景象，好傢伙，车后排的椅子── 被五条悟给拆了。 「我说了嘛，这辆车只有两个座位。」始作俑者还在驾驶位上懒懒地搭着方向盘。 夏油杰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立马转身去到降谷雪身边：「小雪，我用咒灵带你飞过去。」 降谷雪疑惑道：「杰你的咒灵好像被羂索用光了吧？他用了那个极之番?旋涡。」 夏油杰：呜呜呜呜呜呜竟然有这种事。 他给忘了。 降谷雪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于是安慰道：「别太伤心啦……」 「那些都是陪伴我很多年的咒灵了。」夏油杰看起来黯然神伤，非常惹人怜惜。 然而他只是在暗地里打压羂索而已。 他为了降低诸位情敌们在小雪心里的权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降谷雪还真的挺吃这一招的。 「杰……」 说实话她也不是很懂得安慰人的那种，总不能说咒灵没有了还可以再收集吧？ 她相信杰也跟她一样。 他们都是能够收服咒灵的特级术师，对于那些陪伴自己多时的咒灵，多少也是有些感情在的。 夏油杰：并没有jpg 他只是想要博取小雪的同情罢了。 说到底，蛊惑人心这种事，恰好也是夏油杰所擅长的，不过这一次他付出的是真心。 至于手段怎样，其实也没关系吧？ 夏油杰其实很怕，很怕很怕她离开自己。如果存在那么多选择，她真的会选择他吗…… 他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做了。 「要不我们再去要一辆车吧。」七海建人在他们面前提议道，「人数确实太多了。」 夏油杰一副疑惑的表情看过去：「七海你凑什么热闹？你不是应该回高专吗？」 七海建人直接被自己学长问懵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夏油学长，灰原他一直很惦念你，这次专程过来想要见你呢。」 第404页 夏油杰眨眨紫色凤眼回忆了番：「是灰原啊，那你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再来。」 夏油杰温柔地看向降谷雪：「只要小雪在，我都会来。」 七海建人有些沉默，他推了推新换上的护目镜点点头往旁边去了。 但是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七海建人直视夏油杰的眼睛：「学长，我很早就喜欢小 雪了。是我先认识她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拥有的勇气，居然当着小雪的面，跟夏油杰直接说出了口。 但是，说了便是说了。人也要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七海建人会负责的。 夏油杰怔了怔，微笑道：「只比你晚了一点点而已。」他用食指与拇指比了个极小的缝隙。 更何况，小雪亲过他这种事…… 他会拿出来乱说吗？ 七海建人忽然望向街道远处，那里出现了新的灯光，目测也是高专开过来的车。 降谷雪拉住他的手腕说：「等等七海，我觉得还是不用了吧……」 如果京都校的人也过来支援了，以这些车的载客量与抵达的速度── 恐怕是不够的。 再之前送大家赶来涩谷支援的车辆，估计也在咒灵与术师的战斗活动中损毁了大半。 这些新开来的车辆，也要考虑到辅助监督的人手，满打满算是比较欠缺的。 说不准还要来回接送两三趟。 他们要是再要走两辆车，这边的经歷过殊死搏斗的学生与其他术师，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 降谷雪向七海建人说明了自己的顾虑过后，七海建人也点头贊同了她的观点。 「是我考虑不周了。」他说。 在这之后，伏黑甚尔骑着伏黑惠的式神「鵺」缓缓从低空降落下来，稳稳噹噹悬浮在他们旁边。 「什么时候走？」他问。 夏油杰：「……」 这混蛋是打算要拼儿子吗？他们在场的都是守身如玉的人怎么可能有…… 不对，某位并不在场的千年术师还真的是有「儿子」的。虎杖悠仁，羂索生的。 伏黑甚尔看见夏油杰的表情，很是愉悦。 他可是磨了很久，才让伏黑惠把这只长得像猫头鹰的式神借给他的。 「杰，打他！」五条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夏油杰指着后排座位没好气：「你给我把椅子安回去，有你这样把椅子拆得稀巴烂的吗？」 降谷雪从背后，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夏油杰。 「杰，你让开一下。」 夏油杰乖乖听话让到一边去。 降谷雪将两边的车门对开，一记雪之唿吸轰了出去，风卷残雪，将车内被拆得七零八落、堆积拥挤在一起的座椅碎片扫荡出车外。 降谷雪哄道：「杰，别生气了。」 她将夏油杰推进空荡荡的车厢里，在他坐下之前，还给他垫了一块蒲团在里面。 夏油杰在那一刻简直瞬间心花怒放。 乙骨忧太听到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趁着还没离开便也走了过来。这里的风雪残秽很明显。 他径直往降谷雪的方向走来。 当她面露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乙骨忧太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 夏油杰原本想阻止，但在看清楚情况后又有些犹豫了起来，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也没有做什么。 乙骨忧太正在给降谷雪输送咒力，与此同时还跟降谷雪建立了双方之间的咒力共享。 「我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 乙骨忧太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夏油杰一眼，然后又看回降谷雪，最后道别离开。 熊猫和真希他们差不多到了，他也该带领大家回高专去了。 降谷雪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茫然。 她也不太清楚，忧太指的是哪一次的事情。是今天这一次咒力耗尽、险些死亡…… 还是上一次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死亡而无计可施、无力回天？ 与乙骨忧太建立了咒力共享之后，她的咒力大概真的就用不完了…… 还不错。 她的唇角有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但夏油杰显然是捕捉到了。 然而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阻止的，尽管这让他的内心微微泛酸。 「你学生怎么回事啊？」夏油杰问五条悟。 同样的，这种醋不能他一个吃。 夏油杰非得拉上五条悟不可。 五条悟此刻双腿弯曲架在方向盘上，一副轻松悠闲的模样：「很明显，忧太喜欢小雪。」 「你又知道了？」夏油杰道。 五条悟转过来对他点头说：「是的，攻略对象乙骨忧太好感度百分之百。」 夏油杰：「？」 他在说什么东西？ 第190章 降谷雪给夏油杰找好座位后, 微微一转身，便见到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太宰治的脸庞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柔和温暖： 「降谷小姐，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陪同, 我现在就跳下旁边这条河哦。我真的不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你哦。」 他细瘦的手臂与脖颈上都缠满了绷带，搭配上这样的声线, 在夜色里显出更为柔弱与病态的美貌。 第405页 降谷雪：呆…… 她循着太宰治手指的方向略略望去，那个地方真的有河吗？他真的只是随便往旁边那么一指吧？ 降谷雪将脑袋扭转回来。 「小雪你绝对不会偏心的吧？」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半狐疑似的问道, 「应该有我的一份吧？」 尽管时隔多年, 乱步的孩子气却是一点没变。 明明是有些骄纵任性的样子，却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反而会觉得他很可爱、需要被留心照顾。 「杰，乱步他们跟你一起可以吗？」降谷雪向后排的车厢里面问道。 「没问题。」夏油杰一派温柔微笑。 降谷雪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夏油杰会不同意。 夏油杰的内心当然并不想答应。 但这是小雪单独向他提出来的, 只要是小雪提出来的，他就不会拒绝。 降谷雪将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也塞进了后排的座位, 只不过里面的座椅已经消失了。 现在是空空的车厢。 空空的车厢里，三个人席地而坐。 「你真是个好人。」江户川乱步对夏油杰说。 「是呢, 大家都这么说。」夏油杰微笑回应道。 太宰治：「……」他并不想说什么。 降谷雪打算将中原中也同样塞进去的时候, 太宰治无情地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他：「满员了谢谢。」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的手这么一挡, 高贵的黑色礼帽旁瞬间冒出一个生气的井字符。 「你什么意思太宰？明明还有空间的。」中原中也的蓝瞳直直盯着太宰治, 他非跟这傢伙槓上不可。 降谷雪往里面看了看，同样也觉得这里还有空间。 「那个、中也……」她站在帽子君旁边轻声道。 中原中也在对降谷雪说话时, 语气与神情便显得温和许多：「没事的，雪你先去前面吧。」 他会处理好，能搞定的。 降谷雪点点头, 她一向很信任中原中也, 一般来说, 这世界上没有他完不成的事情。 她拉起旁边七海建人的衣袖。 这位金髮咒术师的情绪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大概是因为没有优先被选入车座的后排。 但当降谷雪拉着他，走到前排的副驾驶座旁边的时候，那双金碧色的眼睛有些闪烁起来。 「我坐在这里吗？」七海建人被降谷雪小心推进去的时候，那张混血的脸庞上透出茫然之色。 「嗯嗯。」降谷雪点头确信道。 「但是……」七海建人慾言又止。他很纳闷，这不是大家公认应该留给小雪自己的座位吗？ 她把自己的座位给他，那她自己呢？ 「没有但是哦，乖乖坐好。」降谷雪替七海建人关上车门，在关上之前还确认过，他的身体不会被门夹到。 七海建人乖乖听学姐的话，但他的视线还是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降谷雪从车的后方绕过，走到另一边去，对坐在驾驶位 的五条悟说：「悟，我把位置发给你。」 五条悟疑惑地看向车窗外面的她，同时他的手机响起「收到一则新消息」的提示音。 这是降谷雪给他发送的「咒灵据点」的位置，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那你呢？」五条悟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不会要跟伏黑甚尔一起吧？ 还是说要跟吉野顺平与狗卷棘一起？ 五条悟刚才看到他们俩在吉野顺平的式神「淀月」内部，应该是要以式神为交通工具。 如果是跟他们俩的话，那还好，但如果是伏黑甚尔，那绝对不行。 五条悟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降谷雪靠在五条悟的车窗旁边，慢条斯理地展开背后洁白无瑕的羽翼，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会飞。」 五条悟：呆滞jpg 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捞走她。 问清楚地点，再用「无限」进行瞬移。 五条悟原本想的是，小雪肯定要带上那三只特级咒灵一起回去，所以才去开了一辆车过来…… 他又回头看了看后排的位置，感觉这些空间已经不足以塞得下那些咒灵了。 「咚咚」 高专的专车忽然震动了几下，似乎是车顶上传过来的动静，剎那间整辆车都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江户川乱步迷茫地往头顶上看。 五条悟在前排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几只咒灵在上面。」 太宰治补充道：「还有中也，也在上面。」 江户川乱步茫然地看了眼太宰治，然后拿起薯片默默咬了一口，可可爱爱地蹲在那里不说话。 管他呢，跟小雪没有关系就好。 中原中也正在跟特级咒灵们一起蹲车顶，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十分「没好气」的样子。 他听信了太宰治的鬼话。 还真以为咒灵们在车顶坐不稳，需要他帮忙操控重力、保持平衡。 「你是雪酱姐姐的朋友吗？」陀艮晃着章鱼般的触鬚，睁大眼睛看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是？」 「我们是她的家人。」陀艮一脸自豪地说，「你要是想追求雪酱姐姐，要先过我们这关。」 中原中也：「你们长得也不像啊。」 中原中也在超高速行驶的车顶，超级稳当地坐着，他打量三位特级咒灵一番── 第406页 何止是不像，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好吧。 「雪酱姐姐跟真人哥哥长得比较像。」陀艮在车顶也很是稳当，「他们俩是一对。」 中原中也险些吐血：「滚。」 半晌他又转回来向陀艮打听道：「你跟我说说她在这个世界，基本都干了些什么？」 「哦哦，是这样。」陀艮毫无防人之心，通通透露给他，「最开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中原中也点点头：「就是底下开车的那个？你们派她去封印啊？这也太危险了吧。」 虽然不知道陀艮口中的「最强咒术师」到底有多强，但是不管是什么任务…… 但凡是她去做，中原中也就觉得很危险。 他会很担心她的安危。 「好了陀艮、中也，你们别说了，没感觉到刚才车都震了一下吗？五条悟肯定都听见了。」 漏瑚弱气道，「他没准是在给我们示威呢。」 中原中也一时语塞：「你不是特级咒灵吗？怎 么这么怂的？」 他看过资料，特级，是咒术界的最高等级了。 「漏瑚上次被五条悟完虐，打出心理阴影了。」陀艮对他新认识的好朋友中也先生毫无保留。 「上次被打得只剩下一个头，还是我去把他捡回来的，要不然就没了。」花御也补充道。 漏瑚：「……」 怎么感觉他们俩跟中原中也才是一伙的，他是外人？那他走？ 刚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漏瑚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倏然一轻，好像是被人提起来了。中原中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漏瑚还来不及思考，就被中原中也十分随意地提熘了出去，耳畔响起一声轻飘飘的： 「跟我打一架试试。」 面对着陀艮担忧的表情，中原中也在带走漏瑚之前还特意安慰他说： 「放心，我会给他留个全身的。」 花御与陀艮在高速行驶的车顶上遥望着漏瑚被带走的画面，如同行注目礼一般。 漏瑚则是冷汗直下。 他感觉这位名叫中原中也的非术师很强、非常强，甚至可能是五条悟两面宿傩那种级别的。 他为什么总是碰上这种级别的（哭） 降谷雪在低空中跟着那辆车飞行，忽然看见有道影子从车顶上迅速划过。 当她仔细去看的时候，又毫无痕迹。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漏瑚的惨叫声。以及路面建筑被狂轰滥炸式损毁的声音。 降谷雪回过头才发现漏瑚与中原中也不见了，难怪她刚才觉得，好像车顶上少了人。 她原本还在想，中也不是说他能搞定吗？为什么被太宰治忽悠到车顶上去了？ 轰鸣声频频传来，降谷雪觉得这样不行。 她得去告诉中原中也，东京没有横滨那样强悍的建筑师，这些都是要花很多钱很多时间去修的。 「你在看哪？」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声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热意在脖颈后面漫开。 伏黑甚尔坐在式神「鵺」上面快速地从她身边划过，极为有力的手轻轻一带。 降谷雪就已经被带到他的身边去了。 「不要看他们，看我。」伏黑甚尔将她环在正前方的怀里，空中的夜风吹拂过耳畔。 降谷雪的纤长白髮在风里飞扬。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正与他一起坐在式神鵺的背部，整个人都被他圈起来。 速度，好快。 「有我还不够吗？这样贪心。」伏黑甚尔在她的耳边轻笑，痞帅与宠溺俱足。 「你说我扔一颗石子到那辆车上怎么样？让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来看一看。」 「你在我面前毫不反抗的样子。」 降谷雪的面色涨得通红。在这清凉的夜风里，她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倏然泛起的热意。 「放心吧。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与你独处的时光。真难得，不是吗？」 伏黑甚尔缓缓说道。 他的薄唇距离她纤细的脖颈很近，说话的时候轻微的热气打在她的发间与敏感的皮肤上。 「糟糕了呢，被那个六眼神子发现了。」 伏黑甚尔的下颌轻轻抵在降谷雪的肩膀上，语气微妙，懒洋洋地看向那辆高速行驶的车。 五条悟已经一脚踹开车门。 他颀长的身体横空浮在那辆车旁边，细碎白髮随风而动，冷酷的墨镜衬得他周身气压更低。 第191章 在宛若时间定格的那瞬间过后。 五条悟身旁的那辆车, 依然以超速状态迅速地往前行驶，在宽阔空荡的直线道路上绝尘离去。 与此同时，这位拥有六眼与无限的最强术师已经凌空与伏黑甚尔两相对峙。 五条悟停驻在半空之中, 夜幕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剎那间照亮了他的身姿。 「伏黑甚尔，你找死。」 五条悟积压多时的醋意在顷刻间爆发出来，无限的咒力在他的周身疯狂涌动。 他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夜空之上电闪雷鸣, 伏黑甚尔仿佛见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神子。 那一年, 五条家的这位六眼神子被他用「天逆鉾」捅穿脖子, 倒在血泊之中。 他再次归来时, 也是如此这般的丧心病狂。 第407页 在五条悟摘下墨镜, 露出那双恍若苍穹般渺远的冰蓝色眼眸之后, 伏黑甚尔更加确信了。 六眼神子的双眼里, 是经久难以消弭的漫无边际的阴霾乃至于黑暗。 「啧啧。」伏黑甚尔盘腿坐在猫头鹰式神上, 轻笑了声，「这就受不了了吗？」 伏黑甚尔不以为意，反而缓缓压低身子，从手边捲起降谷雪的一缕白髮。 同时，他挑衅地注视着前方的五条悟。 「没有了天逆鉾, 你拿什么跟我斗？」白髮蓝眼术师说话之间，赫然已来到他们面前。 那双冰冷的苍蓝色眸子如同天神降临般，极为冷淡地看着零咒力的伏黑甚尔。 五条悟的神色晦暗不明，散落下来的白髮, 在夜空中捲起的风里飞扬晃动。 降谷雪打算从式神鵺的背上站起来, 但伏黑甚尔的力气极大, 她根本站不起来。 明明感觉对方也没用多少力气, 无论怎么挣扎都不会疼, 但就是无法挣脱出来。 好厉害的体术，她想。 这种天生对于强悍身体的控制，以及精密的力量技巧，如果换做是她的话── 估计怎么练习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甚尔，你别闹了。」降谷雪禁不住道，「好像快要下雨了。」 在她说完之后，夜幕里果然飘起细密的雨点，如丝如缕地落在他们的衣服与发间。 「你担心淋雨吗？」伏黑甚尔这样问的同时，将自己唯一的一件衣服脱下来。 盖在她的头顶上。 降谷雪：「……」关注点错了吧！ 但是在这种季节这种天气下，她平时都要叠穿好几件的程度，他居然只穿一件薄薄的衣服。 这种体质也太让人羡慕了。 「……」她的关注点好像也跑偏了。 降谷雪头顶盖着伏黑甚尔的衣服，表情极为无奈呆滞地看向前方。 「悟，你先别激52ggd21动。」她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来处理，我来处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 她处理个鬼哦。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果然是难度巨大的。 降谷雪思忖语塞了半晌，指着电闪雷鸣的夜空道：「你们看，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 她的话音刚落，零星的雨丝剎那间变成了倾盆大雨，哗啦啦地落下，淋在他 们的身上。 降谷雪：「……」有没有这么灵验。 「手拿开。」五条悟极为快速地近身，冷冷地对伏黑甚尔道，「我送她去车上。」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松开手。 五条悟轻轻一带，便揽着降谷雪的腰往下而去。 他要将她带回车里。当五条悟瞬间离开，无人驾驶的车辆依然按直线高速远去，瞬间开出几十米距离。 车里的人，被他们的驾驶员抛弃了。 「什么情况？」江户川乱步吃着那袋量贩原味薯片，尽管是坐在危险环境里也丝毫不急。 他甚至还有闲情东张西望。 「飞出去了。」江户川乱步贴在车窗旁边看着外面的情景，「要下大雨了。」 「你们谁去把小雪带进来啊？」 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代替五条悟开车了。 太宰治原本的座位就是在驾驶座后面。 通过精巧迅捷的动作，双手扶在座椅两侧，腿部一收，翻身到前面去。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七海建人刚解开安全带，发现行路安全的危机已经被解决了。 他对「异能者」有了新的认知。 看来这世上还有许多不为他们所知的、拥有除了咒术以外的特殊力量的神秘人士。 「那傢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太宰治灵巧地完成接替驾驶的动作之后，又变得有气无力的。 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干劲似的。 「小雪……」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支着脸、单手握方向盘，「如果我早点接受小雪就好了。」 七海建人：「……」 夏油杰正跟江户川乱步一起贴在车窗上，他们俩正在争论着到底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雨下大了，雨水会飘进来的。」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说。 「这样看不清楚。」夏油杰执意要打开。 江户川乱步：「你是不是近视眼啊？」 夏油杰：「戴眼镜的人是你吧？」 两人还未动手之际，远在天边的五条悟已经将降谷雪带到车旁，赫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雨下得太突然了。」五条悟的身体竟然跟着高速前行的车移动，与车子保持着一致的速度。 夏油杰开门之后便把降谷雪接进来，用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雨水。 「你们的车居然可以边驾驶边开门。」江户川乱步说话的同时，不忘掏出纸巾。 「小雪你看，我一直都有听你的，随身带好纸巾了。」江户川乱步耐心给她擦脸。 降谷雪的衣服和头髮都被大雨淋湿了，就那么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浑身都已经湿透。 睫毛上沾染了雨珠，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看这世界的时候总有些模煳不清，雾蒙蒙的像是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夏油杰直接坐在地上，用自己身上宽大的袈裟给她垫在身体底下。 第408页 她身上的雨水透过衣服，将他的袈裟也浸湿了大片。 淡淡的凉意，从体外缓缓渗进来。 「悟，别出去。」降谷雪隔着水幕般的朦胧眼睫，拉住五条悟 的手腕，「你进来。」 五条悟的身体依然与行驶中的车辆保持同步，他沉默了片刻后，眼底的戾气才缓缓散去。 「那伏黑甚尔可不能进来。」 五条悟意有所指地说道。他的语气有些发闷。就让伏黑甚尔自己在外面淋雨吧。 降谷雪迟疑一瞬：「……好吧。」 她猜测伏黑甚尔也并不愿意进来，更何况车里这么多人已经坐不下了。 车子里的空间并不算大，超过190的五条悟，以及185左右的夏油杰…… 如果再加上身强体健的伏黑甚尔。 真的挤不下了。 五条悟将车门关上之后，挨着夏油杰，默默注视着靠在夏油杰怀里的降谷雪。 五条悟刚要开口，打算说些什么。 夏油杰似乎早就意料到了。 他提前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对五条悟说：「悟，你不会要小雪坐在车门旁边吧？」 「不会吧，你没考虑过你那边的车门可能会掉这种情况吗？我可不会不考虑小雪的安全。」 「话说回来，你也不想她被我们挤到吧？而且你看看，你那边地上全是水……」 夏油杰说得义正辞严，五条悟压根无法反驳。 五条悟一言难尽地问道：「杰，这些都是你在盘星教搞传销的时候练习出来的吗？」 夏油杰：「？」 夏油杰没再说话，只是专心帮降谷雪梳理湿透了的极长的白髮，用的是他的手指。 「你看看，我在关心小雪会不会生病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淡淡道。 五条悟：「……」 挚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练习过什么茶里茶气的技巧，现在追段位还来得及吗？ 降谷雪的睫毛终于不再往下滴水，微微凌乱的髮丝也被夏油杰拢到后面去。 发间的雨水，也不会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随着江户川乱步用干净的纸巾吸干她睫毛上残留的晶莹水珠，她才得以睁开漂亮的眼睛。 「乱步，纸巾再给我一张。」 降谷雪向江户川乱步伸出手去，她需要自己再擦一下眼睛，感觉有点进水变得涩涩的。 「好。」 江户川乱步重新抽出一张，递进她的手里。 降谷雪将他刚才没擦拭到的部位，用纸巾同样吸干了雨水，现在感觉好多了。 眼前朦胧而又模煳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明亮起来。暖色的灯照着车内的环境。 「现在怎么办啊？」江户川乱步把剩余的纸巾递给夏油杰，自己则往窗户外面看去。 「太宰，还有多远才到？」乱步问道。 太宰治坐在前面已经心态炸裂了，他痛心疾首地捶了一下方向盘，悲愤交加道： 「好烦，你们能不能搞搞清楚，还要我说多少遍，降谷雪小姐可是我的未婚妻啊！」 降谷雪欲言又止，弱弱开口：「太宰，你真的把赠送绷带这种事情当作是求婚吗？」 她真的挺好奇这一点的。 明明之前定在95好感度的时候，他对自己也没有表现出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 总是反覆强调她是他的未婚妻啊？ 第192章 车里的氛围过分压抑,太宰治手握方向盘淡淡地说：「我们已经出封锁区了。」 离开涩谷事件的相关区域，外面依稀有了一些往来的车辆与行人，与往常别无二致。 但由于现在是深夜时间，加上外头正下着瓢泼大雨,因此道路上仍旧颇为冷清。 车前的雨刷不断地刮着落下的水,在模煳不清的视野里有规律地左右摇摆。 透过侧面的车窗,依稀可以看见外面路灯还在亮着,周围的高楼上也有零星的灯光。 降谷雪往车顶看了看。 她在想，现在下了这么大雨，中也、漏瑚、花御、陀艮，他们几个都还在外面。 不知道是不是在淋雨。 降谷雪正打算出去看看他们,却忽然在夏油杰怀里打了个喷嚏,同时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 寒意骤然侵入体内。 在微微的哆嗦之后,降谷雪的身体,顿时感觉冷飕飕的。 她能感受到夏油杰的身体传来的热量，但衣服的湿漉漉与冰冷几乎将这种热量完全覆盖了。 「头髮帮你盘起来吧，好吗？」夏油杰在她的肩膀与手臂之间微微摩挲。 「嗯嗯。」降谷雪感觉有点着凉。 雨水淋湿的白髮在身后垂落下来,贴在她后背的衣服上，湿漉漉的水，便透过薄薄的衣物渗进来。 夏油杰抬手解开半丸子头，取下他自己的发圈,将降谷雪的头髮轻轻扎起来。 降谷雪只感觉到长发被他的手缓缓收拢。他在扎她的头髮之前,还稍稍用力拧了下。 残留的雨水顺着髮丝滴下。 大致地拧好之后,夏油杰又重新梳理了一下，才缓缓将她的头髮盘上去扎起来。 降谷雪的髮型变成了丸子头。 随着长发的扎起,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也露出来,匀称修长、漂亮得勾人心魄。 第409页 「衣服要脱下来换一件吗？」 夏油杰的声息从她后面传来,浅浅扑在敏感的脖颈上有些痒痒酥酥的。 五条悟不由道：「杰，你别得寸进尺。」 夏油杰一脸无辜地看向旁边的五条悟：「我指的是外套可以换一件干的，不是有备用衣物吗？」 他顿了顿，反问五条悟：「倒是你，在想什么？」 五条悟挑眉：「我只是说你别得寸进尺，想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人是你吧？」 与此同时，降谷雪又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依然是用乱步给的纸巾挡着，避免出现飞沫传出去的状况。 她揉了揉用完的纸巾，弱弱说道：「那个，我去看看他们在上面怎么样了。」 五条悟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脱口而出：「你就别出去了，成为咒灵居然还会生病……」 「我是说，别再淋雨了。」 五条悟往车顶看了眼，然后对她说：「那个森林咒灵已经用树根在上面撑了把巨伞，很严实的，放心吧。」 至于漏瑚与中原中也还没回来这件事。 五条悟觉得暂时没有必要告诉她，以免她又平白无故、生出无端端的担忧。 另一边，七海建人翻开座位前方的抽屉，在里面翻找了片刻，取出一小瓶感冒药来。 他又找了瓶未开封的纯净水，跟着感冒药一起向后递过来：「小雪。」 出于某种特殊原因，在此时此刻，七海建人并不想称唿降谷雪为学姐。 似乎这么称唿的话，关系就会疏远一些 ，或者不如说是，会弱于另外的某些人。 这是瓶装的药丸。放在高专的任务专车上，供执行任务的人员使用，一般是以备不时之需。 五条悟单手伸过去，接过药和水。 他先是将药丸的瓶盖打开，看到药瓶上被使用过的痕迹之后，不禁皱了皱眉。 「应该是狗卷同学的。」七海建人侧身看着后排座位，「跟他的喉咙药挨着放在一起。」 七海建人拿起手上还未放回去的透明袋子给五条悟看，同时也是在给降谷雪看。 虽然是用过的感冒药，但是日期还很新鲜，而且是熟悉的人使用过的。 在这种特殊的紧急状况下，不要紧吧？ 就算不是狗卷同学的，那也可能是乙骨同学的，总不可能是真希同学的，真希的体质应该不会生病。 至于熊猫这位咒骸同学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悟，给我吧。」降谷雪伸手去拿药瓶，然而她又打了个喷嚏，身体一颤，手没接稳。 药瓶掉在了地上。 由于轻微的惯性，这瓶圆柱体滚到前面去了。 「太宰治，帮忙捡一下。」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对驾驶位上开车的绷带先生说道。 「她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太宰治声音偏低，但听起来心情似乎还可以。 五条悟散漫道：「没有，我在她的攻略系统里看到……」 降谷雪连忙捂住他的嘴。 夏油杰也有些茫然，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力气扑过去？还有悟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是有什么秘密吗？ 夏油杰按捺住心中好奇与酸意，勉强温柔微笑道：「小雪，在车上别乱动。」 「是啊，万一太宰治的车技不太好怎么办。」五条悟这次也跟着附和道，「会容易受伤的。」 太宰治在前面极为轻松熟练地驾驶着，淡淡地吐了半句话：「总比你好。」 五条悟这时候倒显得宽容大度，他一副无所谓又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平时不太自己开车嘛。」 「话说回来，谢谢你解除了狱门疆的封印。」五条悟看起来颇为真诚。 「……哦。」太宰治道。 他正在略略端详手里的那瓶感冒药，神情淡淡的，看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杰你看，非术师当中也是拥有强者的，所以你也不要再坚持那个想法了。」 五条悟借题发挥。 「我是异世界来的。」太宰治泼冷水，「你们的世界还是咒术师比较强。」 五条悟不太在意，还是在对夏油杰说。 「虽然说我不太喜欢那个天与咒缚的傢伙，但是他确实也是无咒力人士，所以……」 夏油杰正在给降谷雪拧瓶盖，闻言说道：「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 在她问出那一句── 「杰，我是猴子吗？」 在那之后夏油杰的观念就已经在悄无声息地改变，如果她当时没有「死」…… 他会改变得更彻底。 「那种不切实际的无妄理想，我已不再坚持。」夏油杰注视着降谷雪，「我现在只想和她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涩泽龙彦还有羂索勾结在一起啊？」江户川乱步吃着薯片问道。 空气一度陷入僵局。 降谷雪茫然地看向旁边的江户川乱步，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听错了他的话。 车内的人好像都挺平静的。 降谷雪看了看乱步之后，又扭转过来看向夏油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小雪，你相信我吗？」 夏油杰在她面前极致温柔，近在咫尺的那双深沉紫眸里，氤氲着蛊惑与情愫。 降谷雪更加茫然地看向五条悟。 第410页 他的脸色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对劲的样子，反而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意味。 还是太宰治先开口解释道：「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将异能者的异能力分离出体外。」 「如果转化为咒术的话，就是将咒术从术师的体内剥离出去，形成两个躯体。」 降谷雪似乎明白了…… 「所以说，羂索之前使用的身体，其实是杰体内分离出来的「咒灵操术」？」 太宰治点头：「是的，能力与持有者不一定长得相同，这次只是个例而已。」 刚好夏油杰的咒灵操术与他本人没有区别。 不过也可能是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加诸在咒术师身上产生的反应。 或者是羂索採用了某种特殊方法，维持了夏油杰原本的样貌。 江户川乱步的眼镜在反光：「事件发生以后，我们都以为涩泽龙彦已经死了。」 「但没想到，他辗转来到了这个世界。」 当年涩泽龙彦发起龙头抗争，横滨发生惨案，后来又引发了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 「涩泽龙彦的目标是收集变成结晶的异能力。」江户川乱步严谨道，「羂索的目标是创造咒术全盛的世界──更近一步的目标暂且不论。」 「那么，夏油杰你呢？」乱步问。 夏油杰保持无辜的面容，对他们的咄咄逼人很是迷茫：「我只不过是受害者而已。」 五条悟神色凝重看着他：「杰，你怎么可能只是受害者？你可是夏油杰。」 「好好我承认。」夏油杰微微举起双手，「我确实认识他们两个，咒灵操术是我自愿交付的。」 他说这话时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好像一切都如同稀松平常般，无关紧要。 反而，还带着一种顽劣感。 不过当降谷雪侧过身体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夏油杰的表情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夏油杰认真地看着降谷雪的眼睛：「小雪，我对你不会有任何隐瞒，任何时候都不会有。」 「当时我亲眼看见你落入火海，我也跟着跳了下去，羂索阻止了我，他告诉我一件事。」 「起死回生之道。」 「他说他寻找这种方法、并为实现这种理想，已有一千多年的光阴了……」 「他说……你可以復活。」 夏油杰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但吐字依然清晰有力，炯炯的目光也分外坚定。 他说完以后便这么深情凝视着她，双眸里是化不开的情意缠绵与温柔悱恻。 那些颤音与极致的真诚，让降谷雪无论如何都生不起责怪他的情绪。 这就是夏油杰，是他现在的样子。 与当年高专时代大为迥异，夏油杰仿佛已经熟练掌控了操纵人心的方法。 夏油杰知道该怎样对待不同的人与不同的事，更知道在她的面前，应该要是怎样的姿态。 他将最多最多的时间与精力，都投注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千方百计想要她留下。 留在他的身边，永远不责怪他。 永远喜爱他。 第193章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太宰治忽然道,「就差那么一点，我那年就能见到你。」 他开着车,目光朝前。 降谷雪抬眸看向前排驾驶位的太宰治,但旋即又被身边的五条悟吸引了注意力。 五条悟也想起这件事：「去年的人是你？」 2017年末，狗卷棘与乙骨忧太执行任务时，遭遇意料之外的特级火焰咒灵。 随行辅助监督「齐木雪子」死亡。 叛逃诅咒师夏油杰随之跳下火海,其后未能找到尸骨，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当时五条悟赶到现场的时候，在灾后废墟前见到一名身披黑色风衣的少年。 他也如同太宰治那样在身上缠着绷带，缠在脖颈与藏匿在风衣下的手腕间。 只不过他当时在黑色长风衣里穿着黑色的西装与白色衬衫,还打着一条领带。 不仅是年龄上。 气质也与现在的太宰治迥然不同。 在五条悟问完之后。 太宰治转过头来，细细打量一番白髮墨镜正经人模样的五条悟,语气颇为艰难地说： 「那年把绷带缠眼睛上的那个奇葩是你？」 五条悟一副精緻的墨镜稍稍下滑，他苍蓝色的六眼与白色睫毛在边缘显露出来。 五条悟：「现在到底谁奇葩。」 他说话漫不经心的,丝毫没有因为太宰治的话而生气的样子，心态很稳定。 「小雪,他欺负我。」五条悟告状似的指着太宰治,理直气壮,「他对我人身攻击。」 降谷雪正在夏油杰的帮助下，将湿透了沾在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她闻言替五条悟解释道：「悟他因为天生六眼的关系，通常需要把眼睛遮起来。」 「好嘛。」太宰治有点酸熘熘的，他往降谷雪这边递了新的药瓶,「你吃这个。」 他又问五条悟，不过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的道路：「你确定那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吗？」 五条悟仍旧漫不经心：「应该是穿越异世界的时空流速可能会发生改变吧。」 他去年见到太宰治的时候,感觉太宰治的年龄还没多大,今年这时候,就又不同了。 「嗯。」太宰治若有所思。 降谷雪手里拿着太宰治递给她的新药瓶,这不是刚才掉到前面去的那瓶感冒药。 第411页 白色的小药瓶上没有标籤，也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图片信息，完完全全是空白的。 「刚才的感冒药里有你过敏的成分。」太宰治边开车边说，「吃我这瓶吧。」 降谷雪低头注视着空白药瓶，然后欲言又止地抬头看太宰治：「那个……」 真的不是她多心。 以太宰治的个性，恐怕真的会做出「殉情」这种事情吧？这种空白小药瓶── 看起来真的很可疑啊！ 「虽然我确实很想跟你殉情，但是这瓶真的是感冒药，侦探社的同事放在我这里的。」 太宰治说话平淡而并无可疑之处，「你要是想跟我殉情的话，可以换一瓶药。」 他说着便要从口袋里掏其他的药。 降谷雪言语制止：「打住，太宰你居然还随身携带这种药品吗？能不能不要这样了……」 太宰治微怔，轻笑：「你要是及时出现来关心我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 「抱歉……」 降谷雪开始有些心虚，她已经打开了那瓶空白药瓶，「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几分含煳。 一语双关。 降谷雪当时离开是因为要继续管理局的攻略任务，现在绝对不能死，也是因为这个。 只不过她还是想让太宰治知道，她依然是信任着他的，即使是毫无信息的药── 是他给的，她就敢吃。 「特级咒灵也会过敏吗？」七海建人说着拿起太宰治随手放在旁边的感冒药。 他的视线扫过成分表。 这是市面上最常用的感冒药，一般来说也很少见到对其成分过敏的人群。 七海建人十分严谨地，拿起透明袋子里的一张使用说明，仔细阅读起来。 「我说她过敏，她就是过敏。」 太宰治手握方向盘，面向身旁的金髮咒术师之时，甚至有些对她赌气的意味。 「那也不能随便吃你的药。」七海建人手里还拿着感冒药的使用说明。 太宰治：「我跟她情非泛泛，不会害她。」 前排陷入短暂的争执之际，后排的降谷雪正准备从药瓶里倒出小药丸吃一颗。 五条悟从她手里将药拿过去。 「我替你试一下吧。」他将倒出来、放在瓶盖上的小粒药丸抛入口中，直接吞下去。 「哎──」 降谷雪没能拦住他。 「你这样我真的会很伤心的，小雪，我真的会真的会很伤心的。」太宰治泪流满面。 降谷雪：「……」 太宰，这些年你到底经歷了什么。 「你下意识的行为让我明白，你非但已经不信任我，还那样关心别人，心好痛！」 太宰治声嘶力竭地痛斥降谷雪没良心的行为，面部再次扭曲成q版。 降谷雪：突然想把他的脸捏回去是怎么回事。 「感觉没什么问题。」五条悟试完药后，「但是太宰治的药你还是尽量别吃吧。」 降谷雪注视着那瓶药。 她默默地接过来吃了一颗下去。 夏油杰给她递水过来：「我相信小雪，小雪信任的人我也会信任。」 五条悟：「……」 为什么总感觉杰在给他使绊子。 夏油杰简单地替降谷雪整理好新换上的外套的衣领：「但如果真的出意外，我也会陪着你的。」 他低低的嗓音温柔至极，即使是在众人之中也毫不收敛，每一句都像夜间情话。 「我们家太宰，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害小雪吧？」江户川乱步是另一个画风。 他拿着小半袋薯片餵降谷雪：「虽然太宰确实很喜欢跳河自杀还有殉情之类的……」 「吃了薯片是不是就不苦了！」 江户川乱步在她面前邀功似的炫耀，「我很贴心吧？」 降谷雪犹豫道：「乱步，我吃的是小药丸。」就算有很苦的味道，也会很快消失不见的。 「话说回来……」 降谷雪看着乱步的那袋薯片，「你吃了这么久还没吃完吗？」 江户川乱步侧身给她看旁边。 在他的身旁，好多薯片空袋堆积起来，整整齐齐、十分有序地塞在那里。 降谷雪：好的。 看起来后面要记得清理这里的垃圾。 她已经能够想像到下一次谁谁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看见这里的薯片空袋时的情景了。 「快要到了。」 太宰治将这辆车驶入一条小巷，旁边的雨水依然如瀑般在车窗外滑落而下。 外面的动静还算比较大。隔着封闭的车门，雨打下来的声音被阻绝在外。 车里没人说话的时候，或者只有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就显得氛围有些闷闷的。 「车里有伞吗？」太宰治问道。 七海建人在车前抽屉里翻了下，拿出两把备用的摺叠雨伞：「没多余的了。」 车里有六个人。 外面还有四个人，外加三名特级咒灵。 降谷雪隔着五条悟往外面看，她打算给太宰治指一下路，咒灵据点的后面是可以停车的。 如果从那边走的话，全程也不会被雨淋到。 「看得清楚吗？」 五条悟的声音在降谷雪的耳边响起，出于姿势的缘故，唇与耳朵离得很近。 第412页 「跟我不用这么害羞吧？」 五条悟坐在后排地上时，双腿是曲起来而敞开的，降谷雪隔着他的腿才能看到外面。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车窗上几乎都是水，隔得远了确实如他所说，看不太清楚。 难以辨认道路。 「到我这里来。」太宰治缓缓开着车，「看路当然要从前面看。」 他开车很稳，但降谷雪这种平地摔的体质，还是忍不住一晃，在五条悟的膝盖上扶了一下。 险些陷到他的腿上去。 「你该不会是在刻意跟我保持距离吧？」五条悟轻轻抓住她的手往下带，用的是一种巧劲。 降谷雪站不稳，一下子落到他怀里。 「这样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戴着墨镜的他有种霸道的意味，「是因为他们都在吗？」 降谷雪侧身半躺在五条悟的腿上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她都没反应过来。 这种非人般的速度，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由「半站立」变为现在这种姿势的。 「悟，你这样她会不舒服的。」 夏油杰的紫眸里已经闪烁起黯淡的醋意，但在他的遮掩之下，并未将之完全展露出来。 他还是温温柔柔的贴心关怀模样。 「小雪，我好像开进死胡同里了。」太宰治求助般往座椅后面看她，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这好像是有条窄路吧？」七海建人的注意力其实也在五条悟与降谷雪的身上。 「开不进去嘛！小雪，小雪过来帮我。」太宰治不知向谁学习到了无理取闹的精髓。 「来、来了。」 降谷雪磕磕巴巴地，借着夏油杰的手从五条悟腿上爬起来，跑到前排太宰治旁边。 她站在靠中间的位置。 「唔，我来开吧。」降谷雪隔着雨刷刮过的车前玻璃，判断小路的宽窄，「太宰你先到后面来。」 「我去后面吗？好。」 太宰治答应着。 降谷雪的身体纤瘦，占不了多少空间，余下的空间还足够让太宰治走过去。 「你先站到这里，我好过去。」太宰治指了下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到这里来。 降谷雪不疑有他。 然而，在她站过去之后，太宰治又指了几下，再然后，降谷雪就稀里煳涂地── 跟他坐在一起了。 降谷雪：「？」好像哪里不对。 太宰治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两人挨着坐在驾驶位上，他指着前面的路：「你看。」 「我开不进去。」 太宰治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温柔的触感摩挲过她的耳廓。 偏偏他说的又是很正经很合理的事情。 降谷雪还有些呆滞的时候，双手已经被他轻轻握起，带到方向盘上面，扶在两旁。 「我……我来吧。」降谷雪的唿吸非常轻，情绪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她的车技其实非常好，以前有在哥哥的帮助下专门特训过。 「太宰治。」五条悟冷不丁站起来到他背后，但因为身高而无法完全站起来，「过来吧你！」 他扯着太宰治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这傢伙往他们后排这边拎过来。 「坐好。」夏油杰在旁边帮腔作势。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开过那条窄路，心想马上就要抵达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了。 她很想念真人和那段时光。 降谷雪没发现，后排的太宰治已经陷入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双重夹击之中。 第194章 通过昏黄路灯底下的窄路,降谷雪顺利地将高专的车，驶入曾经的咒灵据点。 夜色深沉，大雨滂沱。 她将车开到楼房的背后去,那里有一处简易的停车场,是羂索设立在那里的。 停车场里，还停放着两辆好车。 降谷雪将高专的任务用车停在旁边的车位,然后熄火对其余的人说：「我们到了。」 「杰,那不是你的车吗？」五条悟下车的时候往旁边略略看了眼,随意道,「你给那傢伙用？」 五条悟距离车门是最近的，所以第一个出来走到降谷雪的身边，动作从容而自然。 夏油杰顺着他的话往旁边看了眼。 那两辆价格不菲的车，算是盘星教的财产，但夏油杰早就不管这档子事了。 「你是故意的吗？」夏油杰微笑道,「羂索的计划,我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 五条悟挨着降谷雪的时候，因为距离最近且关系足够紧密，产生一种身居正位的感觉。 他稍稍望了眼外面的夜雨：「今天挺晚了,要在这里休息一宿吗？」 降谷雪正在给不远处过来的吉野顺平与狗卷棘招手，闻言回应道：「这边房间应该是足够的。」 吉野顺平与狗卷棘两人以式神「淀月」为交通工具，跟在他们的车后面。 因为水母淀月具有防御的属性,所以完全无惧这些密集的雨水。 「芥菜。」狗卷棘从晶莹透明的式神里出来后，满眼担忧地询问降谷雪的状况。 她现在的头髮依然是扎起成为丸子头的形状，看起来明显有些湿漉漉的。 尽管已经在车里换过了外衣,但里面的衣服还是湿透的,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沁出来。 微微湿润的外衣沾在皮肤上,勾勒出极好的绝妙身材,与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第413页 「我没事啦。」 降谷雪朝狗卷棘摇摇头，温柔微笑示意他不用担心，但说完之后又打了个喷嚏。 好在她的手里始终攥着一张纸巾备用。 在用完这张纸巾过后，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又贴心地递给她一张新的面巾纸。 乱步说道：「这是最后一张了哦。」 「如果小雪你还需要的话，我想办法到外面的24h便利店去买。」江户川乱步往外面看了看。 虽然雨下得很大很大，他对这边也完全陌生、极有可能会迷路，但他还是想克服。 「不用啦。」降谷雪看着乱步惆怅的样子微微一笑，「楼上有纸巾的。」 因为这里时常会有诅咒师居住，比如羂索、重面春太、组屋鞣造── 所以很多生活用品都是比较全面的。 与此同时。 五条悟近水楼台，男友力max地绕过降谷雪的肩膀，掌心在她的另一侧手臂上摩挲一番。 给她增加一点温度。 五条悟全程无视夏油杰、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黑脸，熟练地以正位自居。 「你们要是打算住一晚的话，我可以跟花御一起去收拾一下房间。」 陀艮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的白热化状态。 花御扯了扯陀艮的触手，示意他不要在大佬们面前暴露存在感。 尤其是五条悟，他们非常忌惮这名咒术师。 倒是漏瑚，他现在已经佛系了。 刚才被中原中也拉出去测试「特级咒灵的强度」之后，漏瑚现在真的已经心如止水了。 他顶着破破烂烂的火山头和满身正在努力恢復的伤痕，真的是相信了中原中也的鬼话。 「你是小雪的朋友，我会手下留情的。」 漏瑚：骗人！你们这些人类都是骗小孩的！整天就知道欺负他们这些咒灵…… 麻了。 漏瑚不由自主地想往降谷雪的方向靠 过去，试图寻求一点卑微的安全感。 然而五条悟离降谷雪超级近。 那位真正的夏油杰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表面上很温柔善良的样子，但是感觉比反派还要反派。 「顺平，咱们去收拾房间吧。」 漏瑚的那只独眼落在吉野顺平的身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马上揽在他肩膀。 吉野顺平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应道： 「哦，好。」 吉野顺平看到同行的狗卷棘学长，狗卷学长似乎正在关心小雪，于是── 「学长，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吉野顺平对狗卷棘笑得纯真，「人手可能不太够呢。」 狗卷棘：「鲑鱼。」 狗卷棘：嗷好的我来了jpg 吉野顺平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眼底的一丝阴霾又悄然散去，他忽然意识到了。 心底不应该为此滋生任何的黑暗。 「早点去的话可以选房间。」吉野顺平发自内心地向狗卷棘说道，「要跟我一层吗？」 他那层也就是小雪的那层。 「腌鱼子。」狗卷棘麻熘地跟上吉野顺平，同时元气满满地回头向降谷雪摇手。 降谷雪也向他招招手：「棘你们慢一点哦，这里的楼梯可能会比较窄。」 狗卷棘应了声之后，便跟在吉野顺平后面快速上楼了。他们要去选房间！ 漏瑚也紧跟着他俩跑走。 ──又称迅速逃离「存在着五条悟与中原中也」的恐怖现场。 花御跟在后面也上楼了。 陀艮走在最后，他问中原中也：「看你身上一点咒力也没有，是天与咒缚吗？」 话音刚落，陀艮听见身旁，响起伏黑甚尔漫不经心的声音：「你还知道这个呢。」 陀艮吓了一大跳，这人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他好歹也是特级海洋咒灵，居然一点感应都没有，对方直接就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而且这人的身上好像一点咒力都没有…… 零咒力，配合上绝佳的身体。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天与咒缚……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陀艮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对这名黑髮的健硕男人非常恐惧。 简直恐惧到了极点。 陀艮下意识往旁边的中原中也那里靠过去，视线从伏黑甚尔身上移开后，才获得了一些安全感。 「我感觉你的力气很大。」陀艮对中原中也说。 中原中也看了这位迷弟眼神的咒灵一眼，随意地回应道：「不是力气，是控制重力。」 「对了，我叫陀艮，我们都是有名字的。」陀艮一边上楼一边说道。 「哦，我叫中原中也。」 陀艮不知为何突然就兴奋了，他非常非常非常开心，这种高兴的情绪直接写在他的动作上。 陀艮蹦蹦跳跳地跑上去，像是乐开花。 中原中也：「？」 「陀艮比较在意这一点啦。」降谷雪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解释道。 「因为人们并不会关注咒灵是否有名字，也并不会将咒灵看作是平等的生命。」 大多数咒灵是几乎没有神智与思维的，但陀艮他们不同，他们是新生的高等级咒灵。 拥有着，与人类相同的思维。 在咒灵永远处于被祓除与消灭的地位之时，真正的高等级咒灵们想要站起来。 第414页 他们想要成为新人类。 「哎呀，真受小朋友的喜欢啊，中也。」太宰治路过他旁边的时候面色夸张道。 中原中也：「……」 为什么这些话，到太宰治嘴里就变味了呢。 中原中也跟在后面上楼梯，他的后面只剩一个名叫伏黑甚尔的黑髮 男人了。 看起来有些孤僻的样子。 不像五条悟和夏油杰围在降谷雪的身边还你一句我一句的，那人好像就是形单影只的。 在场的这些傢伙当中，五条悟、夏油杰、七海建人的关系明显比较近。 大概是同事或者老同学。 吉野顺平与狗卷棘是一起的，从称唿上完全可以判断得出──吉野称唿狗卷为学长。 然后就是中也自己，跟太宰治他们虽然表面关系不和谐，但是背地里也曾是搭档。 唯独…… 那个叫做伏黑甚尔的人，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是独来独往，就连接近小雪也没有那么积极。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有事吗？」伏黑甚尔走在中原中也的后面，明明刚才还距离得比较远，但好像瞬间就出现了。 「无。」中原中也冷淡转身。 他往上走两步之后，因为时间与声音原因而暂时熄灭了的声控灯再次亮起。 伏黑甚尔往后面看了眼，他刚才把伏黑惠的式神「鵺」放在楼下的仓库里了。 不知道搁在那会不会死。 后面要是能记得就再来找，要是忘记或者懒得来的话就算了吧。 伏黑甚尔缓缓上楼。 降谷雪先是带他们去通常的会议室，那里有沙发与桌子之类的，可以小憩一下。 等花御陀艮他们腾出房间来之后，大家就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了。 至于她自己的话。 降谷雪自己是不需要睡眠的，休息也只要极为短暂的时间就可以。 再加上乙骨忧太跟她建立的咒力共享。 降谷雪现在的体力与精神状态，似乎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只不过。 在经歷过涩谷事件之后。 她的心理觉得十分疲惫，直到现在，都是在强撑着的。 「小雪，你是想真人了吗？」 夏油杰这招以退为进，伏黑甚尔都觉得妙。 降谷雪微微低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周围的确都是真人存在过的证据。 这些痕迹，都是他曾来过人间的证明。 但是他好像就那样烟消云散了。 明明管理局和系统都说，攻略人物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就算会有危机也可以救回来。 七海建人已经被她救回来了。 可是真人是真的死掉了。 降谷雪知道夏油杰的「极之番?旋涡」，知道术式一旦被抽取，咒灵也就消失了…… 那么，他是真的不在了吗？ 「我想去收拾他的东西。」降谷雪抿着漂亮的唇轻声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先把头髮吹干好吗？」夏油杰道，「待会儿我陪你一起收拾。」 降谷雪犹豫地看他半晌。 「杰，我想一个人静静。」她绯红澄澈的双眸怔怔地看着他，询问道，「可以吗？」 夏油杰微怔：「当然可以。」 「杰，羂索吃掉了缝合脸。」五条悟掩口在他旁边很小声地说，「四捨五入就是你吃了缝合脸。」 夏油杰笑容抽搐：「闭嘴悟，她听得见。」 「你不想看见杰的话，那我给你吹头髮吧。或者你比较想先去洗个澡？」 五条悟道，「我也可以陪你。」 降谷雪摇头似拨浪鼓：「我没有不想看见杰。」 这样说的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她一直觉得杰是一个很敏感很脆弱的人。 不可以让他怀疑这种事情。 她只是暂时想要一个人安静地消化一下而已。 「悟，你刚才说什么？」 夏油杰微笑地看向五条悟，「你打算陪她干什么？」 第195章 「意思就是我可以站在外面等她。」 五条悟纯真的脸上面不改色, 语速不疾不徐，一副从容淡定、理所当然的样子。 「小雪，先去洗澡吧。」夏油杰扭头对降谷雪温声劝道, 「别太压抑了。」 洗完热水澡, 应该会舒服一点。 降谷雪先是不言语，缄默地走到落地镜旁看了眼，里面的白髮少女显得有些憔悴。 原本便已极为白皙的脸蛋，现在更显苍白无力，漂亮的红瞳里也溢散着几许疲惫。 虽然如此, 却透着股异样的美。 降谷雪的手缓缓伸上自己的脸，那里之前染上了混杂着的她与真人的血。 现在, 这些血迹已经被雨水沖刷干净了。 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湿漉漉的白髮被夏油杰扎成丸子头绑在上面，失去髮型的修饰, 五官的精緻却更加明显了。 「那我回房间洗澡。」降谷雪转过头对五条悟与夏油杰等人说道, 「待会儿陀艮他们会过来。」 特级咒灵们会帮忙安排好他们休息的房间，房间里也基本都有浴室可以使用。 在涩谷战役之后，大家也都需要清洗一番。 洗去周身沾染的血迹与尘芥，再洗去这一身的疲惫与劳乏, 最后好好睡一觉。 第415页 降谷雪婉拒了五条悟等人之后，自己单独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口，这是她居住过的地方。 她的房门是锁起来的。 降谷雪没有钥匙, 原因是她以前从来没有锁过房间，也没有想到过这件事。 她穿墙走进去。 壁灯的开关在右手边。 按下后，橘黄色的柔和的灯光，在侧面白墙上亮起, 将整个房间照得温暖起来。 房间里的布局与摆设与她离开时基本一致, 但从干净程度来看, 明显是有人常来整理。 没有任何地方落灰。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房间的每一处，最后定格在床边的那个角落。 有一本厚厚的书摆放在那里。 这本书之前她是见过的，就在真人房间的书架上，而现在，却被放在了她的床边。 降谷雪用手心抹了抹将要溢出来的晶莹的泪，面不改色地转身进了浴室。 脱下来的衣服，挂在长把手上。 小心翼翼地摘掉夏油杰给她系的丸子头，湿透的白色长髮落下来后，肩膀与背部感觉冰凉凉的。 她将那枚发圈保存好，后面还要还给杰。 或者暂且由她收着也可以，跟杰的话似乎不用客气疏离到这种份上。 站在浴缸里，淋浴喷头的水温和落下，从发间直接滑落到身体各处。 绵密的水流，水温恰到好处。 身体与精神好像确实得到了放松，但她也会由于这种放松而过意不去…… 内心总是紧绷着的。 温热的水流划过脸庞，眼角处落下的，不知是水还是泪，总觉得自己搞砸了。 这一边是真人。 除此之外，还有「通过攻略真人而获得的正面情感能量」，用以阻止毁灭性火山爆发的力量。 这是她来到这世界的任务。 洗完澡之后用白色浴巾擦干，她甚至觉得这条浴巾也是被真人洗过烘干放回来的。 一丝不苟，挂在干净整洁的浴室里。 就连边角也都对得非常整齐。 降谷雪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她没想到 真人也会有这种强迫症。 笑容漾开之后，唇角缓缓往里收回来。 她的眼睛里是一种落寞，在寂静得连水流声都停止的浴室里，无人知晓。 走出去之后，她检查了自己的脸色，还有眼角残余的泪痕也抹掉了。 降谷雪穿着睡衣，在浴室外隔间的镜子前面，练习了一下微笑的弧度。 然后才开门去隔壁。 「小雪？」吉野顺平从楼梯口走上来，怯弱的少年在雨后的月光下，纯净地注视着她。 降谷雪闻言回身，保持着笑容向他打招唿。 吉野顺平慢慢走到她面前，他低头犹豫很久，才缓缓抬起手，用两指将她的微笑轻轻捏回去。 「你别总是考虑大家。」他说，「现在大家最担心的人就是你了。」 「我们每个人都很担心你。」 降谷雪微微一怔，木讷地点点头。 她跟吉野顺平一起走进会议室内，夏油杰他们围在一起，中间的桌游没人动过。 在这之前，五条悟还在十分操心地说：「明明她的情绪都已经低落成那样了。」 「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给我们留桌游。这种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有心情玩。」 夏油杰也是分外忧愁：「得想想办法让小雪尽快好起来才行。」 降谷雪进门之后，五条悟先站起来。 「小雪，好点了吗？」他走过去将她带到沙发这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电吹风。 吹风机「呜呜」的声响，在会议室里盪开。 降谷雪坐在沙发上，五条悟站在后面耐心地给她吹头髮，湿湿的髮丝被撩起又放下。 热风吹袭过脑袋与脖颈，耳朵也被吹得有些热热的，身上变得越来越温暖。 夏油杰给她递了一杯热水，刚烧开不久还冒着热气，但已经被他轻轻吹凉了些许。 「想不想吃点什么？」夏油杰微弯着身体，双手扶在膝盖上与她平视，「零食还是饭菜？」 「草莓芭菲、香草冰淇淋、抹茶圣代、提拉米苏蛋糕、红丝绒慕斯、奶油大福……」 夏油杰十分无奈地转向五条悟，他拨开垂落的墨发，抬眸说道：「悟，不是在给你点餐。」 「我是在给小雪提供选择。」五条悟的声音夹杂在吹风机的呜呜声之中。 夏油杰转回来问她：「要是不想吃的话，今天早点睡一觉吧？」 「我想吃炸鸡还有烧烤。」降谷雪迟疑后轻声说。 夏油杰微微一怔，旋即温柔地笑了。 「好，我出去给你买。」 夏油杰站起来，他散落的墨色长髮，随着起身的动作微微摇晃了下。 现在这个点，这附近能外送的店不多，尤其是在刚下过雨的情况下。 在降谷雪洗澡的那会儿，他就已经在网上看过了。如果是这两样东西，还是得出去买。 「杰……」 降谷雪在背后叫住他。 夏油杰转过身微笑地看着她，唯独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笑容才是发自内心的。 诚挚而真实。 「怎么啦？」夏油杰看见降谷雪微微发怔地看着他，极为耐心且温和地问道。 「……没有。」降谷雪迟疑片刻，「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哦。」 第416页 她原本是想说，如果需要特意出去买的话，就算了吧。 她就是被他这么一问。 像是被提醒了「可以用吃东西来缓解 压力」这种方法。 但是，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夏油杰走过来摸摸她的头：「那你等我哦。」 五条悟在沙发背后炸毛：「我好不容易给她理顺的头髮被你揉乱了。」 夏油杰耸肩摊手吐舌头。 五条悟一脸无奈地别过头去。 「话说，来自横滨的那三位呢？」七海建人在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 他总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了。 这种情况就好像当年上学的时候。 小雪明明是跟他同期入学的，但是因为跳级而变成两位学长一方的人了。 「好像之前就已经出去了。」夏油杰回应道，「可能是跟另外一位异能者有关。」 「涩泽龙彦吗？」五条悟问。 「嗯。」夏油杰道。 夏油杰出去买吃的了，七海建人这才放下掩饰作用的报纸，从单人沙发椅上站起来。 七海建人走过来在降谷雪面前蹲下。 他抬眸用金碧色的瞳孔看着她：「小雪，我真的担心坏了，以后请务必让我留下来。」 之前在涩谷的战役中，降谷雪将他单独送到外面去，自己却留下来面对危险。 七海建人伤后在外面心急如焚，但偏偏被吉野顺平、家入硝子与夜蛾正道等人拦在外面。 他知道这是小雪的意思。 但是把她留在那样危险的境地，换做谁都会非常担忧的吧。 他宁可自己拼尽全力，哪怕是牺牲性命，也想要万无一失地护她的周全。 「七海……」降谷雪低头轻声对他说，「如果当时真人杀死了你，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降谷雪有时候在想，真人会那样做吗？ 七海建人微怔后点点头。他也不愿再问，她究竟是怎样知道，这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她总是赤诚而又神秘，强大而又脆弱。 明明是特级咒灵的实力却总是吸引人前赴后继地想要保护她。 但她似乎，确实也那样脆弱。 仿佛随时都会如若雪花一样融化凋零。 没过多久，陀艮等几名咒灵敲门，他们已经替咒术师们，准备好了今晚要使用的房间。 漏瑚不着痕迹地藏在最后面，他依然非常忌惮五条悟，现在又多了个中原中也。 但是中原中也似乎不在房间里。 「找谁呢？」伏黑甚尔躺在沙发椅上吊儿郎当的，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漏瑚被他的气场吓了一跳。 「没！」漏瑚睁着独眼下意识道。 陀艮看见伏黑甚尔之后也是冷汗涔涔，刚才准备说的话都堵在嗓子里了。 陀艮往「躲在后面的漏瑚」后面躲了躲。 伏黑甚尔一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给降谷雪吹头髮，眼神散漫而慵懒，但又如同蓄势待发般危险。 他仿佛什么都不介意似的。 只是在那双深沉锐利的眼睛里，似乎散发着一种近似于玩味的情绪。 他的视线无论落在哪里，总有部分余光，保留在那名白髮少女的身上。 尽管觉得这样很刺激，但伏黑甚尔依旧想要独占她。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招惹了他，便不是轻易能够摆脱的…… 至于五条悟和夏油杰，伏黑甚尔十二年前就赢过他们一次，这一次他也同样会赢。 其他的杂鱼，他暂时还没放在眼里。 第196章 乙骨忧太回到高专以后, 倒头便在宿舍的单人床上睡着了。现在是深夜时间。 算起来已经是昨天了。 昨天他执行完国外的任务，匆忙搭上最新一班的飞机，接连坐了十几个小时。 他想, 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 乙骨忧太一整年都在懊悔这件事, 如果当时他能够做得更好些，如果他能及时抓住雪子的手…… 可是在那些破碎的梦里, 他一次次地失败, 希望一次次地落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海。 没人知道这位特级术师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从青涩懵懂的新生走到现在, 纯真而又迷茫的眼神早就蜕变为坚定与冷酷无情。 他不断地练习咒术, 强大自己的能力, 勇敢果决地处理任务, 祓除与斩杀那些诅咒…… 乙骨忧太, 与一年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昨天他真的见到她了。 只有再次见到她，他才能确信, 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死。 在那之后，乙骨忧太那双已然变得深邃的墨色瞳孔里, 才又多出了一点光亮。 意识朦胧间, 他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奇幻的空间, 他站在空白之中, 周围全是层层叠叠的镜子。 起初那些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他自己。 每一面镜子都是一处空间, 无数面镜子就是无数的空间，重叠循环摆放在眼前。 乙骨忧太在里面转啊转。 镜子里的人忽然变成了雪子的模样, 乌黑亮丽而极具光泽的墨发, 清澈灵动如同黑曜石的眸子。 她在沖他笑。 优雅端庄的墨发少女, 笑容治癒而又甜美, 时而像个高贵典雅的大小姐, 时而像个温柔善良的乖乖女。 第417页 「忧太。」 镜子里的雪子在唿唤他的名字，每一面镜子里的雪子，都在唿唤他的名字。 乙骨忧太在原地打转。 雪子唿唤他的声音，像是回声般，重叠地响在耳畔，忧太、忧太、忧太…… 随着他摇摇晃晃的旋转，镜子里的雪子忽然又变成白髮红瞳的模样，但她的神色依然温柔至极。 她看向他的目光，宛若融化了的春水。 如果说高贵黑髮的雪子是世间极为罕见的漂亮，那么恢復原本样貌的小雪，其容颜，绝非尘世能有。 但在梦境里，乙骨忧太完全看不清她的样子。 「忧太。」 白髮红瞳的绝色少女温柔地唿唤他的名字，微笑着向他走来，她向他伸出手，「忧太，我回来了。」 镜子里的她仿佛走得更近了。 离他更近了。 乙骨忧太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恍惚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朝着那些镜子里的世界。 忽然，镜子里的人开始扭曲。 那张清丽绝美的面容，瞬间异变成诡谲的模样，像是身体被改造成橡皮泥而又被迫胡乱捏造。 「忧太……」 这一次周围的铺天盖地的唿唤，染上了些许惊悚恐怖的颜色，如同多年前的那时候。 「里香……」 梦境里的他分不清声音的归属与来源，究竟是里香还是他的内心深处所恐惧的假想版雪子。 但当他产生这个意识的时候── 周围的镜子里全部都是祈本里香。 被他无意识间的诅咒缠上、已经化作特级过咒怨灵的祈本里香。镜子里，全部是她。 「不要，里香。」 乙骨忧太只感觉到一阵漫无边际的眩晕，剎那间，空白的世界连同无数面镜子开始旋转起来。 他半跪在地上用双手撑住地面。 摇晃，到处都在摇晃。 周围传来刺耳的镜面破裂的声音，霎时间变得光怪陆离起来，无数道漫射的光影四处逃窜。 「忧太，你 还好吗？」 有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头顶，那是稚嫩的女孩的声音，言语间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乙骨忧太半跪在地上仍然眩晕着，他的手腕按在脑袋侧边的太阳穴，艰难地抬起头来。 「里香？」他疑惑。 年幼的女孩天真烂漫地站在那里，她背着手笑嘻嘻地看着他：「对，是我，忧太，好久不见。」 乙骨忧太：「我……」 他低下头好像有些做错事的样子，并不是很敢去看她的眼睛，与此同时视线下意识地往周围瞟。 祈本里香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周围一面镜子也没有了，那里已经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铺天盖地的白，连一星半点镜子的碎片也没有留下，如同电子版的画布被橡皮擦清空。 「她很好哦。」祈本里香歪脑袋笑着对他说。 「……什么？谁……」 年幼的女孩依然背着手，身体靠前，诚挚地开开心心道：「当然是雪子啦，忧太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吧？」 乙骨忧太沉默良久。 他开口说道：「雪子她没有被我诅咒，现在也有很多人正在保护着她，还有她自己也很强大。」 这样看来，她的确「很好」。 祈本里香听见这话，忍不住想要敲他的头，但是停下来想了想还是没动手。 「忧太，你明白自己的内心吗？或者说，你知道责任的真正意义吗？」 乙骨忧太微怔后摇头。 「笨蛋……我已经死了，我成佛了！我以后也会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知道。」 祈本里香无奈地嘆了口气：「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她接着说：「我才不会守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念念不忘呢，这也并不是责任的体现。」 祈本里香严肃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看见乙骨忧太茫然的表情，祈本里香将他拉起来推向那边：「给我支棱起来，去追她呀！」 「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忧太！」 乙骨忧太勐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高专宿舍的单人床上。身体直接压着被子。 他连校服都没换成睡衣，原本想趴一会儿就起来的，结果直接睡过去了。 连接着阳台的玻璃门，窗帘也没来得及拉上，此刻正有微弱的晨光从那里照进来。 天还没有亮，但是也快要破晓了。 只是乌云似乎又聚拢起来，看样子还会再下一场大雨，就像昨夜那场雨一样。 他也因为外面的雨声，睡得颇为安稳。 梦醒之后，乙骨忧太对梦境的印象开始有些模煳，那些片段都零零碎碎的。 他依稀听见祈本里香对他说： 去追她呀！ 乙骨忧太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缓缓在床上坐了起来，身体仍旧压着底下绵软的白色被子。 怎么会做这种梦。 他望向玻璃门外面的那片绿树林，以及天空即将被乌云遮蔽的黯淡的月亮。 「忧太是最棒的，一定可以成功。」 乙骨忧太愣住，然后按了按眼眶，眨了眨眼睛，轻轻敲了几下自己有些胀痛的脑袋。 第418页 是幻觉…… 他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咚咚咚，声音急促而沉重，感觉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乙骨忧太打开门：「伏黑？」 伏黑惠站在门口神色严峻：「乙骨学长，我感应到鵺出事了，那边应该出了状况。」 伏黑惠今夜回来高专就没睡着过，虽然经过殊死搏斗之后身体很累，但他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地在想事情。 尤其是他爸的回归，让他的心情十分混乱。 以及他爸居然是小雪的旧相识兼追求者，这让伏黑惠的内心非常地接受无能，简直濒临崩溃。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他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借给老爸的式神「鵺」遇到麻烦了。 而且是意料之外的大麻烦。 「虽然有五条老师在场，但是我觉得夏油杰和伏黑甚尔还有那些异能者和咒灵……」 伏黑惠没用「爸爸」称唿伏黑甚尔。 乙骨忧太顶着黑眼圈，但精神挺好：「你是说那些人可能还有额外的计划？」 伏黑惠点头：「我担心夏油杰等人跟敌方是一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与五条悟曾为同期与最强术师的夏油杰，这位特级诅咒师原本的目的就是杀光「猴子」。 如果说他站在对立面，完全合情合理。 假设伏黑甚尔也是同伙，再加上三名特级咒灵以及那些来歷不明的异能者…… 倘若敌方还留有类似于「狱门疆」的手段。 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别担心。」乙骨忧太从床边抄起太刀便跟伏黑惠往外面走，「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虎杖呢？」他问。 「我刚才去找过，但是他不在宿舍。」半小时前，降谷雪在房间里休息。 安静躺在熟悉的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头髮已经被五条悟完全吹干，肚子里也装得满满的。 夏油杰买回来的炸鸡和烧烤，可以摆成满满一桌子的那种，都被她吃光了。 原本想借着暴饮暴食宣洩情绪，但是好像没有起到多少效用。 反而隐约有点肚子疼。 降谷雪在床上翻了个身，房间里的光线昏黄黯淡，只亮着一盏富士山形状的小夜灯。 真人的东西，她收拾出来了一些。 但是后面越收拾越难受，他们都叫她先不要收拾了，先安心睡一觉，明早起来再说。 降谷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收拾他的东西不可，那些书籍、影碟、衣服。 可能就是想要保存这些回忆吧。 在以后的某些日子里，重新观看那些影片、阅读那些带有笔记与批註的书籍…… 她可以想起来以前真人对她说过的话，他们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那些样子。 还有通过那些他留下来的文字，再仔细看看咒灵的视角是如何看待这世界的。 侧身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眼角与脸颊都有一些干掉的泪痕，枕头也被打湿了。 他死时，那些场景一遍遍復现。 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那些画面，他伤痕累累地在她面前让她快逃…… 战斗里他的手一直在掉，腿一直在掉，断裂了又修復起来，然后再站起来重新去打。 他最后看她的眼神，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漏瑚说，人畏忌死亡。 却不知道死后的世界，也同样有人，在伫立凝视着人间。 如果说对于人的死亡是一面镜子，那么对于真人来说── 他就是这面镜子本身。 很难懂，想不通。 降谷雪是吃了太宰治给的安眠药才睡的，但只睡了很短很短的时间，就醒了。 可能是人类的药，对身为咒灵的她不起多少作用吧。 降谷雪醒来后望着天花板发呆，在短暂的睡眠里却做了很多梦，真人在她的梦里一遍遍地死去。 寂无人声的房间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还有轻微疼痛的心脏的跳动。 外面新下的暴雨声，也零星地飘在耳畔，但因为房间的隔音而显得有些朦胧。 忽然门响了。 降谷雪放空了一阵子后，才站起来过去开门。 这是即将破晓的时分，黎明幽深却被漫天的黑云遮蔽了天光，雨幕弥天盖地。 羂索就站在门口。 贯彻天地的闪电伴随着延后的雷声划过，映亮了他身穿袈裟的清瘦的身姿。 第197章 降谷雪直接转身, 迅速关上了门。 羂索欲言又止地站在外面。 隔着这道紧闭的薄薄的门，他在雨幕里缓缓地跪下来。 袈裟衣摆在湿润的地面铺开。 羂索低头凝视着面前迸溅的雨花，他梳理得整齐的墨色长髮被斜斜灌进来的风雨打湿。 走廊是开放式的, 天际的风雨从那一侧招摇地灌进来，他跪在她的房门前，墨发与衣服很快湿透。 风很大，骤雨纷飞, 将要破晓的黯淡苍穹之上，惊雷声轰然响起、震天撼地。 降谷雪躲在门后，背靠着那扇薄薄的门, 她的脑袋微微向上仰起, 指尖却不知不觉嵌入掌心。 「以后要自己一个人了。」 拥有纯真少年音的诅咒, 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再一次在降谷雪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第419页 她的身体里甚至还残留着他的元素。 这是在对敌羂索的时候留下的，真人放在她身体里的。而杀死真人的这名兇手，此刻就出现在门外。 降谷雪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单独面对羂索。 一阵阵的疲惫感忽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靠在门的里侧缓缓地往下滑落，直到身体坐到地板上。 凭心而论，羂索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但是正如千年前的那次。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犹豫地把荒雪山脚下的那些村民屠杀殆尽，竟然只是为了挽救她一个人的生命…… 尽管村民之死是千年前已经发生过的定局，他们因为曾经欺侮、虐待、追杀过未来的诅咒之王, 而註定终将难逃一死。 但羂索动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次也是一样, 他将太多人、太多事捲入其中, 谁能想到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復活千年前死去的心上人？ 或者说, 他的目的真的只是这样吗？ 降谷雪的脑袋靠在背后的门上, 她有些疲惫地在地上坐了会儿, 身体开始觉得一阵脱力。 但她很快发现，门的另一边没有声音。 沉闷的惊雷声透过窗户与墙体传进来，暴雨声更是不绝于耳，但羂索在外面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敲门。 降谷雪觉得他兴许是已经走了。 她缓缓地扶着墙站起来。 也没有去开灯，只是借着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走到书桌旁的旋转椅上坐下来。 她的夜视能力一向极好。 在昏暗漆黑的房间里，降谷雪在桌上拿起几本使用痕迹不甚明显的书，轻轻地翻了两页。 《日本妖怪全集》《云の巨人》…… 纤细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平復内心纷繁复杂的情绪。 但最终果然还是，一行字也看不进去。 她反反覆覆地阅读着同一段文字，但脑袋好像完全没有吸收这段话的信息，循环往復也不知道文字在表达什么。 算了。 降谷雪拿着书堆边上的碟片站起来，走到电视机旁将它放入影碟机里，然后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荧幕上出现光亮，这些亮光照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电影里的声音也在这个极为安静的环境里响起。 降谷雪把声音调到最大。 这是她没看过的影片，是她特意挑选的，也就是说她并不会回想起与真人一起看这段内容的情形。 然而电影放到没一会儿，她真的完全坐不住了。内心的情绪泛滥成灾，波涛汹涌想要宣洩出来。 降谷雪觉得自己非得出去打羂索一顿不可，这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他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门砰地一下打开了。 降谷雪迎面看见羂索直直跪在那里，墨色的长髮与身上穿的袈裟都湿漉漉的，他抬起头时，那双眼睛也是。 湿漉漉的双眸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忏悔，他跪在地面上的姿势，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降谷雪微怔。 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跪在这里？ 她憋着一口气，高高扬起手来，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你……你还有脸哭？」 降谷雪最终只能选择骂他、试图说点伤人的话。 如果要客观地说，羂索跪在雨地里哭得很有平安时代的唯美感，是那种无声无息的默然落泪。 他仰着头哀伤地看她，眼角的浅泪夹杂在雨水里，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哭。 单纯是眼泪顺着雨水一起滑落，没入两旁已经湿透的整齐的墨色鬓髮。 「我，我没脸哭。」 羂索跪在雨水里微微仰头看她，鬓髮与脸颊旁滑落的雨水都顺着他的脖颈往衣服里流下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完全顺着雪子小姐的心意来，雪子小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况且雪子小姐说得确实没错，他现在的确没有脸，这些都是用残余的无为转变改造过来的。 羂索的身体，本质上还是大脑。 降谷雪：「……」 不行，他再怎么好脾气都是没有用的，不管怎么样，她今天绝对至少要把他打得爬不起来…… 没让他给真人偿命就不错了。 降谷雪的手里刚幻化出寒冰太刀，对面的羂索忽然开始咳血，那具孱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咳，咳完之后洁白的手帕上多出一抹如同曼珠沙华般艷丽的鲜血。 降谷雪：「……」 她不得不怀疑这傢伙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装成这个样子，企图勾起她的怜悯之心。 她本来想说「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但话到唇边却变成一句浅浅的疑问。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没事。」羂索断断续续道，「你进狱门疆之后，他们把我打了一顿。」 他说这些话的同时还在咳血。 降谷雪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放狠话：「我劝你早点走，趁我还没有反悔，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为真人报仇。」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解气的话。」羂索仰头露出脖子闭上眼睛虚弱道，「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我绝无怨言。」 第420页 他的唇色苍白至极，在那些苍白之上还沾染了鲜血的殷红色彩，看起来极为唯美与哀伤。 「雪子小姐，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羂索声息微弱地跪在雨水里，羸弱的手伸向她却又不敢靠近，饱含着渴望触碰的意味、却控制自己悬停住。 他背后，走廊外的闪电映亮了乌蓝色的天，在雷鸣时分他微微向前颤动了下，但还是没敢起来。 羂索记得雪子小姐怕很大的那种雷声。 再过多少年他都会记得。 降谷雪站在门口看着他，在天空惊雷响起的那一刻，她仅仅是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羂索又低下头去，漫长的千年岁月过去，或许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只有他还念念不忘地记着。 降谷雪缓缓道：「羂索，我真的没想到，占据了杰的身体的人，居然会是你。」 「昨天……我是不是打疼你了。」他说。 「你说呢。」降谷雪冷冷道。 何止是打疼了，她差点被他吃掉，如果不是真人以命相护的话，她现在已经被他杀死了。 「你要我怎样补偿都可以。」羂索将手放在身前，哀戚恳求道，「我为你而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降谷雪的神色依然冰冷：「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尽管这具身体的疼痛感非常强烈，她在当时感到令人绝望的疼痛，但更令她绝望的是真人永远地消失了。 那种生死诀别的感觉，危难之际的痛苦挣扎，都是羂索一手造成的。 现在真人再也回不来了。 「我可以随你处置。」羂索仰头看她，那双跨越千年平静的眼睛里波澜不惊。然后，他握住她手里寒光凛冽的太刀，刺入自己的身体。 降谷雪下意识地想松开手，但还是强行绷着脸，迟疑一番后冷静地握着刀柄。 她抿着唇静静看他。 羂索的手平静地抓着冰蓝色刀刃，他手掌心汩汩涌出的鲜血，也顺着锋利的刃口不断地往下滴落。 他的身体已经被刺穿。 紧接着他又将刀抽出、刺入，抽出、刺入，如此接连数番下来，却依然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雪子小姐，你想怎样都可以。」 「杀我，就现在。」 羂索愿意做到她解气为止，无论最后的结局是生还是死。 降谷雪的手都要握不住太刀了，她甚至很想松开扔掉，简直没见过他这样疯的…… 鲜红的血液在冰蓝刀刃上停留又滴落，触目惊心而又充满了妖冶哀伤的美感。 滴答，滴答。 他的鲜血落在雨水里湮开融为一体。 羂索那双平静的眼睛里。 充满了死寂却又充满希望。 降谷雪深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着冷脸：「你就不怕我是故意伪装成雪子吗？」 羂索低下头喃喃：「曾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过你会不会是假的，可我，偏偏就是认出来了。」 他终于知道，原来认一个人不需要藉助任何手段。 通过咒力、灵魂、记忆，那些都不对。 羂索低低说：「难怪你那时候要去找宿傩，难怪真人会与你这般亲近，他就是千年前那只小咒灵对吗？」 虽然他不记得那只咒灵的具体特徵，但当年雪子小姐的咒灵应该就是真人没错了。 降谷雪没说话，默认下来。 差不多是这样吧，时空穿越这种事情就不提了吧。 良久后她忍不住嘆道：「你说，怎么可能呢？」 她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他真的是千年前的羂索吗？ 他们两人只是经歷过极为短暂的相处── 生活在平安时代的咒术师，就因为这段如同露水般短暂的相遇，筹谋策划了一千多年？ 降谷雪说：「羂索，你想过吗？」 「你并不是真的想念我、喜欢我，支撑你走到现在的，其实不是我。」 「雪子小姐。」羂索歷经千年的眼神，仍旧单纯而真挚，「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 降谷雪问道：「你相信吗？」 「在我们那个时代。」他平静地说，「一见钟情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羂索缓缓地站起来：「那年村民告诉我，有位咒术师自称是我的弟子……」 「跪着。」降谷雪说。 羂索起身到一半，闻言马上跪好。 降谷雪还在思考他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如果说是平安时代的话，或许真的如此也说不定呢…… 无法反驳，因为他确实可以代表那个时代。毕竟其余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死绝了。 但也有可能── 像他这样的恋爱脑，在平安时代也是不多见的。 「当时只是觉得，这是如同神明牵引般的浪漫的缘分，并不只是喜欢雪子小姐的外表这样简单。」 「阴差阳错的事件，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识，双方羁绊的产生顺理成章，我心动得顺理成章，这就是缘法。」 「如此，我一见钟情，却也绝非见色起意之徒。」 「即便是故事也会这样写，身怀绝技的咒术师远行游荡，在冒险过程中偶遇一生所爱。」 降谷雪：「……」好吧，她的锅。 第421页 她当时为了寻找宿傩，在村民面前声称自己是他们请的大师的弟子，而这位大师就是羂索公子。 不可避免地，当时坑了他一把。 以至于远游至 此的羂索公子没能进村，只好原路折返，却在路上意外地碰见了她。 她从天空掉落进他的怀里，一桩桩一件件，的确很像是某种浪漫恋爱故事的开局…… 如果她不是有攻略任务在身的话。 「如果你当时没有死，我一定不遗余力地追求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送给你。」 羂索看她的眼神，是纯真的，澄净无比。 如果没有这些阴差阳错，他们在平安时代就是最登对的咒术师眷侣。 她想要浪迹天涯他也会陪她，她想要过安定的生活，他也能给她此后余生的富贵无忧。 羂索接着道：「宿傩当时还只是个孩子，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哪有那么小……」降谷雪下意识纠正道，「不是，我是说……」 算了。 降谷雪整理一番情绪，缓缓开口道：「羂索，你走吧，今天我就当做你没有出现过，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我下次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降谷雪小心翼翼地将太刀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纤细无骨的手，也疲惫地垂落一旁。 薄如蝉翼的太刀「哐当」一声坠落掉在地上。 她放弃了。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下不去手。 降谷雪冰冷道：「你自己回去也好好想清楚，你肯定不是喜欢我。反正不要来找我。」 羂索跪在雨水里闷声不语。 直到她背过身去，他才轻声说道：「如果一千年还不算的话，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这世上绝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你问问五条悟他愿意为你杀人吗？他愿意为你杀尽天下人吗？」 「夏油杰也有自己心中的义，他绝不会随随便便杀术师。」 「可是我在这千年只将你放在第一位。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只为了你。雪子小姐，你知道一千年有多久吗？」 「宿傩都不会知道，因为这一千年，只有我是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地过来的。」 「他两面宿傩眼睛一闭一睁，醒来就是现代，凭什么说等了你一千多年。」 羂索的眼睛里阴郁而又委屈。 他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对比，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想要让她知道。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应该说这些话。 他就该漂漂亮亮地转身离去，给故事写上最后的并不算完美的结局。 或许这样的话，他在雪子小姐的心里，还是像当年那样，或许还会更好一些。 可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往日的从容与淡定早已完全不见了…… 「雪子小姐。」低声线里仿佛蕴含哀求的意味，「你陪我一天可以吗？」 羂索咳血不止，声音越发地虚弱起来。 「我等你一千年，你陪我一天。但我不是在以此道德绑架，我只是询问你。仅此而已。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都由你来决定。」 降谷雪看着他如同风雨飘摇的身体，心底有些犹豫起来，她已经听杰说了。 羂索无视术式的根基，强行把大脑变成人类的完整形状，似乎活不长了。 但她没想到他的死期会来得这么快。 「在这之后，如果你还无法原谅我，我会自行了断的，不会让你为难。」 「杀了你的咒灵，我很抱歉，但我一定会承担，以命抵命，我用命赔给你。」 「只是请求你不要再责怪我。」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个了，这也会是我最后的遗愿。我求你看一看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降谷雪迟疑半晌，随后走过去将他慢慢扶起来：「你起来吧，别跪了，我答应你了。」 她停顿片刻又道：「但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你必须把那些标记全部解除。」 伏黑惠的姐姐津美纪曾被羂索标记，直到现在也昏睡不醒，像这样无辜的人，恐怕还有很多。 「我会解除的，在我死之前。」羂索虚弱道。 降谷雪平视着他：「另外，告诉我那些标记是什么？你原本的计划还包括什么？」 羂索轻声：「我们边走边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降谷雪颇为警惕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我记得有个古老的大禁术，可以催生邪恶的诅咒，如果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羂索言尽于此。 降谷雪还是保持怀疑态度：「那你之前求我原谅的时候怎么不说？」 催生邪恶的诅咒，言外之意，不就是让真人重返世间吗？ 「……是真的吗？」 她饱含着希冀，不确定地问。 羂索目光真挚，再三保证：「我或许会欺骗任何人，但绝不会骗你。」 「一天的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降谷雪看了眼手机，「做什么由我说了算。」 「好。」羂索听话。 「我需要去跟大家说一声。」降谷雪往楼梯口走的时候说道，「不然他们会担心。」 「给他们发简讯吧？」羂索提议。 降谷雪想了想：「也好。」 第422页 现在他们都还没有起床，涩谷事件结束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贸然叫醒他们也不太好。 降谷雪跟羂索往楼梯底下走。 此时天色已破晓，东方出现瑰丽的曙色，狂风骤雨也不知是何时停歇的。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大脑也很清醒。 「先去查真人復活的方法，还是先解除非术师的标记？」羂索给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降谷雪缄默片刻，低声道：「扪心自问，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復活。」 羂索道：「那就先去我收藏咒术典籍的地方。」 价格不菲的豪车从楼房后面的停车场驶出，晨雾紧跟着瀰漫起来，笼罩了整座大楼。 漆黑色的「帐」缓缓地升起。 第198章 清晨的郊区楼房,被茫茫白雾悄无声息地笼罩，这片浓雾来得极为突然，充满了蹊跷与诡异的气息。 在深黑色结界升起的那一瞬间,五条悟倏然睁开冰蓝色双眼,周围已是苍茫云海般的景象。 他低头凝视指尖缭绕的白雾一眼，然后迅速拿起床边的墨镜,同时双腿平移下床翻身而起。 「哐啷──」 在五条悟起身后的下一秒，背后那张由榉木制成的床，瞬间被一股强烈的袭击之力轰成碎片。 紧接着,棕褐色的巨型树根「噌」地蹿出来，自下而上击碎了屋内脆弱的地面。 「刺啦啦──」 那些粗壮的树根如同怪物触手般,迅速而又绵延不绝地在实木地板上铺开。 五条悟凝起俊逸的细长白眉，凭藉过人的体术,轻松躲过这些密集的攻击过后── 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一层疑惑。 这些攻击毫无章法,仅仅是漫无目的地在地面上延伸展开，目标也并未锁定在他的身上。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细想,地面之下又传来如若火山爆发般的巨响，紧接着，滚烫的熔岩沖天而起。 炽烈的火焰与岩浆在他精緻白皙的脸颊旁擦过,自下而上直往天花板而去，声势浩大,响彻云霄。 烟尘滚滚,与浓浓白雾混杂在一起。 五条悟习惯性地去调动身体里的咒力,但他预想之中的咒术,并没有成功地使用出来。 不管是「无下限」还是「六眼」── 他忽然感受不到这些术式在自己身体里「存在」着的迹象,就好像它们悄然不翼而飞了。 五条悟反应与适应的速度非常快,他在迟疑半秒之后便将重心放在自己的体术上面,直接翻转躲过全部攻击。 但在回首之间，令他的脑海产生短暂空白的是── 当高温烈焰短暂地将浓雾驱散之时，他在那片白茫茫的雾气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五条悟」面无表情地从白雾中走出来。 他的眼神冰冷而漠然，高大的身体，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薄薄的衣物外，弥散着浓厚的杀气。 唯一不同的是。 这位「五条悟」的额头上镶嵌着一枚醒目的红色结晶，在光线的折射里显得熠熠生辉。 [术式顺转?苍──] 「五条悟」两手交叠，手指在身前结印，某种极为强烈的吸引之力，造就出「负无穷」的强悍力量。 在熔浆四溅、树根迭起的楼房之中，浓雾深处，两名白髮蓝眼的身影时隐时现。 失去全部咒术的五条悟，在另外一个自己的追踪飞弹式攻击之下，唯有不断地腾挪与躲闪。 是那些咒灵在捣鬼吗？ 还是说那名平安时代的咒术师，羂索他根本就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目标，依然在进行着某种计划？ 脆弱的楼房，根本禁不住这种拆迁式的打击，在几个回合之后，显然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术式反转?赫] 对面那名完全復刻自己的「五条悟」似乎拥有着他失去的全部咒术，勐烈的攻击极为频繁。 五条悟在「五条悟」出手之前，预判了他的术式攻击时间、方向与范围，但依然会感到吃力。 凭藉对自身术式的了解，他可以在几次三番的进攻中完美避让，但也不可能这样耗下去。 抬眸，他看向「五条悟」。 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苍蓝色眼眸里，写满了空洞与冷漠，「五条悟」的目标似乎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了真正的五条悟。 夏油杰还未睁开眼，他清瘦的身体，便往床的里侧滚了半圈，躲开一记充盈着咒力的攻击。 两手撑在床板上勐地用力，身体由于反作用的力而迅速向后弹起，再次躲开了接踵而至的攻击。 他能察觉到，这种熟悉的情况。 身体里的咒力已然消散殆尽，术式也完全不能够使用了，就好像被凭空剥离出去一样。 还有这白雾，夏油杰微微眯起眼睛。 果不其然，他在瀰漫的浓雾之中，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神情淡漠而又冰冷，充满决绝的杀意。 与五条悟那边的情况相同，「夏油杰」的额头上也镶嵌着一枚诡异的红色结晶。 湿冷的白雾，依然无处不在地笼罩着这座楼房。 在这朦胧的视野之中，夏油杰仿佛看见了另外一道银蓝色的身影，他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战斗还未开始，夏油杰这边就遭到了五条悟那边的波及，雪白的墙壁直接被「五条悟」轰成飞灰。 第423页 夏油杰当机立断，沿着这道冲击过后遗留下的咒力痕迹，迅速往五条悟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本来就是隔壁，距离很近。 「杰！你先去找小雪。」五条悟的嗓音在浓雾之中传来，甚至已经带着微微的喘息。 显然，原本作为最强咒术师的他，在遇到这种情况之时，可以说是最麻烦、也最棘手的。 夏油杰在五条悟附近停驻半秒。 当最强咒术师失去咒术，紧接着被他自己的「无下限」术式攻击，很难想像他应该如何应对。 好在复制品似乎不懂得如何开领域，否则五条悟对上自己的「无量空处」才是真的麻烦。 夏油杰没有过多犹豫，他向浓雾深处丢下一句：「想办法击碎那颗红色的结晶！」 他沿着不成型的走廊迅速往楼梯口的方向跑去，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两道极为敏捷的身影。 夏油杰的咒术，同样也要杀了夏油杰。 「哗啦──」 在楼梯口处，湍急汹涌的浪涛上浮着白沫，勐地涌了出来，用力击打向旁边的扶手。 夏油杰后撤在背后的围栏上蹬了一下，闪开这一波一波的海浪袭击，单手抓在栏杆边缘。 「咚」地一声，白墙围栏被拳头击碎，夏油杰侧身往旁边旋转闪避的同时，身边又出现了「夏油杰」的身影。 他的术式就像橡皮糖一样黏着他，怎么也甩不掉。 在滔天而起的海浪的另一边。 有一抹银蓝色的飘逸身影，在白雾之中忽然而至，带着缝合线的手勐然击向夏油杰。 随着一声爆破的巨响，地面忽然被烈焰轰炸开，海水哗啦啦地陷落，流散向四周。 夏油杰借着楼层的爆炸，避开眼前的攻击。 「救命！」漏瑚从楼下跑上来，他的神色慌张，那只独眼里充满着惊惧之色，「五条悟呢？」 话音刚落，只听「轰」地一声。 更为剧烈的爆炸在漏瑚的身后响起，剎那间烟尘滚滚，甚至连那周围的浓雾也被灼烧殆尽。 漏瑚在楼梯口踉跄了一下，他差点被直接烧成灰烬。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漏瑚的脸上冷汗涔涔直流，但他根本不敢停下来，只能不断地躲闪与逃跑。 「真人？」 漏瑚忽然看见一抹银蓝色的背影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熟悉的三股髮辫在迅速前进的行动中向后飘起。 直接给漏瑚整不会了。 脑袋宕机之时，新鲜的火砾虫，在漏瑚身边轰然炸开。 夏油杰非常好心，他一脚踹开了漏瑚。然而没想到的是，漏瑚躲开火砾虫，却刚好撞上对面的「五条悟」。 一记「虚式?茈」，漏瑚大半个身体都没了。 漏瑚浑身漆黑、宛若焦炭，一脸真诚的感恩：「谢谢你夏油杰，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夏油杰歉意地微微笑：「不用客气。」 漏瑚身残志坚，不忘初心：「这雾有问题！五条悟你快点去救一下雪酱，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底下会出事──」 漏瑚残破的身躯扶在墙壁上大喊：「你有在听我说吗？我知道你在这里！五条悟！五条悟你吱个声啊！」 浓雾里除了激烈打斗的声音外，根本没有人说话。 忽然间，漏瑚勐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拖着小半个身体连忙往回跑，过程中一只独眼睁得极大，里面写满惊恐。 如果说他的术式消失不见，出现了另外一个拥有术式的「漏瑚」要与他决一死战── 那么，五条悟很可能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这栋楼房的外面已经被「帐」锁死了，他们在其中失去了咒术，更加无法突破结界逃出去。 漏瑚无法跳出楼去，只能拼了命地往回跑。 夏油杰已经不在这边的楼梯口，看样子已经成功突破过去，前往降谷雪房间的方向了。 漏瑚松了口气后，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勐然抬头时却看见「夏油杰」那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 漏瑚立刻往后退，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夏油杰你想干什么……」 漏瑚感觉到「夏油杰」正在对自己发动咒灵操术，而他现在，身体里感受不到任何的咒力。 任何术式也无法使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说时迟，那时快，在「夏油杰」即将把漏瑚搓成咒灵球之前，七海建人从侧面过来，一把捞起漏瑚往旁边跑。 「多谢多谢。」漏瑚感激不尽地说。 下一秒，漏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七海建人」的咒纹短砍刀，砍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漏瑚：这绝对是故意把我当肉盾jpg 「你从楼下来？」七海建人问道，「看见小雪了没有？」 他记得特级咒灵的房间是在客房底下一层，再往下一层才是降谷雪的房间。 漏瑚欲哭无泪：「路被堵住了！我下不去。花御和陀艮也有麻烦了，我是来找五条悟的。」 七海建人看向浓雾的深处，金碧色的瞳孔越发幽深起来。五条学长，现在有大麻烦了…… 与那双苍蓝色的六眼对视着的，是另外一双苍蓝色的六眼。 五条悟在白雾深处，咒力全失。而他面对着的，是拥有着「无下限」术式的他自己。 「需要帮忙吗？」伏黑甚尔不知何时，出现在五条悟旁边的围栏 第424页 上，懒洋洋地蹲在那里。 走廊围栏的扶手是细长的圆柱体，他就那样轻巧地踩在上面，如履平地，看起来平衡能力绝佳。 除了伏黑甚尔所在的位置，其余的围栏基本已经被打碎掉了。 「你没事？」五条悟战斗间隙，瞥眼问道。 伏黑甚尔耸耸肩：「我一点事也没有，早上起来还吃了一碗泡面，胃口也不错，甚至想出去跑跑步。」 「那你去找她。」五条悟毫无感情道。 伏黑甚尔看着五条悟与「五条悟」之间的战斗，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倒也不着急什么。 伏黑甚尔闻言轻笑：「你会这么说，真难得。」 「你就说你去不去吧？」五条悟用手背抹去唇角的一丝血，在战斗的空隙向伏黑甚尔说道。 虽然如此，五条悟的注意力始终都放在「五条悟」的身上，如果不聚精会神的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绝对不能分心。 「我不去。」伏黑甚尔停顿了一下，难得好心地解释道，「她不在这里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安心打你的吧。」 「你确定？」五条悟凝眉问道。 伏黑甚尔懒洋洋围观看戏，语气漫不经心地挑事：「确定啊，她跟羂索走了，人家羂索可是等了她一千多年。」 五条悟：心里有很多句脏话想讲jpg 如果说伏黑甚尔成心想要气他，那么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五条悟：「混蛋……攻略对象里可没有羂索这号人啊。」 伏黑甚尔：「？」 五条悟没再说话，伏黑甚尔也懒得问。 「坚持不住了可以叫我。」伏黑甚尔蹲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不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往伏黑甚尔那里跑。 伏黑甚尔是天与咒缚、没有术式，那也没有关系，五条悟直接拉他下水，让他被迫「免费」加入阵营。 「如果说你出现在这里。」五条悟漫不经心道，「那小雪肯定是安全的，我现在正式邀请你──」 「咱们一起对付五条悟吧！」 五条悟活泼得像个沙雕的孩子，这让伏黑甚尔大为震撼，而且他现在也太不要脸了吧？ 身为五条家的家主，咒术界的最强，他的尊严在哪里、下限在哪里、脸皮又在哪里…… 伏黑甚尔盯着这位五条家的神子欲言又止，但旋即他也只能被动地躲避「五条悟」的袭击。 「你别扒拉我。」伏黑甚尔黑着脸。 伏黑甚尔觉得这货也太没下限了，跟小时候的五条家神子完全不是一个样，跟高专时代也不同了。 五条悟怎么……越长大越回去了。 伏黑甚尔开价：「五十亿。」 五条悟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原本要说的拒绝没有说出口，他意味不明道：「我以为你会提到她。」 伏黑甚尔理所当然的表情：「她又不是可以交易的。」 五条悟沉默片刻：「竟然有这种觉悟吗？」 伏黑甚尔：「五十亿，干不干吧？」 五条悟：「行吧。」 当白雾瀰漫在这座大楼之际，漆黑色的帐升起之时，伏黑甚尔立即去了楼下两层的迴廊。 他敲了降谷雪房间的门。 短暂的等待过后，伏黑甚尔见屋内没有回音，便直接破门而入，但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偏头看向楼外面，幽黑的「帐」笼罩住了整座大楼，同时也阻隔了手机信号的传播。 伏黑甚尔准备到「帐」的外面去给她打电话。 他轻身一跃，便从楼上的开放式走廊，直接跳出结界之外。这面「帐」没能拦得住他。 伏黑甚尔的手机接收到信号之后，马上就收到了降谷雪之前发送给他的消息。 雪：[我先出去一趟哦！需要解决一些事情，关于羂索以前给一些非术师留下过标记、导致他们至今都无法甦醒之类的。我会处理好的，大家不用担心，昨天涩谷的事都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吧～等你们睡醒我就回来啦！] 伏黑甚尔看完消息，便拨通她的电话：「在外面了吗？」 降谷雪在羂索的副驾驶座上接听了他的通讯：「嗯嗯，甚尔你起得这么早吗？」 「是啊，我平时睡得不多。」伏黑甚尔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降谷雪回应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应该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或者客套性的说辞吧。 想到这里，降谷雪也跟着道：「你们那边要是出了什么情况也要及时跟我说呀。」 伏黑甚尔回答：「嗯嗯，这里能有什么事。」 他抬头看了眼那栋被漆黑的「帐」与诡异的白雾尽数笼罩的楼房，以及里面极为激烈与混乱的战斗情景。 伏黑甚尔平静地说：「他们还在睡觉。」 降谷雪觉得也是，他们那里怎么会出状况呢。 第199章 清晓的街道来往着零星几辆车,下过雨的路面还残留着昨夜的水渍，周围静谧得清新美好。 降谷雪挂断伏黑甚尔的来电后，偏头看向窗外的景象,得知他们那边的状况后，她现在放心很多。 郊区种了很多绿油油的树，空气很新鲜。 她想，虽然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没来由的不安,但是听见甚尔君他这么说,那就绝对是没事了。 第425页 羂索在旁边的驾驶位上默默松了口气。 奶奶的……伏黑甚尔，害他虚惊一场。 本以为稳操胜券了,结果突然冒出来一个伏黑甚尔给雪子小姐打电话,羂索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他都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向雪子小姐解释,这件事跟他真的没有关系，那都是异世界的异能者干的…… 没想到伏黑甚尔居然说,五条悟他们都还在睡觉。 绝了。羂索心里给伏黑甚尔竖起大拇指。 心思正在百转千回的羂索忽然察觉到，坐在身边副驾驶座的雪子小姐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啦？」羂索朝降谷雪露出温柔笑容,语气也是轻缓温柔的类型，看起来耐心至极。 「没有。」降谷雪犹豫。 她刚才隐约觉得,羂索那张眉眼柔和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但仔细看又好像没有。 大概是错觉吧。 羂索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极为从容地按下手边的按钮,将跑车的敞篷向后打开。 清晨的微风扑面而来。 他一边问：「雪子小姐,你更喜欢哪种类型的长相？」 降谷雪闻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刚才盯着羂索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于是转头看向前方的路。 她停顿片刻说：「没有特别的偏好。」 在路上,羂索偶尔会跟自己搭话,通常是说些很日常的话题,但更多的时候是比较安静的。 「如果觉得冷了就跟我说。」羂索看她一眼道。 「嗯。」她回应的时候，并未看他。 两人从这边的郊区绕过市区，到达了另外一边的郊区，或者可以说是更偏远的地带了。 附近的环境还不错，绿树环绕，只是人烟稀少，是一片颇为荒芜的地方。 林间坐落着几间古朴典雅的小屋。 羂索将车停在山坡的小路上，下车后立即跑到降谷雪这边替她拉开车门，还用手帮她挡着头。 降谷雪：「……」 原本还是想用冷脸对待他的，但是他这样献殷勤，她要是再那样做，心里总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用这样。」降谷雪走上石板阶梯，好像颇有些赌气，「毕竟昨天还想要把我搓成咒灵球吃掉呢。」 羂索在旁边细緻地用手与身体替她挡开杂草和枝条，深刻的愧疚与自责写在脸上。 「我知道错了……」 降谷雪向来吃软不吃硬，听见他这样忏悔般的自责语气，努力板着的冰山脸快要绷不住了。 其实她的内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时候甚至会感觉是她自己的错，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需要把羂索的烂摊子收拾完。 准确地说，是盯着羂索去做，让他主动把这些年捅出的篓子和那些烂摊子收拾完。 在这一点上，羂索的态度还算不错。 他们沿着石阶往上走，来到林间的这几座小屋旁，期间羂索帮忙挡开了很多杂草与荆棘。 这附近荒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迹了。 「在地下室。」羂索走在前面带着她，顺着台阶往底下走，还用手机背后的手电筒，照亮了前路。 虽然是荒郊野岭的地带，但这几间屋子的外观看起来还算宽敞雅致，大约是他以前居住过的地方。 「绝大部分典籍都存放在这里，会比较杂乱，我需要花点时间找上一会儿。」羂索温声道。 降谷雪点头，跟在他后面，一起通过狭窄的甬道。 「需要我扶你吗？」羂 索犹豫地伸出手，看起来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似乎非常担心遭到拒绝。 这样问，他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不用了。」降谷雪拒绝道。 羂索默默转回头看着土石低阶，闷声道：「那你小心一点，注意脚下的台阶，可能会有点滑。」 降谷雪「嗯」了一声，看了眼旁边的石壁，然后继续低头看台阶，缓步跟着他往下走。 虽然外面的林子里有些湿漉漉的水汽，但这间地下室的防水似乎做得还不错。 石壁上基本没有水痕，地面也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湿滑，还算好走。 没多久就是平地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间房屋的古典书架子，每个架子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从摆放上来看，并没有羂索口中的那样杂乱，反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羂索的夜视能力就没有降谷雪那么好了，他借着手机的亮光，缓缓走到黑暗深处。 降谷雪听见羂索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别过来，这边有灰。」羂索轻轻说完，站在黑暗里拉开帘子，紧接着便有光线从外面透进来。 他微咳了几下，用手在面前挥了挥，摇散那些灰尘。 降谷雪走到离他不远处，看见地下室外面特意做了挖深，光线就是从那里照进来的。 她一回头，看见羂索盯着掌心的血发呆。 「还在咳血吗？」降谷雪犹豫问道。 「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羂索微微轻咳着垂眸束起帘子，「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情，全部都会完成。」 他的身体经过千年只留下大脑，而如今大脑已经被他强行改造成完整的身体。 不仅无法凭藉以往的术式、藉由人家不要的遗体进行续命，也因此弄得虚弱不堪。 第426页 再加上之前伏黑甚尔那群人把他往死里打，羂索觉得现在已经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自己。 降谷雪有些沉默，低头看着脚尖。 旁边的羂索走到最里侧的书架旁，目光平静逐层逐层地找过去：「那本是平安时代的书，我应该有做过特殊标记的。」 他要替她找到催生诅咒的黑暗禁术，她一直向他要，他就必须想办法把真人还给她。 羂索想过了，付出多少代价都行。 这里的书很多很多，多数都落了薄薄一层灰，最顶上的那层更是沉着厚厚的积灰。 羂索拿起那些书的时候，偶尔会被呛到，看起来像是体质虚弱又有些矜贵的样子。 他其实没有把东西收拾妥当的习惯，只是以前走的时候，让人把那些书都放到架子上去了。 显然，并没有分门别类。 因此这些书籍看起来整齐有序，但是实际上是摆放得毫无章法，完全无迹可循。 降谷雪也在旁边的书架上翻了翻，她隔了半晌才开口问道：「千年前的书，还能存放到现在吗？」 静寂的地下室里，她的声音格外空灵。 「这些都是我的手抄本。」羂索低头耐心在书架上搜寻着，语气轻缓，「以前比较缺乏娱乐放松的方式，我没事的时候，就会抄几遍书平静心情。」 他顿了顿，道：「挺有用的。」 降谷雪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上面记载着一种对付咒术领域的密法，是提供给普通术师使用的。 书页上的字迹颇为娟秀，笔锋处夹杂着三分硬朗，柔中带刚，整体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降谷雪抬头往羂索那方向看去。 清透而微弱的光线，恰好从帘子间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岁月静好。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闲游四方的顶级咒术师。 远在市区另一侧的郊区，在白雾笼罩的楼宇之外。 伏黑惠与乙骨忧太仰头站在「帐」的前面，两人的神色颇为凝重。这里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通讯也已经被阻断了，他们拨打的电话全部都是无人接听。 按理说， 不可能吧。 五条老师在里面，居然也会出现这种疑似为失控状态的局面，是因为过于信任咒灵而被他们给阴了？ 「不管你信不信。」乙骨忧太停顿片刻，「这一切跟小雪没有关系，她也不会是跟咒灵一伙的。」 伏黑惠微怔：「怎么这么说。」他当然不会觉得小雪是咒灵的内应，但是乙骨学长…… 乙骨忧太顶着黑眼圈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也不是急于替她解释些什么，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希望伏黑惠在遇见小雪的时候会救她吧。 ──如果他恰好遇到，而小雪又陷于危机的话。 「学长，你跟小雪很熟吗？」伏黑惠迟疑问道。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很熟。」 两人并没有闲聊下去的打算，在说话期间，也已经将周围的情况探查过一遍，暂时没什么头绪。 紧接着，他们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声音。 「伏黑、乙骨学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虎杖悠仁从「帐」的另一头向他们这边走来，少年稚气的脸上，还写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迷茫。 伏黑惠微微惊讶地看过去：「虎杖？」 虎杖悠仁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同时，向他们解释道：「我感觉自己好像是梦游了，清醒过来就在这里。」 乙骨忧太与伏黑惠浅浅对视一眼。 「天啊不会吧，该不会我也喜欢上小雪了吧。」虎杖悠仁一副瞳孔地震的模样，似乎还在认真思考起来。 伏黑惠：「……」够了。 乙骨忧太：「……」 虎杖悠仁天天听两面宿傩在耳边念叨小雪的美好，他一开始只觉得宿傩说这些真令人感到意外。 后面就感觉，宿傩说得好有道理！ 虎杖悠仁的内心有点迷茫，按理说他应该是喜欢那种高大丰满类型的女生才对。 他也是一直保持着这种观念的，以至于隔壁京都校的东堂葵同学兴奋地认他为挚友…… 远在远方，跟羂索在地下室内的降谷雪，忽然听见最后一位攻略对象虎杖悠仁的好感度+1。 降谷雪：「？」她还没开始攻略呢。 另一边，虎杖悠仁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被伏黑惠与乙骨忧太强行拉进「帐」内。 他们需要去寻找破坏结界的方式。 这里的「帐」似乎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进入，但如果是想要从里面离开的话，估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之前在这里绕了一圈，没有见到诅咒师，还是需要进入帐内才能破解。」伏黑惠道。 乙骨忧太补充：「我给雪……我给五条老师打过电话，包括棘，他们都没有接听。」 因为「帐」的缘故，他们必须从楼梯走上去。 只不过这栋楼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楼梯间里也充满着诡异的浓重白雾。 乙骨忧太忽然屏息听了一阵，隐约听见狗卷棘的声音，很明显是在战斗。 他回头看向两人：「我先去帮棘。」 乙骨忧太以更快的速度往台阶奔跑上去，快得像一阵风，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第427页 伏黑惠与虎杖悠仁在后面，同样快速向上奔跑。 在奔跑途中，虚弱状态的式神「鵺」回到伏黑惠的身边，但收回式神并未减慢他们的步伐。 楼上频频传来爆炸与轰鸣声，墙体甚至楼体都在不断地破碎崩塌着，形势岌岌可危。 他们并排跑着，伏黑惠说道：「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塌了，我想先去……」 伏黑惠说到一半停下来，回头不解地看向虎杖悠仁，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走了。 虎杖悠仁惊恐地盯着楼梯的下方。 伏黑惠也循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看过去，在式神鵺的翅膀驱散部分白雾的同时…… 他看见两面宿傩双手插兜站在楼梯底下，一双漫不经心的暗红眸子略略注视着他们俩。 两面宿傩抬手轻拂过额头，那颗赤色结晶便消失不见。 第200章 降谷雪这边寻找咒术典籍的进展很顺利,虽然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但还是成功找到了。 催生黑暗诅咒的大禁制术。 降谷雪翻阅着羂索的手抄本，抬眸犹豫道：「使用这种暗黑系的咒术,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吧？」羂索比较习惯的样子。 他从平安时代开始,就已经在胡作非为地乱用咒术了,什么黑暗的献祭的都敢随便用。 这些咒术秘法，并不基于咒术师本身的天赋,而是更依赖一种近似于「结界」的使用方式。 羂索先天的咒术不算很好，但他在掌握了各种结界术并加以不断的练习过后，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也因此，羂索的结界术可谓远超众人。 「我试一下，先画个阵。」羂索拿了支毛笔,蘸了新研的古墨，扫开书堆，直接在地上开画。 降谷雪默默在旁边帮忙研墨。 放置在砚台里的水,是从她纤细的葱葱指尖上滴答出来的融化了的雪水。 [雪之唿吸的使用方法+1] 羂索画完大阵开始画符，他的书架抽屉里,简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符纸还有铃铛之类的信手拈来。 「完成。」羂索站在阵法前似乎是在耐心等待着。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无,事,发，生。 降谷雪微微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羂索。视线在他身上与阵法之间来回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 她还是有点担心悟和杰那边。心里隐约有些忐忑不安。 「可能是这里风水不好。」羂索认真地思考道,「我每个步骤都有好好做。」 降谷雪：「？」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这很没道理,按理说,现在在这个位置，会诞生一个诅咒。」羂索站在黑暗阵法的中央，用脚轻轻踩了踩，示意是在这个地方。 「我先画另外一个收回标记的阵法吧，可以测试一下到底是不是风水不好……」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降谷雪感觉有点奇怪，但看在他这么真诚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的话…… 她还是先回据点看看吧。 这次耗时很短，羂索画完阵法，启动后收工：「标记收回完成，所有非术师的标记都已经解除了。」 他蹲在阵法旁边，仰面看降谷雪：「我们可以去伏黑津美纪家里看她是否甦醒了。」 羂索其实可以肯定，那些非术师都已经甦醒了，这样说只不过是担心雪子小姐不信任自己。 「好。」降谷雪应道。 「关于真人的阵法，我还需要研究一下。」羂索面色诚恳道，「目前尚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降谷雪点点头。 羂索将屋里那些典籍和符纸全都带上。 在离开荒郊野岭之后，降谷雪在车上忽然看见十五个未接来电。 其中两个是伏黑惠打来的，两个是乙骨忧太打来的，十一个是江户川乱步打来的。 「应该是山里信号不好。」羂索道。 「嗯。」 降谷雪还在看未接来电的页面，江户川乱步的又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小雪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快担心死了。」乱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降谷雪担心地问。 江户川乱步：「嗯……我在外面迷路了。哦还有一件事，涩泽龙彦出现了。」 降谷雪让乱步给自己发送了定位过来，然后跟羂索说要去接他。 羂索虽然有些伤心，但任劳任怨地当司机。 江户川乱步的位置在咒灵据点的不远处，他们本来也是要到那边去的。 至于检查那些标记是否真的消除了── 到时候再问一下伏黑惠，看他姐姐是否已经从超长期的沉睡中甦醒了就好。 「小雪你怎么跟他在一起？」江户川乱步一见面就拉过降谷雪，警惕地看向羂索。 「羂索先生，你跟涩泽龙彦是一伙的吧？」 降谷雪疑惑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昨天夜里我发现涩泽龙彦就在附近，我跟太宰还有中原先生去察看了，早晨我自己提前回来之后，看见整栋楼都被帐封锁了。」 「我走进去看了眼，里面已经充满了白雾，还有很多火山熔浆、树根、海水……」 江户川乱步打不通降谷雪的电话之后，准备去咒术高专和武装侦探社寻求支援。 第428页 然后，显而易见地，他迷路了。 果不其然，他能成功回来到这栋大楼，还多亏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帮忙打车、并向司机先生说明目标地点与具体路线。 江户川乱步又向降谷雪说明了一些关于异能者涩泽龙彦的相关情报。 此人曾经在各国引起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其异能力可以让「异能力」与「异能者」分离。 表现在咒术方面，就演化为──将「咒术」与「咒术师」进行分离。 分离后的「咒术」会攻击其主人。 在咒术师被自己的咒术杀死过后，这些化为结晶的「咒术」，便会成为涩泽龙彦的收藏品。 他「收藏家」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我确实认识涩泽龙彦，但我并没有参与本次的事件。」羂索沉稳平静道，「上车吧，我们去看看。」 江户川乱步询问性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点头后，他才颇为犹豫地坐到车后排去。 「虽然他跟涩泽龙彦是一伙的，但坐一下他的车也不要紧。」江户川乱步道，「小雪你是更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他？」 羂索闻言微微侧目看过来。 降谷雪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那肯定是更相信乱步。」然后跟乱步一起坐后排。 羂索顿时郁结于心，只好默默开车。 不管是从推理能力还是个人善良程度，降谷雪都倾向于相信江户川乱步，他真的很值得信任。 至于羂索，感觉他心思还蛮深的。 回到咒灵据点之后，降谷雪看着面前的笼罩了大楼的「帐」，陷入了沉思。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对羂索道：「在你 带小雪离开过后，涩泽龙彦立刻在此使用了异能力。」 「帐也是你提前安排放置的。」 「不过我并不算特别讨厌你，因为你至少让小雪她免于本次的危机，这样一来，她是安全的。」 羂索沉吟不语，片刻后诚恳地看向降谷雪：「雪子小姐，我对这件事是真的不知情。」 降谷雪想起这位先生做的种种事件，看他一眼，没回应，而是面对江户川乱步问道： 「是不是我一进去，咒术就会分离？」 「对。」江户川乱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进去帮你做。」 他是无异能人士，同时也是无咒术人士。由他进去的话，并不会受到涩泽龙彦的异能影响。 降谷雪摇摇头，她不能让乱步涉险。 如果说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已经让那些「咒术」离体…… 那么，在这栋大楼之内，「无下限」、「咒灵操术」、「十划咒法」、「咒言术」、「式神淀月」…… 以及大地、森林、海洋三位特级咒灵的术式。 这些完全失控的咒术加起来，在这小小一栋楼房里酝酿发酵，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破解这个结界很容易，但帐一旦被解除，里面的浓雾就会扩散出去。」羂索说道，「那些离体咒术的活动范围也会变得更大，到时候很难处理。」 降谷雪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里面的人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破坏「帐」，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不能让涩泽龙彦的浓雾扩散出去。 那样的话，就会演变成至少整个东京的危机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吧。」江户川乱步说道，「太宰说要是解决完了会给我打电话，不过到时候白雾应该也已经消散了。」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在「双黑」时代，曾经联手打败过涩泽龙彦。他们这次也不会让他危害咒术世界。 至于江户川乱步，他觉得自己能帮的忙都已经帮上了，剩下的交给太宰就行了。 所以他就回来找小雪了。 主要还是……太担心她的安危。 降谷雪正在咒灵据点外面，思考如何应对之时。 有名粉发黑纹的成熟少年，忽然从前方漆黑色的「帐」里走出来，步伐稳健而缓慢。 降谷雪的红眸定在两面宿傩身上，他的那双暗红色眼眸也在无视旁人地看着她一人。 两面宿傩穿过白雾与结界，缓缓地向她走来： 「我回来了。」 他的嗓音极轻，令降谷雪感到熟悉的音色，略微低沉。 虽然很低很轻，但降谷雪站在路面的这一侧，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怔住看着对面的两面宿傩。 紧接着，虎杖悠仁居然也从「帐」的里面跑出来。 虎杖悠仁在看到降谷雪、乱步与羂索等人后，奔跑追逐宿傩的步伐顿时停住了，他看向降谷雪。 「小雪？」虎杖悠仁诧异，他以为她会在里面。 「悠仁君？」 降谷雪与虎杖悠仁同时出声，这番同步的对话，引得两面宿傩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类似于默契的同步。 尤其是她竟然还盯着虎杖悠仁微怔了片刻。 直到降谷雪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两面宿傩那副想要杀人的冷漠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 「宿傩……你是成功復活了吗？」降谷雪没带犹豫地向两面宿傩走过去，用微微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 两面宿傩的目光柔和下来，同样也朝她走来。 「勉强可以算是。」这位脸上刺有黑色咒纹的少年，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格外成熟，「我也挺意外的。」 第429页 降谷雪粉唇微微扬起：「太好了。」 这样一来，宿傩与虎杖同学都得到了自由。虎杖同学也不会再因此受到咒术界死刑的困扰了。 两面宿傩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她终于又对他笑了。羂索则在旁边闷闷不乐地翻白眼。 「不过，你在现代社会绝对不可以乱来。」降谷雪说完，弱弱看着他红眸，徵求问道，「可以吗？」 「那你会监管我吗？」两面宿傩问道。 降谷雪微怔片刻：「会。」 两面宿傩平淡轻狂的脸上，唇角扬起极为轻微的弧度，他的情绪非常地不易察觉。 「咳。」羂索在旁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两面宿傩的带有杀意的目光便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羂索。」两面宿傩唇角带着丝痞气，缓缓朝他走去。 「嗨。」羂索向他微微笑。 两面宿傩眼神冰冷，沉声威胁道：「你惦记千年的人居然是我最珍视的人，你说是不是很该死呢？」 「不巧，雪子小姐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在与她重逢之后就再也不想死了。」 羂索从容不迫地说道。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雪子小姐就是两面宿傩的雪女，羂索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宿傩签下那个协定…… 他甚至还准备了復活大礼包给宿傩。 这么想来还真是失策…… 简直给自己添堵。 羂索的视线略略移向虎杖悠仁。 这孩子，他亲自上阵生的。 绝佳宿傩容器。 虎杖悠仁站在「帐」的面前，准备钻进去帮伏黑惠。 他本来是担心，宿傩重获自由以后，在外面可能会滥杀无辜之类的。所以他下意识就追出来了。 现在小雪回来了，虎杖悠仁就也放心了。 「伏黑还在里面，五条老师他们也会有危险。」虎杖悠仁转头说完这句话便往里迈步。 伏黑惠的身体在接触到白雾之后，也出现了与虎杖悠仁相同的状况。 他的式神开始脱离控制。玉犬、虾蟆、大蛇、鵺、满象、脱兔，纷纷开始攻击他…… 「等等！」降谷雪忽然喊住虎杖悠仁。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魔虚罗。 最强式神「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如果惠君的术式离体，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再击败一次魔虚罗！魔虚罗之强大，歷代十种影法术师里也无人能够成功调伏它，只能 将其作为同归于尽的手段…… 要是魔虚罗再次出来了，伏黑惠在失去咒术的情况下，绝对撑不到太宰治与中原中也打败涩泽龙彦的那个时候。 失去咒术、单凭体术。 恐怕这世上都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调伏魔虚罗吧。 降谷雪与两面宿傩对视一眼。 如同心有灵犀般的默契，两面宿傩也心领神会地想到了这一点。 伏黑惠的魔虚罗，本来也是宿傩帮忙调伏的。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降谷雪心中所想。 「我去帮他。」两面宿傩任劳任怨，只求降谷雪不要想着自己进去冒险战斗，但凡分毫损伤，他都会心疼。 降谷雪拉住两面宿傩的手腕。 「宿傩，我想进去。」降谷雪提出请求，「你等下可以帮我牵制住我的术式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进去帮他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有宿傩在，成功率变大了超级多。 她所熟悉的大家，在里面遭遇了生死危机。 降谷雪不想自己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但也不是出于单纯的冲动、意气和参与感，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有两面宿傩在，她相信计划可行。 另外，她一直没有说，其实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五条悟的状况，他的术式真的太强了。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五条悟失去咒术后，被自己的「无下限」术式攻击，现如今可谓是生死未卜。 至于其他人，夏油杰、狗卷棘、七海建人、吉野顺平，他们生还的可能性── 都比五条悟要大许多。 但尽管如此，他们每个人都在危险之中，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死掉，降谷雪绝不能在外面干等着。 她快速向两面宿傩诉说了计划。 两面宿傩迟疑：「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羂索便斩钉截铁地将其打断：「不可以，雪子小姐身上不止一种术式。」 魅惑众生、雪之唿吸、反转术式、隐身术、咒言术…… 这些咒术全部都会各自演化出一位具有极为强烈攻击意愿的「雪子小姐」，同时袭击真正的雪子小姐。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两面宿傩挑眉道。 其实两面宿傩并不担心降谷雪会涉险，无论她想要去往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带她去，也绝对会保她安然无恙。 两面宿傩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在想，她是否要去救里面的某一个人。是五条悟？ 他心里有些发堵。 但是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么做，他也会答应的，只要是她提出来的，任何事情他都会满足。 「妈，你跟我先应付一下魔虚罗吧？」虎杖悠仁忽然认真地看着羂索说道。 第430页 羂索：「？」 虽然我真的是你妈，但是你真的不要给我乱叫啊，请人帮忙就请人帮忙啊── 不要乱攀关系啊！ 如果是在平时他可以一脸平静地接受但是这是在雪子小姐面前，怎么可以有人称唿他为妈妈。 羂索一脸窒息，他都能感觉到两面宿傩高深莫测的眼神，他甚至给虎杖悠仁比了个「牛逼」。 羂索：「……」 为了计划生孩子有什么错吗？ 做好决定后，降谷雪走入帐内。 两面宿傩与羂索分别护在她左右，时刻准备着捉住从她身上跑出来的术式。 虎杖悠仁也跟进去要帮伏黑惠。 至于江户川乱步，则被留在外面等待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消息，这也是一个重要任务。 「羂索你直接进来没问题吗？」降谷雪问道。 「嗯，我比较特殊。」羂索点头表示没问题，解释道，「可以理解为，我的身体原本就是术式。」 「某些人顶着个脑子就出来晃……」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瞥了羂索一眼。 他全身都是脑子。 羂索：「……」好气，可是在雪子小姐面前还是要保持优雅与温柔的微笑。 楼道里的茫茫白雾，就像无色无味的毒香一般侵入降谷雪的身体里。 无孔不入，让人根本无法识别。 她不确定五条悟是否会中招，但如果「无下限」自动替他抵御了白雾的话…… 里面的危机，也不至于存续这么久吧。 一般情况下，五条悟的「无下限」是完全可以自动检测危险的，但这白雾表面上又完全无害。 或许，并不会被术式定义为危险。 降谷雪见识过后，才觉得这雾气真的是防不胜防。以她的猜测来说── 白雾的作用是将咒术与咒术师分离。 某种程度上，它是站在「无下限」这一边的，因此「无下限」不会对它进行拒绝。 在「无下限」接触到白雾的那一刻起，「无下限」会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类人的「想法」。 那就是，它本身与术师之间是割裂的。 由此「无下限」便不会隔绝「白雾」这些对「五条悟」有危险但对它本身有益的事物。 这一系列的思考，在降谷雪的脑海里，只经过极为短暂的时间便完成了。 紧接着，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降谷雪似乎能感受到，术式跟随着白雾被抽离出去，这些能量跟身体与灵魂交织在一起。 她忽然诞生一种想法。 「回来。」 降谷雪的内心默念着这句话，犹如福至心灵般，她的意识仿佛在操控着那些游离在身体边缘的术式们。 然后，她的术式们就回来了。 降谷雪感受着那些澎湃的咒力在周身游走了一遍，她的四肢百骸都被这些术式洗涤过去。 甚至仿佛涌现出新的能量。 然而她在诸多的能量源之中，忽然感觉到一抹不安分的化身，扭动着悄然分离了出去。 两面宿傩凝视着在他身前极近距离的「降谷雪」，他的脸颊极为罕见地微红起来。 这是逃逸出去的咒术，魅惑众生。 「降谷雪」的身体柔若无骨，此刻正千娇百媚地缠在两面宿傩的身上。 还在他的脖颈间，极尽诱惑与妩媚地吹了口气。 第201章 降谷雪的手里,还拿着一柄缠着咒纹的匕首，这是羂索刚才交给她的。 用以击碎「术式」额头的红色结晶。 降谷雪握着咒纹匕首，看见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的术式化身,居然正在勾搭两面宿傩── 她本人的动作微滞片刻。 「降谷雪」在两面宿傩的身上并未停留太久。 她在这位不可一世的诅咒之王脖子上吹了口气之后，便如同云烟般,娉娉裊裊地飘向另一处。 另一边，虎杖悠仁与羂索已经与伏黑惠会合,他们正在对战高大强悍的式虚罗。 羂索在对峙之际，忽然感觉到后面传来一阵温热气息。 迟滞间，他看见雪子小姐缠在他的背上，然后从他肩膀处,探出一张无尽销魂的俏脸来。 羂索的内心咚地跳跃了一下。 他的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脚底一滑直接被对方按倒在地,身体完全失去控制。 直到定神看见雪子小姐额头上的红晶,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雪子小姐本人。 而是她的术式。 「降谷雪」撩起羂索的长髮轻笑了声，旋即又离开他的身体,飘向其他地方去了。 羂索捂着心脏站起来，看见旁边的两面宿傩也正在半捂着脸,粉发底下耳根通红。 两面宿傩单手浅浅放在脸前,看起来是略微无奈和淡然的表情，一副非常正常又正经的样子。 唯有红色的耳根出卖了他。 与此同时,虎杖悠仁在战斗的间隙，忽然被突如其来的「降谷雪」撩了一下。 母胎solo的虎杖悠仁同学,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从来没想到过──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面对最强式虚罗之时的吊桥效应,令虎杖悠仁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看向「降谷雪」的时候，她那双纯欲动人的绯红眸子，深深地刻印进他的脑海。 第431页 「小雪你……你怎么了……」 「降谷雪」没有说话，她澄澈透明的眼睛里充满勾魂夺魄的气息，魅惑而又迷人。 极致姣好的身段与绝世的容颜，再加上与平时的纤尘不染、微微禁慾，截然相反的一面…… 她纤细白皙的指甲在虎杖悠仁的唇上轻点了下，旋即又宛若丝滑绸缎一般飘向别处。 徒留虎杖悠仁在原地迷茫。 降谷雪跑过来追赶逃逸的术式时，甚至听见耳畔响起一声攻略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您！虎杖悠仁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93] 降谷雪心里默默道歉：抱歉抱歉，悠仁同学，用这种方式攻略了你…… 不过显然── 对于这种勾引式的攻略行为，虎杖悠仁并没有多买帐，他的内心波动较为轻微。 只是增加了两点好感度而已。 降谷雪的术式「魅惑众生」跑得很快，或者也可以说是飞得很快，就像缥缈的云雾一样。 伏黑惠在全神贯注地应对「十种影法术」的时候，也没预料到「小雪」会突然过来。 「危险！」伏黑惠下意识旋转身体，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后面，背部则直面魔虚罗的进攻。 「哐当──」 伏黑惠在看清「小雪」的脸之后，才发现她的额头上镶嵌着一枚红色结晶。 在这期间，降谷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 用一面坚硬无比的寒冰盾牌── 护住后面的伏黑惠。 伏黑惠的精緻脸颊泛起微红，松开她的术式后朝她本人走过来：「谢谢。」 降谷雪向他解释道：「额头有红色结晶的是术式，击碎结晶就可以收回术式了。」 伏黑惠点头：「嗯嗯。」 降谷雪说完迷茫地回头看了看，诶，她的魅惑术式又跑到哪里去了？ 降谷雪与伏黑惠同时抬头，看见她的术式「魅惑众生」正与「十种影法术」在一起。 伏黑惠在接触到涩泽龙彦的白雾之后，他的体内分离出来的，并不是式神而已。 更重要的是「十种影法术」。 伏黑惠的首要目标并不是魔虚罗，而是在背后操纵魔虚罗等式神的术式本身。 「十种影法术」有着与伏黑惠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当「魅惑众生」去引诱「十种影法术」结果反而被他反搂住腰肢的时候──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伏黑惠」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降谷雪」，碧色的瞳孔里饱含着深情。 他的右手熟稔地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微微用力将她压向自己，靠得更近。 伏黑惠没眼看，感觉有点社死。 两面宿傩一脸平静地飞身上前，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将「十种影法术」踢开。 对方飞出十米外。 砸在墙上，轰然出现一个人形的大洞。 紧接着，「十种影法术」召回魔虚罗前来抵御两面宿傩，包括玉犬、脱兔等式神，都一齐攻击向在场的众人──除了降谷雪以外。 全部的式神，都避开了降谷雪。 「惠！」降谷雪上前，将手里那柄缠有咒纹的匕首，快速地递给了伏黑惠。 伏黑惠趁两面宿傩与魔虚罗缠斗之际，灵活地避开其余式神的攻击，迅速奔跑向前。 降谷雪与虎杖悠仁在旁边替他掩护，抵挡住了大蛇、虾蟆、鵺与满象。 「咔啦──」 咒纹匕首瞬间刺进「十种影法术」额头上的红色结晶，那些裂痕，顿时如同蛛网一般。 随着红晶的碎裂，十种影法术缓缓消失不见，化为一股能量，重新回到伏黑惠的身体里。 「宿傩，魅惑咒术呢？」羂索打完收工，轻轻拍去手里不存在的灰，「你不是说能应付吗？」 他的眼神倦倦看向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还没打过瘾，魔虚罗就随着「十种影法术」的消失而消失了。 两面宿傩闻言扫一眼羂索：「你刚才很闲？」 刚才最闲的人就是羂索，自己不去阻止魅惑众生的逃逸，居然有脸来质问他？ 要不是小雪在，两面宿傩已经把这傢伙打回十八层地狱去了。 这老东西，苟延残喘一千年。 「我在保护雪子小姐。」羂索理直气壮，他刚才也确实是全程护在她的左右。 「不像有些人，天天只知道喊打喊杀，万一雪子小姐磕了碰了怎么办……」 两面宿傩捏了捏自己的耳朵：「聒噪。」 羂索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两面宿傩一拳打飞了，在对面的墙壁上撞得脑壳疼。 ──他全身都是脑壳。 「雪子小姐。」羂索委屈巴巴地遥望着降谷雪，唇角还挂着丝殷红的鲜血。 降谷雪无奈地拉起羂索，对两面宿傩道：「先不要起 内讧了，我们赶紧上楼看看。」 她刚才确认过周围的环境，她的魅惑术式已经不在附近了。 但这也不要紧，魅惑术式并没有像其他人的术式那样，逮着自己的主人攻击。 所以留到后面再解决也没问题。 现在当务之急，是寻找到这栋楼房里的大家。尤其是五条悟还在被「无下限」追杀呢。 降谷雪这样想着，带领他们上楼。 潮湿的水汽，瀰漫在整栋楼房里。 第432页 降谷雪在楼梯间里便听见这边激烈打斗的声响，随着距离变近，响动也更大。 这层是降谷雪房间的楼层。 除了她之外，狗卷棘与吉野顺平也在这一层。 降谷雪原本以为会看见他们俩，或者是伏黑惠所说的、前来帮忙的乙骨忧太。 但她勐然间看见一抹银蓝色的身影。 他在白雾之间闪烁，若隐若现。直到白雾偶然间散开一片，真人的脸，显露出来。 降谷雪惊讶地看着白雾深处。 「真人是你吗？」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小跑起来，想要确认事实。 「他不是真人！」夏油杰的声音在浓雾里响起，伴随着奔跑的响动，「小雪，别过来！」 氤氲的白色雾气之中，绯红双眸与银蓝异色瞳四目相对。 降谷雪看见这张死去的熟悉的脸。 他的眼神空洞如同寂灭，像是一潭幽暗无波的死水。脸上的缝合线，更是令他显得宛若玩偶。 降谷雪忽然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脑袋胀得有点疼，世界有些天旋地转起来，只感觉晕乎乎的，好像还有人在旁边说些什么。 她看见真人向她伸出手。 他的手温暖而又熟悉，将要抚摸上她的脸庞。干净漂亮的手，指甲剪得又短又整齐。 「啪──」 两面宿傩瞬间握住了真人的手腕，阻止他的手进一步往前。他冷冷看着真人。 与此同时，羂索以电光石火之势，将黄色长条状的符纸，贴在真人的额头上。 夏油杰则是将降谷雪揽入怀里。 他带着她旋转两番停在一旁，随后紧紧地拥她入怀，嗓音沉沉，低声说：「这次真的吓坏我了。」 「没有事吧？」夏油杰检查她身体是否有异常。 降谷雪摇摇头，有些歉意：「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之前不在这里，刚刚知道消息后才回来的……」 「再来一次我真的会受不了。」夏油杰的嗓音里夹杂着极轻微的一丝哽咽。 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 谁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降谷雪捏了捏他的手：「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杰，这次都是我不好……」 她本来想着发送信息给他们就可以了，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面就被设置了「帐」。 楼里的信号被「帐」阻断，里面的人也就无法收到她的信息了…… 夏油杰摇摇头，眸光如春水般温柔：「只要你没事就好，术式有分离出去吗？」 降谷雪点头：「魅惑咒术离体了。」 夏油杰点点头，视线落在对面的真人身上：「他不是真人，是无为转变。」 降谷雪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真人正在与两面宿傩战斗，而羂索则在两面宿傩的协助下，往真人身上迅速贴符。 第202章 降谷雪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她微咬下唇看着面前的状况，夏油杰则陪伴在她左右。 银蓝发双眸失神的青年，在两面宿傩的压制下频频受挫，羂索的符文也接连不断往他身上贴去。 他似乎并没有多少「意识」,只顾着眼下的激烈战斗与招招式式,完全忽视了那些贴上来的诡谲的咒符。 这给了羂索诸多便利,他也不用担心对方去撕扯符纸。 两面宿傩却是有些兴致缺缺：「别磨蹭,羂索。」 他觉得羂索也太慢了。 两面宿傩在这场战斗里相当游刃有余,甚至十分无聊,他觉得无为转变比真人还弱上许多。 羂索无暇看他，缓声：「你也不想雪子小姐伤心吧？」 羂索的手速已是肉眼可见的快，他那双贴符的手在真人的周围划出无数道残影,飘逸的衣袂随着动作翻飞。 伏黑惠与虎杖悠仁也站在降谷雪的身边。 他们一起看着面前的情形。 随着羂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一掌按在真人的脑门上，那块潜藏在银蓝色碎发之下的红色结晶── 「咔嗒」，应声掉落。 半透明的绯红晶体直线掉落在地面，跟随反作用力弹跳数下，接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此同时,远在东京郊外的地下室里,那座复杂的黑暗法阵,骤然闪烁起幽紫色的光芒。 来自平安时代的符文,在法阵的各处不断地显现着,一时之间幽微的莹光开始缓缓流转。 这边驱散白雾后,银蓝发异色瞳的咒灵从对面缓缓走出来,恰好碰上一双绯红色的眼。 降谷雪上前,定定注视着他。 其余人也都没有说话,安静观望着降谷雪与真人的重逢,但那些压抑着的醋意早已弥散在空气里。 降谷雪有些忐忑而不确定地往前走去，她的眼眶里盈着浅浅的泪光，在雾气朦胧中漂亮至极。 银蓝发的身影也缓缓向她走来。 夏油杰如墨般的眸色微深，那双凤眼凉凉盯着对面的真人，他此刻甚至在想，早知道当时就不要收手。 直接，击碎无为转变的结晶。 但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夏油杰可能还是会留下这个让真人得以活着回来的可能性。 他还是希望，她能快乐。 永远不要活在悲伤之中，永远不要有身边的人死去。 两面宿傩的面色也显而易见地差到极点，同样是死而復生，他的待遇似乎完全比不上真人。 第433页 当时在重逢之际，她甚至还总是躲着他。 两面宿傩向来不喜欢真人，任何时候都是如此，不得不承认，他从千年前就开始吃醋了。 可是他还是同意了羂索的请求。 两面宿傩也亲手将真人復生的大门给打开了。他不希望她因此而难过，甚至或许会记念着死去的真人。 死去的同伴，在回忆里总是美好的。 所以两面宿傩要真人活着回来。 这是他告诉自己的理由，好让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在这其中，唯有羂索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答应雪子小姐的事情终于完成了，办得很成功。 但在下一秒，他们都微微怔住。 银蓝发的青年在走向降谷雪之后，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径直与她擦身而过：「人类。」 他的嗓音冰冷而陌生，甚至带有一丝厌恶。 真人由人类对人类的憎恶与恐惧而诞生，他发自内心地讨厌着人类，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好恶。 他在想，分明是咒灵的身体，却拥有着人类的灵魂，这是多么荒诞不经的事情。 尽管莫名地觉得有种熟悉感，但他觉得这根本不重要。 他并不想跟人类有过多的交集。 降谷雪的视线还停留在真人原来的位置，双眸有些迷茫与失神，她心底升起的一些期待完完全全地落空了。 这跟她想像之中完全不同。 那双漂亮红眸定定地失神着。 在银蓝发尾飘过之后，她压抑着眼眶里打转的朦胧雾气，竭力阻止泪珠落下，咬着银牙道：「没关系……」 他不记得她了，那也没关系。 「小雪。」虎杖悠仁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包新的纸巾递给她，「别太难过了。」 伏黑惠迟疑地上前，刚想要不要靠近安慰几句。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 夏油杰已经先一步走到降谷雪的面前，用温润的指尖轻轻拂去她眼睫上沾染的泪珠：「我们再想想办法。」 羂索欲言又止，垂手站在旁边。 他不敢过去。 真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始作俑者就是他。 两面宿傩眼眸微垂走到降谷雪身边，他的眼底是深深的醋意与淡淡的杀意。但这些都被羽睫遮蔽住了。 他对夏油杰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悦。 至于真人，失去记忆就是他最大的罪过，两面宿傩才不会管他是无意的还是被迫的。 让她伤心，他就该死。 两面宿傩嗓音微沉：「我去把他带回来。」 不识抬举的低劣咒灵。 两面宿傩离开数米后，忽然抬眸往周围扫视过去，旋即又折返回来，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逐渐冰冷。 在他们的不远处，繁密的火砾虫纷纷扰扰地飞过来，嗡嗡地遍布在周围的空气里。 四面八方传来硝烟瀰漫的味道。 紧接着，楼房的过道里又骤然掀起滔天巨浪，棕褐色的巨型树根急速地蔓延开来。 「宿傩！」夏油杰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将降谷雪打横抱起后，先是凌空至火砾虫的爆炸范围之外。 他的脚底迅捷灵巧地踩着树根，完美避开翻滚巨浪的勐烈拍击，成功将怀中的她交给两面宿傩。 降谷雪脑袋空白片刻。 她原本都准备好要使用雪之唿吸了。但是夏油杰的反应 实在是太快了，她都来不及拒绝。 直到身体反应过来的时候，降谷雪已经在两面宿傩的怀里了，对方接过她之后，改为单手揽腰地抱着。 两面宿傩的左手抱着她，右手直接挥开空气里的攻击。 在他的随手一挥后，那些火砾虫全都摧枯拉朽般往地面坠落，甚至都没来得及引发爆炸。 [极之番?陨] 巨型的火焰陨石忽然从天而降，灼烧般的热浪迅速席捲而来，这是漏瑚的衍生术式之一。 降谷雪心里暗暗一惊，如果刚才单凭她的寒冰护盾，恐怕不足以替众人抵挡漏瑚的攻击。 这招很强，漏瑚也很强。 倘若是单纯比拼硬碰硬的话，漏瑚可能是他们特级咒灵当中，攻击力与爆发力最强的一位。 两面宿傩依然用单臂搂着降谷雪，在漫跃上棕褐色树根后，二人迎面碰见特级咒灵花御。 [咒术?花田] 烂漫的花瓣雨在两面宿傩与降谷雪的周围簌簌而落，樱粉色的微芒与香气充盈在其间。 两面宿傩在花田里面微微停滞步伐。 如果单纯是区区特级咒灵的术式，他还不至于在其间停留驻足，但此刻毕竟是有她在身边。 他抱着她走入缤纷绚丽的花海，足底踩过芬芳四溢的奇幻花朵，那些花儿仿佛在为他们二人盛放。 两面宿傩的战意松懈了一秒。 松懈敌方战意，这便是「花田」的术式效果。 两面宿傩在进行反击之前，发现这三名特级咒灵并不是无差别地进行攻击，目标也并不在他们身上。 而是──夏油杰。 「他们没有结晶。」两面宿傩抱着降谷雪悬停在半空说道。 两面宿傩与降谷雪二人，看向底下的夏油杰。 降谷雪微怔：「难道说……」 两面宿傩心领神会，没有多问而是说道：「你想要我去帮他吗？」他这是比较肯定的语气。 第434页 言外之意，如果她想── 他随时都可以，去帮夏油杰。 「宿傩。」降谷雪迟疑半秒，在怀抱里抬眸看向他的眼底，轻声细语道，「谢谢你。」 两面宿傩将她放在旁边安全的位置，嘱咐了好几遍，要小心周围那些漫射的攻击。 然后，他往底下夏油杰的方向而去。 那是所有攻击的中心。大地、森林、海洋，他们的进攻，全部都是冲着夏油杰而去的。 降谷雪站的位置较高，她用咒力凝结出一张半透明的微蓝寒冰弓箭，捏了箭矢，目光在周围巡视。 她需要找到「咒灵操术」。 如果说三名特级咒灵的目标都是夏油杰，而他们的额头上又没有涩泽龙彦的结晶── 那么，很可能是「咒灵操术」已经吸收了漏瑚、花御、陀艮，然后操控他们来攻击夏油杰。 降谷雪的内心有些昏厥。 她的三位特级咒灵伙伴，真的就这样被「咒灵操术」吃掉了吗……他们这样算是死掉了吗…… 虎杖悠仁与伏黑惠，刚好站在夏油杰的旁边，因此也与他一起遭遇到了咒灵的进攻。 伏黑惠召唤出魔虚罗进行作战，在同时面对三只特级咒灵时，竟也没有想像中那样糟糕。 自从两面宿傩帮他调伏魔虚罗过后，伏黑惠这是第一次自己召唤与操控魔虚罗。 本以为肯定会十分困难，但在「十种影法术」召使魔虚罗过后，他本人竟然也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这算是因祸得福？ 夏油杰在其中仅能单凭体术战斗。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开始解决掉「咒灵操术」，而不是在楼上楼下乱跑。 但他还是会选择，优先去找到她。 蚊鼻状的紫色飞虫在白色浓雾里乱飞，随着它们的冲击，熔岩爆炸不断出现在周围。 那些烈焰岩浆的冲击力甚强，爆炸范围也极广。 悬空的木球也在浓雾里四处飘散开来，每颗木球都分别延伸出两道树枝，旋转着进行攻击。 吸收咒力的「芽」，也在疯狂寻找宿主扎根。 巨型的食肉鱼类在狂浪的海水中涌现，它们上下浮动，伺机要咬碎夏油杰的身体。 它们真正的目标，就只有夏油杰一人而已。 楼已经被打塌了，场面一片混乱。 在漆黑色的「帐」的笼罩之下，充满着浓浓白雾的楼房，在一声沖天巨响后轰然倒塌。 降谷雪在白雾里隐约看见一双苍蓝色的眼睛，它的主人距离这里还很远，那边的战况也很激烈。 而在另外一个方向。 白雾里依稀可见一道巨型的咒灵身姿，它的体型高大而健硕，整体看起来有些像咒灵版的「里香」。 不如说，那是咒灵「里香」的復刻版本。 乙骨忧太、狗卷棘与吉野顺平，正在那边对付着他们各自的咒术化身与式神。 除了咒灵「里香」之外。 还有吉野顺平的式神「淀月」，这只透明的巨型水母触手乱飞，两条主力触手的尖端，还带着紫色闪光的毒刺。 狗卷棘的对手是他的「咒言术」。 这位面容与他完全一致的银髮少年，拥有着他所失去的咒术，凭藉着这些强效咒言，想要置他于死地。 而狗卷棘的目标是，击碎对方额头的结晶。 虎杖悠仁接连打出「黑闪」，人已经快要疯魔了。 「弟弟！」远处跑来一位欧尼酱。 胀相分外着急地从远处跑来，旋风般从外面闯进结界与白雾里，来到这片混乱的、倒塌了的废墟之中。 他感应到了弟弟的危险。 虎杖悠仁：「你不要过来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亲爱的大哥在白雾里直接分化为「胀相」与「赤血操术」两具身体。 虎杖悠仁痛苦扶额 没用的队友+1 强大的对手+1 降谷雪早在楼房倒塌的那一刻起，已经用灵魂改造的方式幻化出羽翼飞在半空之中。 她看着混战场面，觉得有些分身乏术。 但好在有两面宿傩的全力帮助，这极大地缓解了她的压力，夏油杰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降谷雪的眸光看向五条悟那边。 就在她打算过去帮忙应付「无下限」的时候，遥远的白雾之中，一双散漫的碧色眼睛看了过来。 降谷雪微微惊讶，甚尔居然在帮悟。 她看见伏黑甚尔后，便调转了方向，往乙骨忧太、狗卷棘与吉野顺平那里飞去。 「里香」太强了，他们需要帮助。 这是祈本里香成佛过后，乙骨忧太所保留下来的特级过咒怨灵的躯体，由磅礴的咒力构成。 ──是很强的特级。 至于七海学弟，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资深咒术师，降谷雪相信他可以应付得来「十划咒法」。 「雪子小姐，我去帮五条悟。」羂索忽然冒出来，出现在降谷雪的身侧，语出惊人。 降谷雪条件反射地拦住他：「等等？」 确定吗？他会死的吧？ 降谷雪迅速看了眼夏油杰那边，紧接着对羂索说道：「你去跟宿傩换一下吧，试试看？」 看两面宿傩是否会同意。 羂索闻言，即刻利索地跑过去，张扬地喊着：「宿傩！雪子小姐说换位置──」 第435页 降谷雪：「……」 她自己都没敢这样支使两面宿傩。 兴许是因为宿傩现在跟以前不同了吧，莫名的成熟和王者风范，让她觉得很有距离感。 再加上千年岁月过去，她觉得那些时光应该都已经淡下来了。他也经歷过很多事情…… 两面宿傩瞥了大喊大叫的羂索一眼。 他遥望降谷雪的方向，用眼神与她确认过后，扫荡开面前的巨型食肉鱼：「知道了。」 羂索指挥了两面宿傩一次，心情良好。 五条悟与伏黑甚尔这边的对战，有了两面宿傩的加入过后，战局出现了大扭转。 「如果不是你毁了天逆鉾，压根不需要这傢伙来帮忙。」伏黑甚尔漫不经心，语气淡淡地说。 「要是有的话，我也可以直接打无下限。」五条悟同样游刃有余地看他一眼，「用不着你好吗？」 伏黑甚尔没什么干劲的样子，缓缓开口：「那是我大价钱买的，你一会儿除了付我五十亿之外──」 「还得赔我天逆鉾的十倍价格。」 五条悟翻白眼：「嘿，你想走随时走，我有新帮手了，反正到时候一分钱不给你。」 他口中这样说着，那一双苍蓝色的澄净眸子却往降谷雪的方向看去，漂亮的唇角微勾。 五条悟最大的底气就是降谷雪。 「我们家小雪都来了。」五条悟一脸自豪与满满的安全感，「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面宿傩冷声：「闭嘴，否则你一个人打吧。」 「宿傩，见者有份。」伏黑甚尔在战斗时也不嫌事大，「让五条悟也给你五十亿吧。」 两面宿傩淡淡道：「行，我同意了。」 他本来也打算跟小雪好好生活在现代社会，那些杀戮和征服，她并不喜欢。 五条悟轻蔑：「哪有那么多五十亿啊？你们向我索取的，那都是我跟小雪的财产！」 两面宿傩和伏黑甚尔开始暴揍五条悟。 把「无下限」都给看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击我的队友」？ 「你们再这样我可要喊我老婆帮忙了。」五条悟扬言道，「我跟你们说我可不是独自在战斗。」 两面宿傩：「……」 伏黑甚尔：「……」 听说这货是咒术界无敌的咒术师？ 两面宿傩眉心勐跳，沉声道：「蠢货，你再喊一遍试试？我跟她认识的时候，还没你呢。」 「话说，老婆可以共享吗？」 伏黑甚尔说完，发现五条悟与两面宿傩都在看着他。他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一言难尽，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其实如果没有伏黑甚尔与两面宿傩的话，五条悟自己也能应付得来「无下限」。 因为他在打「无下限」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另外一个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咒术。 ──「反转术式」。 或许是出于自身的原因，作为负负得正的治癒系能量，它对主人的攻击意愿并没有那么强烈。 也或许是因为它知道自己的攻击能力不足，想要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等其他术式将主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进攻，坐收渔翁之利。 总而言之，五条悟在发现了潜伏于暗处的「反转术式」之后，一击结果了它。 他在后来对战「无下限」的时候，身体里其实是有一部分咒力的，也有治癒的能力。 因为只能用于治癒自己，所以他的反转术式。 超强。 五条悟凭藉着反转术式与「无下限」战斗，其实只要拖够一定的时间，就可以将它收復。 不过他还是很乐意接受帮助的。 尤其是这两人都是为了小雪才来帮助他，他们是如此折服于小雪的魅力。 五条悟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他其实已经想清楚了，说服自己很久终于完全接受小雪攻略他们的这一事实。 他根本不care。 他就是最强的，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是最强的。 他准备问小雪是否愿意跟他重新开始。 在这些事件全部了结之后，在浓雾消散、结界褪去、世界和平后，五条悟会问的。 他也相信小雪会愿意跟他重新开始。 第203章 降谷雪来到狗卷棘这边时,他刚被咒言术吹飞至断壁残垣上，左臂已经被钢筋直接贯穿。 她的细眉微蹙，连忙向他跑过去。 狗卷棘在勐烈的撞击后,只觉得头晕目眩,视野里也是朦胧一片,他的右手向前捕捉这抹莹白色的身影。 至于左臂,已经完全被卡住了。 降谷雪往乙骨忧太与「里香」那边看了眼，还是决定留下来先帮狗卷棘。 降谷雪蹲下看他：「棘，别担心，我来了。」 狗卷棘半倒在废墟堆里,唇角溢着鲜血。他无意识地将手伸向她，手掌被她的双手轻轻握住。 很软、很温暖。 狗卷棘眨着朦胧的眼睛，视野终于清晰一些,他注视着她的双眼：「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是非常独特而好听的音色。 降谷雪微微一怔,失去咒言术过后的狗卷棘，是可以使用正常的语言同其他人进行交流的。 第436页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用担心会诅咒到其他人。 狗卷棘的眸光定在她身上,张口时舌面上的咒纹若隐若现,嗓音喑哑而动人：「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降谷雪的视线落在他被贯穿的左臂,安抚他说：「好,我们先去收回咒言术。」 狗卷棘定了定神,单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他摇头用微哑的嗓音道：「这里很危险，先不要靠近我。」 话音刚落,他们的不远处走来一名银髮少年,少年的面容与身形与狗卷棘完全一致。 只是他的额头处,镶嵌着一枚红色晶石。 狗卷棘果决地将左臂从钢筋处抽出来，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高专校服里渗出来，滴答滴答往下淌。 他站到降谷雪面前，眸光坚定道：「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歷史重演，你绝对不可以有事。」 「哐」地一声，狗卷棘顺手摺断那条钢筋，握在手里宛若一把锋利的剑，又如一条坚硬的长棍。 他抬起森冷的眸子，迎面与款款走来的咒言术对峙。 拼死也不能让她出事。 在一开始的时候，狗卷棘也曾来找过降谷雪，他们身处于同一个楼层，房间距离很近。 因此事发当时，狗卷棘立刻闯进她的房间。 但是里面空无一人。 狗卷棘在面对离体的咒言术之时，内心深处还总想着她的去向，总想着，她会不会有事。 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去战斗。 但现在不同，他现在不仅能放下心来，还拥有了更多战斗的理由。那就是要保护她。 降谷雪站在狗卷棘的身后，默默伸出手想要替他治疗。但反转术式的使用需要一定的时间。 她认为应当先解决当前紧迫的危机。 降谷雪当机立断，不由分说、不容反抗地将狗卷棘护在自己的身后，不顾他的反对，正面迎击「咒言术」。 「咒言术」对降谷雪使用了术式，随着术式的使用，他的唇角闪烁起蛇眼咒纹的光泽。 咒言术：「滚开！」 降谷雪：「反弹。」 降谷雪理直气壮地对他说。与此同时，她的粉唇两侧，也有狗卷家独特的咒纹若隐若现。 咒言术被迫滚开。 咒言术非常不甘心地再次冲过来，大喊道： 「爆炸吧！」 降谷雪：「反弹。」理直气壮。 咒言术真的爆炸了。 咒言术直接被炸成焦炭，原本整齐漂亮的银髮变得焦黑焦黑的，还是完美爆炸头的形状。 降谷雪与狗卷棘对视一眼。 狗卷棘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但他立即解读出了降谷雪眼神的含义，朝她点了一下头。 降谷雪转头对着咒言术厉声 道： 「别动！」 咒言术如同被施以定身术一般，身形完全停在那里无法动弹：「f……f……反……」反弹不出来。 咒言术艰难地反抗着，却根本无济于事。 狗卷棘的速度极快，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咒言术的身前。手里的钢筋尖端，精准狠地向前一推。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钢筋已经插进了红晶。 「咔嗒」，绯红色的晶石应声破碎，咒言术也化作一道光束回到了狗卷棘的体内。 降谷雪与狗卷棘的配合极为默契，虽然降谷雪能够控制咒言术的时间非常地短暂── 但狗卷棘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准。 在咒言术即将回到体内之前，狗卷棘的紫眸始终凝视着降谷雪，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那些未曾说出来的万语千言，汇聚成一抹释然的浅笑。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略显苍白无力。 降谷雪：「棘你……」 「没事……吧……」 降谷雪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已经哑了，连续使用三次强效咒言，对她的嗓子伤害比较大。 狗卷棘犹豫后还是替她顺了顺脖子：「芥菜。」 是表示他自己没事，也是询问她是否有事。 然而他现在也没有特效喉咙药可以使用了，他随身携带的药已经遗失在刚才的战斗里，不知所踪。 降谷雪顺势握着狗卷棘的手，使用反转术式给他治疗，同时说道：「你先去帮忧太，我去看看顺平。」 狗卷棘应道：「鲑鱼。」 降谷雪原本觉得「里香」那边会更危险一点，但她刚才看到吉野顺平似乎是中毒了。 看样子应该还是剧毒，并且已经在体内，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这是式神「淀月」的术式效果。 治疗过后，降谷雪与狗卷棘二人分头行动。 降谷雪打算先帮吉野顺平收回「淀月」，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一起应对「里香」。 如此这般，胜算会更大一些。 毕竟失去魅惑咒术的自己，也是不能直面「里香」的。 降谷雪来到吉野顺平这边的时候，顺平的脸色有些发青发紫，他的手臂里也盈满了毒素。 吉野顺平惊喜地看过来：「雪酱，太好了你没事……」 吉野顺平坚强地站立在那里，他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是由于一种强烈的信念在支撑着他。 他不想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去。 在毒素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之时，吉野顺平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往日与她一起学习咒术的时光。 第437页 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境呢？ 他现在失去了式神，式神反过来攻击他。但他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没有咒术的啊…… 吉野顺平曾经渴望这些力量，以为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过后，就能改变生活。 改变这糟糕透顶的生活…… 但是他缺少的，真的是这些能力吗…… 「顺平！」降谷雪坚定挥舞着寒冰太刀，接连斩断水母式神的数条触手，提醒他道，「别睡着了！」 她担心地扫他一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他体内的剧毒，已经迅速地蔓延开来了，顺平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了。 [雪之唿吸?柒之型?冰蓝护盾] 降谷雪先用坚韧的寒冰在周围设立护盾，阻挡式神「淀月」无数触手的疯狂式进攻。 紧接着，她用反转术式将负负得正的咒力传输到吉野顺平的体内，将其治癒。 对中毒状态进行治疗，似乎与受伤状态的治疗有所不同，感觉是会更消耗咒力一些。 除此之 外，治疗难度也更上一层楼。 大概是因为，这种状况需要将「原本并不属于自身的元素」排除出体外。 而不是简单的恢復「原有的身体状况」而已。 降谷雪替吉野顺平治疗完毕之后，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晶莹透亮。 「雪酱，我看到真人先生了。」吉野顺平从迷濛状态逐渐清醒过来后，颇为虚弱地说道。 降谷雪微怔：「顺平，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她温柔而又坚定的声音，在此刻令吉野顺平的内心一暖，他停顿片刻立即点点头。 吉野顺平要自己解决掉危机。 不可以让她这样担心自己，更不可以把她也牵扯到危机里面来。少年的目光，变得愈发沉稳。 降谷雪的护盾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淀月」一直没放弃攻击顺平，它的触手与尖刺，攻势极为兇勐…… 只听「喀喇」一声，冰蓝色的透明护盾，骤然破碎。 降谷雪感觉手里忽然一空，那柄由寒冰幻化出来的太刀已经到了吉野顺平的手中。 他坚定地上前，与自己的式神作战。 降谷雪站在后面打算用「雪之唿吸」支援他，她本来就不擅长近战，更适合在远程攻击。 顺平的式神「淀月」行动速度极快。 降谷雪的寒冰箭一时找不到攻击的落点，她担心会射偏，命中到顺平的身上。 冰冻术的话，也需要一定的起效时间。 但战斗里的「淀月」移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的技能也很可能会落空。 还是那个问题，万一冻住顺平就糟了。 降谷雪正在思考之际，忽然察觉到背后一阵极为危险的气息，她立刻转身向后看去。 她看见了，夏油杰的脸。 准确地说── 他是，咒灵操术。 降谷雪只觉得对方的速度奇快无比，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默默向她伸出双手。 他想要吸收她！ 咒灵操术，想要吸收第四名咒灵，然后以此去对付真正的夏油杰。 降谷雪猝不及防之下，躲闪不及。 「雪酱！」 吉野顺平发现之后，在不远处目眦欲裂，他立刻不顾一切地往这边跑，身体却被两条锋利的触手勐然刺穿。 他这一声吸引来了许多目光。 狗卷棘与乙骨忧太就在不远处，但他们完全被特级过咒怨灵版「里香」的身形挡住了。 根本，来不及赶过来。 夏油杰、伏黑惠、羂索、虎杖悠仁，他们都在特级咒灵们的领域之中。 漏瑚、花御、陀艮，他们被「咒灵操术」吸收过后，已不再是浓雾里的咒术化身。 他们可以使用领域进行作战。 而夏油杰等人，此刻还未从陀艮的领域「盪蕴平线」内部突破出来…… 五条悟、两面宿傩、伏黑甚尔，他们的距离就遥远得多了，更何况── 在他们这边，恰在此时，「无下限」对他们使用出了一招「虚式?茈」。 负无穷与正无穷的组合技能。 破坏力极大！威力极强！ 就连两面宿傩都不愿意硬接的招式。 七海建人在与「十划咒法」作战的同时，忽然感受到了不远处、极为强烈的咒力波动…… 他立刻翻跃，站到攻击范围之外。 在这片断壁残垣之上，每一个地方都在发生着各自的情况，但时间仿佛变得极为缓慢。 由「虚式?茈」引发的强烈的光线，在白雾里映亮了整片天空，声音也被吞噬其中。 他们这些人翻在半空的同时，每个人的目光都向降谷雪的那个方向看去。 第204章 咒灵操术的双手,离降谷雪只差一寸。 「哗啦」，一道银蓝色的身影闪过，他瞬间被踢飞到远处的废墟之中。 降谷雪完全转过身的时候。 看见真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银与蓝的异色瞳里没有任何情绪。 「不用谢我，随心所欲罢了。」 真人的目光始终落在旁处,他打从心底不愿去看她,总觉得自己会很不舒服。 人类好像称那个位置为心脏吧。 他似乎知道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知道一些零星的碎片，知道当世的人类社会，以及咒灵生存状况。 第438页 但并不清楚这些「知识」是怎样诞生的。 如果说这是来自于前世的记忆,那他为什么会没有对于「过去」的印象？ 真人总是觉得,她看向他的那种眼神,让他感觉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但他也无法明白这种异常的感受。 所以他冰冷着一张脸,尽快离开了。 直到他独自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些什么东西，他忽然更想知道了。 「如果想要回以前的记忆,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 这位从永恆黑暗之中归来的诅咒,与他自己的灵魂,立下了与生俱来、不可逆转的束缚。 真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往回看。 降谷雪有了防备与心理准备之后，迎战「咒灵操术」本身，倒也不算过于困难。 她的寒冰护盾,可以将他抵挡在外。 但「咒灵操术」最大的效用，还是在于操纵那些已收服的咒灵,比如说漏瑚。 漏瑚受到命令后,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支使到这边来，一只独眼里尽是空洞与无神。 「咒灵操术」操控漏瑚，立刻发起火焰袭击，他似乎非常执着于要收服第四名特级咒灵── 由人类之间的嫉妒而诞生的降谷雪。 蚊鼻状的火砾虫向她的冰蓝护盾扑过来，砸在护盾表面时，产生强烈的爆炸与火光。 降谷雪立在护盾内，只觉得周身剧烈震颤了一番，紧接着，身边环绕的护盾竟然完全破碎了。 焰光刺眼，在这危机时刻── 她却忽然感觉到，有温暖的手臂环在她的背后，而他抬手时，那些爆炸碎片全部都被隔绝在外。 恍惚之间，浑然不觉得危险。 「抱歉呀，我回来晚了。」熟悉的温柔少年音在她的身边响起，她再一次听见，他唤她的名字，「雪酱。」 降谷雪低低地应了声：「哼……」 晶莹红眸频繁闪烁起来，里面仿佛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朦胧水雾，眼眶都微微地在发酸。 她微微转过身的时候，却被对方缓缓转回去，牵着手腕抱进怀中，身体完全被他的手臂环住。 真人对她的轻微任性，感到有些意外与开心。 「雪酱肯定是想我了。」真人埋在她的头顶轻笑，同时那双异色瞳看向对面的废墟，眼神似乎有些淡漠。 说不上淡漠，只是有些奇怪的空洞。 废墟里「咒灵操术」缓缓地爬起来，他感到有些意外，但他的思维又不足以，进行如此深度的思考。 说实话，「咒灵操术」对「无为转变」根本没有任何防备，他还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真人将一枚红色晶石，系在降谷雪的脖颈上，然后牵着她的手去对付咒灵操术 与漏瑚。 他可以感觉到，漏瑚被对方吃掉了。 在附近正与那些咒术师战斗着的花御与陀艮，同样也是如此，他们都被「夏油杰」吃掉了。 真人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愠怒。 但他此刻更需要冷静，昔日的同伴只剩下他与雪酱两个了，他绝对不能让雪酱出任何意外。 他只有她一个了。 降谷雪注视着锁骨处的绯红结晶微怔，这应该是之前真人额头处的那一枚。 击碎结晶，就会让术式消失，回到术师的身体里去。 他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她了。 降谷雪的右手被真人牵着，左手扯下那枚结晶存放进物品栏里，这东西不能挂在外面。 她觉得，这太容易被击碎了。 无论是在战斗里，还是在平时，磕了碰了都不好。 还是放在物品栏里，比较安心。 在这之后，降谷雪与真人同时展开背后的羽翼，迎战面前的咒灵操术与漏瑚，他们的步调出奇地一致。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能够让漏瑚回来。 还有花御和陀艮。 试试看击败「咒灵操术」能否有效果吧。 另一边的夏油杰、羂索、伏黑惠、虎杖悠仁，他们已经从陀艮的领域里出来了。 主要依靠的是伏黑惠的「嵌合暗翳庭」。 至于「无下限」那边，在三名超强对手的联合攻击下，完美地落败谢幕，被五条悟回收体内。 五条悟、两面宿傩、伏黑甚尔。 他们各自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目光，如同较量般对视一眼过后，迅速往降谷雪那边赶去。 不得不说这次多亏了真人。 但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危险，都还是未知数。 与此同时，七海建人也独自击败了「十划咒法」。 吉野顺平，击败式神「淀月」。 以降谷雪为中心，他们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赶来。 但在这之前── 斜刺里飘出来一位白髮红瞳的绝美少女，除了额头上镶嵌着红色晶石之外，与降谷雪长得一模一样。 没有人看见她是从哪里飘出来的，但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她迅速绕上「夏油杰」的身子，亲吻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白髮红瞳的纯欲少女飘然而至，在墨发丸子头的青年唇上，浅浅地落下一吻。 全场的脚步微顿，纷纷一个踉跄。 降谷雪也看呆了…… 她知道「魅惑众生」有她自己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会如此乖张大胆，简直超乎想像。 第439页 那具柔若无骨的身体，如同水蛇般，紧紧地缠在「夏油杰」的身上，绯色双眸，潋滟迷离。 至于「夏油杰」，他起初十分茫然，身体直接僵在原地，任由她对他动手动脚。 不消片刻── 待到「夏油杰」撞上她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红眸之后，他的眼神里，也逐渐染上了几分 他揽住她的腰肢，双眸微阖，动情地加深了这个吻。 降谷雪单手横着拍在两眼上，没再往下看。 没眼看了。 夏油杰向她这里看过来了，他那张恬淡纯情的脸庞上，笑容温暖而无奈。 降谷雪还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除了五条悟吧。 他盯着「夏油杰」与「降谷雪」劲爆火辣的香艷画面，一言 不发，白色的碎发在风与雾里静静飘动。 估计心里直接炸开锅了。 两面宿傩已经按捺不住，目光凛冽，冷冷一记必杀的斩击过去，要将「夏油杰」分尸。 但在「夏油杰」碎裂成两半之前，「降谷雪」忽然抬起红眸，用冰冷的目光，直盯着那道斩击。 斩击化为空气，无影无踪。 诅咒之王同学在那瞬间，感觉好受伤，就是好受伤！ 伏黑甚尔的动作，比两面宿傩慢半拍，但他本来也没打算过去干什么。毕竟那两位，只不过是术式而已。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的眼底，明显划过一丝不悦。还是得想个办法，把她占为己有才行。 伏黑甚尔舔了一下唇角，他认为自己可以做得比夏油杰好，而且要比他好上无数倍…… 真人在两面宿傩出手过后，紧跟着向「夏油杰」突然袭击过去，目标是他额头处的红晶。 与两面宿傩不同的是── 真人要干掉「夏油杰」，为了昔日的同伴。 虽然他并不清楚，消灭「夏油杰」以后，漏瑚、花御、陀艮，他们是否还能回得来。 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夏油杰」接连碰到两次袭击，安抚了一阵「降谷雪」后，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示意她在旁边等待，并派遣陀艮保护她。 「夏油杰」操控漏瑚与花御，眼神凛冽而冰冷地迎战真人。 两面宿傩也随之而来。 「夏油杰」向后面看了眼，他直接翻身跃起，将两面宿傩与真人引到旁处。 避免「降谷雪」受到他们战斗的波及。 [领域展开?朵颐光海] 花御在他的操控之下，对两面宿傩与真人使用了领域。 两面宿傩的速度奇快。 他在对方领域还未完全展开之际，就已经释放出了自己的领域「伏魔御厨子」进行对抗。 如无意外的话，花御会直接死在他的无数道斩击之下。 「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真人在那精准的瞬间，用他的领域，对消掉了两面宿傩的领域，化解掉花御的危机。 两面宿傩略略抬眸，漫不经心看他一眼。 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在死而復生之后，真人似乎变得更强了。但也，仅限于此。 在「夏油杰」与「降谷雪」物理分离之后。 降谷雪原本的打算，是去击碎「魅惑众生」的结晶，将其收回来，以免节外生枝。 但她忽然被一根手指点了点后背。 指头的力道非常轻，感觉更像是一种试探。 降谷雪略感疑惑地转过身去，看见一张沾染了灰尘的白皙脸颊，是五条悟和他的漂亮脸蛋。 那双如若天空渺远的苍蓝眸子里，完整地映出她的绝美面庞，那道倩影，恰似封在玻璃水晶里。 「说好要对我负责的。」五条悟闷声在她面前，撒娇似的说道，「你没有反悔吧？应该没有吧……」 降谷雪被乍然逼近的美貌晃花了眼，只不过她的脑袋里还在计划着要先收回「魅惑众生」。 直到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在唇瓣间微微展开的时候，她手里的冰蓝色太刀突然哐当坠地。 视野完全被洁白无暇的睫毛填满，五条悟的脸颊精緻到每一寸皮肤都完美无缺。 纤瘦的腰际，似乎是被双手轻轻揽住。 第205章 降谷雪脑袋里还在思考着的措辞,在这一瞬间完全混乱卡壳了，意识也完全陷入空白。 时间相当短暂，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松开她的身体,用一双纯净的蓝眸看着她。 这一吻浅尝辄止。 他的漂亮得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里,写满了真挚与坦诚，还夹杂着些微的如同委屈一样的神色。 那张精緻得无与伦比的脸上,还残留着几处未凝干的血迹,还有些战斗后遗留下的灰。 但他的伤口是已经癒合了的。 五条悟在向她索取最后一丝温暖和认可。 如果说她刚才没有拒绝的话,那就代表着她并不反对这种关系与模式吧？ 「刚才。」降谷雪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丝犹疑与不确定,「是我的错觉吗？」 她直到现在都有点懵,感觉有种不真实感,是那种很虚幻的梦的感觉。 尤其是在这片白雾里。 五条悟双眸含水,温柔地注视她的双眼：「不是错觉哦，刚才我是真的亲了你,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围观的几人，更加按捺不住。 第440页 七海建人说道：「小雪,如果你感到不舒服的话,需要我帮你揍五条学长一顿吗？」 他刚才根本没想到，五条悟居然敢直接亲上去。 但以五条悟那种速度，就算已经提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能也不是其他人阻止得了的。 七海建人看到降谷雪的神色,安慰道：「没关系的,就算拒绝他也不会怎么样,请遵循自己的内心吧。」 在他看来,小雪是那种不善于拒绝他人的人，内心的本质是极为善良的，但这样也是非常容易受到欺负的。 「五条悟吻技这么差，怎么好意思亲的。」伏黑甚尔在一旁凉凉地看着，他其实是想看她是否会拒绝。 她居然没有，她居然没有拒绝五条悟。 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伏黑甚尔的内心早已打翻了醋罈子，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模样，在她面前撩拨道：「要试试我的吗？」 他可以保证，技术绝对比五条悟好得多。 五条悟风凉反问道：「你平时这种事情没少做吧？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吗？怎么不找你其他女人去呢？」 伏黑甚尔的脸上，神情显而易见地微僵了一瞬。 他诚恳地看着降谷雪：「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身心皆是如此，我保证。」 七海建人这回站在五条悟这边，他抬了一下护目镜，略为严肃：「那这么说的话，曾经还是有过污点的对吧。」 伏黑甚尔略为不爽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面对着七海建人与五条悟，心想这些咒术高专的人真是阴魂不散。还有一个夏油杰。 这几个人之间本该也是竞争关系，偏偏到了他这里，他们这群人还能联合起来── 针对他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想是这么想，但是伏黑甚尔从来不会将自己摆在弱势的地位，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是那样的处境。 伏黑甚尔觉得，像她那样聪慧的人，是决计不会在意那些世俗眼光的。如果她心里在意的话，当初也不会来找他。 当初，可是她亲自来搭讪、要认识他、招惹他的。 伏黑甚尔回想起这些往事以后，翻江倒海的内心深处平静了许多，但他转头时却发现，降谷雪已经不见了。 「人呢？」伏黑甚尔往废墟的周围看去，瞬间就捕捉到了远处的莹白色身影。她正在前往乙骨忧太那边。 七海建人也跟着过去了。 那边的状况是咒灵「里香」正在攻击乙骨忧太，乙骨忧太也需要将其打败并收回，情势较为危急。 降谷雪本来是想叫五条悟去帮忙的，毕竟忧太也是他的学生之一，按理说应该要帮一帮的吧。 但是五条悟似乎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降谷雪觉得如果是学生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五条悟去买便当或者点心，以至于出现各种突发状况── 这都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啊！ 降谷雪在他们的互相言语攻击里思考了几秒钟过后，毫不犹豫地决定自己去帮忙。 「里香」那种级别的咒灵，无论怎么说，都不可以放着让那些学生自己来处理的啊。 虽然说，棘、惠、悠仁、顺平，他们都在帮忧太了，但是以「里香」的特级水准── 去年连杰都没能全身而退，差点死掉。 总之还是相当危险的！ 说到夏油杰，他现在又在被漏瑚、花御、陀艮三名咒灵玩命地追杀了，背后操控者，正是他自己的术式。 在追杀夏油杰之前，漏瑚与花御这两位，已经在对战之中被两面宿傩打残了。 两面宿傩在看到五条悟的行为过后，几招过去把漏瑚打得七零八落，直接闪现。 ──换对手，打五条悟。 「你怎么敢的。」两面宿傩说这句话的时候，微沉的嗓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五条悟上一秒还在跟天与暴君言语交锋，下一秒就在几十米开外的废墟与诅咒之王对战起来。 两道残影在白雾之中，漂移闪烁不定。 降谷雪手握冰蓝色弓箭，站在狗卷棘与伏黑惠的中间，瞄准不远处的咒灵「里香」。 她发现雪之唿吸的攻击力度，相较于咒灵「里香」而言依然是弱了些许。 明明已经极为锋锐的冰蓝箭矢飞出去以后，不仅常常会被对方轻松躲闪开── 还不一定能造成伤害。 然而好在伏黑惠的式神「魔虚罗」发挥了莫大的作用，虎杖悠仁也在前排与乙骨忧太并肩作战。 降谷雪深思熟虑地看了眼魔虚罗。 虽然它被两面宿傩打得不成样子，尚且没能恢復过来，但在以众敌寡的局势下，还是能帮上许多忙的。 降谷雪与旁边的狗卷棘及伏黑惠对视一眼。 她决定先去把魅惑术式收回来。 如此一来，无论是回头对付咒灵「里香」，抑或是帮助夏油杰收回「咒灵操术」，都会便利很多。 降谷雪的目光平静地落在远处废墟之上，一位白髮红瞳的无神少女正站在那里，微微呆滞地看着战场。 她的纤细白髮在微风里飘动，髮丝之间，偶或露出一抹红色晶石的踪影，底下的红眸却是空洞。 降谷雪悄无声息地离开「里香」战场，藉助残破废墟之中的断裂墙体掩护，在远处暗自瞄准了自己的术式。 第441页 虽然浓雾遮蔽了视线，但它同样也是一种绝佳的掩护，能让对方无法判断到这边的危险。 这些白色的雾气是流动着的，而「魅惑众生」在远处废墟上则是静止着的，所以判定方向不算太难。 只要在浓雾散开，露出一定视野的时候，及时加以方向的定位与判断即可。 降谷雪以前也练过枪法，射击一向比较准。 虽然说这是较为迥异的弓箭，但两者也稍稍有些相通之处，更何况，她对射箭也做过相应的练习。 距离还是比较远，她大概只有这一次偷袭的机会。 如果没能射中「魅惑众生」额头上的结晶，就需要多费一些功夫，用其他技能去与其近战了。 最坏的情况，是它有可能会逃走。 降谷雪松弦将那支冰箭射出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森寒的冷意，一瞬间如坠冰窖。 她来不及去看箭矢射出去后的结果── 立刻转身回头。 降谷雪看见了一张冷冰冰的脸，他的眼神由于黑眼圈而更显阴郁，是乙骨忧太的脸。 但他的额头上，镶嵌着一枚红色的晶石。 降谷雪心下一惊，在那瞬间，她的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事情的真相与来龙去脉。 他们一直以为乙骨忧太的术式是「里香」。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对付着的咒灵「里香」只是表象，而背后操纵它的主人正是乙骨忧太的术式本身。 乙骨忧太的对手，并非「里香」。 而是──他自己。 不过，降谷雪在转身过去的那瞬间，明明看见「乙骨忧太」手里的太刀已经刺向她── 在她的冰箭以电光石火之势穿透「魅惑」红晶的同时，太刀也在她的身后折射出寒冷的银光。 降谷雪是搭弓射箭的猎手，但与此同时，也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猎物。太刀一晃，寒芒乍现。 然而在她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未出现。 一抹银蓝色的髮丝在她眼前飘过，恍惚间她已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温暖而又令人安心。 物品栏里的红色晶石，似乎是闪烁了一下。 真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挡在她的身前。太刀贯穿了他的身体，从他胸前的位置刺穿出来。 险些就要撞到降谷雪，但被他完整地用身体包裹住。 降谷雪看着那头闪着银光的太刀尖端，再抬眸时，却看见真人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双唇也毫无血色。 降谷雪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没来得及问，那柄贯穿真人的太刀，瞬间被「乙骨忧太」抽出去。 随着太刀的抽离，真人捂着伤口，顿然半跪在地。 诅咒的鲜血，在汩汩地流淌。 降谷雪及时幻化出一柄几乎相同的太刀，被迫与「乙骨忧太」进行近身对砍。 她护在真人左右，时间的紧迫与攻击的密集性，令她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制造出更大面积的护盾。 在她的 身旁，真人的身体在颤抖，颤抖得很厉害。 他两只手都撑在地面上，双眸略显空洞地盯着地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除了颤抖之外，身体也仿佛僵化得无法动弹。 降谷雪持刀抵挡「乙骨忧太」的攻击，虎口处已经有些发麻，但这场太刀战只持续了两秒。 不远处，那道绯红色的光恍若彩虹般，在空际划出弯曲的绚烂弧线，完美进入她的身体。 「魅惑众生」，成功收回。 五条悟与两面宿傩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降谷雪给「乙骨忧太」施加了魅惑术式。 他们这才发现，她自己也可以搞定一切。 在那双绯红的璀璨眸子里，「乙骨忧太」的双手缓缓地抬起来，毫无感情地，击碎了自己额头上的红晶。 他也化为一道光束，回到了真正的乙骨忧太的身上。 降谷雪看向真人，他此刻已经站起来了，表情也格外平静，就好像她刚才看见的全都是幻觉。 「太棒了，不愧是小雪，那我们去帮杰吧。」五条悟站在降谷雪的面前，替她拍拍不存在的灰。 同时也十分心机地挡住了两面宿傩与真人。 降谷雪犹豫了一下，从五条悟的腰间探出头，去看他的后面：「真人，你还好吗？」 真人摇摇头向她微笑道：「我没事呀，你去吧。」 降谷雪看着他片刻，略带疑惑地点点头。 她知道那点伤对于诅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能要不了几分钟就癒合了。 不就是身体被太刀刺出洞吗。 他以前断胳膊断腿，也是瞬间就完好如初，也不会感到有多疼多痛。 降谷雪没再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帮杰。 真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跟五条悟远去，眉眼之上掠过一丝痛苦，眸光里全是她的身影。 两面宿傩倒是在他旁边停留片刻。 两面宿傩嗓音沉沉，面无表情道：「为了保留前世的记忆，与自己的灵魂立下束缚么？」 真人没去看他，仅一声淡淡的：「嗯。」 此刻的力气，连多说一句话都难以做到。如果是对她说那还可以，如果是对两面宿傩，那还是算了吧。 两面宿傩漫不经心离开。 第442页 真人还停留在原地，朝着降谷雪的方向。 那双异色瞳却是空洞的。 那时候，那是一个纯粹幽暗的空间，一张冷漠的缝合线的脸对真人说：「你知道天与咒缚吧？」 天与咒缚，与生俱来的束缚。 它令伏黑甚尔失去咒力而换来至高无上的体能，令机械丸失去健全的身体而换来更强的术式。 对于诅咒来说，记忆也是一样的。 死后轮迴，如果要唤醒前世的记忆，那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非比寻常的不菲的代价。 在这之前没有任何诅咒做过这件事。 他们在千百年的轮迴里将彼此遗忘，那些记忆散落在时间沙河里流逝殆尽，被歷史的风沙埋葬。 人的生死就好像一面镜子，而真人就是这面镜子本身。 他回来的时候。 终于还是，将前世的记忆也一併带回。 没有人知道他会在战斗间承受百万倍的痛觉。 没有人知道他已看不见这世界。 但是这些都会渐渐习惯的。 就像最初，他也是训练自己直到习惯，习惯了就不再感到寻常的疼痛了。 他也会用灵魂的方式看待这世界。 他会看得见。 随着「乙骨忧太」的消失，「里香」也烟消云散。 众人的负担一轻，纷纷往降谷雪与五条悟的方向看去，他们已经突破花御的树根屏障── 来到夏油杰这边。 除了真人以外，其余人都聚集到夏油杰这边。 五条悟一记「虚式?茈」，直接穿过三名特级咒灵的护卫，将立于背后操控的主使者消灭。 在一片令人睁不开眼的光里。 「咒灵操术」化为一股能量，回到了夏油杰的身体之中。 降谷雪刚好穿过层层尘埃，接住受伤的夏油杰。 他的身体微微压在她的肩膀上，有几分下沉的趋势，但完全感觉不到有重量压下来。 「杰，你别装。」五条悟指指点点。 夏油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悟。」 降谷雪没有犹豫，立即给夏油杰使用了反转术式，他身体各处的伤口，肉眼可见地癒合起来。 她觉得伤得还挺重的。不过这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全部的咒术都已经回到了咒术师们的体内。 当他们往周围看去的时候，那些瀰漫在废墟里的白雾也渐渐地散去，直到无影无踪。 第206章 「雾散了。」夏油杰活动手腕, 看向废墟边缘的那道漆黑色结界，「悟，帐该解除掉了。」 「杰, 你对这次事件的了解, 还蛮深的嘛。」五条悟轻松说着，从容不迫地往那边走去。 降谷雪也感应到，随着白雾的消失, 那些施加在大家身上的异能力也完全失效了。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那边，应该也已经成功了。 「危机解除了。」降谷雪也往结界那边走去，声音空灵, 「但布下帐的人，或许……」 在五条悟与降谷雪同时靠近「帐」的时候, 这层薄薄的漆黑色结界，忽然开始缓缓地消失。 宛若水墨丹青般的擦除, 天光明亮。 降谷雪与五条悟往他们的同一侧看去，羂索站在那里, 微微仰面看着正在消失的「帐」。 「由我代劳就可以了。」羂索转过头来向降谷雪微微一笑，清淡的面容十分温柔。 他是千年的结界大师, 破除「帐」, 轻而易举。 五条悟与降谷雪对视一眼, 他耸耸肩。 羂索面朝废墟之外：「雪子小姐, 我该走啦，谢谢你让我跟在身边一天的时间。」 他停顿了下, 「我能见到你已是心满意足，若你今后不愿再见到我, 我也不会再来纠缠你。」 降谷雪微微一怔, 空落落的感觉。 羂索有些勉强地朝她笑：「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你的生命里不缺我一人。是我唐突冒昧了。」 「只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在这步步走来的千年岁月里，我心里惦念的，始终就只是你。」 「当然，你要是将来忘记，就忘记吧。」 「你确实也不必记得，我存在过。」 降谷雪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她缄默注视着羂索的背影，他真的直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步伐缓慢，身形格外单薄与寂寥。 恰似一种解脱后的淡然，但也像是在等她去挽留。 她会这么做吗？他还能期待吗？ 「羂索。」降谷雪忽然喊道，「你会死吗？」 降谷雪唤他名字的那瞬间，羂索的脚步就停顿住了，但他依然没有回过头，只是平静地说：「不会。」 「你……」降谷雪说不出更多的话。 她看着他在废墟的飘零尘埃里远去，风里仿佛传来他的一句话：「再会了，雪子小姐。」 约定好，一天的时光。 结束了。 再纠缠下去，就不礼貌了。 江户川乱步在废墟外面招手，他拿着手机似乎是刚打完电话，大概是得到了太宰治那边的消息。 「涩泽龙彦不仅在你们这边使用了异能力，几乎整个东京的咒术师都遇到了白雾的麻烦。」他说。 「不过现在，危机已经解决了。」乱步摇摇手机道，「你们也可以打电话问一下朋友们的情况。」 第443页 降谷雪点头，并向乱步表示感谢。 「说过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哦。」乱步的眼睛弯弯的，「但是可以夸夸我，亲亲我也是可以的。」 五条悟直接揽过降谷雪，故意无视掉乱步的话，一派轻松模样：「回家啦，回家啦。」 七海建人比较有大人的自觉，他去给高专的各位打电话询问本次事件的伤亡状况了。 狗卷棘走在降谷雪身边，哑声问道：「芥菜。」 降谷雪摇摇头，温柔一笑：「我没事啦，倒是棘，你的声音好哑，这次真是辛苦了呀。」 她给狗卷棘以及大家都使用了反转术式。尤其是七海建人与吉野顺平，他们的消耗比较严重。 还别说，乙骨忧太的咒力就是好用！ 她用着共享的咒力，连续治疗多人都不带喘气的。 离开时，夏油杰走在降谷雪的身边：「小雪，你看那三位咒灵要怎么处置？试试魅惑术式吗？」 降谷雪闻言咬唇道：「好。」 她觉得夏油杰的提议不错，或许可以把漏瑚、花御、陀艮他们仨魅惑回来。 真人在一旁看着，他也比较期待这一点。 夏油杰用咒灵操术召唤出三名咒灵。 他们眼神空洞而木讷地立在夏油杰的旁边，目前是完全听命于夏油杰的状态。 无法反抗，也无法拥有独立意识。 降谷雪的内心刺痛了下，旋即对他们三位使用了魅惑众生术式：「漏瑚、花御、陀艮……」 「回来吧……」 绯红莹光在她双眸里流转，三位咒灵的眼中仿佛出现了新的色彩，他们定定地看着降谷雪。 「小雪？」漏瑚是最早清醒过来的，「我记得，我好像被夏油杰吃掉了……」 夏油杰纠正道：「是被咒灵操术吃掉的。」 花御紧跟着甦醒：「感觉做了很长的梦，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但是记不起来。」 陀艮倒是一眼就发现了復活的真人：「啊啊啊真人哥哥活了，真人哥哥真的活了。」 真人走过去摸摸陀艮的脑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们的雪酱，黯淡的眼神，温柔至极。 「眼睛？」漏瑚欲言又止地看向真人，但在他的示意下很快缄默不语，并且岔开话题。 「我怎么感觉，好像还是要听夏油杰的。」漏瑚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依然有咒灵操术的痕迹。 「我知道！」陀艮理直气壮地表示，「现在不仅要听夏油杰的，还要听雪酱姐姐的。」 降谷雪：纳尼jpg，那怎么办啊。 花御也十分惆怅：「我现在居然开始希望，夏油杰跟雪酱一直都是好朋友了。」 夏油杰浅 声道：「你的想像，可以更进一步。」 话音刚落，花御立刻应答： 「我希望，夏油杰和雪酱永远在一起。」 夏油杰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那笑颜，仿佛回到了高专时代。 真人的脸色就有些发沉了，他看着花御但又不好责怪，花御也只能沖真人尴尬而歉意地笑笑。 降谷雪听咒灵们说完话，挨个安抚了一下咒灵们。 真人凑过来，略显委屈：「还有我。」 降谷雪微微一顿，迟疑地抬起手，在他脑袋上也轻轻拍了拍。感觉心里面怪怪的。 「那我也要。」五条悟跟着蹲下来，扬起一头细碎的白髮，墨镜边缘，露出苍蓝色双眸与莹白眼睫毛。 「你又不是咒灵。」真人挡在中间，没好气地质问道，「瞎凑什么热闹？」 「是啊，某些人类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 两面宿傩蹲下来的时候，粉色的短髮显出元气十足的少年感，但当他抬起头以后── 那些深黑的纹身，又彰显着痞气与神秘。 真人：「？」宿傩，大可不必。 七海建人推了推护目镜，说道：「小雪都这么累了，你们不要再闹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 吉野顺平鼓起勇气，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说道：「那些车子都坏掉了，要坐我的式神回去吗？」 伏黑惠有些别扭地，低声说：「我的鵺也可以。」 话落，伏黑甚尔饶有兴致地看了伏黑惠一眼。 五条悟举手自荐发言：「为什么不选择跟五条老师瞬间移动回去呢？没人有意见吧、没人吧？」 夏油杰用手肘关节顶他，示意他睁开眼睛看看吧。 到处都是意见，人人都有意见。 「还是一起到外面打车吧。」夏油杰提议道，「小雪的身边肯定要有我，剩下的，你们自己选座位。」 在他们往外走的同时。 乙骨忧太提出自己正在思索的问题：「我在想，我的术式，为什么会攻击雪子？」 降谷雪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因为咒力共享，它把我也当作是原本的主人了。」 乙骨忧太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降谷雪没说的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乙骨忧太」想要保护「降谷雪」。 但那样似乎也有点扯淡了。 五条悟紧跟着问道：「什么咒力共享？忧太你和小雪建立了咒力共享？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乙骨忧太：「……为什么要问五条老师的意见啊？」 五条悟把毫无根据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我的咒力也很多，为什么不要我的咒力呢？」 第444页 乙骨忧太：「没有我多。」 五条悟：「……」 当他们一行人走到街口的时候，迎面忽然开来一辆黑色的车，在众人的面前急停。 副驾驶座走下来一位少年，他拥有粉色的头髮，戴着绿色的特制眼镜，短髮间还有两个奇异的发卡。 「你好。」他面无表情，「我是齐木楠雄。」 降谷雪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因为这位自称是「齐木楠雄」的少年，是在对她说话。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她对姓齐木的人没什么好感。主要是因为她的幼儿园同学齐木空助…… 这样想着，降谷雪就看见她的这位幼儿园同学──齐木空助，从那头的驾驶座开门下来了。 降谷雪：「……」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有什么事吗，小朋友？」五条悟弯下腰，居高临下看着齐木楠雄，身高优势尽显。 「悟，你这样像个怪叔叔诶？」夏油杰道。 「有吗？」五条悟抬了抬自己的墨镜，「像是我这么帅的话，也不能被称为哥哥吗？」 乙骨忧太问道：「有什么事吗？」 「嗨，小雪，是我。」齐木空助微笑着走下车，「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幼儿园……」 降谷雪打断：「你化成灰，我都记得你。」 齐木空助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样子：「我好开心你居然没有把我忘记，记忆看起来还是相当不错呢。」 「如果你再说什么贫瘠的大脑之类的形容，」降谷雪熟练地吓唬他道，「我现在，真的会揍你。」 「哎呀，小雪今非昔比了我真的太高兴了。」齐木空助环视一圈她背后的大佬们，「但我可是很脆弱的……」 「咚」，齐木空助被人捶了脑壳。 不是别人，却是刚才的那位齐木楠雄。他带着吐槽役的表情无奈道：「别乱叙旧啊，快点说正事啊。」 齐木空助看了眼手錶：「啊对对，时间来不及了，亲爱的救世主大人，降谷雪小姐。」 降谷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试探性地询问：「齐木空助，你是管理局的人？」 齐木空助点头，直接进入正题： 「你手机之前坏掉了一次对吧，应该是有一些故障没能完全修好，导致我们经常联繫不上你。」 「还有，总值的数据显示应该也紊乱了。」 降谷雪停顿了下，很快调整好状态：「是卡住了？我这边显示的时间还比较充裕。」 「我检查一下？」齐木空助向她伸出手。 降谷雪摇摇头：「告诉我现在的剩余时间吧。」 齐木空助拿一块电子平板，给她看完最新的数据，然后将她推到虎杖悠仁那边。 「快点快点，现在开始攻略虎杖悠仁。」 降谷雪：「……」齐木空助你有毒吧！ 五条悟戴着墨镜站在旁边，摆了个pos e：「小雪，要不要帮你把这人做掉，看起来稀奇古怪的。」 他的表情动作，严肃冷酷得像个特工，但背地里显然拥有着沙雕的灵魂。 夏油杰微笑地注视着齐木空助，温柔道：「再动手动脚的话，把你的手砍掉哦。」 两面宿傩是良好市民的形象：「天天打打杀杀，还这样对待小雪的朋友，未免太过分了点。」 五条悟指指点点：「你俩剧本拿反了？」 伏黑甚尔眉头轻挑，略微不耐地看着他们：「吵什么？先问清楚什么叫攻略虎杖悠仁吧。」 虎杖悠仁突然被cue之后，神色也比较懵逼。 他的几位同学与学长都在看着他。 狗卷棘：「蛋黄酱。」 乙骨忧太：「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伏黑惠：「我有点不能理解。」 吉野顺平：「……」 七海建人也在看着虎杖悠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五条学长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真人没理会这些人类。 突然间，齐木空助拉起虎杖悠仁就跑，对众人轻飘飘说了声：「抱歉各位，失陪一下。」 「虎杖同学，你先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哦？哦？竟然是这样？」 「啊竟然是这样的吗？」 当众人发现齐木空助拉的并不是降谷雪，而是虎杖悠仁的时候，他们应激反应的身体纷纷微顿住。 再加上齐木空助只是小跑着把人拉到旁边去说话，他们也就没有阻止他，开始静观其变了。 「楠雄楠雄，帮我跟他们说明一下。」齐木空助在向虎杖悠仁解释的间隙，向他弟弟喊道。 齐木楠雄在收到他哥的请求之后，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要去拯救世界。」 众：「……」然后呢？请具体一点。 齐木楠雄看了他哥一眼，对降谷雪说：「今年的火山爆发，我的能力已经压制不住了。」 「哦，忘了说，我就是那位友情提供援助的超能力者。然后，是齐木空助的弟弟。」 降谷雪：「……」管理局到底是什么成分。 齐木楠雄继续说道：「是的，齐木空助就是跟你对接的那位博士，最开始也是他通过弹幕来指导你……」 降谷雪的脑海已经有些混乱，但她确实是记得，有些特殊的醒目弹幕，是帮了她不少忙的。 但是这个人，怎么会是齐木空助呢…… 第445页 齐木楠雄：「对了，因为你在原来世界的身体早就已经被卡车撞死了，所以你以后还是必须要用这具咒灵的身体。」 齐木空助闻言，警铃大作般跑过来：「楠雄你怎么跟她说这个──」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不是你说要把你在车上告诉我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跟她复述一遍吗。」 齐木空助扶额。他、小雪她哥、亚莲，都是商量好不告诉她这件事的。 降谷雪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但是她有些疑惑，这件事她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齐木楠雄：「因为你出门被卡车撞死了，我哥他很伤心，所以专门给你走后门，把这次任务安排给你，这样你就能藉助公款换身体復活了。」 降谷雪看着齐木楠雄半晌，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位超能力者说话不张嘴的吗？ ……这不是重点。 齐木楠雄：「我哥给你安排这次任务可伤心了，他从小就喜欢你，幼儿园那么屁点大就喜欢你，每次看着你执行任务都流泪到ooc。」 齐木空助觉得这次带楠雄来就是个错误，他根本捂不住他弟弟的嘴──他弟弟平时讲话就不用嘴。 降谷雪扶着额头转到旁边去，她忽然看见虎杖悠仁在那里看着她。 那深邃的眼神，乍一看还以为是宿傩。 虎杖悠仁在跟齐木空助聊完之后，就一直陷在那种状态里面无法自拔。 他忽然直直地朝降谷雪走过来。 「小雪，原来你一个人背负了那么多。」虎杖悠仁神色凝重，「这么多压力，都压在你身上。」 虎杖悠仁对降谷雪很是钦佩。 并且也想为此出一份力。 降谷雪刚想说还好啦，然后就听见攻略系统响起一声机械提示音：「恭喜您！虎杖悠仁好感度100！」 降谷雪瞳孔放大，不是吧虎杖悠仁同学。 齐木空助：「牛逼。」 五条悟：「？」又来？ 虎杖悠仁的表情严肃：「其实当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发现，以往的标准，全都不算数了。」 按理说，小雪并不是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 他对自己喜欢的类型有着清晰而明确的认知，但在见到她那样努力地在危机中营救大家过后、在得知她竟然背负了那么沉重的负担过后…… 顿时，虎杖悠仁对小雪的钦佩感油然而生。 虎杖悠仁是真的觉得，她好善良，总是在为他人着想，总是愿意去帮助他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就像，他的爷爷临终前嘱咐他的一样。 虎杖悠仁其实早就对她抱有很多好感了，但是他知道身边有朋友喜欢她，所以他就一直没有过想法。 但是自从刚才齐木空助告诉他，他们需要且非常需要他对小雪的好感，越多越好、越泛滥越好…… 虎杖悠仁就放开了自己。 这不仅仅是私人的情感问题，更是关乎全世界的安全与和平问题，他们将以此解决世界级的灾难。 于是，好感度满值了。 至此，降谷雪的攻略任务完成。 第207章 降谷雪注视着虎杖悠仁,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礼花绽放的画面，伴随着更多的机械提示音。 [攻略系统提醒您，攻略任务完成进度：100]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降谷雪又听见金币掉落的声音, 以及某种类似于科幻大片的智能机械音效。 [检测到能量收集完毕，正在装载中──] 在某一处看不见的地方, 封存着能量的密封罐，个个接连开启, 如同萤火般钻出这些罐子。 降谷雪这么久以来所收集的、存放在某处的正面情感能量，在这瞬间全部汇聚入她的身体里。 [能量装载完毕, 自动开启次元物理穿越──] 几乎是在一瞬间, 星点的莹光闪烁，她的身体化作缤纷的雪花，骤然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这是系统预设好的程序，一旦她获取了全部的正面情感能量, 将会直接传送回原来的世界。 降谷雪能够感觉到，那些极为澎湃的力量，在身体里不断地游走，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属于每一位攻略者的正面情感能量。 有了这些，她就拥有足够的能力, 去应对连齐木楠雄也无法阻止的霓虹的火山。 在那之后，因为这场末日而频繁重置、停滞不前的时间, 就能够回到最初的轨道。 [次元穿越成功！] 降谷雪回落到地面的时候, 视线里还有些朦胧。 奇怪的是，她隐约听见了两面宿傩的声音。 他声线冰冷宛如幽深的寒潭，似乎是在威胁什么人：「我的耐心, 是有限的。」 绯红双眸轻轻眨了眨, 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 降谷雪看见── 五条悟与伏黑甚尔好像是刚松开齐木空助的衣领, 乙骨忧太收回了他架在空助脖子上的太刀。 奇怪，她又回来了。 「没事吧，小雪？」夏油杰走来，在她身体各处检查一遍，急于确认她的安危，「有哪里不舒服吗？」 真人扯开夏油杰，问道：「雪酱，有受伤吗？」 降谷雪摇摇头：「我没事……」 她看起来颇为心不在焉，眼神甚至有些涣散，但很快又聚焦起来，看向对面的齐木空助。 第446页 降谷雪与齐木空助交换了眼神后── 她空灵的嗓音，在众人之间响起： 「世界，融合了。」 按理说，在那道程序启动过后，她应该会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但现在，她又回来了。 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里既是咒术的世界，也是她原本的世界。 换句话说，它们已经合而为一了。 狗卷棘微哑的嗓音响起：「金枪鱼。」 五条悟环顾四周，苍蓝双眸闪烁，仿佛将世界尽收眼底：「人口剧增，很混乱。」 真人闻言，低头看着掌心：「是件好事。」 五条悟斜着拍拍真人的肩膀，因为侧身而将视线朝向别处，漫不经心道：「你赚大了。」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略显疑惑。 伏黑惠也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与虎杖悠仁、吉野顺平、狗卷棘站在一起，等待解答。 远远的，众人看见不远处，跑来一黑一棕的两道身影。看着像是中原中也与太宰治。 「三个世界，合而为一了。」太宰治说。 太宰治在众位咒术师里环视一圈，最后对五条悟与七海建人道：「通知你们的高层，做紧急处理。」 中原中也压低礼帽：「咒灵，会扩散出去。」 异能的世界、科学的世界，也都会受到咒灵的侵扰。 而这瞬间剧增为三倍的人口数量…… 必然将会导致咒灵的数量增多、力量增强。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周围：「科学的世界不就等于是普通人的世界？话说回来，他们有哪位代表吗……」 降谷雪弱弱举手：「我大概可以算是。」 太宰治快速但完全没有用力地，将她的手掰下来，不容拒绝道：「你不行，我会去找你哥──」 降谷雪刚要反驳点什么，身体里 忽然涌上来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击力，像是有生硬的东西在四处流窜。 那十几股能量，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暴走。 就好像，随时都会失控一样。 「确实不行。」齐木空助颇有点针锋相对地，握住太宰治的手腕，「小雪还要去处理更重要的任务。」 太宰治的手还握在降谷雪的手上，因此也瞬间感觉到她的变化：「你……怎么了？」 降谷雪竭力稳定身子，晃了晃之间，却抓住了另外一只手。 五条悟将她抱起，对乙骨忧太道：「忧太，你先跟他们去处理融合的事情，拜託你啦。」 乙骨忧太：「……」那你呢？ 五条悟解释道：「小雪的身体里有一股混乱的气，我需要给她疏通一下，不然会很危险。」 两面宿傩侧身挡住前路：「还轮不到你。」 真人的手掌摆在身前：「她是我的人，要疏通也应该由我来做。咒灵的事与你们无关。」 两面宿傩斜睨真人：「小鬼，你认为人类数量激增三倍，给你提供的咒力，足够跟我叫板吗？」 降谷雪的脑袋疼得要炸开，连忙制止他们：「拜託让我安静一下。悟，麻烦先放我下来。」 齐木空助问道：「是因为能量过载的关系吗？」 降谷雪微怔后点点头：「应该是。」 齐木楠雄在刷电子平板：「时间不多了，尽快出发去忍舞县吧，不然世界就要毁灭了。」 他将平板的倒计时示意众人：「这次的火山爆发是世界级的灾难，将会导致末日与毁灭。」 齐木空助补充道：「小雪的身体已经自动接收了各位的正面情感能量，也需要尽快将能量使用掉。」 夏油杰看了眼五条悟：「所以说，不需要藉助外力的疏通，小雪只要将能量释放出来就可以了。」 虎杖悠仁弯腰盯着平板上的倒计时：「只剩下58分钟了，你们真的觉得，这个时间没问题吗？」 他真诚地看着齐木楠雄。 从东京出发到忍舞县，这种事情也只有五条老师可以做得到吧？ 「我也觉得时间有点紧迫。」齐木楠雄向降谷雪伸出手，「来吧，降谷小姐。」 「楠雄会用瞬间移动带你去忍舞县哒。」空助说。 降谷雪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将手向齐木楠雄伸过去一半，忽然停顿下来道：「我想多带个人。」 五条悟立刻凑过去：「我就知道～肯定是我，还是有我在你身边更有安全感对吧～」 两面宿傩冷眼：「别自作多情。」 真人：「雪酱……」 伏黑甚尔舔舔唇角的疤：「这次我也是免费的，不如选我一次？好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伏黑惠闷声：「选他不如选我……」 乙骨忧太道：「小雪，我离得太远的话，咒力共享确实会受到影响。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七海建人犹豫了下，说：「如果我可以对你有所帮助的话，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做到的。」 夏油杰温柔看她：「不管小雪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但我真心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虎杖悠仁：「虽然大家都十分想去帮忙，但我也希望能为世界和平出一份力吧……」 吉野顺平：「还有我，我永远都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怎么看都应该带乱步大人去才对。」 第447页 中原中也傲娇脸：「你选吧，选他们陪你去。」 太宰治伤心欲绝，往外一指：「你要是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现在马上从这条河跳下去。」 降谷雪一句话引发一堆话。 她欲言又止，指着旁边的火山头咒灵说：「那个，我想带漏瑚去来着……」 漏瑚瞬间感到十分惶恐，冷汗滴落。 那些大佬们的视线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全部都不怀善意，甚至有些带着深深的恶意。 「可以吗漏瑚？」降谷雪巴巴地看着漏瑚。 漏瑚本想抗拒性地反对，结果他的身体受到魅惑众生术式的影响，生生地说出：「当然可以！」 漏瑚：「……」他恨不得原地去世。 「这样也好，这位是由人类对大地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吧，咒术与火山有关。」齐木空助道。 五条悟在降谷雪那里蹭了蹭：「真的不打算带我去吗？我的作用肯定是最大的。」 夏油杰拉开五条悟：「小雪做的任何决定都有她的道理，你不要在这里添乱，时间很紧的。」 降谷雪挨个安抚过去：「那就这样啦，大家。」 她将漏瑚收进物品栏里，然后看向齐木楠雄。 在他们出发去忍舞县之前。 两面宿傩深情凝视着她，温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夏油杰把花御和陀艮塞给她，泪眼婆娑：「这些也放进行李里吧，要是有危险，就拿他们挡一下。」 伏黑甚尔：「来，亲一个。」 众：「滚！」 狗卷棘递给她一个印有咒纹的扩音器，微微沙哑的少年嗓音响起，对她说道：「腌高菜。」 乙骨忧太摘下白色制服的纽扣，放进她的上衣口袋里，沉声道：「约定好，这是媒介。」 七海建人叮嘱道：「如果发生什么事，请以自己的安全为先，拜託了，学姐。」 伏黑惠：「那个……我的式神可以借给你。」 他把玉犬、魔虚罗等式神都交给降谷雪，与漏瑚、陀艮、花御一起放在她的物品栏里。 吉野顺平：「这样的话……让淀月也跟着你吧……雪酱，请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趁乱把水母式神，塞进了降谷雪的物品栏。 虎杖悠仁：「一定会没事的！小雪加油，沖！」 太宰治侧着用背影面对她，他的碎发在风里摇晃：「要是出事了，我会殉情的。」 江户川乱步：「呸呸呸呸，别乱说话。」 中原中也指向倒计时，语气有些冷淡：「就剩这么点时间了，失败也无所谓吧，到时候大家一起殉情。」 降谷雪无奈：「中也，不要闹脾气了。」 她的视线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期间在五条悟与真人的身上停顿了下，他们俩始终一言不发。 在目光相碰撞之际，真人提出：「我要进物品栏。」 降谷雪一怔，坚决摇头：「不行。」 真人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降谷雪只好捧着他的脸，缓缓说道：「真人，我不会让你受伤了。顺平，帮我看着他好吗？」 真人微怔，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吉野顺平：「真人先生，请相信雪酱吧，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平安回来。」 降谷雪挥别了众位咒术师与异能者，在齐木楠雄的帮助下，瞬间移动，去往忍舞县。 众人看着她消失在原地，心里基本都有些怅惘。 发生这些事情，尽管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并不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也能摸索个大概出来了。 「她执行的任务，就是这些吗？」太宰治淡淡道，并不是疑问句，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这些」，指的是在场的各位。 其他人也大多默不作声，各自消化着他们所猜测到的内容。尤其是太宰治说出这句话之后。 江户川乱步蹲在地上：「有点头疼了。」 「接下来，我们谈谈记忆的事情吧。」齐木空助手持超能力香蕉，「这个道具可以消除你们的记忆。」 「不谈这个。」太宰治打断，「五条悟，谈谈咒灵和咒术师的事情吧，怎么处理？」 伏黑甚尔：「无趣，散了吧。」 两面宿傩：「走了。小雪回来call我。」 虎杖悠仁：「大爷你好潮啊。」 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肩膀：「悟，你来处理吧。」 五条悟看着这些人远去，拉住旁边的七海建人：「娜娜明，你更擅长一点。」 七海建人：「这种事还是最强来做比较好吧。」 五条悟转了一圈：「忧太忧太，你和棘带一年级做一下这个任务，我先走了哈。」 乙骨忧太：「……」不要这样啊！ 狗卷棘、伏黑惠、虎杖悠仁、吉野顺平，同时看着五条悟，这位令人尊敬的好老师。 好老师「唰」地一下没影了。 第208章 在远离东京的忍舞县, 滚烫的猩红熔岩在火山口里涌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御割山躁动不安，即将迎来史无前例的爆发。 这场前所未有的火山爆发, 不仅会导致霓虹全境的毁灭与陷落，还会连锁引发世界级的灾难。 降谷雪在齐木楠雄的帮助下，瞬移来到了御割山的上空，热浪翻滚，云彩在脚底漂浮。 第448页 「麻烦了。」降谷雪对齐木楠雄说道, 「接下来我可以自己飞的，请远离这片危险地带吧。」 齐木楠雄摇头：「我会留在这里，如果你压制火山喷发失败了，我会将你带到外太空去。」 降谷雪微怔：「是空助让你这么做的？」 「嗯。」齐木楠雄说，「这应该是从出生以来，他第一次拜託我，所以我答应了。」 降谷雪没有再犹豫, 将漏瑚从物品栏里释放出来, 然后将目光，落在电子平板的倒计时上。 因为齐木楠雄已经经歷过好几次火山爆发，所以清楚地知道它喷发的时间点。 「不要紧张，就算失败了，我们也可以将时间再次重置，回到最初的时间线上去。」齐木楠雄安慰道。 降谷雪翻译：「意思是说，要重新攻略一次？」 齐木楠雄：「是啊。」 降谷雪呆滞：「我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按照原计划，她会在压制喷发的同时吸走岩浆, 然后将传送走的岩浆丢进太空里。 时间逐渐临近, 身体里的十四股能量也唿之欲出。 这些正面情感能量与咒术相类似, 咒术是负面情感能量, 而她从攻略对象那里获取的则是正面的。 「可以驾驭得了吗？」齐木楠雄问道。 降谷雪点点头：「跟咒术是差不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楠雄君，你也注意安全。」 齐木楠雄微怔，这种时候还会关心别人吗。 降谷雪简要地跟漏瑚说明了情况，告诉他待会儿要如何压制与引导岩浆的路径。 漏瑚：「我会尽力的……」 话音刚落，底下的地表开始变形，喷气孔处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附近的植物逐渐褪色、枯死。 随着倒计时的数值降为「00:00:00」── 周围已经火光沖天，热浪翻滚，无数巨大的岩块骤然飞腾而起，轰鸣声如惊雷在身畔炸响。 烟尘滚滚，扑面而来。 [！检测到「超级火山喷发强度值」大于「预估强度值」，是否使用全部能量？] 降谷雪当机立断：[是。] 降谷雪双手在前，有十四道能量体瞬发喷薄而出，如同刺目耀眼的炽热辉光，疾驰射向火山口。 漏瑚与齐木楠雄的动作与她相类似。 地表与地下深处的躁动似乎是被克制住，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来自于大地的亲和力，安抚着火山的不安。 那些勐烈的熔岩，也仿佛被一种温暖而有力的能量笼罩，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地向外太空甩出去。 不愧是，来自于世界顶端强者的正面情感能量。 须臾过后，御割山附近开始变得安静下来，猩红的熔岩尽数消失，巨型岩块也已全然落地。 只有呛鼻的烟尘，还在空气里漂浮着。 成功了……危机解决。 世界，和平了。 降谷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光影与嘈杂的声音都渐渐地远去，脑袋一沉，失去意识。 感觉，好像是被抽空了。 齐木楠雄忽然看见高空处，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往下坠落。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画面── 刚才她发射的是十四道能量体，连一点能量都没有给自己留。此时此刻，她应该是失去意识了。 齐木楠雄皱了皱眉，立即瞬移过去。 但当他靠近降谷雪的时候，她已经落入了一个白髮墨镜男人的怀抱里，两人悬停在高空之上。 五条悟用公主抱的方式，双手承托着降谷雪的身体。 她纤弱的身形在他高大的怀抱里显得反差感十足，那种昏迷过去的姿态，仿佛也更加惹人怜爱。 「世界融合后，火山的强度也增加了。」齐木楠雄也悬浮在五条悟面前说道，「她应该是感知到这一点。」 事发突然，这些是他们没有提前做好准备的。 五条悟没有回应，只是在这无声无息的滚滚烟尘里，安静地看着，她这张宛若熟睡的面庞。 吹弹可破的白皙脸颊上，沾染了火山的灰尘。眼睛安详地闭合，纤细浓密的白色睫毛如同蝶翼。 五条悟轻声：「都结束了，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苍蓝清澈六眼里，倒映出降谷雪的面容。滚滚烟尘之中，两位白髮术师，剪影恍如永恆。 降谷雪甦醒的时候，是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与空虚。体内的那些能量，已经消耗殆尽。 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夹缝里探出一个脑袋。他面容温和，拥有浅金色的短髮与蓝色的双眸。 「哥？」降谷雪迷濛地看去。 降谷零穿着一身家居服，看见妹妹醒了之后便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雪你好点了吗？」 「嗯……」降谷雪点头轻声，「是谁送我回来的呀？」 降谷零一边将热粥放在边桌，一边轻轻说道：「亚莲和空助送你回来的，他们真的很关心你呢。」 「哥，我好想你。」降谷雪低着头说。 降谷零温柔一笑，弯腰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没有不舒服的话，我去做饭。」 「好。我应该就是累着了。」 降谷雪随后穿好拖鞋，走到外面去，看见降谷零在开放式厨房，家居服外面围着围裙。 第449页 「你不问问我，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降谷雪坐在岛台前面的温莎椅上，支着脸颊看哥哥往三明治的火腿上均匀涂抹了一层橄榄油。 降谷零抬起头，眼底是温柔与宠溺：「我知道，小雪拯救了全世界，我们家小雪真的很了不起呢。」 他的笑永远是淡淡的，看起来很阳光很温暖的样子。 「哥哥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累。」降谷雪拿着玻璃杯在喝水，这是她平时饭前的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的能量全部都消耗一空了，她现在的身体能够感觉到「饿」。 等一下，如果说哥哥作为「非术师」也可以看见她的话，那她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咒灵了吗？ 降谷雪抓过一把头髮，放在眼前，依然还是莹白色的。 哥哥似乎也没有觉得奇怪，是齐木空助跟他说了什么吗？ 「对了哥哥，管理局应该会给我发放奖金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四份工了呀？」降谷雪弱弱道。 降谷零愣了愣，噗呲一笑。 他以前无心跟她那么一说，没想到妹妹一直记着这件事。实际上，他是因为卧底罢了…… 说到底，也是在执行任务。 降谷零将蛋黄酱与味噌调在一起，说：「好呀。」 兄妹俩在家里闲聊一阵，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未发生过，生活是如此平静而安宁。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了。 「小雪真的长大了。」降谷零看着妹妹在吃自己做的料理，「新学校有联谊会的通知，要去吗？」 降谷雪微微一怔，她险些忘了原本的生活。 不过，她一如既往地摇摇头：「这种场合，不太适合我啦。倒是哥哥你，总是忙得没时间休息。」 「那我可以陪你去参加。」降谷零温和道。 降谷雪连连摇头：「不了不了。」 「那你觉得空助或者亚莲怎么样？」降谷零试探性地询问道，「或许，有恋爱的打算吗？」 降谷雪捂脸有些无奈地说：「哥哥，别告诉我是齐木空助那傢伙让你来问我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齐木空助在幼儿园时候的心思。 所以说那些男生会有那种「喜欢一个人就会专门去欺负她」的奇怪心理吗？ 降谷零摇摇头：「没有啦……是我自己想这么问的，因为希望你可以多点社交，心情会好一点哦。」 降谷雪条件反射，一如既往地说：「这样的话，我会努力去交女性朋友的……」 「话说回来。」降谷零忽然想到什么，「我听说你跟太宰治的关系不错，他倒是有经常来。」 降谷雪微怔：「太宰治么……」 「我是觉得啦──」降谷零说，「他在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工作，地方会有点远，而且主要是工作似乎有点危险……」 降谷雪点点头，没 说话。 「不过他人还蛮好的。」降谷零及时地补充道，「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哥哥当然也会支持你。」 「算啦算啦，不说这些东西，小雪听了肯定又要头疼了。」降谷零安抚并解释道，「哥哥是觉得自己平时太忙，经常照顾不上你，所以很担心你一个人而已……」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万一自己在工作里牺牲了，那小雪以后该怎么办…… 还是要尽快找个靠谱的人照顾她才行。 「哥哥我吃饱了。」降谷雪低声说。 她放下碗筷，准备去洗碗，但是被降谷零制止了。 降谷零颇为无奈而宠溺地嘆了口气：「到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吧，你现在需要多多休息。」 她平时也没洗过碗，怎么今天又要洗碗了。 哎，真拿妹妹没办法，她从来不恋爱，对联谊也不感兴趣，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很是苦恼呢。 以后家里谁来给她做饭、洗碗、洗衣服呢。 降谷雪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新闻频道并没有什么异常消息，换台也是各种平静与祥和。 她的小猫手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暂时是联繫不上管理局与大家了。 有几个瞬间，她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直到她在看《间谍过家家》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忽然响起，哥哥过去开门── 五条悟一身干净利落的名牌西装，戴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墨镜，捧着一大束花与一盒戒指站在门口。 「您是小雪的哥哥吧，您好您好。」 五条悟十分客气地打完招唿，做了自我介绍后，开门见山地说：「我是来向小雪求婚的。」 降谷零：「？」他没听错吧？ 降谷零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降谷雪，降谷雪极为勉强地朝他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请进吧。」降谷零说。 五条悟进来后没多久，门铃马上又响起来。 「请问，这是小雪的家吗？」两面宿傩一身斯文败类的打扮，戴着银丝边眼镜，甚至还抹了髮蜡。 他拎着两盒精装礼品，一看就价格不菲。 降谷零看见他一脸的黑色刺青，先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但看在他还算礼貌的份上── 同样邀请他进门了。 「我希望可以和小雪结婚。」两面宿傩将礼品盒放在客厅的矮茶几上，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降谷零走过来时，差点被地毯绊上一跤。 第450页 震惊他一整年，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联谊活动全部拒绝参加，社交仅限于同桌的妹妹── 今天居然，接连有两个男人上门求婚。 「叮咚～」 家里的门铃又响了，降谷零有些狐疑地走过去打开门，结果又有一个男人捧花站在那里。 「大哥好，我是夏油杰。」他站在门口阳光底下，温和恬淡的容貌与清爽的白衬衫，显得邻家而无害。 「来向小雪求婚……」降谷零鬼使神差地问道。 夏油杰微微一怔，笑容如若温暖阳光：「也可以这么理解，看来小雪已经和您说过我们的事了……」 降谷零侧开身，露出后面的五条悟与两面宿傩。 他们俩正在隆重地向降谷雪发起结婚邀请。 五条悟单膝跪地捧着戒指，两面宿傩吃掉了他的戒指并结下永恆「束缚」──此生唯爱小雪。 夏油杰一如既往笑得温和平静，从容自若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微笑点头。 降谷零：「……」这反应正常吗？ 他僵着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妹妹，妹妹除了手足无措地微笑之外，似乎没有特别惊讶。 但是她看起来有些为难。 就在夏油杰在茶几上排开一堆本子，向降谷雪清点这些已经全部转移到她名下的婚前财产； 把大哥看得十分错愕之时── 「咚──」 他们家的门忽然塌了，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下来。 十几位衣冠楚楚的男性，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从门口挤了进来，每个人都是十足的拘谨与歉意。 他们真不是故意把门弄坏的。 降谷雪试探性地从背后偷看她哥，好像暂时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 但是，这都是为了世界和平啊。 第209章 「大哥好。」这些提着极其昂贵的礼物登门拜访的咒术师与异能者们,纷纷拘谨有礼地向降谷零问好。 无论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咒术界顶端强者们，还是叱咤风云的黑手党干部── 在此时此刻,都谦和温良地表示着歉意。 很难不相信,如果不是他们都在克制着的话，降谷雪家的门框，包括周围的墙壁,恐怕早就已经塌了。 「你们……」降谷零着实是震惊到了。 家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阵仗，妹妹平时能有一两个朋友已经谢天谢地了。 这么多,总不可能都是来向她求婚的吧。 「我们抓阄来决定求婚的顺序吧。」伏黑甚尔说道。 降谷零：「……」给他整不会了。 降谷雪也非常头疼,她甚至想找个机会偷偷熘走，在哥哥面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好在降谷零的心理素质过硬。 他在沙发坐下来,一本正经地向众人说道：「总得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了解一下各位的状况。」 降谷零是降谷雪现在唯一可以说得上话的亲人了，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或者单纯的普通交往…… 他虽然不能擅自替妹妹决定,但至少需要了解一些的。 降谷雪的脑袋有点疼,怎么说呢，这种事件的发展趋势,看起来就是很奇怪。 她哥哥先是看了太宰治一眼,说道：「太宰的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其他人的话……」 降谷零看向第一位进门的白髮墨镜男人：「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工作吗，五条先生？」 五条悟顶着全身的奢侈品牌：「我是一名普通的高专老师,工作稳定，而且安全。」 他说完还自信补充道：「假期很多,极其顾家。」 降谷零思索着点点头,其实这种条件他还真的挺满意的。不过具体当然还要看小雪是否愿意。 说到底,他现在也只不过是稍微了解一下，看看小雪最近接触到的都是什么类型的人。 如果说有合适的人选，他也可以鼓励妹妹尝试一下。 「说起来，在室内也要戴墨镜吗？」 降谷零略微疑惑。 五条悟一副哎呀我忘记摘啦的表情：「我太紧张了。」然后马上把墨镜摘掉，露出天空般的苍蓝六眼。 降谷零看完后微微一怔，他原本还以为五条悟的年龄会比小雪大好几岁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而且这孩子也挺有礼貌的，他觉得挺不错。 接下来轮到第二位入场的两面宿傩。 这位粉发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有可能是在上学的样子，但是他流露出来的气质实在是太成熟了。 降谷零稍稍犹豫：「阁下的职业是？」 两面宿傩：「诅咒之王。」算吗？ 降谷零：「？」什么王？ 这是正经职业吗？ 两面宿傩：「……」不算的话，就没有了。 降谷零停顿片刻，见两面宿傩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从善如流地看向旁边的夏油杰。 他对夏油杰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这孩子不染髮、不纹身，一看就是邻家好男孩的样子。 夏油杰：「呃……在盘星教当教主。」 降谷零：哈？ 降谷零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向对面的乖巧银髮少年问道：「这位同学，你应该还是学生吧？」 他觉得学生就很不错，跟小雪肯定很谈得来。年纪相仿的话，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第451页 狗卷棘热情道：「鲑鱼！」 降谷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狗卷棘再热情：「海带！」 降谷零：「&&」，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降谷零提问，伏黑甚尔漫不经心道：「我，无业游民，目前是小雪包养的小白脸。」 「对了，这是我儿子。」伏黑甚尔揽过伏黑惠。 降谷零：「？」 这是不是过于嚣张了？ 伏黑惠直接弹起来，瞪了甚尔一眼过后，解释道：「降谷先生您好，我是小雪的同班同学。」 「同时也是……她的追求者。」他斟酌用词。 降谷零：「啊……好。」这下就没问题了。 不对，问题很大。父子俩，都是追求者？ 在伏黑惠之后，虎杖悠仁斗志昂扬道：「我也是小雪的同学，虽然可能性渺茫，但我也想试一试！」 他看起来元气满满，活力十足。 降谷零感觉这位同学很不错，个性阳光开朗，像小太阳热情温暖，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他缓缓看向两面宿傩。 双胞胎吧，可以理解。 就是两人的差距大了一些。 吉野顺平跟在虎杖悠仁之后极其礼貌道：「我跟小雪是同期生，一直以来，很受小雪的照顾。」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也希望可以有机会照顾她……」他表露心意的时候面色微红，目光却非常坚定。 降谷零看着这位腼腆的少年，心想终于碰到一个最正常的人了。他完全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模样。 长得也很不错，比一般学生好看很多，就是内向了一点。但是这种细腻的性格，应该也很会照顾人吧。 「我的话……」乙骨忧太顶着黑眼圈斟酌道，「姑且算是小雪的学长吧，希望大哥可以给个机会。」 降谷零盯他半晌，犹豫道：「同学，你们那里的学业压力很重吗？这么深的黑眼圈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他看起来真的很疲惫，完全是在强打精神了。 乙骨忧太：「啊……二年级是会辛苦一点。」 他这么累是因为身体被小雪抽空了，基本全部的咒力都被她拿去抵御世界级灾难──超级火山爆发。 不过这个跟黑眼圈似乎没什么关系。 降谷零忽然看见一位身穿米色西装的男性，正襟危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成熟靠谱的人士。 目光碰撞，心领神会。 「我以前是在当社畜啦。」七海建人彬彬有礼道，「不过严谨地说，我曾经是小雪的学弟。」 降谷零：「……」可是你看起来比他们都大！ 「以前是社畜啊。」降谷零不经意地问道，「那现在呢？」 七海建人诚实道：「现在是一名咒术师。」 至于狗屎什么的，就不说了。 降谷零还是沉默了。 「差不多轮到我了吧。」江户川乱步在吃降谷零的料理，「我的话是一名侦探，超级 厉害的那种名侦探。」 乱步想想又补充：「哦对，还是太宰治的同事。单位是横滨武装侦探社，不才在下是侦探社的核心啦。」 「是核心呀。」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现在忽然又觉得，侦探社的工作，其实还是蛮正常靠谱的。 ……虽然加了个「武装」。 「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因为管理着很多部下，所以平时……」中原中也说道，「不算太忙。」 降谷零微怔，先是看了看他的身高。 「黑手党？」大哥的眉头轻蹙。 「这傢伙平时很忙的，绝对没有时间照顾好小雪。」太宰治戳穿道，「更何况是黑手党这么危险的单位。」 话说，降谷大哥背地里应该是警视厅的警察吧？ 果然，看他那眼神。 估计已经pass掉这种身份奇葩的可疑人士了。 降谷零：「……」话说，你管黑手党叫单位？ 「太宰治以前是我同事，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拉人下水，「杀人无数。」 「别抹黑我啊。」太宰治战术喝水，端庄优雅。 在这样了解完一圈过后── 降谷零心里有了个大概。 「人家还是觉得雪酱跟我在一起最好啦～」忽然有一声娇滴滴的媚声从降谷雪身边传来。 众人一言难尽地看过去── 银蓝色长髮、扎着高马尾的清纯少女，此刻正柔若无骨地贴在降谷雪的身上，亲昵至极。 「好奇怪，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啊？」真人清纯而又无辜地，看向周围那些想要杀人的目光。 「闺蜜贴贴有什么问题？」真人说。 降谷雪被「他/她」贴来贴去，身体左右晃荡，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话说他的女性学生服是哪里来的？ 降谷零还是有些欣慰，小雪真的长大了，不仅拥有了这么多的追求者，还有了关系这么好的闺蜜。 就是这个闺蜜看起来有点奇怪。 还有脸上的缝合线，加上这样出格的举止，会是不良少女吗？应该不会把小雪带坏才是吧。 降谷零为此留了个心眼，毕竟这位真真子出现得太猝不及防了，连他都没有察觉到。 「把你的手拿开，离她远点。」五条悟对真真子冷淡说。 第452页 两面宿傩也威胁道：「想死吗？」 真真子看起来都快哭了，眼泪汪汪的：「我哪里惹到你们了，凭什么不让我跟雪酱贴贴……」 「深井冰啊，大哥，这人是个男的。」羂索忽然出现，指着真人揭穿他的把戏，「女装大佬，咱就不要了吧？」 「哇，到底是谁还用女体生过孩子啊？」真人精准地指向虎杖悠仁，「这就是他亲自上阵生出来的。」 虎杖悠仁：风中凌乱jpg 「雪子小姐，我仔细地想过了。」羂索深情道，「你先随便选，等我把他们都熬死……」 真人：「区区人类，好大的口气。」 「你不是活不久了吗？」夏油杰好心提醒。 五条悟：「老傢伙，你到底懂不懂感情啊？」 「区区百年，我还等得起。」羂索道，「千年岁月都在我掌中流逝，还怕这百年光阴吗？」 两面宿傩嘁道：「区区千年，谁还没等过了。」 「话说谁有不要的遗体吗？」羂索说，「真人，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天的交情，无为转变借我用一下。」 真人：「给爷爬。」 「你可以找他。」太宰治指着中原中也，「他们那里每天都死很多人，新鲜管够。」 中原中也：「别太夸张。」 「话说，世界融合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降谷雪忽然弱弱举手发言。她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互不干涉的世界合而为一，将会带来很多问题。 五条悟：「有五条老师出马，当然是放心啦。」 乙骨忧太：「据说那位超能力者可以修改民众的世界观，给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狗卷棘：「鲑鱼。」 伏黑惠：「还有漏瑚、陀艮、花御他们，因为已经被术师收服，所以高层的意思是不必祓除。」 虎杖悠仁：「可以当环保大使什么的。」 太宰治：「总之，接下来你就安心休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谢谢大家。」降谷雪轻轻说道。 「谢谢你们，原本以为，你们肯定会生气的……」 她低着头，绯红双眸里，清透的雾光闪烁。 莫名其妙成为被攻略人物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在得知真相以后，肯定都会有所情绪波动吧。 或者说，他们只是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安心啦。」伏黑甚尔餵给她一颗糖，「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最后的抉择。」 他看了一圈后说道：「这么多人，吃得消吗？」 这句话一出，在座的有几位，已经在疯狂咳嗽了。这傢伙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是不是有毒啊伏黑甚尔？」五条悟指责道，「像你这种不守男德的人，还是靠边站吧。」 伏黑甚尔反驳：「你就说我刚才这句话，有什么不守男德的？倒是你婆婆妈妈的，破事一堆。」 降谷雪按着太阳穴，感觉血管突突直跳，她带着歉意：「抱歉大家……我可能要去吃颗止疼药。」 咒力池空了，反转术式也无法使用。 「对了忧太，这次真的辛苦你了。」降谷雪回头对那位身体仿佛被抽空的黑眼圈少年说道。 「帮得上忙就好。」乙骨忧太温和道。 降谷雪在茶几的抽屉里翻了翻，这里的对乙醯氨基酚已经吃完了，她需要回房间里拿。 她前脚刚回房间，家里的门铃又响了。 齐木空助轻车熟路走进来，先是讶异一番：「都在这里呢？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的手腕一翻，香蕉道具浮现。 「如果已经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但是内心又实在放不下她，处于这种复杂的两难境地……」 「对于这种状况，管理局肯定会对你们负责，并且做出相应的补偿，补偿到你们满意为止。」 齐木空助的态度相当诚恳，但也有公事公办的意味。 五条悟深刻地记得那支香蕉──消除记忆的道具，他曾经毫不犹豫地用它敲了自己的头。 现在想想感觉自己当时怪傻的，但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在那个时候还是愿意这么做。 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五条悟拒绝道：「香蕉我就不吃了，小雪已经 答应对我负责了。」 「小雪亲过我这件事，我会到处乱说吗？」夏油杰站出来，高调地到处乱说。 两面宿傩瞥夏油杰一眼，冷淡：「就算她睡过你，你也给我靠边站。」 「我跟小雪睡过啊。」真人非常天真地说，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睡过，以为是一起睡。 「你懂个屁。」两面宿傩随口道。 「某些诅咒不男不女，才半岁多能懂什么啊。」羂索倚仗着自己的高龄，自认为很懂。 「我靠夏油你居然敢损我，你还想不想变回脑子了？」真人对羂索的称唿依旧没能改过来。 夏油杰听了羂索的话之后：「这不是千年老处男羂索吗？你最懂了。看我干什么，我才二十几年。」 「千年老处男不是还有宿傩吗？」真人没放过嘲讽宿傩的机会，立刻祸水东引。 「话说，诅咒好像是没有那种东西的吧？」伏黑甚尔意味深长地扫了真人一眼，「你确定可以跟小雪在一起吗？」 两面宿傩：「我有俩。」 第453页 真人：「得瑟什么啊？我要多少有多少。」 伏黑惠的脸色已经滚烫得像烧开的茶壶：「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这话题走向未免有些……」 「我真不知道你们的思想有这么龌龊，我对小雪就从来没有过这种逾矩的想法。」五条悟义正辞严。 「真是太过分了你们。」五条悟痛心疾首。 小雪她哥还在这里呢。 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谈论。 要说的话，那也得去背后偷偷地说吧。 「反正我相信小雪对我是真心的。」夏油杰摊手说，「但是对于你们，那就不好说了。」 「还有，我觉得责任都在管理局，关小雪什么事啊？」虎杖悠仁一副出来说句公道话的表情。 狗卷棘：「鲑鱼鲑鱼。」 伏黑惠、吉野顺平等若干人，也同时表示认可。 「乙骨学长，你的身体还是不舒服吗？」虎杖悠仁忽然问道。他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啊。 夏油杰一眼看穿：「小孩子以前没想过那些，现在被人这么一提，忽然就想到了。」 五条悟悲愤交加：「杰，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中原中也：「你们说够了没有？」 嗓音沉沉，宛如来自炼狱。 众人看过去的时候，中原中也的手里正拿着香蕉道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香蕉抢夺战，一触即发！ 目标一：夺取香蕉道具，敲别人的头。 目标二：避免被香蕉敲到头。 降谷雪的房间外，十五位英雄好汉，各显神通。 她自己则关上房门在里面安静地思考。 在关门之前，她有听见齐木空助的话。 但她似乎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的选择。 按照原计划，管理局大概会给所有人──包括降谷雪自己，将这段时期的相关记忆给消除掉。 这样的话，全部的人员与事件，都将会回到原本正常的轨道上去，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交集一样。 降谷雪不确定，他们之中的哪些人，是否会接受管理局提供的建议。但她的心里居然有些空落落的。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夜幕低垂。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很大。 干扰很多。 她也无法从这么多声音里，分辨出其中具体的某一种。 算啦，到时候接受现实就好了。 她也没有资格去奢望什么。 降谷雪这样想着，从立柜侧面翻出摺叠梯。然后踩着摺叠梯，去最顶上的柜子里取备用药箱。 就假装是刚好离开，什么也不知道吧。 要是她在场的话，他们可能也会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正确的判断，当然是接受管理局的建议，将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记忆，全部抹去啦。 毕竟，这些都是有预谋的。 说实话，他们没有责怪她，或者在得知真相后黑化暴走之类的，降谷雪已经非常心存感激了。 当她站在梯子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开灯。 做了这么久的猫系特级咒灵，夜间视物的能力太强，她也已经习惯这些了。 稍微有点黑，但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见。 柜子有点深，她伸手去够里面的药箱，以她的身高与手臂的长度，需要稍微跳起来才能够得着。 作为一名资深特级咒灵，她当然不会觉得在梯子上稍微跳一下能有什么危险。 所以她跳了。 然后她就一个没站稳，摔下来了。 故事里大概都是骗人的，或者说，不是每一次都能有那么幸运，这次就是如此。 并没有人过来接住她。 但她的身体会保护自己。在这危急情况下，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她变成了一只漂亮的雪色小猫。 小猫轻盈的身体，落在实木的地面上。 稳稳的，没有受伤。 她忽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扣响，那指节敲在门上沉稳有力，连响几下，温柔含蓄而克制。 降谷雪迟疑一番，不知为何说道：「是你吗？」 纯净空灵的声音在宁静的黑暗里响起，她的心里忽然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不是的话，要怎么办？ 等待他回应的时间变得漫长而难熬，但明明只是在一个唿吸之间而已，短暂得几乎触手可及。 直到门外停顿两秒，默契应声。 熟悉的音色隔着一扇门在外面响起，降谷雪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忽然就松了口气。 恍若心有灵犀，他们之间的心意也是完全相通的。 这一时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的心口漾开了。 触电般的酥麻感，涌遍全身，宛如电流在剎那间通过四肢百骸，浸透了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听见他在门外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降谷雪停顿片刻，忽然莞尔一笑：「好呀。」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心里眼里的他此刻就站在门外，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不是任何人比得上的。 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么往后余生，就牵着他的手走下去吧。 当过往都成为云烟，那些埋葬在时间里的记忆，也将随之淡忘。前尘旧事，会在每个人的漫长岁月里磨灭。 第454页 「我们，重新开始。」 五条悟牵着她的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