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第一拽哥居然是omega》 第1页 《学校第一拽哥居然是omega》作者：风诉__【完结】 作为b城一中最厉害的alpha，姜旭是名副其实的一中小霸王。 无论是大大小小什么类型的考试，他都能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家境好，学校一小半的实验楼都出自于他家的投资，连校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他人又长得好看，学校里喜欢他的omega排起队来能绕学校一周。 可是自从新学期开学，程之奕转学过来成为了他的同桌，日子就没一天是好过的！ 开学摸底考成绩放榜，名字直接被压到了第二。学校里原本喜欢他的omega，竟有一半都变心跑去粉了程之奕。 更要命的是，他因为不服气提出和程之奕在球场单挑，没投进一个球居然就唿吸不畅晕了过去！校医院出诊断，怀疑他之前的体检报告有误，他其实不是alpha，而是分化较晚的omega！ 作为从小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alpha的姜旭不接受！坚决不接受！ -------- 学校篮球赛的前一天晚上，姜旭正好赶上一个尴尬的时期。 知道姜旭是omega的，只有那天陪他去医院的程之奕。 只要程之奕不多嘴，他自己再想办法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抑制住，就可以继续以alpha的身份参赛。 但抑制剂用晚了，不能完全掩饰住姜旭的气味，只能靠临时标记。 - 晚自习课间，一中小霸王把新来的转校生堵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帮我。」 小霸王假装强硬的拦住人不让走。 「不帮。」 转校生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专属于alpha的压倒性气息让姜旭忍不住腿软。 「程之奕！」 「……」 #双向 #冰块忠犬攻&傲娇小少爷 #，大佬之间的较量，比比谁更嘴硬 #大佬o装a濒临掉马的日常 #1v1 #he 立意：好好学习，争做第一 一句话简介：冰块忠犬攻遇见傲娇小少爷 内容标籤：幻想 花季雨季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旭、程之奕 ┃ 配角： ┃ 其它： 文章视角：主受 ? ? 春生 ? 第1章 转校生 『在此之前，姜旭还从来受到过其他alpha信息素的干扰。』 「一手消息！一手消息！隔壁中学的年级第一转学过来了！来咱们班！」 周二的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自习。高二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周，各科老师都在进行课程预热，没布置什么作业，教室里的暖气熏得每个人都昏昏欲睡。 几分钟前抱着一摞习题册送去班主任办公室的班长张彦，慌慌张张的跑回了高二一班的教室。 「隔壁？二中？开什么玩笑，年级第一，为什么要转到咱们这儿来？」 「年级第一？张小燕儿你别不是听错了，是倒数第一吧？」 「倒数第一怎么可能转到咱们班呢，大哥，咱们可是实验班，一中的头牌。」 「呸，你才头牌，咱们班叫王牌好吧！入学大榜上怎么写的你忘了？王牌实验班。」 班里瞬间热闹起来，几个忍不住好奇的男生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围住了教室门口的班长张彦。 「消息准确吗？」 「你怎么知道是二中的年级第一？别是来的那哥们儿自己吹的吧。」 一路跑过来的张彦气喘吁吁的摆了摆手，抬起胖乎乎的手指顶了一下眼镜镜框，擦掉额头的细汗。 「我听校长说的。杨校长，亲自把人送到的高二办公室，在跟咱们班主任交代。」 他接着刻意沉下嗓音，开始绘声绘色的模仿起校长的语气。 「小韩啊，这是从二中转过来的同学，上学期期末是学校的年级第一，你好好关照一下，这次市里的数学竞赛，报名的时候带上他。」 「好傢伙，小韩，张小燕儿你胆儿肥了，居然敢这么喊老韩。」人群中有人的注意力成功被带偏。 「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复述吗！」张彦气得一跺脚，「哎呀，你们不信，一会儿老韩就来说这事儿了！不会超过十分钟！」 「但咱们班现在已经四十一个人了，再来一个，没地儿坐了啊？」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数学课代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教室里一共就六列七排的设置，现在已经坐了四十一个人了。 「那咋办啊？让新来的坐讲台底下？给隔壁年级第一一个vip专座哈哈哈。」 「旭神旁边不还是空的吗？」有人插嘴道。 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满满当当的教室里，只有门边角落里最后一排靠外的位置没有人坐。当然，那个位置的桌面上现在也并非空无一物。摆放凌乱的课本、辅导书、书包、笔，堆满了整个桌面，都是来自于旁边座位的主人。 「可是……那是旭神留下的位置啊……」 「是啊，我刚开学的时候就想坐哪儿来着，角落的最后一排，位置绝妙，结果旭神直接把我赶走了。」 「我也想搬过去来着！夏天那会儿，我这边空调直吹，跟老韩反映说想换个位置。老韩都同意了！旭神不同意！我跟老韩说旭神不让坐，老韩直接跟我说那你就别过去了。」 第2页 「老韩根本管不了旭神，实锤了。」 「人家旭神不要同桌，说是会影响他专注，老韩当然不会让你过去啦！」 「可旭神平时根本不在啊？十节语文课，有八节他都不在好吧！影响他专注？真相是他怕你影响他睡觉吧？」 - 一群人正在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教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众人口中议论着的主人公，出现在了门口。 刚刚从球场跑回来的姜旭，眼神落在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张彦身上。 少年的额角流淌着晶莹的汗珠，鬓角的髮丝温顺的贴在脸颊。 「在说什么？」 他好奇的凑了过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啊，在说……」 刚刚说到一半的同学没反应过来，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口中念叨着的姜旭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旭神！」 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纷纷噤声，最靠近姜旭的女生，甚至还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躲到同伴的身后。 「不好好上自习，聚在这儿，不怕老韩罚你们吗？」姜旭轻笑一声，看向人群中央的班长张彦，懒洋洋的开口道。 明明旷课了一下午的人正是他自己，但姜旭的语气却没有丝毫心虚。对上姜旭眼神的张彦缩了缩脑袋，紧张的舔唇。 「我们在说，班里要来新同学了。」 「二中的。」 「年级第一！」 围着张彦的几个人一人半句话，争前恐后的把张彦刚刚机缘巧合下听到的消息补了个完整。 「哦？」 少年微微扬了扬眉，伸手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套。 - 要说全一中同学都耳熟能详的风流人物，姜旭能当之无愧的坐上这排行榜的第一。 虽然他刚上高二，但无论是高三的学长学姐、还是高一的学弟学妹，也都大多听说过姜旭这校霸的名头。 这霸，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成绩大榜上，姜旭一直霸着年级第一的位置。 一中校园面积广阔，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姜旭是初中直升上来的，从初中开始，只要是他姜旭参加的考试，放榜的时候总能在第一毫不意外的看到他的名字。 初三的时候，姜旭就破格参加过全市高一数学竞赛，并且拿到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好成绩，让当时高中部的老师惊嘆不已。 姜旭虽然成绩好，但却绝不是老师眼里的好孩子。 数理化偶尔听听，语文英语课不是做竞赛题就是趴着睡觉，有时候还直接旷课，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无视校规校纪，迟到早退是日常，逃课打架也不少。听说初中的时候，姜旭打群架，就能以一敌五，并且还能完全没挂彩的全身而退。 但这一切的不守纪律，都架不住姜旭的成绩是真的好，本事过硬。再加上他家里有背景，连年级主任都不能奈何他分毫。 姜旭自己是从来没有说过家里的情况，但坊间传闻，学校一半的实验楼是出自他家的投资，连杨校长见了他都笑脸相迎。 自然而然的，平日里他迟到旷课、随意出入校园，老师们也都视而不见。课上到一半见到姜旭回来，有时候还会招唿他赶紧坐下。 姜旭除去成绩好、家世好，性格也是极好的。 他人长得好看，穿衣服也有型。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要是真的排成队，能从高二所在的明理楼排到最东侧的宿舍门口，再绕过食堂排回西侧的学校大门。 不认识姜旭的人听了他的传闻总会下意识的以为他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但实际上他待人极谦虚友善。 他天生一副桃花眼，见了谁都是副笑模样，像是完全不会生气。碰上对他旷课颇有微词的任课老师，他也都是笑脸迎上去，对方也就借坡下驴的把不快咽回了肚子里。 姜旭还出手大方，三天两头请全班的同学喝奶茶，出去聚餐也都主动请客。和班里的每个人都能聊得来，有他在的局就从来不会冷场。 - 少年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悠悠走回了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拧开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往嘴里灌。 本来围在教室门口的一群人被打断，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立在暖气附近，瓶子里的矿泉水都沾染了一丝热气。姜旭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喝了两口便放下手里的瓶子。 班主任韩峰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教室的。他先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眼神在略过最后一排的姜旭时略作停顿，然后往前一步，示意身后跟着的人一起进来。 班里的同学无一不好奇的抬头，看向韩峰身后的新同学。就连趴着睡觉刚刚一直都没被吵醒的体育课代表梁呈泽都被同桌强行拍了起来，揉着眼睛向门口望去。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今天刚转到咱们班的新同学，来自隔壁二中，大家鼓掌表示一下欢迎。」 韩峰率先带头拍了两下手，教室里的同学们也都积极响应，顷刻间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好，接下来请新同学上台介绍自己，在黑板上写一下自己的名字。」 男生走进大门，从班主任的身后绕到了教室的中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男生身高腿长，略显消瘦，羽绒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鼻樑高挺，五官清秀，皮肤偏白，看起来确实像是二中成绩年级第一的好学生。但萦绕在他周身的，是与其外表并不那么相配的，极具侵略性的专属于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第3页 那抹随之而来的气息过于强烈，以至于本来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姜旭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这位新来的转校生。 - 扑面而来的冷冽，像是严冬的寒风，姜旭辨不出具体的味道。他不自觉皱了皱鼻子，眼神停顿在站在教室中央的男生脸上。而对方好像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眼神直直的迎了过来，一下子和姜旭四目相对。 身为alpha，他对同类的信息素其实不是很敏感，在此之前，姜旭还从来受到过其他alpha信息素的干扰。 但那信息素的味道转瞬即逝，很快就被藏匿得毫无痕迹，仿佛刚才的味道只是他的错觉。 那人眼珠的颜色稍浅，像是墨灰色。姜旭率先错开视线，重新低下头去。 男生走到黑板前，低头挑了一只粉笔，在黑板的正中央写下不大不小的三个字。 「程之奕。」 他头微微低着，睫毛低垂，简单的念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就算作自我介绍。 教室里陷入一片安静。 一旁的韩峰本意是在等他的下一句，却没想到这位新来的转校生自我介绍是如此的简洁。他偏过头，看向男生，带着引导性的语气问他要不要再多介绍点什么。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肯定是要多介绍一下自己，才能和同学们更快的熟悉起来。 然而男生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韩峰无奈，只能自己圆场。 「好，那让我们一起再次热烈欢迎程之奕同学。」 「老师，我坐哪儿？」程之奕侧过头，看向班主任。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扫向教室后排的姜旭，被注视的姜旭却像是毫无反应，继续低头玩他的消消乐。 韩峰没直接回答男生的问题，他咳嗽了两声，也看向了姜旭。见后者没有搭理他，只能提高了音量。 「咳咳，姜旭同学。」 「嗯？」被喊到名字的小少爷嘴上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头却没有抬起来。 姜旭身旁的位置一直空着，是韩峰之前一直默许的。这位富家小少爷的背景校长早有叮嘱，他自己不想要同桌，韩峰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强行安排人坐在他的旁边。而且姜旭的理由也合情合理，要是真的影响了这位稳坐年级第一、屡破学校各科竞赛排名的学神的成绩，整个学校的老师恐怕都要跟他没完。 但现在，班里只剩下这一个位置了。 「姜旭，这是咱们班新来的程之奕同学。」韩峰走到教室的最后排，暗示道。 小少爷假装没听懂他的问话，简单的「哦」了一声。他故作热情的抬头沖韩峰背后的程之奕打了个招唿，完全没有打算挪开自己旁边、教室仅剩的一个空位上面堆得乱七八糟的杂物的意思。 「韩老师，要不我去隔壁教室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课桌椅吧？」 倒是姜旭前一排的余杰，察觉到气愤的凝滞，主动善解人意道。 韩峰站在坐着的姜旭和背后的程之奕中间，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此时要是同意余杰的提议，自己难免在这位新来的转校生面前丢了面子。但要是强行安排这位新同学坐在姜家小少爷的旁边，小少爷要是真的不乐意，他也只能是自讨没趣。 他还站在哪儿左右为难，身后的程之奕已经没了耐心，从他身边错身绕了过去。 在韩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生便利索的把桌面上的书包扔在了空座位的椅子上，又把桌上的笔和书本一一塞进了书包里。 他拽了一把拉链，让书包里的东西不至于洒落出来，提起书包，递到了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姜旭眼前。 「是你的吧。」 声音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如同他刚刚无意间释放出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说： - 【接档文*2】提前求求宝子们收藏呜呜呜（鞠躬 1、《维谷》bl #运筹帷幄狼狗攻x美强惨落魄渣受 ------- 人人都说，当红带货一哥乔璟没有心。 地产大亨家的千金许茗苦追了他五年，从他还是个小主播起就做起他的榜一金主，却依旧没能打动他。 流量小花范安琪在群星聚集的年末盛典上，当众对他表示好感，并邀请他一同拍综艺，但得到的只是一句拒绝。 有人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可前去示爱的男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声名显赫还是权势滔天，也一样会被乔璟婉言拒绝。 但他又不是无性恋。身边的女伴男伴流水似的换，只是没人能坚持过一个月。 直到有天，他遇到此生最难缠的对手。 - 「小璟，来吃饭。」 男人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拎着满满一箱保温食盒。 「陆元晟，讲礼貌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比你大，你应该叫哥。」躺靠在宽大座椅里的乔璟声音慵懒，淡淡的看向来人。 - 红遍网络之后第一次被放了大长假，乔璟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第一次觉得无所事事，男人不请自来的按响他家的门铃。 「小璟，我来陪你了。」 -------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2、《贰拾肆》bg 【人一旦有了细碎零星的希望，便会忍不住想要奔赴。】 - 大一暑假同学聚会，许琦调侃闺蜜余诗雨怎么还没脱单。余诗雨翻了个白眼回她：妹妹我放荡不羁爱自由。 第4页 大学毕业，秦欣问女儿怎么还不谈个男朋友。余诗雨头髮一甩：妈我还小呢，您着什么急呀。 在国外读了两年研究生回来，参加了相亲一场一场又一场，婚介所小李都累了，问这位尊贵的vip会员，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余诗雨翻了翻眼前一沓精挑细选后的简歷，漫不经心的的翘起二郎腿喝了口手边的柠檬水：我还没想好呢，等遇到了我就知道了。 - 什么没想好，分明就是早就在心中笃定了想要的那个人。 - 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细看四周像是还聚了一圈儿飞舞着的什么。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远离光源，转过头的瞬间就看到站在ktv楼下的傅瑜之。 他单腿微屈倚在墙上，正在吞云吐雾。路灯在他的头顶投下橘黄色的光晕，衬得他的发色都浅成了深褐色。 这样的场景莫名温柔。 也让我莫名心里堵得慌。 见我走过来，他沖我微微扬起头，瞳孔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假装不认识他重新走回店里，随即放弃。 我走到他旁边。给我也来一根。 没什么仇也没什么冤，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没必要视而不见。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很自然的把手里只剩半截的烟递给了我。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都不给根儿新的吗。我接过来捏在手上，看着烟尾裊裊上升的灰色烟雾。近距离下烟雾的味道刺鼻，我却没有皱眉。 省得重新点，正好这根我不想抽了。他收回目光，咳了一声，把手揣进裤兜。一根多了，半根正好。 - 我叫余诗雨，这是我认识傅瑜之的第十个年头。 - 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先收藏哦～谢谢大家！ 第2章 吃瘪 『小少爷瘪了瘪嘴，头一次在人前吃了亏。』 拒绝的意味已经如此明显，明明是个人都应该能听懂的，但偏偏新来的这个转校生不懂。 姜旭不由得皱了皱眉，没有伸手接那人递过来的书包。 他现在的座位是整个教室里最完美的位置。远离讲台，紧邻后门。往前看可以看到全班几乎每一个人的背影，往右看可以看到空荡荡的走廊，以及走廊对面的窗外，左边空着的座位成为了他和其他人之间天然的屏障。 见他皱眉，韩峰连忙沖刚才提议去隔壁搬桌椅的余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他俯下身来想要替姜旭接过程之奕递过去的书包，却没想到这位新同学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在意识到面前的姜旭没有要接过书包的意思之后，他垂眸，弯腰把书包放在了两个座位之间的地上，然后在座椅上堂而皇之的坐了下来。 韩峰悄悄瞥了一眼姜旭的表情，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新来的面前的这两位，看起来谁都不像是好惹的。要是此时让已经坐下的程之奕换个位置坐到教室的最前面、讲台底下的位置，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人也不会同意。但眼前的姜家小少爷已经看起来相当不高兴了，他生怕小少爷一个没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动手打人。 「老师，咱们这层的教室里都没有空桌椅了！上周开学前检查，把闲置的桌椅都挪去了阶梯教室。」 正在两难之际，刚刚跑出去搬桌椅的余杰从教室外匆匆赶了回来，气喘吁吁道。 姜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难看了些。 「那，就先坐在这儿？」韩峰嘆了口气，硬着头皮问道。 反正今天都快要放学了，也就剩半节课的时间，姜家小少爷要是实在不同意，大不了自己一会儿就让人去阶梯教室再搬来一套桌椅。 这句话韩峰其实是问给姜旭听的，但他没想到回应他的却是程之奕。 男生「嗯」了一声，已经开始从书包里掏文具放到桌面上，俨然一副这里已经他是主人的模样。 一旁的姜旭忍无可忍想要发作，突然感觉自己再次被一股来势汹汹的信息素气息环绕。 因为两个人坐得距离极近，也就不到半米，程之奕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更盛。 明明同为alpha，姜旭却发现自己一时竟然无法和这股气息对抗，喉咙像是被扼住，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韩峰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没有什么意见，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重新走回了讲台前。 「还有半节课时间，那大家继续自习，不许交头接耳。」他撂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教室。 裹挟住姜旭的信息素气息随着韩峰的离开逐渐消失不见，姜旭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唿吸重新顺畅了起来。 他余光瞥了一眼身旁新来的转校生，只见对方已经翻开了习题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正低着头解数学题。 小少爷瘪了瘪嘴，头一次在人前吃了亏。 - 强还知道不压地头蛇呢，新来的这小子怎么这么看不懂眼色。 姜旭愤愤的翻开习题册，瞪着页面上的标题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都是alpha，他居然在刚才的一瞬间被压制得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奇耻大辱，这可真是奇耻大辱！他姜旭从记事儿以来，从来都是他把别人按在地上揍得毫无还手之力，怎么今天，他居然会被别人的气息完完全全压制得嘴都张不开。 第5页 韩峰走后的教室里重新恢復了安静，众人写作业的写作业，睡觉的继续睡觉。只有姜旭，他坐在座位上烦躁难耐，连手机都玩不下去了，一边抖腿一边偷偷观察身旁新来的转校生。 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习题册已经写完了整整一面，面无表情的翻页。 姜旭张了好几次嘴，想要质问对方为什么非要坐自己旁边的位置。但冷眼瞧着那人一脸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估计此举大概率也只是自讨没趣。 虽然感觉不到那人释放出来的信息素了，但姜旭却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人的唿吸声。平稳的吐息，像是在诉说着占领了他地盘的得意。 姜旭把笔重重的丢在桌面上，站起身来。椅子后撤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收拾书包，他单手拿起手机和外套，打开后门，径直走了出去。 - 不想再待在教室里，也不打算接着回球场，感觉到一丝飢饿的姜旭决定去一趟食堂。 通常情况下，食堂的晚饭是五点半开餐。而学校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四点二十下课。四点二十后，走读的学生收拾书包回家，留下来的住宿生通常在教室再上一节自习，或是去体育场运动一会儿，然后再去食堂吃饭。 但对姜旭来说，食堂的营业时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只有学生食堂和教师食堂，是有营业时间限制的。除去一层的学生食堂和二层的教师食堂外，楼里的三层，还有一间校领导专用的小食堂。从初中刚一进校，校长便给了他一张小食堂的餐卡。 小食堂的面积和楼下的两间食堂差不多，但能自由出入的一般只有学校级别的领导，里面都是宽敞的包间。虽然都叫食堂，但小食堂的菜品却不是大锅饭，倒是和外面的餐厅差不多，都是现点现做。 走到食堂的楼下，姜旭远远的看到刚刚一起和他在球场打球的袁昆。 袁昆也是和姜旭同在明理楼上课的高二学生，平日里在篮球场打球，姜旭大多是和他一起。只不过姜旭在二层最西侧的王牌实验班，而袁昆在三层吊车尾的二十班。 两个人最开始认识，是因为那天下午隔壁有班级在上体育课，篮球场上只剩给他们一个球。都是日常翘课，熘出来打球的时间也经常能撞上。久而久之，两个人就混了个面熟，后来索性约着一起打球。 - 「姜少，这是去哪儿啊？」 远远看到他，袁昆扯着嗓子打了个招唿。男生和姜旭身高相仿，却是要壮硕不少。 姜旭扬了扬下巴，示意食堂的方向。 「我刚才去过了，连个炸串都不卖给我。他妈的窗户里摆了一排，刚炸好的，愣是宁愿等凉了也不现在卖。」袁昆拎起手里的可乐瓶，「进去一趟，我就混了个这个出来。」 「跟我上三层吃啊？」姜旭笑了笑，懒洋洋的问道。 「三层？三层还有食堂？」袁昆拧着手里的冰可乐，歪着头愣住，「不会是姜少的私人厨房吧？」 「想什么呢你。」姜旭摇摇头，一把勾住人的肩膀进了电梯，「吃什么？请你。」 - 食堂一层有的东西三层自然也能做，袁昆把刚才在一层橱窗里看到的炸串都点了个遍，又点了一条烤鱼，大剌剌的往软椅上一靠，一脸满意。 「姜少就是姜少，厉害！咱们学校居然还有这么个好地方，校领导果然会享受。」他靠在椅子上刚要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哎，你说咱俩在这儿会不会碰到校长啊？那边还没下课呢，咱这儿就开整了，说不定要挨骂。」 他瞅了瞅姜旭，满面愁容的嘆了口气：「就算是校长来估计也不会说你什么，就是我不太好办。」 姜旭找服务员也要了瓶可乐，慢悠悠的拧开盖子。可乐里的二氧化碳很足，开瓶的时候噗的一声，差点溢出来。 「你也说了，还没下课呢。」 「是啊，还没下课。」袁昆很明显没有听懂，不明所以的接着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校长不也一样没下班呢吗。」姜旭翻了个白眼，「咱们是旷课，他是翘班，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袁昆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呢，姜旭你他妈可真是个人才。」 - 可能是因为这个点整个楼层只有他们一桌，菜上得极快。 看着面前满满一排的炸串，姜旭却忽然没了胃口。他捡起来一串玉米，慢吞吞的一粒一粒的往嘴里送。 「你说，一般情况下，咱们能闻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吗？」他装作不经意间问道。 袁昆和他一样，是个alpha。 今天之前，别说是alpha的信息素，姜旭其实对omega的信息素都不是很敏感。虽然他每次路过扎堆跑来教室后面给他送小礼物的女生旁边，都能从她们的眼睛里观察到对方的热切，但他还真没怎么受到过她们信息素的干扰。 「能啊，不过不是很经常。」袁昆左手拿了一串鸡排，右手拿了一串豆皮，正忙着往嘴里狂炫，「紧张啊，害怕啊，对方让你感觉到这些比较剧烈的情绪的时候，有可能会闻到同类的信息素。」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接着道：「我，上次跟你抢球场上唯一那只篮球的时候，就被你的信息素攻击了。」 第6页 紧张？害怕？开什么玩笑。他姜旭怎么可能害怕一个新来的转校生？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问道：「我的信息素，什么味道？」 「我忘了。」袁昆抽了张纸巾抹了一把嘴角，又拿起一串里嵴，「你也知道，除非高度契合心意相通这种的，咱们通常情况下是闻不出来对方信息素真实的味道的。就算闻到信息素，味道也都是自己想像出来的。你的我记不住了，我不记alpha的味儿。omega身上一般挺香的，有点像草莓味。」 草莓味，新来那个转校生可不是草莓味这种友善的味道。但具体是什么味道，姜旭抓了抓头髮，仔细想从记忆中辨别。 他有些烦躁，按下桌上的点餐铃，转过头来问袁昆：「来点儿什么喝的？一人一瓶啤酒？」 袁昆眼睛亮了亮刚想一口应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了。 他摇摇头道：「还是不了，明儿考试，我今晚还得抱抱佛脚。」 「考试？考什么试？」姜旭一愣，满脸茫然。 袁昆点点头：「是啊，明儿开学考，你忘了？」 作者有话说： - 人才，讲歪理的人才。 第3章 滑铁卢 『这傢伙，这么惜字如金，是语言功能有损伤吗？』 一中的考试，考场纪律十分严格。 早上8点开考，7点半大家就要开始挪桌子。教室里原本是六列座位，分为三大组，每两列挨在一起，两两成为同桌。为了考试，大组要被拆散，排成等距的六列，保证每个同学之间都间隔不少于一米的距离。 书包也是不能放在座位上的。8点55分考试的预备铃一响，桌面和桌洞里就只能剩下考试的必备物品。除去文具、水瓶外，其他东西都要装进书包里，一起拿到教室前面的讲台上摆放。 站起来放东西的时候，姜旭和程之奕不约而同的同时起立，又没什么默契的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差点撞在了一起。 姜旭不由得顿住了一瞬，而一旁的程之奕，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拎着书包大步走向了教室前方。 姜旭跟在他后面往前走，越琢磨越不对。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顿住？倒像是特意请那人先走一样。凭什么他就那么理直气壮的走在自己前面？都不谦让的吗？有没有礼貌？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看前面的路，没想到程之奕突然停了下来。姜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两个人的身高相仿，但姜旭正低着头，所以他的额头直直的撞在了那人的后脑勺上。 「嘶……」姜旭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捂住自己撞疼的脑门。 被撞倒后脑勺的程之奕也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向捂着头龇牙咧嘴的姜旭。 指望那人道歉是不可能了，更何况是他追的尾，其实他的过错成分可能会更大一些。姜旭揉了揉额头，暗自嘆气。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程之奕已经走到了讲台边，并且把书包摆放好了。 姜旭直愣愣的盯着那人的侧影，像是想用眼神给对方盯出个洞来。 还真不是他计较。居然就这么什么也没说、无声无息的走了？他明明记得那人回头看过来来着。 这傢伙，这么惜字如金，是语言功能有损伤吗？ - 一中的开学摸底考，是远近闻名的变态。 平时月考、期中期末考还有个考试范围，考的也都是近期学的知识，而开学考，赶的就是暑假寒假过后，大家上一学期知识忘了个精光、新一学期的知识还没开始领会的时候，真是让人假期也不得安生。 范围肯定是没有的。韩峰的原话是，只要是过去学过的知识，都应该成为你们脑中的储备，而还没学到的知识，你们也应该具备举一反三的能力。 不过好在开学考其实并不重要，至少成绩不会记入档案，各科老师也不是很看重。但一中每次考试都会排名，排名还都会在走廊里挂成绩榜。所以开学考成绩不好，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会被游街示众。 这种没有范围的考试，就算是想要复习也无从入手。顶多就是背一背数学物理常用的公式，多做几道英语的完形填空找找感觉，至于其他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姜旭当然没有复习，甚至昨晚他连书包都没带回去，打了一晚上动森。 上午考语文倒是还好，一直在写字，也不会觉得有多困。但下午考到数学，做完选择题他就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填空题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他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打了两个无声的哈欠。第三次头不自觉向下点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来自自己左手边的视线攻击。但困意实在太盛，姜旭也懒得侧过头看过去，半闭着眼睛继续趴在桌面上和睡意抗争。 这种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感觉是他一直以来少有的。 他本不是个多么爱睡觉的人，每天晚上六七个小时的睡眠对他来说就足够了。所以中午余杰他们趁着午自休趴在桌上补觉的时候，姜旭根本没觉得困，甚至还去楼下遛了个弯儿。 但此时此刻，姜旭头一次白天感觉到睡意如此固执的环绕在他四周，任凭他如何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题目都是徒劳。脑袋又酸又胀，太阳穴还隐隐发热，不像是普通的睏倦，倒像是有点发烧。 第7页 他用力咬住下唇，想要借疼痛带来一丝清醒。然后他便站起身来，借着这抹清醒，匆匆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寒冬腊月，卫生间正好开了窗户通风。姜旭洗脸洗了个透心凉，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好在瞌睡已经醒了大半，他这才慢悠悠的走回了教室，继续写起了他的数学卷子。 - 学校的开学考一共考了九门，分为三天时间，每天三门考试。 可能是时运不济，姜旭从第一天下午数学考试犯困就开始不顺，第二天考试早上直接发起低烧来，考到第三天下午他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差，连韩峰见了都忍不住想劝他回家休息。 如果是放在以前，对成绩毫不在意的姜小少爷可能用不着人劝，第一天下午困的时候就回家补觉了。但学校新转来一个程之奕，那天听张彦说还是二中原来的年级第一。虽然他对此没多放在眼里，但程之奕上来就无视他的拒绝、抢了他的地盘，姜旭难免想要在年级成绩大榜上给这位转校生点颜色看看。 论成绩他从小到大还没输给过谁，这一点姜旭还是非常自信的。就算是考试的三天他都状态不好，但一中考试的套路他熟，新来的程之奕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 强撑着考完三天九门考试，姜旭直接在家歇了四天。回学校已经是新一周的周三，正好公布开学考的成绩。 作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姜旭在班里人缘好得没得说，争先恐后做他小弟的男生班里不是全部也至少有一大半。 得知休息了四天之后的姜旭回学校上课，没少抄他作业的前桌余杰，掐着点跑去食堂给他的旭神买了早餐回来，还特意用保温袋装着一路跑了回来。 考完试班里的课桌椅已经恢復了原貌，姜旭的桌子又和旁边的程之奕挨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帮他挪的。 姜旭早上来得早，班里有一小半的同学还没来，其中就包括程之奕。 他半躺着靠在座位上，悠哉悠哉的把余杰给他买来的小笼包餵进嘴里，又吸熘了一口豆浆。 两个座位都归他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可惜过不了多久旁边座位的主人就要来了。姜旭暗自嘆了口气。曾经如此宽敞的座位，如今竟然不再属于他。 他正想着呢，一抬头差点怼上余杰凑过来的大脸。 「你干嘛？」姜旭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旭神，你紧张吗？」 余杰搓着手，站在他面前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紧张什么？」姜旭一脸的莫名其妙，又往嘴里送了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今天，开学考，出成绩啊。」余杰紧张得嗓子都哑了，一句话差点结巴成两句。 「哦，我知道啊。」要不是听说今天开学考放榜，姜旭甚至还想在家多躺两天。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好几年没病得这么厉害了。周六那天，他在家躺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完全没力气起来吃饭。就算是歇到了今天，姜旭依旧觉得走路有一丝头晕，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像是连着发烧了三四天的后遗症。 「那还能这么淡定？旭神不愧是旭神。我这一早上，别说是吃饭了，连口水都喝不下去。」斜前桌的学习委员李天晋被他俩的对话吸引了过来，忍不住跟着吹捧了一句。 身为王牌实验班的学习委员，李天晋的成绩排名仅此于姜旭，也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大学霸。只不过他除了优势学科语文歷史，其余学科都比姜旭差了太多。所以即便他的排名紧跟在姜旭后面，但分数却比姜旭少了不少。 姜旭摆了摆手，假模假式的说了句成绩不重要，然后低着头继续吃他的小笼包。当然他的淡定也不是装出来的。如果说平时的考试别人临阵磨枪还有可能超越他，毕竟考试那几天他状态确实不好。但是开学考，考的是知识积累，考的是天马行空。而姜旭本人，对此十分在行，也格外自信。 「旭神，那天考完物理没找到你，想问一下你最后一道大题答案是多少啊？你还记得不？」李天晋很快也加入了余杰坐立不安的队伍，在姜旭旁边踌躇了一会儿问道。 「忘了。」姜旭咽下嘴里的食物，甩给他两个字。 他一向不喜欢考完试对答案这种风俗。考都考完了，知道自己对了或是错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还能拽住老师改卷子吗？所以每次考完试，姜旭几乎是在交上去卷子的那一刻，脑子里关于考试题目的记忆就跟着忘了个干净。毕竟没用的东西，留在脑子里反而是占内存。 李天晋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刚要再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李天晋和余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同时看到了紧张和兴奋。 他俩同时望向姜旭，而后者很显然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为了自己淡定自若的形象和排面，不好意思往外探脑袋看。 - 几个人正准备奔去门外看成绩大榜，班长张彦正好推门进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今天是刚进明理楼，就正好碰上在挂成绩大榜的年级主任，幸运的成为了最早看到开学考成绩的一批人之一。 看完成绩的他心情复杂的走回班里，结果一进门就撞见他最不想要看到的人。 「旭……旭神……」张彦看到姜旭两条腿都开始发软，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 第8页 看到他的表情，余杰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张小燕儿？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没……没事儿……」张彦赶紧在他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下，低头着躲避三人的目光。 姜旭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一声，没当回事儿，率先拔腿向教室外走去。 不过刚走到年级大榜前，姜旭就忽然明白刚刚张彦为什么看他是那副表情了。 他略显错愕的站在榜单的最左边，仰头望向面前第一行第一列、属于年级第一位置上的名字，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上面的名字不再是他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姜旭」两个字，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个新来的同桌，程之奕的名字。 姜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眨了眨眼，重新望过去。程之奕三个字像是在闪着强光，直接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居然被一个转校生挤出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姜旭后退一步，想要离开，一抬眼就看到了背着书包刚教室门口的程之奕。 而后者，也正好向这边看过来，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 可能是哑巴，不确定，再看看。 第4章 翘课 『班里的同学纷纷回过头来，看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旭的身上。』 这开学考的第一名之争，不仅是他姜旭和程之奕一决胜负，更是一中和二中一决高下。 而不幸的是，姜旭在这场竞争中输了。一中的年级第一，上来就被二中的第一打倒了，着实跌份儿。 和程之奕无意间对视，姜旭迅速的挪开了视线，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成绩大榜上只有排名，没有具体分数。一会儿髮捲子，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和这个抢走自己年级第一的傢伙，到底差了几分。 姜旭看到了自己的排名，一旁的余杰和李天晋一样看到了。 李天晋这次考得不错，名次仅次于姜旭，年级第三。虽然这跟他的目标年级第二还是有些差距，但既然排在他前面的依旧是旭神，他倒也没什么不服气，所以对成绩还比较满意。 余杰这次考得不是很好，年级排名70开外，直接排到了榜单的第二列几乎最后的位置。但仅仅是开学考而已，成绩不是那么的重要，再加上他平时成绩也是在五六十名摇摆，所以这个成绩对他来说倒也没有太大打击。 两个人同时敏锐的察觉到了身旁姜学神的低气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姜旭开口之前保持沉默。 而姜旭，在看到榜单成绩排名后又正巧撞见了程之奕，更是没什么心情说话。他再最后一次确认自己的年级第一是真的被人截胡了而不是自己眼花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过身，双手插兜走回了教室。 - 胜败乃兵家常事。 姜旭在安慰自己这方面一向是一把好手。 不就是一次考试吗？他姜旭让给新来的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得了第一也没什么特别的奖励，得不得的也没有太大关系。说不定就是这次考试正好对上了二中平时出题的路数，所以程之奕才会答得这么顺风顺水。也说不定是老师们偷懒，直接就抄的二中之前的卷子。 这么想心情果然很快好了不少。坐回座位的姜小少爷拨开早餐的袋子，重新端出来豆浆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程之奕跟在几个人身后走进教室，摘下书包，放在姜旭旁边的座位上。 他脱掉外套，在教室后面的衣物区挂好，走回来拉开书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学习用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旭感觉程之奕的目光好几次若有似无的落在他的身上。若不是此刻他也在悄悄观察程之奕，应该也不会发觉。 如果这傢伙没有占领本来属于他的座位、没有抢本来属于他的年级第一，姜旭可能还会好心的跟人唠两句表示对新同学的友善。但现在，别说是友善了，他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敌意都已经不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姜旭根本没有想要跟程之奕说话的想法。 前桌余杰，像是好奇他得知自己不是年级第一后的状态，回到座位后没多久，就反覆转过身来从书包里掏东西。他一次只掏一点点，每次转过身，都用余光小心翼翼的扫向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姜旭。 在他第三次转过身来拿东西的时候，姜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的余杰往后一缩脖子，手里刚从书包里掏出来的保温杯「哐」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我我……喝水……」 水杯正好滚到姜旭的脚边。男生无奈的看了一眼前桌，弯下腰去捡起水杯。他长得高，手长脚长，稍一俯身便够到了杯子。余杰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 第一节 课是数学，是班主任韩峰的课，他一进门叫了数学课代表上来髮捲子。 150满分的卷子，姜旭得了145，几乎满分。虽然那天考试时候的状态不好，但他前面的简单题完全没有失误。只有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问，卷子做到最后他实在头晕得厉害，根本没力气去仔细思考理清题目逻辑，自然也就没想到解法。 这5分丢得不亏，姜旭认了。他把卷子翻回第一面，然后开始努力用余光瞟身旁程之奕的卷面。 第9页 可惜，程之奕跟几秒前的他一样正在看卷子的第四面。姜旭看不到他的总分，只能看到满面的对勾。 最后一道大题，这厮居然一分没扣。 姜旭心凉了半截，紧接着就听到韩峰清了清嗓子开口。 「各位，大家都拿到摸底考的卷子了吧？」 底下的大家齐刷刷的嗯了一声。 韩峰手里也拿着卷子：「这次考试大家自己觉得怎么样？」 班里的同学们陷入了沉默。 「考得不好，是真的很不好。一个假期数学作业都没好好做吧？150分的卷子，平均分，咱们王牌实验班的平均分，居然都没过百！九十几分，啊？」 他在台上吹鬍子瞪眼睛：「年级前五个班的平均分也是九十几，比咱们班的平均分就低不到5分，你们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中年级里成绩比较好的就前五个班，都是实验班。除去他们一班叫王牌实验班外，剩下四个班分别叫实验二班、实验三班实验四班和实验五班。 大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敢抬头，生怕和韩峰对视撞上枪口。 韩峰接着说道：「班里140分以上的，一共就两个。最高分，满分，大家猜猜是谁？」 班里的同学纷纷回过头来，看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旭的身上。姜旭脸有些僵，尴尬的低着头装死。 「是咱们新来的程之奕同学。」韩峰自顾自的揭晓了答案，像是嫌不够似的补了一句，「不是姜旭哈。」 操。姜旭感觉脸颊再次烫了起来，忍不住暗骂一声。 韩峰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说好像是在拂姜旭的面子，赶紧道：「不过咱们的姜旭同学考得也是不错的，145分，就错了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 - 本以为今天一天会受到的羞辱也不过这些了，姜旭没想到这一早上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乎每节课，姜旭都接连不断被cue，像是个被按在墙上的靶子。 「程之奕同学，化学卷子的总分，超过了姜旭同学。」 「程之奕，以物理卷子满分的成绩，成为咱们班当之无愧的物理第一。」 就连歷史老师秦老师都忍不住来掺和一下，即便这次歷史考试程之奕的单科成绩不是年级第一。他和姜旭半斤八两，在史地政这三门原本属于文科的课程上没什么造诣，成绩也就是班里中上游的水平。 「听说咱们的年级第一易主了啊？是吗？姜同学？」 当事人姜同学强行扯出一个笑，对着扯着脖子往后看的同学一一瞪回去。 - 这课还真不如不上。 下午第二节 歷史课上到了一半，姜旭的耐心逐渐耗尽。 可能是天生就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平时就不喜欢上这些枯燥的文科课程。被歷史老师调侃了一句之后，姜旭更是看着讲台上的秦老师就烦。 可能是吃了感冒药的原因，整个下午他都觉得头有些发晕。他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感觉像是又烧了起来。反正在教室里坐着也是发呆，不如出去熘达熘达清醒一下。姜旭这样想着，于是起身像往常一样从后门熘出了教室。正好家里的感冒药快吃完了，可以去校医院补个货。 冬天还没过去，接连几天的天气都不怎么好，空气品质重度污染。 姜旭抬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空，感觉心情也跟着更加阴郁了一些。他套上羽绒服的帽子，匆匆往校医院走去。 校医院在整个校区的最北侧，要过去正好会路过球场。 姜旭刚绕过高三的博学楼，就看到了在球场投篮的袁昆。 袁昆穿了个亮红色的羽绒背心，正一个人在绕着圈定投。投了个空心后，他跑过去捡球，往回跑的时候注意到了往这边走的姜旭。 「姜少！来玩会儿啊？」 他扯着嗓子沖姜旭喊，粗犷的声音在整个球场上空迴荡。 姜旭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把手往羽绒服的袖子里缩了缩。 大病未愈，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走路都有点打晃。更何况，今天他也是真的没什么心情。 - 径直去校医院去了药，姜旭直接回了教室。 大大小小的药盒用塑胶袋盛着，姜旭提着袋子走在校园里感觉自己有点奇怪，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回到教室的时候歷史课还没下课。对于他上课中途熘出去的行为，各科老师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歷史课姜旭普遍都不在，今天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听了半节课，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从后门闪身进去，姜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整袋子药塞进了桌洞里。让其他同学看到他姜旭身体虚弱到要买这么一大兜子药，他的偶像包袱不允许。 他动作够快，进去的也突然，前排的同学确实也都没注意到他进来。但程之奕，离他实在是太近了。 男生特意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毫不掩饰的扫过他手里的塑胶袋。 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吗？姜旭被他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发毛。 不过那人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和他上周见到的没有半分区别，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拿起笔继续低着头，明目张胆的在歷史课上做数学卷子。 下课铃声刚好响起，班主任韩峰就是在这刻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第10页 教室的后门通常没什么人用，基本成了姜旭的专属。勐的有人推开，姜小少爷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转过头去。 「姜旭同学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韩峰瞥了一眼姜旭身上还没来得及脱掉的羽绒服。 「啊？」姜旭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前他上课期间熘出去也是常有的事儿，从来没有老师因此多问过什么。韩峰这么突然一问，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课还是要多听听好啊。」韩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委婉，随即他看向了姜旭旁边的程之奕，「之奕，上课还跟得上吧？」 正在低头写数学题的程之奕顿了顿，简单的「嗯」了一声。 韩峰满意的点点头：「嗯，那就好，课上的内容还是非常重要的。」 像是单纯的在表扬程之奕，却又像是在继续揪着姜旭上课跑出去的事情不放含沙射影。 姜旭被夹在两人之间，被迫听韩峰和程之奕之间的对话。他莫名的烦躁，右手食指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韩峰夸完程之奕，还趴在门框旁没走，像是在措辞，想再提醒几句姜旭什么。 一直闷头做题的程之奕忽然抬起头来，冲着姜旭开了口。 不过只有四个字。 「你药掉了。」 姜旭低下头，赫然看到自己刚刚塞进桌洞里的药十分不巧的有一盒掉了出来，正躺在他的脚边。 第5章 比比吗 『消息在学校里传播的速度，往往快到超乎当事人的想像。』 姜旭眼疾手快的弯下腰，把墨绿色的长方体药盒捡起来重新塞回桌洞里，但一旁的班主任韩峰，还是注意到了。 「小姜，你感冒了？」他凑过身来，一脸关切的看着姜旭。 姜家小少爷平日里不来上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连着两天没来学校，韩峰甚至都没问姜旭原因。再加上姜旭人长得白，就算脸色白了些也不太容易被看出来。他这次生病又只是发烧，除了人比往日闷了些，不咳嗽也不怎么打喷嚏，所以周围更是没有什么人察觉。 因为连日的低烧，少年的眼尾微微发红，唇色也泛青。他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没什么事。」 他习惯被夸贊，习惯被仰视，但却不怎么习惯被以这样的方式关注。 韩峰的嗓音不小，附近几米之内的其他同学也都跟着听见了。 余杰第一个转身看过来，嗓门甚至比韩峰更大，像个不怎么灵光的复读机：「旭神，你感冒啦？」 姜旭脸上僵了僵，偶像包袱再次作祟，下意识的否认：「没有没有。」 他可是姜旭，他可是学校里的传奇，他应该站在巅峰屹立不倒，他怎么能感冒呢？ 「那你买这么多药？」韩峰这时也瞧见了他整整一桌洞的药，有些不解，「是药三分毒，没生病的话可不能乱吃。」 姜旭脑中飞速旋转，想着该怎么解释，余杰倒是先他一步开口了。 「老师，药也不一定是旭神自己买的，没准是哪个迷妹送的呢。」他一副瞭然的表情，沖姜旭笑嘻嘻的狂眨眼睛。 送药，也亏余杰想得出来。但现下也没什么其他好的说辞可以煳弄过去，姜旭只能不承认也不否认，含煳不清的哼哼了两声。韩峰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也没追着再问。 「行，小姜同学没生病就好。」他抬起头来，对着因为好奇扭头往后看的大半个班的同学说道，「最近天儿不好，大家也都注意身体，有好的身体，才能有精力好好学习。」 众人的注意力退去，纷纷各自转回头做自己的事情。姜旭刚想松一口气，忽然注意到身旁的新同桌还在盯着他看。 男生看向他的那张脸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姜旭还是读出了一丝意味深长。仿佛那人看穿了他是刻意在误导韩老师，却故意没有戳破。 这种自作聪明的感觉让姜旭感到不适，他皱了皱眉，没搭理程之奕，伸手把桌洞里的药盒又往里推了推。 「旭神，打球去啊？」体育课代表梁呈泽来教室后面拿篮球，经过最后一排，越过程之奕沖姜旭问道。 姜旭这才意识到，新学期调完课表后今天下午的第三节 课，是体育。 「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姜旭犹豫了一下道。 后者点头说好，留给姜旭一句球场见。 - 听到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姜旭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逃掉这节，直接收拾书包回家。 他以往虽然翘课是日常，但体育课却是一节不落。虽然很多时候他也不按体育老师的要求统一训练，而是自己跑去一旁的篮球或者足球场。 刚刚韩峰来了这么一出，别人本来就对他比平时多了几分关注。要是此刻不上体育课直接跑了，四捨五入也就坐实了他感冒的事实。 一想到方才新来的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姜旭突然就跟自己较上了劲。 体育课他去，当然要去！不去岂不是直接被程之奕看扁了。 想到这儿姜小少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势如虹的往外走，还顺带叫上了前桌还没走的余杰。 「走，上体育课去！」 - 消息在学校里传播的速度，往往快到超乎当事人的想像。 早上高二成绩刚放榜，中午程之奕取代姜旭得了年级第一的事情就传遍了全校各个年级。 第11页 虽然天气不好，但此刻体育场的外圈跑道边，还是站满了跑来围观的迷妹和吃瓜群众。大家都想趁着体育课来瞧一瞧，这位来自二中、打败一中传奇夺得年级第一的转校生的模样。 姜旭和程之奕前后脚出了教学楼，刚进体育场就打响了上课铃。 从前一班上体育课的时候悄悄熘出来围观的人也不少，但几乎全部都是来看姜旭的。尤其老师解散自由活动后男生打球的时候，全场的欢唿声基本都是叫给姜旭一个人听的。有的时候大家甚至还会直接喊他人的名字，像极了粉丝应援的现场。 但今天，和余杰并排走进体育场的姜旭，明显感觉到众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至少不全在他身上。他和余杰都走到体育场的中心了，围观的人群也还停留在体育场门口的外圈跑道上。直到程之奕也走进了操场，人们才逐渐挪到了跑道的里圈。 - 集合，列队，问好。固定程序完成之后，体育老师宣布了今天上课的安排。 因为刚开学没多久，天气还偏冷，很多活动没办法开展，所以开学的这前两周体育课基本都是安排自由活动。男生们普遍组队打球或者踢球，女生们有的在操场上遛弯，有的索性直接回了教室。 「老规矩，咱们先慢跑，然后解散自由活动。」队伍按身高排成四排，体育老师闵宏飞站在中央，开口道。 因为和姜旭身高相仿，程之奕在队伍里的位置，被直接安排在了第一排姜旭的右手边，紧挨着班里个子最高的体育课代表梁呈泽。 闵宏飞抬头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顿了顿道：「不过今天天气不太好，跑一圈就得了。来，所有人，听我口令，向右转——」 空气重度污染还要跑步，班里的同学都叫苦不迭。 「老师，今儿就别跑了吧？」作为体育课代表，站在第一排排头的梁呈泽和闵宏飞关系最好，他第一个站出来张口和老师讨价还价。 「就是啊老师，今天空气污染指数三百多，就快要爆表了。这个时候跑步，不就成了大自然的空气净化器了吗！直接吸霾啊！」 「是啊是啊，老师，今天就别跑了吧！」 班里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 姜旭打心眼儿里也不想跑步，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鬼天气。于是他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十分真诚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闵宏飞。 「不跑步你们还不是照样在球场上疯跑？打球就不怕雾霾了？」闵宏飞犹豫了一下，嘆了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算了，不跑就不跑吧。今天的先记下来啊，下次，等天气好，多跑一圈！」 班里的同学们一阵欢唿，满口答应。毕竟这多一圈儿的约定体育老师大概率就是随口一说，之后的体育课谁还会记得。 - 队伍提前解散，人群都撒了欢儿的奔向四周。梁呈泽率先抢占了球场上位置最好的球框，一个弹跳伸手够住了球篮，挂在上面边荡来荡去边沖跟在后面的其他人大喊。 「快来！今天时间充足，咱们打全场还是半场？」 「都行！都谁来？老余！小周！晟哥！旭神？」跟在梁呈泽后面的张鹏程点了几个人，然后目光落在了姜旭身上。他还未等到姜旭的回答，就看到了姜旭身边的程之奕，「奕哥，一起吗？」 双手揣兜没什么表情的程之奕也跟着一群人走到了篮球场地，他没回应张鹏程的问话，像是还在犹豫。 张鹏程默认他答应了，在点人头的时候自动把他算了进去。 「李天晋呢？刚才我还瞅见他了呢，丫怎么熘这么快？」 「李学霸啊，估计回教室刷题去了吧。」旁边有人答道。 「操，每次想打全场都是人不够，就差他。都是学霸，看人家旭神，该玩玩，从来不用刷题。」点完人头张鹏程嘟囔了一句，一抬头就撞上程之奕的目光，连忙补上一句，「再说，你看咱们奕哥，也没像他似的啊，还不是上来就年级第一。」 张鹏程话不过脑，一口气就得罪了两个人。旁边一直等着的梁呈泽顿时就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的看面前两位大学霸的脸色。他先是瞟了瞟姜旭，以往说要打球旭神和他一样积极，今天到现在还裹着羽绒服没脱，一看就是不高兴了。梁呈泽又瞧了瞧程之奕，这转校生自从第一面见就一直绷着一张脸的模样，此时他抱着双臂站在原地，衬得一张俊脸更是多了几分冷漠。 「来来来，咱们分拨吧。」余杰跳出来打了个圆场，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还是老规矩，旭神和老梁分开，其他人自己选，然后他俩反选。奕哥，要不你先选？跟旭神还是跟老梁？他俩都比较强，所以打球我们一般都把他俩拆开，不然就没得玩了。」 刚刚在体育场门口跑道边围观的人群都跟了过来，停在了球框附近的跑道。人数比刚上课那会儿少了一半，还剩下大概一个班左右的人。站在前排的有两个女生，姜旭看着面熟，都是以前经常在球场给他加油送水的。因为距离不远，两个人的对话十分清晰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中。 「那个就是程之奕吗！这也太帅了吧！长得帅成绩又好，上来就夺了旭神的年级第一，这不就是踢馆大魔王的设定吗？」 「完了完了，我感觉我要变心了。你看他的眼神！好冷！好帅！好绝！我要对不起我家旭神了呜呜呜。」 第12页 姜旭嘴角小幅度的抽了抽，下意识看向了围观人群口中的另外一位男主角。 而后者，也正在回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考究的意味。 - 「旭神那个三分，啧啧，杜兰特看了都得说好。」 这边余杰还在卖力的夸他的旭神。 「那你跟谁？」程之奕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我啊？我跟老梁。」余杰没反应过来，顺嘴答道。他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解释，「是因为我传球太拉了，旭神老忍不住骂我，我现在一想到要传给他就害怕，就不敢和他一队了。」 程之奕缓慢的「哦」了一声，像是并没有被这个解释说服。 余杰瞥了一眼面色愈发不善的姜旭，急得抓耳挠腮：「哎，奕哥你别不信，旭神真的很强的！」 围观的迷妹里有一半在议论着新来的程之奕好帅、完全不输姜旭，剩下一半则是姜旭的铁桿粉丝，在生气的讨伐变心的叛徒。 「程之奕只是得了一次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肯定是我们旭神生病了所以状态不好，不然他怎么可能有机会？」 「就是就是，好看还是我们家旭神最好看！而且旭神的气场，强在方方面面！不像这个程之奕，就打个球，选哪边都要墨迹半天，这么输不起的吗？一看就技术不行！不然跟哪边不都一样能赢？」 听到这儿，新转为程之奕粉丝的人群也急眼了。 「怎么说话呢？我们奕神还没打呢，你怎么就知道打不过你们姜旭啊？」 「光说不练假把式，有本事跟我们旭神比一场啊？」 两边人谁也不让谁，自顾自的就帮姜旭和程之奕安排上了。 人群里有个男生认识梁呈泽，他上前了一步，冲着一班的几个男生高声喊道：「老梁！能不能帮忙安排一场！旭神和程之奕单挑！」 他这么一吼，不仅梁呈泽听到了，一旁的姜旭和程之奕也都听到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儿，梁呈泽自然不好表态，只好转头看向姜旭。 程之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是一副丧失面部神经的表情。 被程之奕摸底考的年级第一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整天的姜旭，此刻也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小子成绩能压他一头，脸和人气也完全不输，他就不信，在球技上程之奕也能更胜一筹。 姜旭向人群里特意还留在那儿围观的同学们点头致意，然后转过头看向程之奕，沖那人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 「比比吗？」 作者有话说： - bking只能有一个。 第6章 晕倒 『姜旭闭上眼睛后又重新睁开，不得不接受自己刚刚居然在球场上众人面前晕倒在地的事实。』 在脱掉外套的那一刻，被大风颳得忍不住打了个两个喷嚏的姜旭，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自己两分钟前的犯贱。 是的，可不就是犯贱吗。 以程之奕这个身高以及目测出来的肌肉线条，说他不会打篮球，姜旭反正是不信。他主动提出来要和这傢伙比划两下，万一要是输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岂不是颜面扫地？ 姜旭吸了吸鼻子，还没投球内心就开始打退堂鼓。 规则是他随口提的，五个点位，绕着三分线投，看谁投进的多。程之奕压根就没什么意见，就淡淡的说了个好。 「旭神旭神！永远的神！」 「奕神加油！奕神加油！」 围观的人群此时已经完全沸腾，人群分为两拨，一半扯着脖子喊姜旭的名字，另外一半则是在给程之奕加油打气。 程之奕下楼根本就没穿外套，此时他伫立在寒风中，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意。而这边打完喷嚏之后的姜旭，则是还没投球就感觉到了一丝眩晕，像是接下来比试要失利的不祥之兆。 「哪位先来？旭神，还是奕哥？」一班的男生们也是一脸期待，梁呈泽直接充当起了比赛的主持人。 「都行。」这次姜旭决定把主动权让给程之奕，以免场下的观众说他欺负新来的。 程之奕耸了耸肩，也表示自己怎样都可以。 梁呈泽清了清嗓子：「好，那就我来提一个啊。二位猜拳决定投篮顺序，谁输了谁先。公平，公正，公开！」 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了一眼，都没什么意见。 「来！石头、剪刀、布！」 第一轮，姜旭和程之奕非常没有默契的都选了石头。 「啊，我们再来哈。石头、剪刀、布！」 第二轮，梁呈泽看着面前的两个剪刀手有些无奈。 「再来！」 第三轮，终于，姜旭出的石头赢了程之奕出的剪刀。 - 程之奕点点头，二话不说就捡起球走向篮板正右侧的第一个点位。 出手干净利落，「咚」的一声，第一个三分稳稳的进了框。 相比较其他点位，和篮板呈0度的第一个点、和呈180度的最后一个点，是最难进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程之奕上来都不用试手感，一投一个准。一旁支持他的粉丝一个个尖叫了起来，气势完全压住了姜旭的拉拉队。 梁呈泽惊嘆的骂了句「操」，姜旭则是倒吸了一口气，觉得眩晕感更加强烈了一些。 接下来的四个球，依旧是稳定的手感。除了第四个出手有点歪、撞了一下篮板才进以外，其余都是空心，以最完美的抛物线进框。 第13页 「认输吧认输吧！我们奕神稳赢了！」 「对啊，就算是姜旭都进了，也只是平局。」 刚刚为程之奕摇旗吶喊得最卖力的两个女生，笑得合不拢嘴，沖一旁暗自捏一把冷汗的姜旭粉得意洋洋道。 - 投完五个球，程之奕跑到球框下把球捡起来，扔给了姜旭。后者顺手接过，双手运球走到了篮筐下的第一个点位。 姜旭也说不清自己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起初他以为是数学考试那天下午洗脸着凉引起的感冒，但这病症到现在已经一周了还是没好。而且他此刻忽然反应过来，考试前的那两天，他就已经开始时不时的感觉到头晕。 难道是雾霾吸多了的后遗症吗？姜旭双手捏住手里的篮球，在三分线旁站定。 刚刚程之奕投出的每一个球，都像是打在了他的身上，砸得他喘不过气来。姜旭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篮筐的位置，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煳。 糟糕，要垮。手心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姜旭低头又拍了几下手里的篮球，试图重新找到感觉。球框都他妈看不清，还投篮呢，往哪儿投啊？ 又一阵冷风吹过来。本以为接着这股子凉意，眩晕感会稍缓一些。但当姜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响起了爆炸声。 他两眼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学校的校医院。 姜旭醒过来的瞬间，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鼻子里充斥着专属于医院消毒水的刺激性味道。 四周很安静，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个躺着的他，和窗边站着的、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程之奕。 「你醒了？」察觉到他的动作，本来正在望向窗外的程之奕回过神来，走到姜旭的床边。 姜旭闭上眼睛后又重新睁开，不得不接受自己刚刚居然在球场上众人面前晕倒在地的事实。他不由得头皮发麻，很想重新晕死过去。 「好点没有？」见他不答，程之奕上前一步，弯下腰来像是要细细查看。 姜旭条件反射似的想要从床上坐起身来，脸上也不自觉烧起来一片。但可能是因为这一下扑腾得太勐，他几乎是刚直起身体，眼前的事物就再一次花白一片。 姜旭连忙伸手撑住床面，下一秒就感觉到程之奕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的肩膀。 那人的掌心温度偏高，体温透过厚厚的两层布料传了过来。接触的瞬间，像是身体里的血液都涌了过去，姜旭感觉自己的后颈在这一瞬间变得滚烫。整个人的眩晕感在这一刻退去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得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口渴。姜旭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舔舔下唇。 面前的程之奕看起来也不大对劲，男生看向他的眼神专注到像是灵魂被抽离。可能在暖气房等得久了些，那人原本脸上白皙的肤色也隐隐泛着一丝微红。 - 「呦，醒了啊。」 隔壁值班的校医听到动静从病房外推门走了进来。姜旭触电般的后撤，躲开了程之奕扶在他肩膀的手掌，然后松了口气般的挪动了一下位置，靠在了病床床头的靠枕上。 走进房间的医生看着面熟，正是半个小时前帮他开了一袋子感冒药的年轻女医生。 「医生。」姜旭摸了摸鼻子，嗓音哑得厉害，「我……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最近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我刚刚给你测过了体温，有点偏高。」 市中心医院今天有个全市市属学校校医的急救知识培训，作为一名研究生尚未毕业的实习医生，楚蕊没有资格参加。所以今天的校医院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值班。 姜家这位小少爷她早就有所耳闻，刚才看到晕倒的学生是他，楚蕊着实捏了一把冷汗，想着要是情况不好，还得赶紧向校长汇报。好在没过多久，小少爷就自己醒过来了。 「就……有点感冒。」姜旭瞥了一眼一旁的程之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医生实话实说。 程之奕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一丝惊讶，一脸专注的和他一起看向楚医生。 「你这其实像是首次发情期到来前的症状，但是，」楚蕊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列印出来的资料表，「我看你是alpha？」 十五六岁是大多数人分化第二性徵的重要时点，因此相似的症状校医院之前也接触过不少，但都是首次迎接发情期的omega。 姜旭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alpha也有发情期吗？」 高一上学期的生理卫生课，他不是翘掉跑出去打球，就是直接睡过去了。因此对于楚蕊的话，姜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alpha是没有发情期的。不过alpha有易感期，会在那段时间内对omega比较敏感。」楚蕊抿了抿唇，神态犹豫道。但是易感期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除非alpha自身定力极差，或是不小心撞见发情期没有控制好信息素的omega。想到这儿，她连忙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发情期的omega？有被对方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干扰到吗？」 姜旭皱着眉思索。他一直对omega的信息素并不是很敏感，估计就算是碰到过，自己可能也并没有发觉。最近一次受到他人的信息素干扰……应该还是程之奕刚来那天。 第14页 姜旭行动迟缓的摇了摇头，绝口不提自己被程之奕信息素压得说不出话来这茬儿。要他当着程之奕的面儿承认这个，他在一中可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楚蕊无意识的转动手中的钢笔，再一次认真核对了一下病例表上姜旭的个人信息。上面的第二性徵，写的是alpha，没错。 前期学生第二性徵的体质检查是市教育局统一安排检测的，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面前男生持续几天低烧、周身信息素环绕量偏高，像极了omega首次发情期前的症状。但对方可是姜家的小少爷姜旭，出于谨慎，楚蕊还是强迫自己把猜测咽回了肚子里。 「也可能就是普通的感冒，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两天，」楚蕊低头开了张病假单，在单子的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喏，这是假条。」 姜旭「哦」了一声，还没伸出手，一边站着的程之奕已经帮他接过了假条。 「需要吃什么药吗？」男生替他问道。声音低低沉沉的，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凉上几分。 「开给你的感冒药接着吃吧。如果发热还是没有好转，就去市中心医院做个检查。」 楚蕊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顿了顿补充道：「重新确认一下第二性徵。」 第7章 论坛 『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程之奕明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就是故意不给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在医院又观察了十来分钟、确认应该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姜旭得到校医的准许，穿戴整齐后出了病房。 他在校医院楼底下的自动售卖机上，买了两瓶矿泉水，丢给程之奕一瓶，然后拧开自己的那瓶，仰着头「咕咚咕咚」的喝下了半瓶。 医生说如果过两天情况没有好转让他重新检查第二性徵的话，姜旭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自打他知道人们不光分男女这第一性徵、还分abo的第二性徵起，姜旭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第二性徵。 所谓第二性徵，分为alpha、beta、omega三种。人群中，beta的人数占比最多，alpha和omega数量相当。三类人中，alpha可以自主掌握信息素的控制，可以自如的释放和感知信息素的气味。omega和alpha一样，可以感知到他人的信息素，但信息素的释放大多不受自身意志控制。而beta由于对信息素的感知力较弱，一般无法感知他人的信息素，自身的信息素也无法被他人感知。 alpha因为能够自主控制信息素的释放和感知，通常具有强大的决断能力，很少被外界事物干扰，毫无争议的被人们认为是人群中的领袖。 「我们小旭未来肯定是个出色的alpha，不知道还会迷倒多少omega呢。」 这样类似的话，姜旭从家人口中听得耳朵都快起了茧。父母也一直对他长大后会成为alpha这件事深信不疑。初中预检出第二性徵是alpha后，家里买的用来促进第二性徵发育的诱导剂，全部都是专门适用于alpha的。 现在一个看起来就很年轻、没什么经验的医生突然跳出来暗示他有可能其实不是alpha而是omega？姜旭是真的不信。 - 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喝完半瓶水的姜旭感觉自己瞬间活蹦乱跳，整个人好得不能再好，甚至有点想回球场打球。 「余杰那小子呢？」和程之奕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姜旭这才突然发现哪里不对。 他是在球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晕倒的，平日里跟他关系好的余杰、梁呈泽他们一帮子人都在一旁，送他来校医院的为什么只有一个新来没几天的转校生程之奕？就算是他姜旭变成过气校草无人问津了，他再怎么说也是在体育课晕倒的，其他同学都在自由活动，送去校医院，闵宏飞居然没亲自跟着来？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我让他们接着打球了。」程之奕走在他左手边，为了照顾刚醒过来的病人特意放慢了自己的步速。 姜旭听了不由得一愣。这傢伙才新转来几天？余杰他们怎么突然这么听话？而且，程之奕，为什么要这么好心的自己送他去医院？ 想到这儿姜旭不自觉后退半步，拉开与程之奕之间的距离，一脸警惕的看着身旁那人。后者疑惑的回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问「你又怎么了」。 「你为什么送我去校医院？」姜旭也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晕倒了，自己去不了。」程之奕答得理所当然，脸上无奈的表情更盛，就差直接问姜旭是不是傻。 操，我他妈问的不是这个。鸡同鸭讲的感觉让姜旭忍不住想骂人。但想了想程之奕好歹也算送自己去医院的恩人，他强迫自己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 「我是说，你为什么自己送我过来了？为什么是你？」 姜旭有种措辞不够用的烦躁，后悔语文课没好好听课。而且他隐隐有种预感，程之奕明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就是故意不给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你想让他们跟着一起来？」程之奕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了他一句。 姜旭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程之奕一脸「这不得了」的表情，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 和这傢伙打交道只能自讨没趣，得出结论的姜旭选择闭麦，闷闷的跟着程之奕往教室走。 体育课还没下课，班里只有几个提前回来了的同学。门口坐着的几个女生正围成一圈讨论着手机上的什么，靠窗的孙时勛带着头戴式耳机在沉浸式听音乐，学习委员李天晋正埋着头写英语作文，笔尖在纸页上刷刷刷的就快要起飞。 第15页 姜旭和程之奕从后门悄无声息的熘进了教室，在众人发现之前拎了书包出来。 姜旭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下巴，又扣上帽子，单肩背上书包，忽然发现程之奕也跟着他出了教室。 「你出来干什么？」 「你冷？」 两个人面对面异口同声道。 姜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您老人家害我颜面扫地，我现在至于这么不想被人认出来吗？ 「送你出去。」程之奕声音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用不着。」姜小少爷抬腿就走，三两步下了半层楼。他现在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况且他好歹也是个身强力壮的alpha，哪用得着人送？丢不丢人？ 然而程之奕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迳自加快步伐跟上了他。 - 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姜旭也懒得搭理他，出了教学楼后低着头往家走。 为了上学方便，父亲很早就跟杨校长打了招唿，让他在学校校园里给姜旭留个住所。因此自从上初中，姜旭一直住在学校院子里东边的家属楼里。家属楼一共有两栋，紧挨着一旁的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姜旭被安排在甲字楼的顶层，自己一个人住一间装修好一直空着的复式。 出了明理楼不往学校的大门走，反而走向了相反的方向。跟在姜旭后面的程之奕面露疑惑，几次想要把人叫住。他刚开始还以为姜旭是想回球场看一眼，但直到路过了球场，那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程之奕是走读生，来一中也没有几天，还没认清学校里的分布。不过看一旁建筑物的外形，他差不多分辨出来了学生宿舍，也大概猜到了姜旭住的地方。 一路跟着姜旭刷门禁进了家属区的大门，又走进甲字楼的门厅，程之奕停住了脚步。 「我走了，给你。」他把手里的东西递向了姜旭。 后者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刚刚回教室拎起书包就跑，压根就不记得放在桌洞里的感冒药。而那一袋子感冒药，此时正被程之奕拎在手上。 见他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程之奕伸过手拽出来他本来正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把袋子强行按到了他手里。然后男生转身离开，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假条我替你交给韩老师。」 - 接下来的周四和周五，姜旭名正言顺的没有去上课，在家继续瘫了两天。 刚开始的半天上午，姜旭根本就不敢看手机上的消息，连打游戏都不敢连网，生怕看到别人关于那天他在球场上晕倒的议论。反正父亲母亲最近都在欧洲出长差，平时十天半个月也不联繫一次，手机上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午饭是让家里的管家雷叔送过来的。姜旭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一部放在家里的备用手机。雷叔接了电话之后再三确认，还以为他弄丢了手机。 单机游戏打累了，也不怎么想看书。将近24小时几乎没有和外界联络的姜旭有点按耐不住，吃完午饭躺在沙发上三番两次想要划开手机的锁屏。 就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手指摸到手机边缘的时候，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姜旭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45条未读消息。 整整40多条消息，有一半都是来自于前桌余杰。 「旭神，你还好吗？」 「程之奕不让我们跟着过去，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老大你怎么提前走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旭神，回我个消息啊！」 …… 姜旭没回復，切出了对话框，开始翻剩下的消息。 有两条是来自韩峰的，告诉他已经收到了程之奕带过去的病假条，叮嘱他好好休息。还有一半是来自班里的其他同学，有跟他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不太熟悉的倒也还好，只是问一两句他现在怎么样了。至于熟悉的，姜旭点开袁昆的头像，看到蹦出来的三条消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甚至想要立刻跑去球场逮人。 「姜少，听说你在球场晕倒了？」 「是真的吗？你怎么了？」 「听说是在和新来的转校生比投球的时候？」 - 私聊姜旭的消息，都算是委婉的。年级群聊还有学校论坛上的评论，姜旭一边看得火冒三丈一边忍不住往下翻，脸色肉眼可见的青黑一片。 「小道消息，姜旭不是晕倒了，是被程之奕揍倒在地上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们旭神可是散打高手，以一敌五不在话下，打架从来没输过。」 「那怎么是程之奕送他去的校医院？好多人都看到了，就程之奕一个人，背他过去的，还不让其他人跟着。」 「这算什么？做错了事情心虚吗？」 「他俩为什么会打起来？」 「奕神看着不像是会出手的人啊。」 「但我后来看到他俩一起从校医院出来了，而且是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旭神看起来不像是被打了啊！」 「那他怎么在球场突然倒下了？突发疾病？旭神有心脏病吗？」 明明现在应该还是上课时间，但论坛楼里的回覆一条接着一条，更新速度快到姜旭想骂人都不知道从哪条开始。 他长按界面下拉刷新，楼里的最新回復就又多了一条。 第16页 匿名的回覆语气像是在总结，还配了个贱兮兮的表情包。 「属于你们旭神的时代，结束了！」 第8章 更衣室 『他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姜旭的脖颈，声音淡淡的。』 「我没事啊。」 看论坛看得心梗，姜旭重新把软体切了回去，打开和余杰的对话框，简单的回了四个字过去。 周四的下午，屏幕那边的余杰应该是正在上歷史课，消息几乎是秒回。 「老大，你终于回消息了！我担心一天了！」 他消息回得肉麻，还配了个故作可爱的表情包。要不是知道这小子是个beta，姜旭都要怀疑他对自己有别的意思。 姜旭手指在屏幕上空悬了片刻，回给他一排省略号。 「那老大，你哪天回学校啊？」 「周一吧。」 假条是两天的，而两天之后正好是周六。 姜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连续吃了几天的感冒药终于起了效果，一整个上午他都没有感到头晕，也没什么其他不适。但是假请都请了，而且现在他也不是很想回去上课，更不想去面对走廊里可能认识他的其他人指指点点。 「老大，你是生病了吗？那天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果然，听到他周一才能回学校，屏幕那边的余杰又开始关心起来。 「我没事。」姜旭不耐烦的皱眉，只想快点摆脱这个话题。他抬了抬下巴，正好看到电视机旁架子上立着的滑雪板，「周末去滑雪吗？」 - 寒假的时候姜旭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就在班级群里问有没有人一起滑雪。雪场是他父亲的朋友张叔家里开的，离学校也不是太远。 免费的雪场，而且正值寒假，姜少一问，群里的有十来个同学都嚷嚷着要去。几个人很快拉了个小群，在春节后开学前的两周里，跑了四五趟滑雪场。 余杰最开始是不会滑雪的。第一次去雪场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敢上雪道，在雪场里愣是熘达了两个小时。不过去了几次下来，在摔了无数次之后，余杰也逐渐掌握了一点技巧。上次滑完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飘了，喊着要上中级道。 问余杰要不要去滑雪，也就侧面向人说明他已经没事了。在球场晕倒只是个意外，虽然意外的原因姜旭还没有找到。 余杰果然不再追问他有没有生病，而是兴高采烈的在滑雪的小群里开始刷屏。刚开学，没有考试，作业也不是很多。群里除了有个女生说家里不让去以外，全都欣然应允，约好了周六上午在滑雪场见。 一群人很明显都没有好好听歷史课，聊完滑雪就开始斗表情包。聊着聊着就有人甩出来之前论坛里有人做的姜旭投篮的表情包，是个三秒的gif，完美记录姜旭三分命中的瞬间。群里有个叫于小蕾的女生紧跟着就接了一个，相似的动图，只不过投球的人是程之奕。 前一秒还消息蹦个不停的群聊瞬间安静了下来，于小蕾反应过来也赶紧撤回了表情，屏幕上的消息重新停留在了姜旭的那张表情包那儿。 沉寂了一分钟之后，姜旭收到了余杰的私聊。 「旭神，周六要叫上程之奕吗？」 - 拒绝显得太过计较，被问到要不要带上程之奕一起去滑雪，姜旭自然是回了个「随便」。反正以那人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估计也不会答应余杰的邀约。 只是姜旭没想到，周六一早坐司机周叔的车刚到雪场，还没下车，隔着车窗他就看到了程之奕的身影。男生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拎着雪板站得笔直，在阳光下的侧影挺拔得不像话。饶是姜旭对他再怎么不屑，眼神也还是不由自主的多停留了一秒。 他拎着自己的装备下了车，程之奕正好抬头看过来，对上他的眼睛，冲着雪场的入口，做了个「一起进去吗」的手势。 更衣室区分男女和第二性徵，分为了四间。alpha和beta共用，omega则是单独设了个隔间。 姜旭带着程之奕，在前台领了两个vip储物柜的钥匙，轻车熟路的进了ab共用的男更衣室。 正值滑雪的旺季，而且还是周末，雪场里人头攒动，更衣室里的人也不少。 换衣服的区域，设了三个vip隔间。但此时三个隔间都已经满了，两人只能在放东西的长凳上找了个位置放下背包，和众人一起换速干衣。 姜旭脱掉羽绒服挂进储物柜，然后开始脱里面的卫衣。和一个不太熟、并且也算有那么一点不对付的新同学一起换衣服□□相见，他还是觉得有点别扭的。尤其是现在，其他人不知道是已经进去了还是没来，他和程之奕这么面对面单独在一起，一向自诩交际能力爆棚的姜旭都忍不住感觉到空气中瀰漫着的尴尬气息。 怎么办呢，只能快点换呗。姜旭无意识的挠了挠后颈，加快了脱衣服的速度。都怪他速干衣没有带到学校，也没有提前让雷叔帮忙送到他现在的家里，不然此时他只需要套上最外面的滑雪服，就可以进雪场了。 卫衣刚脱了两只袖子，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正在说笑着换衣服的人群不约而同的屏气凝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刚脱下来外套的程之奕也跟着动作一顿，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向衣服脱了一半的姜旭。男生把手里的羽绒服往人身上一套，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迅速拎起长凳上的背包，拽着那人的胳膊钻进了前一秒刚空出来的vip隔间。 第17页 回过神来的姜旭已经被带进了隔间。两个高个子少年同时进了一个为单人设计的隔间，空间难免显得有些狭窄。程之奕插上隔间的门锁，下意识的身体往墙边靠了靠，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旭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男生的一连串动作。半晌后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扔掉身上的外套，甩到程之奕身上。 「你有毛病吧？」 出于对新同学的尊重，他已经尽力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冲动，默默吞下了两个脏字。 程之奕的脸上难得闪过了一丝情绪，看起来像是尴尬。他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姜旭，默默的抓住身上的外套，然后不再看他，背过身去继续换起了衣服。 姜旭满肚子莫名其妙，夹杂着没处发泄的无名怒火。你拽我之前不能跟我说一声吗？吭个声再走不行吗？老子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他妈的怎么和对待手里的两个背包一样，直接就把我拉进了隔间？ 程之奕这个傢伙，真是莫名其妙！ - 然而一天下来，姜旭才意识到程之奕把他拉进隔间的举动只是这人吃错了药的一天的开始。 真的是吃错了药，要不就是忘了吃药。他们在雪场玩了整整三个半小时，程之奕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旁边。 因为赶上周末，初级道上人太多，还有不少家长带着小朋友在雪道的中途停下来教学。几个人一进场就不约而同的望而生畏，就连技术最烂的余杰和胆子小的施月，都狠了狠心决定直接往中级道走。 上中级道的缆车，一次只能坐三个人。姜旭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面，正好赶上和排在他前面的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一架。他人半个屁股都坐上缆车了，跟在他旁边的程之奕愣是把他拽了下来，然后自己闪身坐了上去。 众人一起滑了两轮之后，几个技术好的一起转战了高级道。雪场的高级道有一段很窄，又碰巧有人在这儿摔了跤。雪道被堵死了，滑到那儿的大家都不得不剎住，站在一旁等待。姜旭本来正侧着头跟梁呈泽聊天呢，聊的什么他其实也没什么印象了，只是感觉自己正乐得前仰后合，突然有人抓了一把自己滑雪服背后的帽子。他条件反射想往旁边退，差点没摔下雪道。他狼狈的抬起头，恰好看到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的程之奕，和那人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右手。 从雪场出来，几个人找了个附近的火锅店吃饭。不在学校，又正好周末，几个男生便点了一打啤酒。服务员送了整整一箱过来，余杰撕开箱子，端起来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把啤酒送到每个人手边。他捧着箱子第一个走到姜旭的旁边，可能是因为箱子太沉没有站稳身体，余杰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在姜旭身上。程之奕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似是伸手去扶余杰，实际上却是把人从姜旭旁边推开，害得啤酒直接散了一地。 锅开了大家往里面加肉加菜，吃到一半戈飞提出来想加一份脑花。姜旭叫了服务员进包厢，程之奕却突然想起来要捞东西，特意绕到他和服务员之间拿漏勺，还站在俩人中间捞个没完。 服务员出了包厢，姜旭忍无可忍，绷着一张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抓住程之奕的袖子就把人带了出去。 「你今儿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喝过酒的少年脸上泛着微红，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怒意。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天下来程之奕围着自己是想要干嘛。要说这人是手欠吧，姜旭倒也觉得不像。从第一天见面就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现在突然手欠了，难道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但要说这人是变态，好像也不至于？ 面前的男生看着他没答，半晌后墨灰色的眸子垂下去看向了别处，像是对他的质问不屑一顾。 「到底想干嘛？直说行不行？」 小少爷逐渐没了耐心，但又实在摸不到头绪，只觉得莫名其妙。 程之奕的眉毛微不可察的向上扬了扬。他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姜旭的脖颈，声音淡淡的。 「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 宝贝，他闻到了你的信息素。 第9章 开学典礼 『不是「总结一下吗」，也不是「总结一下吧」，而是充满命令口吻的，「总结一下」。』 知道？知道什么？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周一的早自习，姜旭趴在桌面上，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无意识的翻动着桌面上的英语课本。 李天晋捧着课本满教室熘达，正带着大家朗读第一单元的单词。 「confused。」 他读一遍，底下的同学跟着读一遍。 那天直到从火锅店出来，程之奕也没再跟他说第二句话。没有解释，没有前提，没有后续，那人一共就四个字甩给了他，害他思索了一整个周末。姜旭反应过来想要拽住人问个清楚的时候，程之奕已经重新回了包厢，坐下低头吃碗里的青菜。无论他怎么问，那人都一副懒得回答的表情，半个字都不再多说。 自己到底是错过了什么细节呢？是什么他应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姜旭无意识的嘆了口气，换了一只手撑着脑袋。 是什么时候无意间得罪了这位爷，所以他故意找自己不痛快？但讲道理，在他和程之奕发生的交集里，明明桩桩件件事情都是他姜旭吃哑巴亏。因为这个找他茬儿，程之奕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第18页 「confused。」 他在这边趴在桌子上出神，一旁的程之奕倒是坐得笔直，认真的跟着李天晋读英语单词，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confused……」 姜旭忍不住嘆了口气，不由得也跟着接了一句。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从前都是他轻描淡写的说，留下别人疑惑。而反观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的人终于变成他自己了。 - 上午第一节 课，是数学。 韩峰讲课不喜欢对着课本，都是给大家发他自己编的讲义。里面有知识点，有练习题，还有大段大段恰到好处的空白，都是他提前设计好、留给大家记笔记的段落。 因为从小学开始就参加数学竞赛，数学高二下学期的课程对于姜旭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简单了。学校还在讲解方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自学导数，而现在韩峰在讲的三角函数，也是他一年多以前就接触过了的内容。 算一算，今年的数学竞赛应该也快开始了。姜旭低头扒拉了半天桌洞，从里面翻出来一本高二数学竞赛初赛的习题集。这是两周前刚开学韩峰塞给他的，他一直还没来得及翻开。 虽然平时不怎么喜欢上课，但认真学习起来的姜旭还是非常专心的。前两道题解得不太顺利，但是接下来进入状态之后，姜旭逐渐找到了感觉，每道题都能的找到解题的突破口。 做了两面选择题之后，姜旭对了对答案，在看到百分之一百的正确率后，得瑟的转起了手里的笔。 「这道题怎么解？嗯？姜旭？」 「画条辅助线。」姜旭想都没想便答道。 「辅助线？」 韩峰这么一问，姜旭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手底下刚刚做完的这道题的解法。 他赶紧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尴尬的抓了一把头髮。辅助线，哪儿来的辅助线。黑板上韩峰正在讲的是三角函数，他却答了个画辅助线。 前排的同学纷纷回过头来，四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聚焦在姜旭身上。 韩峰像是在执意等他的回答，走向讲台慢慢向他这边踱步。可黑板上只有韩峰画的坐标轴，姜旭甚至不知道他现在讲的是哪道题。 「这道题跟咱们摸底考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解题思路很像哈，更确切的说，这道题我就是仿照那道来改的。」韩峰强调道，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叫姜旭来答的原因。 少年原本白皙的肤色透着微红，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问老师到底是在讲哪道题。 一旁的程之奕察觉到了他的窘迫，把写好几行公式的讲义推到姜旭的面前，还贴心的用红笔圈出来了题号。 讲义上面的字很好看，姜旭分不清是什么字体，但总体看上去干净又整齐。他低头飞速的扫视，来不及思考什么，只能照着讲义上写的直接读出来。 - 照着程之奕的答案读的，自然是不会有错。 回答完问题的姜旭几次想要开口向自己的新同桌表达谢意，但每次想说的话都在张嘴的瞬间被卡在了喉咙里。 给上课提问答不上来的其他人递答案，这是他从前经常做的事儿。每次被解救的同学都会满脸感激，然后顺便夸赞一句「旭神好厉害」。 夸赞的模板姜旭有了，但是这样的话要让他对别人说出口，却是真的做不到。 第二节 课是英语。 老师关灯带着班里的同学们看了一个短视频，然后让大家和同桌讨论，总结概括视频里的内容。 中国人面对面说英语，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儿。这样的讨论时间一般是没人认真的，关系好一点的同桌可能会藉机上课聊天，而关系不好的同桌则是四目相对，沉默一会儿时间也随之过去。 从前姜旭都是没有同桌的。英语课他通常也不怎么听，这样的双人讨论时间，他都在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有时候是刷其他课的作业或是习题集，有时候是在玩手机或者睡觉。 刚刚老师放视频的时候，他明明注意到程之奕也没有在认真看，而是在鼓捣上一节数学课布置的作业。但听到说要和同桌两个人进行讨论，那人反倒是假模假式的翻起了英语课本，还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已经播到结尾停住的视频。 「总结一下。」对着教室前方的液晶屏幕凝视了一分钟后的程之奕勐的开口道。 不是「总结一下吗」，也不是「总结一下吧」，而是充满命令口吻的，「总结一下」。 姜旭感觉自己心里的怒火又开始扑腾。 他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最近两周，他的情绪却总是被眼前这个傢伙轻而易举的调动。 他努力平復了一下怒意，劝说自己这傢伙好歹十几分钟之前还帮了自己。然后他双手一摊，靠向座椅的后背。 「没听。」理直气壮。 男生「哦」了一声，回应着他的话。但他也没有重新低下头去接着做题，而是跟姜旭一起目视前方、双眼放空，无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黑色水笔。 前排的李天晋正拉着余杰认真分析视频的结尾，余杰很显然刚才也在走神，无论李天晋说什么他都点头如捣蒜。 「好了，大家停一下。」 英语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结束讨论。 酝酿了片刻，姜旭重新坐直身体，把憋了半天的话最终说了出来。 第19页 「刚才，谢谢你啊。」声音轻得像蚊子。 - 又做了两面竞赛题，姜旭感觉一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还没走出教室，班主任韩峰就匆匆从外面推门进来。 两节课后，正好是课间操时间。每周一的课间操，学校会举行升旗仪式，而这周的升旗仪式，和开学典礼一起举行。 一中的开学典礼，通常都不是真的在开学的第一天举行，而是在摸底考出成绩之后的周一。可能是为了方便选出来名正言顺上台发言的优秀学生代表，也有可能是因为校领导想针对摸底考的情况在讲话里加一些内容。开学典礼服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大家要穿黑色的鞋子，体现一下正式。 学校隔三差五就有一些需要穿黑鞋的场合，大家都见怪不怪，大多数同学都在班里后面的储物柜里备了黑鞋。而且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开学典礼，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也基本都早上出门就已经穿了深色的鞋子。 除了程之奕。 听到韩峰问大家是不是都穿了黑色的鞋，坐在座位上的男生一愣，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笔。 作为高二年级摸底考的第一名、一会儿要上台的优秀学生代表程之奕同学，并不知道学校开学典礼要穿黑鞋的惯例，今天很不巧的穿了一双白色的鞋子。 「小程同学，你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韩峰熘达了一圈检查大家的鞋子，然后走到了程之奕的面前。 程之奕点点头，站起身来。 面前的男生身穿校服，外套拉链规规矩矩的拉到了顶端，头髮也是学校要求的纯黑短髮，比上一个年级第一看起来听话许多。韩峰满意的点点头，视线一低，看到了那人白色的球鞋。 他「哎呦」一声，一拍脑门：「坏了，忘了跟你说要穿黑鞋这茬儿了。程之奕，你在学校有放黑色的鞋吗？」 男生面无表情的摇头。 韩峰立刻着急起来。开学典礼学生不穿黑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被校领导抓到。但是上台讲话的优秀学生代表还没按要求着装，这学生代表还是个新来的转校生，一看就是他韩峰作为班主任忘了提醒。 他转过身去，一下就注意到了眼皮子底下的余杰：「你穿黑鞋了吗？」 「穿了穿了。」不明所以的余杰原本正在喝水，听到韩峰叫自己还以为是又犯了什么错，差点被嘴里的水呛住。 「你鞋多大码？」韩峰重新看向程之奕。 程之奕顿了顿：「45。」 「你呢？」韩峰充满希望的看向余杰。 后者缩了缩脖子：「43。」 韩峰嘴角抽了抽。也是，以程之奕这个身高，鞋码自然要比余杰的大。而班里跟他身高差不多的，也只有…… 他眼神快速的略过坐在一旁的姜旭，然后果断的转回去冲着前面喊：「梁呈泽？梁呈泽呢？」 前面梁呈泽的后桌很快回答了他：「他下楼了。」 韩峰不禁嘆了口气，又不死心的看向附近还没下楼的李天晋。 「我42的。」学习委员耸耸肩，一脸的爱莫能助，然后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出了教室。 班里的人基本都下了楼，姜旭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跺了跺微麻的双脚，然后懒洋洋的开口。 「我跟他换吧。」 - 把鞋换给了程之奕，姜旭不想穿那人的鞋，去教室后面的储物柜拿了一双备用的篮球鞋。 亮红色的皮面，上面印着抢眼的大logo。不过反正他今天不用上台，穿什么也没什么差别。 几个人最后出了教室，赶在铃响之前到操场站进队列。 主持人首先进行了熟悉的升旗流程，然后请杨校长上台讲话。 都是些陈词滥调，什么对大家给予厚望，让大家不负青春努力拼搏。姜旭听得有些困了，仰起头看天上形状各异的云。直到他看得脖子都酸了，杨校长才停了下来，宣布接下来由各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首先，有请高二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程之奕。」 他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讲稿，话筒重新靠近嘴边。 「和姜旭。」 第10章 饭搭子 『少年穿着亮眼的红色球鞋，深褐色的头髮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微风，阳光正好。 全校师生整齐的站在主席台前，看着从队伍中被点到名字匆匆跑出来的少年。 少年穿着亮眼的红色球鞋，深褐色的头髮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他一步两个台阶的上了主席台，抓了一把头髮，舔了舔唇凑近话筒，声音因为一开口不自觉的吞音显得慵懒而随意。 「大家好，我姜旭。」 然后便退后半步，等着杨校长安排。 杨校长瞥见姜旭亮红色的球鞋，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看向程之奕：「好，首先有请程之奕同学，分享他的学习感悟。」 - 程之奕的稿子一看就是往上抄来的，而且还是百度百科搜出来的第一条。 那人甚至懒得把稿子抄下来，直接拿出手机，站在全校师生面前，对着话筒开始朗读。 「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 男生低着头，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读课文。 他像是一遍也没有看过稿子，读着读着就被迫卡住。 第20页 「作为班里的班……」 「我的兴趣爱好广泛，桌球锻鍊带给我敏锐的反应能力，舞蹈……」 杨校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读到后来，程之奕也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句。 「未来我会继续努力，和大家一起奋斗，为自己的青春交上完美的答卷。」 本该是慷慨激昂的结尾，被称之奕读得半死不活，像是在说「终于结束了」。 底下的老师学生很给面子的鼓掌，程之奕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然后退到一边。 「好，接下来有请姜旭同学。」杨校长沖姜旭指了指正中央的立麦。 - 这样的学生代表讲话，对于姜旭来说再熟悉不过。所以即便没有提前准备，这些场面话他也能够张口就来。 「非常荣幸杨校长可以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这次虽然不是高二年级摸底考的年级第一，仍旧可以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讲到结尾的部分，少年咳嗽两声，轻笑。 「希望大家可以做到杨校长所期盼的胜不骄败不馁，高考是一场马拉松，需要大家持续努力。不然稍不注意就会像我一样，成绩下滑。」 用「成绩下滑」四个字来形容曾经的年级第一、现在的年级第二，实在是有些有趣。场下的老师和学生们都笑了起来，有男生还起闹吹起了口哨。 三分钟的演讲结束。虽然姜旭的着装不符合学校要求，但发言还算得体，台下再一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杨校长也拍着手点头。 两个人都讲完了之后，一左一右站在杨校长的两侧，进行合影留念。摄影师蹲在三个人面前拍照，身后的背景是写着「开学典礼」的横幅、旗杆上飘动着的红旗，和上空的蓝天白云。 - 可能是一直在埋头做竞赛题，上午四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前排的余杰就转过身从书包里掏出饭卡和餐具，问还在专心做题的姜旭要不要一起吃饭。 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有中午一起吃饭的饭搭子。女生一般是两两一起，手挽手的往食堂走。而男生则是三五成群，在食堂角落的固定座位拼成一整桌。 前两周中午的时候，姜旭不是翘掉了第四节 课，就是提前交捲去了三层的小食堂。所以开学的前两周，他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吃饭。 余杰转过头来的时候姜旭正好题做到一半，他摆了摆手让余杰先去，然后继续低着头演算。 等到他终于做完手里的大题、对完答案抬起头来，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已经跑去了食堂，只剩下身旁的程之奕还没走。那人和他一样，正在低头做题，黑笔在纸上淌下出流畅的字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姜旭的位置，想要从班里的正门出去，必须要经过程之奕。所以通常，他都是从右侧起身，直接从后门出去。 但班里此刻只剩下他和程之奕两人。出于对新同学的友善之情，姜旭还是假装要从程之奕的方向出去，顺口问了一句那人要不要吃饭去。 出乎他意料的，后者未经思索就扔下了手里的笔，跟着站起身来。 - 学校的食堂，饭点向来是人潮汹涌。 下了课的学生饿狼般的涌向一层的饭菜窗口，不到十一点四十每一道窗口外都会排起长队。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对此，余杰梁呈泽这批干饭最积极的，选择十一点二十一下课就往食堂快奔。去得早，就可以选择菜品最受欢迎的窗口，并且不用排队。 对于吃饭不怎么积极、心里只有学习的李天晋等人，则是会按正常的速度走去食堂。只不过他一般不会选择队伍最长的窗口，而是无论菜色如何，都直接排人最少的那队。这样虽然吃到的饭菜不一定那么可口，但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吃完饭回教室可以尽快的继续投入学习。 学校食堂的不同窗口，菜品的差异很大。同一天的中午，可能最受欢迎的a、b、c窗口出的肉菜是水煮肉片、咖喱鸡丁和麻辣香锅三种，而最差的窗口肉菜就只有红烧狮子头一道。 姜旭和程之奕随着人群走到了食堂，进了一层的大厅。中午去小食堂经常会撞见学校的领导，每次遇到都免不了要寒暄几句，所以中午吃饭姜旭也不怎么喜欢上三层，大多数时间都会在一层凑活。 食堂大厅的最里面有块黑板，上面贴着今日的菜单，以及菜品对应的窗口。和余杰他们每次一起过来，几个人都是要先去看一眼今天的菜色，再决定跑去排哪个窗口。食堂做的菜水准方差大，姜旭嘴又比较挑，所以自己过来的时候也通常会过去先瞅一眼。 但今天，和他一起过来的是程之奕。 男生可能是不知道黑板上面贴了菜单，要不就是对饭菜没什么特别的要求，进了门就直奔排队人最少的窗口。 自己跑去看菜单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姜旭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和那人一起站在了f窗口的队列里。 炝炒白菜、虎皮土豆、韭菜豆芽，f窗口的菜品实在是看起来惨澹，也难怪前面只有两个人排队。唯一一道肉菜豌豆虾仁，最后一份正好被前面的一个女生买完。轮到姜旭的时候，盆里只剩下几颗可怜巴巴的豌豆。 「旭神……」 盘子里盛了最后一份豌豆虾仁的女生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学校传闻中的男神姜旭，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 第21页 「这边的虾仁卖光了……要不你们换一队？」 姜旭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 两人都各自把能点的菜全点了一份，盛好米饭，端着餐盘去找座位。 余杰他们坐在一般坐在食堂里侧的角落里，这里是端着餐盘往外走的必经之路，靠近水槽，吃完饭去洗盘子也方便。 姜旭他们端着盘子过去的时候，角落里的五六个男生刚好吃完起身。一群人看到姜旭和程之奕同时出现，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错愕的表情。 「旭神，奕哥。」余杰和两个人分别打过招唿之后，低头瞥了一眼两人手中的餐盘，「你们这菜……」 出于礼貌，他努力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然后沖两人挥了挥手：「那我们先撤了，你们慢慢吃！」 这菜，是真的难以下咽。 食堂的白菜里面都是菜帮子，姜旭费力的巴拉了半天，才挑出来一片菜叶吃进了嘴里。韭菜豆芽无功无过，但可能是因为放在那里太久没有人点，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就虎皮土豆还算可以，成功成为了矬子里的将军。 一盘菜没吃几口，姜旭就放下了筷子。对面的程之奕对食物像是完全没什么要求，正面无表情的夹了一筷子白菜帮子送进嘴里。姜旭低着头摸出手机，玩了一局消消乐。游戏结束，程之奕也刚好吃完了餐盘里的最后一口米饭，抬头看向他。 「走吗。」 -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出了食堂，路过门口小卖部，程之奕特意停下步子，问姜旭要不要去买点什么。 都是些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倒不如一会儿饿了再去小食堂加餐。 小少爷摇摇头，套上校服里卫衣的帽子。 一中的午休一共将近两个小时，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休息到一点，需要回教室上午自习。 天气好的时候，男生们会借着饭后的时间打球，女生们有时候会在体育场上遛弯，有时候直接回教室聊天。 从食堂回教学楼，正好要经过学校的体育场。体育场的外圈是一道网眼状的栏杆，姜旭和程之奕正好贴着体育场的边缘走，一眼就被正在边上打球的袁昆看到。 「姜少！打球吗？」袁昆一把扔下球，跑到栏杆旁边，「姜旭！」 「不了不了，你们玩。」姜旭往帽子里缩了缩，摇摇头。他现在只要同时看到程之奕和篮球场，就不自觉想起来上周自己在篮球场上晕倒。 袁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往他身旁的程之奕身上多瞧了两眼，挥了挥手重新跑了回去。 两人绕过操场，回了明理楼二层的高二一班教室。 在经过第一排的时候，姜旭和程之奕再次被人叫住。 正在整理的习题册的班长张彦放下手里的一摞本子站起身来：「旭神、奕神，老韩叫你们去趟办公室。」 第11章 辅导课 『姜旭闷闷的缩进大衣里，难得的没反驳。』 同时叫姜旭和程之奕去办公室，韩峰是为了数学竞赛报名的事儿。 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年的全市数学竞赛，都是在三月报名。一中是理科重点中学，在市里各科竞赛中，最强势的学科就是数学。所以每年的数学竞赛，都是一中教学安排里除去日常授课外的重中之重。 竞赛的报名还没正式宣布，韩峰只是按照杨校长的安排，提前叫姜旭和程之奕来做赛前动员。 韩峰的办公室，就在高二一班旁边，二层最西侧的尽头。 姜旭和程之奕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和路过的老师点头问好，然后走到了韩峰的办公桌前。 韩峰面前已经站了其他两个同学，一男一女，都是熟面孔。 女生是高二二班的秦云舒，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白白瘦瘦，带一副金边眼镜。 男生是高二三班的李子逸，和他们差不多身高，肤色有一点偏黑。 都是在年级成绩排行榜上数学学科成绩常出现在前五的同学，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姜旭对这两个人都有一点印象。 四个人面对面打了个招唿，转向韩峰，规规矩矩的站成了一排。 韩峰见人来齐了，起身将四人带进了一旁的小洽谈室里，然后叫了年级主任一起进来。 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李秀梅，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一件深灰色的羊绒长裙。在做年级主任之前，她和韩峰一样，也是教数学的老师。两年前姜旭还上初三的时候，李秀梅还是初中部的教学主管。所以前年他参加数学竞赛，也是李秀梅做的动员。 「小旭。」 李秀梅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小屋子里的姜旭，沖他点了点头后，站到了众人的中央。 「上午去市教育局开会得到的最新消息，今年数学竞赛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初赛就在三月下旬。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学校就会发布通知，陆续开放报名。各位都是高二年级的数学精英，数学竞赛虽然理论上是自愿报名，但学校还是希望大家尽量都参加。大家也都是之前身经百战的了，对数学竞赛也都不陌生。竞赛上得奖，不光是对学校、还有你们自己，实力的证明，也是一次你们提升逻辑思维、数学能力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笑道，「大家也都知道，咱们高二，在市里的数学竞赛决赛上拿到名次的，是有机会得到国内顶尖高校的自主招生、甚至保送名额的。」 第22页 洽谈室里没有窗户，还开了暖风。姜旭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伸手往下拽了拽校服的拉链。 「今年的竞赛，跟以往在赛制上有一点细微的区别，大家要注意听一下。往年，都是初赛、复赛、夏令营，然后还有最后的决赛这样一个流程。最终的成绩都是要看最后的，也就是十一月份的决赛。但是今年，竞赛将首次採用积分制。最终的名次不光要看决赛的成绩，同样也将参考初赛、复赛以及大家在夏令营中的表现，组委会会给每场比赛的成绩加上权重，然后得出最终的排名。当然，每场比赛还是淘汰制。初赛基本上是50%的比例，复赛和夏令营是每年情况不同而有所调整，夏令营一般是全市排名的前一百人。」 先是详细介绍赛制，然后是讲初赛的内容大纲，最后是再次动员。 「今年，经过学校领导还有咱们数学教务组的讨论研究，准备为各位得奖的种子选手，利用课余时间进行一些特别培训。因为赛制的改变，我们将会从初赛开始，一一有针对性的攻破各场比赛，帮助大家取得最后的名次。」 一直站在一旁听着的韩峰接着李秀梅的话说了下去：「我们现在暂定，是每周一三五的晚上，给各位加一节竞赛辅导课。前面初赛的内容，由我来进行讲授。后面的部分，可能学校会请外面的老师，也可能会邀请高校的教授。」 在座的四个尖子生，都忍不住不情愿的「啊」了一声。 「只给我们开小灶，这对其他同学多不好啊。给所有人都讲又太劳累韩老师了，不然就算了吧？」姜旭清了清嗓子，随口道。 李秀梅看他一眼：「你们四个，是咱们全校得奖的希望。其他报名参赛的同学们也都可以去听辅导课，五班的班主任张鹏给他们讲，也是从这周开始。」 学习成绩好，但也不代表他们想要从早到晚一直上课。四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哀嚎。哦不，是三个。 姜旭瞥了一眼一旁规规矩矩坐得笔直的程之奕，男生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已经对每周加课三天的事情认命了。 「行了，就说这些。发给大家的竞赛题集都可以提前做起来了，今晚六点半，隔壁实验楼一层的阶梯教室101，大家记得过来，带上题集和文具。」韩峰沖四个人挥了挥手，「回去午自习吧。」 秦云舒和李子逸率先站起身来，往洽谈室外走去。程之奕紧随其后，姜旭最后一个，慢吞吞的跟在众人的后面。 韩峰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个人出了洽谈室，在姜旭路过他的时候特意多叮嘱了一句，像是生怕他晚上翘课一样。 「这个课是特意给你们四个开的针对性辅导，晚上可一定要来啊。」 - 姜旭「哦」了一声，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这话说出来可能除了他没人相信，但他姜旭其实真的不是一个喜欢翘课的人。 他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热爱自由，喜欢在上课的时候出去熘达，但他从来不旷掉对他来说有价值的课。 与其和其他人一起躲在课本后面玩手机，姜旭宁愿从后门熘出去打球，也算是不浪费每一分钟的时间。 出了办公室，二班三班的两个同学直接回了教室。走到一班的教室门口，姜旭脚步顿了顿，决定下楼去透个气。 洽谈室里太热太闷，他此刻觉得有些憋闷。几天前的眩晕感捲土重来，太阳穴也像是在灼烧。 半只脚踏进教室的程之奕在发现姜旭没跟上来后，也停了下来。他略作思考，就三两步跟上了走到楼梯边的姜旭。 「你要下去？」他看着已经走嚮往下那边的楼梯的姜旭，问了一句毫无营养的问题。 姜旭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的问话。头晕的感觉来得太快，他忽然有些腿软，连忙伸手握住楼梯的扶手。 程之奕见状赶紧拽住他的胳膊，把人重新拉回了二楼的地面。 「你怎么了？」 怎么了。姜旭苍白着一张脸，感觉面前的程之奕都有点重影。无力感袭卷全身，他也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去医院吧。」程之奕把人扶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然后飞快的从后门跑进教室，拿出来两个人的外套。 姜旭坐在原地任由他给自己穿上了外套，半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 是中午没吃好饭所以犯了低血糖，还是前几天的病一直没好？ 坐进计程车里的姜旭头靠在车窗上，皱着眉思索。 上午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下午又再一次被雾霾笼罩。 车窗的凉意让他暂时恢復了几许清醒，那天校医的话出现在了姜旭的脑海里。 那个医生是怎么说的来着？低烧、头晕……他的症状，像是，首次发情期的前兆？ 姜旭感觉不到自己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抬起胳膊，想要摸一摸后颈的腺体。他手刚抬到半空，就被人一把抓住。 身旁的男生把他的手拽了回来，还顺带把他卫衣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 「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低沉的声音不自觉让人觉得安稳。姜旭闷闷的缩进大衣里，难得的没反驳。 - 姜旭的情况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严重程度不足以挂急诊，两人在自动挂号机前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挂了个内科。程之奕本来想要直接挂第二性徵专属科室，但手刚伸到屏幕附近，姜旭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也只得缩回手来。 第23页 工作日的下午，内科看病的人不多。两个人坐在候诊室玩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就叫到了姜旭的名字。 「什么症状？」 诊室里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医生，模样像个教授。他眯起眼睛细看电脑上显示的病例，听姜旭描述症状。 「第二性徵是alpha？」 姜旭点头。 「什么时候查的？」 「差不多两年前……初二的时候，嗯，对，两年前。」姜旭歪着头想了想道。 「对omega的信息素敏感吗？」医生继续问道。 姜旭迟疑着摇头。 「对alpha呢？」 「也不是很敏感……」 医生拿出信息素探测仪，让姜旭伸出手臂。 仪器叮了一声，随机蹦出来一道红色的三位数。 「换个科看吧，挂第二性徵专属科室。之前的体检有问题，你不是alpha。」 饶是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姜旭还是愣在了原地，嘴唇微张，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怎么？听不懂？」医生扔下手里的黑笔，不耐烦的推了推眼镜，「你这是发情期到了。」 第12章 背后 『程之奕推盘子的时候，右手无意间碰到了那人搭在桌子上面的左手。』 挂号，候诊，看病，取药。 一套流程走下来，姜旭整个人依旧是懵的。 程之奕利索的把医生从窗口里扔出来的药盒一个个扔进塑胶袋里，然后转身喊站在缴费机旁边发愣的姜旭回去。 他的症状不是由于他一直以为的感冒，而是因为发情期前信息素在腺体内堵塞。omega腺体内的信息素，周期性的大量分泌。一旦信息素在腺体内分泌后无法释放到体外，就会堵塞腺体。轻则头晕发烧，重则昏迷，甚至引起休克。 信息素堵塞症，一般是由于omega为了抑制发情期的气味而使用了过量的抑制剂。而像姜旭这种在首次发情期前信息素堵塞的，则是由于第二性徵成熟前使用了适用于其他人群的诱导剂。 姜旭的情况不是很严重，来医院也还算及时，因此医生只是给他开了一些omega的诱导剂，有口服的有涂抹的，回家自行使用。 抑制剂也顺便开了一些。作为omega，发情期期间信息素的释放不受自己控制，抑制剂是需要时常携带在身上的。在学校里，omega不是单独授课，难以避免的要和alpha、beta接触。如果周身信息素的气味过于浓烈，会扰乱周围alpha的心神。若是不幸遇到易感期的alpha，更是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见他还傻愣在原地，程之奕走上前去拽那人的胳膊。只是他刚伸出手去还未凑近，姜旭便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大步弹到了一边，无比警觉的抬头看向他。 「你要干什么？」 之前没意识到自己是omega倒也还好，但如今检测结果既然已经显示了他是omega，姜旭对他人的触碰就异常敏感。 尤其是对他非常确定是alpha的程之奕。 虽然他从来没有看过程之奕的身份证明，但回想起初见那天那人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姜旭再一次觉得背后凉了凉。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被一个alpha的信息素压得无法抵抗。姜旭不禁摇头，原来他自己竟然是omega。 他的反应过于强烈，程之奕也跟着一怔。他放慢了语速：「回学校吗？」 姜旭这才「哦」一声，缓缓点头。 - 回学校的路上，姜旭和程之奕不约而同的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一路沉默的回了学校。 没带书包，一兜子的omega专用药品只能用手拎着。 袋子程之奕取完药之后就一直拎在手上，此时下了车姜旭也没有想要接过来的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自己的药、不应该麻烦程之奕帮他拿，只是他真的没有这个勇气。 拎着omega的药在学校里招摇过市，四捨五入就是向全世界宣告他姜旭其实不是alpha、而是omega。姜旭一向自诩无所不能，没什么不敢做的，但这一刻，他是真的畏惧了。 好在程之奕看起来不是很在意。进了学校，他便跟在姜旭的身后什么也没问，任由姜旭把他带到了校园东边的家属楼里。 姜旭接过药，上楼按照说明把药膏抹在后颈，又就着水喝下了口服液，披上外套无精打采的下了楼。 电梯回到一层，开门的瞬间他有些意外的看到等在那里的程之奕。 男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推门往外走。 - 姜旭低着头，跟在了程之奕的身后。 在医院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五点多了。程之奕没直接回教室，而是走去了食堂。 天色昏沉，外面颳起了大风，走向食堂的路正好迎风。姜旭缩在羽绒服的帽子里，下意识的往程之奕的背后躲了躲。 男生的肩膀宽阔，走在前面正好挡住了风口。 除了高三年级统一要求住校外，一中的其他学生基本都是走读，也不上晚自习，因此晚上的食堂远没有中午拥挤。 点餐窗口前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不怎么需要排队。程之奕这次选了个人相对最多的窗口，站在了队伍的末尾。 食堂晚上的菜品比中午要丰富一些，有不少特色主食。程之奕排的这队，有担担面、阳春面还有咖喱鸡丁盖饭，以及各种炸串可以选择。 第24页 中午虽然没怎么吃东西，但此时的姜旭仍旧没有什么胃口。不知道是不是诱导剂的副作用，他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两条腿发软，胃里也跟着难受。 这病还不如不看。中午那会儿还只是有点头晕，现在好傢伙，直接站不住了。姜旭瞪着前面程之奕的后脑勺发呆，抑制住自己想要搭住那人肩膀借力的冲动。 正在昏昏沉沉之际，后面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姜旭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程之奕的背上。 - 「姜少……这是怎么了？」 看到姜旭直接摔在了前一个排队的同学身上，袁昆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他这一下其实也没怎么用力，跟平时和姜旭勾肩搭背时候的力度也没有太大区别。 前面排着队的程之奕勐的挨了这么一下。他站得倒是稳，身体压根没有晃动，直挺挺的立在那儿也不转身，等着姜旭自己站好。 「是你啊。」姜旭扶着前面那人的肩膀站稳身体，回头瞥了一眼袁昆。 袁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髮，寒暄道：「来吃饭啊。」 来食堂不吃饭还能干什么。 要是换作平时姜旭肯定会跟他扯上几句有的没的，但此时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袁昆以为自己刚才下手没轻没重惹得这位姜家少爷面子挂不住、不高兴了，也没再搭话，讪讪的低头玩起了手机。 程之奕点了一份咖喱鸡丁盖饭，和一盘子炸串，取了餐之后站在一旁等姜旭。后者看着窗口里的菜品犹豫了一会儿，点了一份阳春面。 学校的阳春面是纯素，上面飘着一撮葱花，一口肉也没有。 中午是因为没有肉，晚上是因为不想吃。姜旭端着面走在前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半天也没吃进去几口。 「头还晕吗？」 姜旭这副样子实在反常，程之奕闷头吃了一阵，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 小少爷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单手托腮趴在桌面上。 男生皱了皱眉，也跟着放下手里的筷子。他想了想，把自己面前的炸串推到了姜旭眼前。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窗口上一批炸串卖完，程之奕买到的，是新一批刚刚炸出来的。每一串炸串都是热腾腾的，散发着油炸类食物特有的扑鼻香气。 程之奕推盘子的时候，右手无意间碰到了那人搭在桌子上面的左手。 姜旭本想躲开，但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收回手去。 他眨了眨眼，看向程之奕。 「吃点。」后者已经重新拿起筷子，吃起了盘中的咖喱饭。 - 「晚上你去吗？」 吃完饭两个人出了食堂，并肩往回明德楼的方向走。 「去啊。」姜旭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中午你没听韩峰特意跟我说吗，让我一定得过去。」 六点零八，他和程之奕走回明德收拾一下东西，去阶梯教室时间应该正好。 昏暗的路灯下，他感觉程之奕好像看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班走读的同学占了大多数，因此留下上晚自习的人并不多。姜旭他们回教室的时候，大家大多都还没有回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倒数第二排的李天晋正在低着头奋笔疾书。 吃过饭姜旭感觉身上好像又恢復了一些力气，经过李天晋的时候，他还特意低下头，瞥了一眼那人手里的作业。 数学卷子，一张全新的数学卷子。 「今天的作业？」出乎意料的，程之奕也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座位，路过李天晋的时候跟他一起停住了脚步。 李天晋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慢了几秒才抬起头来：「啊……啊对，老韩下午新发的，明早要交。」 姜旭「啧」了一声，摇着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他随手把桌上的新卷子团了团，扔进桌洞。然后把桌上的文具一件件扔进笔袋，把笔袋装回书包里。 收拾好东西，他拎起书包，靠在一旁的窗台上，看向旁边还在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的程之奕。 「竞赛题集带了吗？」 程之奕一边把桌面的书摆放整齐，一边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啊！」姜旭一拍脑袋，赶忙拉开书包的拉链，把桌上摊开的题集装了进去。 教室的后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的是高二三班的李子逸。 「那个，旭神、奕神，韩老师让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晚上临时换地方了，101被高三占用了，咱们换去301。」 姜旭点头说好。 收拾好的两人各自背上书包，推开后门发现李子逸还站在门口。 姜旭疑惑的看向他。 李子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韩老师说，让我和你俩一块过去就行。」 姜旭忍不住笑了一声。韩峰这是不放心他和程之奕，怕被两个人放鸽子。也是，他翘课是日常，韩峰是知道的。至于，程之奕，也不像是个会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三人一起走下楼梯，李子逸突然凑近了过来，刻意压低了音量。 「你们班里……」 他话说了一半，像是难以启齿似的，顿住了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 「怎么了？」姜旭很给面子的示意他继续。 第25页 李子逸的音量低到快要听不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完了后半句。 「是不是有人忘了用抑制剂？」 第13章 巷子 『「你能闻到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吗？」』 「有……有吗？」 姜旭心跳漏了半拍，条件反射的想去摸自己的后脖子。 但这么做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手抬到一半停在了半空，僵硬的调整路径，转而去勾住了身旁程之奕的脖子。 突然被触碰的程之奕看了过来，微不可察的扬了扬眉毛。 「没感觉。」男生冷声道，回应得极为肯定。然后他加快了步伐，带着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姜旭一起，拉开了和李子逸的距离。 「是我感觉错了吗……」李子逸有些困惑的原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也跟着加快脚步。 三人到阶梯教室的时候，韩峰和二班的秦云舒已经到了。 301跟楼下的101一样，是个能盛60人的小型的阶梯教室。教室里的座位分为十行六列，每三列连在一起，中间有一条过道。讲台比明德楼的教室要宽敞一些，有四块可以来回移动的黑板。 秦云舒坐在了教室座椅右侧第一排的正中央，书包则是放在了右手旁的空座上。 进了教室，姜旭和程之奕习惯性的往后排走，李子逸则是停在了教室左侧第一排、和秦云舒对称的位置，放下了书包。 「哎！你们两个！往哪儿去呢？」姜旭和程之奕还在往后走呢，正在备课的韩峰突然抬起头来喊住他俩，「一共就四个人，俩坐第一排俩坐最后一排啊？」 被看出来意图的姜旭笑了笑，张口就来：「老师，我俩远视眼，坐近了看不见。」 韩峰被气乐了，把手里的讲义往桌上一扔：「回来，坐前边！你俩要是坐最后一排，信不信我站在教室后面讲？」 见他坚持，姜旭耸了耸肩，嘴里应了一句，很给面子的停在了教室的中央。 他在第五排左侧的中央扔下书包，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 离教室前方的讲台不远不近，离教室后面的窗户不远不近。姜旭坐在整个教室的正中央，满意的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程之奕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从姜旭面前的第四排穿行，然后走到第五排最左边的座位坐了下来。 60个座位的教室，这傢伙偏偏非要和他坐隔着一个空位的同一排，姜旭忍不住抬头瞪了那人一眼。但后者却是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正低着头从书包里掏笔袋。 - 人都到齐了，韩峰关上教室门开始讲课。 他从中间的过道往后走，把讲义依次发给秦云舒、李子逸，最后的两本一起给了坐在中间的姜旭。姜旭留下一本，头也不抬的把另外一本传给了左手边的程之奕。 作为培训课开课后的第一节 课，课前韩峰难免又讲了些有的没的来做竞赛的赛前动员。 姜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掏出手机来摆在桌面上，正大光明的玩起了手机。 其实自从知道今天第二性徵的检测结果，他就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姜旭说不清自己不安的原因，只是觉得烦躁。 他翻了一会儿朋友圈，然后回到聊天界面点开了和母亲的对话框。对话停留在半个月之前，新学期开始，母亲问她是不是开学了。 「小旭，开学了吗？」 那条消息是在开学第二天的早上收到的，欧洲应该是凌晨。 他回復得简洁，只是一个「嗯」字。 母亲也没有多问，直接结束了这段对话。 姜旭抿了抿唇，在搜索框里搜索父亲的微信名。 和父亲的上一次微信消息，还是在去年9月，他刚上高二的时候。 也是差不多这样一来一回的对话，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个字。 说什么呢？姜旭闭了闭眼睛，把还在亮着的手机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和闪烁不停的群消息比起来，这两行对话框实在是沉默得可怜。 我今天医院了，检测结果显示分化成了omega？姜旭很难想像手机那边父母的反应。 父亲大概率会过一两天后回消息，然后说一句查错了。而母亲，应该也会差不太多，顶多是多叮嘱他一句，再去医院检查一遍。 姜旭在心里预演了一遍，甚至懒得把字先打进对话框里再删掉。 算了，不重要。也没什么可说的。 - 「来来来，都来做今天的第一道题哈。」讲台上的韩峰提高了音量，「咱们这周的第一个板块就是一些热身的基础题，在我新发的这个讲义的第一页。大家也可以在题集里面找到，我记得是第八套的第一题。」 「一个四位数，abcd，乘以4后，得到另一个四位数，正好是dcba，求这个原来的四位数abcd……」 姜旭在韩峰读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快速的扫完了题目，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么简单的送分题，韩峰找了多少套题才从里面扒拉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屋子里四个尖子生的不屑，韩峰清了清嗓子：「哎，别看不起简单题。初赛，大多数都是简单题。但题简单，不代表你们能答对。要是最难的大题做出来了，却在简单的题上面扣了分，你说你亏不亏？高考也是一样。」 教室里的四个人没一个搭理他，都在低着头默默写解题过程。 第26页 姜旭虽然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解题就是熟能生巧，一直不练可能加减乘除都会生疏。 他正列了式子准备算呢，一旁桌面上放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过于突兀，姜旭连忙拿了起来，顺手划开锁屏。 屏幕上蹦出来张彦发过来的消息，连着三条，显得极为慌张。 「旭神！你还在学校附近吗？」 「余杰被人围了，就在校门口的小巷子！」 「怎么办啊？」 - 「怎么回事？」 姜旭视线一凝，手指飞速的打字。 屏幕那边的张彦已经慌得不行，输入了半天也不见内容发送过来。 姜旭瞥了一眼台上的韩峰，站起身来从后排绕到了教室座位的边上，然后快步走下阶梯出了教室。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姜旭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还没有响上两声，电话就被对方挂断。片刻后，张彦发送过来一个定位。 来不及多想，姜旭顺着楼梯，快步往下跑。 绕过大半校园出了校门，姜旭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刚李子逸的话。 余杰这小子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要是去了之后被人闻到了omega的信息素，反倒是不好。姜旭摸了摸后颈，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大家普遍都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他仔细分辨，也只能闻出来衣物护理剂的味道。 要是程之奕在就好了。 打架什么的姜旭倒是不怕。就算是今天状态不好，拽起余杰就跑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只是要是被在场的人发现自己是omega……他还真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姜旭随即笑自己荒唐。他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甩掉，然后点开手机里张彦发的定位。 - 小巷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姜旭走进里面，直接熘达到了巷尾，也没有看到余杰或是张彦的身影。 「人呢？」 周围一片安静，也不像是有打斗的痕迹。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张彦。 「我们在旁边的肯德基，二层。」张彦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小巷子的门口，就是一家肯德基。姜旭小跑着进了店，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 因为紧挨着学校，肯德基这个时间里的顾客很多，两层的店面都几乎坐满了人。张彦和余杰坐在二层角落里的沙发上，远远的沖他挥手。 「怎么回事啊？」姜旭走到两人对面坐下，看向余杰。 男生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挨打的痕迹，就是脸色苍白一片，看起来吓得不轻。 张彦一脸「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我是正好路过，听到里面有声响，瞧了一眼，结果看到是余杰。好几个男生围着他，我没看清人脸。」 见余杰瑟缩在羽绒服里还没缓过神来，姜旭去餐檯点了三杯热饮，端了过来。 「旭神……」 余杰接过饮料，双手捧着，低着头开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出校门他们就围过来了……」他双眼低垂，躲避姜旭的目光。 姜旭也低头掀开自己那杯热饮的盖子。 「认识那帮人吗？」他淡淡的问道。 余杰摇头。 这套「我不知道」的说辞，姜旭是不信的。但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不想强求。对于别人的隐私，姜旭一向没兴趣刨根问底。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他转而问道。 余杰也是走读，待到这个点大概是因为在体育场多玩了一会儿。 余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地铁吧。」 可能是心有余悸，他端着杯子的手都在颤抖。 姜旭嘆了口气：「打车回吧，我给你报销。」 - 三个人喝完饮料，一起下了楼。 和往地铁站走的张彦道别，又把余杰送上了专车，姜旭一个人往回学校的方向走。 他的步子迈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步的往校门口挪动。刚才着急余杰的事情没什么感觉，此时晚饭前那种疲惫感再次向他袭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这他妈就是发情期的感觉吗。姜旭无奈的摇头。还好是虚惊一场，围着余杰的人都已经走了，不然自己今天说不定也要折在这儿。 他走得太慢，一百米长的小路上，不断有人超到他面前。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姜旭忽然发现左手边出现的熟悉的身影。 程之奕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时正站在他的左手边，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他。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像是关切，路灯昏暗，姜旭看不真切。 他疑惑的回望过去。 「没事吧？」男生开口问道。 姜旭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摇头。他本想问程之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懒得开口。 那人以同样老人行走的速度，陪着他走进校门。 姜旭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去再一次看向程之奕。 「你……」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措辞。 「今天的事儿，你不会说出去吧？」 「说出去什么？」男生不明所以，转过头来望向他。 第27页 姜旭抿了抿唇：「医院的事儿。」 他……分化成omega的事儿。 程之奕移开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那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姜旭略微放心。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多嘴的样子，况且晚上那会儿李子逸问起来，那人也四捨五入算是帮他打了掩护。 应该算是打掩护吧？李子逸既然都闻到了，天天距离他这么近的程之奕没理由毫无察觉。 「你能闻到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吗？」 姜旭想了想还是问道。 第14章 常识 『姜旭留给他一个生无可恋的后脑勺，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 「omega对alpha说哪句话是在刻意勾引？」 第二天一早，姜旭手机网页的搜寻引擎就蹦出来这样的低俗gg。 出于好奇，姜旭手指一颤，还是点了进去。看到里面的第一句话的瞬间，他原本白皙的肤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觉得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omega不经意间这样问，对alpha的杀伤力最大！点我看如何用高段位的方式征服你心仪的alpha。」 什么玩意儿！姜旭扔下手里仿佛烫手的手机。大数据这么定向的推送给他，铁定是监听了昨晚他和程之奕的对话。 虽然他昨晚的原话是，程之奕能不能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 前桌的余杰手里拿着批阅好发下来的习题册转过头来递给他，姜旭连忙用一双手挡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做贼心虚的低下头去。 藉助手指的凉意，脸上的温度好像降下来不少。姜旭松了一口气，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无意识的转着手里的黑笔。 昨晚，程之奕回答了他什么呢？那人的回答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 「你觉得呢？」那人用四个字反问了他。 我觉得，我他妈要是知道还问你吗。姜旭抓了抓头髮，忍不住再次瞪了一眼自己左侧的同桌。 对方意料之中的毫无察觉，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习题册上的错题。 - 医院开的诱导剂，口服液是一天三顿，涂抹的药膏是一天两次。 据医生经验，药应该是三天内会见效。所谓见效，并不是指姜旭目前头晕乏力这些症状会消失，而是他腺体内的信息素堵塞会缓解。信息素疏通了，姜旭也就即将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发情期。 而对于omega的发情期，除了一些泛泛的常识，比如说发情期需要抑制剂以外，他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一无所知。学校的生理卫生课只有高一上学期有统一的安排，而他已经错过了，想要了解相关的知识，只有去校医院问，或者在网上自学。 一想到去校医院谘询可能会碰到认识他的同学，姜旭已经提前觉得尴尬得脚趾抓地。他甚至觉得自己就算是在网上搜索，也可能会暴露ip地址然后被人扒出来放在学校的论坛上。 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姜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长嘆一声趴在了桌面上。 可能是这一声嘆息过于沉重，这次终于引起了同桌程之奕的注意。 「怎么了？」男生侧过头来，用笔轻轻杵了杵他的手肘，低声问道。 姜旭留给他一个生无可恋的后脑勺，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 要是自己和他一样是alpha就好了。为什么，明明之前查还是alpha，现在却分化成了omega？ - 为了方便大家交流，班里alpha、beta、omega各有一个大群。群是上学期生理卫生课的王老师组织大家建的，平时里面没有人说话，只有王老师在里面，时不时的转发一些第二性徵有关的科普知识。 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姜旭还坚定的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毕竟初中那次预检检测的结果也的确如此。因此，他毫无疑问的加入了专属于alpha的群组里。 不过虽然他在alpha的群里，对班里谁是omega倒是也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比如他们组团经常一起去滑雪的于小蕾，有一次滑雪她临时去不了，就是因为发情期到了。 再比如他所在这一列的组长，一个叫方悦竹的女生。 学校里喜欢姜旭的omega其实有很多。在球场玩球的时候，时常会有人围观送水；座位上也是时常会出现一些匿名的小礼物，有时候则是会收到写满纸页的情书；论坛上的匿名树洞，隔三差五就会有人cue他的名字表白。 但这些喜欢大多都是匿名的、浅尝辄止的。真正敢于正面表达对他的喜欢，并明确表示想要和他在一起的omega，掰着手指也能数完。 方悦竹就是其中之一。她是班里的宣传委员，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名列前茅。虽然跟姜旭比还是差了点，但年级排名也从未掉出过前十。 大概是从高一上学期学期中起，方悦竹就很明确的向姜旭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其实也不光是向姜旭，方悦竹喜欢姜旭这件事，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跟姜旭表白那天正好是姜旭的生日，女生带了一盒巨大的轮船模型到班里，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姜旭，同时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了那句「我喜欢你」。 那天姜旭在篮球场和程之奕比试的时候晕倒，女生后来也跟他发过很多条消息关心。 - 上午第四节 课，是实践课，内容是制作书架。 实践课是一中的特色课程，旨在提高同学们的动手能力。课程每周一节，开学前两周都是在讲理论知识，这周才终于真的开始动手实践。大家趁着课间从教室出发，移步到了实验楼地下一层的活动教室。 第28页 实践课的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男老师，讲课活泼，没什么架子。因此在实践课，大家都会相对随意一些。进了活动教室，虽然大部分同学还是按照班级里的座位来找到自己对应的位置，有几个同学悄悄换了位置，和自己相熟的同伴坐在一起。 姜旭和程之奕踩着上课铃进了活动教室，来到教室里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刚要坐下，方悦竹就从前面跑了过来。 女生小碎步跑到程之奕的旁边，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能不能和他换一个座位。 不了解情况的程之奕肉眼可见的愣住一秒，可能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他缓慢的点了点头说好，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了教室的前方。 活动教室的座位相对分散，每对座位面前摆满了材料和工具，每两对同学共用一个锯木头的机器。 方悦竹拖开姜旭身旁的椅子坐下，然后面向姜旭笑着打了个招唿。 「旭哥好呀！」女生看起来心情很好，眼角弯成了月牙。 活动教室的面积比班里的教室要大，面前的工具又挡住了老师看过来的视线。上课后老师开始讲解今天的安排，班里几乎半个班的同学都在小声聊天。 「旭哥，你会锯木头吗？」 「咱们是要做一个书架还是两个书架？」 「你说咱们今天能做好一半吗？」 女生十分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姜旭嗯嗯啊啊的回应着，摆弄着手里的材料出神。 「旭哥，我昨天没来，你怎么也没关心我一下？」 姜旭还在走神，随口「嗯」了一声。 「哎！我在跟你说话哎！」方悦竹不满的嘟起嘴。 「啊！」姜旭清了清嗓子，如梦初醒的看向她，「你昨天没来……你怎么了？」 「就……」女生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昨天抑制剂不太管用……」 她隐晦的表达了一下，姜旭立刻便懂了。发情期，信息素如果气味太明显、抑制剂控制不住的话，确实没有办法来上课。方悦竹这么一说他才突然意识到，班里的omega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会请假。 每月请假……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姜旭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这要是他也以这样的频率不来上课，恐怕过不了半年他omega的身份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想到这儿，姜旭决定再多套点话出来。 他装作好奇的样子，一脸懵懂的问道：「抑制剂还会不管用吗？」 方悦竹见姜旭关心自己，也没多想：「会啊，抑制剂一般要提前几天用，用晚了基本就没用了。」 她用手托住下巴，歪着头继续说道：「当然这个也因人而异，有的人就算不用抑制剂也能控制好信息素，有的人就算按时用了抑制剂，也一样没用。大多数人都还好，用了抑制剂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不过每月好不容易有个能正大光明请假的机会嘛，所以大家一般都，你懂的。」 学校为了关照omega群体，每月都会给omega一天发情期专属假。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姜旭一样，就算不按时上课、交作业，班主任也不会多说什么。 用了抑制剂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姜旭听到这句后便松了一口气。但抑制剂要提前几天用，他这个月肯定是妥妥的用不了了。信息素堵塞在腺体里出不来、还在用医生开的诱导剂呢，这会儿要是再同时用抑制剂，姜旭估计自己是得躺着再进一趟医院。 - 方悦竹是omega，可能是对于同类的信任，姜旭对她的靠近并不牴触。而且omega对于同类的信息素一向不如alpha敏锐，所以他也不是很担心女生会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节课下来，两人设计完了书架的样式，按照步骤量完并标记了制作书架所需要的木板。 下课铃响起，老师宣布这节课就先到这里，下节课开始正式用机器锯木板。因为坐在教室的最后面，并且也不是那么着急去食堂，姜旭和方悦竹几乎是最后才出了活动教室。 「旭哥，一起去食堂吗？」走到教室门口，女生主动邀约道。 姜旭刚要回答，一出教室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等着的程之奕。男生手里抱着书和笔袋，眼神缓缓的落在他的身上。 「去食堂？」 他自然的走到姜旭的身边，淡淡的开口，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第15章 手环 『而被甩开的姜旭，也是在同一瞬间，突然感觉后颈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吃过午饭，姜旭没回教室，和程之奕分开后直接走回了家属楼。 诱导剂的口服液要早中晚各吃一次，拿到学校他怕被人发现，所以只能中午回家。 治信息素堵塞症的口服液口感很奇怪，又苦又粘稠，几乎是难以下咽。姜旭眉头紧锁的喝完了一小瓶，然后灌了大半瓶矿泉水，倒在沙发上觉得筋疲力尽。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索性就睡个午觉再走。他抱着毯子躺到了床上，没一会儿就昏昏睡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六点零五，姜旭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不是什么贪睡的人，以前午觉也就眯个十几分钟，根本睡不沉。他对光线和声音都比较敏感，白天其实不太睡得着。像这样一睡一整个下午，真的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第29页 离谱，离大谱。姜旭长嘆了一口气，重新倒回了枕头上。 睡了一下午并没有让他觉得精力充沛，反而整个人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一样，浑身肌肉都在酸疼。姜旭尝试起床写了一会儿竞赛题，却发现脑子里的思绪像是被人打了结，他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 失眠加上头疼，周三的早上姜旭挣扎了好久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也并不是他有多么的热爱学习，只是姜旭不想继续躺在床上，维持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来的精神状态。 喝下了早上的口服液，又在后颈涂了些药膏，姜旭披上外套出了门。 可能是周三大家都格外厌学，姜旭到教室的时候发现班里一大半的座位都还空着。程之奕倒是已经到了，男生坐在座位上，难得的没有刷题，而是在低头划拉手机。 姜旭走到教室的后排，在程之奕身旁停下脚步。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错到一边，留出空间让他进去。 「昨天下午怎么没回来？」姜旭刚放下书包，就听到程之奕问他道。 如果是在以前，又或者今天问他的是别人，姜旭觉得自己都会不假思索的回答一句「不想来了」，云淡风轻的装作一副没有任何原因就是纯粹不想上课所以就没来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说不清为什么，他并不想要假装自己没事。 少年无精打采的低着头，漂亮的眼眸低垂，无意识的瘪了瘪嘴，小声道：「不舒服，睡了一下午。」 话说出口，姜旭自己也不由得一愣。这种不经意间的示弱，是从前他绝不会有的行为。这他妈难道就是omega信息素的副作用吗？姜旭吓出了一身冷汗，想赶紧补上一句什么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他还没开口，就被程之奕打断。 「今天好点没有？你带保温杯了吗？我帮你去接杯热水？」 男生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忧与关切，姜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热水，多喝热水，热水大法好。他听话的伸手到桌洞里摸许久未用的保温杯，意外的摸到了一个塑料盒子。他把盒子拿了出来，低头仔细看盒子上的小字。 「信息素监测……手环？监测信息素用的？」姜旭低声喃喃道，突然抬起头来，「这是哪儿来的？」 看到后面的标註着「适用于omega发情期监测周身信息素环绕量」，姜旭立马觉得手里的塑料盒变得烫手起来。 「我昨天去超市顺手拿的。」程之奕接过他的保温杯，留下一句话后站起身来。 - 顺手。 姜旭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这种东西程之奕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可能是顺手。想送给他就直说呗，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为人热情开朗招人喜欢，想跟他姜旭交朋友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 姜旭撕开包装取出手环，戴在手上按亮开关，然后拿出来塑料盒子里的说明书。 说明书的第二页，列了一些omega周身信息素环绕量的数字。 手环显示0到100，是omega非发情期的正常数值。信息素环绕量在100以内，身边哪怕是最敏锐的alpha也察觉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数值显示100到250，一般在发情期的前期，或是ome□□生严重的情绪波动。信息素环绕量在这个范围内，有些强大的alpha可以分辨出味道，但总体来说并不会对alpha产生很大的影响。 发情期的omega如果不使用任何抑制剂，信息素环绕量一般在500至750的范围内。信息素环绕量在500左右的时候，方圆一米之内的alpha都能察觉到气味。 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可能要信息素环绕量在700以上才能察觉。 手环需要带在手上一会儿才能准确的测出数值，读完说明书的姜旭重新低下头去。此刻他的手环上显示的数字是323，不高也不低。只要不和alpha凑得太近，理论上他都是不会被发现的。 - 有手环时时读取数值，一天下来姜旭觉得整个人安心了不少。他每隔一节课都会小心翼翼的偷偷扒上来卫衣的袖子，确定自己周身的信息素环绕量数值还在500以内。 可能是诱导剂正在缓慢的发生功效，手环的数值一直在稳步增加。早上的时候还300多，中午已经将近400。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姜旭担心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看到，提前摘下了手环。回到教室终于戴上的时候，手环蹦出来一行橙色的数字。465，离500已经非常接近了。 「晚上还来吗？」程之奕瞥了一眼他手环上的数字，低声问道。 「去……去吧。」姜旭答得没什么底气。 周一的时候辅导课上到一半他就跑了出去，今天要是再不去，估计又要被韩峰叫去苦口婆心的劝说一顿。阶梯教室空间大，一共就他们四个学生，还不坐在一起，气味应该不会太明显。 辅导课还是要去的，但食堂姜旭不是很想去了。食堂人多，还容易撞见熟人。要是袁昆再像那天那样突然从他背后靠近，指不定就能察觉出来异常。 学校附近不远就有一整条街，过去吃个晚饭再回来也不会影响晚上上课。姜旭提出自己晚上要去那儿解决晚饭，顺口问了一句程之奕要不要一起。 如果说之前那次叫程之奕一起吃饭只是纯粹的出于礼貌，这次的邀约则是出于感谢，感谢那人「顺手」帮自己从超市带了信息素监测手环，以及为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第30页 发现自己可能是omega、确认是omega、吃诱导剂等发情期，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姜旭的意料之外。而很不巧的是，发生这些的时候，程之奕都刚好在他旁边。出于某种惯性，姜旭觉得带着程之奕一起好像比他自己去人堆里晃悠要安全一些。至少如果有一刻手环失灵、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过于明显，那人应该会及时的提醒他。 程之奕对晚上吃什么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回教室拿了外套，并肩出了教室。 除了高三以外，走读生都是下午第三节 课后四点二十放学。姜旭和程之奕因为在球场耽误了一会儿，又回了趟教室，到美食街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街上的餐馆大多数都人满为患，有的甚至门口开始排号。 两个人在街上熘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直接进去的。是家港式茶餐厅，姜旭初中的时候跟同学来过，味道不好不坏，就是上菜极慢。 点了餐，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低头玩起了手机。姜旭的话唠仅限于特定的场景触发，人多需要有人带气氛的局上，或是他本人心情非常好的时候。而此刻他并没有什么和程之奕闲聊的想法，索性摸出来手机专心致志的玩消消乐。 单机玩了两局，店家也只是上了一道清炒绿叶菜。姜旭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神飘向窗外。外面正好有一群人经过，几个高个子的男生在拽着什么人往美食街的尽头走，看校服像是二中的。出于好奇，姜旭多看了几眼几个人中间被拖着的那个。好像也是个男生，个子一般，穿着一中的校服，书包……是棕色的。 余杰的书包也是棕色的。 姜旭低声骂了句我操，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直直的追了出去。 - 跟着几个人一路走到了美食街的尽头，本来还不确定那个被拖走的倒霉蛋是不是余杰，姜旭就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余杰，你小子可以啊！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们二中的校花都敢惦记！」为首的高个子男生往地上啐了一口，一把把拽着的男生推到了地上。 「来，哥儿几个给他点教训尝尝！没有自知之明就只能咱们帮帮他，让他清醒一点！」 话音没落几个人就动起手来，对瑟缩在地上的余杰拳打脚踢。姜旭逮住机会一把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余杰，想要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然而，他高估了余杰，也高估了此刻的自己。 余杰已经被吓的完全不敢动弹，感觉到有人拉自己，他的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一把甩开了姜旭的手。 而被甩开的姜旭，也是在同一瞬间，突然感觉后颈针扎似的疼了一下。随后，奇怪的感觉席捲全身，他左手手上戴着的手环，也是在这一刻，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姜旭心下一凉。 这下完了。 第16章 伤口 『赌气的少年眼眸微垂，扶着墙的手臂轻轻发着抖。』 挺久没和人动手，生疏了。 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忽视掉身体异样的感觉，姜旭单手撑地，踹开身旁最近的两人。起身的瞬间，他还是不幸被侧面来的拳头刮到了额头。 妈的。 疼痛的感受是真实的。甚至因为发情期的到来，姜旭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变得更加敏锐了起来。这也就导致，他虽然心里对这么一点小伤不屑，但还是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操。 姜旭骂出了今天的第三句脏话。 被揍到也就罢了，还因为这点小伤疼成这副德行，这他妈真的很丢人。 他边骂，边顺势拽住打了他一拳的傢伙，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到地上。 这一下像是用尽了身上仅剩的全部力气，姜旭有些站不住，俯下身去双手撑住膝盖。一旁没被放倒的两人见状，一齐向他靠近。 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坐在地上的余杰也指望不上。姜旭嘆了口气，准备双手抱头老老实实挨打。 程之奕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男生飞奔过来，把姜旭护在了身后，属于alpha独有的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往这边跑来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顿住脚步，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们像是在分辨眼前来人的相貌。 「这是……程之奕吗？」其中一个压低音量问道。 另外一个犹豫了一下：「好像是？」 「要不今天算了？」 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往街口退了两步。见程之奕没有想要追过去的意思，两人转过身来，匆匆往街外跑。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见自己的同伙跑了，也都一瘸一拐的爬起来往外跑，生怕被逮住再补一下。 不是吧，光靠信息素就能把人吓跑？姜旭挪了挪位置，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他随即想到了第一次见到程之奕那天，他也是因为对方释放出来的信息素，而没能留住自己身旁的空位。记忆犹新的挫败感，不由得让明明刚被救了的姜旭，对向他走来的程之奕怒目而视。 男生走近几步，才注意到姜旭眼神里的不满。他挑了挑眉，像是在疑惑，也像是在说：怎么，我来早了？影响了你发挥？ - 昏暗的路灯下，程之奕看向他的一双眸子明亮。他像是看出来他的体力不支，主动向他伸出手来。 姜旭抿了抿唇，别扭的说了句不用。 第31页 不用他扶，但他自己又有点站不住。 赌气的少年眼眸微垂，扶着墙的手臂轻轻颤抖。 程之奕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去一把拉起来地上的余杰。余杰此时已经吓得完全懵住了，被拉起来之后还抓着程之奕的手不放。 「用送你回去吗？」程之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余杰拽住的右手，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一下。 余杰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肯松手。理智让他摇了摇头回应程之奕的问话，但身体却让他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 男生皱了皱眉，回头瞧了靠在墙边的姜旭一眼，迈开步子，拉着余杰就往美食街街口走。 「你赶紧回去吧，出去打个车，上车跟姜旭说一声。」见余杰还是不愿意离开，他又接着说道，「我得过去看看姜旭，他受伤了。」 余杰也回过头来看向姜旭，立马就要往回走，大喊着：「旭神！你还好吗？」 程之奕把人拉住，重新往外面带：「你先回去，我带他去包扎。」 他的语气带了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余杰愣了愣，只得点头，三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 程之奕目送人走远了，重新走回到姜旭身边。 「还能走吗？」 老子伤的是头，又不是腿。姜旭原地翻了个白眼，却没什么力气反驳。 对方见他没说话，主动站了过来，背对着他。 「上来，背你走。」 姜旭没动。 「把你帽子带上，没人认得出来。」像是察觉到了他的顾虑，程之奕嘆了一口气道。 姜旭还在犹豫。 「你身上味道太明显了，赶紧走。」程之奕回头瞥了他一眼道。 姜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好傢伙，数字已经飙到了650。他没再多想，利索的双手扒住程之奕的肩膀，趴在了他的背上。 - 趴在程之奕的后背上，几乎都走出了美食街，姜旭这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作为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一个没用抑制剂的omega，此刻他最应该躲避的，就是可能会产生冲动的alpha了。而他，好像是为了避免遇到别的alpha，选择了和自己知道是alpha的程之奕近距离接触，让对方背着自己离开公共场所。 这就好像是，他本意是想躲开起火的森林，却拎起打火机烧着了自己的棉服。 姜旭这个角度，正好正对着那人后颈处的腺体。那人颈部的肌肤已经红肿一片，连耳根都红得像是快要滴血。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和alpha靠近导致他信息素的变化，手环再次震动发出了警示。 明明隔着厚厚的衣服，他应该感受不到程之奕身上的体温的。但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人此刻和他一样，体温高得烫人。 程之奕快步走出了美食街，四周嘈杂的声音更盛。姜旭放弃自己脑子里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头又往那人的后颈埋了埋。 程之奕既然敢让他上来，肯定是有本事抵制住omega信息素的诱惑。而且都是同学，他还能真怎样自己不成？比起被程之奕冲动之下标记，姜旭更害怕自己的味道被认识的人发现、被挂在论坛上示众。 「你刚才说……要带我去包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程之奕的耳边，小声问道。 「嗯。」男生答得简洁，声线有点发抖。他不自觉把头往另一边侧了侧，想要拉开与姜旭之间的距离。 趴在他背上的少年不明所以，自顾自的扒住那人的脖子，继续凑近问道：「去哪儿包扎啊？我现在去医院不好吧？」 「别动。」 程之奕皱了皱眉，把人往上託了托，直起身体。发情期和alpha接触还这么大胆，异性的信息素意味着什么，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为了防止背上不安分的姜旭再一次凑近自己，程之奕决定还是直截了当回答了他的问题。 「送你回家，伤口我给你处理。」 - 一路回学校有惊无险，进了家属楼上了电梯，姜旭有点犹豫的拍了拍程之奕的肩膀。 「放我下去吧。」 程之奕没动：「你走得动吗？」 「……你要进我家？」 男生侧过头来看向他：「不然呢？」 他表现得过于理所当然，姜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愣神的工夫，电梯已经达到了顶层。顶层只有他一户，程之奕直接走到了他家的门口，按亮把手上的密码锁。 「密码？」他问道。 「我自己按。」 这次姜旭没再徵求程之奕的意见。一路趴在那人的背上，此刻他已经回復了一些体力。他挣脱开那人的双手，站回了地面。 医药箱在柜子里，程之奕从里面取了酒精棉球出来。姜旭半躺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扶手，等着挽起袖口的程之奕给自己上药。 可能是因为发情期的体质特殊，原本不严重的伤口此刻也看起来有些吓人。少年额头的左侧已经肉眼可见的红肿，轻微破皮儿的那一小块周围也因为淤血而变成了紫红色。 酒精接触到伤口的剎那，刺痛感让姜旭忍不住痛唿出声，条件反射似的后退，撞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程之奕疑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棉球，又看向面前反应夸张的姜旭。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有那么疼吗。 第32页 姜旭被他充满不屑的眼神刺痛到了，他舔了舔唇，双颊微微泛红，一脸尴尬，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是……我知道这个伤口它看起来很小……其实也不是很疼……就……」 在程之奕愈发困惑的眼神下，他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换个杀菌消毒的吧，你看看有没有碘酒？」 事实证明，换成碘酒，消毒过程中的刺痛也一样让姜旭承受不住。程之奕手拿沾满碘酒棉签按在他额头伤口的瞬间，他一声惨叫，眼里甚至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他妈的，发情期怎么这么要命。 这辈子所有丢脸的瞬间，几乎都是出现在程之奕这傢伙面前。有那么一刻，姜旭甚至在想现在把他灭口掉是不是还来得及。 「要不算了……」就是被人用拳头打了那么一下，应该也不会很脏吧？不处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事？ 少年一双眸子里水光盈盈，委屈巴巴的看向一旁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程之奕。 男生停顿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把弄脏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就在姜旭以为他终于肯放过自己的时候，程之奕从药箱里又掏了一根新的棉签出来，重新沾满了碘酒。 「不行，过来。」 听到命令的姜旭，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躲闪。程之奕站到了他面前，单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被限制移动了的姜旭努力想要挣脱，却又因为害怕伤口撞上那人手里的棉签而畏手畏脚。 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的布料传了进来，姜旭明显感觉到面前逐渐靠近自己的男生，唿吸都变得无比滚烫。 他一时怔住了，不自觉的看向那人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正看似专注的望向他额头的伤口，但手臂的颤抖还是将主人的紧张出卖。 姜旭不由得舔了舔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种冲动，想要靠近眼前的那人。 他好像闻到了程之奕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一丝清香的。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却出奇的好闻。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姜旭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理智也逐渐消失不见。 「别动。」 男生突然哑着嗓子开口。原本按在姜旭肩膀上的那只手十指用力，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肩膀。 第17章 外卖 『男生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肤色白皙的手臂，洗过手后没完全擦干的水珠顺着手腕一路向上臂蔓延。』 少年单膝跪坐在沙发上，琥珀色的眼珠直直的望向面前的男生，周身的信息素因浓度过高，甜腻的味道在四周蔓延开来。 程之奕紧抿双唇，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努力稳住自己的手臂。他用沾满碘酒的棉签在少年额角的伤口周围擦拭，动作细緻而温柔。 「好了。」 伤口仔仔细细的消毒干净后，程之奕把手里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见姜旭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可能是程之奕后退的动作太过明显，前一秒丧失理智的姜旭也后知后觉的醒过神来。 「嘶……」他缓慢的感觉到额角的痛感重新变得真切，轻吸一口气，脑袋往后躺靠在了沙发上。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起来，姜旭拿起来一看，连着四条，都是余杰发过来的消息。 「旭神，我上地铁了。」 「你怎么样了？」 「伤得严重吗？」 「对不起，今天都怪我。」 可不得怪你。因为这一出，他和程之奕晚饭都没吃成，晚上韩峰的课更是没法去了。 姜旭飞快的回覆了余杰，随手安慰了两句，然后咂了咂嘴，切换屏幕打开了外卖软体。 「吃什么？」姜旭抬起头，沖不远处的程之奕问道。 程之奕正弯着腰，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医药箱里。可能是强迫症作怪，他每件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把医药箱里原本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位置。 「都行。」清理完伤口，男生就自动和姜旭保持了距离。就比如此刻，他特意把医药箱从沙发拎到了餐桌，回答姜旭时也刻意没有回头。 「你过来看看，点个什么？刚才因为我，害得你也没吃上饭，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姜旭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你吃完饭赶过去，应该还能赶上后半节课。」 「外卖能送进来吗？」程之奕把整理好的医药箱塞回了柜子里。 「外卖员不能，所以我一般都叫人送进来。」姜旭也像是突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 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出去，要是叫雷叔送进来，难免也会发现他分化成omega的事情。 姜旭烦躁的抓了抓头髮，俯下身在茶几的抽屉里找几天前从医院带回来的抑制剂。不能出门，外卖也不能把东西送进来，这不是想让他饿死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吗？虽然现在用抑制剂可能有点晚了，但这玩意儿对不同体质的omega效果不同，万一在他这里见效快呢？ 「你找什么？」 「抑制剂。」姜旭如实答道，「我得出门啊。」 就算是不能完全将周身信息素环绕量降下去，但降低一点也是好的。只要让味道不那么明显，他至少明天可以趁着学校里其他人都在上课的时候，下楼取个外卖。 「你点吧，我下楼去取。」男生沉声道。 第33页 「不行啊，」姜旭摇摇头，「我这样明儿肯定暂时好不了了，明天我怎么吃饭啊。」 曾经的年级第一，做事就是非常有计划。还没吃上今天的晚饭，就开始惦记起明天的三餐。 程之奕眼珠动了动，像是在尽力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明天我也给你送来。」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天医生说了，你这次发情期最好不要抑制信息素的释放。」 - 重新点了砂锅粥的外卖，花钱请客的姜大爷舒舒服服的瘫在沙发上等程之奕把外卖从楼下拎上来，又把餐盒一个个摆放到桌上揭开盖子。 处于发情期，姜旭浑身没什么力气，确实不想动弹。而且反正有程之奕这个大发善心的自愿劳动力，不用也是浪费。 男生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肤色白皙的手臂，洗过手后没完全擦干的水珠顺着手腕一路向上臂蔓延。姜旭忽然注意到，那人手肘处的肌肤好像有些不正常的发红。 「你胳膊怎么了？」 姜旭刚想要细看，程之奕便快速的放下了挽起来的袖口，用衣服遮挡住了那片略显异常的肌肤。 「没事。」他把冲过水的餐具递给了姜旭，「吃饭。」 大概就是皮肤过敏吧。这傢伙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个，应该就像是自己不想被别人注意到自己其实是omega。自以为聪明的姜小少爷很快共情了，十分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 「二中的校花，你认识吗？」饭吃到一半，姜旭无意识的拨动着手里的勺子。 看晚上那会儿的情形，余杰之所以被人盯上八成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了人家二中的校花。要说这小子追到了人家校花吧，以姜旭对余杰的了解，倒也不是很相信。这小子属于丢在人堆里都不会被人发现的那种，就算是上头，估计也没胆儿直接去追人家姑娘。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是个误会。 程之奕低着头喝粥，声音冷冷的：「不认识。」 饭后程之奕主动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剩饭剩菜，问姜旭家里有没有垃圾要扔，他可以顺便带下去。 「不用，明天阿姨会来收的。」姜旭摆了摆手。 「你确定可以让阿姨过来？」程之奕看着他挑了挑眉。 雷叔来会闻到他的信息素，阿姨来他家也一样。 姜旭嘴张到一半又闭上，改为指向客厅门口的垃圾桶：「那就只能麻烦你一起带走了，谢谢程同学。」 - 程之奕好像真的成为了他外卖最后五百米的配送员。 姜旭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睡醒，摸到手机就看到了程之奕发过来的消息。连着的两条，加在一起超过了二十个字，难得的大方。 「点外卖之前告诉我一下。」 「直接留我手机号吧。」后面接了一串11位数字。 姜旭手抖，直接按下了那串数字，在电话显示拨通后才反应过来匆忙挂断。 于是正在上课的程之奕发来了今天的第三条消息。 「怎么了？」 「点错了。」姜旭回了消息过去。 「正准备点早饭。」 屏幕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却没有消息发过来。姜旭修改收货地址，把自己的手机号换成了程之奕的，点完外卖之后截图发给了那人，十分虔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多谢程师傅！」附带了一个抱拳的表情。 - 早饭是课间操时间熘出来送的。午饭本来预计午自习结束后到，结果迟到了，下午第一节 课上到一半的程之奕被迫离开了教室。放学后为了给姜旭送晚饭，程之奕还特意留下来上了会儿自习。 跟晚饭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天下来各科老师新发的卷子，以及那人上课记下的笔记。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需要这些。姜旭接过程之奕递过来的一摞资料，有些没好意思直接拒绝。毕竟平时上课的时候他都不怎么记笔记，作业写不写也全看内容有没有意思。 「不光是今天的。」程之奕示意他翻开手里的厚皮本，「我找李子逸要了辅导课前两节的笔记。」 姜旭惊讶的扬了扬眉毛。他原本以为程之奕和他一样，上辅导课只是做做样子，就当给老韩个面子，没想到程之奕竟然会主动找别人补课上的笔记。 「还有报名表，也在里面。」程之奕拿过他手里的一沓纸页中抽出来一张a4纸，「数学竞赛初赛的报名表，今天开始正式启动报名，韩老师说下周一前上交。」 姜旭从男生手中接过报名表，点了点头说好。 「那我走了？」 交代完了事情，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程之奕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晚饭姜旭点的是韩式料理。牛肉汤、泡菜饼、炸鸡还有韩式炸酱面，拆开的餐盒摆了满满一桌。午饭他点的煲仔饭踩了雷，所以晚上报復性的多点了几种作为弥补。而且劳烦程之奕帮忙送了一天的外卖，怎么也要请对方吃个晚饭回礼才好。 「一起吃吧？」姜旭在餐桌前坐下，邀请道，「我都自己一个人待了一天了，程师傅陪我吃顿晚饭吧！」 一个人待了一天是真，但吃晚饭需要人陪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少年扬起头沖面前的男生眨了眨眼睛，桃花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果然这样的说辞程之奕无法拒绝，他木着一张脸硬了一声，便在姜旭的对面坐了下来。 第34页 「余杰今天问起你来着。」男生眼神落在姜旭额头的伤口，「你今天没来，他以为是因为你额头的伤。」 一天下来，姜旭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昨天刺眼的红肿也有所消退。 「嗯我收到他发过来的消息了。」姜旭夹了一块泡菜饼到自己的盘子里。 「他还问起你那天回去上课。」程之奕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早上收作业的时候，你们组的组长也问起来你怎么没来，打听你的情况。」 「问谁？问你吗？」姜旭他们组的组长，就是方悦竹。 「没有，问余杰。」 「哦。」 姜旭吃完了盘子里的泡菜饼，拿起汤勺往碗里舀牛肉汤，然后把先盛好的一碗递到程之奕面前。 「那你呢？」少年眼皮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今天怎么样了，明天回不回去上课？」 那人给他的手环，他一直带在手腕，连晚上睡觉都没有摘下。上面的数字在昨晚达到了巅峰，甚至一度突破了八百。好在下午的时候稍微降低了一些，此刻只剩下500出头。发情期信息素分泌最旺盛的时候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程之奕慢悠悠的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 他停顿了片刻，避开姜旭的眼睛，脸颊不自然泛红：「我能闻出来。」 第18章 春季运动会 『烫手的山芋最终落在了自己手里，姜旭无奈的苦笑。』 春天悄无声息的来了。 周五早上姜旭下楼，发现校园里路侧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黄灿灿的一片。好像就是在他错过的这一天里，寒冬过去，万物復甦。 可能是顾及到大家上了一周的课、马上即将迎接周末，周五的课，学校一般都安排得比较轻松。从上午第四节 课的体育开始，到下午的歷史、音乐、美术，教室里的大家都已经无心学习，一心期盼周末的到来。 一中惯例每年有两次运动会，秋季学期和春季学期各有一次。秋季学期的运动会在十一长假的前一天，是全校范围内传统项目的比赛。春季学期的运动会，是和市里几所其他重点中学一起组织的，趣味运动会。项目比秋季运动会要丰富一些，持续时间从三月初到四月初。先是在全校范围进行每周三至四个项目的比赛，最后一周各项目校内的冠军，将参加市里几所中学一起举办的总决赛。 春季运动会名次不分年级，每个项目前期以年级为单位进行小组赛，最终评选出全校的前三名。报名也少了一些限制，有些小组类项目，比如篮球、足球，可以跨班级、跨年级组队报名。 上午的体育课，闵宏飞简单介绍了今年春季运动会的项目。 春季运动会虽然名义上是全校都可以参与，但是初中部的同学也一般不怎么报名。这种不分年龄、不分年级、不分性别的比赛，一般最终得奖的都是体能占绝对优势的alpha。对于还没分化好的初中生来说，就算是报名参赛了，也进不了市里的总决赛。所以班里的同学，除去几个体育特别好的同学之外，基本也都是第一次参加。 项目里，有一些传统类、技术性强的，比如短跑、长跑、跳远，这些，闵宏飞建议秋季运动会中获奖的同学报名。还有一些团队合作类、竞技性的，比如篮球、足球，他特意强调了大家不用在班级内组队。 「有平时经常跟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同学一起打球的，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着组个队，咱们一中今年，争取在总决赛上拿个名次出来。」 「老师，是要组全a队吗？」队列中有人问道。 人群中议论纷纷。 「啊？全a？这是完全不给我们beta机会啊！」 「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吗！」 「那有什么办法，alpha体力和速度就是比beta和omega要强。」 「技术啊，还有技术！你怎么知道非a一定技术差呢？」 「呵呵，你就看咱们班球玩得好的，哪个是b或者o？强的都是alpha好吧？你看旭神？老梁？奕哥不也是alpha？」 「你怎么知道奕哥是alpha？」 「这还用问吗？你是不是傻！」 「安静！大家安静！」闵宏飞提高了音量，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再争论，「组队是没有限制的，对于性别啊，第二性徵啊，都没有限制，大家可以混合组队。不是所有项目，都是力量优先。像有的两人三足啊，这些需要默契配合的，也不是非要拎出来两个alpha。」 「老师，那篮球呢？组队可以带beta吗？」底下还是有人执着于这个问题。 虽然手环已经提前摘下来放在了教室的桌洞里，姜旭还是下意识的隔着布料，按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每年春季运动会，热度最高的就是团队的篮球项目。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和限制，但是前面几年最终参加总决赛的，无一例外，队伍都是全员alpha。 闵宏飞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理论上来说，他是应该鼓励办理的同学平等、自由的组成队伍报名。但是在篮球这个项目上，beta和omega确实较alpha有很大劣势，这样生理上的劣势是再强的技术都很难弥补的。班里有几个确实很有天赋的alpha，都是他认为可以挑进总决赛队伍的。如果鼓励他们混合组队，恐怕最后队伍在校内比赛中就会落后。 直接回答最好全a，就是对beta和omega同学们的歧视。回答可以带b和o，最后出不了成绩，校长又要念叨他们体育组的不是。 第35页 「好，咱们现在开始跑步，慢跑两圈，所有人听我口令，向右转！」 闵宏飞左右为难，最终决定假装没听到，不去正面回答。 - 慢跑两圈过后，为了给大家时间进行春季运动会的项目组队，闵宏飞安排了自由活动，但要求了大家都要留在操场上，不能提前回教室。于是张鹏程点人组篮球局的时候，十分难得的看到了李天晋。 「李学霸，一起打球吗？」他凑过去热情的招唿。 李天晋还没答，一旁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哎，咱们是不是应该按运动会报名的要求组队啊！也好提前打打配合。」 「怎么组啊，alpha一队，剩下其他人一队？」 「对啊，反正正式比赛也是全a胜率最大，不如提前磨合一下。咱每次都把旭神和老梁拆开，他俩是肯定都要报名的，对吧？」郑文晟转过头去看向姜旭，眼神略过他旁边的程之奕，「奕神也是要参加的吧？奕神投篮那个准头，不代表一中出战实在是可惜了。」 「郑文晟，你他妈咋想的啊？旭神奕神老梁一队，你看咱们剩下其他人还有的玩吗？他们仨往篮筐下那么一站，我保准你一节课都摸不着球。」余杰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而且闵老师不是说了，不是非要全a吗？怎么着，瞧不起我们beta啊？」 「就是啊！要组一队，班里也没那么多alpha啊！」 「老余，不是我说，你觉得你那水平能参赛吗？不纯纯给人家拖后腿吗？」张鹏程拍着余杰的肩膀笑得毫不留情。 「不是，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不行了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这样吧，咱们把话语权交给强者，旭神、老梁，怎么组队，你们说了算。」郑文晟沖站在一边的姜旭和梁呈泽示意，「反正带不带我都行，都是为校争光，全a也是为了学校荣誉。篮球要我我就上，不要我就去别的项目。」 梁呈泽耸了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的表情，也看向了姜旭：「旭神定吧。」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姜旭身上。姜旭舔了舔唇，下意识的瞥了左手边的程之奕一眼。 「我也都行啊。」 见姜旭也没什么意见，围观的众人不乐意了。 「旭神，春季运动会总决赛可是要参加市里的比赛的，不能这么随意啊！」 「就是啊！这又不是随便打着玩儿！闵老师给咱们自由活动时间也是为了让咱们提前练一下的，好组队报名。」 烫手的山芋最终落在了自己手里，姜旭无奈的苦笑。这得罪人的事儿，闵宏飞还不如直接点明。任谁都心知肚明，组个全alpha队肯定是最优解。如果是放在以前，他可能也会直接牵头组个全a队。但问题就是，如果是全a的队伍，就连他自己都没有资格加入。 「1v1对抗吧。」程之奕突然开口说道，「有兴趣参加的，随机匹配成一对一的形式进行对抗，胜者再继续配对。」 「对！这个方法好！凭实力取胜！而不是先筛一轮第二性徵！」 「最后大家个人能力排个序，然后直接组队！」 众人纷纷同意，一个个跃跃欲试。 既然不分第二性徵，自然是也不能区分性别。张鹏程去叫了附近投篮的几个女生，问她们愿不愿意一起参加。 这样的方式，就算是最后有资格一起组队的依旧全是alpha，那也是大家比试后的结果，每个人都能心服口服。 姜旭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一群人说开始就开始，很快就分好了1v1的组合。 姜旭对上的是张鹏程，程之奕对上的是周辉，而梁呈泽对上的是陈静，一个女alpha。 「这，我怎么打啊？」梁呈泽双手抱着篮球架，活像个树懒。他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男alpha，对上omega是欺负人，对上女生也是欺负人。 一旁几个男生都跟着笑着起闹：「老梁啊，这可是奕神定下来的规则，你不能瞧不起人家女生啊！」 「我哪敢啊！」梁呈泽拍了一把脑门，「但我这也不好真跟人家女生抢球吧！」 「不认真打，万一输了，你就被淘汰了呗，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被随机匹配到了班里最强alpha之一的陈静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二话不说，捡了个球扔向了梁呈泽。 「来吧，开始。」 - 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和alpha与非alpha之间的体力差异一样，都是靠技术很难跨过的鸿沟。 对上樑呈泽，三局两胜陈静只在一开始侥倖进了一个，还是因为梁呈泽没好意思认真防着她。 程之奕这边赢的也是毫不费力，饶是周辉一开始就做好了输的准备，也没想到最后三个球都是程之奕进的。 姜旭这边，赢得也比较轻松，但中途差点让张鹏程进了一个球。张鹏程是alpha，虽然穿了高领毛衣，姜旭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闻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所以第二个球的时候他稍微有些分神，好在后来反应得够快。 16个人两轮pk过后，剩下的四个人除了大家公认最强的姜旭、梁呈泽以及程之奕外，还有一个郑文晟，也是个alpha。 「看吧，最后剩下还是都是alpha。」 郑文晟两手一摊，看向刚才反驳他的余杰。余杰虽然不服气，但这是pk后的结果，也不得不认可。 第36页 姜旭心虚的看向一旁的程之奕，而后者也正好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第19章 组队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春季运动会篮球项目的报名，学校要求是8人一队。组队没有班级、年级的限制，因此班里的大家暂定赢过两轮pk的四个人报名，找几个和平时一起打球的其他班的同学一起组队。 姜旭平时打球没有固定的球搭子，他都是在想打球的时候就跑出去，在操场上遇到谁就是谁。整个高二年级的男生，他几乎都跟着凑在一起交过手。高三的学长和高一的学弟，他接触的不是很多，但也认识几个打得比较好的。之前上半学期篮球赛的时候，高三年级还有人叫姜旭过去帮忙做过替补。 梁呈泽和郑文晟认识的人没有姜旭多，平时打球也只是在中午那会儿，还有就是偶尔放学后，大多数时候就是和七班的几个男生一起玩。七班的胡卓是梁呈泽的初中同学，也是算年级里水平比较可以的。他身高没有梁呈泽高，但运球速度快，投篮准头也高，两个人的水平不相上下。 「旭神，你觉得咱们和哪个班一起组队好？」郑文晟一下下拍动着手里的篮球，抬头问道。 论水平，高二年级其实并不是高中三个年级中最厉害的。大家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要集齐三个年级中打球最厉害的同学一起组队。 但是篮球是一项团体比赛，不能只讲个人能力，还要看团队的配合。像姜旭和梁呈泽、袁昆他们，因为平时配合得多了，只要彼此一个眼神，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意图。这样的默契，在团队比赛中至关重要。要是突然聚集了一群不怎么认识的人强行组成一队，效果可能也并不一定会有多好。 「胡卓，你俩是不是都熟？要不咱跟七班一起？」姜旭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 梁呈泽瞬间兴奋起来：「好啊！卓子是我初中同学，打球老顶了！只不过他们班好像其他人都不太行……」 上半学期学校组织的篮球赛，年级里的冠军是二十班，他们一班得了亚军，七班成绩不怎么好看，都没进半决赛。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二十班。 「旭神，二十班，你熟吗？」 「要不问问二十班？」 余杰和张鹏程异口同声道。 姜旭看向梁呈泽，高个子男生摇了摇头。他又接着看向郑文晟和程之奕，郑文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认识，程之奕则是面无表情。他转来一中一共也就不到一个月，自己班的同学脸都没人全呢，怎么可能认识其他楼层的人。 「行，那我中午问问。」姜旭点点头，「咱找机会一起打一场，熟悉一下。老梁你叫上胡卓，我叫上二十班想加入的。明儿不正好周六嘛，也可以一起约个饭。」 「好嘞！约饭今儿晚上也行！」梁呈泽一口应了下来。 「对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呗！」 「旭神，我们其他人能一起吗？凑个热闹，之后还能给你们当拉拉队！」 一听说约饭，一群人都兴奋得不得了。十多个人围在姜旭周围，也想认识一下年级里其他球打得好的同学。 「行行行，都能来，我请客。」姜旭笑着答应，「但今儿晚上不行，我和程之奕去不了。」 「呦，旭神，你和奕哥，要背着大家干什么去啊？」梁呈泽凑了过来，一把搂住姜旭的肩膀。 姜旭不着痕迹的往后躲了躲：「没，就是上课去。」 「什么课啊？」 「韩峰弄了个数学竞赛的辅导课。」 一说起上课，其他人都兴致缺缺，倒是原本站在角落里的李天晋突然看了过来。 「数学竞赛咱们学校还有辅导课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韩峰的课，是校领导授权单独给他们四个开的。李天晋这么问，姜旭有些尴尬，求救似的快速瞥了程之奕一眼，答得含煳。 「后面他应该会给所有报名的同学统一讲。」 如果他没有记错，年级主任好像是说会安排所有报名参赛的同学加课。 李天晋「哦」了一声，并没有就此放过他：「那你们是已经提前开始上课了吗？都有谁啊？不会是韩峰给你俩一对二吧？」 「没有，还有别人。」姜旭摇了摇头。 一旁的程之奕也跟着开口：「这周刚开始。」 - 本来还想着吃完饭去球场上找袁昆，没想到下了课走到食堂，姜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a窗口队尾熟悉的背影。 他从后面拍了一把袁昆的肩膀，袁昆回过头来，龇着大白牙沖姜旭笑。 「姜少！好巧！」 他双手做了个谦让的姿势，请姜旭排在前面。姜旭摆了摆手说不用，排在了袁昆后面。程之奕也跟着姜旭一起，排在了a窗口的队尾。 「今儿什么菜啊？」姜旭沖队伍前方探了探脑袋。刚刚看到袁昆就直接过来了，他和程之奕也没顾上去里面黑板看看菜单。 「黄焖鸡，蒜香排骨，还有什么来着？哎，我怎么刚看完就忘了……」袁昆挠了挠脑袋，也跟着姜旭一起探着脖子往前看。 袁昆他们班今天没有体育课，但也听说了春季运动会的事儿。组队的事儿，俩人一拍即合，没一会儿就开始盘两个班能上场的人都有哪些。 第37页 袁昆掰着手指数道：「我，王楠，高扬，野哥……应该都能上。你刚才说要几个人来着？一共八个，你们班四个我们班四个？」 「野哥是谁来着？」姜旭忍不住问道。 二十班那几个爱打球的，他都熟。他和袁昆一起打球，十次有六次都是跟他们班的其他人一起。高二年级前十个班的学生比较听话，上课都老老实实待在班里。后面十个班就不一样了，姜旭有一次路过二十班的教室，下午的第一节 课，班里空荡荡的，也就一半的人坐在里面，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哦，就是张昊明。」袁昆解释道，「那小子打球忒他妈勐了，路数也野。最近哥儿几个都叫他野哥。我感觉四个名额不太够了，于浩打得也不错。跟你们班组队了，我们班肯定就不单独组了，不能把他落下。」 平时在班里，袁昆和于浩的关系走得最近，平时隔三差五的一起出现在食堂。 「五个，行吗？你们班都谁？你？老梁？」袁昆抬起头来问道。 「嗯，郑文晟，还有他。」姜旭指了指身后的程之奕。 「哦！对，之前听说过，你俩在球场pk来着……」袁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话说到一半，便注意到姜旭瞬间垮下来的脸，赶忙闭上嘴，转移了话题，「那是不是人数超了？这都9个了。」 「还有七班的胡卓。」姜旭补充道，「10个了，多了俩。咱周六比划比划，看看哪八个组在一起比较合适。」 袁昆点点头：「也行，咱凭水平筛一轮。」 - 周五下午连着的三节课，以往姜旭是从来不听的。歷史听了也得睡着，还不如直接就睡，去掉缓缓入睡的环节，还能多睡一会儿。音乐课实在是无聊，都一把年纪了，老师还带着大家唱儿歌 。至于美术，姜旭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也没什么想要学习的欲望。虽然他字写得还行，但画画的水平一言难尽，无论画什么动物都看着像猪。 这周的课姜旭自然也是没有听的，但他也没有出去打球，而是留在了教室里刷题。韩峰的辅导课看来真的是给他们四个人量身定做的，进度快到惊人。他原本以为缺两次课也问题不大，两个晚上最多也就讲一套题。没想到每次一个半小时的课，韩峰已经带着过了四十多道题，平均不到五分钟一道。 姜旭狂补了一个下午，才终于把韩峰讲过的、以及他留给大家课后做的题目做完。中途余杰好几次回过头来围观，见他一副做题做到上头的样子，还调侃他是不是被李天晋附身。 晚上辅导课，韩峰果然特意点名，踱步到了教室中央问他怎么前面两次课没来。 姜旭指了指自己写满了的讲义：「韩老师，您绝对记岔了，您看我这儿题都做完了。」 韩峰还真低下头来看，甚至还伸手翻了几页。可能是发现姜旭也是真的完成了这些题目，他这才不再说什么，背着手走回教室的前方。 「在座的各位，要珍惜你们单独上课的机会，这是其他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上了一周课，周五晚上还要加课，大家都没什么兴致，听了韩峰这话依旧死气沉沉。底下的秦云舒忍不住小声接了一句，只是没想到教室太小，四周太安静，话音还没落韩峰就转过身来看向了她。 「小声嘟囔什么呢？」韩峰问道。 「老师，我是说，是哪位同学想来上课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不就一起来呗，反正咱们这个教室还挺空的。」秦云舒挤出一个笑脸来，改口得很快。 「那不行，这课是校领导要求专门给你们四个开的。你们别不信，真的有同学想来来不了，就我们班的。今天中午跑来问我，说是给姜旭他们开的课，能不能过来旁听，」韩峰沖坐在后面的姜旭和程之奕扬了扬下巴，「你俩，学学人家李天晋，多求知若渴。」 第20章 冲突 『脸上没有笑容的姜旭，周身的气场跟平时完全不同。』 学校的体育场周末落锁进不去，姜旭找了个附近的篮球馆，约了个周六一整天的整场。 本来只是私下约球切磋，没想到周六一早到了场地，周围的观众台上居然已经坐了整整两排。姜旭刚找地方放下背包，余杰就迎了上来。 「旭神，你来啦！看我给你带来的拉拉队，拉风吗？」 和他一起迎过来的，还有方悦竹。周末，又不用去学校，女生穿了条小香风短裙，配了白色的短靴，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哪儿来这么多人？」姜旭脱掉外套，避开方悦竹想要顺势接过去的手，扔在座位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找老梁问的，听说你们今儿在这儿打。这么大阵仗，我和方悦竹刚进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梁呈泽和胡卓已经到了，正站在球场中央热身。二十班的袁昆和高扬也已经到了，俩人站在篮球架下面，靠着架子聊天。姜旭放好东西走了过去，两拨人都注意到了他，走上前来打招唿。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到齐了，在球场中心聚成了一圈。一共十个人，大家手心手背随机分成了两拨，准备先打一会儿彼此熟悉一下。 全场除了姜旭两边都认识以外，大家基本都只认识自己班的同学。为了彼此熟悉，姜旭特意提议大家随机分配，而不是一班加上胡卓对打二十班的五个男生。然后真正开打之后，可能是因为最终名额有限所以存在竞争，他还是感觉两边认识的人都有在暗自抱团。 第38页 高扬和梁呈泽明明分到了一拨，但传球的时候高扬手一抖，直接传给了另外一队的张昊明。球到了郑文晟手里的时候，明明同一队的袁昆应该帮着他拦住前来阻碍他的于浩，但袁昆不光没阻拦，甚至还跟着于浩一起伸手挡了一下郑文晟。 二十班的男生好像约好了一样，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夹击一班还有胡卓他们五个人。姜旭他们都熟，而且实力摆在那儿，没人敢刻意使绊子。梁呈泽身高在那儿，也不好做手脚。程之奕是新来的年级第一，而且速度快、技术好，他们也没辙。郑文晟虽然技术差了一点，身高也不占优势，但他人长得壮，没人敢轻易和他对抗。就剩下一个胡卓，被二十班的几个人作为重点围攻对象，被防得滴水不漏。打了半个多小时，压根儿就没摸到球。 「操，他妈的会不会打球啊？」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自己人挡了投篮之后，胡卓忍不住站在原地，骂了出来。 「就是啊？你们二十班的会不会打球啊？」郑文晟也忍不住了，「分得清谁跟谁是一拨的吗？脸盲啊还是怎么地？」 「我看不会打的是你们吧，打不过就开骂，还成绩好的好学生呢？不会打球还是回去念书吧。」袁昆本来想要张嘴，但看了姜旭一眼还是忍住了。他旁边的王楠扯着嗓子嚷嚷，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和面前的人干架。 两边的氛围剑拔弩张，本来坐在观众台上的同学纷纷站起身来，有的甚至还跑下台子来凑近了几步。 「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们他妈故意噁心我们！怎么，一个个成绩不好难道是因为眼瞎？读不懂汉字也分不出人脸？」梁呈泽也是个暴脾气，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王楠听完后直接又往前走了一步，上前推了一把梁呈泽。他身高跟梁呈泽差不多，但比梁呈泽要胖些。他往那儿一站，自然而然就带来了些压力。梁呈泽被推了一下，立马就急眼了，一把就抓住了王楠胸前的衣领。 - 「别吵了。」 姜旭闪身凑到了几个人中央，左手抓住梁呈泽的手腕，右手按住王楠的肩膀。 梁呈泽低低的叫了一声「旭神」，下意识的收回手去。见他收手，王楠逮住机会就想要出拳。但他手刚伸到一半，拳头就在半空中被人握住。 姜旭出手的动作很快，快到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王楠准备伸哪只胳膊。面前的男生身型比他整整大了一圈，但他上来就把人箍在了原地，像是丝毫也不费力。 王楠看到面前攥住自己拳头的人是姜旭，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继续，挽回自己的面子。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完全被挟制，他想要往左，姜旭就会提前出现在他的左面。想要往右，姜旭又马上挡住他右面的去路。他想要收回手，但自己的右手被牢牢抓住，抽不出来。 理智告诉王楠，他不应该招惹面前背景雄厚的姜小少爷。但情感上，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身高、身型看起来远瘦弱于自己的男生束缚住无法脱身，实在是没有面子。 一旁围着的十来个男生捡到姜旭出手，没一个敢走上前来。 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是快了一秒。王楠逮住机会，抬腿就想要踢向面前的姜旭。 姜小少爷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错身用了点巧劲儿，直接把人摔到了地上。 实力的悬殊过于明显，倒在地上的王楠一张脸涨得通红，但也没敢燃起再次动手的念头。袁昆和于浩连忙一左一右的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歉意的和姜旭陪不是。 「姜少，真不好意思，王楠他就是有点冲动，没别的意思。」 「对啊姜少，我们也没想跟你们起冲突，可能有时候就是没反应过来，失误。」 - 二十班其他几个人，见王楠一把就被撂倒了，也跟着过来道歉。 一班的男生虽然去年篮球赛得了第二，但在二十班的几个人心里，这亚军其实是因为老师偏爱所以故意放水。 袁昆跟几个人说组队的事儿，讲的是八个人的队伍一班占了四个，七班占了一个，他们二十班只有三个名额。几个人心里难免有意见，所以今天打球不配合也确实带了点故意的成分。 但不满归不满，大家跟姜旭平日里的关系也都不错。这位姜小少爷的背景大家都清楚，自然没人想要刻意跟他过不去。而且现在看来，就算是他们想要带头挑事儿，几个人围上来，有姜旭在，也不一定是一班的对手。 姜旭定场地的时候，篮球馆有活动，定场地送饮品。几个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好推着装满瓶装饮料的推车进来。推车被留在了场地的门口，余杰和观众台上其他几个男生连忙起身帮忙，把饮料推到了站在场中央的姜旭手边。 少年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推车上满满的瓶装饮料，又看了一眼被袁昆二人扶起来的王楠。见他看过来，王楠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腿都不自觉发抖。 脸上没有笑容的姜旭，周身的气场跟平时完全不同。四周的男生都跟着打心眼儿里忐忑，就连最开始没憋住脾气的胡卓，都好几次按耐不住的看向梁呈泽，用眼神示意他上前打个圆场。 推车推到了姜旭手边，余杰也很识趣的什么也没说，直接朝着观众台的方向往回走。众人僵持之际，程之奕倒是不怎么在意，默默的从一旁的推车上拿了一瓶可乐。 第39页 汽水开瓶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姜旭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復了往日里熟悉的笑意。 「大家都先歇会儿吧。」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沖旁边观众台上的同学也挥了挥手，也从推车上拿了一瓶可乐，「饮料随便拿啊，不够的话我再加。」 - 其实沉默着面无表情的那两分钟，在别人都以为他即将发火、在努力克制的那两分钟，姜旭其实是在想别的事情。 叫了两拨不认识的一起，冲突是难免的，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姜旭没想要找其他年级的人一起组队的原因。都是高一的，还好说话。要是来几个高二高三的，自恃资歷老，恐怕要闹得更凶。 和王楠动手，也完全是出自于本能。他一开始只是怕梁呈泽吃亏，后面把人撂倒那也只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姜旭根本不会有什么情绪，更不会放在心上。 满打满算，今天应该是他发情期的第三天半。早上出门的时候，身上的信息素环绕量其实已经降到了三百出头。但没带手环出门，又是和一群alpha一起打球，姜旭心里没底，总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见姜旭不计较，二十班的几个男生也都见好就收。就连王楠也不好再计较，跟着从推车上拿了姜旭送的饮料，拧开往喉咙里灌。一群人一起在篮球架下席地而坐喝饮料，气氛早已没了刚才的紧张。 姜旭走到观众台刚才放包的座位旁边，几乎是刚坐下，余杰和张鹏程就围了上来。 「老大，你刚才那下也太帅了！」 「是啊，旭神，太绝了！让二十班那帮傢伙以后少瞎蹦跶！不然有他们好看的！」 余杰甚至还把手机捧到了他面前，屏幕上是刚刚抓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上面的姜旭刚刚把对面比他身形大了一圈的王楠放倒，站在原地周身有种睥睨众生的威严。 姜旭伸手接过来他的手机，眼也没眨的按下了删除。旁边反应慢了半拍的余杰「啊」的叫了一声，问他这么帅的照片为什么要删掉。 「留着不好。」姜旭又缓缓喝了一口可乐，「你一会儿也去跟其他人说一下，拍了的都删掉，别发到网上。」 「哦。」余杰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喊了张鹏程一起回去劝人删照片。 众人休息得差不多了，都各自回了场地中央。姜旭小跑了两步，趁着程之奕还没回到人堆里把人揪住停下。 他拽住那人的衣袖凑了上去，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我身上的信息素，没有很明显吧？」 没有手环的实时监测，姜旭实在是不放心。 担心别人会听到，姜旭特意凑到了程之奕的耳边。他话说完之后头一偏，嘴唇直接不小心蹭过了那人的脸颊。 后颈的酸痛感在一瞬间袭来，姜旭暗道不妙，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程之奕。后者脸色变了变，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拽着他就走向球馆的大门。 ? 昼长 ? 第21章 辣椒 『程之奕眼皮一跳，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毫无防备的姜旭，按住那人的肩膀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很明显吗？」 被程之奕拖拽着出了篮球馆，姜旭被初春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程之奕默不作声的往旁边的站了站，挡住风吹过来的风向，冷冷的看了姜旭一眼：「你觉得呢？」 姜旭缩了缩头，老老实实的靠着墙站好。 两个人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路边行人来来往往，几乎是每个人都忍不住对球馆门口新来的两个养眼保安多看一眼。 「可以了吗？」被当成动物园的猴子围观，姜旭有些尴尬，索性背过身去，选择面对墙壁。 「再过一会儿。」程之奕往旁边迈了一步，下意识的远离那人后颈裸露着的腺体。 姜旭低头用力嗅了嗅自己的手腕，面带一丝怀疑：「你是真的能闻到吗？」 还是在耍我玩儿啊？ 当然，后半句他当然是没有说出来的。前一秒后颈的酸痛消失得太快，快到像极了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姜旭是真的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于往日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他对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习以为常所以分辨不出来，还是程之奕的嗅觉过于敏感。 程之奕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懒得回答。 「那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啊？」 阳光下手机屏幕看着刺眼，姜旭低头百无聊赖的踢着脚边的石子。 程之奕还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站在他旁边，随手按了按面前的墙皮。 见他不答，姜旭只能自言自语：「omega的信息素一般都是什么味道的啊？我记得之前袁昆说他闻到的是草莓味？」 「你也问过袁昆？」程之奕按在墙上的指尖一顿。 「对啊。」姜旭随口答道，继续跟脚边的几块石子较劲。 「他知道了？你是omega？」男生的声音明显低沉了几分。 姜旭扒拉了一下垂到眼角的刘海：「没有啊。我就是问他，omega的信息素一般什么味道。当然不是问他我什么味道啊！直接这么问显得多傻逼。」 他嘴比脑子反应得快，话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前一分钟好像就是这么问的程之奕。 姜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找补一下，就听到程之奕低低的笑了一声。 第40页 「你笑什么？」姜小少爷有些窘迫，脸颊微红。 「没什么。」男生摇了摇头，收敛起笑意，「是辣椒味的。」 姜旭不禁愣了一下：「什么？」 「你的信息素，是辣椒味的。」程之奕看起来心情很好，开始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操，程之奕你是不是有毛病？辣椒味？谁他妈信息素是辣椒味的啊？」 姜旭忍不住骂出声来，把地面上最大的一块石子狠狠的踹向了程之奕。 - 门口罚站了二十来分钟，在姜旭不知道第多少次充满希望的看向程之奕、问他可以了没有之后，那人终于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终于！」姜旭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太离谱了！怎么就突然分泌信息素了！是因为发情期才这么不稳定吗？」 警报解除得太突然，见一旁的程之奕也没再多确认一下、二话不说便要往场馆里走，出于慎重考虑，姜旭连忙拽住了那人的手臂。 「哎！你确定没问题了吗？刚才你好像离我不是很近，要不再闻闻？」他说着，就要把头伸到那人面前。 自己把腺体送到alpha面前的omega着实不多见。 程之奕眼皮一跳，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毫无防备的姜旭，按住那人的肩膀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哦，好吧。」被按住的姜旭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回到场地内，剩下八个男生已经分好队开了局。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一群人相处的氛围明显比之前要融洽许多。 姜旭和程之奕走到篮球架边的时候，王楠被人防住不好突围，他把球传给了右手边的梁呈泽，后者一跃而起，飞身扣篮得分。 「漂亮！」观众台响起一阵喝彩声。王楠和梁呈泽对视后十分自然的击了个掌，之前的隔阂已经烟消云散。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有了相同的目标、共同的目的，大家想的都是凭自己的本事为学校争光，自然很容易就被凝聚到了一起。 「姜少，你们回来了！」袁昆率先注意到回到场地的姜旭和程之奕。 其他人也纷纷停住脚步，聚集到了篮球架边。 「旭神，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啊？」梁呈泽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他走过来正好停在了姜旭的身后，低下头正好靠近了姜旭的后颈。 姜旭还没做什么，站在他身边的程之奕已经先一步把人用手隔开。 被扒拉开的梁呈泽一脸茫然，直愣愣的瞅着伸手推开自己的程之奕。后者被他的目光盯得招架不住，脑子短路了一下，把手绕过了姜旭的后颈，顺手搭在了姜旭的肩膀上。 梁呈泽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莫名其妙：「……旭神？」 「有点事，刚才出去了一趟。」姜旭好像答了，又好像没答。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吃午饭了，「咱要不先出去吃个饭？回来再继续？」 袁昆立马响应：「好啊！刚才王楠还在喊饿。」 - 一起打球的十个男生，再加上观众台上的余杰、方悦竹等十来个同学，一群人在姜旭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进了篮球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 因为没有提前预定，店里的大桌包厢都已经满了，只能坐在大厅。大家只好选了相对临近的位置，分开坐了四桌。姜旭这桌，坐了满满当当六个人，分别是他和程之奕，梁呈泽、胡卓、余杰还有方悦竹。 服务员送上来了菜单，梁呈泽招唿着大家点菜。他先是问了桌上唯一的女生方悦竹能不能吃辣，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又转头问了问姜旭。 他和姜旭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端，隔着相当遥远的距离。第一遍问的时候姜旭压根就没听见，梁呈泽不得不站起身来，把菜单往姜旭面前递了递，扯着嗓子喊。 「旭神！能吃辣椒吗！」 辣椒……姜旭嘴角一抽，下意识的看向刚刚说自己信息素是辣椒味的程之奕。后者像是也想到了什么，回看向他的时候还微微扬了扬眉毛。 「所以能吃吗？」梁呈泽看着面前两人的眉来眼去，迟迟没等到回答。 「吃吃吃。」姜旭连忙回答道。到川菜馆不吃辣椒，难道是来吃甜品的吗？ 「好嘞！那我点菜了！」梁呈泽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各位想吃什么？辣子鸡？毛血旺？我看他家的招牌，好像是水煮鱼。」 姜旭说了句「都行」，程之奕也跟着点头，胡卓也没什么意见。梁呈泽和余杰俩人凑在一起翻着菜单，方悦竹从包里掏出来一大包湿纸巾，递给姜旭。 「要不要擦擦手？」 刚从篮球馆出来，几个人都没有洗手。姜旭没接她的东西，站起身来。 「没事儿，我去洗个手吧。」 一旁的程之奕和胡卓也都跟着起身。 「操，怎么这么脏！」梁呈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没捨得放下手里的菜单，「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去洗。」 - 三个人洗完手回来，梁呈泽已经叫人来点完了菜。余杰不知道去了哪里，桌边只剩下樑呈泽正和方悦竹低头私语。 「哎！旭神！刚才你们洗手回来，没撞见什么人？」见姜旭他们回来，梁呈泽显得很兴奋，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第41页 姜旭扫视了一圈大厅，摇了摇头：「没有啊。」 「上周余杰在校门口被人堵了，你们听说了吗？」梁呈泽俯下身，瞅了一眼餐馆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看余杰有没有回来。 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传闻啊，传闻，这小子是因为追人家二中校花，被二中高二的几个人堵在了咱们学校门口的巷子里。」梁呈泽讲得眉飞色舞声情并茂，「不过传闻也不一定可信，所以我之前都没去问余杰。」 「然后呢？」姜旭很给面子的问道。 「你们知道二中那个校花吗？特漂亮！比咱们学校的校花好看多了！哎不对，咱们学校好像都没有校花……」梁呈泽当即掏出来手机给姜旭翻相册，「不是以前的校花哈，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校花是谁。这个是他们那儿新转过去的，以前好像是实验中学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是真好看。」 他把终于翻腾出来的照片递到姜旭眼前：「怎么样，还不错吧？叫邵曼曼。」 梁呈泽翻出来的照片是个距离不近的偷拍，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梳着长马尾，看不清眉眼。 「这也看不清什么啊。」姜旭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余杰是怎么追的这女生？」 「怎么追的，我也不知道。」梁呈泽放慢语速，卖了个关子，「不过我刚才，看到这位二中校花的真人了，就刚刚从旁边那个包厢里出来。还跟我们，啊不，是跟余杰，打了个招唿。」 「余杰人呢？」 「当然是跟过去送人家出去了。」梁呈泽指了指身边的方悦竹，「我刚还在和悦竹说呢，没想到余杰是真认识二中校花。」 姜旭「哦」了一声，坐回了座位上。可能是他的反应过于平淡，梁呈泽觉得没意思，转头看向了他旁边的程之奕。 「哎，奕哥，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从二中转过来的吗？你认识邵曼曼吗？」 第22章 大扫除【倒v开始】 『程之奕覆在他身上的手掌滚烫，热度透过衣服的布料传导到了他身上。』 「不认识。」 程之奕皱了皱眉, 脸上飞速闪过了一丝厌恶。他的表情管理还算可以，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面无表情，但那一闪而过的不悦, 还是被姜旭敏感的捕捉到了。 有故事。姜旭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人的脸多看了两眼。两个人坐得不远，他甚至还闻到了那人身上在一瞬间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那抹味道带了点难以描述的苦，还有种深冬寒风的萧瑟，就像是……凉拌苦瓜。 凉拌苦瓜, 谁他妈的信息素会是这个味道啊。 姜旭悄悄弯了弯唇角, 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报復程之奕上午说他的信息素味道是辣椒。 「在笑什么？」在姜旭自顾自的观察程之奕的时候，对面坐着的方悦竹也在看他。 「没什么。」姜旭笑容僵了僵, 被迫收回目光。 服务员端了菜上桌, 余杰也刚好从外面回来。 他没来得及穿外套就跟着女生出去, 此时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冻得通红。 「呦, 余少回来了啊。」梁呈泽笑嘻嘻的调侃道, 「还亲自送美女出去, 怪绅士的啊。」 余杰本来就被冻得发红的双颊愈发泛红，他挠了挠脑袋，第一反应竟然是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程之奕。而后者并没有回给他一个眼神, 正忙着往碗里夹水煮鱼片。 「余少这是追上了二中的校花吗？好傢伙，这可算是咱们一帮人里面第一个脱单的吧？还一上来就是谈上了校花！」梁呈泽右手夹菜，左手大力的拍了拍余杰的肩膀。 余杰被他拍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颤了颤，弱弱的说了句「没有」。 「还没追上？正在追？」方悦竹也跟着问了一句。 余杰拿起筷子，在偌大的水煮鱼盆里捡上来一筷子豆芽：「也没有, 就是朋友。」 「谁信啊？」梁呈泽嗤笑一声，环视桌边在座的每一个人, 「大家, 有人信吗？看你这个没出息的表情, 喜欢人家就承认呗，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余杰被说得更加不好意思了起来，豆芽本来都送到嘴边了，还是放下了筷子，结结巴巴的解释起来：「真没有，我和曼曼之间没什么……」 「曼曼～都叫上曼曼了，还说没什么？」 梁呈泽故意模仿余杰的语气重复，一桌人都忍俊不禁，就连姜旭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是程之奕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挑鱼刺。 - 一群人中午吃完饭，回到篮球馆继续打球。观众台过来的凑热闹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回家去了，就连余杰都嚷嚷着「作业要写不完了」，从餐馆出来直接回了家。方悦竹本来还想下午继续留在篮球馆，但一起来的朋友们都撤了，她一个omega，待在alpha堆里终究是有些不妥。她恋恋不捨的和姜旭告别，留给他一个自己亲手缝的护腕，然后也打车离开了篮球馆。 护腕是白色的，上面绣了个蓝色的云朵，和姜旭今天淡蓝色的卫衣莫名的搭配。 「哎呦～」 「戴上吗姜少？」 方悦竹是当着众人的面把礼物递到姜旭手上的，姜旭本来想要推辞，但却没能成功。她人刚转身离开，一群人就开始跟着起闹。 第42页 姜旭把护腕随手扔进书包里，把书包在座位上放好。 「真不戴上吗？」张昊明瞥了一眼方悦竹离去的背影，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护腕是好东西啊，打球保护手腕。」 他最近打球太狠，伤到了手腕。今天出门得匆忙，没顾上戴护腕。这个时候瞧见别人送给姜旭的护腕，张昊明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隐隐作痛。 「你想要啊？」姜旭掀了掀眼皮，看向了张昊明。没等对方回答，他便主动伸手从包里把护腕重新掏了出来，递给张昊明。 袁昆边看边摇头：「姜少，你这样人家女孩是要伤心的。」 「对啊旭神，这可是人家方悦竹亲自缝好送给你的。」梁呈泽也跟着咂嘴。 「我暂时不需要这个。」见张昊明不接，姜旭直接把东西塞到了他手里，「没事儿，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打完球再还我就行了。」 - 说是这么说，只不过周六一群人打到了傍晚分别的时候，姜旭压根没想起来护腕这茬儿，张昊明也没想起来要主动脱下护腕来还给他。 距离春季运动会的报名截止还有一周时间，所以组队确定最终名单的事情还不着急。大家约好了，等周一去了学校，再找时间切磋磨合一下。 因为涉及的人多，所以选择什么时间一起打，就成了个问题。 如果只是姜旭和二十班的这几个人一起，那大可以随便选个白天上课的时间，大家翘课熘出来打球。 程之奕也好说，反正他跟姜旭一样，上课也不好好听课，成绩又好，逃课老师估计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剩下的几个人就不好办了。梁呈泽长得高，目标太大，只要逃课必然会被发现。郑文晟和胡卓虽然成绩一般，但也都是认真听课的那一类。 白天约不了，那就只能约在放学后。姜旭和程之奕每周一三五都有数学竞赛的辅导课，也只有周二周四有空。最终，大家只能暂定周二和周四放学后在球场见。 - 一中的传统，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一，进行全校一月一次的大扫除。大家除了和日常一样要负责好班级里的卫生以外，还要按照学校的统一安排，清扫教室外的楼道、以及校园里指定的区域。 作为三月的第一个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班会课，韩峰组织大家开始大扫除。高一年级分配到的，是靠近校园正门的西侧区域。落到高一一班的，则是学校大门口到门口正对着的行政楼之间的地面卫生。 班里的六列同学，三列负责班级里的卫生，一列负责班级门口的楼道，剩下两列负责外面校门口。 姜旭所在的第一组，和程之奕所在的第二组，都被安排打扫教室里的卫生。只不过姜旭他们组，负责的是教室里两侧的八块窗户，程之奕他们组，则是负责教室里的全部地面。 小组里一共有七个人，由组长来安排大家各自的工作内容。教室两侧的窗户，一侧向外，另一侧则是面向走廊。 向外的窗户比较高，攀爬上去清洁危险系数大。面向走廊的窗户相对矮些，而且是磨砂质地，不需要清洁得很细緻。方悦竹安排组里的三个女生一起负责面向走廊、相对轻松的四块窗户，自己则是和剩下的三个男生，一起踩着桌面擦教室外侧的窗户。 面向外侧的窗户也是一共四块，姜旭拿着抹布走向了教室最后面的那块。方悦竹也特意凑了过来，爬上了倒数第二块窗户旁边的桌面。 擦窗户一般需要两遍。第一遍用干净的湿抹布擦去表面的污渍，第二遍用干燥的海绵擦拭掉第一遍留下的水渍。里侧和外侧都是相同的步骤，只是因为教室在二层，外侧的部分清洁起来比较困难。韩峰没有要求大家必须一起擦干净，只是让大家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量力而行。 大家都是先从简单的部分开始，先从上到下的擦拭里侧的玻璃。方悦竹踩在桌面上一边用抹布擦玻璃，一边悄悄瞥向一旁的姜旭，绞尽脑汁的和他搭话。 「旭哥，周六那天你们打球打到了几点呀？」 「啊，六点多吧。」 姜旭本来没打算踩桌子。他仗着身高优越，正站在地面上想要努力够到最上面的窗户。 「哦，那也不是很晚哎，早知道就陪你们一起了。」女生擦完了一小块，挪了挪位置面向离姜旭更近的部分。 虽然抻长了手臂能够够到窗户的顶端，但想要擦干净还是有些费力。姜旭「嗯」了一声回应着放悦竹，还是决定也站到桌面上去。 「我送你的护腕，你有戴吗？」女生停顿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她玻璃擦到一半，就转过脸来看姜旭。可能是由于紧张，下意识的想要换个站姿。但她此刻人正站在桌面上，脚下可以移动的空间有限。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方悦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身子晃了晃，就要摔下去。 姜旭余光瞥见女生要往下掉，也没顾得上自己也正踩在桌面上，往右一踏就要伸手去扶方悦竹。方悦竹还没摔下来，他倒是先踩空了。 身体完全顺从地心引力自由落体，姜旭根本来不及抓住什么。只不过他也就悬空了那么一瞬，便有人接住了他。那人搂住他的肩膀，他则是直直的摔进那人的怀里。 姜旭微扬起头，对上了程之奕的眼睛。 那双墨灰色的瞳仁里完完全全是他的倒影，姜旭在他眸中看到了微怔的自己。 第43页 他的头正靠在那人的肩膀上，手也出于本能，八抓鱼似的环抱着那人的身体。 程之奕覆在他身上的手掌滚烫，热度透过衣服的布料传导到了他身上。姜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缓缓发热，从头到脚，像是在被火烤。 双脚回到了地面，他迟迟没有松开搂在程之奕身上的双手。而不知道为什么，程之奕也没有立即推开他。两个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僵硬的站立在教室的后方。 直到一旁的方悦竹踩着凳子从桌面上下来。 「旭哥……你还好吗？」 第23章 失眠 『「我会很没面子。」』 「没事没事。」 姜旭慌乱的答道, 松开了抱住程之奕的双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自在，他转身准备再次踩着凳子爬上桌面, 继续擦刚刚没擦完的半块玻璃。没想到他刚抬起来一条腿还没踩上凳子，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你扫地，窗户我来吧。」程之奕顺手拿过他手里的抹布，把扫把塞到了他的手里。 「不用……」姜旭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抓住了手心的扫把。他刚想要拒绝, 就见程之奕已经利索的爬上了桌面，开始擦剩下的半块玻璃。 从来都是他帮别人, 现在突然换成别人帮他, 姜旭脸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方悦竹。 「那我擦你这块吧。」说着, 他把手里的扫把随手立在了一旁, 伸手想要去拿方悦竹里手上的那块抹布。 站在上面擦玻璃的程之奕停了下来, 看向了方悦竹：「你那块一会儿我也一起擦了。」 可能是看程之奕擦玻璃干净利索、整个人看起来比姜旭靠谱不少，也可能是由于这位新来的学霸语气过于严肃、没有办法反驳，方悦竹没有把手里的抹布递给姜旭, 而是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 「好的，那谢谢奕神。」方悦竹紧接着拿起了一旁立着的扫把，「那我扫地吧。」 姜旭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瞧了一眼忙着擦玻璃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程之奕，又望了一眼已经开始弯着腰扫地的方悦竹, 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方悦竹不是说喜欢他的吗，怎么对程之奕的话那么言听计从？程之奕也真是的, 在人家姑娘面前, 就这样拆了他的台,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 - 姜旭走回了座位，一个人闷头髮呆。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各自忙碌着，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格外清闲。 两块玻璃的工作量不小，但程之奕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擦完回到了座位，翻开习题册开始做题。期间姜旭故意瞪了他好几眼，他也都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般，笔尖在纸面上飞速的写着公式。 「餵。」 虽然因为这种事情别扭完全不符合他的日常风格，但姜旭还是忍不住开口。 程之奕「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我刚才摔下来，是个意外。」 姜旭决定还是先替自己刚才的丢脸解释一下。 「嗯。」程之奕没有抬头，手上的笔都没有停下来哪怕一秒。 「你这样抢我的活儿，不太好。」少年无意识的撅了撅嘴，满脸写着不悦。 「嗯。」程之奕应得依旧敷衍。 「我会很没面子。」就算是程之奕不搭理他，该说的话也还是得说完。见程之奕听完毫无反应，还是忙着低头做题，姜旭皱着眉踢了踢他的桌角，「哎。」 程之奕再一次回给他一个「嗯」。只是这一次，他手里的笔停顿了片刻，人也微微抬起头来。 「知道了。」 - 没面子的事情，也不是只有这一件。 晚上辅导课做题的时候，姜旭第一次在韩峰的讲义里碰到了让他一筹莫展的题目。要是大题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一道看起来很平庸的选择题。他抓耳挠腮的尝试了好几种方法，但算出来的数都有问题，没一个选项能够对得上。 因为课程节奏快，韩峰每道题给他们四个留的时间都很短。眼看着屏幕上的计时器就要到点，姜旭有些着急，开始烦躁的转动手里的水笔。 韩峰为了督促他们认真听课，每道题倒计时结束都会走过来查看每个人的做题情况。反正小班教学，一共就四个人，熘达一圈儿扫一眼的事儿。 姜旭远远看着，李子逸和秦云舒像是都做出来了。秦云舒早早的就开始低头玩起了桌洞里的手机，李子逸做得稍微慢些，但也已经抬起头来，冲着教室门口的方向发呆。 程之奕也早就做完了。姜旭的位置离他近，余光能看到那人已经翻页，做起了后面一页的题目。看样子这应该不算是一道难题，但偏偏就他束手无策。 就这么空着等韩峰走过来看？姜旭已经可以想像到韩峰过一会儿调侃自己的语气：知道在座的四位都是咱们高一年级顶尖的学生，但大家还是要注意听课。有的题看似简单，但也有可能把你们绕住。就比如这道，咱们的姜旭同学，就没有想出来解法…… 想到这儿，姜旭已经开始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办，要不直接抄一下程之奕的答案？他虽然视力好，但也没有透视眼啊。那人讲义已经翻面了，想要看这道题的答案，只有直接去问那人。 就算是开学考的年级第一让给了程之奕，但姜旭从来没觉得程之奕在成绩上比自己厉害。一次考试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那次开学考，他处于首次发情期到来之前，信息素堵塞身体不适，不然也不一定能让程之奕抢了第一的宝座。 第44页 但此时此刻，姜旭发情期结束了，也没发烧没感冒，做不出来题实在没有藉口。就这样去找程之奕抄答案，他在程之奕面前就别想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 抄吧，拉不下来这个脸。不抄吧，一会儿肯定更丢脸。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正在姜旭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韩峰不知道什么时候熘达到了他的旁边。 「没做出来啊姜旭？」韩峰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姜旭脸上发烫，窘迫的低着头。 韩峰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这道题不会做，不应该啊，其他人可都做出来了啊。」 姜旭「嗯」了一声，强行忍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逃出教室的冲动。 韩峰摆了摆手：「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课间休息十分钟。这道题大家都会我就不讲了，程之奕你给姜旭讲一下思路。他肯定就是短时间内脑子短路了，你稍微提示他一下就行。」 - 「我自己再看看……」 该死的胜负欲作怪，韩峰刚走回讲台，姜旭就沖看向他的程之奕做了个「别过来」的手势，自己想要再最后挣扎一下。 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反正就是潜意识觉得，要是自己此刻真的去找程之奕问了这道题，就真的输给了这个从二中转学过来的傢伙。 但人脑子卡壳可能并不是暂时性的，尤其是着急的时候。 墨迹了一整个课间还是一无所获，眼看着休息时间就要结束、韩峰重新走回教室，面前讲义上这道题对应的解题空白处还是乱糟糟的一片、毫无头绪，姜旭还是不得不屈服，眼神瞥向了和他隔了一个座位坐着的程之奕。 课间休息，程之奕也跟他一样留在了教室里。他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玩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姜旭的目光。 姜旭不得不挪开两人中间座位上的东西，坐到了程之奕的右手边。 他把讲义往程之奕面前推了过去，瘪着嘴没说话。 程之奕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机。他倒也没卖关子，拿起笔来就利索的在姜旭的讲义上画下了坐标轴，又列出来了第一步的式子。 「嘶……」姜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他只是一时卡住，没想到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作为切入点入手，并不是真的完全不会。所以程之奕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把第一步列出来，姜旭就能自己接着往下写。 他顺着程之奕的式子推了下去，没几行就解出来了答案，得出来的数字赫然和选项a一模一样。十来分钟前被卡住的时候，姜旭的第一反应甚至还是这道题是不是选项给错了。 题解出来了，面前的程之奕也看起来顺眼了不少。只是姜旭努力张了好几次嘴，那句「谢谢」都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之奕眼神扫过姜旭面前的讲义，见他把题都解出来了，却还是看着自己，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他又瞟了一眼那人后颈处光洁的肌肤，也没有分辨出来很明显的信息素的味道。 「怎么了？」 在等了半天发现姜旭还是顿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坐回去，程之奕还是开口问道。 「没事。」姜旭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嘆了口气，拿起桌面上的讲义和黑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 可能是因为课上做题不顺受到了刺激，接下来的半节课，姜旭精神格外亢奋。四十来分钟，他愣是一刻不停的写完了三十来道题，把下一节课的讲义做完了四分之一。 这种亢奋并没有因为下课而停止，而是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这也就直接导致，从早到晚上了一天课的姜旭，在晚上躺在床上后，失眠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失眠了，怎么着都睡不着的那种。 他试了数羊，一动不动的装死，听音乐，吃褪黑素。要不是家里没有安眠药，他恐怕真的会吃上几颗。 看着墙上时钟的指针一刻不停的转动，留给姜旭的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减少。而他还是没有睡着，反而还越来越清醒，直到窗帘外透进来一丝微光。 闹钟无情的响起，姜旭哀嚎着按掉，挣扎了一下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起床，洗漱，拎上书包下楼。姜旭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像活在梦里。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了一会儿了，周二是语文早自习，大家都在低头默写，班里鸦雀无声。姜旭直接推开了后门，轻手轻脚的坐在了座位上。 今天默写的内容是，程之奕已经写完了。他把默写本敞开着扔在了一旁，正低头在看昨天发的物理卷子。姜旭脱下外套披在身上，正准备在桌上趴着睡一会儿的时候，余杰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旭神，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儿晚上去哪儿嗨了！」 第24章 月考 『程之奕沖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吵到正在补觉的姜旭。』 余杰回过头来, 本来是要找姜旭要昨天发的物理卷子。卷子是昨天下午发的，他当时往桌洞里一塞，完全就忘了个干净, 直到早上方悦竹来收作业。 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不少本来正在专心默写的同学都忍不住回头看向姜旭的方向。 姜旭瞪了余杰一眼，懒得搭理他，侧着头趴在了胳膊上。 第45页 余杰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 不好意思的耸了耸肩, 降低音量，小声问道：「旭神, 你是生病了吗？」 「没。」姜旭趴下来之后, 才意识到自己正脸冲着程之奕, 一睁眼恰好对上男生的侧脸。他抬起头来换了个方向, 面沖墙壁再次趴下。 余杰搓了搓手, 对着姜旭的后脑勺说道：「那个, 旭神……昨天的物理卷子借我抄抄呗。」 物理卷子？什么物理卷子？姜旭一双眼睛刷的一下睁开，片刻后又重新闭上。 「没写。」姜旭打了个哈欠，声音从手臂之间闷闷的传了出来。 「啊……旭神……你没写啊……」余杰拖长尾音, 哀嘆一声。 姜旭虽然对作业不怎么上心，但数理化的作业通常也都还是顺手写了的。余杰抄作业不动脑，都是直接往自己的纸面上复制。像这种带大题的作业，李天晋怕被老师发现，都不愿意借给他抄。这下姜旭没写, 这卷子他也交不上去了。 不交作业这事儿，姜旭没关系, 不交也没有老师敢说他, 但他余杰可就不一样了。上周有次数学卷子他忘了写, 姜旭不在，他找不到人可以抄，被韩峰叫到办公室训了一整个课间，还多罚了半套题。 余杰戳了戳左手边的李天晋，对方双手摊开，告诉他卷子已经在早自习之前交上去了。余杰没办法，又转回身来看向姜旭。 每天早上收作业的时间是在早自习之前，但是课代表们把作业交到办公室，却是在第一节 课后的课间。如果能在第一节课的课上把卷子做完，理论上也是可以顺利交上作业、并且不被老师发现的。 只是，能在一节课的时间内写完一张物理卷子已经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更何况还是趁上课时间，要一心二用，一边假装听课，一边写题。 余杰左思右想，认清这样高难度的任务，他一个人是绝对没有可能完成的，还是得靠他旭神。 他张开嘴刚想叫趴在那里的姜旭，一张写好的物理卷子就被递到了他手里。 程之奕沖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不要吵到正在补觉的姜旭。 余杰瞥了一眼卷子上写满的、字迹工整的答案，喜形于色。他乖乖闭嘴，冲程之奕抱了抱拳，拿着卷子转回身去。 - 闭着眼睛的时候，人的听觉会格外敏感。 趴在桌上的姜旭，好几次在快要进入睡眠的时候，都被四周细微的嘈杂声吵醒。早自习结束了他也还是没有睡着，刺耳的上课铃更是震得他脑袋里嗡嗡直响。 头疼，睏倦，其实这样状态下的姜旭，上课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翻出来生物教材，铺开放在了桌面上。 三月即将迎接的，除了学校的春季运动会以外，还有学校的月考，和数学竞赛的初赛。 没有考试的三十天，不能叫一个完整的月。月考是一中的传统。从高一、高二，再到高三，为了让大家逐渐适应考试、能在高考时不紧张，学校给学生们安排考试的频率逐年递增。高一还好，一学期只有开学考、期中还有期末三场。到了他们高二，学校增加了月考，考试保持每月一次的频率。一学期开学考、期中期末、两次月考，一共考五场。高三则是会在月考中间增加半月考，基本上上一次考试刚出成绩，就可以开始准备下一场的考试。 昨天的挫败感，对姜旭来说是个十分及时的警示。月考在月中，初赛在月末。一个就在下周，一个也就在不远的两周后。月考本身不难，数学竞赛的初赛也一样。但是要想同时保证这两项都不被程之奕超过，姜旭感觉自己还是需要下点功夫。 - 同桌了将近一个月，程之奕的水平他也大致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这傢伙跟自己差不太多，在纯理科学科上的能力不可小觑。其他科目虽然成绩也在班里算上游水平，但跟数理化相比还是略微逊色一些，算是短板。 月考卷子整体比较简单，内容也都是关于开学后一个月之内的新知识，相对来说很基础，没什么可以发挥的空间。要想在数理化的分数上较程之奕有明显优势，姜旭感觉没什么希望。只要细心、不出错，两个人大概率都能拿满，谁也别想压谁一头。 数理化不好下手，那就只能换赛道。 语文成绩在短时间内不好较大程度的提升，英语、生物姜旭本来也基本可以拿满，倒是歷史、地理、政治这三门，有不少可以靠背来快速提升的分数。 从前他不屑于在这几门课上面花时间，也懒得去死记硬背。但月考要是想要分数超过程之奕，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 计划归计划，真正开始实施了，姜旭才意识到这种方式的难度。 在生物课上写数学题，他可以完全不受什么影响，思路敏捷逻辑清晰，但要他在生物课上整理歷史知识点，姜旭感觉自己出现了一些阅读障碍。 字都是固定在课本上的汉字，但读起来就是莫名的困难。他平时上课从来没有记过笔记，现在复习也只能看看手里的课本。课本上满篇都是大段大段的描述性内容，姜旭耐下性子来仔细读，依旧是看完后半句忘了前半句、看完一段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样的复习实在是没有效率。姜旭把歷史课本扔到了一边，靠在椅背上长嘆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在班里前排的同学身上游荡，停在了歷史课代表于小蕾的身上。 第46页 班里的歷史笔记，就属于小蕾记得最整洁全面。之前每次考试之前，梁呈泽都要去找她借。姜旭记得去年期末之前，为了借到笔记，梁呈泽好像帮她买了一整个月的早餐作为交换。 于是下课后的姜旭，趁着于小蕾离开座位走出教室，三两步跟了上去，状似无意的跟在了于小蕾的身后。 然后很不巧，于小蕾刚出教室，就碰到了二班的一个同学。两个女生好像关系很好，三两句寒暄过后就手挽手的往前走，直奔走廊尽头的女卫生间。 两个女生一起一路走过去又走回来，姜旭压根没找到机会跟于小蕾搭话。回到教室，于小蕾也没有直奔座位，而是熘达到了好姐妹王璇的座位附近。王璇是梁呈泽的同桌，见梁呈泽正好也在座位上坐着，姜旭顺势也跟了过去，假装找梁呈泽聊天。 「旭神！脸色怎么这么差？」梁呈泽看到姜旭，也发出了和余杰一样的感嘆，「昨晚上通宵打游戏了？」 姜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说也是个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三好学生，怎么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他昨晚跑出去玩了呢。 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有了个主意：「没，昨晚挑灯夜战呢，这不是快月考了吗。」 下一秒，他就看到梁呈泽用仿佛见了鬼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一旁本来正在低声聊天的于小蕾和王璇，也都齐刷刷的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惊诧的表情。 有这么……夸张吗。姜旭舔了舔唇，被看得有点浑身不自在。 梁呈泽停顿了片刻，像是缓缓的意识到了什么，挠了挠头，咧嘴笑了起来。 「旭神，不想告诉我们你可以直说，不用编得这么离谱。」 旁边两个女生也跟着捂嘴笑了起来，于小蕾也跟着来了一句：「是啊旭神，我们又不会偷偷向韩峰告状。」 完蛋，真的完蛋。他不做年级第一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但个人形象已经坍塌得十分彻底了。 姜旭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他琢磨再说点什么引导话题的走向的时候，梁呈泽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哎，对哦！又快月考了！」他转过头去隔着王璇看向于小蕾，「大佬，那个歷史笔记……」 于小蕾立刻会意，伸出来两根手指，在梁呈泽面前晃了晃：「两个月的早餐。」 「两个月？怎么还涨价了？」 「就这个价，你爱要不要。」 「黑心商家，坐地起价。涨价这么多，物价局都不管管的吗？」梁呈泽惨叫一声，故作心痛的捂住胸口。 「一个月也行，你得同时带我和璇璇的。」于小蕾想了一下，指了指坐在旁边的王璇。 「行，带一个人也是带，带两个人也是带。」梁呈泽一口应了下来，「那就说好了啊。你笔记呢？」 于小蕾也爽快，直接返回自己的座位取了笔记过来。 姜旭的目光，看向她手里玫红色的软皮本：「这就是传说中歷史考试的快速提分神器——于老师的课堂笔记？」 「不敢当不敢当。」于小蕾摆摆手，见姜旭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善解人意的顺手把笔记先递给了他。 姜旭接过来翻了几页，里面的内容确实都是课上内容的精髓，甚至还抄上了相关的习题。于小蕾能常年稳居歷史学科的分数第一，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合上笔记，抬起头来：「笔记能不能也借我复印一份？这样，早餐梁呈泽给你们带，我包你俩的晚餐。」 梁呈泽惊讶的看向他：「旭神！你居然要开始背歷史笔记了？什么情况啊？」 「旭神太客气了。」于小蕾笑了笑，「不用带晚餐，你直接拿去吧。」 梁呈泽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于小蕾，为什么能直接给旭神，给我就要拿一个月的早餐换啊？」 于小蕾沖他翻了个白眼：「怎么，不乐意啊？不乐意你就别看了呗。我自己的笔记，想给谁给谁。」 市场行为，买卖自由。梁呈泽没辙，只能接受于小蕾开出来的条件。 姜旭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就谢谢于老师了。」 上课铃响了，他拿着于小蕾的笔记心满意足的回了座位。前桌的余杰转过身来找书包里的物理课本，一眼就看到姜旭摊开的歷史笔记。他一下就愣住了，看了好几眼才终于确认，姜旭桌子上的笔记真的是歷史笔记。 「旭神……」余杰欲言又止的开口，「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第25章 压制 『与此同时，那抹专属于alpha的信息素，也压倒性的向姜旭袭来。』 理想很美好, 现实很残酷。 趁着课间操时间，姜旭跑去行政楼把于小蕾的笔记全部都复印了下来。他甚至还把所有页面整齐的装订在了一起，加了个封皮。 可是当第三节 课他再一次翻开试图背知识点的时候, 姜旭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混沌一片，怎么也记不进去东西。 一整夜没怎么睡着，再加上没有吃早饭，他稍微动一下就头疼得厉害, 看字都时不时的重影。从行政楼回来的时候, 上楼梯他差点踩空。要不是正巧碰到下了课间操回来的程之奕扶了他一把，姜旭很有可能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姜旭揉了揉灼痛的太阳穴, 从书包里掏出来保温杯。他刚刚按开杯盖, 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他还没去接水。杯子里的水一滴不剩, 开水间在走廊的尽头, 从教室走过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于遥远。姜旭略微思索了一下, 决定靠意念克服口渴。 第47页 他把杯子放回桌面, 努力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意念说服自己不渴。 但世界上难以掩盖的事情，除了咳嗽、贫穷和爱以外, 还有口渴。 面前摆着复印版的歷史笔记，姜旭的眼神却一次次不由自主的飘向左手旁的水杯。 在他没忍住一遍又一遍的咳嗽和清嗓子后，左手边的程之奕突然站了起来，并且还面沖自己的方向。 姜旭不明所以，抬起头愣愣的瞧着那人。程之奕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后门的方向。 上课中途出去，这对于程之奕来说是头一次。 难道是嫌自己太吵了？姜旭瞥了一眼那人桌面摊开的竞赛题讲义, 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他站起身来, 拎起椅子往前, 给程之奕让出一条过道。 程之奕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顺手带走了他桌上空着的保温杯。 - 直到几分钟后程之奕回来、把盛满水的保温杯放回他的桌上，姜旭还是处于大脑当机的状态。 他并不怎么相熟的同桌、正在专心写题的程之奕，居然会注意到了想喝水又懒得接水去的他，还主动上课期间跑去帮他接水。这样大发善心的举动奇怪中带了点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中又夹杂了一丝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事出反常必有妖。姜旭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程之奕，试图发现什么破绽。 后者的表情十分无辜，回看过来的眼神也充满疑惑。 「怎么了？」男生低声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接水？你想干什么？ 话到了嘴边，姜旭意识到自己这样回应对方的善举显得十分不识好歹。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强行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从警惕对方下毒，变成了感动得说不出话。 这样的表情转换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在表情管理上姜旭感觉自己还是比身旁的这位冰块脸多了不少天赋。 「谢谢。」姜旭嘴角上扬沖他摇了摇手里的杯子。 程之奕「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便又重新低下头去，继续刷题。 - 杯子里的水温度正好，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实在太渴了的姜旭也懒得再去追究程之奕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帮他接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的喝下了大半杯。 口渴缓解之后，强烈的睏倦再一次袭来。一节课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半梦半醒的坚持了三节课的姜旭，决定放弃挣扎。就在他起身准备回家睡一会儿的时候，方悦竹无比兴奋的从前面走了过来。 「走啊旭哥！」女生的长马尾甩来甩去，显得格外活泼，和脸上满是倦意的姜旭形成了无比鲜活的对比。 「走哪儿去？」姜旭一时没反应过来。 「实践课啊！下午第四节 ，走啊？去活动教室？」 她扬起头看向姜旭，眨了眨眼睛。然后便趁着姜旭还没拒绝，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拖拽着往教室外走。 上节实践课在木板上标好了尺寸记号，这节课要正式开始锯木头制作书架了。锯木头的机器不轻，操作起来也需要点力气。要是这个时候把方悦竹抛下、让她一个人去上课，好像也不太好。 算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再上一节课就再上一节课吧。姜旭没忍心拒绝女生，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实验楼走。 - 走到活动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姜旭单手撑头，眼睛难以控制的想要闭上。上课铃响，前二十分钟老师都在介绍使用电锯的注意事项。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类工具，木头锯得好不好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大家操作规范、保证安全。 注意事项讲完终于轮到了实践，可能是上个班的同学使用出现了一些状况，老师调整了机器的数量。本来说好的两对用一把的电锯，为了方便管理，直接调整成两列、也就是两组同学一把，班里一共三把，大家轮流使用。七组同学共用一台机器，顺序按照座位的从前往后，每组锯完一块木板之后，就换到下一组使用。姜旭和方悦竹坐在教室最后，被安排作为最后一组使用电锯。 在等待机器的时间里，老师安排大家可以深加工一下自己书架的设计。上节课为了赶进度，大家的设计草图都画得比较粗糙，正好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进行调整。 「旭哥，咱们要不要把书架改得带点艺术气息？」方悦竹转着手里的铅笔，扬起头来看向他。 教室里的电锯声一响，巨大的噪音震得姜旭头疼得更加厉害。 有什么可改的啊，反正做完了也不会真的用……姜旭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随口应了一句「都行」。 第一次和姜旭一起做手工，方悦竹看起来很兴奋，低着头把草图改了又改，认认真真的测量出每个部分的尺寸，做好标记。 快要下课的时候，前面六组同学终于都锯完了一块木头，轮到了姜旭和方悦竹使用机器。两个人拿了最大的那一块、计划作为书架底座的木板，走到了教室最前面的电锯旁。 女生举不起来机器，她把木板在指定位置放好，示意姜旭手握把手，把机器往上抬、按动机关。 机器通电的一剎那，虎口瞬间被震得发麻，机器险些直接脱手。姜旭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按关机器，松开了手。 第48页 刚才老师讲注意事项的时候他一直在犯困，手握机器的姿势完全不对，这也就是刚开了一下机器，右手虎口那片的皮肤就已经通红一片。 红了的那一片肌肤轻微发热，没什么痛感。姜旭左手无意识的触碰了一下，然后便垂下头握好机器，准备按下开关重新开始。 他手刚伸到一半，机器上的开关就被人伸手挡住。挡住他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下一秒那人便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握住机器、还没抬起来的右手。 抬头看到程之奕的脸，姜旭竟然没有感觉到意外。但随即，他便惊讶于自己的毫不意外。 那人一双眼睛都落在他手上的电锯上，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 「我来吧。」 - 「不用不用。」姜旭没看他，想要拨开那人挡在开关前面的手。 上次是擦窗户，这次是锯木头，又是当着方悦竹的面儿帮他。有那么一瞬间，姜旭恍惚觉得程之奕可能是看上了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方悦竹，想要接着帮他的机会孔雀开屏，刷点存在感。 上次他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夺走了抹布，这次电锯在他手上，他不松开，那人也没办法直接抢了去。 程之奕也没坚持，被他一推就缩回了手去。他本来正坐在第三排和方悦竹的同桌沈珺一起准备要锯的下一块木板，此刻被蒋旭拒绝了之后，全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而是站在了一旁，背着手像老师一样监督。 机器启动发出巨大的杂音，姜旭皱着眉，右手握着电锯，左手沿着方悦竹用铅笔画好的轨迹缓缓移动木板。 余光瞥见那人没有离开，姜旭不由得更加烦躁。都说了不用，怎么就非要站在旁边呢。他又不是驾驭不了这台机器，需要有人帮忙。 他一分神，左手推木板的速度难免快了些，一不小心把原本凸起来的形状直接锯成了平的。 「嘶……」姜旭连忙暂停机器，把木板从机器下取了出来，招唿一旁等着的方悦竹，「这个角，废掉了……」 方悦竹低头瞅了一眼木板，摆摆手：「没事没事，这个机器看起来不太好操作，旭哥你小心一点。」 是真的不好操作。姜旭下意识的摸了摸右手的掌心。可能真的是操作的姿势不当，只是锯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周长，他右手虎口附近的肌肤已经变得又红又烫。 那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锯完呗。对上方悦竹关切的眼神，姜旭淡淡的说了句「没事」，转过头刚把木板在机器上放好，就发现有人已经抢占了他的位置。 程之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机器面前，右手握住了电锯的把手。姜旭刚把木板放了过去，他就顺势接过，微微弯下腰细緻的调整木板的位置。 「都说了，不用你帮。」被机器震得头疼加剧、只想快点把木板锯完的小少爷眉头紧锁，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少年一双桃花眼里没了笑意，对手握电锯的程之奕怒目而视。可后者却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调整好机器下木板的位置，就要按动开关。 「程之奕！」 面前的机器危险，可一而再、再而三被挑衅的姜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上手直接拽住了那人的右手，想要把那人的手从机器上挪开。 混乱中被按下启动的机器又被迅速关停，程之奕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愠怒。他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姜旭，声音不大，却带了警告的意味。 「别乱动。」 与此同时，那抹专属于alpha的信息素，也压倒性的向姜旭袭来。 第26章 内卷 『不怕别人努力，就怕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借歷史笔记, 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一周，姜旭用实际行动展示给了所有人，什么叫做真正的受刺激了。 上课学习, 课间学习，中午吃完饭不打球了，也直接回教室学习。他甚至还把要背的知识点都让雷叔找人整理好列印了出来，做成了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音乐课、体育课、实验课, 一切无法在教室里学习的时间, 姜旭都把小册子揣在了身上，随时拿出来看。 不怕别人努力, 就怕比你聪明的人比你还要努力。 姜旭本来只是想要自己抓紧点别再被程之奕比下去, 却无意中带动了整个班里的氛围。 最开始看到他背题, 余杰还以为他手里的小册子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漫画书。然而当他凑近发现上面写的满满的都是史地政的知识点后, 男生肉眼可见的呆住了, 缓了一会儿之后问姜旭学校是不是要根据月考成绩重新分班。 「旭神, 你消息灵通，你就给我们透露一下呗！这次月考，真的这么重要吗？」 一群人围在姜旭的桌子边, 齐刷刷的看向他，目光恳切。 「没有啊，就正常考试。」姜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要他怎么回答？直说自己是怕月考又被二中转来的程之奕抢占年级第一吗？ 他迟疑着不答的样子，在众人看来反倒是侧面证实了大家的猜想，这次月考肯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于是, 高二一班的整个班同学也都被卷了起来，陷入了癫狂的复习状态。 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一天过后就人手一个带在了身上。课间操的时候, 几乎整个班的同学都边做操边背知识点, 震惊了原本想要训斥大家不守纪律的班主任韩峰。放学之后，晚自习对于走读的同学来说本来是自愿。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留了下来，学习劲头空前高涨。 第49页 整个班的同学们都开始发奋图强、竭尽全力了，原本就学习十分刻苦的学霸们也开始慌了。随身携带小册子记英语单词，本来是学习委员李天晋的正常操作。如今见大家都学会了这招，他也决定给自己加压，每天争做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午饭也不吃了，自带面包和牛奶，每天中午随便塞一点，生怕自己在月考中落后。 - 就在全班同学都抓紧临阵磨枪的几天里，唯一还能保持从容的，恐怕也只有开学摸底考摘得桂冠的程之奕同学了。虽然坐在姜旭旁边，他倒像是全然不受影响，学习之余，依旧是该玩手机玩手机，该发呆发呆。 作为这阵内卷潮流的引领者姜旭，虽然本意没想要带动他人一起学习，但看到全班同学都在跟随他抓紧复习，只有程之奕对他的举动毫无反应，也难免有一丝不爽。 是的，不爽。 程之奕要是真的也抓紧时间复习了，他可能还要担心自己的努力变成白费，到时候两个人的成绩一块提升，说不定分数还是被程之奕压在后面。但是这傢伙还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像是对月考毫不在乎，也像是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努力而感到压力，姜旭感觉到了对方对他的轻视。 每次程之奕中午等他一起吃饭，说的那句「走吗」，姜旭都能脑补出来别的。那人沖他眉毛轻扬的模样随意而带了点不屑，仿佛是在说：快走吧，别学了，你再学也没用，年级第一一样是我的。 - 与月考同时到来的，还有春季运动会的一场接一场的比赛。 因为参加了篮球项目、又忙着准备月考和数学竞赛，姜旭就没再报名其他的项目，因此只需要参加篮球这一项的比赛。 经过一周的训练和配合，他们的队伍最终确定下了最后的八个人。落选的郑文晟和于浩，一个自荐做他们团队的篮球经理，另外一个则是改去做了帮他们喝彩的拉拉队队长。 比赛的赛程很紧凑，前面几场都是年级内竞争。姜旭他们队聚集了年级里三个班打球最厉害的精英，自然毫无疑问的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进入比赛下一阶段的资格。 前期的比赛都是在各个学校校内自己进行的，但和市里其他学校一起进行的总决赛，却是要在市篮球馆的场地内进行。因此，为了让大家提前熟悉最终的比赛场地，挑选出来每个年级的前两名队伍后，接下来的比赛，学校都安排在了市篮球馆。 进入校内角逐最后阶段的比赛，剩下高一、高二、高三三个年级的六支队伍，总共48人。跨年级两两匹配，姜旭他们队的第一场，对上的是高一年级第二名的队伍。 对方的队伍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几个班里东拼西凑出来的一顶一的好手。因此这场比赛，虽然对阵的不是高一年级第一轮比赛排名第一的队伍，姜旭他们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 因为比赛安排在市篮球馆，是校外，又赶上的是周六，所以来围观的，不仅是一中的同学，还有一些其他学校的同学跑来打探消息、提前为总决赛摸底。 周六一早，篮球馆内座无虚席。因为月考和数学竞赛初赛都尘埃落定，韩峰唿吁班级的同学们都来观赛，一起为球队加油。因为一班的同学基本都来了，浩浩荡荡的占了观众台的一大片区域。二十班的同学也都来了，虽然没有划定区域，但高二年级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一起。配上拉拉队为大家准备的红色欢唿棒，整片区域汇成了红色的海洋。 见高二年级的拉拉队带了装备，高一年级队伍的拉拉队也不甘落后。装备输了没关系，阵势不能输。比赛开始前的二十分钟，球队的队员在场上做热身，一群人愣是喊了二十分钟的口号，为自己的队伍加油助威。 观众台上的同学，一中占了大多数。剩下手里没举红色欢唿棒、也没跟着喊口号的，就是其他学校过来凑热闹的。临近开场，姜旭想要找人帮忙拿羽绒、又没找到球队经理郑文晟，只能跑到观众台的第一排找余杰。 姜旭刚走到观众台下，一眼就瞅见了坐在第一排的余杰，以及他身旁看着面生的女生。 女生长得很漂亮，是无论怎么丢在人群里也会被一眼看到的那种好看。她穿着浅驼色的羊绒大衣，肤色光滑白皙，褐色的长髮自然的垂下，显得慵懒又随意。 虽然她手里和余杰一样，握着代表支持高二年级队伍的红色欢唿棒，但姜旭还是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不是他们一中的同学。和余杰认识的、其他学校的同学，只是一瞬，姜旭就几乎确定，眼前的女生就是二中的校花，邵曼曼。 「旭神！」见他走过来，余杰站起来沖他招手。 姜旭把手里的马甲递给他，眼神不由得再一次飘向了坐在那里的女生。 比女生的外貌更加吸引人注意的，是她身上的香味。味道不浓烈，甚至可以说是很淡，像是花香，却让人很难忽视。从来没注意过omega身上信息素味道的姜旭，第一次对别人身上的味道感到好奇。 「旭神，这是二中的邵曼曼。」余杰指了指女生，向姜旭介绍道。 女生也跟着站起身来，唇角微扬，沖姜旭点点头，说了句「你好」，声音又轻又柔。 - 对上的高一的这支队伍，姜旭并不陌生，基本都能叫得上名字。裁判先是安排大家相互认识、握手，一番常规流程过后，比赛正式开始。 第50页 首发的五个人，上的是姜旭、程之奕、梁呈泽、张昊明和袁昆。第一节 整体节奏不错，整体领先。张昊明是真的勐，怪不得大家都叫他野哥，上来就抢了仨篮板，还扣了个篮。 每节结束有两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喝水、换人，讨论一下打法。几个人状态都不错，体力也还够，下一节都继续接着上。 郑文晟带着余杰还有二十班的两个男生一起过来送水和毛巾，一群人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调整。 「野哥这场打得漂亮！」 「野哥太强了！不愧是野哥！」 围观的几个人都对张昊明的表现赞不绝口，张昊明扬着头往喉咙里灌水，有点不好意思的拽了拽手腕上的护腕。 「下一场，咱们什么对策？看咱们领先，估计他们下一场要急了。」袁昆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晃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问道。 「什么对策？上去就是干！」梁呈泽把水瓶往地上一扔，「你说呢，旭神？」 姜旭点点头，拧开矿泉水瓶。开局稳字当头，第二节 的打法可以稍微激进些，争取在上半场就奠定大比分领先。 他水喝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人触碰他的肩膀。姜旭一转头，就看到手举到一半正要把毛巾披到他身上的方悦竹。女生见他看过来，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姜旭道了声谢，伸手把毛巾接了过来。 和方悦竹一起过来的，还有于小蕾、王璇、其他班的几个女生，以及刚刚坐在余杰旁边的邵曼曼。她来自二中，和其他人都不认识，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和其他女生成群结队的手挽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邵曼曼手里拿着余杰给的毛巾，直直的从人群中心的程之奕走了过来。 「阿奕。」她叫住程之奕，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 第27章 分神 『不用睁眼，姜旭也知道来的人是程之奕。』 邵曼曼声音不大, 但四周的每个人却都听了个清楚，尤其是站在程之奕身侧的姜旭。 她这声「阿奕」叫得过于亲密，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 十来双眼睛聚在了她和程之奕的身上。 程之奕毫不掩饰的皱眉，摆了摆手拒绝。见邵曼曼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他索性拧上矿泉水瓶的瓶盖，挪到了一群人最端头的长椅边坐下。 这样生硬的拒绝, 完全没有给递毛巾的邵曼曼留一丝情面。女生递毛巾的手有些尴尬的悬在空中, 但看表情，却像是毫不意外。她很快接受了这样的拒绝, 下意识看向了右手边离他最近的姜旭。在看到姜旭手上已经有了方悦竹给的毛巾之后, 她沖姜旭旁边的梁呈泽伸过手去。 「要毛巾吗？」她柔声问道。 下一秒, 全场人便都有幸观赏到了梁呈泽涨红了的脸。 被二中的校花递毛巾, 这事儿够他吹上至少一年。 「谢……谢谢……」梁呈泽满脸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 道谢都不禁结巴起来。 两分钟的时间很短, 裁判很快就吹哨提示大家上场。 邵曼曼回了观众台，程之奕才重新走了回来。几个人里面只有他没拿到毛巾，此刻额角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路过姜旭的时候, 他随手抓过了姜旭搭在肩膀上的用过的毛巾，胡乱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迹。 姜旭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有些不自然的顿住，抬头看向那人。 以前打球的时候，混用毛巾、几个人一起喝一瓶矿泉水，都是常有的事儿。至少在姜旭分化成为omega之前, 从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但是现在他分化成了omega，这些个人用品上难免会沾上些信息素的味道, 而程之奕, 又偏偏是alpha, 还是个明明知道他是omega的alpha。 手里拿着他用过的毛巾的程之奕，倒是表情极为自然。这傢伙平时嗅觉敏锐得很，今天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他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后，把毛巾扔到了一旁的长椅上，然后就往场中心走。 姜旭下意识的朝观众台看了过去，一不小心就对上了邵曼曼望过来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姜旭有种做错事的心虚，心跳也跟着漏了两拍。他慌乱的转回头，匆匆跟上了程之奕的脚步。 - 第二节 的进展并不是很顺利。 可能是因为第一节 的时候输得太没有面子，第二节一开场，高一年级的队伍里面的每个人都异常亢奋，走位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提升。 可能是休息的时候商量了什么对策，几个人上来就盯住了姜旭他们队里移动速度最慢的袁昆，开场没到五分钟就连抢了他手里的两个球。 袁昆气得跳脚，手势示意梁呈泽过去帮他防守。梁呈泽离开固定位置之后，对方就放弃了围攻袁昆，反而藉机抢到了两个篮板。 给袁昆球会被对方吃掉，张昊明也被严防死守完全没有机会投篮，程之奕运过来的球就大部分都餵给了姜旭。 只是这一节，姜旭的状态也不如上节。没手感，四个球里两个近投一个三分一个上篮，就中了一个。四进一的水平，还不如坐在观众台上的余杰。 他每每接过程之奕扔过来的球，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刚刚邵曼曼的眼神，以及女生叫程之奕的样子。阿奕。这样亲昵的称唿，她和程之奕的关系不太像是方悦竹对自己的这种单方面的喜欢，倒像是久别重逢的前任。 想到这儿，姜旭忍不住抬头看向观众台。也这么一剎那的分神，他没看到从篮板上回弹下来的篮球，一下子被砸了个正着。 第51页 「呃……」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好奇。被砸到脑袋的姜旭头嗡嗡直响，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他下意识伸长了手想要去扶不远处的球架，但无奈距离太远。就在他身子晃了晃即将跌到前的一瞬，程之奕从球场中央跑过来一把扶住了他。 - 不用睁眼，姜旭也知道来的人是程之奕。 周身萦绕的凉意，正是那人身上信息素给人一贯的感觉。 球砸在他头顶的右侧，摸起来有点疼，但应该没什么大事儿。缓过劲儿来的姜旭重新睁开眼，暗自庆幸还好没砸在脸上。 袁昆和场边的裁判叫了暂定，一群人都围在了姜旭四周查看伤势。就连高一队伍里的男生们也都跟着跑了过来，一脸关切的询问姜旭怎么样了。 姜旭笑了笑，想要摇头说自己没事。但脑袋刚一动，他便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换人吧，让王楠和胡卓上，我带他去趟医院。」程之奕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对众人道。 「不用……」姜旭强撑着反驳道。 队里一共八个人，就三个替补。他和程之奕要是都走了，只剩下高扬一个替补。后面还有大半场，替补人不够，首发的几个人体力支撑不下来。 只是他此刻脸色苍白一片，声音也不大，理所当然的被大家忽略。王楠和胡卓都一口应了下来，两个人脱掉外套就准备上场。郑文晟叮嘱了一句，让程之奕照顾好姜旭，就招唿剩下队里的几个人围成了一圈，紧急商讨新的战术。 - 姜旭在程之奕的搀扶下，走到场边的长椅上坐下。方悦竹已经从观众台上了熘了下来，正焦急的等在一旁，看到姜旭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旭哥！旭哥！你还好吗？怎么被砸到了呀？疼不疼啊？」 她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姜旭懒得一一回答，只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 「你回去吧，这场还是你上比较好。」他拍了拍程之奕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后者很听话的松开了手，只是并没有回去，而是从一旁的背包里翻出来姜旭的外套。 「去医院。」男生把外套扔到他怀里。 「不用……」姜旭无奈道，「就被砸了一下而已，又不严重。」 「那你一会儿还要接着上？」男生忍不住皱眉。 「那倒是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姜旭撇了撇嘴。不严重是不严重，但他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缓不过来，就算是上场也是给队友拖后腿。他看向程之奕，「但你可以上，我自己在这边坐着就行。」 程之奕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后半句，再次示意他穿上怀里的外套：「那我送你回去。」 「别啊。」姜旭把外套卷了卷，按在腿上，「我还等着亲眼看咱们晋级呢，怎么能提前回去。我真没事儿，缓一会儿就好了。」 他也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方悦竹：「我真没事儿，你回去坐吧。」 场内的区域，理论上是不允许观众进入的。场中央的队员和球队经理，穿的都是统一的球服。方悦竹站在场内显得格外扎眼，果然没过一会儿，场务就跑了过来，礼貌的请她上观众台就坐。 女生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留下一句「中场休息我再下来」，便回了观众台。 场上的形势愈髮胶着。姜旭和程之奕双双换下来之后，队里没有能打1号位的人了。场面一度混乱，高一那边的队伍又连进了几个球，局势直接逆转，他们队逐渐落后。 第二节 只剩下最后的一分半，前半场的败局基本已定。 姜旭推了推左手旁的程之奕：「你回去吧，现在去还能拉回来几分，后面能追上。」 程之奕坐着没动：「你确定不去医院？」 「我确定！」 发现这人还是执着的想把自己带去医院，姜旭一激动，转头转得太勐，头上被砸的地方又疼了起来。 他气得捂住脑袋，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程之奕，你不上，是在等着我上吗？」 - 第二节 最终还是输了。比分落后4分，不多，但趋势不是很好。 在确定姜旭没事、不用送去医院之后，第三节 程之奕重新上场。他趁着刚开局对方注意力不集中，咔咔直接进了两个三分，干净利索的扭转了局面。接下来的比赛，他全程跟了下来，有条不紊的布局，掌握球队的节奏。最终高二年级赢了比赛，成功晋级下一轮，等待周二和下一组球队碰面。 赢了比赛，庆功宴是少不了的。姜旭挨了那么一下子，虽然不严重，但也还是头晕着，没体力去聚餐喝酒。他面带歉意的跟众人告别，转了钱给梁呈泽，让梁呈泽代替他招唿大家。 程之奕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借着送伤员姜旭回去的由头，也推掉了聚餐。 「奕神不能走啊！咱们这场后面能啃下来，完全靠奕神的指挥！」见程之奕要走，张昊明扯着嗓子喊道。 程之奕指了指一旁穿外套的姜旭：「这次我就先不去了，正好顺路送姜旭回去。以后再聚，下次还有机会。」 「下次还有机会！」 「哎呦，口气不小啊！学长们这么自信下场也能赢吗！」 这句话被旁边刚刚输掉比赛的高一队伍里的男生听到了，一个个笑着起闹。 第52页 程之奕唇角略微上扬，没再说话，沖张昊明摆了摆手。 - 两个人穿好外套，先众人一步离开了篮球馆。 篮球馆没有停车场，雷叔的车停在了附近的写字楼地下，需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姜旭倚着墙站着，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肿了吗？」他问站在身旁的程之奕。 刚刚在场馆里没好意思细看，只好潇洒的装作自己没事，现在出来了，姜小少爷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起来。 程之奕凑过身来，伸手拨开他的头髮，很认真的看了看：「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肿了还是没肿啊？」姜小少爷瘪了瘪嘴，再次用手轻轻碰了碰，随后疼得快速缩回手。 「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事吗？」程之奕收回手，「球来了也不知道躲。」 姜旭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整个第二节 你状态就不对，是因为什么？」 男生一双墨灰色的眸子看了过来，目光凌厉，像是要看穿他似的。 第28章 并列 『人不怕失败，怕的是竭尽全力努力之后依旧失败。』 没人喜欢周一。 姜旭也不喜欢周一, 只是这周的周一例外。 这周的周一，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 从小到大，姜旭是第一次对上学如此恐惧。在家属楼去教室的路上, 他有好几次想要掉头回去，关掉手机，晚点再面对考试结果。 在摸底考输给程之奕，他可以解释为运气不好、身体不适、没认真准备, 但如果这次月考, 在他如此努力复习的前提下，他依旧败给了程之奕, 那恐怕在之后的日子里, 只要程之奕在一天, 年级第一的宝座都将与他无缘。 人不怕失败, 怕的是竭尽全力努力之后依旧失败。 初春的清晨, 风里飘着寒意。走到明理楼的楼下, 姜旭的后背却出了一层薄汗。 他一步步缓缓迈上楼梯，还没到二楼就听到了一班门口传来的声音。有人在讨论年级大榜，听声音像是李天晋和张彦。 「天吶, 这次考试大家都考这么好的吗！我就这样掉出了前四十……」 「嗯，确实，大家分数都很高。」 「哎，我来数数咱们班排四十以后的有几个……看我是倒数第几……」 「你这各科分数，我看也还行啊。」 「架不住别人的分更高啊。」 上到二楼的最后几节台阶, 姜旭徘徊了好几分钟。他左脚踏上去，右脚又挪下来；右脚踩上去, 左脚又往回缩。 直到忽然有人从后面推住他的后背。 「怎么不上去？」熟悉的声音在姜旭身后响起。 姜旭一个激灵挺住后背, 回过头挤出一个笑来, 看向上楼的程之奕：「啊，这就上去。」 - 墙上张贴着成绩大榜上的结果，在姜旭的意料之外。 姜旭有设想过，如果这次成绩还被程之奕超过，自己应该如何轻描淡写的表现出他的不在乎，也想过如果超过了程之奕，要做出什么样的姿态，表现出考试前他也没有格外做什么努力、成绩排名乃身外之物。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和程之奕，居然是并列的年级第一。 虽然都是年级第一，但都排在一张榜上，排列其实怎么也应该有个先后。 如果按照姓氏，虽然姜旭的姓氏姜也不是很靠后，但程之奕姓程，还是毫无疑问要排在他前面。校领导和年级主任可能是考虑到了这样的方式不妥，还是会给乍一看的同学造成程之奕再次超过姜旭夺得年级第一的印象，所以成绩大榜上，换了一种呈现的方式。 姜旭和程之奕作为年级并列第一，两个人的成绩被拎出来单独列了一行，摆在所有其他同学的最上面。程之奕在左，姜旭在右，两个人的总分以及各科的小分，字体都比下面的其他人要稍大一些，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成绩大榜的最上端。 并列第一，这局算是打了个平手。虽然两个人的成绩排在同一行，姜旭的第一反应依旧是现在到底是以左为尊还是以右为尊。他随即笑自己怎么变得跟李天晋似的，对成绩排名如此计较，然后扬起脑袋，仔仔细细的看他和程之奕的小分对比。 两个人的成绩这样排列，小分对比起来徒增了难度。 数学、化学、生物，两个人都拿了满分。语文和英语，两个人也都大差不差，姜旭语文略低了4分、英语高了1分，算下来比程之奕低了3分。物理，程之奕满分，比他高了2分，看来他是不知道在哪个阴沟里翻了船，不是填空就是多选漏选。歷史，于小蕾的笔记着实管用，姜旭比程之奕高了6分。地理，程之奕比他略高了1分。至于政治，俩人水平都十分一般，在年级单科里算中游水平，十分凑巧的都拿了80。 两个人的成绩咬得很紧，一时之间难分伯仲。如果只看数学、语文、英语三门必选科目，程之奕比姜旭还是要高上3分，但很有可能是因为作文发挥碰巧讨喜。如果说单科之间的分差的话，姜旭的歷史确实显得优势很大，但也并不是因为姜旭的歷史底蕴有多深厚，只是他临时抱佛脚比较努力，以及于小蕾的笔记着实有用。 成绩大榜对程之奕的冲击明显没有对姜旭大。那人只是微微抬头扫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比起研究得十分仔细的姜旭，在潇洒的态度上似乎又胜了一分。想到这儿，姜旭也强迫自己不再去细想月考自己和程之奕到底是谁赢了这茬儿，也跟着进了教室。 第53页 - 因为姜旭带动全班同学认真复习月考，这次一班的成绩很不错，各科平均分都远远甩开了其他班级。韩峰非常满意，早自习来教室熘达的时候，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在教室里从前到后、从左到右的转了一圈儿，随机抓读单词不认真的同学，问他们考试成绩。 「小梁同学，这次月考有进步，要继续保持这个状态！」 「小蕾，这次数学成绩有进步啊！」 「天晋，你一直发挥都很稳定，从来不用人操心。」 走到程之奕和姜旭这排，他笑得合不拢嘴：「哎呀，这不是我的两位爱将吗？年级第一，还是并列第一！不错，真不错！让你俩坐同桌，看来我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什么您的决定啊，明明是程之奕这傢伙不识趣自己非要坐这儿。姜旭手里捏着手机没放，扬起头沖韩峰笑了笑。 光明正大的早自习玩手机，韩峰也没管他，还是在夸个不停。 「看来咱们小姜同学这次是真的努力了呀，把之前的薄弱学科都提升了不少！很好！」 姜旭继续陪笑，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逐渐僵硬。 韩峰又夸了好几句，才捨得往讲台的方向走。他没走几步，看到了第一列中间空着的座位。 「哎？这是谁啊？今天月考出成绩，没来？」 「老师，方悦竹今天请假了。」 韩峰一拍脑袋：「哦哦哦，想起来了，她昨天是跟我说来着。」 方悦竹是组长，她每次请假，都是余杰帮她收一组的作业。注意到方悦竹没来，余杰小声的念叨了一句「怎么又请假了」，然后便回过头来找姜旭要作业。 「没有。」 考完月考，姜旭就没动过学校的作业。他甩下一句话，就继续玩起了他的手机。 他刚点开朋友圈的小红点，突然指尖一顿。 方悦竹，请假了？ 上次方悦竹请假，好像还是上个月的月底，因为发情期。女生还特意跟她提了一嘴，问他为什么不关心自己没来。 而上个月他的发情期，也几乎就是在那两天到来的。 那这个月…… 「操。」姜旭忍不住低声骂道。 完蛋。 「怎么了？」坐在旁边的程之奕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向他。 姜旭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把手机揣进兜里就拉开后门往家跑。 - 回家快速的打完抑制剂，又从抽屉里找出来信息素监测手环戴在手上，姜旭这才慢悠悠的回了教室。 抑制剂使用的是有点晚了。药盒外的说明书上，写的是建议发情期前两至三天使用，也在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接下来的一整天，姜旭都心不在焉，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偷偷低头去看手环上的数字。 早上手环刚带到手上的时候，现实的数字是217，还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午吃完饭过后，数字就飞速提升，一越升高到了320。而到了下午终于上完了最后一节班会课，上面的数字已经是400多了。 什么破抑制剂，分明就是一点用都没有。按照他上次发情期的发展情况推断，到了明早，姜旭估计自己就会迎来发情期的再次到来，周身的信息素环绕量，也将突破500。 而明天，正好是学校篮球赛跨年级比赛的第二场。他要跟满场的alpha一起打球，还要近距离身体对抗。 好傢伙。姜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发情期第一天赶上篮球赛可还行？ - 摆在姜旭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明天索性请假不来；要么，想办法把信息素环绕量降下去。 明天的比赛，他们即将对上的高一年级前期比赛的第一名，里面的好几个学弟据他所知都非常厉害，就算是几个人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赢下这场。他要是再请假不来，估计直接无缘市里的决赛。 可要把信息素环绕量降下来，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打完抑制剂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姜旭完全没有感觉到这玩意儿对他周身信息素环绕量的增长有任何延缓的效果。抑制剂对不同体质人群的效果也有差别，本来他也不能确定一定会有效果，而且这次他又用晚了…… 姜旭挫败的抓了一把头髮，长嘆一口气。 还有什么办法呢？ omega在发情期纤体分泌信息素，是无法通过自身意识控制的自然生理现象。在发情期期间，omega通过自身散发出的信息素引诱alpha，从而获得标记。等等，获得标记？ 姜旭眼前一亮。如果他没有记错，alpha的标记可以让omega提前结束髮情期、暂时停止信息素的分泌！ 他记得高一生理卫生课的时候老师还提到过这个，说因为标记后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双方信息素的分泌都会受到一定影响，所以标记后的伴侣常常会发现自己对对方的热情骤降，这个不是因为得到了就不珍惜，而是由于信息素的作用。余杰当时好像还转过头来，跟他念叨说，这绝对是哪个渣a为自己的喜新厌旧找的藉口。 想到这儿，姜旭抬起头看向左手边，却发现程之奕不在。 「程之奕人呢？」 放学之后，教室里的大家都回家的回家，去操场玩的去操场，放眼四周，三米以内也只剩下他斜前方的李天晋。 第54页 被姜旭拍了拍后背的李天晋从手底下的卷子上移开目光，转过身来：「他回家了吧？」 说完，他便看到了程之奕座位上的书包：「哦，书包还在，那应该就是吃饭去了。你们晚上是还有竞赛辅导课是吧？」 作者有话说： - 大家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的评论都有红包哦（比心 - [2023.1.2] 昨天的评论都回红包啦 没收到可以滴滴我哦 第29章 拐角 『少年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的水光莹莹。』 alpha和omega之间的标记, 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关系。 alpha将自己体内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体内，用信息素占领omega的身体，宣布自己的占有。 标记分为终身标记和临时标记。 终身标记, 却是通常不可逆的。alpha可以标记很多omega，但一个omega的一生，却通常只能被一个alpha终身标记。若要洗去终身标记，将会对omega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而临时标记, omega体内被注入的信息素, 会随着新陈代谢逐渐散去。 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下自己，这样就可以提前结束髮情期、明天正常参加篮球赛。而且临时标记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最简单的咬痕标记, 也不复杂, 只需要找个alpha咬破自己的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他的血液里。对alpha来说, 这也就是举手之劳, 根本就不困难。 但知道他是omega的, 就只有那天陪他去医院的程之奕。一不做二不休，找程之奕临时标记一下自己，这样的念头在姜旭脑海中燃起之后, 便一发不可收拾。 - 走去食堂，吃晚饭，再回教室，姜旭虽然看到了程之奕，却没找到和他独处的机会。 程之奕像是在躲着他一样, 在食堂窗口远远看到他后，立刻选了个没人的窗口迅速买完了晚饭, 端着餐盘就走到了余杰他们吃饭的那桌, 坐在了八人桌仅剩的一个座位。 从食堂回来的时候, 一群人走在一起，姜旭好几次想要把程之奕拉走。可那傢伙像是提前看出来他的图谋不轨，特意走在了人群的中央，而且还少有的和大家聊得火热。 回到教室，姜旭草草丢了文具和讲义进书包，准备去实验楼上课。程之奕却还坐在座位上墨迹，一会儿给自动铅笔换铅芯，一会儿检查保温杯里还有没有热水。 姜旭等得不耐烦了，在一旁的过道里走来走去。像是终于感觉到了他的烦躁，程之奕抬起头看向他。 「你晚上还去上课？」 姜旭被问得一愣：「去啊，为什么不去？」 程之奕没答，盯着他又看了两眼。 姜旭被看得浑身别扭，先一步出了教室：「我在外面等你。」 - 怎么样向程之奕开口，可以显得稍微自然一些？不会让那人觉得自己是在强迫，又不会表现得像是引诱？ 短短几分钟里，姜旭在一班门外的走廊里来来回回踱步，大脑飞速的运转。 「嘿，能不能帮个忙？咬我一口？」 光是想想，姜旭就觉得两颊发烫，抬不起头来。 「走吧。」 正想着呢，程之奕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左手边。 那人也没看他，自顾自的大步往明理楼和实验楼之间的连廊走。姜旭伸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整理了一下情绪跟了上去。 「今天还挺早的哈，才六点十分。」姜旭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 程之奕「嗯」了一声。 时间还早，还来得及给我弄个临时标记。姜旭咽了咽口水，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离上课还有一会儿。」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个「嗯」字。 「你刚才为什么问我去不去上课？」姜旭摸了摸鼻子。 程之奕这次终于转过头来，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你不是都回家带上手环了吗？」 是啊，这傢伙嗅觉灵敏，能闻到他信息素的味道。 既然他已经发现自己快到发情期了，接下来的沟通就简单多了。姜旭心中一喜，继续暗示。 「我抑制剂用晚了，好像没啥效果，明天还有篮球赛呢……」 你看，该怎么办？ 他充满期待的停住了脚步，望着斜前方的程之奕。 程之奕完全没有按照他的设想主动提出帮助，而是又一次回给他一个毫无感情的「嗯」字。 姜旭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拽住那人的衣袖：「那个……你能不能帮帮我？」 「没问题。」意料之外的，程之奕一口应了下来，但接下来的后半句却是气得姜旭直翻白眼，「明天的比赛有我。」 「程之奕！」姜旭三两步超过那人，把人在走廊的拐角处堵住，「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以那人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他此刻的意图。现在故意这样说，多半就是不想帮他。 「你说的是什么？」男生躲避开他的眼神，略微后退半步。 姜旭咬了咬牙，声音低得像蚊子：「临时标记……」 程之奕皱了皱眉。 姜旭以为他没有听清，往前一步凑到他的耳边：「能不能……帮我临时标记一下……」 - 第55页 少年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的水光莹莹。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omega主动邀请alpha进行标记，试问有几个alpha能有定力忍住？ 姜旭也大致清楚自己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越界了，但事急从权，他这也是没有办法。 程之奕眉心一跳，声音低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呦，想请你帮忙临时标记一下嘛，又不是终身标记。」姜旭扬起手摸了摸后颈，语气轻松道，「程之奕，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呗。」 程之奕深吸一口气：「不行。」 早就料到程之奕不会轻易答应自己，姜旭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受到打击。 「程之奕～奕哥～江湖救急～我保证之后不因为这个纠缠你！我姜旭说话算话，我是omega你是alpha，你也不吃亏的。」他继续锲而不捨道，「来找你我也是没有办法，知道我是omega的，目前也就只有你一个alpha。」 知道他是omega的岂止是alpha只有程之奕啊，是根本就只有程之奕一个。只是话通过这种方式说出来，就难免带了点别的意味。我姜旭之所以在这儿求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omega的alpha。你要是不帮我，我其实也能找到别人。临时标记我是一定要弄一个，你看着办吧。 四周的空气也就是在这一秒冷了下来，姜旭再一次感觉到了程之奕释放出来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凉意让他瞬间双腿发软，前一秒的理直气壮也跟着消失不见。 程之奕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腿就要离开。 姜旭不死心，再一次拽住了他的胳膊，假装强硬的拦住人不让走。 「帮我。」 「不帮。」 程之奕紧抿双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 「程之奕！」 然后那人便轻而易举的挣脱开来，继续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 真的就这样被拒绝了，姜旭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开口之前，他想过程之奕可能会犹豫，会为难，会最开始不支持但是最终妥协，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斩钉截铁的拒绝，哪怕是在他暗示完，自己会去找其他alpha之后。 在他看来，程之奕这傢伙虽然脸臭了一点，脾气也就那样，但人总归是善良的，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提供给他帮助。这次的帮助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对程之奕来说也没有很大损失。这傢伙怎么突然就这么冷漠了呢。 被拒绝了之后的姜小少爷非常没有面子。 一方面，主动找人帮忙，对于他姜旭来说，本来就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他是谁啊，他可是一中的校霸姜旭啊。主动求人帮忙，还被拒绝了，他短时间之内都再也不想看到程之奕那张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臭脸。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omega，主动求alpha标记自己，居然还被拒绝了，这让他觉得无比挫败。这就相当于羊求狼吃自己的肉，结果狼不但没吃，甚至还一脸不屑。这羊得多难吃啊，都求着人家吃了都没被吃掉。 姜旭心里烦躁，没了去听竞赛课的心情，索性直接回了家属楼。 找程之奕帮忙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人家就差把「对你没兴趣」「别纠缠我」几个大字印在脸上了，再去求他，姜旭反正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明天的篮球赛，真的请假？就因为他是omega？是发情期到了的omega？ 他一没生病、二有能力，就因为发情期到了可能会影响到场内的其他alpha，就必须要请假？ 那些alpha受到影响只能说明自己意志力薄弱，该请假的明明是他们，凭什么要他姜旭请假？ 但……就这么直接去了，总归也是名誉扫地。 所有人都知道他姜旭是一中最强的alpha，现在要是突然知道了他不是alpha而是omega，原本敬他畏他的那帮傢伙，岂不是都要转为嘲笑他？一个omega还这么嚣张，他几乎都可以想像出来论坛上的人都怎么嘲讽他。 姜旭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行，这肯定是万万不行的。他是omega的事情，绝对不能这么泄露出去。 不然，找别的alpha帮忙？ 找谁呢？梁呈泽？袁昆？跟他玩得好的alpha，都他妈是大漏勺。告诉了一个，基本上就等于告诉了整个学校。 姜旭长嘆一口气。妈的，程之奕肯定是猜到了，他不敢真的去找别的alpha帮忙，才这么嚣张的拒绝他。 手环上的数字一个小时又涨了三十多，姜旭满面愁容的拨弄着茶几上抑制剂的盒子，又看了一遍上面的使用说明书。 建议发情期前两至三天使用，每次发情期使用一支。 他忽然眼前一亮。 使用一支没有效果的话，是不是可以再打一支试试？ 第30章 标记 『姜旭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重重的喘了两口气，然后扒来出来口袋里中午让雷叔带来的薄荷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多打了一支抑制剂, 周二一早，姜旭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不大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微妙，他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上次发情期来之前信息素堵塞, 他接连低烧，症状跟普通感冒发烧差异不大。这次，他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过好的一面就是, 这多打的一支抑制剂着实有效。昨晚睡觉前, 姜旭周身的信息素环绕量还是将近500，早上他一睁眼, 手环上的数字就已经掉到了400出头。靠近发情期信息素环绕量不升反降, 真的多亏了昨晚果断加量用药。 第56页 早上看到姜旭, 程之奕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惊讶。他愣愣的盯着姜旭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一改前一天的刻意躲避, 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姜旭的周围。 上午的四节课, 姜旭睡掉了三节，剩下一节则是套了外套下楼熘达。 外面的天色不是很好，阴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 姜旭人刚出了教室，程之奕就跟了出来。男生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干嘛？」 昨天还一点情面都没留的拒绝了他，今天问题解决了，跑来干什么？姜旭扭开脸没看他, 眉眼间沾染了一丝不耐烦。 「你昨天不是说抑制剂用晚了吗？」 「所以呢？」姜旭掀了掀眼皮。 「今天信息素是不是降下来了？」 明知故问。姜旭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来缓解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你不是自己能闻到吗？」 跟程之奕说话, 他觉得自己唿吸更加困难了一些。姜旭扒开面前的那人, 双手揣兜下了楼。 - 篮球比赛开始的时间, 定在了下午两点。中午吃完饭后，学校弄来两辆大巴车，把参赛的两支队伍分别送到了市篮球馆。因为是正常上课时间，所以这场的比赛没有观众。球馆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队的球员，还有两队的球队经理。 即将比赛，再加上胸口闷痛，姜旭午饭没吃几口就撂了筷子，中午也没跟大家一起坐大巴，而是叫雷叔过来了一趟。 他到篮球馆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场地热身，比赛即将开始。 上局的首发发挥不错，所以队里大家商量了一下，还是让姜旭他们五个人先上。只不过在战术上，针对这次的对手，几个人打算从第一节 就开始强攻。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甚至高一那支队伍综合实力还要更强一些，只有在比赛的初期就奠定良好的势头，打击对方的信心，才有可能一举取得胜利。 上场前，手环上的数字已经降到了324，回到了和alpha可以正常接触的安全范围内。姜旭把手环塞进外套的口袋，脱下外套，穿着篮球服上场热身。 不知道是不是和市篮球馆气场不合，上次第二节 就被球砸了脑袋，这次开场没多久，姜旭就觉得体力不支，喘息的频率直线上升。 比赛期间，双方球队基本上都是一盯一的关系。尽管竭力掩饰，但一直负责盯着姜旭的对手王尧。和姜旭一样，他打的也是一号位，是整支队伍的核心。他果断的叫了个暂停，然后招唿自己队的球员聚在了一起，商量对策的同时，眼神时不时的飘向远处的姜旭。 这下怕是要被针对了。姜旭走到场边弯腰捡起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慢吞吞的喝了两口。 开局的勐攻还算有效，他们的队伍目前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但即便是对手叫的暂停，时间也要好好利用。队里的几个人也围成了一圈，讨论起接下来的对策。 「旭神这招儿果然好使，上来就强攻，一下就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梁呈泽得瑟的挑眉，压低声音道。 「野哥也是真勐！我看对面那个马康睿，好几次都死死的烂在他附近，野哥都愣是给突围了。」袁昆仰头喝了一大口水，伸手抹掉嘴角残留的水渍。 张昊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旭神想出来的对策确实靠谱，接下来半节咱继续。」 众人没过一会儿，就发现一旁的姜旭，半天一言不发。 张昊明最先看出来不对劲：「旭神，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脸色不太好？」 暂停的时间只有100秒，裁判已经在示意几个人回场。姜旭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对面的王尧，估计要针对我，一会儿可以作势给我球，野哥在旁边蹲好。」 - 果然不出姜旭所料，第一节 剩下的几分钟里，对方的几个人确实是在着重从他这儿找突破。 每次别人即将传球过来，王尧就带头近距离围攻，两三个人一起准备抢姜旭的球。好虎还架不住群狼，更何况姜旭此刻状态不佳。队里几个人有固定的传球习惯，梁呈泽的篮板都是习惯性的抛给姜旭。要不是姜旭提前叮嘱，估计至少要被拦下三个球去。 战术得当，再加上对方判断失误，高二年级的队伍第一节 高比分领先。都是各自年级里上一阶段比赛的冠军，上来就落后，高一年级球队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休息时间，大家在球场两侧的长椅上各自坐下。姜旭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重重的喘了两口气，然后扒来出来口袋里中午让雷叔带来的薄荷糖，撕开糖纸塞进嘴里。 薄荷的清凉，让唿吸瞬间顺畅了不少。姜旭暗自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手里前一秒无意识攥紧的毛巾。虽然一直在场上跑动，但额头和身上都没出什么汗。姜旭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体温好像比平时要低些。 比赛的第一节 观众台空无一人，但在第二节开始前，外面陆陆续续进来了十来个观众。学校明面上不允许学生翘课，却也没限制比赛不许观众旁观。 过来的观众，有一半都是二十班的男生，平日里就算是不来看比赛也没少翘课。 裁判哨响，两队球员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上场。姜旭上场前视线无意中扫过观众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邵曼曼。而对方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从他旁边的程之奕身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57页 - 第二节 的比赛，比第一节要难啃许多。 比分落后，高一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开始拼命追赶，在配合和速度上都有所提升。更加不巧的是，张昊明一开场就一个不小心崴了脚，不得不暂停换人。 姜旭被防得密不透风，第一节 的得分主要都靠张昊明和程之奕。张昊明被换下去之后，高一的几个人像是看到了获胜的希望，更加卖力的防姜旭和程之奕，进球只能靠别人。但换上来的胡卓和张昊明比起来少了股狠劲儿，选择进攻的方向犹豫不决。因此上场之后的几分钟内，高二的队伍都没有找到得分的机会。 姜旭虽然没受外伤，但身体状态可能还不如被换下去的张昊明。他只要稍一加速，胸口就会泛起针扎般的刺痛，同时伴随着一阵阵耳鸣。为了不让对手、以及场下的观众看出异样，姜旭紧咬下唇，努力保持清醒，思考怎么带领大家破解当前的困境。 第二节 打得不怎么好，中场休息前，第一节奠定的优势已经基本上消失。中场休息，姜旭第一个走到长椅边坐下，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野哥，脚怎么样了啊？」袁昆也小跑着过来坐下，关心脚上敷着冰袋的张昊明。 张昊明扒拉开冰袋看了一眼红肿的脚踝，嘆了口气：「哎，我刚才也不知道哪步没走对，就这么崴了，估计至少得再歇一场才能上。」 「别别别，野哥还是好好歇着吧，别强行上把脚伤了。」梁呈泽站到了他俩的面前，拧开矿泉水瓶勐灌两口，「没事儿，我们几个还能挺住。下场换高扬和王楠上来打一会儿，楠哥的打法也勐，上来他们一准儿要懵。」 他视线一转，落在了姜旭的身上：「旭神，你咋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梁呈泽、袁昆，你俩谁下节还能继续再打会儿？」程之奕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问话。 通常来说，就算是体能好，连续打三节下来也有些困难，首发一般都是打一到两节换下来休息。之前的比赛，只有姜旭和程之奕连着打完过整场比赛。梁呈泽身高高，跑动需要的体力多，打到第三节 完全跟不上节奏。袁昆虽然稍微灵活些，但继续打投篮的准确率直线下跌，就算勉强上场也没什么用。张昊明好些，能连续三节保持高水准，但是此刻他的脚受伤了，接下来的两节都上不了。 「能啊，老子身体倍儿棒，打完整场都没问题。」梁呈泽条件反射道。 正在喝水的袁昆思索了一下，坐在长椅上没动：「我可能得缓一会儿，刚才被那个马康睿得有点狠。」 程之奕点点头：「行，下场我打一号位，换高扬和王楠上。」 梁呈泽眨了眨眼睛：「换高扬和王楠？还有咱俩和老胡？那就是换掉……昆哥和旭神？」 程之奕「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老梁和袁昆下，换高扬和王楠。」姜旭深唿吸恢復了一点体力，沉声道。他用力拍了拍脸，让双颊显出来一丝血色。见程之奕皱起眉，明显不同意他的安排，姜旭补上了一句，「你打一号位。」 - 接下来的一节，不知道是不是迴光返照，姜旭感觉自己的状态又回来了至少三分之二。 高扬和王楠的组合，对手花了一些时间和精力去适应。而趁着这一段时间，姜旭又重新找到了机会，连着上篮得了好几个两分。 程之奕的指挥完全不逊色于他，在那人的排兵布阵下，几个人配合默契，队伍的分数再一次领先。 精力高度集中下，姜旭暂时忽略了身体的异样，在十来分钟里拼尽了全力。哨声响起的时候，队伍以12分的优势大比分领先，他的本场个人得分是14，位列全场第一。 走向场边，身体放松下来的一瞬间，姜旭感觉后颈泛起针扎般的剧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后脖子硬生生的砍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他片刻间汗如雨下，他来不及和其他人打招唿，就匆忙往场外踉跄着跑去。一整天持续着的窒息感，也随之加重。刚出场地的大门，姜旭就支撑不住，扶着墙缓缓跪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他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却还是感觉透不过气来，眼前甚至开始闪过白色的雪花。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有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人的唿吸因为紧张而显得急促，环绕在他四周的气息冰凉，却又带了一丝暖意。 那人将他搂进怀里，没怎么犹豫就伸手拨开他后颈的碎发，低头凑近了他的后颈。 第31章 薄荷 『「你不是说不帮吗？」』 那人唇瓣落在他后颈的剎那, 姜旭一下子清醒过来，五感瞬间变得无比敏锐。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唇瓣的柔软、唿吸的炙热，和自己心跳的骤然加速。 这一刻, 姜旭可以明确的分辨出程之奕信息素的味道。从前他只感觉那人的信息素带着萧瑟的凉意，但此时此刻，他却从那抹清凉中嗅出来一丝特殊的香气。姜旭几乎可以确定，程之奕信息素的味道, 同他口袋里的糖块味道一样, 就是薄荷。 只是前一秒落在他后颈的还是个温柔的吻，下一秒程之奕就咬破了他后颈的肌肤。 这傢伙真是毫不手软, 姜旭疼得龇牙。 咬痕标记很简单, 整个过程结束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胸口的不适和窒息感全然不见, 甚至浑身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这种焕然新生的感觉让他觉得不真实, 姜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后颈。 第58页 临时标记完成后的程之奕, 依旧没松开搂住他的手臂。 那人低下头来一脸关切, 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姜旭第一时间选择了躲闪。 脸颊的温度高得吓人, 姜旭避开程之奕的眼神，不知所措的舔了舔唇。 应该说点什么？谢谢？ 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 「你不是说不帮吗？」 姜旭一开口，就后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程之奕倒是没有和他计较，而是十分自然的上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难受吗？」 姜旭摇了摇头。 他知道临时标记对他的症状可能会有效果, 但没想到效果会如此立竿见影。早知道这样，他何必还坚持这一整天呢。早点跑去和程之奕服个软, 估计这傢伙也不会真的丢下自己不管。 男生的身体温度很高, 体温透过衣服的布料传导到了他的身上。姜旭回过神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程之奕的胸前。他下意识的看向四周，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其他人跟着他俩出来。 他想要撑着地坐起身来，没想到按错了地方，不小心按在了那人的腿上。姜旭慌乱的收回手，连声道歉。 脸上烫得快要能煎熟鸡蛋，他双手捂脸，试图用微凉的手指降温。 程之奕低低的笑了一声，也跟着站起身来。 「下节还能继续打吗？」 「嗯。」姜旭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乖顺的低垂着。 「你打一号位？」 「都行。」 程之奕说了声「好」，然后再一次凑过来，帮他整理好衣领，遮掩住后颈的伤口。 「走吧，回去。」 - 比赛的最后一节进行得很顺利。 身体状态好，手感也好，姜旭上来就连进了两个三分。对方的队伍一直落后，眼看着最后一节了，胜利的希望渺茫。几个队员情绪都不是很好，开始急功近利，配合的节奏也跟着出问题。 随着裁判的长哨响起，比赛正式结束。比分87比68，高二的队伍以大比分胜出。观众台上掌声雷动，裁判宣布高二一班比赛胜利，球员们一一握手告别。 可能是由于上次送毛巾程之奕没有给什么好脸色，这次邵曼曼虽然坐在观众台上看完了比赛，但也没主动走到球场中央和程之奕主动搭话。比赛结束，她也跟着其他观众一起起身出了篮球馆，仿佛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观摩一中的比赛。 这场拿下之后，想要代表学校出战和市里其他几所学校的比赛，只剩下最后一场。因为还没到放学时间，大家没有直接出去庆祝，而是登上大巴先回了学校。 大巴车上，男生们都很兴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晚上去哪儿庆祝。 「旭神，你这场真的是太强了！不愧是全场mvp，第四节 ，真的绝了！哎你连打整场就真的不会觉得累吗？一节比一节分高这像话吗？」梁呈泽歪着头往后看道。 一整辆大巴车拢共就盛了十来个人，大家都坐得分散。梁呈泽和胡卓隔着过道一左一右的坐在了大巴的最前排，后面是袁昆和于浩，再往后是姜旭和程之奕。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楠接口道：「人家奕神不也打了整场吗？是你太弱了！两节就打不动了，该锻鍊身体了！不过旭神那个得分，全场mvp，我是真的瑞斯拜！我估计这个分数、这个成绩，高一那帮子人也不得不服，再打几场他们都赢不过咱。」 姜旭双手插兜靠在座椅上听几个人闲聊，半睁着眼睛望向窗外。摸到兜里剩下的两颗薄荷糖，他心中一动，抬起手碰了碰隔着一条过道的程之奕。 男生条件反射似的手臂后缩，抬眸看向他。 「要不要薄荷糖？」 姜旭从兜里掏出来一颗薄荷糖，递了过去。 程之奕知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薄荷味的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的脸，好奇的想要察觉出一丝端倪。 然而程之奕的表情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总结来说就是毫无表情。对着递过来的薄荷糖，他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用了」。 姜旭自讨了个没趣，缩回手来，自己撕开薄荷糖的糖纸，把糖丢进嘴里。 「我提议，为了庆祝今天的大获全胜，咱哥儿几个晚上聚一顿呗！上次旭神和奕神都不在，今天人全！」梁呈泽嚷嚷道。 「好啊！」 「没问题！回去咱就出发！反正最后一节课都快要结束了。学校也真没意思哈，非要给咱拉回去。市篮球馆附近都是商圈，吃的肯定比咱学校附近多。」 「旭神！怎么样？晚上聚聚？」 姜旭下意识的看向左手边的程之奕。 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我不去了。」 他声音不大，但坐在他前面的袁昆听了个清楚。 「奕神！别啊！好不容易大家都在，一起去吧！」 程之奕不为所动：「你们去吧，我有事。」 他态度坚决，看起来不像是会被人轻易说动的样子。于是几个人也就不再劝他，而是继续追问姜旭。 赢球之后聚餐，也算是他们打球的传统。但是说不清为什么，听到程之奕说完自己不去之后，姜旭也忽然没了兴致。嘴里的薄荷糖外壳化掉后，味道强烈到泛苦。 第59页 「姜少，晚上咱出去整一个？」见他半天不答，袁昆往后探过头来。 姜旭把嘴里糖块融化前的最后一小块嚼碎咽了下去，扬起头挤出一个抱歉的笑：「我晚上正好也有点事，反正这次人也不全，要不咱们下一场结束后再聚？或者你们去，我请客，我把钱转给老梁。」 「别啊姜少，咱们的本场mvp，上次你和奕神就都没来，就我们几个，多没意思啊！」 「就是啊旭神！一起去嘛！」 大巴行驶到了校门前的路口，姜旭拿出手机，点开梁呈泽的头像利索的转了钱过去，嘴里和众人保证道：「这次我就先不去了，下次！下次一定一起。」 - 为了保证学校老师和家长之间的有效沟通，及时的让家长了解孩子在学校的学习状况，一中每学期都会开三次家长会，分别在两次月考以及期中考试之后。 姜旭他们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好响起。韩峰等在教室门口，任课老师出了教室，他就紧跟着进去，在大家放学之前宣布家长会的通知。 「高二已经下学期了，现在的每场考试都很重要。这次家长会安排在本周五的下午两点，主要聊一下咱们的月考成绩，还有就是为高三的学科选择提前做一下动员。所有家长，没有特殊情况的，必须到场！有特殊情况的，努力克服特殊情况，到场。好吧各位？实在到不了的，周五之前，告诉我一下哈。」 姜旭和程之奕走到教室的最后排坐下，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只是一下午不在，桌面上就堆了四五本发下来的习题和两张空白的卷子。 韩峰讲完之后，还特意问大家有没有记清楚家长会的时间。在得到班里同学的齐声回答后，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刚刚走进教室的姜旭、程之奕还有梁呈泽。 「你们几个刚进来的，刚才说的家长会的事情，都记住了吧？梁呈泽？程之奕？姜旭？」韩峰的眼神一一扫过三人。 「记住了老师！」 梁呈泽很给面子的高声回应了他，姜旭和程之奕则是不约而同的没说话，继续低头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 韩峰出了教室，姜旭把桌面上的东西刚好整理好。今天的作业不少，数学物理各一张卷子，生物两页习题，其他几科也都有布置。不过反正晚上的聚餐已经推掉了，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刷刷习题。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没理会韩峰、韩峰出了教室之后在念叨自己，姜旭接连打了两个喷嚏。打第二个喷嚏的时候他正好转过身在往书包里塞东西，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手边的程之奕。 被碰了一下胳膊的程之奕，装了弹簧似的躲闪开来。这样的反应实在不正常，姜旭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拽过程之奕的手臂，挽起那人的袖子。 如他所料，那人的手臂上红了一片，看起来像是刚起的红疹。刚才被他撞到的地方，原本光洁的肌肤轻微肿起。皮肤的异样从手肘处向下蔓延，几乎红到了手腕，不知道上臂是不是也一样。 姜旭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 「你……过敏了？」 第32章 纠结 『程之奕没来，不过是将座位还给他、恢復了以前的样子罢了，为什么他反倒是不适应了呢？』 一整个晚上心神不宁, 去药店把能买到的过敏药统统打包带回了家，第二天一早姜旭走进教室，却没有看到最后一排熟悉的身影。 七点半的铃声响过, 早自习开始，英语老师进教室组织大家听写单词。可是直到20个单词念完、收齐了作业本，程之奕的位置依旧空着。 不像是迟到，那应该就是请假了。 姜旭划开手机屏幕, 点开与那人的对话框。 「你今天没来？」 都看到他没来了, 这么问显得有点傻。 「你怎么没来？」 态度生硬，像是责问。 「你过敏好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 要是好了怎么会没来？但没来也不一定是因为过敏, 说不定是家里有事？ 消息打了又删, 删了又打。 作业本收上去, 余杰转过身来从书包里找东西, 眼神扫过程之奕的座位。 「旭神, 奕哥今天没来啊？」 姜旭「嗯」了一声，没由来的烦躁。他丢下手里的笔，抓起地上的书包, 扔在了那人空着的座椅上。 - 以前都是一个人占据教室的右后方，姜旭从来没觉得孤独。 他上课不需要有人在提问的时候帮忙回答，也不需要有人一起讨论老师安排的题目，多了个同桌，书包都没地儿放了, 还可能会时不时的说话，影响他睡觉或是专心做题。 可是今天, 课上老师安排同桌讨论的时候, 姜旭心里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没人说话自己坐在那儿不知道该做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担心那人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程之奕没来，不过是将座位还给他、恢復了以前的样子罢了，为什么他反倒是不适应了呢？ 姜旭不知道。 一整个上午，他都高兴不起来。 课间操结束，梁呈泽兴沖沖的跑过来告诉他学校即将安排高二学生集体去外地游学。四周的其他人听了，无一不兴奋，不是在问什么时候去，就是在问去什么地方。 姜旭被七嘴八舌的众人围住，却只觉得吵闹。 第60页 「旭神，咱们班可能会去哪儿呀？我打听到高二一班去年去的是上海，吃住都在酒店，非常nice。你有没有什么消息？」梁呈泽抻着脑袋凑过来问道。 「没听说。」姜旭摇头，继续百无聊赖的转动着手里的黑笔。 「你这小道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啊？」张彦推了推眼镜问道，「我天天跑办公室，也没听老师们聊起来啊。」 「你，消息还是不够快。」梁呈泽得瑟的晃了晃食指，「我是刚刚路过行政楼，听杨校长和李主任说的。」 「游学，是具体去干什么啊？去玩吗？还是要去外地上课啊？」余杰好奇的问道。 梁呈泽撇了撇嘴：「这就不清楚了，具体行程肯定是要等老师官宣才能知道。」 - 给程之奕的消息，姜旭还是没发出去。 同桌没来，关心问候一下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姜旭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觉得别扭，无论编辑什么内容，手指都停在发送键上空迟迟没有勇气按下。 不想听课，也没什么心情接着刷题，姜旭扔下手里的笔，索性从后门出了教室。 出了明德楼，姜旭直奔校门口的钟楼。学校钟楼的顶层，有一片空旷的区域，窗边有几排沙发。从前不想上课、也没兴致打球去的时候，姜旭便经常来这里。透过大片透明的落地窗，这里视野极好，能够俯瞰整个校园。 只是姜旭刚在窗边坐下，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旭神，好巧。」张昊明也正好翘课前来。 姜旭沖他扬了扬下巴算作打招唿。 沙发旁有架热饮的自助售卖机，张昊明过去接了两杯饮料，走过来递了一杯到姜旭手边。 「我选的拿铁，但出来的好像是牛奶。」 「谢谢。」姜旭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视线无意中扫过张昊明手腕上的白色护腕，「你这个护腕……」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之前方悦竹送给他的那个。 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姜旭此时方才感觉到一丝寒意。他手上略微用力，感受热饮杯中源源不断透过来的暖意。 张昊明察觉到他停留在自己护腕上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的拽了拽袖口，心虚的转移话题：「那个，晚上，打球去吗？校内的最后一场了。」 他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挠了挠脑袋：「哎我忘了，今天周三，你和奕哥是不是有那个竞赛辅导课来着？」 听到人提起程之奕，姜旭垂下眼眸：「嗯，不过程之奕今天没来。」 「啊？奕神今天没来？为什么啊？」 姜旭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你没问问？别是昨天打全场累坏了吧？咱们周六可就又要比赛了……」张昊明一脸担忧，指了指姜旭口袋里的手机，「你要不问问奕哥？也关心一下？」 要……问问吗。姜旭看了他一眼，动作迟缓的掏出手机。 问问就问问。 这可不是他非要知道，而是张昊明催着他来问的。 姜旭飞快的在对话框里输进去一行字，然后像是怕自己后悔一般，迅速的按下了发送键。 「你今天怎么没来？」 本以为至少要等上一会儿才能收到程之奕回过来的消息，却没想到几乎是在消息发过去的瞬间，姜旭就看到对面显示的「正在输入」。 程之奕完全不似几个小时前的他一般纠结。 「嗯，周五再去。」 像是答了，却又像没答。 是真的生病了吗？居然要连着休息两天…… 姜旭皱了皱眉，又敲了几个字过去：「你生病了？」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覆，手机屏幕过了很久都没有再亮起来。 - 姜旭从来没有发现，两天的时间可以这么漫长。 上课听不进去，题目读不进去，打球也浑身没有力气，就连吃饭都索然无味。 周四上午在教室傻坐了两节课后，他便回了家。可是回到了家里，他依旧坐立难安，连游戏都没办法让他静下心来。 程之奕到底是为什么病了呢？明明周二他看起来还好好的，那天身体不舒服的也明明是自己。难不成是被他传染了？可他是因为抑制剂打多了才浑身难受，这怎么可能传染呢？ 难道……程之奕也易感期了？因为易感期，所以身上起了红疹？想来想去，姜旭感觉也就这样还能算是说得通。易感期过敏，这程之奕不会是跟自己差不多，从小诱导剂错用了促进分化成omega的了吧？ 好在周五一早，程之奕终于回来了。 世界恢復了正常，甚至连语文课姜旭都听得津津有味，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 最近在讲的，是曹禺的《雷雨》，他碰巧之前无聊的时候看过。 「姜旭同学今天听课很认真啊。」 太阳打西边出来，语文老师王卿月面露惊讶的夸赞。 前排的同学纷纷回过头来围观，坐在他前面的余杰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小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回答个问题嘛，他今天心情好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姜旭不由得扬了扬唇角，一侧头，便注意到了程之奕看过来的目光。 他怕被看出来什么，有些不自然的躲开那人的眼神，低声开口：「怎么了？」 第61页 「没事。」 两日不见，程之奕还是那副他熟悉的面瘫表情。只是此时，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眼睛里却是带着笑意。 -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家长会，学生们提前放学。姜旭收拾完东西正好离开，韩峰就从后门沖了进来。 「姜旭，你父母又没来？」 家长们在来教室之前先要去报告厅听校长讲话，同时完成登记。 姜旭单肩挎着书包，身体轻倚在墙上：「嗯。」 周二的时候他问过雷叔，父母这个月都一直待在法国，所以家长会的事情，他压根就提都没提。反正学校与家长沟通，无非就是关于学生的成绩。他都成绩这么好了，父母也没什么过来参加的必要。而且从小到大，他的家长会都是直接缺席或是雷叔代为参加。 韩峰皱着眉摇头，然后越过姜旭，看向了他后面的程之奕：「你父母怎么也没来？」 姜旭不由得回过头去，看向俯身合上书包拉链的程之奕。 那人抬起头来，同样回给韩峰一个淡淡的「嗯」字。 「都说了，今天的家长会很重要，要讲高三学科选择的事情！」韩峰头疼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年级第一，「你俩虽然成绩好，但这个事儿也不能不重视！」 程之奕松开手里的书包：「那我留下来听就行。」 姜旭跟着点点头，把书包扔回桌面。 「教室里都是家长，你们两个坐在这儿算什么？」韩峰嘆了口气，「算了，你俩的家长我之后再联繫吧，单独聊。」 「不用。」程之奕冷冷的打断了他，「我的事情跟我说就行。」 家长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路过后门都围着班主任想要打招唿。韩峰转过身去扬起笑脸回应，半晌把一波人应付走了后重新看向姜旭和程之奕。 「行吧，一会儿我讲完月考成绩的事儿，三点左右吧，发消息给你们，你俩进来一起听听。」 第33章 关系 『午后的阳光恣意的倾洒下来，在两个人的发顶落下七彩的光晕。』 「找地儿坐会儿？」 出了教室, 姜旭冲程之奕歪了歪头，示意楼梯的方向。 男生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个小时的时间, 出学校也去不了远处，还不如就在学校的咖啡馆里坐坐。 学校的咖啡馆在食堂边上，和奶茶店紧挨着。 姜旭前脚刚踏进咖啡馆的大门，便已经后悔过来。狭小的咖啡馆里十分拥挤, 十来张桌子都已被人占满。而且坐在里面的无一例外, 每桌都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同学。 「呦, 同学, 来喝咖啡呀？但里面座位已经满了, 你看打包可以吗？」 咖啡馆的服务员应了上来, 眼神上下打量着姜旭和他身后的程之奕。 「嗯嗯打包就行。」姜旭连连点头, 「两杯美式, 可以吧？」 他说完后，回过头去问程之奕。见后者表示没有什么意见，姜旭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无处可去, 两人端着咖啡，索性在食堂背后的楼梯处坐下。 午后的阳光恣意的倾洒下来，在两个人的发顶落下七彩的光晕。 「你爸妈，怎么都没来啊？」 姜旭嘬了一口咖啡，懒洋洋地开口。 程之奕没看他, 眼神放空的望向远处的体育场，语气淡淡的：「你爸妈不也没来吗。」 「我家情况特殊。」姜旭垂下头, 盯着手里纸杯上的花卉图案措辞, 「我爸妈比较忙, 最近都不在国内。」 程之奕没搭话，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咖啡。 「你呢？你爸妈也忙吗？」 通常情况下，姜旭不怎么好奇心泛滥，对于别人家的事情，他一向是不感兴趣的。但此刻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越是看着程之奕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他就越是想要问下去。 程之奕瞥了他一眼，依旧没答。 「凭咱俩这关系，都不能说啊？」姜旭挫败的瘪了瘪嘴。 「咱俩什么关系？」程之奕一双浓密的眉毛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尾音不自觉上扬，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哥们儿啊。」姜旭心漏跳两拍，他避开那人的目光，扬了扬唇角，「虽然我必须承认，你刚来的时候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你，但一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 虽然这傢伙刚来就抢占了他占用的座位，开学考还抢了他年级第一的宝座，在球场单挑更是让他输了面子……但后来他帮助自己的次数也不在少数，人也并不像他最开始表现出来得那么欠揍。 程之奕和他对视片刻，眉眼柔和了几分，低声笑了：「那谢谢姜老师夸奖？」 「不客气不客气。」姜旭笑得眼角眯成了一条缝，「程同学表现不错，请继续保持。」 - 三点过十分的时候，姜旭收到了韩峰叫他们回教室的消息。 两个人本来是悄悄从后门熘进的教室，可本来正在台上讲话的韩峰突然停了下来，因此全班家长也就都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这两个自己来参加家长会的少年。 屏幕上放着韩峰制作好的ppt，页面上的内容是关于高三即将要面临的学科选择。学科选择类似于以前的文理分科，只是给予了学生更高的自由度。以前是物化生、史地政三门各自捆绑，而如今大家可以自行从六门中选择拿手的科目，作为自己高考计算成绩的科目。剩下的三门，则是通过标准考试即可。 第62页 选择参加高考的三门科目，每个学生和学生家长都需要认真对待的。选择科目就像是排兵布阵，选择最适合自己的科目，才能将个人优势发挥到极致，更有利于高考这场人生大考。同时，选学科还需要兼顾自己理想高校以及专业的报考要求。如果以后想要报考理工科专业，那就算是不那么擅长物理，也必须选择物理作为高考考试科目。 「接下来的学科选择动员会，非常重要。建议各位家长都拿笔记录下来重点，一会儿讲完我们也会进行答疑环节，会后ppt我也会发到班级群里。后面的姜旭、程之奕，你俩家长虽然不在，但也有仔细听一下。」 姜旭「哦」了一声，单手托腮假装看向屏幕，实则开始放空。 有什么好听的啊。他擅长理科，懒得记文史类学科的知识点，也对文科专业没什么兴趣。高考选择物化生，根本就不需要犹豫。 一旁的程之奕应得也极为敷衍，他情况跟姜旭大差不差，学科选择也一样是走个过场。 附近的家长听到韩峰念两个人的名字，开始低声谈论起来。 「姜旭，这好像是我家孩子说过他们那个年级第一的同学。」 「姜旭和程之奕，这个程之奕，也是年级第一。」 「俩人都是年级第一啊？」 「是啊，上次月考，他们年级总分第一有两个并列，就是他俩。」 「考这么好，家长都不来家长会的啊？这要是我家儿子考年级第一，我得拉着孩子他爸一起过来。」 「人家成绩好的，用不着父母管，学习一样好。」 「哎，可不是吗。我看看你家孩子的月考成绩！呦，年级第二，这也够厉害的啊！我家余杰，要是能考个年级二十二，我都烧高香了！」 余杰今晚回家应该是不好过了。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一眼，都没绷住脸上的笑意。 - 除了高三学科选择的动员，家长会的最后，韩峰还宣布了高二年级统一安排赴外地游学的正式通知。 为期一周，时间暂定在四月中下旬，主要安排是和当地的学生交流、参观名胜古蹟。年级里每两个班一队，去往同一座城市。他们一班分到的是和二十班一起，去往c城。同意书每人一张，需要家长签字。如果家长没有意见的话，下周一就带来游学相关费用，和同意书一併交上。 这样的小事，也没必要拿出来单独和父母说，反正他自己手里有钱。同意书传到最后一排，姜旭想也没想就拿起笔熟练的替姜伟志签上了名字，然后把同意书塞进了桌洞里。他这边刚签完，就看到程之奕也在做和他同样的事情，手起笔落丝毫没有迟疑。 家长会结束，韩峰立刻被家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根本抽不出身来。因为家长会的缘故，大家提前放学，晚上的竞赛辅导课也取消了。拎着书包站起身来，姜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想走。他站在原地，直直的盯着同样站起身来的程之奕。 「怎么了？」 男生想要从后门出去，必须从他的位置经过。因此姜旭没动，程之奕也只能停在原地。 姜旭没说话。 「担心明天的比赛？」程之奕想了想问道，「我这两天没来，你们应该练了吧？估计今天除了咱俩他们都撤了，咱们队配合了这么多次了，明天上场前稍微练一下就行。」 「嗯。」姜旭声音有些闷。 同样是时间，为什么前两天程之奕不在，他度日如年。今天那人好不容易来了，时间却又流逝得这么快？ 「那走了？」 程之奕上前一步，姜旭自觉的错开身来。 他低垂着头，有点委屈似的紧抿双唇。 程之奕又顿了几秒，从他面前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了，明天见。」 - 周六的市篮球馆，人山人海。 春季运动会一中校级比赛的最后一场，人们即将见证一中最强球队的诞生。不少其他学校的球队也都集体过来，想要提前摸清竞争对手的实力。 十点开始的比赛，九点刚过十分观众台上便座无虚席。陆陆续续走进来的观众，逐渐坐满了台上的过道。 进场前，姜旭便开始犯憷。前面两场比赛，能够获胜，其实侥倖的成分居多。而且这次他们的对手，跟之前的有所不同。之前高一的两个队伍，包括他们自己的队伍，都是几个班的同学临时拼凑在一起的。然而这次，他们对上的对手，球员全部来自高三的实验班——高三一班。 对手在球技上不输于他们，在智力上可能还略胜一筹，更重要的是，在经验上，还有绝对的优势。这样的比赛，赢面实在是太小了。 比赛开始前，双方球员围成一圈互相认识。对方打一号位的球员，叫付煦阳，是高三年级有名的学霸，姜旭之前也略有耳闻。这位学长常年位列年级第一，并且已经通过数学竞赛得奖保送了全国top2的高校。人也谦逊温和，是一中论坛上除了他姜旭以外，最受omega们关注的男神。 在校外比的这几场，邵曼曼都来了，今天这场也一样没有缺席。比赛前，姜旭看到她托余杰送了两瓶水过来，分别给他和程之奕。程之奕不知情，接过来拧开瓶盖就喝。姜旭则是没有接过来，脸色不怎么好的说了句不用，一转头就对上付煦阳探究的目光。 第63页 付煦阳表情温和，眼神却是极为锐利。他的目光在姜旭和程之奕身上穿梭，像是想把两个人的弱点一眼看穿。姜旭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和程之奕拉开距离。而他退后的这一步，更是被付煦阳饶有兴趣的看在眼里。 第34章 败北 『少年眼尾泛红，眸中带着因为剧烈咳嗽而生出的泪光，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胸前，留下略显狼狈的印记。』 和预想中的一样, 比赛的开局就极为不顺利。 付煦阳的走位全程跟着他，姜旭受他的眼神影响，思路一直在卡壳, 三番两次让队员把球传错位置。而且付煦阳只要盯着他，他就不敢看向程之奕的方向。这也就直接影响了整个队伍的排布，到手的球几次被截走，第一节 时间过半, 高二年级的队伍还一分没得。 面对高三实验班的学长, 大家本来就没什么底气。开局又没能占据优势地位，后面想要追回来也希望渺茫。第一节 结束, 高二年级大比分落后。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走回场边的休息区, 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梁呈泽都一脸愁眉不展。 「几天不练, 手感全无, 早知道就昨天约一场了。」袁昆嘆了口气道。 「得了吧, 昨天就算你约, 有几个能出来的？月考考成那副德行，还赶上家长会。还好昨天没再打球，不然回家之后, 不敢想，不敢想！」王楠心有余悸的连连摆手。 梁呈泽扔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没事，咱们之前练得多，下节打好配合，没问题。」 「这话你自己信吗？」袁昆不配合的冷笑一声。 「不信能怎么办啊？」梁呈泽用毛巾勐擦一把额头, 「你快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好歹也是一轮轮走到现在的, 实力能比高三那帮老胳膊老腿的差吗？」 几个人唉声嘆气, 姜旭坐在一旁沉默的喝水, 一言不发。 袁昆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凑了过来：「旭神，你和奕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我看今天你一个球都没给他。」 「没有啊。」姜旭愣了一下，连忙否认。 程之奕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好像正是赛前邵曼曼给的那瓶。姜旭抿了抿唇，整个人更加不自然了起来。 「第二节 ，咱们保持自己的节奏，尽全力发挥就行。」程之奕走到众人的中间，听起来倒是淡定自若，「咱们比分落后不多，后面追上没问题。」 他话说得简练，却很有分量。队里几个人听完都像吃了定心丸，一个个重新支棱了起来。 「下节，咱们加油！」梁呈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对，没问题，稳住，我们能赢！」 - 然而程之奕到底还是太乐观了，高三付煦阳的队伍，根本就没给他们翻盘的机会。 可能这就是同班同学的默契，对手的队伍配合堪称完美，通过眼神交流，传球接球便一气呵成。对面虽然投球的准头不是人人都和姜旭程之奕一个水准，但配合打得好，上篮一个接着一个，分数依旧是一刻不停的往上刷。 反观他们高二自己的队伍，虽然第二节 场上的每个人都跑动得比第一节更加积极，但得分并不连贯。跑位速度在对手的带动下被迫比他们自己原本的节奏要快，除了姜旭、程之奕还有张昊明能够跟上之外，其他人已经显得十分勉强。 四节比赛全部比完，比赛结束，高二年级最终以61比85的比分败北。高三年级的队伍夺得了校内的冠军，获得代表学校参加市里春季运动会的资格。 高三的队伍在领奖台上接受裁判的颁奖，姜旭低垂着头，跟着众人回到场地旁的长椅边。然后他趁众人没注意，一个人从后门熘出了场地，进了一旁的洗手间。 技不如人，队伍的整体能力确实明显不如对手，输了比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一开局姜旭有不少判断上的失误，整体的节奏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而如果没有这些不该出现的失误，队伍虽说还是不一定能够赢过高三他们，但至少比分会好看许多。 姜旭拧开水龙头，一下接一下的双手捧水扑到脸上。 场馆的自来水水温冰凉，沖得久了一双手竟冻得发红。 他直起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难以抑制的后悔。如果一开始打一号位的不是自己，而是程之奕，是不是就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局面？ 姜旭又捧了一把水，随即不小心被呛得咳嗽起来。 程之奕走进洗手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姜旭。 少年眼尾泛红，眸中带着因为剧烈咳嗽而生出的泪光，脸上残留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胸前，留下略显狼狈的印记。 他心里一紧，走上前去。 「你……」有那么一瞬间，程之奕觉得自己大概是想要把那人搂进怀里的。 伸出去的右手最终还是落在了少年的肩膀，程之奕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的脸：「你还好吗？」 姜旭清了清嗓子，尴尬的笑：「没事，就是刚才呛到了。」 他顿了顿，扬起头来，声音闷闷的：「程之奕，这场是不是应该换成你来打一号位？」 程之奕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的肯定道：「你一号位打得很好。」 「可是……」少年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输了比赛，不是你的问题。」 第64页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程之奕低声道。薄荷味道的信息素将姜旭包裹，下一秒，男生的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的、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髮。 洗手间门口脚步声响起，程之奕迅速撤回停在少年发顶的手，回过头望去。走进来的，是高三的付煦阳。他的视线停留在程之奕缩回去的手上，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耐人寻味。 「程之奕？姜旭？」付煦阳和两人一一对视。 姜旭点点头，程之奕则是「嗯」了一声。 「今天的比赛承让了。」付煦阳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手，向两人依次伸过手去，「两位今天的表现也都很精彩，以后要是在体育场遇见，咱们可以一起打球。」 没有赢了比赛的骄傲，是很稀松平常的语气。这个时候也不好失了风度，姜旭和程之奕纷纷伸过手去和傅旭阳握手撞肩。 「恭喜学长了，学长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加油。」姜旭客气道。 付煦阳笑得温和：「谢谢，一定。」 - 比赛结束，正好是饭点。球虽然是输了，但饭还是要吃的。更何况之前几次赢了比赛，大家一直说要聚聚。只不过本来要办的是庆功宴，现在却只能一起喝消愁酒。 输了比赛，一群人都兴致不高，随便进了一家烧烤店的包厢。除了球队的八个球员、经理郑文晟、拉拉队队长于浩外，方悦竹因为担心姜旭，也跟着一起来了。 点的烤串大家都没怎么动，冰啤酒倒是没过多久就空了一箱。男生们喝了酒，吹牛的吹牛，埋怨的埋怨。 梁呈泽捏瘪手里的空易拉罐，一把扔在地上：「妈的，高三那帮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那个姓张的，好几次犯规，裁判都视而不见！」 王楠喝了一瓶脸上就开始泛红：「就是！论三分，他们哪个投得过咱们奕神和旭神！不就是队伍磨合得好吗，再给咱一个月，哥儿几个肯定不输他们！」 张昊明倒是输得心服口服，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儿的喝酒。于浩想要安慰大家，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为整个包厢里的唯一一个女生，方悦竹坐在了姜旭的旁边。见少年一直一言不发的喝闷酒，她三番五次的想要劝阻。 「旭哥，烤鸡翅要不要来一串？」服务员新上来一盘鸡翅，方悦竹赶紧拿来一个递到姜旭面前。 「这个五花肉也好吃，你尝尝？」五花肉一次只上了五串，方悦竹一下就拿过两串。 但姜旭只是摇头，一口接一口的喝空罐子里的啤酒，喝完一罐便又打开一罐新的。 「旭哥，你别再喝了……」方悦竹拽住他握着易拉罐的右手。 姜旭掀了掀眼皮，没松手，却也没挣脱。 omega混在一群即将喝醉的alpha里，总归是不好。姜旭抬眼瞧了瞧面前的女生，视线扫过围着桌边坐着的众人，然后落在张昊明的身上。 「野哥。」他沖张昊明扬了扬下巴，「喝醉了没？」 张昊明抬头望过来：「没啊，怎么了？」 「帮忙把女生送回家呗。」姜旭看了一眼手边的方悦竹。 原本脸上完全没显现出酒意的张昊明一下就涨红了脸，他小声说了句好，然后站起身走了过来。 周围的几个男生都看了个真切，一个个吹着口哨起闹。 「啧，野哥要做护花使者啦！」 张昊明一张俊脸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他走到方悦竹面前，问女生要不要现在离开。 「旭哥，你要赶我走啊？」方悦竹没看张昊明，沖姜旭不满的撅起嘴。 姜旭左手接过易拉罐，继续仰着脖子灌酒：「趁着野哥还没醉，赶紧让他送你回去吧。」 「旭哥！」 方悦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姜旭已经甩开了她抓住自己的手。她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张昊明，又瞧了一眼明显不准备再搭理她的姜旭，不放心的叮嘱：「旭哥，那你少喝点……」 姜旭吸了吸鼻子，敷衍的「嗯」了一声。 - 少喝，是不可能的。 从烧烤店出来，姜旭整个人完全站不稳，考拉似的吊在了程之奕的身上。 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于浩和郑文晟还算清醒外，几乎都是扶着墙出的餐馆。梁呈泽最菜，人还没出来，就在店门口吐了一地。 程之奕全程喝得也不少，但却没什么醉意。他任由姜旭肆无忌惮的紧紧搂住自己的脖子，面色如常的和于浩、郑文晟一起，帮喝醉了的其他人叫了出租，把人一一塞进车里。反正都是一群身强力壮的高个子alpha，倒是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旭神也醉得不轻啊……」 人陆陆续续都送走了，路边只剩下了他们还算清醒的三个人和姜旭。郑文晟看了一眼姜旭，准备继续招手打车。 程之奕出声拦住了他：「你俩先走吧，姜旭我送回去。」 作者有话说： - 老婆醉了。 第35章 撒酒疯 『他垂着头开口，语气里带了丝祈求的意味：「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还能走吗？」 于浩和郑文晟也离开了, 程之奕侧过头来低声问趴在自己肩上的姜旭。 「嗯……」少年轻哼一声，脖子动了动，额头轻轻蹭过他的下巴。 第65页 「那我扶你走？」程之奕扒开那人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试图靠撑住那人单侧的肩膀把人扶着站稳。 少年再次「嗯」了一声，听话的松开双手，然后下一秒便整个人一软，直直的往地上栽。 程之奕吓了一跳, 眼疾手快的把人拉进怀里。他嘆了口气, 放弃了让人自己往前走的想法，拽住那人的手臂把人背了起来, 重新走回路边拦车。 好不容易把人塞进了后座, 但上了车后的姜旭, 一点也不老实。 他一会儿到处找按键想要打开车窗, 一会儿拽着程之奕的外套喊冷, 更要命的是车刚开出了一个路口, 他就突然捂住嘴巴，一脸痛苦的说想吐。 程之奕无奈，只好对司机连说了好几声道歉, 带着人下了车。刚下了车还没站稳的姜旭，头一歪，就直接吐在了路边。 买了水照顾人漱完口，程之奕刚松了一口气想要再次拦车，姜旭就扒住他的肩膀。少年站立不稳, 头低低埋在他的颈窝，鼻息滚烫。 「别……不坐车……」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抱住程之奕的一双手更加用力, 「头晕。」 属于omega信息素独有的甜腻香气, 不受控制的从腺体中流淌出来。程之奕只觉得后颈的腺体一下子灼烧了起来，头也跟着变得昏昏沉沉。 他拉开外套的拉链，藉助空气里的凉意强迫自己重打起精神，然后把人再次背在了背上。 - 不坐车，那就只能走着。 市篮球馆离一中不远，坐车也就是十来分钟，但是走起路来，却是至少要四五十分钟。 本想着走一段路之后再打车，但每次程之奕停下来走到路边，姜旭都会抱住他的脖子喊难受。其中有一次计程车都在两人面前停下了，姜旭愣是在他打开车门的前一秒再一次吐在了地上。 被迫走路回学校，而且还是负重长走。 好在姜旭不算沉，尤其是在和他同等身高的男生中，他甚至显得轻得过分。 把人终于带回家属楼，外面的天色都逐渐暗了下来。程之奕累得满身是汗，在沙发上坐着缓了一会儿之后，准备起身离开。 被他安顿在沙发上老实了没有十分钟的姜旭，摇晃着站起身来，拽住他的胳膊。 「你要走了吗？」少年沖他眨巴着好看的桃花眼，一脸无辜。 程之奕点头。 「你不能走！我都醉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啊！」姜旭手上用力，重心下坠，想要把人重新拖回沙发边上。 「你这不是醒了吗……」程之奕一脸无奈的对上他的眼睛。 向来是醉鬼不承认自己喝醉，人已经醒了却还说自己醉着的倒是少数。 「我没有啊！你把我自己留在这儿，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见没有力气把人拖回去，姜旭就地坐下，抱住程之奕的大腿，委屈的撅起嘴。 喝醉了的姜旭表情比平时要生动得多，他一改平日里的潇洒威风，可怜巴巴的缠住身旁的男生不放，像极了粘人的小猫。 说得也有道理。程之奕俯下身，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重新放在沙发上坐好。 「那我去给你沖杯解酒的蜂蜜水，你在这儿坐好。」 - 蜂蜜水沖好了，但姜旭却抗拒着不肯喝。 是蜂蜜水，又不是什么苦得难以下咽的中药。程之奕不理解，再一次尝试着把杯子送到那人的嘴边。 姜旭直接把头埋进了抱枕里：「不想喝！」 「那要不要喝白水？」 「不喝！」 程之奕放下手里的杯子，把抱枕从那人的怀里拽开。姜旭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 「那要不……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喝好不好？」 「什么事？」程之奕抬头看向面前脸色泛红的醉鬼。 「你先答应！」姜旭抓住他的手，小孩子般的晃来晃去，「答应我，好不好嘛～答应了我就喝。」 说罢，他也没给程之奕拒绝的机会。少年伸长了胳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口气把杯中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行吧。」程之奕顺手接过喝完的杯子。 「唱首歌给我听，好不好？」少年唇角上扬，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他，「我想听你唱歌，程之奕。」 男生整个人一顿，僵硬的转回来身体对上少年期待的眼神。 「我不会唱歌。」 「我不信！」姜旭瘪了瘪嘴，又开始抓着他的手来回晃动，「程之奕～你唱首歌给我听嘛～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会唱……」 少年反反覆覆撒娇似的恳求，程之奕抿了抿唇，内心剧烈的摇摆。 他是真的不会唱歌。而且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的姜旭，他脑中本就一片空白，一句歌词都想不出来。 「奕哥，你声音这么好听，怎么能不会唱歌呢？你随便唱点什么都行～几句就行！」少年抱住他的胳膊，勐的一用力，把男生拉到自己面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一半，程之奕赶紧撑住沙发，重新找回平衡。 「好，你别动了，让我想一下。」 见他松口，少年喜笑颜开，乖巧的缩在沙发里不再乱动。 程之奕在张嘴的瞬间卡了壳。 看这个架势，姜旭应该是真的醉了。那他随便唱点什么，应该也没有关系吧？唱什么呢……简单的，不会跑掉的…… 第66页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 连着被安排了好几首儿歌，程之奕甚至怀疑姜旭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少年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程之奕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他笑个没完，半晌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笑点变低了？有这么好笑吗？」 姜旭强忍住笑意把气喘匀，疯狂点头。 「酒醒了没有？」程之奕嘴角抽了抽。 「没有。」少年点头切换成了摇头，「有点困，会讲故事吗程老师？讲个故事吧！」 懒得反抗的程之奕顺从的应了一声，拿过一旁的毛毯盖在姜旭身上。 「讲什么故事？」 姜旭指了指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面有故事书，你随便挑一本。」 然后他便枕在了抱枕上，闭上眼睛等睡前故事。 早知道喝醉了的姜旭这么难缠，在烧烤店说什么也不能放任他喝那么多的啤酒。程之奕暗自嘆气，认命的随便找个本故事书翻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起来。 都是小朋友才看的童话故事，没想到姜旭还有这个癖好。 为了早点把人哄睡，程之奕刻意保持了均匀的语速，让自己的语调平淡得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但事与愿违，故事刚念了不到三页，面前的少年便翻了七八次身。他从平躺换到侧躺，没一会儿就换了个方向侧躺，然后又重新换回平躺。 程之奕敏锐的察觉出来哪里不对，他扔下书，凑上前去看那人的表情。 少年眉心紧蹙，额头挂满了细密的汗珠，薄唇紧抿。 「你是不是难受？要扶你去吐吗？」程之奕伸过手去摸了摸那人湿漉漉的鬓角。 姜旭摇了摇头，再次翻了个身，背对着程之奕。 「你怎么了？」程之奕在沙发边坐下，焦急的凑过去看那人的表情。 可能是不想让他担心，蜷缩在毛毯里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小声解释：「没事，就是胃有点疼。」 从小父母都在外面忙着赚钱，饮食作息都不规律，姜旭的胃一直不是很好，冰饮料喝多了就会疼上半天。 「要不要去医院？」程之奕追问道。 少年咬住下唇摇头：「你接着读故事。」 医院不去，热水送到嘴边了也喝不下，程之奕没办法，只能听姜旭的。他翻开故事书，正准备继续读故事帮那人转移一下注意力，余光瞥见那人像是觉得冷，正伸出手来把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 毛毯的长度不够，上面盖到下巴，下面腿就露在了外面。 「去卧室躺着吧？」程之奕再次扔下手里的书，没等那人回答，就一把搂住姜旭的后背，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想要打横抱起。 谁知少年摇了摇头，顺势往他的怀里钻了钻，靠在了他的肩上。 「不用，别动，想吐。」 搂在那人身上的手继续搂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程之奕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感觉后颈再次泛起灼痛。 目光无意识的落在怀里omega光洁的后颈，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浅淡的红痕，是几天前他在篮球馆留下的。程之奕慌乱的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迅速捡起一旁的故事书。 - 故事读完了两个，瑟缩在他怀里面的姜旭终于看起来像是缓过来不少。程之奕往杯子里重新兑了些热水，把人扶起来餵到嘴边。 「好点没？」 少年咽下一口热水，缓缓点头。 故事讲完了，水也喝完了，程之奕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多了，再停留就有些晚了。面前的姜旭看起来已经酒醒了七七八八，程之奕坐直身体，再一次提出要离开。 「那我就先走了？」 他话音还没落，少年眸中的神色就再次变得不舍。 他拽住程之奕的袖口：「你要回家？」 程之奕「嗯」了一声，坐在原地没动：「你睡一会儿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个alpha，这么晚了留在喝醉的omega家里，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事。 姜旭没有松开抓着他袖口的手，反倒是隔着衣服的布料，抓紧了他的手臂。 他垂着头开口，语气里带了丝祈求的意味：「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第36章 逛超市 『一个人拎两袋东西，程之奕特意试出来重量较轻的两袋，塞到姜旭手里。』 自从家长会上各班老师宣布了去外地游学的正式消息, 高二同学们课间讨论的话题，就几乎全被出去玩这一件事所占据。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和同学一起出远门。占用学期内的时间, 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彻彻底底享受一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几乎每个人都既兴奋又期待，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例外。 比如，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李天晋同学。 听说游学的一整周都不上课, 别人都是高兴得上蹿下跳, 他则是毫不掩饰的愁眉不展。 「学委大人，咱们要去外地玩了, 你不兴奋吗？」对此余杰完全不能理解。 李天晋一边回答他, 一边手下一刻不停的给做完的习题对答案：「有什么可兴奋的啊？一周不学习, 回来两周就是期中考试。」 余杰原本乐呵呵的脸也一下子垮下来了：「期中考试……这不是月考刚结束吗？怎么就期中考试了啊……老师不是还没提这茬儿呢吗？」 第67页 「这还需要提吗？」李天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每年不都是同样的时间？今年多出来一个去外地游学, 生生占了一周的复习时间。」 余杰抓了抓头髮, 勐然抬头道：「但期中考试，对大家都是一样的啊。你少复习一周，别人也少复习一周, 所以没差别啊？」 「你确定一样？」手里的答案对完了，错误率不是很理想。李天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重重的嘆了口气，向后面程之奕和姜旭的方向歪了歪头，「这一周时间, 对于天赋型选手可能差别不大，但对其他人来说, 那可就至关重要了。」 - 可能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不影响大家的学业, 出游的正式时间, 定在了周五。 周五一早出发，在学校集合，坐大巴前往机场，坐飞机飞去c城。行程一共七天，第七天早上乘坐飞机回b城。 周四下午，考虑到大家都没什么心情继续学习，学校提前了半天放假，让同学们回家收拾行李。七天的衣服不多，其实也不需要准备太久。时间还早，余杰提出来要不要一起去超市逛逛。梁呈泽第一个积极响应，于小蕾也说正好有不少东西没买。左右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姜旭和程之奕便也跟着一起。见姜旭去，方悦竹立刻也匆匆忙忙收好了书包，追在后面一起出了教室。 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商品种类一应俱全，与学校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校门，往超市的方向走去。走到超市的门口，几个人正好撞见自己跑来买东西的张昊明。之前一直在一起打球，接下来的几天也将一同前往c城，于是大家索性一起进了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好互相抄抄作业。 见到方悦竹也在人群中，张昊明眼睛亮了亮，刻意走在了女生身侧。超市门口停放的购物车没那么多，众人没法一人一辆，只好两人共用。梁呈泽率先推走一辆，邀请于小蕾一起。张昊明也推出来一辆，站在方悦竹旁边欲言又止。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方悦竹对姜旭明晃晃的喜欢，任谁都无法视而不见。张昊明想要邀请方悦竹共用一辆购物车，但他不用问，都知道女生想和谁一起推车。 那天在钟楼撞见张昊明手上戴着的护腕，他对方悦竹的心思姜旭便猜到了个大概。此时见他站在原地不动，看了几眼方悦竹，又瞄了几眼自己，姜旭索性没推车，直接跟上了前面推着一辆空车的程之奕。 「我好像没什么要买的，咱俩一辆呗？」他凑上前去撞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男生淡淡的「嗯」了一声，推着车和他并肩进了超市。 泡面、零食、纸巾、保鲜袋，进超市之前，除了于小蕾列了一长串清单之外，其他人也都没想好要买什么。但在超市里走走停停，在货价间穿行了一遍，每个人的购物车里都撞得满满当当。 程之奕不怎么吃零食，他和姜旭的那辆车里，一大半乱七八糟的吃的都是姜旭扔进来的。 「旭神，你这买零食的架势，比人家女生都勐啊！」梁呈泽推着车路过程之奕，对比了一下两人购物车里的东西，咂着嘴摇头。 「好傢伙，旭神，你买这么多，行李箱装得下吗？」余杰也正好推着车路过，一群人里面都两两一对，就他一个人落了单，因此车里只装了一小半的东西。 「装不下就放家里。」姜旭继续往车里扔膨化食品。 他平时一个人，很少有心情自己来逛超市，都是要买什么直接往上下单，或者叫雷叔补货。太久不逛超市，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薯片、果冻、巧克力，虽然他也没有多爱吃，但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精美包装，他就忍不住想要带走结帐。 车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姜旭看到东西就直接丢进车里，也不看哪些沉哪些易碎。程之奕在旁边等着他在货架前挑选，俯下身来细心的整理购物车里东西的位置，收拾出来空间留给姜旭放更多的东西。 - 加购物车一时爽，结帐拎包火葬场。 一群人是在自主收银台结的帐，其他人都把各自的东西分开结算好了，姜旭和程之奕这边还在一件一件的给东西扫码。 「旭神，要不我们出去等你们吧？」梁呈泽一只手里拎着自己买的东西，另一只手里帮于小蕾拎了一大兜子。 出口处人多，几个人都站在那里严重影响交通。 「你们先走吧！」姜旭手忙脚乱的翻找着手里巧克力奶的条形码，头也没抬的沖大家挥了挥手，「明天见！」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还有一个被迫留在这里的程之奕。 「要不你先把你东西挑出来结了带走吧，我这儿东西有点多……」姜旭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背蹭了蹭鼻子。 「没事。」程之奕帮他从购物车里拿出来东西递给他扫码，「你东西多，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东西撞成了整整四大袋，因为怕走到一半袋子漏掉，两个人把每袋都特意套了两层。 一个人拎两袋东西，程之奕特意试出来重量较轻的两袋，塞到姜旭手里。 姜旭看了他一眼，只接过来了一个，然后从另外两袋重的里随便挑了一个拎在手上。 只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虽然两个人都是身高体型相仿的男生，但身为omega，姜旭天生就在体力上有了劣势。两个人拎着差不多重量的袋子往回走，走了不到一半他就累得把袋子扔在了地上。拎着重的那袋东西的右手，更是整条胳膊酸疼，几乎已经抬不起来。 第68页 「走不动了……」姜旭弓着背喘粗气，有些尴尬的抬起脸看向程之奕，「要不你把你的东西带走吧，我在这儿等我家司机来接。」 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意识到omega的体力真的会比alpha差上这么多。之前一起打球，他打下来全场也不算困难，谁能想到在拎东西上这么菜鸡。 程之奕瞧了他一眼：「还能走得动吗？」 「走得动有什么用？东西回不去啊！」姜旭瞪了一眼地上的两个袋子，「老天啊，我刚才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啊！」 「东西给我。」程之奕把手里的两个袋子併到一只手里，沖他伸过手去。 「啊？」姜旭愣了愣。 「东西给我，你走着就行。」程之奕没再等他，自己弯腰捡起来地上的两个袋子，拎起来便继续往回走。 男生左右两只手都拎了重物，手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但步速却是不减。姜旭回过神来，赶紧三两步追上程之奕的步伐，想要抢回他手里的袋子。 程之奕躲闪开来：「不用，我拎着就行。你还走得动吧？我拎着这些，没法再背你了。」 他一提这茬儿，姜旭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那天他醉酒，但第二天却没断片。醒来的时候程之奕虽然已经走了，但前一天自己荒唐的行为却是都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那人是如何背他回来，被他勒令唱歌，又被他留下不许走…… 真的是噩梦，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自己酒品居然差到这种地步？ 姜旭不再说话，乖乖的跟在了程之奕的后面。为了防止来来往往的一中学生认出来，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带上帽子，遮住了一半的脸。 把东西放在了家里的玄关处，程之奕从袋子里挑出来自己的东西，没进客厅就拎着东西要走。 「那个……今天多谢了，要不要进来喝杯水？今天肯定不会不让你走！」 姜旭靠在玄关的鞋柜旁，左腿做支撑，右脚无意识的在地上蹭来蹭去，莫名的紧张。 他话还没说完，便一个没站稳，重心前倾，直直的摔向面前的程之奕。后者眼疾手快的把人一把扶住，没忍住的弯了唇角。 「你笑什么……」姜旭站好后挣脱开那人的手，脸上有些挂不住。 「没有。」程之奕收敛笑意，转身推开大门，「走了，明天见。」 第37章 掰手指 『「我找姜旭有事，你住405吧。」』 周五早上, 一中门口的小路上，从早上六点就开始拥堵起来。 根据目的地的不同，高二年级二十个班级十个不同行程的出发时间也不一样。高二一班和二十班的两辆大巴, 是六点从学校出发前往机场。 放好行李，几个男生抢占了大巴的最后两排，打起扑克来。女生们则是坐在了大巴的前排，聊天的聊天, 听歌的听歌。 根据学校定下的行程, 本次出游，他们是要和当地的重点中学七中进行交流。因此住宿的地点, 就安排在了七中门口的连锁酒店。因为预算原因, 房间是两人一间。 班主任们根据大家的性别以及第二性徵, 提前排好了房间。到了酒店, 韩峰和二十班的班主任王瑾, 各自收上去自己班同学们的证件统一办理了房卡。大家根据老师念到的姓名, 上前领取房卡，入住自己的房间。 在学校登记的所有基本信息里，姜旭的第二性徵填的都是alpha。因此此时分配房间, 韩峰也就只当他是alpha，直接把他和梁呈泽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听到韩峰把自己的名字和梁呈泽一起念出来，姜旭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程之奕一眼。后者刚被安排好了和郑文晟一个房间，两个人一人拿了一张房卡, 正站在一旁等电梯。 「走啊旭神！咱俩一个房间！」肩膀上被梁呈泽冷不丁的拍了一下，姜旭这才回过神来, 应了一声后慢吞吞的走向韩峰。 他接过韩峰递过来的两张房卡, 分给了梁呈泽一张, 然后捏着自己的那张，拖着箱子往电梯边走。 「晟哥，你们几层啊？我们在406。」梁呈泽沖电梯旁边的郑文晟兴奋的挥挥手，「这酒店感觉还不错，本来以为咱们要住宿舍了呢。听韩峰那意思，晚上应该也没别的活动了，咱们晚上再打几局扑克？」 「行啊！我和奕神也在四层，405，你们隔壁。」郑文晟一口答应下来，他看了看身边的程之奕，又望向了姜旭，「旭神，奕神，晚上一起呗？」 姜旭正心神不宁，随口应了一声。电梯门开了，四个人拖着大箱子进了电梯。 电梯到达四层前的半分钟里，姜旭数次偷偷瞥向身旁的程之奕。来之前，他完全没考虑过住宿有可能会被分配和alpha一间房间这茬儿，距离他的发情期还有一周多，所以手环他也没装进行李箱里。omega非发情期周身的信息素到底会不会被alpha察觉，两个人之间什么样的距离才安全，姜旭心里是真的没底。 和alpha同住，危险倒还是其次。不是发情期，体力正常，姜旭自信在和任何人的对抗中都不会吃亏。只是和他一间房的，是全校数一数二的大嘴巴梁呈泽。要是万一信息素的味道害他暴露，估计第二天他其实是omega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电梯到了四楼，「叮」的一声开了门。站在最外面的梁呈泽第一个出了电梯，拖着箱子寻找406号房间。姜旭停顿了一下，被程之奕抢了先。男生越过他出了电梯门，跟在了梁呈泽的后面。 第69页 「408、407……406！旭神！咱们在这间！」梁呈泽一扭头，正好对上程之奕的眼睛，他指了指右手边的另外一间，「奕神！你们在这间。」 下一秒，程之奕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抽走了他手里的房卡，把自己的那张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找姜旭有事，你住405吧。」 然后，他便拖着箱子从梁呈泽身侧经过，刷开了406的房门。 「啊？」梁呈泽半张着嘴，一脸疑惑的看着程之奕进了本来分配给他的房间，「这？能自己换房间吗？」 见程之奕和梁呈泽换了房卡，姜旭眼睛亮了亮，三两步追着人进了406的房间，嘴里还装模作样的冲程之奕喊，问他找自己什么事。 房间的门在他进去后缓缓关上，郑文晟也拖着箱子走了过来，拍了拍还愣在原地的梁呈泽。 「走吧，咱俩一间。」 - 进了房间，姜旭松了一口气，把箱子扔在了门口。 程之奕正站在窗边，正推开窗户给房间通风。 「刚才……」姜旭走上前一步，想要道谢，但又不确定程之奕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帮他，「你说有事找我？」 男生回过头来看向他，眼神冷冷的：「嗯。」 「找我什么事？」 「你觉得呢？」男生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提，你就真和梁呈泽住一间了？」 姜旭心虚的舔了舔唇：「不知道……」 他是想换房间，但他更怕被人追问。他心虚，不敢像程之奕那样，单单只说一句找他有事，也不解释就直接换了房间。 程之奕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omega」，然后他嘆了一口气，看向了房间里的两张床：「你选一个吧。」 虽然是双人标间，但房间里的空间不大，两张床之间几乎没有缝隙。一张靠窗，旁边有个小床头柜，另外一张靠卫生间，旁边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程之奕为了他换了房间，姜旭不好意思先挑：「你选吧。」 男生瞧了他一眼，走向空间略显侷促、没有床头柜的那张床。他打开行李箱，开始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放在床上。 姜旭走向窗边的那张床，不想打开行李，躺下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 因为飞机晚点，到酒店的时间晚了，本来原本安排在晚上的双方校长致辞临时取消，改到了第二天一早。 晚餐是统一在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用餐，吃完晚饭是自由时间。为了大家的安全，学校要求八点之后不能随意出入酒店。因此梁呈泽叫了几个男生，到房间里凑在一起玩会儿。 本来是要玩扑克的，但梁呈泽叫人的时候，方悦竹正好在旁边。几个女生也表示想要加入，于是十来个男男女女聚在了梁呈泽和郑文晟的那间405号房。人太多了牌不够，大家商量着不如玩会儿游戏。 「要不，狼人杀？」 房间不大，7个男生4个女生围在一起，两张床外加一把椅子还是不够坐，梁呈泽直接坐在了窗台上。 「这么多人，一轮得多长时间啊！」余杰点了一下人数，「11个人，几个狼？3个？4个？大家都会玩吗？」 王璇第一个摇头，于小蕾也犹豫着说不太会。 梁呈泽突然想到了什么：「哎，你们玩没玩过数马？」 「这什么玩意儿？」郑文晟疑惑道。 「就是我来说，大家来猜。」他拍了三下手，「一共几匹马？」 玩过的人都笑而不语，梁呈泽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目光停留在看起来一脸茫然的于小蕾身上：「于小蕾，你来说，有几匹马？」 女生皱眉略微思索了片刻，不确定的开口道：「三匹？」 「错！」梁呈泽摆了摆手，再次看向众人，「还有谁想猜猜？旭神？你知道吗？」 答案其实揭晓了就没意思了，这个游戏有趣的点就在于，一起玩的一群人一半知道答案，剩下一半不知道。 姜旭是知道答案的那个。 「五匹。」 「回答正确！」 梁呈泽又开始拍手，这次他十分有节奏的拍了十多下，一群人中没玩过的都在认真跟着数拍手的次数。 梁呈泽拍完后停下：「几匹？」 方悦竹第一个脱口而出：「十二！」 「我怎么数着是十三呢？」余杰接口道。 于小蕾认真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十三。」 「方悦竹你怎么连数数都数不明白！」张鹏程吐槽道，一群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余杰转过头看向梁呈泽：「是不是十三匹？」 梁呈泽憋着笑摇头。 陈静忍不住揭晓答案：「是两匹！」 在被梁呈泽耍了四把过后，余杰一拍大腿：「卧槽！是数你问题的字数，不是拍手的字数？梁呈泽你个骗子！」 「是啊，你才知道啊！」陈静笑道。 一群人都笑作一团。 「梁呈泽你丫能不能想点有营养的游戏！这都什么鬼啊？」张鹏程被逗得快要背过气去。 「有营养？这还没营养吗？」梁呈泽也在笑，他笑着笑着，眼珠一转，「哎对，我又想到一个，你们要不要玩？」 「什么？」大家纷纷看向他。 「掰手指！升级版的真心话大冒险，来不来？」 第70页 - 五只手指，谁先全用完谁输。 梁呈泽拿出扑克，大家按顺序一人抽一张，数字最大的先说。 方悦竹运气好，上来就抽到大王。根据游戏规则，她需要说一句话进行描述。所有人根据她的话，符合的不动，不符合的掰下手指。 「我没考过年级第一。」女生看向姜旭，晃了晃自己的手掌。 上来就如此针对，大家怪叫着起闹。 「方悦竹你够狠的啊！」 「是啊，这不就是针对我们旭神！」 「好傢伙，得年级第一居然成了旭神和奕神甜蜜的负担！」 姜旭掰下大拇指，身旁的程之奕也跟着默默的掰下一根手指。 按照顺时针的顺序，下一个说掰手指规则的，是陈静。 「春季运动会我没参加篮球赛。」 「陈静，你这是在报当初1v1对抗输给我的仇吗？」梁呈泽叫了一声，掰下拇指。 「想开点，人家没准是帮着方悦竹针对旭神呢！」张鹏程笑道，「奕神无辜受累。」 姜旭和程之奕再次各自掰下一根手指。 接下来是于小蕾。 「我没看过别人的歷史笔记。」她挑衅似的沖梁呈泽挑眉。 「哎哎哎！你这不就是冲着我来呢吗！」 梁呈泽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姜旭。后者没说什么，正默默的掰下第三根手指。 梁呈泽忍不住笑出声来：「于小蕾，你想针对我，结果直接带上了旭神！哈哈哈哈，旭神上次月考也看了你的歷史笔记，笑死！」 全场过半的人都还一根手指没掰，姜旭这边就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下一个轮到的是班长张彦。 「我没逃过课。」 姜旭听了想骂人。 张彦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害旭神折了一根手指，他连忙摆摆手，想要重新说。 「哎，说了的就不能改了啊！」梁呈泽把人拦住，「你别弄得像我们旭神玩不起似的，谁输也不一定呢。」 程之奕也跟着掰下了一根手指。 「呦，奕神也逃过课啊？」张鹏程顺口道，「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记得？」 应该是那次为了给发情期的他送外卖。姜旭心虚的看向程之奕，男生也正意味深长的看向他。两人对视的瞬间，姜旭快速的收回了目光。 连着失去了四只手指，姜旭有点坐不住了。 「那个，输了是什么惩罚啊？刚才说了吗？」 「旭哥，这么确定自己会输了啊？」方悦竹笑着打趣。 「就是啊旭神，要对自己有信心，你怎么知道输的是你而不是……」郑文晟看了一圈众人，「奕神或者老梁呢。」 然而接下来轮到的，是梁呈泽。 他不怀好意的看向刚刚害他掰下手指的于小蕾和陈静：「让我来想一个啊，想一个能同时让你俩掰的。」 虽然面前的于小蕾和陈静都是女生，但于小蕾是omega，陈静是alpha。梁呈泽是真的认真在思索说什么能同时让两人都掰手指，他沉思了有足足一分钟，然后迟疑着开口。 「我没有闻到过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第38章 朦胧 『姜旭翻空了箱子，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要命的现实。』 梁呈泽的本意, 是觉得omega对alpha的味道更加敏感些，这一把至少于小蕾说什么也得掰了。然后他话刚说完，就勐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梁呈泽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掰下了一根手指：「等等，好像……我也闻到过……」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毕竟他说的是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而不是分辨出alpha信息素的具体味道。 这两者之前还是有巨大差别的。要说alpha信息素的气味, 梁呈泽之前打球对抗的时候就感觉到过不少。alpha在情绪紧绷或是激动的时候, 除非自控力极强，都会不自觉释放出信息素来。但大家通常闻到的那些气息, 都不是对方真正的信息素味道, 而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味道。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 信息素的真实味道一般都只有伴侣才能分辨出来。只有双方高度契合、心意相通, 信息素才有可能直达另一方的腺体, 味道才能不被鼻腔和大脑所欺骗。 他这一把直接坑了全场, 无论是a、b还是o，几乎所有人都掰了手指，除了程之奕。 「梁呈泽啊梁呈泽, 你自己都闻到过还说什么啊？」于小蕾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都在笑他，只有方悦竹一下就注意到了姜旭握住的拳头。 「旭哥，你也闻到过alpha的味道啊？」 通常来说，越强的alpha，越是不会闻到同类信息素的味道。同类信息素的释放大多起到的都是一种无意中的压制作用, 因此厉害的alpha都会自动屏蔽掉这种味道。 承认闻到过别的alpha的味道，对于alpha来说, 四捨五入就是承认自己遇到过比自己厉害的alpha。 姜旭眼神躲闪的摸摸鼻子, 讪讪的「嗯」了一声。 -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房间里的十来双眼睛，都盯向了低着头的姜旭。 「旭神，是哪个alpha得此殊荣？我们认识吗？」梁呈泽凑上前来。 姜旭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试图转移话题：「大家不都掰了吗？」 「这可不一样！」余杰也凑了过来，蹲在姜旭旁边，「我们大家掰，有一半都是因为闻到过你的信息素。反正之前打球我闻到过，你信息素味道压迫性太强了，弄得我都不敢传球给你，你一瞪我我就害怕。我可是beta哎，都能闻到你那个信息素。」 第71页 梁呈泽也附和道：「对啊！我也闻到过旭神你的。就上次！差点跟王楠他们打起来那次！操，旭神，你那天真的吓人。」 「旭神，你看你都输了，不如就回答我们这个问题吧，你闻到的信息素是哪个alpha的？这个可以吧？」张鹏程看向众人，在得到大家肯定的回答后，他再次望向姜旭，「来吧旭神，这样，其实也不一定回答哪个alpha，omega也行。」 「omega！」 「这个可以！劲爆！」 「这四捨五入是不是在让人家旭神回答，对哪个omega感兴趣啊？」 omega……他还真没闻到过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姜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没闻到过omega的味道。」 这可真不是骗人。他对其他omega不敏感，就连他自己的信息素，至今姜旭也没明确的分辨出究竟有什么味道。 在座的人当然不信，但姜旭不说，他们也不好再问，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他闻到过哪个alpha的信息素。 姜旭顿在原地，半天张不开嘴。 怎么说啊，让他当众承认自己曾经被程之奕的信息素压制得说不出话来？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能让咱们旭神注意到他的信息素？」 「就是啊，旭神，到底是谁啊？你就说嘛，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对，大家都对今天的事儿保密！绝不外传！」 踌躇了半晌的姜旭决定放弃：「有惩罚吗？要不直接上惩罚吧。」 「别啊旭神！我们不想看惩罚，我们就想听这个！」 梁呈泽掏出手机点开外卖：「惩罚，旭神你要是选惩罚的话，就直接干一箱啤酒！」 「这可不行，晚上班主任说不定还查寝呢。」张彦连忙打断他，「旭神，你还是直接说吧！」 「我宁愿选啤酒。」姜旭想也没想便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围着姜旭僵持住，虽然都不敢没完没了的追问，却也没人肯放过如此难得的八卦。 倒是程之奕最先打破了沉默：「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语气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淡淡的没有夹杂任何情绪。但是放在此时此刻，听的人却都不自觉脑补出来一丝不屑。 细细想来，整个学校，能和校霸姜旭比肩、甚至偶尔还能略胜一筹的，可能也就只有转学过来没多久的程之奕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后半句难道是，除了我还有谁？众人交换了一个悟了的眼神，视线在姜旭和程之奕之间不断切换。 「行吧行吧，那咱们下一局！」梁呈泽十分有眼色的重新坐回窗边，招唿大家继续。 - 游戏玩到了半夜，郑文晟撑不住说困了，把一群人赶出了房间。 见程之奕和姜旭同时起身要走，方悦竹疑惑的「咦」了一声。 「奕哥，你和旭哥住隔壁？我怎么记得......」她像是在努力回想，傍晚韩峰分配房间时候的场景。 程之奕点点头，没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径直出了405的大门。姜旭也紧随其后，生怕被方悦竹逮住多问。方悦竹见两人都出了房间，便也没再多问，和几个女生一起手挽手走向了电梯间。 和程之奕回了406，姜旭终于不得不打开箱子，拿出来里面的洗漱用品。浴巾、洗漱包、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缠绕在一起的充电线，统统被铺在了床上。姜旭翻空了箱子，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要命的现实。那就是，他没带睡衣。 他自从记事起，就从没跟别人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过觉。实际上，父母不常在家，管家和阿姨都住在一楼的客房，姜旭晚上一直独享整个楼层，根本就没有什么跟他人合住的经验。 其实两个男生，穿不穿睡衣也都问题不大，在更衣室也都大多□□相见。但问题就是，他和程之奕，一个omega一个alpha，第二性徵不同。要是程之奕是个beta也就算了，他还偏偏是个有能力标记omega的alpha。这个时候和程之奕合住在酒店的一个房间，还不穿睡衣，就显得有点像绵羊在野狼面前蹦迪了。 姜旭坐在床边沉思，那边的程之奕已经利索的刷完了牙。 「你要不要洗澡？」男生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洗洗洗！」姜旭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起床上的浴巾和洗漱包。 「那你先洗吧。」程之奕错开身示意他过去，然后俯身继续整理床上的行李。 - 在卫生间里磨磨叽叽的刷完牙，又简单沖了个澡，直到房间里的水蒸气快要散尽，姜旭才捨得从里面出来。他带的浴巾不大，只够遮住半个身体。他只好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只要我不看就没人看得到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健步蹿到床上钻进被窝。 然而正当他感嘆自己真是快如闪电的时候，一抬头就撞上程之奕的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姜旭不由得红了脸。 说不上为什么，最近他面对程之奕总是时不时会觉得尴尬，尤其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程之奕表情倒是很正常，男生指了指他的头髮：「你头髮不吹一下吗？」 姜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髮还在湿答答的往下滴水。 吹还是要吹的，但他想等程之奕进卫生间之后。姜旭嘴上应了一声，继续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第72页 程之奕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走进卫生间，把吹风机拿出来，递到了姜旭面前。然后他便拿起自己床上扔着的浴巾，走进了卫生间。 - 两个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姜旭按灭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两张一米二宽的小床几乎挨在一起，他可以清晰听见一旁程之奕均匀的唿吸声，和自己并不平稳的心跳。 姜旭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翻身一抬手就碰到旁边床上的程之奕。这样拘谨的姿势很难睡着，他一边不抱任何希望的数羊，一边盼着一旁的程之奕快点睡着。然而身旁的男生跟他一样无法入睡，数到一百只羊的时候，姜旭已经听到程之奕来回翻了两次身，并且他隐隐闻到了对方信息素释放出来的熟悉的薄荷气味。 「睡了吗？」因为躺着不敢动而浑身僵硬的姜旭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问道。 男生的回答声音里没有夹杂丝毫的睡意：「没。」 「睡不着？」 「嗯。」 姜旭强忍住按亮床头灯的冲动：「我也睡不着。」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个「嗯」字。 「怎么办？」姜旭问道。 明天的行程满满当当，而且因为加上了今天耽误的校长致辞，大家需要提前一个小时，也就是七点整，在酒店楼下集合。此时再不睡，明天怕是要困死。 「睡觉。」程之奕答道。 虽然看不到，但姜旭依旧脑补出了那人一脸冷漠的表情。 「要不你讲个故事吧？」聊了几句后，紧张的情绪消散了大半。放松下来后困意涌现，姜旭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程之奕信息素的味道虽然依旧带着凉意，却早已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侵略性。姜旭在四周萦绕着的薄荷气味里，竟然有种奇异的安稳感。这种安心的感觉让他一度忽略了自己正躺在狭窄的硬板床上，身旁还睡了个alpha，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好。」 进入梦境的前一秒，朦胧间，他听到程之奕的回答，声音低沉且温柔。 第39章 邵曼曼 『但姜旭敏锐的注意到，他划动手机的拇指，有足足一分钟没有动弹分毫。』 本以为第二天参加校长致辞的只有他们两个班的同学和当地学校高二年级的学生, 刚进礼堂的大门，姜旭就看到了礼堂前排西侧的一片熟悉的深蓝色校服。 如果他没有认错，这应该是二中的校服。 高二年级的游学项目, 是市教育局统一安排部署的。只是来之前，韩峰也没有说过，这次和当地七中的交流，还有二中一起。 姜旭下意识的看向程之奕：「二中也来了？」 「嗯。」男生也正看向讲台上杨校长旁边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正是二中的校长, 李雄。 不会在这里也能碰到邵曼曼吧。这是姜旭确认有二中的同学一起后，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他把三个校长附近的一圈穿着各色校服的学生看了个遍,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 姜旭便看到邵曼曼从后台跑了出来。女生手里拿着一张讲稿, 应该是一会儿要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再次侧过头观察程之奕的表情, 然而后者已经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 毫无忌惮的拿出了手机。 三校的学生陆陆续续到齐, 主持人上台，宣布欢迎仪式正式开始。台上三个校长互相谦让了一番，最终还是当地七中的校长, 最先站到话筒边发言。 发言的内容倒是没什么新奇的，什么欢迎外地来我校游学的同学们，希望大家可以增进交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他说完之后，剩下的两个校长再次彼此推脱了一番，然后二中的李校长, 先一步拿起了话筒。 「非常荣幸能够有机会带着我们的学生，来到c城学术最强的学校进行交流。感谢市教育局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也感谢七中的各位领导、老师、同学, 愿意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也感谢咱们省教育局的程局长，也就是我们的优秀学生代表邵曼曼同学的父亲，能够从中帮忙牵线搭桥，促成了我们的这次交流活动。」 本来昏昏欲睡头几乎快要搭到一旁程之奕肩膀上的姜旭，在听到邵曼曼三个字后，瞬间清醒了过来。邵曼曼的父亲为什么姓程？省教育局局长？程局长？ 姜旭倒吸一口凉气，勐的转过头望向程之奕。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初次听说邵曼曼，好像是之前几个人一起吃饭，梁呈泽调侃余杰喜欢人家二中的校花。当时提到邵曼曼，程之奕的表情就非常奇怪。明明他才从二中转来不久，却愣是说自己不认识，还表现得有些厌恶。 后来在球场撞见邵曼曼，女生靠近程之奕熟络的样子，像极了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故事。当时他还以为只是类似于方悦竹喜欢自己，邵曼曼也可能是一直追求程之奕未果，姜旭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之间可能还有别的关系。 比如，程之奕和邵曼曼，也许是异姓兄妹？但看年龄，应该不会是同母异父，同父异母的话……邵曼曼随自己母亲姓邵，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旁的程之奕，从坐下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听到李校长提到邵曼曼的父亲，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姜旭敏锐的注意到，他划动手机的拇指，有足足一分钟没有动弹分毫。 第73页 可是，好像也有哪里不对。如果李校长嘴里的这个程局长，真的也是程之奕的父亲，那他没道理介绍的时候只提邵曼曼啊？而且一中和二中论在市里的排名，怎么也都是一中要靠前些，无论是成绩、生源还是师资，一中都稍稍强过二中。两个校长发言，二中校长先讲，无非就是因为这次的项目靠邵曼曼的父亲牵线，杨校长要给足这个面子。如果知道邵曼曼的父亲也是程之奕的父亲，杨校长此时怎么也不会甘于被二中的压上这一头。 - 校长致辞的环节结束，接下来的活动是由七中的老师带领大家参观校园。 二中那边也来了两个班的学生，因此过来交流的一共有四个班、总共二百来人。学校安排大家以班为单位进行活动，四支队伍分别从学校的四个角开始，顺时针的方向游览整个校园。 一班男生女生各排成两列，一排四个人，由七中当地的老师和韩峰带领着，首先前往学校西南角的校史馆。c城的七中，占地面积要比他们b城一中大上许多。校史馆占了整整一栋楼，教学楼更是数量多上将近一倍，就连宿舍楼都有整整五栋。 在队伍里，姜旭刚好站在程之奕的正后方，看不到那人的表情。那人平时便不怎么喜欢与人闲聊，上午参观七中的校园，右手边并排往前走的，又恰好是班里同样寡言少语的音乐课代表孙时勛。因此一整个上午，姜旭都没有听到程之奕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李校长提到邵曼曼父亲的那番话。 一群人走走停停，逛完一圈下来就到了午饭时间。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学校安排他们b城来的四个班级前往学校的自助餐厅用餐。餐厅的座位远远多于他们的就餐人数，因此学校没有安排大家按照班级入座，而是让大家随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餐即可。 七中的伙食不错，种类比一中要稍微多些。因为地处c城，窗口里基本都是各式川菜，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道菜不带辣椒。吃过饭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有的出去晒太阳聊天，有的跑出去逛校园，还有的留在食堂里面坐着等集合。姜旭收好餐盘，拎着水杯去接水，刚好在开水间碰到了余杰。 「哎，真没想到咱们的行程居然是和二中他们一起，这次你小子可算有机会接近人家校花了啊。」姜旭从上前勾住余杰的脖子，笑着打趣。 余杰冷不丁的被人从后面勾住，手没拿稳，水杯差点脱手。见来人是姜旭，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旭神，你可别笑我了。我和曼曼，真的只是朋友，她不喜欢我的。」 「还朋友，朋友至于你这么魂不守舍？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可都看到了，你那眼睛一直在远处人家校花那附近打转。」姜旭故意道。刚刚吃饭，他确实和余杰坐在一桌。但余杰吃饭的时候在看谁，他其实压根没有注意。但和邵曼曼同在一个食堂吃饭，余杰的反应他不用看也能猜出个大概。 果不其然，余杰的脸在下一秒迅速涨红，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旭神，我没有……」 「喜欢就喜欢呗，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啊，我又不是李秀梅，还能给你记过不成？」姜旭觉得好笑，继续逗面前的余杰，「喜欢你就追呗，那个邵曼曼，是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只要没有，你就有机会啊。」 余杰不禁嘆了口气：「旭神，我和曼曼，就是认识得别人早点，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家和她家，从小就是邻居。」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不是很好嘛？」姜旭挑了挑眉。 「但她家最近搬走了……」 「搬走了也没事儿啊，你俩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比别人有先天的优势。」姜旭继续鼓励道。 「而且曼曼其实有喜欢的人……」愁眉苦脸的余杰，慢吞吞的说道。 「哦？」姜旭佯装好奇，语调上扬。 「你可能没注意……」余杰像是内心挣扎了一下，在纠结要不要说。 「我认识吗？」内心的猜想即将被印证，姜旭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紧张。 「之前咱们篮球赛，她过来看，给程之奕送毛巾，你看到了吗？」余杰抿了抿唇。 姜旭装作如梦初醒般的半张开嘴，他皱了皱眉，看似疑惑的望向余杰：「还有这么一茬儿吗？可是之前老梁问过，程之奕说不认识你家邵曼曼啊？」 他感觉自己就快要问到最想知道的部分了。 余杰无奈的轻笑，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梁呈泽和张鹏程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也走进了开水间。 「呦，旭神、老余，接水呢啊？」梁呈泽沖两人打了个招唿，「在说什么呢？」 刚刚就要说到重点的余杰，一下就剎了闸。他接了句「没什么」，然后沖姜旭挥挥手。 「旭神，我先走了。」 姜旭连忙拧紧水杯盖子，想要追出去接着听他说邵曼曼和程之奕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儿，梁呈泽一把拦住了他。 「旭神，等等我！刚刚老韩到处找你，你等我接完，我带你过去找他。」 煮熟的鸭子飞了，姜旭没忍住，看向梁呈泽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不友好。 后者感觉到杀气后无辜的摸了摸后脑勺，小心翼翼的问他怎么了。 第74页 「没事，韩峰找我，什么事儿啊？」姜旭斜倚在墙上，兴致缺缺的等梁呈泽接满水杯里的水。 梁呈泽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找旭神你的，自然是好事儿啊。上午三个校长讨论了一下，说下午要弄个英文即兴演讲比赛。杨校长想让你报名参加，展示咱们一中的风采。」 姜旭听后嘴角一抽：「你管这叫好事儿？」 第40章 演讲 『「没有风采，不想展示。」』 根据提前下发的行程表, 下午的安排本来是油画课，课程题目是「携手同行，共绘美好未来」。临时把油画课改成英语即兴演讲, 八成是一中、二中两个校长，参观七中校园的时候看人家学科竞赛成堆的奖盃受了刺激，想方设法的想要扳回一局。 在其他学科上，他们b城的两所学校就算是加在一起挑选出来一支队伍, 可能也很难赢过c城七中。但在英语上, b城学校普遍比c城学校更为重视，选择英语即兴演讲, b城的两所学校显然赢面更大。而且英语即兴演讲, 兼具了竞技性和演出性, 比赛是三所学校所有高二学生一起围观, 也相对公平。 「没有风采, 不想展示。」 跟着梁呈泽回了食堂, 姜旭回到自己的座位双手插兜，懒洋洋的靠在座椅的椅背上。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韩峰一把拉开原本坐在姜旭对面的张彦, 开始长篇大论。 「小姜同学，咱们这次的演讲比赛，你不光是代表了咱们高二一班，你还代表了咱们一中、甚至是b城。说是友好交流，实际上咱们两个学校和c城七中, 都是全国的示范性中学，是有竞争的关系在的！都是示范性中学, 要是明着被人家比下去了, 那人家指不定怎么背后说咱们b城教育不行呢。这次比赛不仅仅是有关于你个人, 更是关乎咱们整个集体的荣誉，你不能态度这么随意的说不去。」 韩峰在那边说得苦口婆心，这边的姜旭却是没听进去多少。不好明着玩手机拂了班主任的面子，他只好坐在那儿灵魂出窍，顺便视线扫视整个食堂。原本坐在他旁边位置的程之奕不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姜旭同学，我在跟你很认真的说话呢，你能不能听一下？」韩峰瞪了他一眼。 「听着呢听着呢。」姜旭点头如捣蒜，眼皮轻掀，敷衍道，「是是是，不能随意的说我不去。老师，我是很认真的不去。我个人能力不够，去了没法为学校争光。为了不给学校拖后腿，我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不去了。」 「你还能力不够？那咱一中就没人能上了。」韩峰冷哼一声。 姜旭「啧」了一声：「韩老师您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是英语演讲，那您找英语课代表不好吗？」 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是身为学习委员的李天晋兼任。这样的学习交流机会，姜旭不感兴趣，但他肯定乐意。 「你说李天晋？已经叫了，人家可高兴就答应了，可不像你。」韩峰一边嫌弃姜旭，一边又不得不继续说教。 「那不就得了？」 「不够，一个学校得出三个呢。」 「咱们一中不是两个班吗？两个班的英语课代表啊。这事儿英语课代表上，名正言顺。」姜旭略作思考，「剩下一个名额，就看谁想主动报名呗。」 两个班八十多人，肯定会有那么一两个英语演讲爱好者。 见说不动他，韩峰急得直接站了起来：「这是比赛！一个学校就派三个人，肯定是能凑出来的派最高水平的队伍！二十班的英语课代表能比你强？」 「韩老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咱们两个班的队伍，怎么能全从咱们一班出人呢，人家二十班也不同意啊是吧？」姜旭闲得无聊，开始摆弄手里的水杯，还是没松口。 邻桌坐着的袁坤和于浩，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别别，旭神。韩老师，我们二十班可没意见。这种学科上的比赛，就不用这么谦让的留给我们了。要是篮球赛，全让我们出人都没问题。」 「三个人呢，还有一个谁啊？」姜旭随口问道。 「程之奕。人家小程让去就去了，一点不含煳。」韩峰看着他恨铁不成钢道。 姜旭眉心一动。 「怎么着，给你也一起报上吧？人家二中，我打听了，派的可都是精兵强将，三个人都是一班的。一个，就是他们那个优秀学生代表，邵曼曼，早上上去发言那个。」 「邵曼曼？」姜旭勐的抬起头来。 韩峰继续道：「是啊，人家小姑娘家里厉害，自己也厉害。听说以前就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好像还拿奖了，我没细问。但咱们也不差，你、程之奕，还有李天晋，绝对不输他们。」 姜旭望向食堂窗外的方向没说话。 程之奕，要和邵曼曼同台竞演？他居然不介意？难道早上的程局长，其实跟程之奕没什么关系，是他多想了？ 「没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说得口干舌燥的韩峰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这么定了，我把你们仨报上去了。一会儿解散后你们仨留下，和其他两个学校的参赛选手咱们开个会。」 「知道了。」姜旭眼眸微垂，应了一声。 - 午休时间一个半小时，集合后老师带着大家出了七中的校园回到了酒店，两个学校参加英文即兴演讲比赛的六个人，却是被留下来带到了七中的校长室。 第75页 校长室里已经站了三个人，应该就是七中派出来的三个高二学生。人到齐了，由七中的尹校长宣布比赛规则。 下午的比赛将分为三轮，持续三个小时。 第一轮是三分钟计时的主题演讲，选手挨个抽取题目，三分钟准备时间。第一轮评分前五的选手可以晋级，参加第二轮的看图演讲。依旧是挨个抽取图片，在三分钟的准备时间后进行三分钟的演讲。第二轮的五个人里，再根据评委评分，前三名进入最后一轮决赛。决赛没有主题，自由发挥。没有额外的准备时间，最后的三名选手依次上台进行十分钟计时演讲。 三轮比赛，在台上演讲的时间都是严格定好的。多一分钟不行，少一分钟也不行。时间到了没讲完，麦克风会被强行关掉，只能中途下台。时间还没到但是讲完了，选手也不能下台，只能在台上站着。 因为是三个校长的临时决定，三所学校参加比赛的九个选手都完全没有提前准备。这样严格的高难度比赛，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七中的校长讲完规则之后，他自己学校的三个同学便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现在退出是不是还来得及。李天晋也立刻就慌了，问抽取的题目大概都有哪些，能不能提前准备。 全场最淡定的，大概就是站在角落里的姜旭和程之奕。少年倚墙而立，漫不经心的低头摆弄校服袖口的线头。他旁边的男生倒是站得笔直，但是目光也一样游离，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姜旭淡定，一是因为比赛规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中考后的那个暑假，父母心血来潮想送他出国读高中，于是把他送去学了整整两个月的英语，准备学术英语语言测试。虽然后来姜旭因为和同学去海边玩吃了太多海鲜，回家急性肠胃炎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医院，父母不放心、暂时放弃了让他一个人出国的想法，但那个时候考试已经考完了。 当时的测试分为听说读写四个板块，其中口语里面的题目，有一部分就是类似于即兴演讲。当时准备了两个月之后，总分120分的考试，姜旭首战便拿到了114分，远远超过了申请国外高中的标准。听说读写每门30分，他的口语成绩还不错，分数拿到了27。这对于初三学生来说，几乎是高到不可能的水平。 英语口语他没问题，上台演讲对他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这样的英语即兴演讲比赛，对姜旭来说，实在算不上有难度。 而且，他是被迫参赛，对于拿什么名次没有任何想法。他同意来参赛，纯粹就是为了看同时参加比赛的程之奕和邵曼曼。程之奕转到一中不久，不怎么喜欢跟人主动搭话，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万一他和邵曼曼发生了什么冲突，作为他的同桌，姜旭感觉自己还是有义务罩着他的。 - 把几个人留下来讲比赛规则，校长们就是为了让大家借用午休的时间准备一下。虽然题目还不能提前公布，但大家可以背背单词或者练练口语，至少可以保证上台第一句话不至于结巴。 九个人里的大多数的确也这样做了，李天晋甚至还问了下午比赛的场地，准备不午休直接过去。 见事情讲完了，姜旭拧开校长室的大门就想跑，被韩峰眼疾手快的拦住。 「你去哪儿呢？」 「回酒店啊。」姜旭一脸理所当然，「他们其他人不都已经回去了吗？」 「回酒店拿东西？」虽然一直知道姜旭不是勤奋那一挂的，韩峰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姜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拿什么东西？当然是午睡啊。离下午的比赛不还有一个小时呢吗？」 他昨晚睡得晚，上午都快困得睁不开眼了，现在有时间了，自然要回酒店补觉。 随即，他便看到了屋子里其他参赛同学大多数都面露惊讶的表情，除了习以为常的李天晋，和正准备和他一起出去的程之奕。 「那你是去哪儿啊？」韩峰立刻瞧见了跟在他后面的程之奕。 男生头也不回：「回酒店。」 「拿东西还是睡觉？」韩峰脸黑得像锅底。 自己学校的三个学生，两个都不打算准备，这算是对对手的轻视，还是对比赛本身的不重视？ 「睡觉。」男生低沉的嗓音还飘在空中，人已经快步走出了校长室。 ? 苦夏 ? 第41章 未来 『两分五十秒，姜旭停顿了一下，望向面前的所有老师学生，双眸明亮，「因为我们就是未来。」』 回酒店睡了将近一个小时, 起床后的姜旭感觉神清气爽。 到了约定集合的时间，他和程之奕两个人掐着点下了楼，几乎是最后两个走进班级的队伍。 到了七中的礼堂, 选手们在后台集合，其他同学则是按班级入座。 前两轮的比赛题目是抽籤决定，上场顺序也是抽籤。 因为题目大致类型都是未知，上场顺序就显得尤为重要。第一个上场的, 肯定是毫无准备, 如果能力一般、心理素质又不够，就很容易被淘汰。 九个选手围在后台, 一人从制作好的抽籤筒里抽一张写着出场顺序的纸条。姜旭运气不错, 抽到的是第6个上场, 既不会毫无准备, 也不会等待时间过长。程之奕拿的是跟他挨着的纸条, 是第5个上场。李天晋则是抽到了压轴, 对此他喜忧参半，高兴第一轮可以多准备一会儿的同时，担心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第三轮的自由发挥演讲。 第76页 抽到要第一个上场的, 是七中的一个男生，名叫肖斌。男生看到纸条上面的数字是1，当场脸都吓白了，揪住旁边的老师问什么时候抽题，说中文都不利索了。 台前七中的校长给观众介绍完了比赛规则, 九名选手被请到了台上。依次自我介绍后，抽到第一个上场的肖斌被留了下来, 抽取他即将要演讲的主题。他手伸进题目箱里摸了很久, 半天才选出来一个, 拿出来低头看题目。 「肖斌同学，你抽到的题目是什么呀？」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了他面前，「给大家念一下你的题目哦，然后咱们就开始计时准备了。」 兼具表演性质，比赛越是激烈、气氛越是紧张，对于台下的观众来说便越精彩。 肖斌大脑一片空白，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生无可恋的表情，接过话筒：「我抽到的是……电视是否是一种好的娱乐方式。」 这种题，他擅长啊。姜旭不由得唇角上扬。三分钟的演讲，正面反面各说一分钟，再用一分钟比较、下结论，完全是套公式一样的操作。 上一个选手讲完，下一个选手再上场抽题目。接连几个同学，抽到的都是类似的题目，一看都是从同一个题库里面扒出来的。 九个选手毕竟都是来自三所学校的精英，除去第一个上去的肖斌，因为紧张发挥一般、提前了将近一分钟就没话说了以外，其他人发挥都算稳定，没有出现明显的失误。但因为是临时提出的比赛，大家都毫无准备。台上的选手虽然语调清晰、表情自信，大部分措辞还是略显匮乏。七中的另外一个男生同一个转折词反反覆覆被揪着用，二中的一个女生卡住的时候连着用「you know」「i mean」和「yeah」占掉了至少五六秒的时间，李天晋倒是词彙堆叠得华丽，但整段下来没什么逻辑。 台下评委一共九位，公平起见也是三所学校每所三人，各自的校长外加两位老师。大家评分肯定都偏向自己学校的学生，所以选手的最终得分，是九位评委给出的平均分。 第一轮成绩公布，一中的三名选手全部晋级，姜旭评分成绩最高，10分的总分，除去自己学校的三名评委外，有四名评委都给了他满分。 一共晋级的五个同学里，除去他们一中的三个人，还有一个七中叫张萱萱的女生，以及二中的邵曼曼。 成绩公布，二中和七中的校长脸上都不是很好看。五个人晋级，自己学校却只进了一个人。七中是东道主，要是最后决赛一个选手都不剩，台下所有高二年级的同学都看着，实在是说不过去。二中和一中同为b城的学校，结果成绩相差甚远，自然也面上无光。 - 中场休息15分钟过后，第二轮比赛开始，晋级了的5个选手上台抽取出场顺序。姜旭翻开手里的纸条，就看到上面赫然写了个1。 「恭喜我们来自一中的姜旭同学，成为我们第二轮比赛的第一位演讲者。」主持人接过他手里的纸条，沖台下道，然后示意姜旭走到一旁。桌子上摆着的竹筒里，立着卷好的纸卷，每卷里面都有一副图片。看图演讲，就是这一轮的题目。 姜旭随手拿了一卷离自己最近的，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画着学校校门口的图片。介绍自己的学校，简直就是送分题。他稍作准备，便用不长不短整整三分钟的时间，游刃有余的完成了自己的演讲。 他讲完后回到后台，抽到第二个上场的程之奕，和他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抽到的图片上面的东西不好分辨，程之奕抽完题后低着头半天没动。主持人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题目纸，然后向下面的观众展示。 「下面这位是同样来自一中的程之奕同学，他抽到的题目，大家请看，来镜头拉近一点，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下面三分钟准备时间，倒计时开始——」 介绍自己的家庭，也是道常规题。站在后台，姜旭只能瞧见那人的侧影，基本看不到那人的表情。但莫名的，他好像感觉到了那人情绪的波动。 三分钟一到，程之奕拿起话筒。根据图片，演讲的主题本应围绕「我的家庭」展开，但程之奕却是直接讲起了聚餐。从聚餐的菜品、聚餐礼仪，再到聚餐的流程，其中还夹杂了几个有趣的例子。虽然内容流畅生动，底下观众反响也不错，但严格意义来说，确实是跑题了。 第一轮一中的成绩好，这一轮七中和二中的评委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给一中的三个选手压分。三个人中，姜旭讲得最好，在内容和表演上都做到了无可挑剔，所以依旧分数很高。但程之奕和李天晋，因为各自演讲都有一些瑕疵，直接被好几个评委打了低分，没能成功晋级最后的决赛。 - 中途被淘汰，程之奕和李天晋离开后台回了观众席。程之奕走了，姜旭也没什么心情再继续比，一心只想敷衍了事。中场休息，他和邵曼曼还有张萱坐在后台，三个校长都从台下走了过来。 杨校长走到面前的时候，姜旭正心不在焉的划拉着手机。以程之奕的水平，看图演讲不可能跑题，何况那张图片的意思非常明显。他那样讲，只能说明是故意。他是故意不想分享自己的家庭，于是讲了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那他究竟是为什么，不愿意提自己的家庭呢。想到这儿，姜旭感觉一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紧紧攥住，异样的不适让他一时唿吸都显得费力。 第77页 「前两轮表现得不错，对你我一向很放心。」杨校长走到姜旭面前，咳嗽两声试图引起注意。 姜旭缓缓抬头，愣了半秒站起身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下一轮准备讲什么啊？」杨宏业问道。 准备讲什么？姜旭脸上闪过片刻的迷茫。 杨宏业没意识到他面前的得意门生其实脑袋空空，只以为他顾虑其他选手在一旁不好作答。于是他便没再追问，只继续鼓励姜旭加油。 一旁二中的校长和七中的校长，一同围在了邵曼曼的面前，一唱一和的夸了起来，什么「不愧是程局长的千金」「虎父无犬女」「最后一轮肯定也没问题」。张萱听到自己的校长居然对别的学校的学生有信心，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整个人身上的自信立刻就减退了几分。邵曼曼一直谦卑的应着，嘴里客气的推脱，倒真是一副局长千金的模样。 - 没有主题，自由演讲，非常考验演讲者的水平。主题讲得太高大上，无法引起底下观众的共鸣；过于贴合实际，立意无法拔高，一样不可能得到好的成绩。 这一轮，姜旭抽到的是3，最后一个压轴出场。 张萱讲的是科技引领未来，邵曼曼讲的是环保对可持续未来的重要意义。两个主题都很有内涵，并且可以直接套用之前自己写过的类似作文。 两个人讲完，下面都掌声不断，二中和七中的校长脸上都是满意的表情。 主持人念到姜旭的名字，少年不紧不慢的把手机揣进兜里，缓步走上台前。 「大家好，我是来自b城一中的姜旭。前面两位同学的演讲都非常精彩，一个讲科技与未来，一个讲环保与未来。我呢，也想来讲讲未来，不过，是想讲讲我们自己的未来，讲我们作为高二学生的未来。」 少年的语调流畅，肢体语言自然，整个人都处于十分放松的状态。比起正式演讲，他更像是在和台下的同学们唠嗑儿。 没有华丽复杂的词彙，整个演讲深入浅出，却逻辑清晰，姜旭轻而易举的将观众带进了自己想要营造出的意境。他从几个日常生活的小事讲起，聊起大家的生活、快乐与困境。看似没有明确的寓意，实际上却把想要表达的核心揉进了所有的内容里。 「再长期的目标，随着时间推移也需要去不断调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们更需要做的，是认真、快乐的过好我们的每一天。我们拥有最恣意的青春、最自由的岁月，和最美好的当下。我们没有必要因为未来烦恼、焦虑、困惑，又或是不安。」两分五十秒，姜旭停顿了一下，望向面前的所有老师学生，双眸明亮，「因为我们就是未来。」 第42章 偷听 『「我知道你在。」』 在台上领完属于冠军的奖状和奖品, 下了台回到观众席，姜旭左顾右盼，到处也没有寻到程之奕的身影。 李天晋坐在他手边, 表情羡慕的恭喜他拿到了比赛的第一名，然后目光停留在了他手里的奖状和奖品上。奖状有点寒酸，一看就是七中校长先吩咐人写出来的。奖品前三名各不相同，都是带有c城特色的纪念品。姜旭作为第一名, 收到的是个十来厘米高的熊猫玩偶。第二名的邵曼曼, 拿到的是个熊猫图案的笔记本。给七中的张萱的，则是熊猫图案的钥匙扣。 比赛结束, 七中的校长正在台上宣布晚上的行程, 这部分和之前定的一样, 是七中高二同学特意为宾客准备的篝火晚会。 见李天晋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里的玩偶上, 姜旭顺手把玩偶递到了他手里。 「你看到程之奕了吗？」 李天晋接过玩偶仔细端详, 口中答道：「他啊, 刚从侧门出去。」 离解散带去吃晚饭看样子还有一会儿，姜旭「哦」了一声，正要靠在椅背上玩手机, 突然瞅见下了台的邵曼曼，正往礼堂的侧门走去。 「是那个侧门吗？」姜旭连忙扒拉李天晋的胳膊。 「嗯？」李天晋不明所以的抬头，应道，「是那个。」 姜旭一下子站起身来，把手里的奖状也一股脑塞到李天晋怀里。然后他便三步并作两步, 奔向了礼堂的侧门。 「给你了，我出去一趟。」 - 从侧门出去, 直着往前走是室外, 往右拐则是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姜旭犹豫了一下, 正准备往前走，突然听到楼梯间里传来的响动。 他站在楼梯间的门口，手握门把手，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绕到正门的电梯上了二楼，从二楼轻手轻脚的进了电梯间。 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姜旭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楼的程之奕和邵曼曼。 男生直立在墙边，眼神中写满了不耐烦。女生则是站在他面前，背对着姜旭，看不到表情。 「程叔叔希望晚上你能过去。」 这是邵曼曼今天第三遍重复这句话。 中午的时候，程涛特意打来电话，拜託她晚上一定要把他的宝贝儿子程之奕带来。母亲带着她嫁入程家后，程涛一直待她不错，她自然没道理拒绝。 更何况，她也确实想和程之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 「我说了，不去。」男生第三遍回绝她的邀请。 「程叔叔还挺想你的，自从他调到c城来，他就没再见过你，你也不接他的电话，之前他和你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 第78页 程之奕不耐烦的打断她：「之前，之前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可以走了。」 「程之奕，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女生抿了抿唇，看向他的双眸已经被委屈填满。 男生头歪向一旁，避开她的视线，没说话。 邵曼曼沉默了片刻，语气还是软了下来：「那我怎么跟程叔叔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男生的语气依旧没有温度。 邵曼曼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轻嘆一口气：「阿奕，我妈和我没有想要抢走你的家人……」 我们可以成为你的家人的。在看到程之奕愈发阴沉的脸色后，她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 邵曼曼走了出去，楼梯间里一时没有声音，声控灯自动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姜旭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消化刚刚从邵曼曼口中听到的话。他瑟缩在二楼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声控灯亮起，程之奕发现他一直站在这里偷听。 如果他理解的没错，邵曼曼和程之奕，没有血缘关系。邵曼曼的母亲和程之奕的父亲重新组建了家庭，两个人成为了异父异母的兄妹，又或是姐弟。程之奕大概率是因为父亲再婚，和父亲，也就是现在在c城教育局任职的程局长，产生了隔阂，不愿意与父亲联繫。既然没有血缘关系，联想到中午余杰的话，那邵曼曼，喜欢的应该就是程之奕了。 姜旭还在琢磨这两个人之间复杂的关系，楼下的程之奕，突然对着面前空荡荡的楼道开口。 「出来吧。」 他声音略显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姜旭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臂一僵。 「我知道你在。」程之奕继续道。 楼道里的灯光亮起，他走到楼梯中间，抬头向上望去，直直的对上姜旭的眼睛。 「还打算在这儿待多久？」男生看着他问道。 偷听被抓了个正着，姜旭脸上一红，紧张得想要原地蒸发。 「那个，不好意思哈，我不是……」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睁眼说瞎话的事情，姜旭实在是做不出来。他分明就是特意从礼堂里尾随着邵曼曼跑出来，还费尽心机的绕到了二楼，故意偷听邵曼曼和程之奕之间的对话。 好在程之奕没有想要追究他的意思：「下来吧，里面应该快要结束了。」 姜旭一步一顿的下了楼，感觉腿有点发软。 「你……」他思索了一瞬，十分识趣的没有提及刚刚邵曼曼的话，转而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男生没说话，眼神略过他露出的后颈。 姜旭「哦」了一声，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信息素，又是信息素。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omega的信息素这么容易被alpha察觉？ 出了楼道，程之奕却没有回礼堂，而是朝外面走去。 「你要回酒店吗？」姜旭想也没想便三两步追上他。 「嗯。」程之奕点头，无意中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冰冷得像冬日的风。 姜旭能感觉得到，面前的男生心情极差。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晚上七中要办个篝火晚会，你打算去吗？」 「不想去。」意料之中的答案。男生眼眸低垂，脚下的步速加快，径直走向七中的校门。 「那晚上吃什么？咱俩回酒店点个外卖吧？」姜旭也加快脚步，跟上那人。 「你也不去吗？晚上的活动。」男生似乎是感到有些意外，蓦地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呗。」四目相对，少年一双漂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晶莹。他掏出手机，点开和班主任韩峰的对话框，「我这就跟老韩说一声，晚上的活动，咱俩不参加了。」 - 一中定的酒店和七中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天色逐渐暗下来，到了七中日常放学的时间。街边停满了各种小摊贩的推车，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校门口一片的街道，显得分外热闹。 b城这些年严管路边摊贩，所以一中附近从来没有这样的景象。姜旭乍一看觉得新奇，在每个推车面前都忍不住停下看看。 他停下来在摊贩前探头探脑，程之奕便停下来站在一旁等他。 烤冷面推车面前的人最多，排队排出了好几米长，扑鼻的香气溢满半条街道。寿司摊前的学生也不少，虽然没有日料店里的各种鱼生，但对于刚放学飢肠辘辘的大家来说，点缀了各种酱料的紫菜米饭卷肉松，味道丝毫不会逊色。 姜旭和众人一起挤在站在煎饼摊前，完整的瞧完面前的阿姨摊好一个煎饼，回过头便发现程之奕不见了。 他四处喊了几声男生的名字，正准备打电话给他，就发现程之奕正站在远处的路灯下。男生孤身而立，正低着头出神，与四周的喧嚣格格不入。 姜旭鼻腔一酸，正要走上前去，余光瞥见了手边没什么人排队的冰粉摊。 - 晶莹剔透的冰粉，上面洒满了各色小料，无须凑近便能闻到红糖的香甜味道。 姜旭手里一左一右捧了两个塑料碗，把其中一个递到了程之奕面前。 男生愣了一下，迟疑着没有接过。 「不喜欢吃甜吗？」少年微微皱眉，似是失落。他刚要缩回手，便被人抓住手腕。 第79页 程之奕接过他手里的碗后，松开抓住那人的手。 「谢谢。」他低声道，然后拿起塑料小勺，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清凉和甘甜的味道在舌尖流淌，程之奕不由得又挖了一勺。 「好吃吗？」 姜旭笑眯眯的扬起脸瞧着他，见程之奕点头，他这才满意的拿起小勺，开始吃自己的那碗。 「都说甜食让人心情愉悦，有没有高兴一点？」一碗冰粉下肚，姜旭转头问道。 「我没有不高兴。」程之奕放下手里的空碗，闭了闭眼睛。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但又不是只有你能闻得到信息素。姜旭「哦」了一声，默默拉高校服的衣领。 「我以为你会有什么想问我的。」程之奕低垂着眼，无意识的用手里的小勺在塑料碗里拨来拨去，发出细碎的声响。 姜旭咬住送进嘴里的塑料小勺：「你想说吗？想说我就听着。」 「那我如果不想说呢。」程之奕放下手里的勺子。 「那就不说了呗。」少年起身，将空碗丢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走吧！晚上想干什么去？哥陪你。」 作者有话说： - 面无表情的程某人：给你一分钟，重新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 - 【2023.1.15调整】 为了能让主角感情更加顺利，已将故事背景的高一年级调整为高二。【该调整对故事内容基本无影响。】 如前文有部分调整遗漏导致阅读障碍，对各位的阅读体验造成影响，我十分抱歉==（鞠躬 再次谢谢大家的收藏与喜欢（比心 第43章 缆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姜旭莫名的心虚。』 按照行程安排, 大家到了c城的第一天是学术交流，第二天则是参观游览。 早上八点，一中、二中四个班的同学们在各自的酒店门口集合, 一同前往c城当地的着名景区——倾城山，领略c城自然风光。 山区的空气极好，尤其是对于常年在b城吸雾霾的众人来说。下了车的大家，都撒了欢儿的四处熘达, 一边深唿吸一边掏出手机拍照。 爬山是重体力活儿, 考虑到时间有限、同学们可能体力不足，学校安排大家统一乘坐缆车上山, 在山顶拍大合照留念后, 分小队解散自行下山, 然后午后在山脚下集合。 为众人的安全考虑, 游览小队规定八人一队, 採用自行组队的方式。可以和其他学校的同学近距离学习交流的机会难得, 四个班级的班主任都鼓励大家跨学校组队，同时队里男女生的比例也要求尽量均衡。 鼓励归鼓励，既然是自行组队, 大家肯定都是玩得好的凑在一起。梁呈泽叫上姜旭和程之奕，正要抓上一旁的余杰和张鹏程，就被一旁的韩峰喊住。 「小梁，你也找点别的同学一起组队，别老是你们几个凑在一块儿。」 梁呈泽一愣：「不是自由组队吗？」 韩峰挥动着手里带队老师专用的小旗子：「咱们这次游学, 是为了是什么？是为了交流！跨班级、跨学校、跨城市之间的交流！昨天篝火晚会，不是让你们互相熟悉了吗？你看看那边二中的, 你有没有认识的同学, 也可以一起组队, 互相学习一下。」 他转过头，看到旁边站着的姜旭和程之奕，忍不住数落了一句：「你俩，好傢伙，昨晚直接给我放鸽子。尤其你，姜旭同学。下午比赛刚得了三个学校的冠军，晚上直接人不见了！」 姜旭吐了吐舌头，缩到程之奕后面。韩峰见自己说完三个人都不动，又开始催促起来。 「哎不是，你们几个，除了自己班的同学真不认识别人了啊？之前你们一起打球的，不还有几个二十班的吗？」 「啊，是是是。」梁呈泽挠了挠头髮，他眼神在附近扫了一圈，没看到眼熟的身影，正准备放弃，突然瞥见了路过的张昊明。 「呦，好巧啊，野哥！你有队了吗？」 - 八个人的队伍最终定下，包括了一班的姜旭、程之奕、梁呈泽三个男生，方悦竹、于小蕾、王璇、陈静四个女生，加上一个二十班的张昊明。男女生占比刚好一比一，由梁呈泽担任组长。 虽说鼓励跨学校组队，但一群人刚认识没两天，都不怎么熟悉。余杰好几次想要跑到二中那边找邵曼曼组队，人都走到一半就又退了回来，最终只能和张鹏程他们一组。 大家按照组好队伍的顺序，排好队前往了缆车的入口处。坐缆车登山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缆车是那种老式的车厢，面对面的两排，一辆只能乘坐四人。 本来按照排队的顺序，组里是四个男生四个女生各自乘坐一辆缆车。但上车的时候，方悦竹想要和姜旭一辆，便和梁呈泽换了个位置。于是剩下的第二辆缆车里，便剩下了梁呈泽，和三个女生一起。 方悦竹上来的时候，姜旭已经跟程之奕坐在了一排。她便示意张昊明换到外面的位置，坐在了姜旭的对面。 工作人员挨个将缆车的车门锁好，车厢沿着索道，一点点向上攀升。 四个人里面三个都各自在心里盘算，剩下一个是真的不爱说话，包厢里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张昊明和喜欢的女生坐在一起，还没说话就开始紧张。方悦竹惦记着晚上约姜旭单独出去逛c城最繁华的小吃街，在琢磨怎么开口。姜旭则是因为知道张昊明喜欢方悦竹，坐在一旁等着吃瓜。 第80页 最后还是方悦竹最先打破了沉默：「旭哥，你都带了什么零食啊？」 张昊明抢先一步回答：「我带了面包、火腿肠，还有百奇！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 说着，他就要翻开书包拿给方悦竹看。 方悦竹连连摆手说不用，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拉扯间，张昊明的护腕不小心露了出来。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姜旭莫名的心虚。 「姜旭，」方悦竹瞪向姜旭的一双眼睛开始泛红，「那是我送你的护腕。」 姜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嗯。」 「你送给他了？」 「嗯……」他本还想解释半句，那天是因为张昊明没带护腕，所以他顺手借出去的。但想了想，他又把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有什么可解释的呢？借出去护腕的人是他，后来在张昊明手上看到护腕，没有要回来的人也是他。那么四捨五入，他就是把护腕送给了张昊明，根本就没什么好辩解的。 方悦竹喜欢他，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这种喜欢并没有什么触动，并且完全没有同样的心思。既然不能回应给方悦竹她想要的，倒不如趁早让她伤心放弃。 但做错事情的到底是他，姜旭顿了顿，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张昊明在旁边显得不知所措，他狠了狠心，把护腕从手上摘了下来，犹豫着不知道是该还给姜旭，还是递给方悦竹。 姜旭没伸手，方悦竹也只顾着直直的瞪着姜旭，完全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可能是见两个人都不理会自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张昊明突然毫无徵兆的出声。 「护腕是我找旭神要的。方悦竹，我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喜欢姜旭，我不介意，我可以等。」 这下子方悦竹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昊明也被自己突然爆发出来的表白吓了一跳，他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在说什么」，然后便低下头不敢看向众人。 方悦竹的兴师问罪被打断，缩在座位上不再吭声，歪着头望向缆车外的群山。 - 缆车即将爬到山顶，四周的景色已经从满目的青绿，变成了晴空的湛蓝。 姜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张昊明神色侷促，视线在程之奕和姜旭之间扫来扫去。 程之奕也难得露出了些与往日不同的表情，他看了一眼姜旭后，目光落在了方悦竹身上。 最终，还是张昊明最先开口：「你是不是没用抑制剂？」 因为和姜旭、程之奕一起参加了春季运动会的篮球项目，张昊明理所当然的认为两个人都是alpha，那么释放出omega的味道的，就只能是方悦竹了。 姜旭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看程之奕。后者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小幅度的摇了摇头，示意他释放出气味的并不是他。 姜旭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便也看向方悦竹。 缆车里的三个男生都看向自己，女生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确定：「我发情期应该是下周啊……」 「但确实能闻到omega的味道。」程之奕也看向他道。 「那可能是提前了……」方悦竹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的缩进缆车的角落里，拉开和车里三个男生的距离，「抱歉……」 同时和三个alpha共处一室，还赶上发情期，这对omega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发情期的omega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有极大的诱惑，此时对面前的omega进行终身标记，几乎是刻在他们dna里面的难以抗拒的本能。而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终身标记，若是同时被多个alpha终身标记，omega体内的信息素会发生紊乱，直接危及他们的生命。 - 缆车就在这时到达了山顶的终点，工作人员打开车门，方悦竹第一个起身下去。三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便跟在了她后面，朝着山下的方向走。 按照规定，同一个小队的八名同学要在队长的带领下一起活动。但是缆车终点处的人多，方悦竹身上的气味又明显，几个人只好没等后面那辆车上的其他人，匆匆离开了缆车点。 「你身上带抑制剂了吗？」张昊明三两步赶上方悦竹的步子，和她并肩往前走。 女生警惕的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过分靠近的意思，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摇了摇头：「没带，本来......应该回b城之后才用的，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而且现在用，也来不及了。」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快点下山送你回酒店？」张昊明一脸焦急的问道。 跟在后面的姜旭和程之奕，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发情期一旦开始，抑制剂就已经没有作用了。 随手找个alpha临时标记一下自己这种主意，也只有姜旭才能想得出来。现在的方悦竹，只想赶紧回酒店休息，远离所有alpha。 下山虽然不如上山那么耗费体力，但也谈不上轻松。几个人都背了装满零食沉甸甸的背包，走出去没多远方悦竹就累得喘粗气。omega发情期的第一天，腺体释放信息素过量，会一定程度的影响体力，头晕乏力都是常有的事儿。 又走了几步，方悦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用不上力气，只能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 第81页 「走不动了吗？」张昊明也停下脚步，关切的蹲下身凑到女生跟前。 女生「嗯」了一声，低低的说了句「抱歉」。 「那歇一会儿继续走？还是怎么着？」姜旭也走过来问道。 此刻的三个人中，只有他完全了解方悦竹此刻的感受。发情期带来的体力透支，根本就是无法靠意志对抗的。第一次发情期，饶是他也在家躺了近乎一整天。上次发情期，要不是程之奕及时帮他临时标记，估计自己出不了篮球馆的大门就得晕在地上。 方悦竹白着一张脸，手肘撑在膝盖，低垂着头没说话。倒是张昊明，犹豫了一下，结巴着开口。 「要……要不……我背你吧？」 第44章 保护欲 『「哎，你们说，咱们alpha要是想追到omega，是不是都得趁他们发情期的时候，在旁边这么守着？」』 「嘿,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啊？下了缆车也不等人，我们半天才跟上来……」 几个人在原地停留的时候，梁呈泽他们剩下四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梁呈泽本来是要伸手拍张昊明的后背的, 但他手刚落在张昊明的肩膀上，就像触电一样，飞快的弹开。 「我操！咋回事儿！这么浓的omega味儿？」 他往后退去，这才注意到坐在石凳上的方悦竹：「你发情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于小蕾沖他翻了个白眼, 绕过他走到方悦竹身边, 「竹子你用抑制剂了吗？我现在手边也没有，但酒店里有一瓶。」 方悦竹摇摇头：「没用, 现在用也晚了。」 于小蕾瞧了一眼刻意与几人保持距离的梁呈泽, 又看了看附近经过有意无意望过来的路人。 「你现在这样, 在这儿停留不太好, 要不我们扶你走？」于小蕾说道。后面的王璇也上前一步, 两人一左一右, 就要把人从石凳上搀起来。 一群人中，一大半都是alpha，就只有于小蕾一个omega和王璇一个beta, 对omega来说没有危险。然而无奈方悦竹此时的身体太过虚弱、下山又着实不轻松，即便是背包都交到了其他人手里，两个女生架着方悦竹没有走出多远，三个人就都停下来坐在了路边。 「不行了……我俩……弄不动她……」于小蕾一脑门子汗，坐在石凳上右手用力给自己扇风。 「跟你说了平时多锻鍊吧, 你不听！」梁呈泽还是刻意和方悦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在一旁沖于小蕾挤眉弄眼。 于小蕾转过身就沖他吼：「我不行, 那你来？」 梁呈泽赶忙又后退一大步, 连连摆手：「别别别, 你别考验我的定力。勇于承认我不行，你看我都自觉跟她保持一米以上距离。」 看他也指望不上，于小蕾转过头来看向姜旭：「旭神……」 你要不帮帮忙？她没有直接说，只是沖姜旭疯狂暗示。 方悦竹喜欢姜旭，在场的几个人都知道。那么此时此刻，她肯定最希望的，是她喜欢的alpha能够强忍住信息素的诱惑，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保护她，送她回去。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姜旭真的是alpha。 下山的路怎么也要走一个多小时，他自从分化成为omega，体力就不如之前。让他帮忙背着方悦竹的书包下山没问题，但背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姜旭估计自己也就顶多走个二十来分钟。 于小蕾说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姜旭，包括此刻处于发情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方悦竹。可能是出于对喜欢的人的信任，听到于小蕾提出让姜旭背她，她非但不排斥，反而隐隐有一丝期待。 气氛都到这儿了，拒绝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姜旭把手里的背包顺手递给程之奕，然后便在方悦竹面前蹲了下来。 背就背吧，反正他又不是alpha，对方悦竹的信息素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有难度的部分压根儿不在这儿。 最先提出来要背方悦竹下山、却被直接无视掉的张昊明，眼睛里闪过一剎那的失落，随即他便帮忙扶着姜旭把女生背了起来。 - 双脚离地，方悦竹下意识的抱紧姜旭的脖子。 她本就觉得眩晕，被背起来的一瞬间更是整个人天旋地转，再加上视线被姜旭挡着，她只能手臂用力，避免自己从男生身上掉下去。 姜旭被勒着脖子，唿吸都有些困难，脸色也不由得泛红。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让女生稍微松手，只好双臂用力，把人往上拖了拖。人拖起来了一点，姜旭以为自己脖子前面的空间就会略微宽松些，谁承想方悦竹的下巴又往他的后颈靠了靠，抱住他脖子的手臂也跟着收紧。 妈的，这是想勒死我吗。姜旭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就在他犹豫着选择开口还是缓缓缺氧而亡的时候，走在他旁边的程之奕，上来扒拉了一把方悦竹的手臂。 「你抱太紧了，松开点。」男生眉心微蹙，声音比往常还要冷些。 方悦竹「哦」了一声，小声道歉，然后微微松开手臂。 重获自由的姜旭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感激的瞧了一眼程之奕，随即继续往下山的方向走。 下山的路基本都是台阶，而且每走一段还会遇到一段狭窄的小道。小道的路更窄，同时走两个人都费劲，台阶也陡了不少。一个人直接走都不轻松，更何况是背上还背了一个人的姜旭。 第82页 姜旭两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扶着路边供游客使用的扶手，小心翼翼、一步一顿的往下走。张昊明和程之奕，一个走在他前面扭着头看着，一个则是跟在他身后，生怕他从台阶上带着方悦竹一起摔下去。 走到小道的最后两节台阶，可能是即将大功告成放松了警惕，姜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直接把两节当作了一节。他一只脚踏空，另外一只脚也没及时收回，差点栽在地上。 走在他前面的张昊明及时回头，扶住了他的双肩。后面的程之奕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帮忙从背后拉了一把他背上的方悦竹。 重新站稳后的姜旭，发现自己几乎摔进了张昊明的怀里。 自己喜欢的omega差点在别的alpha背上被带着摔倒，张昊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而和他不约而同黑着一张脸的，是眼瞅着自己临时标记过的omega摔进别的alpha怀里的程之奕。 照理说，临时标记，是他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了姜旭的腺体，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才对。而且他临时标记姜旭的事儿，少说也过了三周的时间，就那一点信息素的交换，也不至于影响到现在。 但程之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面前这个完全没把自己当作o的omega，好像产生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感觉。看到姜旭逞强、吃力的背着方悦竹往前走，他说不出的担忧紧张，只想上前替下那人。现在姜旭不小心摔进别的alpha怀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后颈发烫，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外涌出。 女生从姜旭的背上下来，焦急的看向他：「旭哥，你还好吧？」 姜旭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但还是下意识的右膝微屈，悄悄转动了一下右脚脚腕。 刚刚踩空的那一瞬，脚腕好像有点崴到了。不严重，就是有点别扭。 他活动脚腕的小动作，被一旁的程之奕尽收眼底。男生周身的信息素愈发不友好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女生看向姜旭的目光。 - 「换个人，接下来我背你。」 命令式的口吻。 他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人脸上表情都是一僵。 张昊明第一个想要反对。喜欢的omega被姜旭一个alpha背了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人家自己喜欢的人。但程之奕作为alpha，居然也要碰他喜欢的omega？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ao有别？ 作为被帮助的那个，方悦竹也不是很想靠近程之奕。对姜旭，她因为喜欢而信任。但面前的男生，转到一中总共也没有多久，而且身上的信息素也冷得吓人，一副不受控制的模样。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姜旭近距离接触，这才没走多远，为什么要换人？ 听到程之奕主动提出来要背方悦竹下山，姜旭也是一愣。在他的印象里，程之奕这傢伙对别人的事情，态度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次居然主动提出来要背别人，而且对方还是个omega……难道这傢伙喜欢上方悦竹了？ 剩下的四个吃瓜群众，也和姜旭是差不多的第一反应。于小蕾和梁呈泽第一时间看向对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众人虽然迟疑，但却没有人真的站出来反对。 张昊明嘴都张开了，但在程之奕信息素的施压下，愣是努力了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方悦竹站在原地没动，任由程之奕走到她面前蹲下，然后两只手被抓着带到了那人的肩上。 - 可能是剩下的路都比较顺，没怎么碰到小道，也可能是因为程之奕作为alpha，体能就是要好一些。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一行人都跟着程之奕提高了步速，拉练般的往山下赶路。 倾城山风景如画，可惜大家都没顾得上看。 上缆车的时候，他们作为一中的一班，本来就排在靠前的位置。此时下山，又完全没有逗留，一门心思的往下走，因此很快几个人就遥遥领先，再也没有在路边遇到身着校服同行的其他同学。 离山脚下还有一小半距离的时候，可能是顾忌到旁边一直眼巴巴看着的张昊明，程之奕把方悦竹放了下来，再次换人。方悦竹虽然还是想要让姜旭来背，但大家既然是轮流，她也不好抓住一只羊狠薅，只好不情不愿的趴在了张昊明的背上。 特殊情况，方悦竹坐不了学校的大巴，几个人下山出了景区，便和韩峰说明了缘由，提前回了酒店。因为发情期，她没办法和其他人一起到附近的餐馆吃午饭，下了车就直接回了酒店的房间。 其他人也都各自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背包，然后便在楼下汇合。梁呈泽最先回到了一层，紧接着便是把背包扔回了房间的姜旭和程之奕。三个人刚想到酒店的前台找地方坐下，就看到匆匆从外面跑回来的张昊明。 男生手里提着一袋子刚刚从酒店门口超市买来的零食，沖几个人打了个招唿便按下电梯等着上楼。 梁呈泽沖他挥了挥手：「哎，我们吃饭你一起去吗？」 张昊明一只脚跨进了电梯，回过头来：「我不去了！你们吃吧。我想在悦竹房间门口陪她，一会儿方便下楼帮她拿外卖。」 梁呈泽直唿「好傢伙」，咂了咂嘴收回目光，沖面前的姜旭和程之奕嘆了口气。 「哎，你们说，咱们alpha要是想追到omega，是不是都得趁他们发情期的时候，在旁边这么守着？」 第45章 过敏 第83页 『少年无所谓的耸肩：「追我的omega又不只这一个。」』 姜旭侧过头, 左手旁程之奕那双墨灰色的眸子也正好看向他。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发情期，也是这样毫无防备的被迫禁足在家，程之奕就是如此, 随叫随到的帮他去拿校门口的外卖。 「哎哎哎！二位，我在说追omega的事儿呢，你俩深情对视什么呢？」梁呈泽抻长了胳膊，把手伸到两个人中间打了个响指, 「话说旭神, 你可想好了啊，你要是再不努力挽回方悦竹的芳心, 你的人可能就真被张昊明追跑了。」 姜旭的脸上重新挂起懒洋洋的笑意：「她从来不是我的人。」 「人家女孩追了你那么久,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动？」梁呈泽沖他眯了眯眼睛, 一脸不信。 少年无所谓的耸肩：「追我的omega又不只这一个。」 有被他装到, 梁呈泽低低的骂了句「操」。虽然这也确实是事实, 就光他们高二一班, 喜欢姜旭的omega就有不少，只是没有方悦竹表现得这么明显而已。 女生们也都整理好东西之后从楼上下来，一行人出了酒店, 直奔附近的一家地道的老牌火锅。毕竟人到c城，不吃一顿火锅那就算是白来一趟。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进店之前，一群人都摩拳擦掌，说什么也要点个九宫格的全辣锅。然而刚刚进店, 梁呈泽就被隔壁桌服务员正在收拾的辣锅呛得直打喷嚏，第一个认怂。于是几个人改点了拼三鲜的鸳鸯锅, 辣锅那边也十分听人劝的选了服务员推荐给外地人的微微辣。 火锅吃完了, 时间还早, 大家一致同意一起再打会儿牌。程之奕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其他几个人则是回了酒店。五个人打牌，不多不少刚刚好。几个人跟着梁呈泽回了他的405，连玩了四五把逮狗腿。 说来也巧，姜旭每把都和梁呈泽在对立的阵营，偏偏他又把把都不留情面的赢了，于是梁呈泽倒霉的成为了全场唯一一输到底的玩家。 「咱就是说，今天不是我不适合玩牌，就是你不适合玩牌。」又一把牌结束，梁呈泽怨念的洗着牌，把手里两堆牌对着洗完，又合成一摞抽着洗。 「人家旭神把把都赢，这还不适合玩牌吗？」于小蕾在一旁笑道。 「那就是不适合玩逮狗腿，减一个人玩斗地主可能就好了。哎，话说咱们数学竞赛什么时候覆赛？旭神你怎么也不复习？人家李学霸，可是日日书不离手，我那天看他在飞机上都在刷题。」 - 他正说着呢，房间的门铃便被人按响。靠门口最近的王璇走过去开门，程之奕走了进来。 「呦，奕神来了啊。我刚还在说呢，五个人的牌不好玩，你来了正好。」梁呈泽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男生手里拎了个牛皮纸袋，看不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他没有要在房间里停留的意思，而是沖盘腿坐在床上的姜旭扬了扬下巴。 「走吗？」 姜旭刚好玩得有些乏了，他打了个哈欠，撑着床面站起身来，乖巧的点头：「走吧。」 说罢，两个人便和剩下的几个人道别，一起回了隔壁的房间。 「你刚刚去哪儿了啊？」回了自己的房间，姜旭直直的倒在床上，舒服的喟嘆。刚才一起玩牌倒是还好，此时回到屋里，他赶紧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累得只想直接睡去。 程之奕没说话，他把手里的牛皮纸袋在姜旭床边的床头柜放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姜旭手边。 「嗯？」没听到回答的姜旭，睡眼朦胧的再次问道。 「睁眼。」男生站在窗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摸一把床上闭着眼睛的少年毛茸茸的头顶。 姜旭眨了眨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程之奕悬在半空的手掌。少年微微一愣，随即注意到手边看起来似曾相识的药剂盒。 「这是……」 「抑制剂，我刚刚去药店买的。」男生收回手去，直起身来，「我问了店员，是要提前两到三天用，你……」 是不是该用了？ - 因为要打抑制剂，alpha在一旁不方便，程之奕把房间留给了姜旭，自己拿了浴巾进卫生间洗澡。 虽然细算起来，离他的发情期还有四五天时间。但保险起见，为了不出现和方悦竹相同的状况，姜旭还是打开了药剂的包装盒。已经是第二次用，他很快便给自己打完了规定的剂量，然后便躺在床上等着去洗澡。 朋友圈里几乎被班里同学的风景照刷屏，张彦发出来的照片里，还有一张是集合后全班同学一起拍的合照。姜旭翻了一圈儿之后觉得没意思，又点进了学校的论坛。论坛里在最上面的几个帖子，都是关于他们高二这次游学。其中居然还有一个，是昨天他们英语演讲比赛的直播帖。 匿名用户，几乎把他们比赛每个人的演讲都录成视频发了上来。底下的评论，他的粉丝和程之奕的粉丝又在为了谁更厉害一点掰头。不过这次，可能是因为他得了最终的冠军，楼里面最热的三层，都是夸他姜旭不愧是一中第一的评论。 如果是两个月前，看到评论里支持自己的声音一边倒的赢过了程之奕，姜旭可能还会洋洋得意。但现在，他好像已经不那么在意一中高二年级第一的位置到底是他的还是程之奕的。 楼里有人拍了几张程之奕的高清大图，里面的男生笔直的站在讲台上，稜角分明的脸上神情专注。姜旭点开其中一张查看原图，仔仔细细的放大那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那人好看的眉眼，正在演讲微张着的嘴，身上穿着的衬衫，手里拿着的话筒。然后他鬼使神差的，长按图片点了保存。 第84页 程之奕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姜旭慌乱的抬起头望去，随即手机便直直的砸在脸上。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被砸疼的半张脸。程之奕在他旁边的床上坐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髮，投过来一个关心的眼神。 「没事吧？」 「没事没事。」姜旭摆摆手，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你洗完了？那我去了。」 他正要起身，一眼就瞅见了那人手腕上可疑的一抹泛红。 「你……」没有多想，姜旭一把抓起那人的手臂，掀起那人的卫衣袖口。 然后，他便看到了程之奕小臂上一大片新起的红疹。姜旭不由得皱眉，又去扒拉那人的另一只手臂。程之奕往后缩了缩，看起来想要躲开。 「你过敏了？」 男生低低的「嗯」了一声，放下姜旭翻起来的袖口。 「抹药了吗？身上其他位置还有吗？你这个看起来还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姜旭有些焦急，接连问道，「我之前好像就见过你过敏，你到底是对什么过敏？」 程之奕低垂着眸，只是说了句「没事」。 「什么叫没事啊？」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小少爷一下就急了，「过敏不涂药自己能好吗？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吧？程之奕，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任？」 男生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是对什么过敏？那你为什么不躲开过敏源啊？你转来一中一共才几个月？这是你……」姜旭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第三次过敏？」 程之奕点点头，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姜旭一愣：「你笑什么？」 「笑你记得还挺清楚。」头髮基本擦干了，程之奕放下手里的毛巾，沖姜旭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去洗澡吧。」 「不是，你到底对什么过敏啊？」姜旭一把拍开他的手，「今天咱们火锅吃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毛肚？脑花？哎，你倒是跟我说啊，你对什么过敏？以后咱们出门吃饭，也好注意一点。」 「不是吃的。」男生在床头躺下，掏出来手机，看起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姜旭烦躁的抓了一把头髮：「不是吃的？那是空气？灰尘？花粉？但今天好像也没碰到什么特别的……」 第一次见到程之奕手臂上的红疹，好像是他首次发情期帮他送外卖的那天。他当时虽然注意到了，但因为发情期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跟程之奕也不是很熟悉，也就没有多问。第二次撞见程之奕过敏，好像是上次打完球赛从市篮球馆回学校。那天他们从学校去球馆、又从球馆回学校，全程坐大巴，应该也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之后程之奕连请了两天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敏。 姜旭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那天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程之奕帮忙在他的后颈咬了一口，临时标记了他。 程之奕的两次过敏，正好赶上了他的两次发情期。今天，虽然他还没到发情期，但程之奕接触了正在发情期的方悦竹。 姜旭走到那人面前，俯下身去，强迫那人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对发情期的omega过敏？」 第46章 话剧 『少年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红得快要滴血，就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身为alpha, 居然对发情期的omega过敏，这是姜旭万万没想到的。 这跟猫吃老鼠过敏有什么区别？ 他在反应过来后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功德-1。 男生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 脸上写满了无奈。 「程之奕，你认真的吗？你对发情期的omega过敏？我确认一下，你真的是alpha吗？」 男生张了张嘴，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是对信息素过敏……」 「对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过敏？这跟对发情期的omega过敏有区别吗？」 姜旭笑得累了, 摇着头从自己的一堆乱糟糟的行李里翻找浴巾, 决定放过眼前这个被老天强行添加了禁慾设置的alpha。在这一刻，他觉得意外分化成omega的自己, 好像也不是最惨的那个。 - 在c城的第三天, 学校安排了文学鑑赏。三所学校的高二学生一起, 十人左右分为一组。每组同学进一间教室, 上午观看经典文学主题的电影片段, 模仿片段的内容排练话剧, 下午在礼堂组织汇演活动。 为了防止程之奕的过敏情况加剧，姜旭主动充当起了帮他远离发情期omega的角色。保护alpha的omega，他可能不是第一个。但保护alpha远离发情期omega的omega, 他绝对是这世上的独一个。 早上大家在酒店门口集合，他在人群中快速搜寻到方悦竹的身影，然后拉着程之奕直接站到了离女生极远的位置。大家排成四列的队伍往七中走，程之奕的右手边正好是于小蕾。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处于发情期，保守起见, 姜旭还是拽过程之奕和他换了个位置。 十人一组的队伍，由三所学校的老师统一分配。说是随机分配, 但姜旭在听到自己和程之奕、邵曼曼, 还有其他几个那天参加英语即兴演讲比赛的同学们恰好被分到一组的时候, 还是有一种被校领导安排了的感觉。 因为组数很多，一群高二学生几乎占用了七中所有的多媒体教室。学校选取的，大多是有电影改编的经典文学作品。姜旭他们这组分到的，正好是前两周在学校刚刚学到的《雷雨》。 第85页 屏幕上播放的，是学校剪辑好的片段。大家坐在教室里看完之后，有老师进来将需要排练成话剧的剧本发到每个人的手里。 前天刚刚一起参加了演讲比赛，几个人也算是熟悉。下午话剧汇演老师将为每组台上的表演打分，并且还将根据最终分数颁发奖状。有奖状，那就是可以写进个人履歷里的内容。李天晋第一个积极了起来，剧本刚发到手里，他就开始组织大家挑选角色。 人物一共有八个，九个人里面需要有一个人当旁白。 懒得背台词，姜旭第一个举手：「没人想当旁白吧？那我来吧！一定帮大家声情并茂的串场。」 当了旁白，基本上就不用参与话剧的排练了。他只需要在下午上台的时候，拿着稿子上去读上几句，之后台上要演的部分，也都就和他无关。 如果放在别的组，但凡组里还有其他想要摆烂的咸鱼，姜旭估计自己都没办法拿到这个堪称完美的角色。但偏偏他在的这个组里，汇集的都是三所学校的尖子生，每个都暗自想在人前好好表现，因此在他说完自己主动做旁白、不参与话剧表演后，其他几个人反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三个话最多的主角，最先被选走。到了最后，只剩下两个同母异父的兄妹，留给一直没出声的程之奕，和发扬风格说自己演什么都可以的邵曼曼。这对男女不光有彼此爱得轰轰烈烈的感情戏，实际上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那就奕神演周萍，邵曼曼来演四凤？」李天晋边问，边拿起笔准备在自己的剧本上标註。 「不行。」一直没说话的程之奕突然开口道。 坐在一旁玩起消消乐的姜旭，不由得抬头看了过去。但面无表情的男生除了「不行」二字，却什么其他的都没说。 是啊，现实中程之奕和邵曼曼就是异父异母的兄妹，程之奕本来就不喜欢邵曼曼，还要让他去演这样的角色，着实是有些为难。 听到程之奕开口拒绝，李天晋也是一怔。但其他角色都已经有了人选，他迟疑了一下，只好试探性的发问。 「那……奕神你演四凤？」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个人都忍俊不禁。冷面男神出演绝望少妇，只要台上的主持人一报幕，他们的表演保准能吸引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程之奕本就冷着的脸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姜旭按灭手机屏幕，主动探过身去，用脚尖踢了踢程之奕的椅子腿：「那你来当旁白？我演周萍？」 邵曼曼也是omega，虽然他不想背台词，但换角色也算是保护程之奕不受发情期omega信息素的侵扰了，免得那人过敏的症状加重。 男生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被拒绝了的邵曼曼肉眼可见的失落，见姜旭提出来换角色，便先一秒开口。 「姜旭，你和我换一下可以吗？我……想当旁白。」 于是紧接着，众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姜旭身上，脸上都写满了想笑却不敢笑的表情。 - 为什么要多嘴？ 接下来的一整个上午，姜旭都在反思自我。尤其是当排练到他的部分，他被迫要对着程之奕面带深情说出一些情感强烈且肉麻的台词的时候。 「萍……」姜旭看着程之奕的脸，是真的欲哭无泪。 一向面瘫的程之奕也险些笑场，念台词的时候嘴角都在打颤。 旁边指挥着大家排练的李天晋，还仿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样，故意站在一旁指责他的表演不够投入。 「旭神！你的声音太小了。四凤这里的情绪是非常激动的，她已经怀了周萍的孩子，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旭神，你想像一下，自己……」 他说到一半，实在是忍不住了，背过头去笑到整个人都发颤。 想像什么？姜旭的脏话快要溢出喉咙。想像他……怀了程之奕的孩子？ 这不是离谱是什么？ 他他妈的怎么可能想像得出来这个？ 少年脸上原本白皙的肤色红得快要滴血，就连耳根都烧得发烫。 怎么光说他一个？对面的程之奕明明也演得一样干巴巴。 下一秒，他就看到李天晋摇晃着手里的剧本，走向了那人。 李天晋本来也是想同样劝说程之奕饰演角色要更加生动的，但对上了那人那张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求过高，程之奕只要能站在台上完整的说完自己的台词，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于是他冲程之奕点点头以示肯定：「奕神，加油！」 姜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导，我俩半斤八两，你给我说了半天让我想像，给他就加油俩字？」 李天晋挠了挠头髮，再次笑了起来：「这个，旭神，我这不是看你提升的空间比较大嘛。」 旁边看热闹的肖斌忍不住说了句实话：「到时候观众肯定都在看姜旭你，没人注意程之奕哈哈哈哈。」 姜旭听了想打人。 尤其是当他看到，就连面前程之奕的脸上都闪过一丝毫不遮掩的笑意。 - 时间过半之后，往往便会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加速。 在c城余下的几天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返程的那天。 因为定的廉价机票，所以集合时间很早。前一天晚上，一群人聚在一起打牌打到了半夜，回房间又要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姜旭困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第86页 困也就罢了，拖着行李下了一楼，站在队伍里他甚至还觉得有点晕。少年半靠在行李箱的扶手上，见缝插针的闭目养神。 上了大巴，梁呈泽他们几个像是完全不知道疲惫一样，又招唿着人在最后一排打牌。姜旭困得厉害，摆摆手拒绝，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在窗边坐下。跟在他后面的程之奕也没去后面，和他一起停下并肩坐下。 坐下之后的姜旭头靠向车窗玻璃，闭上眼睛还是觉得眩晕。通常来说他很少晕车，更何况现在司机师傅还在下面整理行李，大巴还停在酒店的停车场。 他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喝口水来压下胸口愈发明显的反胃感，但重新睁开眼睛后，姜旭才意识到自己的水杯已经随着书包被塞在了座位头顶的行李架。而且早上起来为了赶时间，他根本也没来得及把酒店赠送的矿泉水灌进去。 「怎么了？」像是察觉到他的不适，身旁的程之奕主动开口问道。 姜旭没说话，男生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头顶的架子。 「要拿东西？」他说着便站起身来，伸手去够行李架上姜旭的书包。 「没有。」姜旭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本来想喝水，但忘了带了。」 程之奕看了他一眼，转而将手伸向了自己的书包，从侧面的网兜里拿下来了水杯。 深蓝色的杯子，表面没有任何图案，里面是早上新灌好的尚有温度的热水。 程之奕拧开杯盖，把杯子递到姜旭面前。 「喝吧。」 第47章 换座 『男生坐在自己手边，是只要稍微动动手肘就能碰到彼此的关系。』 姜旭迟疑了一下, 伸手接过。 喝完水，程之奕收好水杯，又从兜里掏出来两颗薄荷糖来, 将其中一颗递给了姜旭。 姜旭低头一看，糖纸上的花纹，和他上次分享给程之奕的那种一模一样。虽然他明明记得，上次那人并没有接过去他给的薄荷糖。 薄荷糖的清凉感驱散了眩晕, 姜旭双臂抱在胸前, 继续闭上眼睛补觉。 大巴到达机场外的停车场，姜旭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强光亮醒的。 他眨了眨眼睛, 缓缓发觉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从头靠左手边的车窗, 变成了靠向右手边的程之奕。 他的脑袋还枕在那人的肩上, 嘴角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湿润, 而刚刚亮醒他的强光, 竟是站在他和程之奕面前的于小蕾手里举着的拍立得。 姜旭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 「对不起对不起……」他来不及去管于小蕾手里的相机，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想要找纸巾擦干净程之奕肩头自己留下的印记。 「你醒了。」男生见他醒来, 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幅度的动了麻木的肩膀，「到机场了，你找什么？」 「纸巾……」姜旭窘迫的避开他的目光。 男生随即从外套里掏出来一包纸巾，递到他手里。 姜旭慌张的接过, 一不小心抽出来两张，手忙脚乱的擦拭那人肩上的衣服布料。 旁边于小蕾手里的拍立得, 已经将姜旭靠在程之奕肩头睡着的照片列印了出来。她「啧」了一声, 拿着照片便下了车, 兴奋的当作头条新闻一样的到处找人分享。 姜旭下意识想要追下车去阻止，却无奈程之奕挡在了他和过道之间。那人正不紧不慢的从车顶的行李架上往下拿两个人的书包，丝毫没有想要阻止于小蕾到处给别人看两个人的照片的意思。 「你不下去追她？」姜旭站起身来，探了探头，透过车窗搜寻于小蕾的身影。 「追什么？」程之奕背起自己的书包，然后又自然的顺手拎起姜旭的那只。 「她拍了咱俩的照片啊！」见男生终于转过身往外走，姜旭紧紧跟在了他的后面。 程之奕「嗯」了一声，然后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向他，像是在问「所以呢」。 四目相对，那人一脸坦荡的样子让姜旭无话可说。也是，一张照片而已，能有什么关系。 他嘆了口气，跟在程之奕后面下了车，这才发现自己的书包正被那人拎在手里。 他说了句「谢谢」，然后便要伸手接过。 不料程之奕却往后缩了缩手：「我帮你拿吧。」 「啊？」姜旭一愣，怀疑是自己还没睡醒。 程之奕扫视四周，靠近他的耳边：「你发情期到了，自己没有感觉吗？」 「啊？」姜旭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见姜旭瞳孔地震，程之奕连忙补上一句：「信息素味道不明显，抑制剂起了作用。」 - 远离对发情期omega信息素过敏的程之奕，是姜旭的第一反应。 发情期身体情况不好，背包姜旭没想着从那人手里抢回来，但飞机值机选座的时候，他特意排在了程之奕后面，然后选了个离他极远的座位。 託运完行李进了安检，大家坐在候机厅等待登机，姜旭也故意避开了程之奕。没带监测手环，他不敢坐在alpha堆里，只好一个人坐在了候机厅的角落。 程之奕不明所以，被他甩开之后起身换了个座位，再一次坐在了他的手边。 他还没坐下，姜旭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后退一步，和程之奕之间保留一米的距离。 男生疑惑的看向他：「你怎么了？」 第87页 姜旭看了看四周，被迫上前一步小声道：「你不是过敏吗？」 程之奕漫不经心道：「没事，刚才在车上不也坐在一起了吗？」 「我刚才不知道啊！」姜旭皱了皱眉。要是知道自己发情期到了，他说什么也会第一个避开过敏的程之奕。 「我知道。」男生脸上写满了无所谓的表情。 广播通知大家登机，姜旭没再说什么，排进了等待登机的队伍里。 座位是姜旭随便选的，是个靠窗的位置。 上了飞机程之奕还是跟在他的后面，在把两个人随身的背包都在行李架上放好后，男生也没管自己机票上的座位号，直接坐在了姜旭边上。 「你是24b？」姜旭狐疑的看着自己手里写着24a的机票。不是吧，随便选都能选到一起？ 程之奕还没答，后面上了飞机的于小蕾和王璇就停在了两个人的身边。 座位是三个人一排，一个靠窗、一个中间，还有一个挨着过道。于小蕾和王璇，手里拿着的机票上，写的就是姜旭身边的两个位置。 「奕神，你要坐这儿吗？」原本选了24b座位的于小蕾问道。 程之奕抱歉的站起身来，沖于小蕾示意手里的机票：「嗯，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我在27c。」 竭力想要躲开程之奕的姜旭连忙道：「这位置不好换吧？还是按机票上的位置坐吧。你看你把人家两个女生拆开来，多不好。」 一个小时前在大巴上还靠在一起睡觉，一个小时后就连座位都不愿意一起坐。于小蕾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一下就亮了。 「什么情况？奕神，你和旭神吵架了？」 「没有。」男生无奈的摇头。 「谁和他吵架了？」姜旭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过道狭窄，几个人长时间堵在那儿也不合适。于小蕾看向王璇，两个人只通过眼神的交流，便确定了谁坐在24排的位置。于小蕾冲程之奕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留下一句「赶紧和好」，便背着自己的包走向了后排。 男生坐在自己手边，是只要稍微动动手肘就能碰到彼此的关系。姜旭只好往窗边靠了靠，整个人缩在了角落里。 飞机起飞，勒着安全带，又要想着怎么才能尽可能离那人远点，没一会儿姜旭便再一次觉得头晕，同时还伴随着耳鸣阵阵。 程之奕再次递过去一块薄荷糖到他手边，小声道：「我过敏没那么严重，没事的。」 姜旭没接他手里的薄荷糖，而是顺手扒开他的袖子。原本已经淡下去的那片印子，果然又重新红肿了起来。 「这叫不严重？」 程之奕拨开他的手，顺便把薄荷糖塞进他的手里：「不严重，明天就好了。」 姜旭没力气跟他辩驳，接过薄荷糖含在嘴里，白着一张脸坚持靠在机窗玻璃上。 「你是想晕倒在这儿等我标记吗？」程之奕脱下身上的外套，丢到姜旭身上，「上次临时标记，我在家躺了整整两天。」 - 虽然心里还是有意想要避开程之奕，但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薄荷清香，姜旭没一会儿就觉得睡意再次涌来，于是又一次睡在了程之奕的肩头。 下飞机的时候，于小蕾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冲程之奕挑了挑眉毛，像是在说「奕神和好的效率就是高」。 b城没有春秋。大家从b城离开的时候，外面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飞机落地出了机场，室外已经遍地是身着短袖的行人。 因为第二天就是五一假期，大家乘坐大巴回了学校，听各科老师布置假期作业。考虑到大家在外地的七天基本都没有学习，学校特意把期中考试时间推后了小半个月，同时取消了夹在期中和期末之间的月考。 韩峰宣布完期中考试推迟的消息，班里的唿声响到几乎快要震碎天花板上的吊灯。就连在c城也一直兢兢业业刷题的李天晋，也笑得喜出望外。 但好消息往往是和坏消息结伴而行的，韩峰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缓缓的开始说「但是」后面的内容。 「但是，各位，之所以给大家更长的时间准备，是因为这次期中考试非常重要，并且重要程度不亚于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大家都知道，咱们一中的传统，就是高二结束之后，要根据大家的成绩、以及选择的高考学科，重新分班。分班主要参考的成绩，一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二就是这次期中考试。经过学校领导研究，决定分班时候参考的总成绩，这两次考试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比重。」 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去c城的游学结束，也意味着你们高中的大型活动基本告于段落。接下来，大家收收心，再过几个月，咱们就是准高三的学生了。高三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五一，应该是大家最后一个完整的长假。暑假，如果咱们和上一届一样的话，那原本两个月的假期咱们只能休一周。十一，也是除了前三天，剩下四天都要回来上课。希望大家可以好好利用这最后一个完整的假期，倒不是说一定要都用来学习哈，但是至少要在假期里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的缓缓扫过班里在座的每一个同学，声音放沉。 「接下来，可就要进入真正的高考备战了。」 作者有话说： 第88页 - 感谢各位宝子一个月以来的陪伴～代表奕哥和阿旭提前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春快乐！！！兔年大吉，心想事成～ 大年三十的评论会回红包给大家～（爱你们呦 以及春节期间更新不稳定抱歉啦 节后恢復～ （后半段的大纲已经整理好啦 我坑品很好的大家放心哈哈哈 - 感谢在2023-01-19 12:00:00~2023-01-20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喝苦咖啡后要看小甜饼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工科 『姜旭的笔尖，在工科和商科两个选项的上空划来划去，迟迟没有下笔。』 五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 市里数学竞赛的成绩也出来了。 早自习刚开始没多久，本来正在带着大家读英语单词的李天晋，突然掏出来裤兜里震动的手机。他正低着头查看, 韩峰也激动万分的从外面勐的推门进来。 「各位，停一下！停一下！咱们的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成绩公示在组委会他们的官网，我把连结转到了群里，允许大家在课上玩一刻钟的手机, 大家都上去看一下！」 数学竞赛, 理论上是自愿报名，但实际上, 一中前五个实验班的同学基本都是全员报名。 大家纷纷从桌洞里掏出手机, 点开韩峰发过来的网址, 然后放大公示页的表格, 查找自己的名字。 因为是全市所有进入复赛同学的名单, 所以表格放了足足四页, 名字按照成绩排列。姜旭打开首页翻到最上面，一眼就瞅见了自己的名字，并且还顺便看到了程之奕的名字。 他自己, 初赛拿到了全市第一，满分120分的卷子只扣了5分。程之奕的排名正好在他后面，以114的分数位列全市第二。 意料之中的成绩，姜旭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他拇指划动页面，又往下看了看, 在市里第十的位置，看到了高二三班李子逸的名字, 再往下的第十五名, 则是高二二班的秦云舒。 排名前三十, 一中只有四个。再往下，就是市里第三十一名的李天晋。 但前三十的排名一中占得不多，但前一百名倒是有不少。韩峰之所以看到成绩这么高兴，是因为杨校长收到组委会那边的通知，说一中的高二一班，整个班的同学都进了复赛，在全市学校里是独一份。 - 初赛成绩好，复赛就更要努力。初赛学校安排的课后辅导课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姜旭他们四个的小班针对性沖奖牌辅导，另外一个就是其他参赛同学一起的统一辅导。为了提高复赛辅导课的效果，学校计划针对进入复赛的98名同学，分四组进行授课，四组分别包括的同学为全市第1-30名、30-100名、100-200名、200名以后。姜旭他们所在的小班，在人员上没有什么变化，就连授课老师，也依旧是他们班的班主任韩峰。 得知成绩后的李天晋，先是高兴，后是失落。全市第三十名的成绩，如果一直稳定发挥，拿到高校自主招生的名额应该不算难事。但这个成绩离拿奖牌、获得保送资格，却又差得很远。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放榜的时候，他看似都只在姜旭后面一个的位置上。但当一起参加竞争的不再是一中学校的这些人，姜旭依旧能稳坐榜首的位置，他却一下和那人之间多了整整三十个名字。 说不失落，是假的。他也是一中初中直升上来的，初中时候就和姜旭同班。相处得越久，他便越是不甘。他付出的努力明明远多于平日里隔三差五翘课的姜旭，但得到的却远远不如那人不怎么费力气就得到的一切。 早自习结束，韩峰出了教室。李天晋略微迟疑，便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从背后喊住韩峰。 「韩老师，您刚才说的复赛辅导课，是确定了吗？」 韩峰点头：「是啊，复赛咱们继续以辅导课的形式帮助大家提升，咱们去游学之前不就已经开始了吗？」 「不是，我是想问辅导课根据大家初赛成绩分小班的事情。」李天晋脸色有些窘迫，「那个确定了吗？老师，我这次是正好第31名，有可能去您带的姜旭他们的小班一起上课吗？」 第一梯队的小班名次卡在整三十，作为市里第31名，李天晋去下一梯队吃亏，去上一梯队可能会跟起来有些吃力。而且学校建立第一梯队的小班，本来就是为了帮助最有可能获得保送名额的顶尖学生。面前的男生虽然成绩也不差、人也努力刻苦，但终究是天资稍微差了些，就算是竭尽全力可能也很难拿到奖牌。 韩峰思索片刻，没忍心直接拒绝。这应该是班里这位学委第二次主动过来问他数学竞赛辅导课的事情了，可以看得出来，李天晋是真的有认真准备这次竞赛。 「班级的要求也是考虑到授课内容，这个也是学校领导的决定。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来试听一下我这边的辅导课。但是我本人建议，你可能还是在你原本的班级会更适合。」 看起来是同意，但实则却是拒绝。如果去上了一两节课再被拒绝，那他原本班里的其他人估计都会觉得他是跟不上课程被尖子班刷下来的。 「好吧，谢谢老师。」李天晋沉默的垂下头，转过身回了教室。 - 从c城回来之后，姜旭敏锐的注意到，方悦竹对自己的态度不一样了。 第89页 以前每天早上收作业的时候，别人都是通过其他同学把作业本传到方悦竹那儿，他的作业本都是方悦竹亲自走过来收。虽然基本上每次他没有主动往前传作业本，都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写作业、没东西可交。 但这次回来之后，一周下来，方悦竹都没有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张昊明刻意路过他们班的次数更是呈指数型增长。二十班和他们班不在一个楼层，说是路过属实牵强。每天中午和放学前，姜旭几乎都要和张昊明打个照面。两个人的见面频率，比春季运动会打球那会儿还要高上一倍。 而且回来之后的实践课，方悦竹也没再和程之奕交换座位，直接抛弃了之前和姜旭做到一半等着上色的书架。 「这个咱俩继续做？」第一次实践课坐回最后一排的程之奕，指着面前奇形怪状的书架问道。 之前方悦竹为两个人的书架设计了不少支棱的尖角，好像说是要在上面加什么东西。只是当时的姜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况且距离上次上课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自然忘了个彻底。 程之奕倒是跟他差不多，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没什么好奇心。老师要求完成一个书架，他就完成一个书架。至于这个书架好看不好看、能装多少东西，只要没有量化的指标，他也都一样不在乎。 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没怎么注意方悦竹实践课没有换座位过来这回事，但是实践课的阮老师第一个发现。 「呦，姜旭，换搭档了呀？」姜旭去教室前排拿捲尺的时候，被年轻的男老师调侃道，「和人家小女生吵架了？」 姜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程之奕：「没有，本来就是我俩同桌。」 「哦——」阮老师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瞧着他手里的书架，「不错，看起来很……时尚。」 他措辞了足足有三秒，终于选定了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姜旭讪讪的笑了笑，走回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 离学期结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因为报考不同的学校、专业，有不同的高考科目要求。因此在学科选择前，学校为高二学生安排了每周一次的选修课，帮助大家提前进行职业规划。 周一的班会课，韩峰给下发了选修课的报名表，上面列了文、理、工、商、医五个大类。大家可以选择一个感兴趣的类别，选修课上老师会讲解此类别下的一些重点院校和重点专业，以及这些专业报考所需要选择的学科。 虽然早就确定了高考准备选的学科，但对于未来想要报考哪所学校、什么专业，姜旭却完全没有想法。反正这种事情他一向是没什么选择权，选什么专业，大概率也是由姜伟志来定。对于想了也没用的事情，他从来不白费感情。 擅长的都是理科，文科他肯定是不读的。纯理科和医科，跟家里的生意没有关系，姜伟志必定不会让他选。姜旭的笔尖，在工科和商科两个选项的上空划来划去，迟迟没有下笔。 「你选哪个？」小少爷歪过头去，看向左手旁的男生。 男生的报名表已经填写完成，工科前面的方框里，赫然有一个黑色的对勾。 「你想选工科？去q大读工科？」 全国排名并列第一的两所学校，一所工科好些，一所文理科好些，q大是工科稍好些的那所。 男生点点头，把报名表塞进桌洞，开始收拾书包。 虽然春季运动会的决赛没能代表学校参赛，但还有明年的比赛可以提前努力。一群男生约了下午放学后在操场打球，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姜旭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报名表上也勾选了做工科有关职业规划的选修课，然后也跟着收拾好书包。 「你想读工科的什么专业啊？是已经想好了吗？」两个人走在去操场的路上，姜旭随口问道。 男生「嗯」了一声：「建筑。」 「啊，你喜欢建筑啊。」姜旭扬了扬眉毛。之前聊起来的时候，班里有好几个同学都有想要当建筑师的理想，没想到程之奕也是。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很灵气的建筑师，嫁给我爸之前，她的梦想就是开一间建筑师事务所。」 姜旭点点头，原来是子承母业，替母亲完成年轻时候的梦想。但…… 「阿姨后来放弃这个梦想了吗？」姜旭疑惑的皱了皱鼻子。两个人就算是结婚，也一样可以继续完成自己的梦想啊。 「没有。」男生垂下头，脚步变缓。他像是艰难的思索了一下，半晌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没有放弃梦想，只是来不及去亲自完成。她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羊水栓塞，没能救回来。」 第49章 橘子汽水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薄唇微张, 怔愣在原地。 「对不起……」他小声道，然后便顿在原地，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程之奕, 而是其他任何人，是梁呈泽又或是余杰，姜旭感觉自己至少能说出几句虽然没用但表面好听的话来。 但是面前的人是程之奕，那人什么大道理都懂。见他低头不语, 姜旭只是觉得一颗心都跟着紧缩, 也莫名的难过起来。 「没关系。」反倒是程之奕，抬起头来先开始安慰起他来。 第90页 那人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动作轻柔, 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小动物。 到了篮球场, 几个人一起打了个会儿球, 姜小少爷始终闷闷不乐, 手感也跟着滑坡, 五个上篮砸歪了三个。 「旭神，有心事啊？这个水平可不像你啊！」跑位的时候路过姜旭，袁昆忍不住调侃道。 「就是啊旭神,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梁呈泽顺手接下一个篮板，边运球边说道，「没有omega来看球，你就不屑于和哥儿几个玩了吗？」 「谁说没有omega来。」王楠指了指远处的跑道，「那儿不是有一个吗？就是之前老来看咱们打球的那个, 还给旭神送东西来着。叫什么？什么竹？」 袁昆笑着看正在投三分的张昊明：「方悦竹今天可不是来看旭神的，是吧野哥？野哥今天格外亢奋吶。」 三分球正中篮筐, 还是个空心。张昊明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咧嘴笑了两下。全场人心下瞭然, 看向姜旭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 「旭神这是被人横刀夺爱了吗？怪不得闷闷不乐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旭神像是会为了一颗草放弃一片草原的人吗？」 姜旭虽然懒得和他们解释，但如果因此让张昊明误会了确实不好。 他沖张昊明扬了扬下巴：「我今儿是有点别的事儿，所以状态不好，别听他们瞎说。你们接着打吧，晚上还有竞赛辅导课，我就先撤了。」 张昊明理解的点点头：「好嘞，旭神。那你忙去，我们几个继续。」 姜旭走到一旁，从单槓上抓起自己挂着的外套。然后他伫立在原地，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的程之奕。 「你跟我一起。」 - 「直接去食堂吗？还是回教室？」 程之奕应了一声，抓起外套，跟了上来。 「都行。」姜旭答得敷衍。 两个人出了操场，在饮料自动贩卖机前停下。程之奕掏出手机，买了两听北冰洋汽水。他把其中一听递给姜旭，然后打开自己的那听，就地在路牙子边坐下。 初夏的气温已经有升高的趋势，常温的易拉罐汽水摸起来一点也不凉爽。 姜旭皱了皱眉：「你选的不是冰的？」 男生仰头喝下一口汽水，喉结上下滚动。 「运动完喝冰水不好。」 还挺养生，姜旭低头打开自己的那听。撬开拉环的瞬间，气泡争相涌出罐口，专属于橘子汽水的清香气息萦绕在空气中。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 沉默片刻，程之奕开口问道。 姜旭摇摇头，安静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易拉罐里的汽水。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 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共情能力很差。 看到班里的同学因为成绩差冲着试卷上的分数掉眼泪，他从来都懒得安慰，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看到住宿的同学周日离开家在校门口不想进学校，他也从来不理解，只是觉得矫情。 看到别人为了一场考试连着一周不吃午饭只啃面包，他内心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波动，不会被卷到，也不会被激励，只是觉得这是与他无关的事。 他们都是他生命中出现的人，但是却也都与他无关。 可是在得知程之奕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父亲现在也另外组建了家庭之后，姜旭第一次感同身受的感觉到难过，那种明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依旧觉得真实的感受。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左手边的男生已经喝完了罐子里的最后一滴汽水，他放下手里的空易拉罐，歪过头来看向姜旭。 「那回去打球？」他试探性的问道。 少年摇摇头。此时此刻，他不想和一群人待在一起。 「去食堂吃饭？」 姜旭再次摇头。食堂人多，他也觉得嘈杂。 「那回教室写会儿作业？」程之奕继续耐心的问道。 少年还是摇头。教室里也有其他人在，而且他现在也不想做题。 「那你要不要回家歇会儿？」看他像是累了，程之奕提议道，「一会儿晚饭就不去食堂了，咱俩可以点个外卖。」 「你和我一起？」少年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有微光闪烁。 「嗯。」程之奕微微颔首，他率先站起身来，沖还坐在马路牙子上的少年伸过一只手去，「走吗？」 - 学校的游学项目结束回b城之后，关系改变的远不止是方悦竹和张昊明。 回来后竞赛辅导课的第一周，姜旭就发现李子逸和秦云舒好像突然熟络了许多。 四个人的小班，以前是他和程之奕坐在一起，剩下的两个人隔着过道各自占领一方天地。但这趟游学回来之后，李子逸换了个位置，跑去坐在了原来秦云舒放书包的座位上，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了教室右侧的第一排。无论是课上还是课间，两个人都时不时低语几句，有时候是互相问题，有时候是分享手机上什么好笑的内容。 根据学校的安排，姜旭他们一班是和二十班一起去的c城，而李子逸和秦云舒所在二班和三班，则是正好一同去的s城。 进入复赛阶段，韩峰给辅导课加了不少难度。复赛每年都有几道决赛级别的难题，覆盖的知识点相对偏、难、怪，如果只是为了晋级，通常大家都不追求全部拿下。但是今年的赛制和往年不同，每一场比赛的成绩都会以积分的形式进行记录，关联最终的成绩。因此为了最终的比赛成绩，复赛的每道题都需要尽力攻克，这也为赛前的准备增加了难度。 第91页 每道题的难度大，韩峰课上留给大家的解题时间就只能相应增多。但需要过的题目多，课上时间又是固定的，因此每节课后留给大家的作业也就变多，一大半的题目都是要自己提前做完、上课再进行讲解。 为了不占用太多的其他时间，姜旭也开始利用起辅导课的课间。以前课间他不是出去熘达，就是在教室里玩手机，现在基本上都在闷头做题。 韩峰什么时候宣布的课间休息，姜旭没怎么注意。只是他刚昨晚一道题抬起头来，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计时器，只剩下最后3分钟的时间。教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不见踪影，姜旭便也站起身来，准备到外面的走廊里熘达一圈。 晚上的实验楼，除了每层01号的大阶梯教室，其他教室都空无一人。 楼道里的声控灯只有寥寥几盏亮着，姜旭步子轻，直接走在了黑暗里。他本来想要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透气，在经过电梯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不是快上课了？」 「嗯，应该还有两分钟，可以再待会儿。」 熟悉的一男一女的嗓音，应该是李子逸和秦云舒，姜旭在一片昏暗中停住脚步。非礼勿听，他本想要转身离开，但他还没来得及走，下一秒便听到了他本不该听到的对话。 「那抱一下再走。」 姜旭听到男生拖长了尾音的撒娇。 他轻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加速往教室走，并且竭力压低自己走路时发出的声响。 - 姜旭回到教室的时候，程之奕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班主任韩峰也回到了讲台上，开始准备下半节课要讲的题目。 姜旭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想要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本来正在玩手机的男生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落在他的脸上。 「怎么了？」 「没事。」姜旭连连摆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连喝了几大口，因为太过匆忙被呛得咳嗽起来。 本来低下头的程之奕再一次看向他道：「你还好吧？」 他顺手递给姜旭一张纸巾。 「嗯嗯嗯。」少年点头如捣蒜，接过纸巾擦嘴。 阶梯教室的屏幕在右前方，姜旭想要看屏幕，视线必然会路过坐在第一排的李子逸和秦云舒。 接下来的半节课，虽然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非礼勿视，但好奇心作祟，每次抬头去看屏幕上的倒计时，姜旭还是忍不住顺便扫一眼第一排的那对男女。 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视线停留在凑在一起说话的李秦二人身上的时候，正好做完手头题目的程之奕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男生问道。 姜旭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从外地回来之后前面那俩人之间就不太对劲？」 男生「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像是丝毫不惊讶：「在一起了吧。」 第50章 巡查 『「有人正好看到付煦阳进校长室。」梁呈泽眉飞色舞的补充道，「你们说会不会——」』 作为b城最好的中学之一, 一中管理严格，对早恋包容性极低，一旦被发现, 轻则通知家长，重则全校通报批评。 近些年，市教育局对全市高中学生的「早恋」情况也格外关注，每年会定时派队伍到市里各所中学进行巡查, 严查学校里学生之间过于亲密的关系。 因此在周三一早, 接到市教育局临时通知、即将派专项组成员进驻学校进行教学质量巡查后，学校高度重视。课间操临时取消, 杨校长通过广播宣布了相关事项, 提醒各个年级的老师和学生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注意言行。 学校统一的广播结束, 穿着一身板正正装的年级主任也挨个进高二年级的各个班级叮嘱：什么大家在学校里接触要保持分寸、千万不可以有亲密行为, 上课要认真听课不能玩手机、以防巡查组的老师透过后门的窗户临时检查, 碰到不认识的老师也要积极问好。 「市教育局对我们学校的学生教育非常重视, 大家这段时间一定要谨言慎行。最后关于早恋的问题我要再多强调一遍。你们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朝夕相处产生感情, 我非常理解。但是，作为学生，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尤其是咱们还有一年时间就要面临高考的高二的同学。接下来的一年，非常关键, 不能分心，所以大家还是要以学习为重。特别是在市教育局的巡查期间, 我希望大家都能够静心学习。大家要是有这方面的困扰, 可以来找我聊聊, 也可以找你们班主任韩峰。」李秀梅停顿片刻，嘆了口气，再次强调道，「但是千万千万，在学校里，要注意你们的言行举止，不要被巡查组的老师抓到问题。」 高二一班没有公开在一起的情侣，因此李秀梅出了教室，大家也都没当回事，都各自继续刷起了习题。直到午休后的课间，张昊明从食堂买了冰淇淋推开方悦竹旁边的窗户。 离午休结束还有不到十分钟，同学们大多都已经回了教室，因此窗户被推开的一剎那，几乎半个班的同学都被吸引过去了注意力。 本来正在和同桌说笑的方悦竹站起身来，关掉窗户出了教室门。片刻后，她重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已经拨开的可爱多。 班里的同学们都开始小声起闹，接二连三的故意发出了咳嗽声。 第92页 班长张彦推了推眼镜镜框，做手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走到了方悦竹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咱还是低调点哈，低调点，市里巡查呢。」 女生咬了一口冰淇凌顶上的草莓碎屑，白了他一眼，表现得坦荡：「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很肯定是你想多了。」 - 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高二年级的第一节 职业规划选修课。和程之奕一起进了讲解工科专业的阶梯教室，姜旭意外的在讲台上看到了之前在春季运动会赛场上对上过的高三学长付煦阳。 付煦阳身穿衬衫西裤，袖口挽到肘部，冲进门的每一位同学点头致意，嘴角挂着谦虚得体的微笑。见到姜旭和程之奕，他扬了扬眉毛打招唿。 「又见面了。」 姜旭沖他点点头：「学长好。」 然后他便拉着程之奕，直奔大教室的最后一排。 付煦阳通过竞赛保送的，是q大的计算机专业。计算机专业是近几年工科里的热门专业，因此工科职业规划选修课的第一节 ，学校特意邀请选择了计算机专业的优秀学长，帮助高二的学弟学妹们讲解计算机相关的专业。 选工科的人多，阶梯教室很快就座无虚席，甚至还有几个同学被迫从其他教室搬来了凳子，见缝插针的坐在走道。 上课铃响，付煦阳关上教室门，幻灯片调到第一页开始放映。虽然在场的大家大多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他还是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便开始介绍他所了解到的计算机专业。 然而他话还没说两句，阶梯教室的门便被人推开。 进来的穿着校服的男生看着面生，应该不是高二年级的。他三两步上了讲台走到付煦阳的身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付煦阳听后，讶异的皱眉：「现在？」 来人为难的点了点头：「嗯，杨校长让你现在过去。」 付煦阳迟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翻页笔，沖台下乌泱泱的众人扬起一个抱歉的笑：「各位，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给大家带来的课程可能需要过一会儿才能开始。大家先自便，我稍后回来继续。」 - 然而付煦阳这一趟出去，直到下课铃响起，人也还没回来。 中途李秀梅过来，说今天的选修课临时取消，调整到了下周一下午的班会时间。 「老师，付学长去哪儿了呀？」前排有同学好奇问道。 李秀梅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的不悦：「他临时有一些事情，具体我也不清楚。」 教室里的同学部分留下来自习，部分各自回了班级。姜旭做完带过来的习题，直到下课才站起身来，和程之奕一起回了明德楼。 教室里大家都还没走，十来个人围在张彦的周围，像是在讨论什么八卦。 姜旭本来没想参加，却不料路过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拉了一把，反应过来后人已经站到了人群的中心。 「旭神，听说你们选工科的今天选修课的主讲人是高三的付煦阳？」斜靠在桌子上的梁呈泽搂住他的肩膀问道。 「是啊。」姜旭点点头。选修课的主讲人学校虽然没有提前通知，但碰上付煦阳这样的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论坛里肯定早就有人发出来讨论。 「然后他还没开始讲就被人叫走了？」坐在座位上的班长张彦接着问道。 姜旭继续点头：「对，好像临时有什么事。」 「论坛上有人匿名爆料，说市教育局的巡查组在咱们学校查出来一对情侣！就在刚刚！人应该已经被叫去校长室问话了。」余杰瞧了瞧四周，刻意压低声音道。 姜旭挑眉，嘆了一句「好傢伙」。是谁这么大胆，直接撞在了枪口上。 「有人正好看到付煦阳进校长室。」梁呈泽眉飞色舞的补充道，「你们说会不会——」 「怎么被发现的啊？」姜旭随即疑惑道。光天化日的，学校也提前通知了市里的巡查组要来，付煦阳人前一秒还在阶梯教室准备给他们讲课，是怎么被抓到早恋的？ 「这对苦命鸳鸯，说来也是真倒霉。」余杰摇了摇头道，「好像是巡查组的某个老师在校门口丢了钱包，所以下午那会儿在调早上校门口的监控，然后就给抓了个正着。」 「咱学校门口监控还能看这么清楚呢啊？」郑文晟笑道。 于小蕾也感嘆道：「可不，离那么远都能认出来人脸？厉害啊。」 「付煦阳有对象？之前没听说啊。」方悦竹扒拉着手机，刷新论坛的页面，很快她就看到了论坛里新蹦出来的消息，略显失望的大声朗读了起来，「最新消息，据不知名路人，付煦阳从校长室出来了，但出来的只有他一个。」 「没意思，那就说明不是他呗，还以为是个大新闻。」 「没瓜吃，散了散了。人家学神去校长室不是很正常吗？估计又是新拿了什么奖。」 大家纷纷起身，准备收拾东西放学回家。 只有方悦竹还在缓缓一字一句的念论坛上最新的那层匿名评论：「但校长室出来的领导脸色都非常不好，付男神也绷着一张脸，没有理睬和他打招唿的路人。」 - 下午只是论坛的知情人士爆料，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学校官网张贴出来了通报批评。一中高三年级某男生和某外校学生，于今日早上七点十分在一中校门口亲密接触，学校特此批评，并责令改正。如有再犯，将予以严重警告。 第93页 通告言辞锋利，看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严厉批评了在学校门口有亲密行为的小情侣，但实际上，却很大程度的保护了这名被抓住的本校学生。姓甚名谁一概没提，什么亲密举动也只是含煳其辞。并且这次只是学校官网通告批评，并没有留下档案。 能让校方如此保护，必然是因为公布出来会有损一中的颜面。论坛上下午讨论付煦阳的帖子再一次被顶到了首页的最上面，大家都一致认定，被抓住的男生就是付煦阳。怪不得下午那会儿付煦阳是一个人出的校长室，原来和他亲密接触的那位压根就不是一中的学生。 但付煦阳的这位同伴是谁，因为是外校学生，没有人说出什么确切消息。 根据两个人被发现的时间地点，这个外校学生所在的学校必然离一中不远，那十有八九就是隔壁二中。市教育局的巡查组按说也同时入驻了二中，只是二中的官网上目前并没有张贴任何相关的通报批评。 真相扑朔迷离，帖子里的议论纷纷。有人自称自己初中和付学神同班，没觉得他有喜欢的女生。还有人说之前数学竞赛夏令营里，付煦阳和二中的一个叫谭雅的omega关系不一般。这个谭雅在二中也名列前茅，只是后来因为被付煦阳抢走了q大的保送名额，两人便不再来往。也有一些其他的匿名声音，猜测和付煦阳在一中门口有亲密接触的会不会是二中的校花邵曼曼。 一个周末的时间，帖子持续发酵，甚至越来越多的外校同学也听说了一中高三学神付煦阳因早恋被通报批评了的消息。 关于付煦阳到底是和谁在一起了，大家把二中的风云人物几乎都猜了个遍，却迟迟没有定论。直到周日晚上，有个论坛等级为1级的新号在帖子里发了条评论。 「付煦阳和二中的蒋盛是一对，你们居然都不知道？就是二中高三的年级第一蒋盛，和付煦阳一起保送q大的那个男生。俩人都是alpha，双a恋。」 第51章 双a恋 『「希望你们的运气能比我好一些。」』 自古至今, 双a恋都是禁忌。 在人类的三种第二性徵中，beta生育能力较差，后代容易夭折, 只有alpha和omega结合，才能孕育出优秀的后代。但偏偏abo三类人中，alpha和omega的数量都占少数。因此为了繁衍生息，双a恋和双o恋, 都不被提倡, 甚至会被主流社会压制。 这条匿名回復没过多久就被删除，但还是有看到的好事者, 截图发到了一中各个活跃的聊天群里。 付煦阳早恋,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大家来说不过是茶前饭后的八卦谈资罢了, 也没人会拿有色眼镜看他, 顶多感嘆几句学神不愧是学神, 哪怕是分心谈恋爱了依旧还能保送全国top2。 但是如果付煦阳和蒋盛的恋情做实、两个人真的是双a恋的话, 大家看待他的目光难免会有所不同。身为alpha，天然会因为信息素被omega吸引。若是完全不受信息素影响、对omega不感兴趣，并且还爱上了自己的同性, 这样的alpha是少数中的少数，是alpha中的异类。 而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对异类并不友好。人们会因为敬畏而远离，也会因为敬畏而抱团排挤与他们不同的那个。两天前付煦阳还是闻名一中的学神，两天后则变成人人忌讳的过街老鼠。 大家在走廊里遇到他, 不再是带着对学神的崇拜之意喊一声付学神，而是眼神躲闪的远远避开, 仿佛在躲避什么传播瘟疫的怪物。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 姜旭和程之奕抱着准备写的习题和笔袋准备去阶梯教室, 梁呈泽站在走道正中央把两人拦住。 「你俩还准备去啊？」 「去啊，我们上周选修课挪到今天了啊。」姜旭点头道。 「去听付煦阳的课？」 「可能是吧。」姜旭指尖无意识的敲击手里抱着的竞赛习题册，「看学校安排，反正我们去了也主要是刷题。」 「付煦阳可是双a恋哎。」梁呈泽凑近一步，小声道，「你俩都是alpha，还要去啊……」 姜旭觉得好笑：「他什么取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家就算是双a恋，也是因为正好喜欢的人是alpha，又不是是个alpha就喜欢。咱们打球之前不是和他交过手吗？你怎么也忌讳这个啊。」 梁呈泽咂着嘴摇头：「你别说，那场我就感觉咱们输得蹊跷。你那天完全是在避着他打，我当时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哎，不会那天他在场下就骚扰你了吧？」 再墨迹就要迟到了，姜旭嘴角抽了抽，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伸手把人从面前扒开。程之奕也没搭理梁呈泽，跟在姜旭后面出了教室。 - 但事实证明，一中忌讳双a恋的不在少数。 上周四的阶梯教室人满为患，就连走道上都堆满了从其他教室搬过来的座椅。然而还差一分钟就上课的此时此刻，阶梯教室里坐着的同学却只有寥寥几个，一双手都能数得清楚。 学校并没有更换这第一节 选修课课程的主讲人，过来讲课的依旧是付煦阳，屏幕上也还是上周四只放了个开头的ppt。 看到台下只有不到十个听众，付煦阳明显有些尴尬。虽然还是穿着上周过来讲课的那身衣服，但三天过后的付煦阳明显憔悴不少。男生头髮没怎么打理，显得有些凌乱，眼窝下也有一层淡淡的淤青，像是没有休息好。 上课铃响，他讪讪的搓了搓手，沖台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意：「那咱们就开始了？」 第94页 可能是因为被通报批评心情不佳，也可能是因为台下的同学太少让他觉得没有面子，付煦阳把原本四十分钟的分享压缩到了二十分钟。他语速极快，毫无感情的念着ppt上面的文字，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 讲到最后，他甚至都没有了底气：「当然我也还没有开始真正认识计算机这个专业，对它的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以上所有内容都仅供参考。大家在高考报考专业的时候，还是要多方听取他人经验，结合自己实际，深思熟虑过后再做出最后的选择。」 从前的付煦阳是谦逊的，但谦逊的背后更多的则是骄傲。他稳坐一中的年级第一，早早就通过竞赛保送了全国最好的两所高校之一，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他会让大家在选择之后多做考虑，却绝不会质疑自己对自己所选择的专业的了解，更不会怀疑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临时取消了答疑环节，付煦阳直接翻掉了写着答疑时间的那页ppt，匆匆结束了课程，宣布大家可以各自回教室。阶梯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起身离开，姜旭做完手头的题目后抬头，发现阶梯教室只剩下了他、身旁的程之奕，还有讲台上低头收拾东西的付煦阳。 察觉到他的目光，付煦阳也回望过来。四目相对，男生唇角轻轻上扬。 姜旭也点头示意：「学长好。」 一旁的程之奕也开口叫了声「学长」。 「今天来的人挺少的。」付煦阳看着二人道。 「是，可能班会，有的班班主任有事。」姜旭下意识的帮他找了个理由。 男生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论坛上的话，我都看到了。」 他拔掉电线，大屏幕瞬间黑了下来。 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没有接茬儿。 「不过反正我也快毕业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可能都不会在学校。」付煦阳轻吸一口气，低头整理桌面上的讲稿，「你俩都想好以后选什么专业了吗？」 姜旭「嗯」了一声，答道：「建筑。」 「你呢？」付煦阳看向程之奕。 后者应了一声：「一样。」 付煦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自停留了十多秒，轻笑一声低下头去。 又是之前那种仿佛能够一眼将人看穿的眼神，姜旭不由得心里一紧。 「你笑什么？」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付煦阳摇摇头，把桌上的物件一一收进书包里，拉上书包拉链。 「希望你们的运气能比我好一些。」 男生的语气温和，夹杂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利索的背上书包，便没再回头，先一步出了教室。 - 什么叫，希望你们的运气能比我好一些？ 从实验楼走回明德楼的路上，姜旭百思不得其解。 付煦阳这是在说自己运气不好？他都保送上q大分数最高的专业之一了，还运气不好？他和程之奕怎么可能运气比他还好？直接跳级保送大学毕业吗…… 姜旭一时走神，路过连廊没看到台阶，差点崴脚，多亏程之奕眼疾手快的把他扶住。 只不过那人为了扶他，直接放掉了手里拿着的书本和笔袋。姜旭站稳身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蹲下身去帮人一起捡东西。 「你说，付煦阳刚才最后那句话几个意思？」姜旭用手擦了擦笔袋上的灰，塞到程之奕手里，嘴里念叨起来，「那话怎么想怎么奇怪，我觉得这人真的有点毛病，看人的眼神特慎得慌。上次比赛我就发现了，一跟他对视，我就心虚。明明什么坏事儿没干，愣是被他盯得心虚。」 程之奕低声笑了笑，没说话。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笑什么啊？你没觉得吗？被他盯着我大气儿都不敢出，我觉得他有做年级主任的潜质。」 「你怕李秀梅？」男生眼里带着笑意。 「那倒是不怕。」少年摇摇头，「但余杰怕啊，梁呈泽也怕。之前体育课我们那儿打球呢，李秀梅经过，老梁一下就停下来了，立得笔直跟那儿问好，还把球藏在身后了，跟做贼似的。」 他片刻后反应过来了什么，瞪了程之奕一眼：「你别打岔，我在说付煦阳呢。我是没想到，论坛上那些事儿居然还真能影响到他，他可是高三年级的学神哎。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他和那个蒋盛，应该都成年了吧？而且还都保送了，也没影响成绩，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看他那个架势，毕业典礼前估计都不准备来学校了。」 程之奕配合的「嗯」了一声。 姜旭突然想到了什么：「付煦阳的意思，是不是奉劝咱俩千万不要谈双a恋被发现啊？不过他不知道我是omega，这辈子也谈不了双a恋了。嗯，那就是在叮嘱你，小心点，程之奕同学。」 回想起那人给自己临时标记的时候，咬了一下就快速收手，仿佛完全不受信息素诱惑，倒真有几分对omega 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不会真的也喜欢alpha吧？」想到这儿，少年上前一步，舔了舔唇，看向那人的后颈。 程之奕没说话，回给他一个无语至极的表情。 两个人走进教室，班会已经结束，班里的同学都在安静自习。回到最后一排坐下，男生缓缓开口。 「不会。」 「嗯？」刚从桌洞里掏出手机准备玩一会儿的姜旭，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了过去。 第95页 「我说不会。」男生低头假意翻动桌上新发下来的作业本，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压低音量，「我不会喜欢alpha。」 第52章 礼物 『见到父母，比起开心，姜旭更多的是紧张。』 期中考试再一次让程之奕领了先。放榜那天, 姜旭在第二名的位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次不是并列，九门课程，程之奕六门分数都略高于他, 最终以3分的优势稳稳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不过数学竞赛的初赛，他也算胜了一筹。所以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压在下面，姜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回了教室继续刷起数学竞赛复赛的习题。 复赛的时间已经确定, 就在周六下午。 地点是市里抽籤决定的, 初赛的时候定在了城北的五中，这次则是就在隔壁的二中。 经过每周三天的辅导课, 姜旭四人的准备已经非常充分, 能复习到的知识点都已经过了一遍, 接下来就看临场的发挥了。 周五下午, 可能是考虑到大家赛前的紧张情绪, 学校特意准许进入数学竞赛复赛的同学提前半天回家, 不用上学校下午的课程。 高二一班全员晋级了复赛，韩峰宣布完消息，整个班里的同学们都在欢唿, 大家争先恐后的收拾好东西往外跑。 赛前的最后一晚，不适合再多新题，要是发现了不会做的题目反而会有损信心。因此姜旭把决赛的习题册直接留在了教室里，以免自己晚上闲得无聊手贱翻开。他把知识点笔记本和错题集塞进书包，便回了家属楼。 电梯到了顶层, 他便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寻常。阿姨是每早十点左右过来打扫，这个时间他家里应该是没人的。但是走到了大门口, 他却听到了客厅传来的响动。声音不大却刺耳, 像是有人拖开了餐桌旁的椅子。 难道是家里进贼了？这是姜旭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但家属楼位处一中校园里, 想要进来需要通过两层保安，就算是偷偷熘进来也需要躲过不少监控，小偷实在犯不着突破重围闯进来只为偷他姜旭的那点家当。 但如果不是贼…… 姜旭心里一沉，莫名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按亮门把手上的密码锁。 房门打开，他看到里面两张熟悉的面庞。 - 「小旭回来啦！今天放学很早呀。我和你爸爸从欧洲飞回来了，第一个就说过来这边看看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几个月没见的父母正坐在他客厅的沙发上，身旁还立着个28寸的黑色行李箱。 母亲吴珊珊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古典碎花长裙，极显高贵典雅，父亲则是穿着一身赶飞机专用的休闲装。 见到父母，比起开心，姜旭更多的是紧张。 一家人聚少离多，每次重新见面，他都会觉得无所适从，却又不得不强装出开心快活的样子。 少年挤出来一个喜出望外的笑，快步上前。 「爸，妈。」 「长高了。」吴珊珊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臂，把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我们家小旭又长高了。好像还瘦了点呀？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 「没有，妈。」姜旭动作僵硬的杵在原地，「您和我爸出差辛苦了，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呀？」 「后天晚上就得飞走。这次欧洲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但国内这边有个合同要签。这也就是抽出来时间回来一趟，后天我和你妈就得飞s城签合同去，之后就直接回欧洲了。」姜伟志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姜旭的肩膀，「儿子确实长大了。」 姜旭「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几分失落。 「也就这一阵，忙过就好了。之后等你上大学了，咱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年拢共见不上几面了。」男人把一旁立着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拉开拉链，「这趟给你带回来不少礼物，都是你妈选的。过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半人高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夫妻二人特意为姜旭带回来的各种新款的玩意儿。有在欧洲那边看时装秀时顺手买下的几件新款服饰、一只斜挎包和两双秀款鞋，缝隙里塞了一些机场纪念品店随处可见的挂件、徽章、明信片，还有遮阳帽。 「妈选的我都喜欢。」姜旭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规规矩矩的答道。 「买的不多，基本都是秀款。欧洲那边的款跟国内差不多，一样的你都能直接在国内买。你爸的副卡你用着没问题吧？你的卡里还剩多少钱？也用了好几个月了，这样，伟志，一会儿你让老雷帮忙再折腾点给小旭。信用卡不稳定，要是一个被锁，咱们在国外，孩子都没钱花。」 许久未见，吴珊珊看起来格外激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见姜旭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她连忙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来：「小旭，东西是不喜欢吗？快试试呀，看看合不合身？」 姜旭应了一声，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是件oversize的黑色涂鸦t恤，上面还镶了一圈白色的羽毛，标准的秀款。 衣服的样子不难看，只是尺码粗粗一看便能发现大得离谱。国外秀场的男模特大多都是将近两米的个子，母亲不清楚他的身高，八成就是随手让sa拿了一件和模特身上一模一样的。 「t恤我晚点回屋再试，我先试这个外套吧。」姜旭俯下身去，从一堆衣服里扒拉出来一件开衫。 第96页 190的尺码，是正常oversize的效果。母亲围着他看了好几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夸自己家儿子帅气。姜旭刚脱下外套，她便打开了买来的其中一双鞋的鞋盒。 「来，儿子，再试试这双鞋。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特别炫，你肯定喜欢。」 衣服试就试了，鞋还是算了。父母从来不记他的尺码，上次回国也是同样带了几双鞋回来，当众试的时候他怎么也穿不上去，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见姜旭摆手，吴珊珊知道儿子还记着上回自己买鞋买小了那茬儿。她有些自责的缩回了手，面带愧色。 「小旭，之前给你买的鞋小了，都怪爸妈没记住你的尺码。这次不会了，要不你试试？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她都这样说了，姜旭更是不好意思拒绝。是双亮橙色的厚底鞋，这次虽然不小了，他可以轻松踩进去，但是后面却足足多出了两指的距离。 「好看吗儿子？喜不喜欢？」吴珊珊没注意到鞋子的尺码又一次不合适，沉浸在自己儿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的快乐中。 「嗯嗯，好看，谢谢妈。」姜旭乖巧的点头，下意识的把裤脚拽长了一些，遮着鞋子的后跟。 - 「儿子，今晚跟我们回别墅住吧？已经让老雷都打扫出来了。」 烧好了热水，吴珊珊从厨房的橱柜里拿出茶罐泡了茶，三个人一人一杯，在沙发前坐下。 姜旭抱紧手里的茶杯：「今晚可能不行，明天我们数学竞赛复赛，考试地点就在隔壁的二中，从这儿过去比较方便。」 「什么数学竞赛啊？你不是之前参加过了吗？」姜伟志开口问道。 姜旭点点头：「对，爸，我之前每年都参加了。但是之前的都是最多拿个奖牌，高二这次的，成绩好的话有机会拿到高校的保送资格。」 「保送啊……」吴珊珊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小旭，大学想去哪个学校，你已经有想法吗？」 姜旭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茶杯：「爸，妈，我想去q大读建筑。」 「胡闹！」姜伟志直接把茶杯摔在了茶几上，「建筑，你读什么建筑？读建筑对咱家有什么帮助吗？想一出是一出。」 吴珊珊赶紧拍了一把丈夫，柔声问道：「小旭啊，为什么会想读建筑呀？以前也没听你说起来啊。」 「嗯，最近突然想的。」少年垂下眼眸。 「读建筑，也行啊。」吴珊珊按住姜伟志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丈夫稍安勿躁，「小旭啊，最近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让你去国外读书比较好些。你看我和你爸是做外贸生意的，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国外。以前本来想让你高中过去，但你那个时候太小，我们也怕你照顾不好自己。高中毕业你也成年了，国外的大学教学质量也好，咱们一年还能多见几次面。你之前没说想学建筑，这样，我和你爸回去查查，也找留学顾问谘询一下，看看哪所学校的建筑专业好，咱们努力一下。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不去。」姜旭直起后背，拒绝得生硬。 「小旭，你不是之前也不反对去国外读书的吗？我让人查过了，国外基本都是十月、十一月份申请就行，你只需要再考两个考试。其中一个跟你之前考的那个一样，只是之前的过期了，需要重新考一下，时间上都来得及的。」 吴珊珊伸出手来，想要去搂儿子的肩膀，却不料下一秒姜旭便站起身来，躲开了她的手。 「q大的建筑就很好，不需要去国外。」少年站在一旁，沖沙发上的姜伟志和吴珊珊微微低头示意，「爸，妈，我明天还有考试，就先回去复习了。」 第53章 迟到 『一瞬的眩晕感让他怔在了原地，半天竟忘了该如何开口。』 回到卧室, 姜旭背靠房间的大门，缓缓的蹲下身去。 他了解姜伟志，这种程度的拒绝在他眼里就像是螳臂当车, 根本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就算是他态度坚决不肯考出国需要的考试，姜伟志也不会就此妥协，很有可能想方设法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参加高考。 就像之前他每次违背父母的意志, 想要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 父母从来不会多费力气劝说，只会用他们的方式阻止他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只要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完成不了, 自然也就会放弃坚持, 最终妥协。 姜旭其实也没有多想要去q大读建筑。他从小就没有艺术细胞, 美术水平也停留在画火柴人。只是一想到一年多之后就要和程之奕天各一方, 再相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他便觉得难以接受。虽然细想起来, 认识程之奕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他这处住所是复式的小三居，他占了楼下的两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楼上还剩了一间卧室。父母此行回b城就是为了看他，他不回别墅，父母便叫管家送来了换洗的衣服，住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姜旭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管家和阿姨进进出出, 父母用中文和英文交替着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他没心情学习，也不想出去, 只能拿起桌面上的魔方烦躁的转来转去。 傍晚时分, 母亲敲门叫他出来吃晚饭。姜旭起身洗了把脸, 推门出了卧室。 晚饭是雷叔带回来的打包，来自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粤菜。母亲定了不少菜，各式各样的菜品铺满了整张长方形餐桌。 第97页 「听老杨说，你这次期中考试是年级第二？」 姜旭刚拿起筷子，父亲便问道。 「是。」他应了一声，便已经知道了对话的走向。 「摸底考你也是第二。」 「是。」 「月考你是并列第一。」 「是。」姜旭无意识的用筷子戳动着夹到自己盘子里的鱼肉。 果不其然，男人慢条斯理的拣了一块叉烧，送进嘴里。 「你以前都是年级第一。」 这饭真是一口都没法吃，姜旭索性放下筷子抬眸。 「你都不是年级第一了，就这么有信心能考上q大的建筑？还是听我们的，准备出国。国外能同时申请多个专业，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你要是就想读建筑，也行。读个双学位，同时修个商科，听起来也好听。」 不是年级第一了就不能考q大的建筑了吗？姜旭怒极反笑。就算不是一中的年级第一，b城的前五他总还是能考到的。只要q大的建筑不是在b城只招一个学生，他都问题不大。 而且，这不是什么专业的问题。 「我不想出国。」 「你这孩子！」姜伟志很快失去了耐心，把筷子摔在了桌上，「父母辛辛苦苦赚钱，我们都是为了什么？肯花钱送你出国读书，还不是为了你好？多少人想要出国家里还不同意呢，你倒是好，生在福中不知福！家里现成的生意不接，非要自己去折腾！你看q大那些本科生，不都想着申个国外的研究生？你本科直接出国，省得以后费劲！」 饭一口没吃上，一家人便再次不欢而散。姜旭不愿直接顶撞，却也不想妥协。他只得再次以复习为藉口，躲回到了卧室。 - 晚上没吃饭，夜里饿得睡不着。房间里没备零食，姜旭也不想出房间再撞见父母，只好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强迫自己入睡，直到后半夜才逐渐睡去。这一波插曲，直接导致他忘了定第二天早上起床的闹铃。 周六上午的十点零五，姜旭是被程之奕推醒的。 一睁眼看到程之奕那张脸，姜旭怀疑自己还在梦里，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还在迷煳的时候程之奕已经强行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 「你……为什么在我家？」 男生顾不得回答他的问话，从衣柜里随手翻出来几件衣服扔在他的身上。 「穿衣服，出门，上午数学竞赛复赛，现在过去你还能有一半的时间做题。」 「数学……竞赛？」姜旭皱了皱眉，片刻后他反应了过来，低低的骂了句脏话。 一路跑得直喘，三个小时的考试只剩下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两个人能进考场完全靠杨宏业凭藉三寸不烂之舌跟组委会老师求来的机会。 如果是在时间宽松的情况下，试卷上的所有题目对于姜旭来说都不在话下。即便是最后几道大题，只要多花些时间，再细心些，解出答案来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现在，由于他的迟到，时间紧迫。原本能够一道道认真对待的选择和填空，姜旭都只能适当放手，先捡分值高、又不那么费时间的大题做。 考试结束铃响时，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全程大脑飞速运转，还是剩下了半道大题和两道选择空着。大题没办法，但选择还是可以救一救。 余杰之前总念叨的选择题大法是怎么说的来着？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实在找不到规律，那就直接都填c。 监考老师走过他身边收卷子，姜旭一闭眼一狠心，给自己空着的两道选择题都选上了c。 第一次选择题毫无依据的瞎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姜旭不由得摇头。要是按以往的赛制还好，可今年每场的成绩都要记在最终的总分里，真的是天要亡他。 垂头丧气的出了考场，姜旭在楼道的尽头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程之奕。 「今天多谢。」他抬手捶了一把那人的肩膀。 要不是程之奕跑来家里叫他，他堂堂初赛全市第一，复赛直接作废，怕是要止步于此。 「你怎么想起来来我家？」 男生瞥了他一眼，往楼门口走：「你是闹铃没响？还是压根忘了设闹铃？」 姜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应该就是忘了设。」他重重的嘆了口气，小声嘀咕道，「你不知道，哎，我昨晚上简直了……」 一提到昨晚，姜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胃部的不适。昨天的晚饭加上今天的早饭，他直接落下两顿没吃，这会儿早就饿过了劲儿。刚才着急做题情绪紧张还不觉得，此刻胃里丝丝缕缕的钝痛愈发明显了起来。 程之奕敏锐的观察到他按在上腹的右手：「昨晚不舒服？」 「不是。」姜旭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往二中的校门口走，「一会儿再跟你说，昨晚到现在我都没吃上东西，走，陪我吃顿饭去。」 - 「你今天早上来我家，直接进的我卧室？」 两个人进了学校附近上次点完菜没吃上的那家茶餐厅，服务员端上来两杯港式奶茶，姜旭一口气喝掉了半杯。 「嗯。」程之奕用小勺搅了搅杯子里的饮料。 「我家就我一个人？」姜旭疑惑的瞪大眼睛。 早上被程之奕拉出门的时候，他神志不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难道父母早上有事已经出门了？还是因为睡着所以没被吵醒？虽说父母睡在二楼，和一楼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但复式到底比不上家里的别墅，隔音基本没有，程之奕开了家里的大门，二楼也不会完全没有察觉吧？ 第98页 「只看到睡在床上的你，没撞见别人。」程之奕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怎么了？」 「昨天我爸妈回来了，住在我那儿了。」一提到这茬儿，姜旭脸上重新愁容一片。 他把父母想强迫他出国读书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偷偷观察程之奕的表情。 「你说，我去吗？」姜旭试探性的问道。 「你想去吗？」男生抬眸，目光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 姜旭撅起嘴摇头。 「你真想去q大？读建筑？」男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啊。」姜旭单手托腮，感觉自己的耳后有些发烫。 「为什么？」 男生墨灰色的眸子里似有暗潮涌动，藏着竭力克制下仍显露出来的期待。姜旭嗅到了空气中萦绕着的薄荷香气，他觉得自己从后颈到耳后、再到双颊，都变得灼热起来。一瞬的眩晕感让他怔在了原地，半天竟忘了该如何开口。 半晌，面前的男生移开目光，他才终于想起来该如何回答。 「q大的建筑，不是挺好的嘛。」 不算是回答的回答。 一对上那人的那双眼睛，姜旭便觉得口干舌燥，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连忙端起来剩下的半杯奶茶，扬起头一饮而尽。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服务员上了一道干炒牛河，程之奕顺手把菜推到姜旭面前，开口问道。 「怎么办，能怎么办啊。」 姜旭抬手盛了大半碗牛河，低着头狼吞虎咽。为了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昨晚他愣是忍住了一口饭没吃。除此之外，他也再没有什么能做的了。 日子还得继续过啊，不然还能怎么办。他只希望自己这次竞赛可以直接拿到保送名额，录取通知书到手，也算是尘埃落定。消息传出去，姜家小少爷拿了全国top2高校的保送资格，父母要是还非要让他出国去，少不了落一个崇洋媚外的坏名声。 吃完饭，姜旭躺靠在座位上，消消乐连玩了三局，手机都快没电了还是不愿意离开餐厅。 桌上的免费柠檬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服务员几次路过，礼貌的询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菜品。 回家也是听人千方百计的劝说他妥协，倒不如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如果可以，姜旭甚至今晚都不想回家了。明天上午直接过去送机，也能躲过不少毫无意义的争执。 无处容身，小少爷眼珠转了转，看着面前的程之奕，突然有了主意。 「哎，你是自己住吗？」 程之奕他爸在外地任职，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轻易答应和后妈住在一起的样子。 程之奕点点头：「嗯，怎么了？」 姜小少爷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你家方便吗？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第54章 喝茶 『程之奕多少是有点做推销的潜质在身上的。』 程之奕住的地方, 就在二中校园背后的那片住宅区。 如姜旭所料，那人确实是一个人住。房间比他现在在家属楼住的复式要稍小一些，是个正规的两居, 但一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但卧室只有一间，另外一间被改成了电竞房，连张沙发床都不剩。只是这电竞房看起来像是只装修了一半，大多数东西上面都蒙着一层罩子, 还没完全收拾好。 「就一张床？」姜小少爷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 为难的看向程之奕。 「嗯。」男生洗干净手，倒了杯水给他。 为了上学方便, 他一直自己住在家里的这套老房子里。原本的两居室里还有一间卧室, 只是自从父亲再婚, 为了不让父亲来他这儿过夜, 他索性直接把卧室整个改掉, 床也拉出去扔给了回收。 姜旭接过水来, 嘬了两口：「那咱俩怎么睡？」 他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妥，「呸」了两声，重新措辞：「我是说, 那咱俩晚上怎么办？」 程之奕扬了扬眉毛：「都行，你定。」 一起睡床吧，ao有别，总归是不合适。可除了床以外，就只有外面的沙发了。程之奕是主人, 他是来借住的，总不能让人家主人睡沙发吧？ 姜旭嘆了口气：「那我睡沙发吧, 你家里有被子吗？」 初夏, b城夜里的气温不高, 他感觉自己还是需要盖一层薄被的。 「没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别的呢？我出来什么都没带，洗漱用具什么的，你家总有备用的吧？」 程之奕摸了摸鼻子：「也没有。」 还是去超市买吧。姜旭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程之奕很有眼色的留他一个人待在了客厅，自己回卧室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姜旭深唿吸了几下，按下接听键。 - 「小旭，你去哪儿了呀？」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姜旭瞧了一眼四周，思忖了一下：「我……我考试去了啊。数学竞赛的复赛，昨天跟您说了的。」 「考试不是上午就结束了吗？你爸问过老杨了。你现在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家呀？明天爸爸妈妈就飞走了，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我……现在在外面呢。」姜旭支支吾吾的想要推脱。 吴珊珊听出来儿子的迟疑：「昨天的事，我和你爸又商量了一下，也谘询了你们杨校长。他说你成绩好，在国内读本科不一定比去国外差。昨天是我们太着急了，你现在回家，咱们平心静气的再讨论讨论。」 第99页 姜旭「哦」了一声，没松口。 「你现在在外面，是自己一个人吗？还是和同学一起？听老杨说你今天上午考试迟到了，都开始考试了，你同学还特意跑了出来，到咱家去叫你。早上我和你爸出去了，也没注意。是你哪个同学呀？你现在是和他在一起吗？」 杨宏业可真是尽职尽责，连这点小事都要和他父母汇报。 姜旭心里咯噔一下，再次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一些无用的废话：「对，早上我睡过头了，是我同学过来叫我的。」 「你现在和你同学在一起呢吗？」然而这次，吴珊珊并没有被他忽悠过去，逮住了他这位「同学」不放，「你发个位置，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们，咱们一起吃个饭去，爸妈也想当面见见你同学。」 杨宏业既然和他妈提到了程之奕，就绝不可能只用一句「姜旭的同学」带过。程之奕是二中的转校生，程之奕是他的同桌，最重要的是，程之奕是抢了他位置的b城一中高二年级的年级第一。抢走了他年级第一的宝座，还和他看起来关系不错，也难怪父母对程之奕感到好奇。 但就这么带程之奕去和父母一起吃饭，姜旭总感觉哪里不对，而且还莫名的心虚。 「妈，我刚吃过饭了。」 「吃过了就陪客人一起再吃一顿。」吴珊珊想也没想道。作为生意人，吃饭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真的为了填饱肚子，不过是为了找个地方方便说话。 「我同学也吃过了……」姜旭不得不补上一句。 「哦，你俩一起吃了啊。」吴珊珊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叫他来家里坐坐吧。正好早上我和你爸出去，买回来不少好茶。本来是送人用的，不过买得多，咱们自己开一盒也没关系。你把人带来家里，喝喝茶。你俩现在在哪儿？远的话就叫司机过去接一下。」 「不用不用。」姜旭连忙拒绝道。 他刚想要把整个邀约都推掉，对面的吴珊珊像是先一秒猜出来他的想法，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你下午有空吗？」姜旭走到程之奕的卧室门前，探头往里面看去。 看到他过来，靠在转椅上的男生放下手机：「去超市？」 「不是，去我家。」 见程之奕并没有表现出意想之中的惊诧，姜旭意识到是自己的表达不够准确。 他不是要回家拿洗漱用品和被子，而是—— 「我爸妈想见你。」 - 「一定要去吗？」 「真的要去吗？」 「你确定吗？」 反覆确认了三遍之后，面色迟疑的程之奕被姜旭强行拽出了家门。 父母既然想见程之奕，他就算今天不带人过去也没用。说不定过几天在s城签完合同，俩人为了见到人特意又飞回来一趟，到时候就是直接让杨校长叫人过去了。 而且像程之奕这样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股子优秀的气息，是母亲最爱的知书达理型。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打架不骂人，除了话少点简直就是行走的好学生模版，比他以往那帮子打球打游戏结交的朋友，看起来强了不少。 而且，这么优秀的同学都选择读q大的建筑，说不定也能侧面让父母回心转意，不再执着于国外，而是认可他自己的选择。 事实证明，程之奕确实很讨人喜欢。 他本就人长得好看，又刻意装得乖巧，姜伟志和吴珊珊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显得格外有礼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吴珊珊本就看不上儿子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此刻见到儿子新交的朋友这么谦逊懂事，甚是欣慰。 夫妻俩先是感谢了程之奕今天肯占用自己答题的时间前来叫自家睡过头的孩子去考试，然后夸赞起程之奕优异的成绩。 姜旭坐在旁边一边腹诽老子明明也不差，一边又高兴父母第一次这么认可他带回来的朋友。 只是当问到以后想读什么大学、想选什么专业，程之奕并没有如他所想直接回答。 「叔叔，阿姨，这个我还没有最终确定，也要看这次数学竞赛的成绩情况，看都有哪些学校能给到保送名额。」 姜伟志和吴珊珊对视一眼：「你是想好了要走保送这条路？无论去什么专业？」 「那倒不是。」程之奕答得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叔叔，我对自己肯定也是有一定的未来规划的，但是我肯定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竞赛直接拿到保送名额，提前结束为大学录取所需要做的准备。我一直认为高考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让我们学会多少知识，而是藉此帮助高校挑选出来一部分适合的人来成为他们的学生。因此我认为如果有机会能够尽早的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就可以尽快开始下一部分的人生。毕竟考上大学嘛，并不是人生的终点，而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阶段性成果。」 姜旭被这段说辞讲得犯懵，也不知道这傢伙到底想说些什么。前两天还斩钉截铁要读q大建筑专业的傢伙，怎么转过头来就读什么不重要了呢？保送哪个读哪个？程之奕这是中了什么邪。 他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不断的冲程之奕使劲眨眼睛暗示。可那人还是自顾自的往下讲，只是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 程之奕多少是有点做推销的潜质在身上的。他讲到最后，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姜旭，都觉得只要数学竞赛拿到保送资格，那么无论什么专业都是比高考要强的。 第100页 什么走保送高校会有特别优待和专门的培养方案，什么多出来的时间可以提前预习大学的课程领先在起跑线。姜旭甚至怀疑，程之奕自己也是对这套说辞深信不疑的，那天说什么一定要去q大读建筑，可能是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错乱。 喝了一下午的茶，老狐狸如姜伟志都被说动，直接松口改了主意。 「小旭啊，你这个同学很优秀，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规划。你也要跟他学习，别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你要是有小程的一半成熟稳重，父母也就放心多了。」 姜旭满口答应，转头就瞪了一眼一旁的程之奕。 姜伟志瞧了一眼姜旭，又继续说道：「小程说得没错，要是能直接靠竞赛保送到国内的顶尖院校，那可能确实比现准备出国好些。这样吧，你要是这次拿到了保送名额，咱就也不准备出国了。」 第55章 名额 『少年蜷缩在窗边沙发的角落里，定定的望着窗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果一天之前姜伟志这么说, 姜旭觉得这句话四捨五入就可以理解成他直接不用出国了。 但是一天之后，在他错过了复赛的半场之后，能不能拿到竞赛的保送名额, 姜旭还真有点不确定。 原因无他，今年不是每场考试晋级就行，而是最终要看所有的成绩，加上权重算出总分。今天这场, 他虽然没碰到什么卡壳的题目, 一路都做得很顺，但他迟到了半场, 时间上还是太紧张了, 来不及将题目全都做完。 复赛想要拿到初赛全市第一的成绩是没希望了, 按照他的估算, 运气好的话可能能拿到全市前三十, 运气不好的话排名可能会在五十左右。 尊重既定事实, 只能在接下来的夏令营和决赛加倍努力。为了能够顺利拿到保送和程之奕一起到q大读书，复赛之后的姜旭又恢復了月考之前的状态。每天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数学竞赛题，晚上闭眼前最后一个看到的还是数学竞赛题。 程之奕跟他一样, 复赛也只有一半的时间，想要拿到保送同样依赖后面的成绩。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战术性放弃期末复习，把几乎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夏令营的准备上。 想要拿到高校的保送资格，从来不是一件易事。高校的教授除了考察应试者的做题能力，同样也会关注参赛选手的临场应变能力、快速学习能力等其他方面。 夏令营跟其他几场考试不同, 并非是只靠刷题就能拿到优秀的成绩。按照往年出营后同学们的讲述，夏令营每年会拟定一个主题, 聘请高校教授讲授一些数学相关、但是却又不完全是纯数学的课程。大家在每日学习后都要做当日的测试, 最终还会有一场涉及所有讲授过的知识的大杂烩考试。 这些知识都是冷门中的冷门, 靠押题提前学习基本上不可能。毕竟组委会考察的就是参赛者全方面的能力，高校也希望可以通过竞赛挑选出来真正的人才，而非只会刷题的做题家。 但是夏令营也不是完全不能准备，万变不离其宗，无论是什么样的题目内容，内在的逻辑都是一致的讲求连贯，基础的公式也不过就是那些。根据韩峰的安排，辅导课的四个人在提前开始着手决赛题目的同时，也在复习竞赛书上的一些基础知识，巩固已经学过的所有数学公式。 - 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在经歷了漫长的等待后，数学竞赛的组委会公布了大家复赛的成绩。 初赛成绩出来的时候全班晋级韩峰有多高兴，复赛成绩出来的今天韩峰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复赛只有全市的前一百名能够晋级，组委会在官网公布的名单里，一班只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在上面。 这个成绩倒也还好，只是全市排名的前十，没有一个是来自一中。名次最靠前的，是第十一名的秦云舒。再往后，是第十六名的李子逸。两个人虽然较初赛成绩都略有下滑，但也算发挥稳定。 再往后，第十七到第二十五之间，一中又是断层，一个人也没有。程之奕是全市的第二十六名，李天晋进步了几名，考到了第二十九。姜旭最惨，直接跌出了全市前三十，排在了第三十三名。 本来以为不过是被叫去办公室挨一顿批评，姜旭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被叫去校长室。而且明明都是退步显着，被叫去校长室的只有他，没有程之奕。 「你这次的成绩，自己怎么看？」 杨宏业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对着他长嘆了一口气。 「意外。」姜旭缩缩脖子，「就是个意外。」 「复赛这种重要的事儿，能迟到？」校长拧着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前的姜旭，可以算是他从业生涯里带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但若是把他所有带过的不省心的学生排个序，这位也铁定可以位列榜单的前十名。 姜旭识趣的垂着头没答，一副认真反思己过的模样。 见他如此，杨宏业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裤兜里的烟盒，但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面前还有学生。 「刚刚得知的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转过身面向窗外，背对着姜旭，「这届夏令营的规则有变化。」 「嗯？」姜旭抬起头来。 「以往，你也知道，都是过了复赛就能参加夏令营，夏令营考试再筛掉一拨人，剩下的才能参加决赛。今年，好像是因为场地原因，夏令营只能开小班，容不下进复赛的所有人。所以组委会临时决定，每所学校自己挑选成绩靠前的四名学生参加。原则上只允许市里排名的前三十的参赛者入营，但是如果有的学校前四的名次超过了三十，也可以报上去，只是每所学校四个，这个数字是定死的。夏令营的成绩，还是作为决赛的参考因素，但不会以和初赛、复赛相同比重加入总分的计算。没参加夏令营的同学，也还是有机会在决赛中得奖。」 第101页 杨宏业一口气把事情说完，重新转过来看向了姜旭：「夏令营每所学校只有四个名额，姜旭，你这次在咱们学校排在了第五。」 - 小道消息，未经官方发布，杨宏业没有将夏令营更改规则的事情通知下去。 只是离夏令营开营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根据杨校长的说法，最终的入营人选全市学校需要在一周之内统一上报上去，每所学校只能四个人参加夏令营的消息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姜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校长室回到明德楼的，明明是盛夏的天气，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寒风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刺穿进来，一颗心冻得发凉。 如果是按这次复赛的成绩，那他就和夏令营无缘了。虽然说就算是不参加夏令营，最终决赛也有可能获奖。但是高校的观察团是夏令营的时候过来考察，挑选保送的学生，也很大程度参考大家在夏令营里面的表现。去不了夏令营，就算是他最终决赛依旧拿到全市第一，可能也只能拿到自主招生的加分，很难直接拿到保送的名额了。 他走到高二一班的后门，透过窗上的玻璃，看到了最后一排的程之奕。姜旭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力气按下。 如果不能拿到保送名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那人一起去q大。 - 程之奕是在学校钟楼的顶层找到的姜旭。 得知复赛的成绩、那人被班主任叫走，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怎么也无法静下来继续解题。 前桌的余杰，一直在吹捧同桌李学霸复赛超常发挥，居然一举超过了旭神。 他声音不小，四周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李天晋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特意和他解释余杰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程之奕抿唇说了句「没事」，便决定出来找姜旭。 他到校长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大门紧锁。程之奕紧接着去了韩峰的办公室，又去了食堂、体育场，还去了家属楼的顶层。在都没有看到姜旭的身影后，他决定从校门口开始，挨个楼从顶层往下找人。 还好，在校门口的第一栋楼的顶层，他就远远看到了那人熟悉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放下来大半。 少年蜷缩在窗边沙发的角落里，定定的望着窗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正值盛夏，学校藉机关闭了顶层的热饮自动售卖机检修。程之奕跑去楼下买了两听北冰洋，气喘吁吁的跑上来，坐到了姜旭的身边。 他把易拉罐的拉环打开，递到姜旭手上。 少年睫毛微颤，轻轻眨了眨眼，伸手接过饮料。 「抱歉，复赛也害你成绩靠后了不少。」 要不是为了去叫他耽误了时间，程之奕怎么也不可能拿到这样的成绩。 想了很多安慰的话，但在要说的这一刻程之奕却卡了壳，一个字也吐不出，最终只说了句「没事」。 「我那天，如果没忘记上闹铃就好了。」少年放下手里一口没喝的汽水，把头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 如果没有忘记上闹铃，他就算是考试中间睡着了一会儿，也绝不可能考到三十名开外。 也不会连累程之奕。 也不会进不去夏令营。 也不会……可能在一年多之后就要和那人分开，没有办法一起去q大读书。 可是世上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如果。 姜旭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被情绪所干扰，忘记了自己原本应该做的事情。 「没事。」程之奕再次笨拙的开口，「虽然名次不靠前，但你也进复赛了，夏令营和决赛，都还有机会。」 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拍了拍那人瘦削的肩膀。 下一秒他便看到那人勐的抬起头来，望向他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泛红。 「刚刚杨校长跟我说，这次夏令营的入营规则变了，要市里的前三十才能参加。」他顿了顿，无力的垂下头去，「程之奕，我去不了夏令营了。」 第56章 抱歉 『他能说的也只有一句抱歉。』 自从过了六月中旬, 高二年级就成为了校园里最年长的一批学生。离高考仅剩不到一年的时间，各班后面的黑板上，都挂起了高考倒计时。倒计时分为三行, 分别是距离一模、二模以及最后的高考，还剩下多少天的时间。 倒计时是由学习委员每天更改上面的数字，因为挂在了教室的后面，所以天数的流逝对于班里不怎么回头看的同学其实没有太大影响。倒是学习委员李天晋本人, 由于每天都要直接面对距离高考的天数一天天减少, 整个人压力陡增，中午正常去食堂吃饭的日子越来越少, 有时候课间操也躲在教室里不下楼。 周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姜旭正准备跟拿着球的梁呈泽往外跑, 班长张彦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 叫程之奕、姜旭和李天晋一起去趟韩峰的办公室。 姜旭脚步一顿。这个时候叫他们过去, 大概率就是宣布数学竞赛夏令营入营的事情。只是叫程之奕和李天晋过去也就罢了, 何必还要带着他这个落选者一起呢？ 正在低头做题的李天晋没有提前得知消息，不明所以：「叫旭神、奕神，还有我？班长你确定没听错？」 张彦点点头：「没听错, 就是你们仨。快去吧，韩峰叫我让你们即刻过去。」 第102页 去的还是之前做竞赛报名动员的那间小洽谈室，只是这次一起过来的多了个李天晋。李秀梅已经早早等在了房间里，见到几人进屋，她热情的招唿大家, 然后关上了洽谈室的木门。 「叫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说一些数学竞赛夏令营的事情。」 见到李子逸和秦云舒, 李天晋也大概猜出来了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所以听到这里, 也没有表现出惊讶。 李秀梅把前天杨宏业和姜旭单独说过的夏令营新规则，给面前的五个学生详细转述了一遍。只是不知道是组委会最终的规则调整，还是因为刻意省略，她只说每所学校只有四个名额，半句也没提原则上只有市里排名前三十的参赛者才有参加夏令营的资格。 无论是看初赛成绩还是复赛成绩，程之奕、李子逸还有秦云舒，毫无疑问都是一中的入营人选。只是这剩下一人，就有些不好办了。 如果是按复赛成绩，学校理应将李天晋的名字报上去。但根据这次竞赛最终成绩的计算方式，初赛成绩也应该考虑在内。如果是按初赛成绩和复赛成绩排名平均一下计算，那么参加夏令营的就应该是姜旭。 在让李秀梅招唿五个人过来之前，杨宏业也斟酌了很久。 这次夏令营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最终的竞赛成绩，更是为了让高校观察团提前过来考察保送的人选。李天晋虽然复赛成绩稍稍靠前，人也努力刻苦，但以他目前的实力来看，离直接取得全国顶级院校的保送资格，还是有一定距离。他参加竞赛的目的，更多是为了拿到自主招生的加分。报他进入夏令营，相当于直接断送学校一个拿到保送的可能。 相反，如果报姜旭的名字上去，以他一贯的水平，一定可以在夏令营中获得高校教授的青睐。虽然复赛这孩子因为迟到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是通过后面的夏令营考试以及决赛，后期再加把劲儿，还是很有希望直接拿到保送。 而且组委会这次的规则其实设定得模煳，给学校留下了一些操作的空间。说是原则上入营者需要在之前的比赛中排名达到市里前三十，却也没指定一定是复赛。那天他之所以暗示姜旭他没机会进入夏令营，也是想给这位姜家小少爷一点教训，让他能够端正态度，对考试重视起来。 - 「你们五位同学，在前期的考试中成绩都非常出色，但是咱们这次进入夏令营的名额只有四个。」 李秀梅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许久。 「经过校领导的研究，我们决定再增设一次临时选拔考试，选取考试的前四名，作为我们一中的入营人选。」 她话音落下，李天晋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 听起来很公平，但实际上这规则完全就是为了姜旭制定的。 临时选拔考试，出题的是学校的老师，十有八九就是最近一直在给他们四个准备夏令营和决赛的韩峰。而他李天晋，是房间里唯一一个不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班上课的那个。 每场比赛都主要应该参考上一场的成绩，就像晋级复赛要看初赛的成绩，晋级夏令营也应该看复赛的成绩，这根本就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他虽然心里也清楚，自己进入夏令营获得保送资格的可能性肯定远远不如姜旭，但既然复赛成绩他在姜旭，这就是老天在特意给他机会。可现在看来，学校的老师应该是不打算给他这次机会了。 复赛之所以能够赢过姜旭，不是因为他有多努力、努力后多厉害，完全是因为姜旭本人出现了重大失误，耽误了半场考试。再考一次，只要姜旭来了，只要那人醒着，他就绝无胜算。 他原本以为自己有运气，只是需要再更努力一些、增强点实力。可是对比起姜旭，李天晋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既没有实力，也没有所谓运气。 「老师，夏令营的入营资格不用再考试了，我直接放弃吧。」李天晋站起身来，沖李秀梅道，「其余四位同学的成绩都比我要好，姜旭虽然复赛名次稍微靠后一些，但那是因为他考试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他比我……更适合去夏令营。」 多一次选拔考试，不过是多一次对他的羞辱罢了。既然学校就是想让姜旭参赛，那不如他就直接当给姜旭。 李秀梅没答，侧过头和韩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位老师还在迟疑，姜旭也跟着站起身来。 「老师，还是通过考试选人吧。按复赛成绩不应该李天晋退出，希望老师可以给大家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如果是之前，姜旭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执着于一个竞赛夏令营的入营资格。参不参赛，准备不准备，完全看他的心情，能不能拿到保送资格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他知道学校加一场考试是为了给他机会，可给了他机会的同时，也就是抹杀掉了李天晋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迫切的需要这次竞赛取得保送资格，他肯定先李天晋一步提出退出。可是此时此刻，本来已经觉得毫无希望的姜旭突然看到了一缕微光，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哪怕这样得来的机会胜之不武。他能做的，也只有支持学校採用加试的方式，而不是任由李天晋在还没考试之前就放弃。 李秀梅看了一眼姜旭，半晌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走到李天晋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天晋同学，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学校这次临时的选拔考试，是对你们在座的所有人的考验。在没考完之前，谁也无法确定最后的名单。你的前期成绩已经得到了组委会和学校的肯定，希望你可以继续努力。」 第103页 她都这样说了，李天晋也不好再说什么，夏令营入营资格选拔考试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时间就定在了第二天早上的第一节 课。 - 因为是临时增设的考试，时间紧迫，为了能够尽快完成出卷和阅卷，学校将考试时长定为了一节课四十分钟的时间，卷面上也只出了两道大题。 周四上午，五个人前往实验楼的阶梯教室答题。下午不到放学时间，卷子就已经批改好了，入营的最终人选、也就是考试的前四名，也最终确定。 结果确实如所有人猜想的那样，五个人里，相对综合实力稍显薄弱的李天晋成绩排在了最后，无缘今年暑假的夏令营。 几个人被叫到校长室去宣布了最终的入营资格，回明德楼的路上，李子逸和秦云舒走在前面，姜旭三人则是跟在后面，慢吞吞的往回走。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真的被淘汰出局的那一刻，李天晋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杨宏业宣布完了成绩，他便再也没说一句话，沉着一张脸出神，直到校长室的门被打开。 回教室的路上，李天晋只想走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抢走他名额的姜旭像是看起来内心愧疚，无论他走得多慢，那人都硬是放慢脚步，拖着与他并肩而行。 现在慢下来等他有什么用呢，考试的时候他可没见那人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想到这儿李天晋更觉得讽刺，他索性抬腿加速，朝着远离姜旭的方向大步走去。 然而他还没走出去多远，那人便又从后面跟了上来，还出声唤他的名字。 「李天晋。」 他尽力克制住脸上烦躁的表情，转过头去看向那人。 姜旭追上走在前面的李天晋，他对上那人的眼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说一些其实你也很优秀、下次继续努力的场面话，还是安慰他这次的临时考试不能代表什么、就算不进夏令营决赛也一样能取得好成绩，又或是直言坦白组委会最开始其实要求只有名次市里前三十的选手才能有资格参加夏令营？ 少年垂下头去，不敢直视面前那人眼睛里的挫败。 「这次，抱歉。」 他能说的也只有一句抱歉。 第57章 发烧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姜旭恰好又赶上发情期。 虽然提前打了抑制剂，不影响他出门考试，但是发情期带来的身体生理上的不适, 却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前一天晚上九点就提前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也睡到了七点十分。背上书包下楼后的姜旭，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没睡醒，脑袋发懵, 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刚出家属楼, 姜旭就感觉到自己的右眼眼皮勐的跳动了两下，明显得不像是错觉。 左眼跳财, 右眼跳灾。姜旭皱了皱眉, 今天是期末考试, 这不会是在暗示他期末考试要砸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不早不晚, 七点四十。距离八点正式开始考试还有二十分钟, 今天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迟到了，只要正常到场，期末考试就算是再难, 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年级第一，能考得有多差？况且，这都最后一天了。 想到这儿，他又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来信息素监测手环，戴在了左手。冬天的时候手环戴在手上, 有衣服袖子的遮挡，但是到了夏天换了短袖, 他就只能把手环装在兜里, 感觉身体有异常的时候躲到没人的地方测一下周身信息素环绕量的数值。 手环上的数字闪烁了一会儿, 固定停在了395。不到400，数字的颜色还是温和的亮黄色，应该也不是信息素的问题。 姜旭重新把手环揣进口袋里，继续往明德楼的方向走。封建迷信不可有，但保守起见，他决定还是听从右眼皮的示警，改变一些自己本来打算的行为。比如平日里，他都是从体育场那边经过，走大路去往明德楼。但其实，从家属楼这边通往明德楼，还有一条更近一些的小路，可以直接达到明德楼的后门。身体不适不想走远路，再加上右眼眼皮跳，出了家属楼的小院，姜旭走向了与平时不同方向的小路。 小路人少，相对偏僻，四周也没有摄像头，是每晚晚自习课间学校小情侣约会的绝佳地点。姜旭之前每次从这里经过，都少不了遇到几对藏匿在草丛或是假山附近的野鸳鸯。每次撞到人，对方都把他当作是教导处的老师，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不安。久而久之，他便不愿意再从这里经过。 改变了去往教室的路线，可右眼皮还是每隔半分钟就跳动一下。姜旭有些烦躁，伸手摸了摸眼皮。难道最近刷题太多用眼过度？还是说这也是因为发情期？ 走到明德楼的后门，他脑子里还在琢磨这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下一秒，毫无防备的，头顶砸下来一盆盛满的冰水，绕是姜旭反应极快的往旁边稍微避了避，身上的t恤也还是不可避免的湿了一半。 操！谁他妈这么缺德！ 姜旭被浇得整个人一激灵，心里的怒火一下就蹿了起来，抬头往头顶看去。 明德楼的后门本是虚掩着，并没有关死。他推门进来之前，水盆应该就被放置在了两扇门之间。无论是谁推门进来，只要是推开门的一瞬间，水盆必定失去支撑往下掉，进来的人也就会被浇个透心凉。 第104页 四周寂静无人，布置机关的人早已不知去向。水的温度冰凉，但姜旭也不知道这温度是因为过夜后便如此，还是这水盆是今早有人特意前来新放置的。就要到考试的开始时间，衣服也湿得不严重，他犹豫片刻之后，懒得回家属楼换一趟衣服，随手拧了拧身上左半边近乎湿透的衣服，便上了楼。 - 姜旭是从后门进的教室，班里的同学们都在临阵磨枪做最后的努力，只有程之奕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上半湿着的t恤。 男生几乎是在瞬间黑了脸，拧着眉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倒霉。」 姜旭示意他压低音量别影响四周的其他人，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考试用具一件件往外掏。 「回去换一件。」程之奕说着就站起身来，拽住姜旭的胳膊就要把人带走。 姜旭拍掉他的手，顺势把人重新拉回座位上：「不想回去，太远了。」 大夏天的，湿一点应该也问题不大。他指了指教室正前方的时钟：「考试快开始了。」 上午的第一门考试，是歷史。 考卷和答题卡发下来，还没开始答题姜旭就感到浑身发冷。 因为连日的高温，学校启用了空调。教室的空调都在最左侧，远远吹过来的凉风正好钻向他半湿的上衣。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本就不好受，此刻还身上发冷，姜旭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卷面的文字。 但处在发情期，omega会对周遭的一切比往日敏感许多。做了两道题，姜旭已经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寒冷的感觉并没有缓解他本身的头晕，反而让他整个人都更加难受了起来。 姜旭咳嗽了两声，整个人缩成一团，下巴搭在了桌面上，眼睛半闭半睁。 左手旁的男生察觉到了他的不适，男生想也没想便起身，走向教室后面的储物柜，从里面掏出一件备用的外套来。 「哎这位同学，考试期间不能离开座位。」 监考老师注意到了程之奕的动作，起身快步往教室的最后一排走来。 因为考试，姜旭和那人的座位之间，分开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程之奕走到他的座位旁亲手把外套罩在了他的身上，才走回自己的座位。 「这位同学，要遵守考场纪律哈，有事提前举手跟老师说。」 监考老师是五班的班主任老师，虽然没亲自教过程之奕，但也认识年级第一的这张脸。考试期间从储物柜拿外套、并且是拿给同桌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合规矩，但程之奕的眼神压根就没有瞟向别人的试卷。所以她也只是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见人回了座位继续安安静静答题，便也走回了讲台。 披了程之奕的外套在身上，姜旭感觉自己整个人又捡回来半条命。遮挡住空调冷风的同时，衣服上残留的信息素味道，也驱逐了他的倦意。他深唿吸调整了片刻，把胳膊伸进了外套的袖子里，重新打起精神答题。 - 一天的考试结束，姜旭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虽然上午第一场歷史考试结束，他就被程之奕拽去卫生间，被迫和那人换了湿掉的t恤，但挺过了中午之后，他还是低烧了起来。 最后一门考试是政治，本就是姜旭不擅长的科目。考到最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灼痛，他看字就觉得反胃，只能随手瞎填了一些东西上去，就头靠着墙闭目养神。 本来只是想靠着墙歇一会儿的，但姜旭不知怎么就真的睡了过去，连考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全无印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靠在程之奕的怀里。那人将他打横抱起，从明德楼一路往家属楼走。 姜旭愣了两秒，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你……」 他没打招唿就想翻身下去，程之奕一个没留神，差点连带着和他一起栽在地上。 双脚着地的那一刻，姜旭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根本使不上来力气，重新倒回了程之奕的怀里。 那人拧着眉，二话不说将他重新抱了起来，也顾不上周围经过的其他同学，更加匆忙的往家属楼那片走去。 自从分化成为omega之后，姜旭时常怀疑，omega的生理结构天生就是为了给人拖后腿。成为omega之前，他虽然称不上多健壮，但一年到头也生不了几次病，更不会三天两头的头晕发烧。可是自从成为了omega，他每次发情期不是发烧就是晕倒，弄得他好像多体弱多病一样，白白在程之奕面前矮了一截。 而且要只是普通的生病也就罢了，发情期五感被放大，只是寻常的发烧而已，他都头痛欲裂，身上又冷又热，像是同时浸泡在冰水里又被火烤。被送回家躺在被窝里的姜旭，难受得来回翻身，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程之奕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个温度计，硬是给他塞到腋下量了量温度。看到温度计上蹦出来的数据，男生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起来，又匆匆拿了退热贴和退烧药过来。 退烧药就着水吞下去，没一会儿就被少年给吐了出来。单单是退热贴又起不到什么效果，暮色沉沉，床上的姜旭温度直线升高，已经从最开始的低烧烧到了将近40度。 少年的一张脸烧得通红，吐息滚烫。程之奕把人扶起来餵水，那人靠在他的肩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传导过来。 第105页 反胃感强烈，姜旭喝了两口水便歪过头去。脑袋像是被车碾过一般，耳鸣声不断，他靠在程之奕的胸前难受得直喘粗气。 「程之奕……」他无力的抓住那人胸前的衣服，低声呢喃，「我好像要死了……头好疼……」 早知道衣服湿了的后果这么严重，早上他说什么也要立刻回家里换衣服。 男生眉头紧锁，搂住他的手臂青筋凸起。他没再犹豫，拽过一旁的薄被，把怀里的少年从头到脚裹住，然后再次将人打横抱起。 「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 第58章 药 『程之奕左手手握成拳抵在床沿，另一只手摩挲着那人滚烫的掌心。』 过了医院正常科室的营业时间, 程之奕只好抱着姜旭去了急诊。他心里着急，一路上几次差点撞到别人。在急诊室门前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带人进诊室见到了医生。 「发烧？量温度了吗？」值班医生眼睛盯着电脑, 头也没抬的扔过来一只体温计。 程之奕把人放在座位上坐好，细心的抓起掉下去一角的薄被，重新将人裹好，连忙答道：「量过了, 39度8。」 「退烧药吃了吗？」 「餵下去之后吐了。」 「烧了多久了啊？」 「应该是从下午开始。」程之奕继续替烧得神智不清的姜旭答道。 「哦, 那也没多久啊？可以回去再试试退烧药……」医生听后，便想要将他打发走、叫下一个病人进来。 「5点多的时候还不到38度, 这会儿已经将近40度了。」程之奕皱眉道。 「温度倒是上升得挺快。」值班的男医生终于肯抬起头来, 看向自己眼前的病人, 「那打点滴？打点滴退得快些, 但是医院现在输液室座位紧缺, 可能只能在走廊里打。」 程之奕点点头：「好。」 男医生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了一会儿, 一旁的印表机开始工作起来。他把列印好的治疗单和缴费单同时叫到程之奕的手上，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般的皱了皱鼻子，疑惑的瞥向了面前烧得东倒西歪的病人。 「他第二性徵是什么？是omega吗？」 程之奕下意识的伸手抱住靠在他身上的那人, 眼神陡然警惕起来：「是。」 「发情期？」 「……对。」 「那这液不能输了。」值班医生站起身来，从他手中抽走刚刚递过去的两张单子，「发情期的omega体质特殊，发烧严重也正常，一般过了信息素释放最严重的那天就好了。」 「不能输液？可是他高烧很难受。」程之奕怔在原地, 看了看烧得满脸通红的姜旭。 「是，omega发情期五感比较敏锐, 都是正常现象。打吊瓶刺激肠胃, 现在人还只是烧得迷煳, 一会儿要是疼得满地打滚更不好弄。你还是把人带回家休息去吧，明早应该就好了。」见程之奕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没有打算离开得意思，医生便又补上了一句，「这是omega体质的问题，没辙。明早要是还烧得厉害，你也得去第二性徵专属科室看去。你要是实在心疼——」 他顿了顿，冲程之奕扬了扬下巴：「就给你老婆标记一下，提前让发情期结束就好了。」 - 白折腾了一趟，重新把人带回家，程之奕感觉怀里的那人脸色更差了一些，人一沾床就冷得缩成一团。 程之奕端来热水，叫醒半梦半醒的姜旭。少年恹恹的摇头，顺手抓住他的手臂。 「奕哥……」 程之奕顺势坐下，另一只手伸过去帮那人往上盖了盖被子。 「头疼……」 少年气息奄奄，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剧烈的头痛让他没有办法彻底睡去，却也无法保持清醒。他抓住男生的手，像是濒临溺亡的人紧紧抓住手边唯一的浮木。 喉咙里像是有棉花飘过，姜旭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本来躺着不动就疼痛难忍的头部，一咳嗽起来更是疼得像是要裂开。 咳过一阵，少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眼角尽是晶莹的泪痕。 「奕哥……」他拽着程之奕的手，头侧歪在枕头上，露出半截雪白的后颈，「我好难受……」 程之奕左手手握成拳抵在床沿，另一只手摩挲着那人滚烫的掌心。半晌他还是没忍住，勐的俯下身去。 - 和上次一样，嘴唇靠近那人的后颈前，他其实并没有想很多。 看到姜旭难受，他的心疼得像是被针扎，根本顾不得别的，甚至没想起来自己会对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过敏。而他之所以犹豫，也是觉得自己就这样临时标记那人，多少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 信息素交换的效果立竿见影，前一秒还难受得睁不开眼的姜旭，下一秒就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意识到自己的退烧是因为程之奕的临时标记，姜小少爷从床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第一时间去查看那人的手臂。他活力恢復得太快，程之奕一愣，差点重心不稳被他拽进怀里，连忙抽出手来按住床面。 「你这就……没事了？」他狐疑的摸向那人的额头，想要试探温度。 姜旭点点头：「确实，烧退得快到有些离谱，你的信息素就像特效药一样。」 他说完，后知后觉的感觉这样的措辞有些暧昧。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藉机往后缩了缩。 第106页 「但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更像是毒药。」 那人的手臂虽然还没有起红疹，但后颈处已经肉眼可见的泛红。 程之奕不自觉伸手揉了一下后颈，淡淡的说了句「没事」，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的温水递给姜旭。后者一口气喝下去半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 「我想去洗个澡。」 「好。」程之奕站起身来。 既然人确定没事了，那他也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姜旭一眼看出他的意图。 「回家啊。」程之奕推开卧室门，便要往外走。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次从临时标记完姜旭，到过敏发作严重到只能躺在床上，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所以趁着还有力气，他得赶紧回家。 姜旭连忙从床上下来，来不及穿拖鞋就三两步追了上去，抱住那人的胳膊。 「你别走。」 男生回头看向他，疑惑的挑眉。 「我发情期过了。」姜旭沖他摊了摊手，示意他自己已经全都好了。 「我知道啊。」程之奕说着就要扒开他的手。 「你留下来，我可以照顾你。」他看着面前的男生，一脸认真道。 - 「不用。」 男生轻笑一声，拨开他的手，出了卧室。 「我是认真的，程之奕。」姜旭跟了上去，拦在那人面前，「你……是因为我过敏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你刚才也留下来帮忙了，你让我把这忙还上，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谁也不欠谁的？」男生脚步一顿，抬眸看了过来，墨灰色的眸子里像是瞬间结了冰。 少年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对，啊不对。哎呀反正你过敏是我造成的，你得留下来让我照顾你。」 「真的不用。」男生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眼里带着笑意，「不严重，不需要你照顾。」 不严重是假的，但不需要姜旭照顾却是真的。 上次标记完姜旭，他到了傍晚便高烧不退，全身烧得发红，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整整两天。身为alpha，他当然不想被人看到那样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在自己标记过的omega面前。而且那样的状况，就算是姜旭在，也做不了什么。他不是omega，也不是因为发情期，不是靠标记就可以立刻缓解病症生龙活虎，他只能自己慢慢熬。 肿痛的感觉从后颈开始，逐渐蔓延到手臂。程之奕眉心一跳，沖姜旭挥了挥手就要往外跑。可谁料恢復了体力的姜小少爷不依不饶，先一步跑到家里的大门前挡住他的去路。 「留在我家，或者我陪你去你家，你选一个。」少年怒目圆睁，眼睛一眨不眨的瞪向面前的男生，脸色沉了下去，「还是说，你心里其实看不起omega？」 程之奕可以照顾发情期的他，他自然也一样可以照顾过敏的程之奕。虽然ao体力上会有一定差距，他没法像程之奕抱起来他一样轻轻松松的将那人抱起来送去医院，但有人在一旁照顾总比凄悽惨惨的一个人要好。 程之奕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的否认：「没有……」 「那你就是不信任我？」姜旭立刻扮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来，鼻子一酸就要落泪，「程之奕，我一个omega，发情期都没避着你，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也不是……」程之奕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 「那你能不能留下？」姜旭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抓住那人的手臂。 过敏的皮肤冷不丁的被人触碰，程之奕轻吸一口凉气。他本还想拒绝，姜旭却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留下，听话。」少年撑着沙发俯身下来，在他耳边道。 - 无论是omega还是alpha，任谁发起高烧来都不会有多好受。 餵热水过去，那人紧抿双唇，头直往枕头里钻。贴退热贴，那人来回来去动弹着不配合，退热贴刚贴上没一会儿就被那人扯下来扔到一旁。量体温，体温计像是没有上限一样，每量一次，就上升至少0.5度。 束手无策的姜小少爷彻底崩溃了。 烧得满脸通红的程之奕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强撑着睁开眼，低低的说了句「没事」。 「我带你去医院。」凌晨三点，姜旭拽起床上摊着的程之奕的胳膊，就要把人往身上背。 男生往被子里缩了缩：「去急诊……没用。」 他的过敏原是信息素，和刚刚烧得迷迷煳煳的姜旭一样，急诊应对不了，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只能等第二天去第二性徵专属科室。而且……就算是去了第二性徵科室，也一样无济于事。 「那怎么办啊……」少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声音逐渐带了哭腔。 本来说好让那人留下来是为了方便他照顾，可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虚弱的程之奕，说不上为什么，姜旭只觉得慌乱无措。自责和愧疚的情绪将他淹没，他甚至不敢细看那人痛苦的表情。从前无助的时候都有那人在身旁，可是现在那人正在因为他经歷痛苦，而他却什么也帮不上。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他烦躁不安的在床边来回走了两圈，还是想去医院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是因为发情期五感敏锐所以不能输液，但程之奕没有发情期啊。虽然急诊不能治疗那人的过敏，但烧总是能退下去的吧？ 第107页 「不用……」 可床上的程之奕，却是再一次挣脱开他的手。他没有力气直接将那人打横抱起，那人不配合，姜旭根本没有办法把人带去医院。 「程之奕！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我……」 尝试将人抱起来失败后，满身是汗的姜旭体验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他恨为什么自己不是alpha，不能在此刻把人强行带走。 「求你了，哥，跟我去医院吧。」 姜旭不死心的再次用力把人拖到床边。 「不去医院……」男生头搭在他的肩上，倔强的挺直身体不肯靠在他的背上。 「那怎么办？」姜旭扶着床沿的僵在原地。 男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随即重新倒回了床上。 「我没事……」 第59章 物理降温 『程之奕热得发烫的是手心，他热得发烫的是双颊。』 从衣柜里翻出来枕头和被子, 为了方便照顾程之奕、时时查看那人的状况，姜旭在大床的另一侧躺下。 考了一天的试，又烧了十来个小时, 他本来设了闹钟打算半个小时监测一下那人的体温状况，但不知怎的就直接睡了过去，并且睡得极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睁开眼睛后的姜小少爷第一个看到的, 就是躺在自己右手边的程之奕。男生阖眼躺靠在床头, 与他之间只有半臂的距离，他的左手还搭在那人的手臂上。 姜旭触电般的缩回手, 从床上爬起来, 四处找温度计。 「怎么了？」男生半闭着眼睛低声问道, 声音沙哑无力。 没有摸到温度计的姜旭, 只好直接伸手去试那人的额头：「你好点了吗？」 程之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他的问话, 想都没想就「嗯」了一声。但姜旭却觉得那人的温度比昨夜只高不低, 他只是刚刚触碰到程之奕的额头，那人便无比敏感的闭着眼睛往后缩了缩。 不行，还是得去医院。再烧下去, 怕是再聪明的脑子也要变傻。 程之奕烧得浑身无力不想动弹半分，姜旭只好叫雷叔送来了辆轮椅，两个人一起把人送去了医院。 「什么症状？」 「过敏多久了？」 「之前有来医院看过吗？」 程之奕烧得昏昏沉沉，答不了医生的问话。可除了症状姜旭大概知道一二以外，另外两个问题他全都答不上来。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医生皱眉看向站在一左一右的姜旭和帮忙把人带来的雷叔。 姜旭摇摇头。 「建议还是联繫病人的家属吧。」简单测过体温后, 医生转着手里的黑笔思忖道，「他现在这个情况说重不重, 说轻不轻。既然你说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过敏、并且自愈了, 那这次应该也不需要特殊治疗。但是他的温度过高, 并且过敏原并不常见，还是应该做全方位的检查，才能做诊断。他现在这个情况，身体各项指标都不正常，也不适合做检查。」 不检查不能直接用药，不退烧不能检查。那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人烧着吗？ 「联繫不到病人家属怎么办？」姜小少爷一下就急了。 以他对程之奕的了解，那人是绝对不可能因此联繫父亲的，大概率就是像上次一样，自己硬生生挺上两天。 「输液治疗的话，他对信息素过敏，不确定对药物成分是否也会有反应。」医生推了推眼镜，看起来也很为难。见姜旭不愿意离开，他用体温枪快速测量了一下面前病人的温度，体温枪显示出40度2的字样，「这样吧，你带他回去试试物理降温，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是没下39度5，你再带回来输液。」 「物理降温？」少年迟疑的重复着对方口中的降温方法，耳根染上一层红晕。 医生理所当然道：「是啊，物理降温。他都温度这么高了，你就被给他盖被子了。把衣服脱了，额头、手腕、小腿，能涂酒精的地儿你都给他涂上点酒精，酒精挥发散热你懂吧？你也不用太担心，今天你要是给我送过来个omega，这个温度烧了一夜，我肯定二话不说给他安排病房住院。但alpha体质好点，多烧两天其实问题不大。放心，没事儿。」 - 去了医院再次一无所获，姜小少爷在心里拉黑了这家离学校最近的市中心医院。 把人运回了卧室的床上，他遣走了主动提出帮忙的雷叔，一个人承担起照顾床上高烧不醒的alpha的重任。 只是对着床上手长脚长的程之奕，姜旭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上衣，是短袖，其实不用脱也可以涂上酒精。裤子……姜旭刚试探性的把手靠近那人的腰侧，就被人一把抓住。 「你……没睡着啊……」 程之奕热得发烫的是手心，他热得发烫的是双颊。 姜旭讪讪的缩回手，再也不敢靠近那人的腰腹部。医生看来说得没错，alpha确实都体质不一般。昨天他烧到将近40度，难受得就差求程之奕咬他一口。可是后来发烧的程之奕，除了紧抿双唇眉头紧锁频繁翻身之外，一直一声不吭，还时不时的安慰他说自己没事。这会儿，竟然还能敏锐而准确的捉住他伸过去试探的手。 衣服脱不脱的不要紧，只要涂上酒精就行。姜小少爷立即放弃了继续给那人脱衣服的想法，改为将那人的长裤裤腿捲起，露出小腿。 第108页 他这才发现，程之奕不光是手臂过敏起红疹，双腿也是又红又肿的一片。 这得多难受啊……少年鼻子一酸，也跟着难过起来。 用棉球涂酒精的过程也并不顺利。 那人本来浑身烧得发烫，带着凉意的酒精粘在身上会自然而言的带来痛感。姜旭每每刚举着棉球过去，刚接触那人红肿着的皮肤，那人就会皱着眉躲开。 饶是发着高烧，程之奕抵抗的力道依旧不小。姜旭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那人身上医生叮嘱的部位全都涂好了酒精。 - 涂酒精，等待酒精挥发。再涂酒精，再等待酒精挥发。 重复在程之奕身上涂了五遍酒精之后，姜旭找到体温计给那人测了一下温度。物理降温的方法的确好用，那人已经从一个小时前的40多度，降到了40度以下的39度8。 姜旭松了一口气，去厨房盛了两碗雷叔走之前帮两个人煮上的香米粥。他把自己的一碗放在一边，先将程之奕扶起来在床头靠好，准备餵他吃下去点东西。 试过温度的热粥被送到唇边，程之奕也不张嘴，反而还歪过头避开。 「吃一点嘛。」姜旭耐心的柔声哄道，「多少吃一点，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不吃一点怎么退烧？」 毕竟按照那人上次的经验，还要烧上两天呢。 程之奕摆了摆手，嗓音虚弱得只剩下气音：「你先吃。」 「行。」姜旭应了一声，便三两口喝干净了碗里的白粥，重新端起床头柜上的另外一碗，用勺子餵到程之奕嘴边，「你看，我听你的，都喝完了。你也喝一点，好不好？」 你看，我这么爽快，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点面子？ 然而面前的程之奕，并没有按照他划定的剧本走剧情。男生嘴里「嗯」了一声，可是唇却抿得更紧了，一点也没有要乖乖喝粥的意思。 「你喝一点嘛……」姜旭不依不饶，程之奕把头瞥向左边，他便勺子追到左边。那人头又摆回右边，他便勺子堵在右边。 「不想喝。」但那人也丝毫没有妥协。在进行了几个回合猫抓老鼠的游戏后，程之奕直言道。 「那喝点水呢？」姜旭泄气的把粥推到一边，看到一旁的热水。 程之奕还是摇头。 许是体谅到他照顾自己辛苦，又可能是怕他反覆被拒绝后生气，半晌后程之奕吸了吸鼻子，睁眼瞧了过来。 「想喝橘子汽水。」 - 说是要烧两天，但实际上这次程之奕只烧了不到一天半。 第二天午后，男生身上的所有红痕都已经消退干净，体温也恢復了正常的温度。除了人看上去比平日里憔悴了一点，完全没有其他高烧两天后应有的虚弱。 但那人病倒在床上的模样还歷歷在目，姜小少爷不顾病患本人的意愿，依旧强行把人拖去了医院做检查。只不过这次，知道了是第二性徵方面的病症，他直接带人去了市里第二性徵专科医院，这次说什么也绝不能再无功而返。 检查做了个大全套，光检查费就交了小一万。姜旭监督着程之奕从一个机器上下来，又站上下一个机器。那人也懒得抵抗，乖乖的做完了医院能做的所有相关检查。 然而等到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医生还是毫无头绪，反反覆覆的看着几张单子上的指标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医生，他这个过敏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呀？应该怎么治疗呢？」姜旭站在一旁焦急的问道，探过头去也看向检查结果。 「从检查结果来看，他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主治医师半天只憋出来这一句话来。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病患，「你还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敏的吗？」 男生垂眸，避开医生的目光：「有一阵了。」 「第一次过敏也是同样的症状？」 「嗯。」 「吃过药吗？」 「没有。」 「还对什么其他物质有同样的过敏反应吗？」 「……没有。」 「你过敏症状完全消退了，现在做检查可能是查不出来什么。嗯，要不这样，你下次再过敏的时候过来？」 姜旭听了想骂人。高烧的时候说指标不正常，查不出来病因，现在不烧了，又说指标太正常，看不出来原因。反正无论做了多少检查，说什么都是查不出来原因。 倒是程之奕看起来十分淡定，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他，脸上一副「我就说不来医院吧」的表情。 出了诊室，姜旭低着头一言不发，慢吞吞的往外一步一步的挪。 明明生病的人是程之奕，查不出来病因，那人却好似完全不在意。他心事重重只想着赶紧想办法找出病因，程之奕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 像是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过敏。 因为知道原因，并且知晓自己无法改变，所以反而只能坦然接受过敏的事实，不再努力去改变。 姜旭眼神一凝。他勐然想起，在被问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敏的时候，那人周身突然释放出来的冷意。 他顿住脚步，看向走在前面的那人。 「你其实自己知道原因，是吗？」 第60章 原因 『并且我已经遇到他了。』 面前的男生背后一僵, 姜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第109页 见人没答，他上前一步，又问了一遍：「你不是从小就对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过敏的, 对吗？」 程之奕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你第一次过敏是什么时候？」 男生睫毛低垂，遮挡住眸中的神色。 「是你转学来一中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你是因为这个, 转学的对吗？」姜旭咬住下唇, 坚持问道。 他能看得出来，程之奕不想让他再问下去了。 那人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半握成拳微微颤抖, 后颈无意中释放出来的信息素更是冷得骇人。 「是。」程之奕深吸一口气。 「所以……是因为什么？」姜旭屏住唿吸。 「一定要知道吗？」男生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妥协。 四周的医院大厅明明一片嘈杂, 但姜旭与程之奕之间, 却仿佛寂静无声, 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唿吸。 是一定要知道吗……那人挺立的背影伫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 有那么一瞬间, 姜旭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从背后抱住那人。 - 一路跟在程之奕后面，姜旭没再追问那人过敏的原因，也没去问那人是要去哪里。 程之奕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进门就从门口的杂物柜里抽出来一本病歷。 姜旭迟疑着接过，从一堆医生潦草的字迹中，只认出来其中的四个英文字母。 ptsd。 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手指颤了颤，往后又翻了一页，看到了后面的心理治疗单。 本次治疗时长23分钟, 建议治疗频率是每月，落款的时间, 是今年的一月末, 正是程之奕转学来一中之前。 「你后来又去了吗？」姜旭合上病历本抬起头来。 「没有。」男生接过病历本, 塞回原本存放的抽屉里。 「为什么没去？」遖峯篜里 「不想去。」男生抿了抿唇，从一旁的饮料柜里拿出一听啤酒，扣开拉环，「我不是很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一遍又一遍揭开伤疤，把痛苦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别人的感觉。 程之奕一口气喝掉了半听，低头看着手里的易拉罐出神。 「而且我不需要。」他缓缓道。 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更不需要所谓的帮助。他能想得通，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大年初二，撞见父亲终身标记邵曼曼的母亲，只是一个意外。 前一天晚上，程涛送他去了姥姥姥爷家过夜。如果不是第二天一早他提前独自回家，这样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被他撞见。 自从母亲不在后，父亲为了他多年未娶，程之奕也从未想过要让父亲一辈子一个人一直这样下去。 他希望程涛可以过得好，可以再次找到相爱的人，可以再次获得幸福。但是他希望可以从父亲的口中提前知晓一切，而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人到底还是自私的。说是希望程涛再娶，可是当一切真的发生，一时之间他却又不能接受。 那天屋子里瀰漫着omega发情期的信息素味道，浓稠甜腻得令人作呕。 他是无意中自己用钥匙开门进去的，父亲还在房间里，并没有察觉。 他慌慌张张的离开，自己跑去酒店，几乎是刚进了房间便浑身起了红疹，发起了高烧。他在酒店烧得昏迷过去，直到父亲报警后找到酒店房间。 那次过敏，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得知了他过敏的原因，程涛同意他转学去了一中，之后便自请调离b城，去了c城任职。那次之后，两个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喝干了易拉罐里的最后一滴酒精，程之奕睫毛低垂，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我不见他，不是因为我没有原谅他。他喜欢谁，和谁结婚，本来也不用和我商量，我尊重他的选择。我只是……」 他艰难的低下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你懂吗？」 姜旭心里一片酸涩，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坐在沙发上的那人。他小心翼翼的摩挲那人脑后的髮丝，一下一下的轻拍那人的后背，紧紧将程之奕搂进怀里。 「对不起，我不该非要问你……」 姜旭打开一旁的饮料柜，从几乎满柜的橘色北冰洋里挑出来两听啤酒，一听递到程之奕手里，另外一听自己打开。 「来，我陪你喝。」 程之奕白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啤酒：「你还是别喝了，喝醉了还不是要我哄。」 他刻意压低了后半句的音量，姜小少爷没有听清，「啊」了一声，俯身凑过去，想要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是近到无论是谁再稍稍往前半步，鼻子尖就会撞在一起的程度。 空气中氤氲着旖旎的气息，薄荷和橘子汽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酒香的调和下缓缓发酵。 姜旭察觉到那人眸中原本的墨灰色比以往更浓烈了些许，那人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喷洒出来的吐息灼热。 他感觉到自己同样滚烫的唿吸，同样望向那人难以移开的目光，同样逐渐一片空白的大脑。 姜旭不记得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为何而来，原本打算做些什么。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掠过那人淡粉色的唇，高挺的鼻樑，墨灰色的瞳孔，然后飘向那人散发出薄荷香气的后颈。 第110页 他还想再靠近一些的时候，方才察觉自己微曲着的双膝已经在打颤。 姜旭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远离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磁石，缓缓直起身来。 理智丝丝缕缕的回到脑中，他清了清嗓子，坐到了距离那人一米以外的餐桌边。 「你……刚才说，你第一次过敏昏迷了一周？」 「是。」程之奕舔了舔唇，垂下眼去。 「那后来呢？你上次躺了两天，这次躺了一天半，退烧用的时间越来越短，是不是说明情况在好转？」 「嗯。」男生点头。 「你也没吃药，也没见心理医生，也没和你爸见面……反正就自己好转了？」少年歪着头思索，」你之前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是怎么说的？是时间长了会自己痊癒吗？」 「不会。」程之奕声音低沉，答得干净利落。 「那你是怎么好起来的？」姜旭疑惑道，随即解释起来，「好起来肯定是好的，但是我这不是也想帮你想想原因嘛，咱们也要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努力，早点帮你彻底痊癒。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等它自己好啊。」 「我从小……只有我爸，他是我唯一的最重要的家人，所以……当时那件事情对我的冲击很大。我的情况不危及生命，如果不接触发情期的omega也没有影响，所以医生不建议我用药，说是让我和我爸尝试着交流，或是进行每月一次的诊疗。」 头一次听程之奕一连串讲这么长一段话，姜旭不由得感嘆这人也没有丧失语言功能，为什么平日里那么惜字如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人已经停了下来，正瞪着他不语。 「你继续你继续。」他连忙说道。 男生继续道：「不做干预的话，病情可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也可能会向相反的方向，但医生说我应该是会逐渐好起来的。他说我未来会遇到很多人，会遇到比我爸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人，我会慢慢放下这件事。」 「对你来说比你爸更重要的人？」姜旭不自觉低声复述道。 男生望向他，眸中闪烁着微光：「是，更重要的人。」 并且我已经遇到他了。 - 期末考试之后回学校的第一天不上课，是一中的传统。加上周末，空出来的三天时间，是为了留给各科老师阅卷。 这一天，通常是大家在学校一学期中最自由的一天。 不用上课，不用写作业，也不用复习。 各班教室里的大屏幕上，放得不再是各科上课的课件，而是中外经典电影。 学校取消了早自习，改成了8点到校。下午的放学时间，也提前到了3点。 姜旭拎着早餐外卖慢悠悠的到班里的时候，已经将近9点了。教室里关了灯和窗帘，在播放一部不知道是哪国的英文片。 教室里的同学们一半趴着睡觉，一半低着头玩藏在桌洞里的手机。姜旭以为自己已经到得够晚的了，没想到他推开后门进来，左手旁的位置还是空的。 他掏出手机，给程之奕发了消息过去。 「你今天还来吗？」 对话框很快显示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可姜旭等了半天，都没有收到对方回过来的消息。 姜旭打开外卖袋子吃完了他点的鸡肉芝士三明治，又喝完了纸杯里的拿铁，打了个哈欠，躺靠在椅背上望着教室前方放映着的电影出神。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程之奕终于回了消息过来。 「来一趟校长室。」 ? 酸橙 ? 第61章 监控 『他声音冷漠，带着森然的寒意。』 看到校长室三个字, 姜旭条件反射似的觉得背后一凉。 可能是因为上次被杨宏业叫去，是告诉他去不了夏令营的噩耗，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也可能是因为说不清原因的做贼心虚，姜小少爷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来四个大字，那就是没有好事。 「怎么了？」他飞快的打字问道。 程之奕却只是无比冷漠的回给他一句「过来再说」。 从明德楼过去的一路上，姜小少爷心里格外忐忑。 难道是期末成绩又不理想？ 他是最后一天状态极差, 但是那天考的三门课程, 歷史地理政治，没一个是他擅长的。他前面六门考得还行, 就算是最后三门有点拉胯, 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更何况, 一个期末成绩而已。有他期中考试年级第二的成绩在那儿摆着, 就算是期末最后一天不考, 姜旭也坚信自己也不至于分班掉出一班去。 不是期末成绩的事儿, 那就是夏令营有新消息了？但一般竞赛的消息，都是由李秀梅或是韩峰转述，直接叫去校长室, 好像也有哪里不对。 他推开校长室的大门，意外的发现里面不止有杨校长和程之奕，还有垂着头站着的李天晋。 「杨校长。」姜旭走进校长室，和杨宏业问好。 「小姜啊，你来了。」杨宏业从转椅上站起身来, 沖他点点头，「是这样, 你上周五的时候, 早上是不是从明德楼后门进来, 被砸了一盆水？」 姜旭一愣，不明所以。 一大早就被当头砸了一盆水的事儿，他觉得丢人，没跟任何人讲起，包括程之奕。怎么这事儿，杨宏业还知道了？ 「小程早上去保卫科查了监控，发现那盆水是提前被人故意布置在那里的。」杨宏业继续说道。 第111页 姜旭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显然的事儿吗。明显就是为了捉弄开门的人，不然水还能自己上门上蹲着不成？ 「并且针对的就是你姜旭。」说到重点，杨宏业一字一顿道。 「啊？」少年嘴唇微张，满脸不理解。 - 针对他，针对他干啥啊？一盆水而已，也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要不是因为发情期，他甚至可能都不会生病。针对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湿着衣服考试？他就算是湿着衣服考试也不会太影响成绩啊，费这么大劲只为了噁心他一下，可以但是没必要啊？ 杨宏业说完，眼神瞥向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天晋。 姜旭也看了过去：「是他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自己是故意被李天晋陷害，比起生气愤怒，他更多的是无语。 好歹是一起同窗过五年的同学，他不理解李天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若无其事的口吻像是瞬间刺痛了李天晋，那人勐的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向他。 「是，我就是故意的。你次次考试压在我前面，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还是没有办法超过你。你还抢走了我的夏令营名额，那是属于我的名额，组委会要求的是市里前三十才能参加，你复赛的名次是多少你自己不知道吗？」 杨宏业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安静：「夏令营的名额分配，是经过学校研究后决定的。在新增的选拔考试中，姜旭的分数是你们五个里面最高的，而你的分数......」 「是，我是最低的，那又如何？你们特意给他们四个开了辅导课，考的说不定也都是那课上讲过的内容，我考得分数低难道不正常？名额明明就是早内定好的，还诓我考试，到底是为了什么？」 昔日谦逊礼貌的学霸在此刻彻底崩溃，他肆无忌惮的顶撞着面前的校长，声音越来越高。 「考试的内容是几个辅导课的老师一起决定的，并不是负责他们班辅导课的韩峰老师一个人出的，出题老师也包括你所在的辅导课的老师，题目是绝对公平的。」杨宏业嘆了口气，「而且，这和你故意设计在期末考试往你的同学头上浇水，也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因为没拿到夏令营的入营资格，你也不应该这么做，这是违反校规校纪的。你可以向老师、向年级主任，或是向我反馈考试不公平，学校会进行处理。」 李天晋自知理亏，再次低下头去。 「你这样的行为，学校是可以给你记过处分的。」杨宏业指了指手里u盘，「这是早上程之奕去保卫科拷出来的监控片段，你刚才也自己看过了，监控里清清楚楚，录下了你在明德楼后门布置机关。还有你伙同的两名高一学生从家属楼那边开始尾随姜旭的片段，那两个高一学生之前和你一起参加学校的科技节，你们三个人的小组还获了奖。今天高一年级没来学校，不然也可以一併叫过来问个清楚。」 - 证据确凿，而且李天晋也亲口承认了，接下来就是看怎么处理了。 事情本来也不算太大，但砸到的是姜家的小少爷，杨宏业还是决定看看这位被害人的意思。 「天晋，你也是高二年级很优秀的学生，发生这样的事情很不应该。这样，你在这儿向姜旭道个歉，得到他的谅解，只要他不追究，学校也就不追究......」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出声打断。 「记过。根据校规校纪第三十条，这属于情节较轻的校园欺凌行为，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程之奕拿起杨宏业桌上的校规校纪，翻到他所说的第三十条，摆到几个人的面前。 他声音冷漠，带着森然的寒意。偏偏又有理有据，让杨宏业不好反驳。拿不定注意的校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姜旭。 诚然，程之奕和姜旭无疑是高二年级最优秀的两个学生，但李天晋同样也不差。前面的两个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型选手，后者是稳扎稳打的努力型人才。 在杨宏业成为校长之前，做过很多年的班主任。程之奕和姜旭这样的学生，他总共见过的数量一双手也数得过来。学校里更多成绩优异的学生，还是李天晋这样天资中上、刻苦到极致的学生。 这样的学生如果没有遇到过于强劲的对手，本也应该是天之骄子的。 他可以理解李天晋因为一时的心里不平衡而犯错，这样的错误应该得到惩罚，但是记过可能会影响未来升学，甚至影响以后工作、生活，这样的惩罚对于李天晋来说，会有毁灭性的打击。 「杨校长，这事儿到此为止吧，我和他单独聊聊。」姜旭掀了掀眼皮，淡淡的开口。 他看向程之奕，徵求后者的意见。男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那也好，你俩自己去聊聊。这么多年的同学了，有什么误会解不开的呢。」见姜旭没有要硬揪着不放，杨宏业松了一口气。他大步走到门边，为面前的三个男生拉开大门，「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随时可以过来再找我。校长室的大门，随时为大家敞开。」 姜旭点点头，客气了一句，便先一步出了校长室。 - 从行政楼出来，姜旭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坐下。程之奕自觉坐到了两米外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和两个人保持距离，眼神却又不放心的时不时飘向两人周围。 第112页 还没到中午，外面的气温不是很高。微风拂过，是夏日独有的温柔。 姜旭就这样闭着眼感受清风掠过，最后还是站在一旁的李天晋先忍不住开口。 「你想怎么样？」男生的语调是强装出来的强硬。 「嗯？」姜旭眨了眨眼睛，沖他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来，坐。」 李天晋迟疑了一下，绷着一张脸坐在了长椅的边上。 「你记得之前咱们在c城，一起做的英文演讲吗？」姜旭没有看向他，而是望向了不远处枝繁叶茂的乔木。 「你想说什么？」男生不耐烦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那次比赛我没有提前准备，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出于真心。」姜旭抬手随意的抓了抓头髮，「最后那一场，我记得主题是关于未来。我说我们拥有最美好的青春，没必要因为未来烦恼。我还想说，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和别人去比较。我们就是未来，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未来。」 这样一段话放在当时，用英文讲出来感觉还不那么奇怪。而放在此时此刻，多少显得有些矫情了。 他不喜欢说教，也懒得跟别人计较。现在强行憋出来这一段话，完全是没有办法。 姜旭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去面向李天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夏令营的事，你可以看作是我对不住你。这次你也自己还回来了，咱俩就此扯平。至于其他的，别老只盯着我、非要和我比了，每次考试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笑，扬了扬下巴示意李天晋看向不远处的程之奕。 「你看我，之前还都是年级第一呢，现在不也被那傢伙挤下来了吗？你总会碰到比你更厉害的人的，这是你控制不了的事儿。你能控制得了的，只有想方设法成为更好的自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好自己，足以。」 第62章 分班 『程之奕站在他身后，看着少年毛茸茸的深褐色后脑勺，唇角扬起的弧度悄悄加深。』 用长篇大论把李天晋打发走之后, 姜旭挪到程之奕所在的长椅上坐下。 李天晋走后，那人掏出手机低头玩了起来，故意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假装没有察觉到姜旭的靠近。 「哎。」 姜旭手伸到程之奕的手机前，打了个响指。 男生懒洋洋的抬起头，挑眉看向他。 「你是怎么想起来去查监控的？」姜旭摸了摸鼻子，「你怎么知道衣服不是我自己弄湿的？」 程之奕冷哼一声：「你家到教室, 总共才多远？你又不会穿着湿衣服出门。」 「也对。」姜旭点点头。 「如果我不查监控, 你就真打算吃了这个闷亏？」迎着接近正午略显刺眼的光线，程之奕眯了眯眼睛。 姜小少爷无所谓的笑了笑：「这种恶作剧, 不都小学生玩的吗？我都没想到还真是针对我的。」 他转过头看过去,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不过还是谢谢奕哥帮我查出来这事儿, 不然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我也没想到李天晋居然这么讨厌我, 大家这么多年的同学了。」 「怎么谢？」知道是别人陷害自己, 还能做到全然不介意, 天底下也就这傢伙心这么大了。程之奕不由得笑着摇头，开口问道。 「啊？」少年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要谢我？打算怎么谢？」程之奕单手搭在长椅的后背, 勾起唇角。 姜旭本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那人会真的讨要谢礼。但说都说了，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给。 「那个，」他抓了抓头髮，略微思索了片刻, 「请你喝饮料？」 程之奕盯着他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并不满意。 「那中午出去吃饭去？」 男生还是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虽然是大白天的, 周围也时不时的有同学经过, 但就这么被一个alpha盯着不放, 姜旭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正绞尽脑汁的想第三个答谢方案，程之奕已经站起身来，不再看他。 「走吧，逗你的，回教室。」 「啊，又不要了？但刚说好要感谢你的……」姜旭三两步追上那人，一起并肩往明德楼走去。 两人经过饮料自动贩卖机，程之奕停了下来，指了指机器透明橱窗里第一排第三个的橙色易拉罐：「那你送我这个。」 「这是什么？又是北冰洋？橘子汽水？程之奕你最近迷上橘子汽水了？我没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特别啊？」姜旭嘴里念叨着，手上已经按下了机器的按钮，「行，你喜欢就行，这还不容易吗？下次直接送一箱给你。」 程之奕站在他身后，看着少年毛茸茸的深褐色后脑勺，唇角扬起的弧度悄悄加深。 - 连着三天讲解期末试卷，在学期的最后一天，李秀梅正式宣布了学校的分班计划。过了今天，重新按照大家的选科和成绩分完班，大家也就算正式成为了准高三年级的学生。 六门可选的科目，按照排列组合本来一共有20种选择。根据大家学科的选择情况，学校最终定下来生物和政治採用走班的方式，按照剩下四门学科同时选其中两门的同学分成一组，然后按照名次分成四十人左右的班级。同时选择生物和政治两门课程的人数，正好是四十一人，成为了学校新的高三二十班。 第113页 同时选择了物理和化学的程之奕和姜旭，作为期末考试的年级前两名，一起留在了二楼一班的教室里。原来一班留下来的同学，只剩下了将近四成，其他的都转去了其他班级。 姜旭附近的几个人，倒是很凑巧的都留在了一班。 李天晋大学也想修工科，所以物理和化学基本是必选。 余杰虽然物理不怎么好，但不想背歷史、也不想学地理，前面两年史地政课上都没怎么听课，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方悦竹好像是张昊明商量好了，都选了物理和化学。只可惜张昊明的成绩太差，虽然期末之前女生天天给他补习，也效果一般，只是从年级的几乎吊车尾上升到了中游。方悦竹留在了一班，他则是从三楼下来，去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五班。 大家都按照新分好的班级找到了自己的教室，接下来就是重新排座位。 一班的班主任没变，依旧是韩峰。他先是招唿新进来的同学们都先随便找空位置坐下，等人都到齐了后，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大家未来一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韩峰。」 底下原本一班的同学们卖力的鼓起掌来，新来的同学们也都跟着拍手。韩峰满意的笑了笑，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咱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这个座位的问题。之前咱们班里的座位哈，是我在高一开学前随机给大家排的。但是现在咱们班里来了不少新同学，为了让大家更快、更好的融入这个集体，我建议呢，座位由我统一重新安排一下，咱们原来一班的同学们呢，也可能会动一动这个位置。原则上呢，就是让大家多接触、多交流，大家看这样可以吗？」 「啊？」 「还要换座位啊……」 「别啊，我都习惯坐这儿了。」 班里原本就在一班的同学们大多都不乐意。 韩峰再次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讲话。 说是询问同学们的意见，但实际上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如果按照大家自己选择的位置，都是相熟的同学，上课说话、开小差的人数肯定会更多，而且只和自己原本认识的同学交流，也不利于新班集体的团结。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大家要是有什么意见，课后私底下来找我。」 他拿起手里的记事本，划掉上面的第一项内容，然后继续讲了起来：「接下来，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整个暑假，也就是未来两个月，的上课安排。」 - 从假期的第一周开始，正式进入高三的第一轮复习。高二结束前，所有的新知识点都已经学完了一遍。因此接下来的整整一年，都可以用来复习。 一轮复习是从7月中开始，到第一学期期末，也就是1月初结束。在此期间，各科老师将带着大家以模块的形式，将所有高考涉及的知识点全部快速、详细的讲解一遍。这一轮的主要目的，就是牢固夯实基础，为一模做好准备。 第二年的寒假开学回来，正式进入第二轮的复习阶段。从来年的二月到二模前的四月，第二轮的复习，旨在提升。一轮关注的是高考题目中的基础题、简单题，做到简单题不丢分。二轮会着重训练那些稍显困难的题目，帮大家做最后的分数提升。 正式进入高三复习阶段，原本放置在班级后黑板的高考倒计时也被拿到了教室的最前端。韩峰特意挑了一个十分瞩目的位置，能让大家只要进入教室就能一眼看到。 放学的铃声打响，韩峰宣布下课。痛苦的一学期结束了，更加痛苦的一学期无缝衔接的到来了。班里的同学们一个个苦着脸收拾书包回家，全然没有以往7月初放假的愉快。 分班后李子逸和秦云舒也都来了一班，两个人坐在教室中间靠窗的位置。临出教室前，韩峰把进入数学竞赛夏令营的四个人一起叫出了教室，单独通知夏令营入营的消息。 「你们四个，今天回去准备一下，后天夏令营正式开始。」 「这么突然？」李子逸震惊道。 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感到十分突然。 「你们也都知道，往年竞赛的夏令营都是在各个学校轮流举办，咱们学校去年还办了英语竞赛的。教育局觉得这样可能会造成不公平现象，所以今年提出整改，让组委会自己找地方。地方是临时找到的，在郊区的一处培训机构的园区里，但也因为场地原因，只能把原本定在八月的夏令营提前到七月中旬，也就是现在。」韩峰解释了几句，看起来也很无奈，「时间上是突然了点，但这对所有参赛选手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各位也不用有太大的心里负担，大家平时也都有一定积累，准备的时间也不差这点。」 见四个人没有什么疑问，韩峰继续交代了夏令营的具体地点，并把入营手册发到了五个人的小群里。 「明天大家就不用来学校了，在家休息一天，好好调整一下。夏令营一共14天，大家做好准备。后天学校就不派车了，大家自行前往我发的手册上的地址。那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放学？」韩峰沖几个人扬了扬眉。 四个人各自点头，便准备回教室。推开教室的后门，姜旭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住正准备回办公室的韩峰。 「韩老师。」 「怎么了？」韩峰转过身来。 「我的座位就不换了，夏令营回来之后我还想继续坐这儿。」 第114页 「行。」 既然姜家小少爷开口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韩峰无奈的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继续补充道：「那个，程之奕的位置，也一起留下吧，谢谢韩老师。」 作者有话说： - 韩峰：栓q。 第63章 翻墙【倒v结束】 『上楼回寝室的路上，姜小少爷一路闷闷不乐，再一次久违的感觉到了成绩被碾压的不爽。』 夏令营的地点在城郊, 姜旭和程之奕提前约好了一起出发，两个人坐姜旭家司机的车，早上八点二十到达了城郊的「笃学园」。 「笃学园」是市里最有名的教育机构, 为寒暑假封闭式培训课准备的培训基地。基地里面划分为四个不同的小园区，各个园区都实行封闭式管理。竞赛组委会为此次数学竞赛夏令营租下的，是其中名叫「思园」的一部分区域，里面只有一栋三层小楼。楼里一层是两间教室, 二三层则是学生宿舍, 拢共有二十来间。 全市有资格参加夏令营的，一共有七所中学。每所学校四名学生, 夏令营28人入营。宿舍可以容纳的学生数量远远超过28个, 因此原本的六人间, 基本都可以成为两人间。先到先得, 来得早的可以先占领想要的宿舍。 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到得不早不晚, 剩下的空宿舍还有十来间, 但基本上都在二层。 楼层高的会更安静些，两个人直接上了三层，在仅剩的两间空宿舍里, 选了一个比较靠角落的，推门走了进去。 两个人各自盘踞在房间的一角，在地上铺开行李箱。正打算铺床呢，外面有人敲门。靠门的程之奕走过去开门，发现外面是拉着行李箱的李子逸。 「方便和你们一间吗？」 李子逸站在外面沖房间里探头探脑。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住在一起, 但一中的四个人里面三个男生一个女生，所以他也只好来和姜旭还有程之奕挤挤。反正大家都是alpha, 也没什么关系。 但问题就是, 姜旭其实并不是alpha。 少年抓着床单的手一顿, 正在思索该如何拒绝，门口的男生已经先一步开口。 「不方便。」男生本来就手扶在门上，挡在了李子逸和房间里面的世界。听完来人的问话，他更是关小了房门，就差把「不欢迎你」四个大字写在头上。 之前一起上辅导课的时候，李子逸和姜旭程之奕确实也并没有很熟络。四个人两两一组，他都是和秦云舒一起。因此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也不是很意外，只是略显沮丧的「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见人走远了，程之奕关上房门，这次索性直接插上了门闩，重新走回行李箱前。 「就这么让他走了？」姜旭迟疑道。一中一共就他们四个人，李子逸也不可能去和秦云舒一间，这么把人赶走，是不是有点不太友好？ 「不然呢？」程之奕俯身把床单扑到床上，「你还想让他进来一起住？」 「没有没有。」姜旭连连摇头，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继续捣鼓起手上的床单。 - 收拾完东西，按照规定时间进了教室，姜旭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比如坐在第一排的邵曼曼，以及其他几个在之前其他竞赛交流里见过的外校同学。 上午都是些介绍性的内容，下午夏令营课程的部分正式开始。第一个模块，学校请来的就是q大的教授，内容是关于狭义相对论。 讲义发到在座同学们的手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因为是属于物理学范畴的内容，谁也没有想到数学竞赛夏令营里面的第一个模块居然是关于这个，因此所有人都是毫无准备。 组委会要的就是一个毫无准备、从零开始学习新知识的效果。授课教授以数学的角度，只是简短的介绍了相关定义，就从公式入手，带领大家推导洛伦兹变换。 因为是每天下午下课后就立即考试，没有复习时间，所以上课就需要格外集中精力。然后即便如此，大家在拿到课后考试的试卷后，依旧都傻了眼。 课上只是推导洛伦兹变换，考试却让大家直接应用洛伦兹变换解尺缩和钟慢。这就相当于上课只讲了怎么伸胳膊伸腿，考试却直接让考生跑800米长跑，效果可想而知。 28个学生，成绩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同时学过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的，虽然还是解不出来题目的最后一个小问，但前面的部分基本都毫不费力，根本不需要多做思考。而只参加数学竞赛、完全没接触过物理竞赛的，直接就吃了大亏，一个个对着空白的卷子抓耳挠腮。 时间到了，试卷全部收上去进行评分。大家坐在教室里自习，组委会请来的三名助教在后面快速判卷。不到二十分钟，考卷就全部批改完毕。助教把试卷按照分数从高往低整理好，然后一一喊名字让大家上台领取。 过来参加夏令营的，都是市里每所学校成绩比较靠前的几个，大家虽然没怎么交流过，但也大多听过彼此的名字。这样的方式，比公开排名还要刺激，就连姜旭都不由得手心冒冷汗。 一中的成绩排名虽然是挂在走廊里，但大家看榜都是分散着过去看，一个人的成绩不会同时被所有人关注到。而夏令营这种叫名字上台领卷子的方式，上去的时候众所瞩目，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还会和台下的其他人尴尬对视。 第115页 「现在开始髮捲子，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请上台。一中，程之奕。」 助教第一个就喊了程之奕的名字，不光喊名字，还连带着喊了他所在的学校。 男生走上前去，接过自己的试卷。 「二中，宋思博。」 坐在姜旭前一排的一个平头男生起身上台。 「一中，姜旭。」 第三名，不算太惨。姜旭松了口气，连忙走上台去。 - 20分的试卷，姜旭拿到了16分，夏令营第一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程之奕的成绩比他漂亮不少，男生直接拿了满分，课下还被教授单独留下来聊了几句。上楼回寝室的路上，姜小少爷一路闷闷不乐，再一次久违的感觉到了成绩被碾压的不爽。 夏令营每天的正式课程只到下午，晚上是自由时间。但时间虽然是自由的，「思园」却是封闭式管理，学生们可以下楼，但只能在楼附近的狭小区域熘达。不过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竞赛成绩，自然晚上也就不约而同的都用来复习白天的课程内容。毕竟虽然当日的考试成绩已经尘埃落定，但在营里的最后一天，还有一场涉及所有讲授过的知识的结营测试。 白天所讲内容的相关辅导书，临走时出教室大家人手领了一本，作为备用的学习资料。回了房间，姜旭将今天试卷上的错题又重新过了一遍做了復盘，然后便翻起了这本厚如板砖的将近200页的辅导书。 「思园」里没有食堂，都是由助教统一挨个寝室发放盒饭。盒饭两荤两素，味道和食堂差不多。饭送来的时候，姜旭废寝忘食没什么心情，便草草扒了两口，就继续看起书来。 楼里为了方便管理，统一十一点拉闸熄灯。十点五十大家都匆忙赶去洗漱的时候，姜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飢饿。洗漱完回到寝室，还剩下两分钟熄灯。他把推到角落里的行李箱再次推出来摊开，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吃的。 「怎么了？」程之奕锁好房间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有点饿。」姜旭舔了舔唇，继续翻找起来。 出门前他压根就没想到过要带吃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昨天帮忙整理行李箱的阿姨可能会好心帮他装上几块饼干。 然而箱子里的东西翻得一团乱，姜旭也还是没有找到一口零食。时针转动到11，房间里的灯一分不差的灭掉，四周在一瞬间陷入黑暗。借着程之奕帮忙打的手电，少年瘪着嘴扣上行李箱的盖子，饿着肚子躺到了床上。 夏日寂静的夜晚，耳畔只剩下空调规律而均匀的声响。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姜旭翻了个身，忍不住嘆了声气。考试就考试，弄什么封闭式管理。现在倒好，害他连外卖都点不了。「思园」在「笃学园」的里面，外卖骑手只能送到「笃学园」外，而他却只能在「思园」里，从「笃学园」到「思园」的这一段距离，就是他与食物之间的距离。 早上起得早，折腾到现在姜旭其实困得根本睁不开眼，但偏偏强烈的飢饿感让他没有办法立即睡去。 又在床上强迫自己躺了一会儿之后，姜小少爷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他轻手轻脚的起身，一口气喝掉了桌上水杯里仅剩的半杯水。 对面床上的程之奕闻声也坐起身来，打开手机的手电。 「你想吃什么？」男生问道。 「都行。你包里有吃的吗，给我来一口？」姜旭借着昏暗的亮光冲着程之奕走去。 「没有。」程之奕摇摇头，「点个外卖吧，我看附近还有几家开着门的，你看看吃什么。」 「封闭式管理啊，你忘了？咱们外面这个小院子锁了，出不去，外卖也进不来里面。」姜旭长嘆一口气。 「没事，」程之奕沖他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吃什么，先点着，到了我翻墙出去拿。」 第64章 依赖【三合一】 『察觉到他的目光，程之奕眯了眯眼睛，踏上前半步，把姜旭护在身后。』 他的外卖, 没有让程之奕一个人冒着违纪的风险翻墙出去替他拿的道理。 外卖骑手位置显示到了「笃学园」附近，还有5分钟送达离他们这个区域最近的栅栏，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一前一后, 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室。 「思园」附近的栏杆都将近两米高，两个人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有落脚点方便翻过去的位置。 但「思园」里面有个垃圾桶可以踩着爬上围栏，外面却没有东西可以过度, 只能直接往下跳。程之奕先一步踩着垃圾桶翻上栏杆, 然后双手攥紧栏杆缓缓下滑，安全落地。 姜旭见状, 也踩上垃圾桶。 「你别翻了, 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男生叫住他, 低声道。 「别啊。」姜小少爷不甘示弱, 伸手够住围栏的顶端。 他咬牙爬到了顶端跨过一条腿去, 栏杆开始轻微的晃动, 他重心不稳，另外一条腿根本不敢再动，顿在了原地。 程之奕两只手扶住栏杆, 扬起头看向他，低声道：「没事，小心点，翻过来。」 走正门从来都毫无障碍，姜小少爷没有什么翻墙的经验。不过程之奕既然这么说了, 那就是没事。他颤巍巍的把另外一条腿也跨到了园外，坐在围栏顶端再一次卡住, 不知道该如何下去。 「你……刚才怎么下去的啊？」夜风吹过, 姜旭觉得背后有一丝丝凉意。 第116页 刚才程之奕动作轻盈连贯, 让他误以为翻墙出园好像也没什么困难。但此刻真的坐在了围栏的顶上，他却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早知道就听那人的了，在园里等就在园里等嘛，何必非要追过去一起。这下好了，自己卡在围栏上不敢下去，直接在那人面前丢脸丢了个彻底。 「你抓紧栏杆，身体往下送。」男生耐心的指挥道，「一点点松手。」 姜旭一咬牙，用力攥住栏杆，双脚离开了栏杆上的横槓。身体顺应地心引力下落，手心也开始出汗，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时候，程之奕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男生稳稳的将他抱下来放在了地面，然后松开了抱住他的双臂。 男生松手松得太快，姜旭没站稳，下意识的向那人伸过手去。下一秒，他便发现那人已经眼疾手快的搂住了自己。 姜旭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好按在了那人的胸前。 「抱歉抱歉。」他连声道歉，慌乱的挣脱开那人的双手，双颊已经一片滚烫。 程之奕没说什么，只是突然蹲下身来。姜旭还在疑惑，那人已经抬手触碰到了他脚上鞋子散开的鞋带。 脑子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姜旭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怔愣在原地。 少年不敢俯下身，生怕会一不小心和男生头碰头的撞在一起。他也不敢往后退，毕竟那人正在系的，是他穿着的鞋子的鞋带。 程之奕将鞋带系好后站起身来，自然得仿佛系的是自己的鞋带。 他抬眸看向一动也不敢动的姜旭，唇角轻扬：「好了，走吧？」 「走走走。」回过神来的姜旭点头如捣蒜，只想赶快逃离。 - 有了一次的经验，取完外卖再翻回来就容易了许多。 还是从翻出来的那块的栅栏，只不过这次是翻进去的时候没有落脚点。 程之奕把外卖放在地上，先把姜旭托上了围栏顶。那边的姜旭平稳落地，他把外卖递进去，自己抓着栏杆，靠臂力爬上了顶端，也翻进里园。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带进来了外卖。一路很幸运的没有撞见人，进了楼绕过值班室上了二层，姜旭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走廊的尽头像是有什么动静。 他条件反射似的后退一步，抓住一旁程之奕的手臂。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屏住唿吸。 走廊尽头应该是有一男一女，听起来还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程之奕嗅到空气中飘散着的陌生omega的信息素味道，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你放开我……」女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点声。」男生刻意压低了嗓音，「别像是我强迫你出来一样。一会儿招来了老师，咱俩谁都落不了好。」 「宋思博你……那边是不是有人？」 「我过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别动。」男声命令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脚步声响起，走廊尽头处的男生往楼梯这边走来。 姜旭和程之奕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知道是该跑还是留在原地。 大家都是夜里熄灯后偷偷熘出来，谁也没比谁强上多少，此时撒腿就跑，好像反而显得心虚。 当然，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就在姜旭和程之奕迟疑的几秒过后，两个人便看到了迎面走来打着手电的宋思博。虽然只是在下午的课上见了一面，但大家都记住了彼此的样子。三个人目光相对，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程之奕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同样具有侵略性的专属于alpha的信息素。宋思博的眼神在他和姜旭身上流连，然后停留在了姜旭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易感期，宋思博的眼神极具攻击性。他盯着姜旭不放，头微微歪向一侧，像是在思索。 察觉到他的目光，程之奕眯了眯眼睛，踏上前半步，把姜旭护在身后。 「先走了。」 程之奕冷冷的开口，推了推姜旭示意他接着上楼，薄荷味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席捲整个楼道。 姜旭会意，拎着外卖袋子就往楼上跑。程之奕也没再停留，跟在姜旭后面，两个人快步回了寝室。 -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当大家每天生活两点一线、并且时间被学习和考试完全占据的时候。 虽然夏令营每隔两天就有一个全新的主题，但每天下午的课后考试，排在前面的都是同样的几个。 二中的宋思博确实也不容小觑。几乎是每次考试过后，最先上台领卷子的都是程之奕，姜旭，和宋思博三个。三个人轮流坐庄，旗鼓相当。 最后一天结营测试，考了整整一个上午。组委会没有明确说明会从夏令营中筛选多少个学生成为这届竞赛的保送候选人，但按照往年的经验，通常只有全市的前五名有机会获得保送名额。而五个人中，也只有前两个，有机会能在全国顶尖的高校中选择自己想去的专业。 下午两点整，28名同学在教室里翘首以盼，等待着最终的名次宣布。最终的排名，综合考量了大家在营中每次考试的成绩。 组委会夏令营项目的负责人站在台上，沖台下的同学们点头示意。 「本次数学竞赛夏令营到了今天就圆满落幕了，感谢在座所有同学、老师还有所在学校的支持，下面由我来宣布一下大家本次夏令营获得最终的成绩。本次夏令营大家都有十分出色的表现，有两名同学获得了并列第一名。一位，是来自一中的程之奕同学。另外一位，是来自二中的宋思博同学。来，让我们一起鼓掌表示对这两位同学的祝贺！」 第117页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羡慕的目光聚焦在了程之奕和宋思博身上。 姜旭一颗心凉了半截，机械的拍着手，冲程之奕勉强挤出一个笑意。 并列第一宣布完后，台上老师就喊到了他的名字。在夏令营中拿到全市第二，也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但全市第一是并列，所以他这个第二名就被打了个折扣，只能算全市第三。 一一念完28名同学的成绩，组委会的负责老师正要宣布夏令营到此结束，外面突然进来两个带着工牌的助教。三个人站在台前低语了几句，原本站在台上的老师眉头紧锁，看起来有些为难。 他思忖了片刻，重新拿起了话筒。 「各位同学，由于一些临时状况，我们刚刚宣读的成绩不能作为夏令营的最终成绩。」 台下一片譁然，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令营期间，由于部分同学没有遵循营内的规章制度，因此组委会临时决定，将其成绩取消，并取消本次竞赛后续参赛的资格作为处罚。」 - 他话说得含煳，像是什么都说了，但其实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有涉及。 营内的规章制度不少：什么上课不能迟到早退，夜里熄灯后不能出寝室，活动范围不能超过「思园」划定的范围，等等等等。大家入营后一心考试，也没几个认真翻过入营发到手里规章制度的小册子。要真是按照这个标准，恐怕28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大半都要被取消成绩。 姜旭和程之奕对视一眼，一下就想起来入营第一天晚上，两个人曾为了拿外卖偷偷翻墙出去。 李子逸和秦云舒也都惨白着脸。不在一中的校园里，没有老师盯着，两个人几乎隔三差五会在夜里熄灯后偷熘出来约会。 「最终的成绩，我们将在下周通知在座各位所在的学校，并在官网上公示。本次数学竞赛夏令营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现在大家可以回楼上收拾行李后自行离开。」他说完，便沖台下的同学们鞠了一躬，随后离开了教室。 老师和助教们都离开了教室，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刚才组委会老师说起的取消成绩，并猜测到底是谁会这么倒霉。 有人特意从书包里翻出来夏令营的规章制度，一条一条的朗读起来，边读还边扒拉坐在身边的其他几个人。 「迟到早退者，视情况扣分。你是不是第一天下午就迟到来着？我好像也迟到了一天，但这上面写的是扣分啊，不至于直接就取消成绩了吧？」 「夜里熄灯之后不能出寝室，那我去楼道里上厕所都不行吗？组委会有事儿吗？」 不明所以的同学们纷纷开始回忆自己最近两周都做过些什么，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刷新起竞赛组委会的官网。 「你现在看官网有什么用？都说了是一周之后公布。」 「成绩公不公布无所谓，也就那样了。说不定处罚的通知他们已经挂在网上了呢？到底因为什么取消成绩、取消了谁的成绩，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坐在人群中央的一个小个子男生，不慌不忙的推了推眼镜，看向四周手忙脚乱的众人。 「大家都别慌，都是小问题，组委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取消成绩的。」 「那到底为什么取消成绩啊？」 「是啊，你听说什么了吗？」 周围的几个同学立刻围了过去，就连坐在最后一排的姜旭和程之奕都不由得望过去，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不是，昨天晚上，你们都睡那么早的吗？就没人听见什么动静？」 大家纷纷摇头。 「昨晚，夏令营里有个alpha没忍住，强行临时标记了一个omega。好像三点多的时候吧，值班室的老师和『笃学园』的保安都来了，挺大阵仗，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 因为正在进行高考的一轮复习，基础知识的查漏补缺十分重要。前一天夏令营结束、刚从城郊回来，第二天一中的四个人就都回了学校上课。 不过比起夏令营每天课上讲新知识、课后就考试，学校的一轮复习显得格外轻松。强度一下子降下来不少，四捨五入也可以算是进入假期。 早上姜旭刚进教室，班里的几个晋级决赛的同学就围了上来，好奇他们四个在夏令营的情况。 「旭神，听说你们夏令营有人违纪了？」 比起最终到底是谁拿到了保送名额，大家更关心夏令营里的八卦。因为违反规章制度成绩被取消，这可是几届竞赛都不不会出现一次的大事。消息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但已经不胫而走，早就传遍了b城的各所学校。 「好像是。」姜旭含煳不清道。在知道组委会取消成绩不是因为迟到早退又或是夜里翻墙出园这样的小事，他就没再继续打听。反正一共就28个人，下周成绩公布，是谁成绩被取消，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姜旭摇摇头，把吸管扎进豆浆杯：「组委会的负责人没说，我们也不清楚。」 程之奕还没到，梁呈泽往姜旭旁边空着的桌子上一坐：「我听说的版本是，出事的是二中的年级第一宋思博。据说，他好像是强行标记了他们同学校的一个omega。」 「临时标记！」余杰在一旁补充道，「强行临时标记。他要是强行终身标记，那就不是取消成绩这么简单了，直接铁窗泪了。」 第118页 终身标记不可逆，对omega的身体有很大影响。法律上关于alpha不顾omega意愿、强行进行终身标记，有非常严重的刑事处罚。 「对对，临时标记。」梁呈泽看了姜旭一眼，见他满脸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的表情，忍不住一拍大腿，「不是吧旭神，这么大事儿，你们从营里出来的，居然还没有我们营外的知道多？这可是大丑闻啊，二中出了这档子事儿，至少得给这个始作俑者一个处分，说不好都得给直接开除。」 「这么严重啊？」一旁围观的张彦不由得感嘆。他是个beta，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敏感。 「那肯定啊！」梁呈泽提高音量道，「那可是标记哎！」 「不是临时标记吗？omega应该能代谢掉的吧。」 「临时标记，对omega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你是beta，所以可能不了解。omega同时被一个alpha临时标记三次，基本也就等同于终身标记的效果了。他如果再被别的alpha标记，也会出现排异反应，严重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咳咳咳……」姜旭被一口豆浆呛住，忍不住咳嗽起来，「你说什么？」 「啊？」梁呈泽被他问得一愣，「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临时标记三次等同于终身标记？」姜旭咳过劲儿问道。 「是啊，旭神，你不知道？」梁呈泽略显诧异，「不过之前生理卫生课上确实没讲过这个，这是我妈给我讲的。咱们身为alpha，在标记omega这件事儿上可得谨慎。就算是临时标记，有信息素的影响，和标记过的omega之间也会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听说是alpha会出于本能保护他标记过的omega，被标记过的omega也会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依赖。这个之前上课老师是讲过的，你们都不知道？」 他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四周围着的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是一脸茫然。 「求求你们了，快自己学学第二性徵有关的知识吧。都快成年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合适吧？」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梁呈泽对众人翻了个白眼，结束了他的科普小课堂，「不说了不说了，早自习了。」 - 被同一个alpha临时标记三次，就等同于终身标记，这是姜旭之前压根就没听说过的。 一整个上午，他都魂不守舍，并且一反常态的下意识和程之奕保持距离。 英语课课上讨论，程之奕的手臂无意间和他的手臂碰在了一起。姜旭触电似的后退，夸张的反应反倒让程之奕一脸疑惑。 中午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平日里都和程之奕并肩走出教室的姜旭也刻意避开了那人，跑去勾住了余杰的肩膀。 为了给大家枯燥的补习生活增添一点乐趣，中午午休，韩峰让班长张彦组织大家布置一下教室里的后黑板。每人提供一张生活照，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之前在班级活动里照下来的其他同学的。 「老师，之前于小蕾去c城带了拍立得，照了不少！」梁呈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去找她要！」 「哎呦，老梁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于小蕾有拍立得都记得这么清楚，老梁还记不记得我去c城带了什么呀～」 换完座位后，余杰和张鹏程恰好都坐在了梁呈泽附近，两人一左一右的开始起闹。 梁呈泽从脸红到了脖子根：「瞎起什么哄！她当时带着那个玩意儿到处给人照相，你们不也都知道的吗？」 然后他便没再搭理两人，仓皇逃出了教室。 - 十来分钟后，梁呈泽带着厚厚的一摞相纸回到了高三一班的教室，径直走向了后面照片区。 坐在教室后排的同学们纷纷围了过去，韩峰也跟了过去，看看他都拿回来了哪些照片。 「这个拍立得成像还挺清晰的哎，我也想买一个。」 「小蕾选了什么科目？她现在在几班呀？」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翻看着于小蕾收集的照片，忽然有人惊唿了一声。 「哎！快来看！快来看这张！靠在奕神肩膀上的男生是谁啊？」 「天吶，离这么近！他俩脸都贴到一起了吧！绝了绝了！」 「还用问吗，肯定是旭神啊！这是在从c城回来去机场的大巴上，我有印象！」 「对对对，我也记得。我就坐旭神后面那排，我本来在和陈静聊八卦，奕神突然微信给我发消息，问我俩能不能稍微小点声。」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韩峰也好奇的要过来那张拍立得相纸，边看边咂了咂嘴。 「这张，抓拍得好。」他点点头，沖不远处的姜旭喊了一声，「哎，小姜同学，过来看看你自己的照片。」 本来正趴着玩手机的姜旭，不得不抬眸望去。看到那张自己正靠在程之奕肩上睡得直流口水的照片，他倒吸一口凉气，一下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这照片……」一向口齿利索的姜家小少爷也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他红着一张脸，拍了拍旁边低头正认真做题的程之奕。男生过了两秒才抬起头来，他往拿着相纸的韩峰那边瞧了两眼，很快收回目光，看向了拍他肩膀的少年。 「怎么了？」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没有夹杂什么情绪，平静得好像韩峰手里拿着的照片上，被人靠在肩膀上睡觉的不是他。 姜旭嘴角抽了抽，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与程之奕的淡定相比，感觉自己好像才是小题大做的那个。他随即放弃了挣扎，重新瘫回了座位上。 第119页 见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意见，韩峰率先将这张照片挂在了后黑板的正中央、一个无比显眼的位置。 「不错，这个就挂中间吧。」然后他便凑到手里还剩下半沓相纸的梁呈泽旁边，「来，我也看看，还有什么照片。」 - 因为是假期补课，而且是专门为了高考复习，暑期的课程表全部都是高考要考的主课。没有课间操，没有班会，更没有体育、音乐和美术，为了能让大家在上课时间更投入、每节课知识的内容更丰富，就连每节课的课程时长都从原本的四十分钟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这样的课程一节更比六节长，上了两周课，大家已经开始叫苦不迭。而且一天这样的七节课上下来也就罢了，每天晚上六点，还要再加一堂自习，七点才能正式放学。 傍晚时分，大家吃完晚饭回到教室，都没有心情写当天的作业，自习铃响过了不到十分钟，班里就睡到了一片。 姜旭也和众人一样，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白天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不少，但自从听到梁呈泽说的那些关于临时标记的话，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也没什么心思去写。 晚上他去食堂，还是刻意避开了程之奕。那人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跟在众人后面。 姜旭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空位，那人从食堂回来之后就被韩峰叫去了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进入了低电量模式，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想喝水的时候才发现杯子里已经一滴不剩。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旭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去楼道里接水的习惯。程之奕课间去走廊尽头打水，从来都是带着他的杯子一起。有时候杯子里的水喝完了，他也懒得自己跑一趟，都是习惯性的从那人的杯子里倒出来一半。 后颈再次隐隐有升温的势头，姜旭嘆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细想自己和程之奕之间的种种。他拿着杯子站起身来，推开后门走出了教室。 各班都在安静自习，走廊里的顶灯只有一小半亮着。姜旭走到走廊的尽头，正准备进入热水间，忽然隐约听到拐角那边，传来韩峰的说话声。 「程之奕同学在学校期间，一直成绩优异，屡次获得年级第一。」 听到程之奕三个字，姜旭不由得屏息凝神，凑近一步，走到了拐角的边缘。 大晚上的，还是在学校里，韩峰这又是跟谁夸程之奕呢。 还没等他再多待上一会儿，便听到韩峰又补上了一句，直接给他揭晓了答案。 「程之奕同学在我们学校很好，程局，您放心。」 - 程之奕的父亲，居然从c城回来了。 姜旭饶有兴致的挑眉，想要继续听下去。但他无意中一抬胳膊，手里的水杯直接撞在了墙上，发生一声清脆的声响。 「谁在哪儿？」韩峰立刻反应过来，大步绕过了拐角，讶异的看向面前的姜旭，「姜旭，你怎么在这儿？」 「接水。」姜旭摇了摇手里的水杯，讪讪的笑了笑。 下一秒，他就看到跟在韩峰后面过来的程局长。男人眉眼和程之奕极像，父子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站在街上一眼就能被看出来关系的那种。 出于礼貌，姜旭沖人点了点头：「程叔叔好。」 既然看到了姜旭，韩峰索性介绍了起来：「程局，这位姜旭同学，正好是程之奕的同桌。也是我们一中非常优秀的学生，和程之奕成绩不相上下，两个人霸占了我们一中高二年级年纪第一的位置。」 程涛看上去颇有威严，跟他儿子一样，也是一张冷脸。他沖姜旭微微颔首，淡淡的说了句「你好」。 「姜旭和程之奕都是学校一等一的尖子生，这两个孩子相处得也好，我们班后面还挂着他俩的合照呢，程局，您要不要去班里参观一下？」 韩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和程之奕的父亲主动提教室后黑板上他和程之奕的照片。姜旭尴尬的咬了咬下唇，下意识的看向程之奕。 「哦？」谁料刚刚还面无表情的程父，突然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家儿子和学校里哪个同学关系特别好。 - 程涛此次回b城，是回来开一个全国教育座谈会，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趁着晚上有空，为了看看许久不见的儿子，他便来了一趟一中。 可能是因为程父盛情难却，也可能因为想劝程之奕和父亲一起吃一顿晚饭，姜旭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意识到哪里不对的时候自己人已经出了学校，和程家父子坐在了校外巷子里的一家餐馆。虽然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好像跟程之奕在学校的食堂刚刚吃完晚饭。 程涛和程之奕不愧是父子，两个人从出了学校之后就都一言不发，进了餐馆面对面的坐下，气氛愈发凝固了起来。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姜旭真的尴尬到想遁地而逃。 靠程之奕主动说什么看起来是不现实了，但看程局长的样子，像是比他儿子还更加惜字如金。 总不能……他先说话吧？姜旭清了清嗓子，认命的把桌上的两份菜单分别递到程家父子俩面前。 「程叔叔，您看看吃点什么。这家店的叉烧做得一绝，之前我们晚上上课之前经常过来。」 第120页 「你们每天晚上都有课？」程涛翻开菜单问道。 程之奕「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姜旭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开始帮他补充：「不是的，程叔叔，我们是周一、周三、周五晚上有个辅导课，是学校针对数学竞赛给我们增设的。是小班课，一共就四个人。程之奕，我，还有我们班另外两个同学一起。」 「数学竞赛？」程涛看向自家儿子。 程之奕再次「嗯」了一声。 姜旭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又一次解释道：「对，程叔叔，我们都参加了市里的数学竞赛。目前已经比完了初赛、复赛还有夏令营，昨天我和程之奕刚从夏令营回来。哦对，程之奕夏令营拿了营里的最高分。」 说到这儿姜旭唇角上扬，有种拿了最高分的仿佛是他自己的感觉：「按照往年的经验，夏令营的前几名，应该都有机会拿到全国顶尖高校的保送名额。」 他一番话说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程之奕的父亲，好像是教育局的局长，对竞赛还有高校保送名额这些知道得肯定不比他少。 姜旭闭上嘴，缩了缩脖子。本来打算就此不再说话，然而可能是见他比较热情友好，程涛不再看向自己的儿子，反倒是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 「夏令营你怎么样？」 姜旭摸了摸后脑勺：「我第三。程之奕和二中的一个同学并列第一，我排在他们后面，应该就算是第三了。」 程父点点头：「你成绩也不错。」 这个「也」字，用得微妙。 程之奕他爸原本是想夸的应该是自家儿子，但父子俩关系微妙，程之奕又是一副面瘫样。这导致程涛连夸奖的话都没法直说，只好转而去夸比他名次稍微差一点的姜旭，成绩「也」不错。 这下连姜旭都不知道该接什么好，只好扬起一副谦虚礼貌的笑容，和程之奕一样，用「嗯」字了事。 - 接下来的对话，基本也都是发生在程涛和姜旭之间，坐在一旁的程之奕只负责点头，仿佛他才是那个过来围观别人父子的外人。 「你们暑假补课补到什么时候？」 「之前听韩老师说，是要一直上到开学，中途只歇一周，具体是什么时候还不知道。」 「你们高考学科选定了吗？」 「选好了的，我俩都选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哦对，程叔叔，我们现在的班级就是根据选定的学科重新分完的。」 他一直恭恭敬敬的替程之奕回答，直到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涛突然开口提到了邵曼曼的母亲。 「你有空的话，明天回一趟家吧？你……和你邵阿姨，还没正式见过面。我这次再走，下次回b城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姜旭明显察觉到，一旁程之奕原本放松的身体蓦地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之奕临时标记了他两次，两个人之间的信息素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最近他已经越来越能得心应手的掌握那人的情绪，有时候甚至不需要靠感觉那人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哪怕是程之奕都是同样的面无表情，姜旭也能分辨出来他什么时候是无语，什么时候是懒得说话，什么时候是偷偷开心，什么时候是心情不悦，比如现在。 程涛在提到邵曼曼的母亲后，姜旭感觉得出来，身边的男生有那么一瞬甚至想要撂下筷子就走。 姜旭察觉出来了男生的情绪，但程涛却没有。他甚至还继续说了下去：「听说曼曼这次也参加了数学竞赛的夏令营，你俩都在同一个年级，以前就是同学，现在两所学校也离得不远，可以多交流交流。」 这下连姜旭也不由得拉下脸来。作为局外人，他选择低头玩起了手机。小少爷随手点开朋友圈，烦躁的将页面扒拉来扒拉去，刷新个不停。 「吃完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程之奕没有避开了父亲的问题，站起身来，「今天还有不少作业，晚自习只剩下半节了。」 一听要回去写作业，程涛也不好阻拦。他赶忙用手机扫桌面的二维码付了餐费，然后也跟着站了起来。 「行，那你们就先回去上自习，我就不耽误你们学习了。明天晚上的事，你考虑一下。」 走出餐馆，程涛和程之奕点头道别，然后他冲程之奕旁边的姜旭也摆了摆手。 「我家小奕性格就这样，不爱说话，还得麻烦你多帮忙照顾了。」 - 转身回了学校，姜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程之奕，你爸让我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跟哥讲，哥罩着你。」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程之奕进学校半年，成绩超过了他，人缘也不赖，还是个alpha，哪里需要他的照顾。 想想也是唏嘘，这傢伙来一班之前，整个班里只有他被称作旭神，其他同学之间开玩笑都是以哥来称唿。但现在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会叫程之奕一声奕神，这傢伙已经迅速赶超了他在班级里、甚至学校里的地位。 被刻意冷落了一整天的程之奕，见姜旭终于主动跟他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也不由得扬了扬唇角。 「好啊，那就多谢旭神了。」 「小意思。」姜旭点点头，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天色渐晚，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缕余晖。远处金色的晚霞与蓝色的天际融合在一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第121页 少年的眉角发梢都闪着金色的光晕，嘴角的笑容明媚而灿烂。 「所以，今天是为什么刻意躲着我？」男生转头看了过去，直直的望进那人的眼底。 姜旭笑得累了，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今天早上他们聊天，聊起来临时标记的事儿。」 「临时标记怎么了？」男生的声音低沉好听。 「你听说过吗？说是临时标记，同一个alpha连续标记三次的话，就相当于终身标记了。而且临时标记双方也多少会受点信息素的干扰，可能会不太好。」少年微阖双目，感受夏日夜风独有的凉意与温柔，「所以我就觉得，是不是咱俩应该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男生忽略掉他最后的那句：「信息素会有什么干扰？」 「alpha会对自己标记过的ome□□生保护欲啊，相应的，omega也会萌生依赖感。」少年眨眨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扑闪了两下。 「依赖感……」程之奕低声重复他的话。半晌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少年，「那你会吗？会……对我产生依赖感吗？」 第65章 习惯 『像是忽然被捂住了口鼻，让人觉得唿吸不畅。』 会依赖程之奕吗？ 姜旭不知道。 他只依稀记得那天的自己打岔混了过去, 没有认真回答那人的问题。 但他忘不了，自己那刻的耳根到后颈都是一片滚烫，尤其是后颈处的腺体, 炙热得仿佛是烈火在灼烧。 科学研究表明，人类达成一种习惯只需要连续的21天。八月匆匆流逝，高三的同学们在连续几乎一整个暑假的高强度学习后，9月正式开学感到出奇的轻松。 为了促进共同进步, 韩峰在班里成立了一对一的学习互助小组, 每周班会课大家互相帮忙答疑解惑。 说是互助小组，其实就是韩峰按照成绩排名分的, 想让成绩较好的同学带一带成绩稍微落后的同学。48个人的班级, 分为前24名, 和后24名。两组人里各随机抽一个人出来, 便组成了一个学习小组。 姜旭被分到了和余杰一组, 程之奕则是和王璇一组。 周一的班会课上, 为了方便交流，韩峰让同学们按照学习小组交换了位置。 程之奕起身换去了王璇同桌的座位，余杰则是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过来找姜旭。 虽然以前一直坐在姜旭的前桌，但比起找姜旭问题目，余杰更多都是直接借过去卷子抄作业。毕竟他那些不会的题目对于大神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知识。他不好意思拿出来问，也不太敢问。 所以即便这次韩峰安排的学习小组是和姜旭一组, 余杰也没打算真的过来让姜旭给他讲题。换座位过来的时候，他手里只拿了一张明早要交的数学卷子, 准备趁着班会课的时候写完。 「好了, 大家都按照学习小组坐好了是吧, 那咱们现在开始吧。」韩峰站回了讲台上，沖台下道，「各位，每周只有一次的机会啊，好好珍惜，多交流，互相解答一下彼此的问题。如果再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请大家及时在课后来办公室找各科老师寻求帮助，咱们务必在一轮复习中做到夯实基础，不带着任何一个问题进入一模。」 韩峰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真到了实践中，却还是存在一些困难。被分到同一组的两个同学，如果完全不认识，此刻就算是被按头坐了同桌，也不好意思上来就问彼此问题。但同一组的两个人要是太熟了也不好，就比如现在坐在姜旭斜前方的梁呈泽和郑文晟，两个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小声聊些什么，笑得后背都在发颤，一看就不是在互相解答什么学习上的问题。 「旭神，在做数学竞赛题啊？」余杰瞥了一眼自己桌面上的数学题，又看了一眼姜旭桌面上的题目。 「嗯。」姜旭点点头，右手熟练的转动着手里的黑色水笔。 「你这张卷子写完了吗？」余杰指了指手底下的卷子。 姜旭回答得干净利索：「没写。这张跟昨天发的差不多，我不打算写了。」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余杰抄作业的念头，男生「哦」了一声，便低头写起了自己的作业。 - 帮别人讲题这种事儿，姜旭不擅长，也不喜欢。 虽然说题目只要他自己会，就一定能给别人讲。但是姜家小少爷虽然聪明，却没什么耐心。 最开始刚上高一的时候，还有不少外班的omega排着队想来套近乎、找他讲题。送礼物可以，送情书也无所谓，就算是当面表白，他也没在怕的，但姜旭就是害怕别人过来问问题。 都是简单到一眼能看出来答案的题目，偏偏那帮omega过来问的时候注意力又都不在题目上。同一个公式，或是同一个思路，有时候姜旭都翻来覆去讲了三四遍，对方也依旧是一脸懵懂。 于是在某次本来想去打球结果被人堵住讲题的时候，姜小少爷没忍住发了火，怼了对方一句「你能不能先去看看课后答案的解题过程、实在不明白再问别人」。被说的omega当场就哭了，那天晚上论坛上骂姜旭看不起人的帖子堆了有几千层。 自那之后，姜旭便索性不再给别人讲题了。他也不是不乐于助人，但是讲题这事儿实在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此后无论是谁过来问问题，姜旭不是直接甩过去答案，就是一脸真诚的对对方说，我是真的不会给别人讲题。 第122页 本来想专心写完韩峰竞赛辅导课布置的题目，但就在姜旭直起身体准备活动一下肩颈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正在给王璇讲题的程之奕。 因为在看同一张试卷，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姜旭甚至觉得，女生只要一抬头，就能撞上程之奕的下巴。 少年抿了抿唇，微微皱眉，心脏漏跳了一拍。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 像是忽然被捂住了口鼻，让人觉得唿吸不畅。 也像是四周蓦地浓烟滚滚，呛得他眼眶发酸。 看到别人和程之奕靠得这么近，姜旭就是莫名的觉得不爽。哪怕他知道，王璇不是omega，而是beta。 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omega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的依赖感？ 但后颈处的腺体却没什么感觉，姜旭摸了摸脖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周身会不会有信息素释放出来的味道。 竞赛题是写不下去了，姜旭索性摸出来手机，烦躁的打开了消消乐。但很快，事实证明此刻也并不是那么的适合玩游戏。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死了三轮。而他都死了三次了，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程之奕和王璇依旧头挨着头还在讲题。 操。姜小少爷在心里骂道。人家程之奕给女生讲题，关你什么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重重的嘆了口气，正准备从后门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旁边坐着的余杰也一起站起了身来。 「你也要出去？」姜旭沖他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余杰摇摇头：「哦没有，我去找奕神。」 「哦？」姜旭不自觉扬了扬眉，「怎么了？」 余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髮：「那个，曼曼来了，现在正在一中门口等。她说是程之奕不回消息，让我叫他下去。」 - 十分钟后，姜旭和余杰一同站在了学校大门口的玉兰树下，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向门口的两人。 那天见过父亲之后，程之奕最终还是回了一趟家，如程涛所愿见了邵曼曼的母亲和邵曼曼。也是从那天起，程之奕和邵曼曼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邵曼曼隔三差五的就会强行路过一趟一中，有时候是送水果，有时候是周五过来问程之奕要不要一起回家，还有时候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来问程之奕要不要共进晚餐。 大多数时候，程之奕都是懒得下楼的。消息是要回的，但就算是人到了大门口，他也不一定会下去。因此邵曼曼就再次找上了余杰，每次想见程之奕，都会托余杰帮忙。这也直接导致了现在程之奕一看到余杰过来，就下意识的想躲开。 今天的邵曼曼，并没有空着手来。 女生两只手里都拎满了东西，远远看去像是有不少水果和零食，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不是从家里带过来的饭盒。 以往她过来送东西，程之奕就算是下来，东西也基本都不收。 但今天，邵曼曼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打动了男生。她手里的好几袋子东西，程之奕照单全收，全部接过来拎在手上。 「你女神，在追别人。」姜旭冷冷的开口，眼镜还在瞪着远处的程之奕，「你不想想办法吗？」 「奕神和她的关系，你也知道了，我能怎么办？」余杰长嘆一口气，一脸沧桑。 「下次她让你叫人下楼，你就别帮了啊。」姜旭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余杰自嘲的笑了笑：「那她就再也不会主动找我了。」 ……没救了。姜小少爷无话可说。 拿走了东西，程之奕便掉头回了学校里。见邵曼曼还在门口，余杰立刻跑了过去，想亲自送女神回学校。 「大丰收啊程之奕。」 姜旭一开口，就被自己酸到了。 男生唇角微扬：「想吃哪个？送给你。」 姜旭撇了撇嘴：「不要。」 邵曼曼送程之奕的东西，他压根连碰都不想碰。 两个人并肩走回明德，姜旭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之前不都不怎么收吗？怎么今天……」 一点也没推辞？ 「今天的东西是我爸让送过来的。」程之奕解释道，他迟疑了一下，又补上半句，「今天我生日。」 「生日？」少年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生日？我怎么不知道！生日快乐啊程之奕，你多大？十八了吧？十八岁生日哎，咱高低得好好过一下，晚上别上课了，咱出去玩？」 男生摇了摇头：「我不怎么过生日。」 他说完，姜旭也突然意识到了原因，有点抱歉的舔了舔唇。 「哦，抱歉啊……」 「没事。」两个人走上楼梯，程之奕继续说道，「今晚的课我就不去了，明天上午我也打算请个假，要去一趟郊区的墓园。」 姜旭点点头：「嗯好，你爸是不是还没回来？」 「嗯。」程之奕垂眸。 「你一个人去？」 程之奕再次「嗯」了一声。 少年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他：「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他话音落下，男生微微一愣。四目相对，他墨灰色的眸中有微光闪动。 「你是想……让我带你去见我妈？」 作者有话说： - 赶紧的给我成年。 第66章 心虚 『「你们俩都起晚了？住在一起啊？」』 「哈？」少年一怔, 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问出口确实显得有些奇怪。 第123页 没多久前才跟着程之奕的爸爸一起去吃过饭，现在又主动提出去见他妈妈，就好像……是在提前见父母。 想到这儿, 姜旭不由得双颊瞬间烧了起来，愈发觉得不对劲儿。 操，真要命。这一天天的，他脑子里到底还在想些什么啊。 「没有没有。」为了不让程之奕看出他离谱的想法, 姜小少爷连连摆手, 一熘烟似的往楼上跑，「没有这个意思, 确实不合适, 你还是自己去吧。」 因为提前知道了程之奕上午不来, 第二天早上, 姜旭也在床上躺到了十点多。直到快到食堂的饭点, 他才慢悠悠的到了教室。 好巧不巧的, 在楼梯的转角，他遇到了从外面刚回来的程之奕。两个人互相打了个招唿，然后便自然而然的一起从后门进了高三一班的教室。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是英语。 往常姜旭一个人不守规矩也就罢了，现如今他还带坏了程之奕，两个人大摇大摆的上着课就推开后门走进了教室。 本来正在带着大家复习单词的英语老师陈泉，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学，上午干什么去了？」 「起晚了。」 迟到还能有什么原因呢？姜旭将书包扔在地上, 懒洋洋的答道。 「你们俩都起晚了？住在一起啊？」 通常来说，英语课这位姜家小少爷不在,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快到中午了, 班里的同学们都在犯困, 陈泉便故意多调侃了一句。 果然，不出她所料，刚才还一个个困得直点头的同学们，在听完她这句话之后，纷纷抬起头来。一颗颗脑袋齐刷刷的转向教室的后方，看向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姜旭和程之奕。 少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来的，是上次自己发烧，程之奕在他家临时标记时候的场景。可能是做贼心虚，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只是尴尬的小声说了句「没有」。 这句「没有」比起辩驳，更像是变相的承认。大家在往教室后面看过去的时候，余光都正好可以瞥见后黑板上那张姜旭和程之奕的合照。鲜少见到旭神如此不自然的表情，大家不由得都开始跟着起闹，笑的笑，咳嗽的咳嗽。 「我昨天和韩老师请过假了。」 就在姜旭迟疑是该低下头假装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再解释一句什么的时候，左手旁的男生淡淡的开口。 一个是提前请假，一个是睡过头了，那看来两个人同时到班级，只是巧合。 陈泉点了点头，拍拍手示意一个个探着脖子往后看的同学们转回身去。 「好了好了，都别看了。这会儿又都不困了？不困了那就接着来看第七单元的单词，」她看了看后墙上的时钟，「还有十分钟下课哈，读完剩下这几个，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咱们就听写。」 - 本以为刚才上课陈老师的调侃就只是个插曲，没想到中午在食堂，姜旭和程之奕再一次被一群男生开起了玩笑。 起因是不知道是谁先挑起了数学竞赛的话题，聊起了姜旭他们去的夏令营。李子逸抱怨说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一间房间，都不允许他一起住。然后张彦顺口问了一句，问姜旭夏令营有没有发生什么。 张彦的本意，其实是想问问和那么多外校同学一起参加，夏令营有没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然而被问到的姜旭，想当然的以为张彦是在问自己夏令营和程之奕一间房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俩能发生什么。」姜旭脱口而出。 咽下嘴里的饭菜，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四周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怎么了？」姜旭被盯得背后发凉。 「人家张小燕儿问你夏令营发生了什么，没问你和奕神发生了什么。」梁呈泽第一个绷不出，噗嗤一声笑道，「旭神，你这个反应，是和奕神有故事啊？」 「不是……刚才，那个谁？李子逸？不是在说我俩没让他一起住的事儿吗？」姜旭舔了舔唇，眼神不自觉飘向手边的程之奕。 他此话一出，大家的眼神里八卦的色彩更加浓郁。 「哦？你俩还真没让他进门儿啊？为啥啊？」 「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说快说。」 「就是啊，旭神。」余杰也跟着道，「以前吃饭打球什么的，都是我跟着你。自从奕神转学过来，你去哪儿都跟他一起，直接把我打进了冷宫。」 姜旭手里的勺子悬在空中，放下也不是，继续吃也不是。他有些尴尬的扯出一个笑来，含煳不清的哼哼了一句「哪有。」 「两个人宽敞。」角落里的男生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口，放下勺子站起身来。 他的语调过于理所当然，众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吃完了，先走了。」男生沖在座的众人沉声道，眼睛却是看向了姜旭。 「啊，我也吃完了。」好不容易被众人暂时放过的姜旭也把勺子丢进餐盘，匆匆忙忙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吃哈，我们先走了。」 - 高三的第一学期，前半学期学校体育课安排的项目是游泳。每周两节的体育，为了方便上游泳课，统一调到了周二下午最后两节课。 学校的游泳馆，建在东侧、体育场后门的旁边。下午第一节 下课后，班里的同学们各自带着自己的游泳装备，成群结伴的出了教室。 第124页 学校游泳馆的更衣室，为了节省空间，和外面的场馆设置不完全相同。外面通常都是同时按照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徵，alpha和beta共用，分成四间。但由于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明令禁止发情期及发情期前一周的omega下水，因此能够正常上游泳课的omega人数不多。更衣室便只按第一性别划分成了两间，每间里面设立了两个单独的小隔间，供能够正常上课的omega使用。 小隔间在更衣室的最前面，和正常的更衣区域明显的区隔开来。 大家在老师的指挥下在游泳馆外排好队，一起进了更衣室。经过小隔间，姜旭侧过头往里看了一眼，却怎么也没好意思停下脚步。 进退两难。 往里进，他就要和一群alpha一起换泳衣。 往外退，那基本就是当众宣布，他姜旭其实不是alpha，而是一直伪装成为alpha的omega。 非发情期，omega其实就算脱下衣服，一般也不会有太重的信息素味道。只要不和alpha近距离接触，应该不会被发现。 姜旭拎着自己的背包径直走到了更衣室的角落，拉开中排最里面的储物柜。 在游泳馆外排在他后面的，本来是余杰。但进了馆内的更衣室，程之奕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直接拽开余杰，跟在了姜旭后面。 「哎……」勐的被扒拉了一下的余杰，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他扶了一把一旁的柜子，抬起头来，「不是吧奕神，换衣服也要跟旭神一起啊。」 他这么一开口，附近的几个alpha都闻声看了过来。正准备脱下t恤的姜旭手臂一僵，整个人顿在原地。 更衣室的衣柜是两排对着，中间一条通道，大家站在一起换衣服。距离他最近的，除了选择他旁边柜子的程之奕，就是站在对面柜子边上的梁呈泽。而上衣都已经脱下来的梁呈泽，听到余杰的话也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了过来。 同时被这么多alpha盯着，而且其中有一半还是脱衣服脱到一半的，姜旭后颈感到了一丝刺痛，不自然的后退了半步，后脚跟撞在了储物柜上。 程之奕神色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姜旭面前。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只会更加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男生眉心微蹙，稍一思索，低头抓住姜旭的手腕。 「这儿有点窄。」 说着，他便一只手同时拎上两个人的背包，另一只手拽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旭，直奔门口的小隔间。 今天一班过来上游泳课的男omega只有一个，因此外面现在的小隔间还剩下了一间。 小隔间上其实没有明显的omega标识，程之奕转来一中后第一次来游泳馆，不知道是omega专用倒也说得过去。嫌大家一起挤在更衣室里太狭窄，也符合姜家小少爷一贯的风格。 因此众人也压根没往姜旭可能是omega的这方面想，只是看到两人同时进了一间小隔间，不约而同的再次开始起闹。 「旭神和奕神真是关系越来越好了。」余杰摇着头感嘆，从包里扒拉出来自己的泳裤，「我还记得奕神刚来一中那会儿，那傢伙，面无表情，满脸写的都是生人勿进。现在，啧啧，天天和旭神出双入对的。」 「你说他俩，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梁呈泽若有所思的盯着姜旭刚刚放东西的柜子。 「亲密？」余杰一愣，「你不会是想起来上届高三的付煦阳了吧？」 可能是脑海中强行拼凑出来姜旭和程之奕「亲密」的模样过于奇怪，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拍拍梁呈泽的肩膀：「老梁啊，想像力太丰富了也不是件好事。旭神和奕神可都是alpha，而且还都是说一不二的那种。你不能因为你跟于小蕾之间暧昧，就无论看哪两人在一起都觉得人家有问题。」 「说什么呢你……」听到于小蕾的名字，梁呈泽耳根一红。为了掩饰，他转回身去继续换起了衣服。 换完泳裤，戴好泳帽、泳镜，把其他东西塞进了柜子里，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低声喃喃自语。 「两个alpha……付煦阳和二中的那个蒋盛，不也是两个alpha吗？」 作者有话说： - 明天大概率三更+抽奖（见文案（全订截止到2月15日24点 凌晨第一更，更到奕哥和阿旭在一起嘿嘿 各位情人节快乐！ 第2章 推迟 『少年脸色一沉，抿唇不语。』 自从月考中间增加了半月考, 时间就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虽然进入高三只有两个多月，但新高三的同学们已经对接踵而至的考试逐渐感到麻木。 前一次考试刚刚结束，出完成绩、讲完试卷、做完错题整理, 紧接着就要准备下一次的考试。选择物化生三门的同学们倒也还好，同时选择史地政三门的，每两周一次的考试，每次都有一半的科目需要用文字填满整张试卷。连着考了几次试下来, 右手中指上握笔磨出来的痕迹看起来都厚上了一圈。 十一假期, 学校给高三的同学们只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 连着上了几乎一整个暑假的课，开学后的第一个长假又被剥夺, 班里的同学们都无精打采。语文早自习, 语文课代表带着大家读最近复习到的需要背诵的篇目。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在对着翻开的课本发呆, 全班也就只剩下三四个人认真朗读。 上午第一节 课, 是化学。见大家都无心上课, 化学老师索性安排了一节实验课, 带大家把前面几个月复习过的内容里面涉及的重点实验，全部重新做一遍。 第125页 可能是听韩峰说最近班里组成的学习互助小组效果还不错，化学老师安排大家进了实验楼的教室之后, 不按原本班级里的位置入座，而是按照学习小组的安排，两两一组操作实验。 和程之奕并肩走进了实验楼的教室，姜旭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程之奕则是走到了教室的另外一面, 继续和王璇一组。 桌面上老师提前发下来的实验清单上，一共有五组实验。其中萃取分液、钠的燃烧两组实验是由老师在讲台上统一进行演示, 剩下三组实验, 氯离子的检验、乙醇与高锰酸钾的反应, 还有银镜反应，是由同学们自己亲自操作、观察并记录。 基本上都是之前课上做过一遍的实验，姜旭兴趣缺缺，需要动手的部分全部交给了余杰。但班里的大多数人还是非常兴奋，尤其是这次实验课，包含的最后一个实验是银镜反应。 成功的银镜反应，最终可以还原金属银，附着在试管壁上，看起来光亮如镜。之前上课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有将近半个班的同学都没能成功做完这个堪称高中化学课最有意思的实验，更无法将装着「银镜」的小试管，作为战利品带走。 - 上次做银镜反应的实验，姜旭是和方悦竹一起。 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坐在教室最边上的最后一排，那天实验课，女生的同桌没来，便悄悄跑来后排，问能不能和他一起做实验。 实验过程其实不难，但好像是害怕操作失败、没有办法做出平整光亮的镜面，方悦竹全程围观，把实验的操作交给了姜旭。金属还原出来后，老师允许大家把成品自行带走。女生问姜旭能不能把东西留给自己，说这是姜旭亲手做出来的闪闪亮亮的东西，感觉很浪漫。 实验已经完成了，一个试管而已，当时的姜旭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随口便说都行。此刻看到程之奕和王璇站在一张实验桌前，不知怎的，姜旭忽然就想到了当时方悦竹接过试管时候开心又害羞的表情，仿佛那不是实验课做完留下的试管，而是什么定情信物。 少年心里无缘由的烦躁，只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他盯着面前桌面上的酒精灯出神，无意识的摘下酒精灯塑料灯帽。摘下后盖上，盖上后又再摘下。 化学老师在台上做完前两个实验，宣布接下来的实验由大家自己完成。余杰对照着书上的实验步骤，将五只试管放在试管架上，分别按顺序滴入不同的液体。其中的部分试管里出现白色沉淀，余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还在发呆的姜旭。 「旭神，看，白色沉淀！」 姜旭勉强抬眸，敷衍的应和了几句，让他记录下实验现象，然后继续下一个。然而就是在他低头前的一瞬间，藉助余光，姜旭瞥见远处的王璇正冲程之奕举着手里的试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少年脸色一沉，抿唇不语。 - 做到最后一个实验银镜反应的时候，水浴加热，余杰手贱碰了一下试管，导致试管里的银镜坑坑洼洼，丑得跟镜面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旭神，这个试管，咱还带回去吗？」 下课铃响，余杰捏起来小试管，嫌弃的最后看了一眼试管内壁附着出来的金属。 「不要了。」姜旭眼眸微垂，懒懒道。 实验教室的后门锁着，他不得不走向教室的前门，于是便被迫路过了做完实验的程之奕和王璇。 程之奕他们组的银镜反应看起来是非常成功，附近几桌的同学都围在两个人周围，赞嘆他们组的银镜光亮好看。 女生白皙的肤色透着微红，悄悄瞧向一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男生。 「你们说，这点银子能不能挂下来卖钱？」 「张鹏程你可真是想钱想疯了，就这么一点银子，能有0.1克吗？你自己去查查银价。」 「苍蝇肉再小也是肉啊，奕神，你这试管还要吗？不要我带走。」张鹏程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程之奕和王璇桌上析出银镜的小试管。 王璇紧张了一下，下意识的先一步将试管拿起。程之奕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把桌面清理干净之后，拿上自己的书本和笔袋就站起身来。 陈静拍开张鹏程的手：「你要拿，拿你们自己组的试管去。这实验成果，也是我们璇璇的好吧。要拿走，也是璇璇拿走。」 说着，她便替王璇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程之奕：「奕神，这试管你还要吗？」 程之奕摇头：「不要了。」 「得嘞。」陈静沖王璇扬了扬下巴，挑眉道，「这试管你可以留着了。」 - 来试管楼的时候是和程之奕一起，但走的时候姜旭却一个人招唿也没打的就往出走。 他步子很快，没一会儿就超过了一同走出实验教室的其他同学。但走到明德楼下，姜旭却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失落，浑身没了力气，脚步也跟着放慢了下来。 为什么会觉得失落呢？实验失败没做出来成功的银镜？看到程之奕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了别人？还是，没能和程之奕一起做实验？少年慢吞吞的拖动着沉重的步伐迈上台阶，直到背后有人跟上来拍了拍他的左肩。 「怎么走这么快？」 熟悉的男声在左手边响起。 追上来的程之奕看着他，一脸关切。 男生一双墨灰色的眸子里映满了他的倒影，姜旭心里微微一动，顿在原地没有说话。 第126页 「嗯？你怎么了？」见他不语，程之奕皱了皱鼻子，担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男生的眼神落在他的后颈，姜旭领悟到他的意思，摇头道：「没有，我没事，不是发情期。」 「你这个月的发情期是不是还没到？」程之奕迟疑了一下，快速的瞧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不知道……」少年愣了愣，犹豫道。 程之奕这么一说，他倒是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哪里不对。 分化成为omega之后的半年，他的发情期一向很准时，都是每月月底到下月月初之间的几天。除去最开始那次抑制剂用得不及时，之后每次发情，只要他按时使用，抑制剂都能正常发挥作用，周身信息素的环绕量也一般不会突破会被人察觉的阈值。因此最近，发情期姜旭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也不再每月把手环带在身边，只要按时用了抑制剂，他便默认自己这次发情期可以安全度过了。 上周放假之前，他是按照手机日历上的提醒照常用了抑制剂。程之奕这么一问，姜旭细想，才发现最近一周他都没有发情期那种特有的精力不足的感觉。用完抑制剂，周身的信息素环绕量又没有明显的区别，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个月究竟有没有度过发情期。 「你能闻出来吗？」 发情期推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信息素在腺体内堵塞。姜旭一下子紧张起来，慌张的凑近了程之奕问道。 男生皱了皱眉：「我也不确定……」 少年发情期的前两天，信息素的味道会比以往更加甜些。但是十一假期三天，他都没有见到姜旭，也不排除那人是在这三天里正好度过了发情期。 「那怎么办？」姜旭无意识的捏住楼梯的扶手，停在了距离二楼只剩下几节台阶的地方。 跟在后面回教室的其他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回到了明德楼，开始爬楼梯。 远远瞧见姜旭，梁呈泽喊了一声「旭神」，一步两个台阶的爬了上来。 「说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梁呈泽看了看面色紧张的姜旭，又瞧了瞧面露担忧的程之奕，「怎么了这是？」 然而面前的两个人都没有回应他。 「过两天再看看吧，应该问题不大。」男生轻嘆了口气，撂下这句话，便继续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 【接档文*2】提前求求宝子们收藏呜呜呜（鞠躬 1、《维谷》bl #运筹帷幄狼狗攻x美强惨落魄渣受 ------- 人人都说，当红带货一哥乔璟没有心。 地产大亨家的千金许茗苦追了他五年，从他还是个小主播起就做起他的榜一金主，却依旧没能打动他。 流量小花范安琪在群星聚集的年末盛典上，当众对他表示好感，并邀请他一同拍综艺，但得到的只是一句拒绝。 有人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可前去示爱的男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声名显赫还是权势滔天，也一样会被乔璟婉言拒绝。 但他又不是无性恋。身边的女伴男伴流水似的换，只是没人能坚持过一个月。 直到有天，他遇到此生最难缠的对手。 - 「小璟，来吃饭。」 男人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拎着满满一箱保温食盒。 「陆元晟，讲礼貌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比你大，你应该叫哥。」躺靠在宽大座椅里的乔璟声音慵懒，淡淡的看向来人。 - 红遍网络之后第一次被放了大长假，乔璟站在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第一次觉得无所事事，男人不请自来的按响他家的门铃。 「小璟，我来陪你了。」 -------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2、《贰拾肆》bg 【人一旦有了细碎零星的希望，便会忍不住想要奔赴。】 - 大一暑假同学聚会，许琦调侃闺蜜余诗雨怎么还没脱单。余诗雨翻了个白眼回她：妹妹我放荡不羁爱自由。 大学毕业，秦欣问女儿怎么还不谈个男朋友。余诗雨头髮一甩：妈我还小呢，您着什么急呀。 在国外读了两年研究生回来，参加了相亲一场一场又一场，婚介所小李都累了，问这位尊贵的vip会员，您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余诗雨翻了翻眼前一沓精挑细选后的简歷，漫不经心的的翘起二郎腿喝了口手边的柠檬水：我还没想好呢，等遇到了我就知道了。 - 什么没想好，分明就是早就在心中笃定了想要的那个人。 - 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细看四周像是还聚了一圈儿飞舞着的什么。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远离光源，转过头的瞬间就看到站在ktv楼下的傅瑜之。 他单腿微屈倚在墙上，正在吞云吐雾。路灯在他的头顶投下橘黄色的光晕，衬得他的发色都浅成了深褐色。 这样的场景莫名温柔。 也让我莫名心里堵得慌。 见我走过来，他沖我微微扬起头，瞳孔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思考了一秒要不要假装不认识他重新走回店里，随即放弃。 我走到他旁边。给我也来一根。 没什么仇也没什么冤，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没必要视而不见。 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很自然的把手里只剩半截的烟递给了我。他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 第127页 都不给根儿新的吗。我接过来捏在手上，看着烟尾裊裊上升的灰色烟雾。近距离下烟雾的味道刺鼻，我却没有皱眉。 省得重新点，正好这根我不想抽了。他收回目光，咳了一声，把手揣进裤兜。一根多了，半根正好。 - 我叫余诗雨，这是我认识傅瑜之的第十个年头。 - 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先收藏哦～谢谢大家！ 第68章 燎原 『他只想被他标记。』 发情期一直推迟, 姜旭的烦躁与日俱增。 虽然并没有什么别的症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信息素会突然成倍释放、被人发现，他只能随身带着监测手环, 每天无数遍的偷偷查看。 唯一令人安慰的大概就是，最近气温转凉，姜旭可以在t恤外面加一件外套。手环藏在长袖里面，不会被人发觉。 进了高三之后, 之前每年高一高二会参加的那些学校活动, 统统都与大家再无瓜葛。什么科技节，秋游, 还有学生会活动, 全部都是属于其他年级的快乐。高三学生的生活里, 只剩下了学习这一件事。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娱乐, 那大概就是每两周一次考试公布排名, 放大榜前抽盲盒般的刺激感。 自从一班韩峰带领大家组建了一对一的学习互助小组, 年级里的其他班级也陆陆续续开始效仿。原来大家在复习中遇到疑问只能去问各科的任课老师，有不少同学不愿意去老师的办公室，现在可以直接问自己班的同学了, 解决问题可以更加快速、便捷。被问到问题的同学，虽然可能需要抽出时间来回答别人的问题，但在帮助别人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时常能够顺带着发现自己的一些问题，也得到了提升。因此自从学习互助小组成立之后, 班里各科的平均分都有了一些提升，尤其是英语、生物, 这种知识点比较琐碎的学科。 学习小组成立初期, 大家其实也不太好意思互相问问题, 更多的时候只是班会课应付差事。但随着组里的两个同学逐渐熟络，大家的互帮互助时间也就不再局限于每周班会课的时间。尤其是十一过后，姜旭明显感觉到，王璇几乎每天都会来找程之奕搭话。有时候是课间，有时候是午休。有时候是问问题，有时候是纯粹的熘达过来看看程之奕在做什么。 这样的举动，姜旭再熟悉不过。 去年的这个时候，方悦竹也是这样，隔三差五的往教室的最后一排跑，问他些有的没的，顺便分享一些小女生喜欢的零食。 好在程之奕和他一样，都不怎么喜欢零食。王璇拿了一次巧克力、两次牛肉干、三次饼干，都被男生一一拒绝。 - 十月最后一周的星期四，姜旭也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和前面的十七年一样，他对自己的生日都没有什么期待。 父母生意忙，从来不记得他的生日。所以从小，生日对姜旭来说只是个需要填在各种表格里面的基本信息，这一天和一年中剩下的364天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不过生日，自己不庆祝，也从没指望别人会帮他庆祝。 但他的生日信息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每年过生日，姜旭都能收到不少匿名的礼物，今年也不例外。 早上到了教室，桌上已经堆了五六件包好的礼物。程之奕还没到，那人的桌子也被人强行占用，放了一张贴着粉色贴纸的信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旭神亲启」四个大字。 匿名的礼物，就算是不想收下，也无处可以退还。姜旭把书包扔在地上，将东西一一塞进教室后面的储物柜，连带着那张被丢在程之奕桌上的信纸一起，锁上柜门后回到了座位。 但除了这些匿名的爱慕者，班里的其他同学都没有刻意去记他的生日。去年还有一个记着他生日、硬要送他礼物的方悦竹，今年女生移情别恋，一轮复习学习任务又紧张，自然也就把他的生日忘在了脑后。 离早自习铃声响起只剩下一分钟的时候，程之奕拉开了教室的后门。 他是今年新转来的一中，自然不知道去年他生日方悦竹送东西的事情，也不会特意去打听姜旭的生日。因此男生早上进了教室，也只是同往常一样，和姜旭说了一句「早」。然后他便在座位上坐下，开始从书包里翻找前一天晚上的作业。 -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一群人恰巧碰到了正往食堂走的杨校长。 许久没见到姜旭，杨宏业把人喊住，热情的询问现状。其他人见状一同先回了明德楼，留下姜旭一人。 「小姜同学，数学竞赛的决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呀？」杨宏业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满是笑意。 八月的时候，在确定二中的宋思博同学确实存在强行临时标记他人的行为后，竞赛组委会取消了宋思博的成绩，并将剩余27名同学的成绩在官网上公示。程之奕和姜旭作为夏令营的第一和第二名，只要决赛可以稳定发挥，基本可以顺利拿到高校的保送名额。 「在准备呢。」姜旭一脸谦逊的答道。决赛的日期定在了下个月的月初，往年的题目韩峰已经带着他们都刷过一遍了，最近已经在做最后的复习。 「那就好。」杨宏业点点头，关心道，「最近准备竞赛，再加上一轮复习，累不累？」 姜旭笑着摇头：「还行，这个强度比不上之前在夏令营里。」 第128页 被揪住问了好一会儿，姜旭才终于被放走。回了教室，他推开后门，发现程之奕的座位空着。下一秒，他无意中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王璇座位旁边熟悉的身影。 女生坐在座位上，桌上是摊开的不知道哪科的习题册。男生站在她身边俯身，查看习题册上的内容。 程之奕的下巴几乎贴上了王璇的发顶，那人像是毫不忌讳一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四周的同学都在一旁围观，梁呈泽甚至还偷偷摸摸的掏出手机冲着两个人的背影拍照。路过教室后排的余杰注意到姜旭也在往那边注视，特意跑到姜旭旁边挤眉弄眼。 「旭神，这俩人，最近越走越近了，昂？」他咂了咂嘴，接着道，「虽说王璇是个beta，但程之奕这样的alpha，谁看了能不心动？他就算是双a恋，估计也有人排着队的愿意。」 余杰只顾着自己八卦，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姜旭愈发难看的脸色。 程之奕接过女生递过去的铅笔，弯着腰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公式。他扔下笔正要离开，女生像是没有看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姜旭再也看不下去，把手里的饭卡往桌上一扔，重重的摔门出了教室。 - 没控制住脾气，后门摔上的声音响彻了明德楼二楼的半个走廊。教室里的同学们都是一愣，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教室后方。距离姜旭最近的余杰更是直接傻掉，半张着嘴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出了教室后的姜旭，下楼梯的时候双腿都在发颤。看到程之奕被别人抓住，他就莫名的觉得愤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冲上去，拽开王璇拉住那人的右手，然后把程之奕带出教室。 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并且那念头逐渐燃烧了起来，就快要野火燎原。 他不允许别人占有、触摸、甚至是多看一眼。 那是他的alpha。 这不对劲。这实在是不对劲。 要说占有欲，怎么也都该是临时标记过后的alpha对omega。可他偏偏却对程之奕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好像……这不完全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 他可能……是喜欢上了程之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习惯那人在他周围的感觉。先是习惯，然后逐渐依赖，最后那种依赖变成了喜欢。 因为喜欢程之奕，所以他不再介意那人的成绩压过他一头，甚至会因为那人的优秀而感到高兴。 因为喜欢程之奕，所以他每次无论是看到邵曼曼还是王璇接近那人，他都会心生不悦。那人的温柔和耐心，他想要独自占有。 因为喜欢程之奕，所以在听说临时标记三次等同于终身标记的时候，第一反应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却从没有想过被标记过三次后的自己，会不会从此不能再被其他alpha标记。 他从来就没有设想过自己会被其他alpha标记。 他也不想被其他alpha标记。 他喜欢的，只是程之奕而已。 他只想被他标记。 - 脑子里一片混沌，出了明德楼，姜旭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冰可乐，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半瓶。 他从来都是被动的被喜欢、被追求，这应该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主动的喜欢上了别人。 程之奕，会和自己喜欢他一样，也喜欢自己吗？ 那人对他一直很好，可是…… 一想到刚才在教室里那人俯下身来教王璇做题的样子，姜旭泄气的垂下了头，捏紧手里的饮料瓶。 此刻他有点不确定，那人对他的好，会不会只是一种礼貌和习惯。和对方是他姜旭，还是邵曼曼或是王璇，并没有什么关系。 冰可乐喝得太急，在明德楼下站了没一会儿，姜旭就感觉胃里抽痛起来。 他嘆了一口气，不愿意上楼回教室，便直接在草坪边的路牙子上坐下。下楼的时候没带手机，此刻他只能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饮料瓶，顺便撩起袖口瞅了一眼手环上的数字。 看到上面显示的数字已经突破500，姜旭愣了愣，一瞬间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正想要把手环摘下来重新戴上，后颈传来熟悉的痛感。细微的，针扎似的，一闪而过。 姜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说： - 今日第三更在23点 第69章 温柔 『「生日快乐，我的阿旭。」』 追出教室下了楼, 程之奕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边的姜旭。 专属于那人信息素酸甜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不需要靠近，他便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人的状况。 他走过去想要拍拍姜旭的肩膀, 手指刚刚触碰到那人的外套，便感觉到一股潮意。 程之奕皱了皱眉，迟疑的唤那人的名字：「姜旭？」 少年没有回应他，只是后背微微发颤。 那人头埋在膝上, 看不到脸上的表情。程之奕连忙在他面前蹲下, 一眼就发现了那人额头细密的汗珠。 男生下意识伸手搂住坐在地上的少年的肩膀：「你怎么了？」 胃里尖锐的疼痛因为发情期而被成倍放大，姜旭痛得说不出话来, 只剩几缕呻、吟从嘴角溢出。 见他没回答, 程之奕也没再等, 而是迅速将人打横抱起, 直奔家属楼的方向。 第129页 怀里的少年瑟缩着, 两只手用力按在上腹, 头靠在男生的胸口。刚走到家属楼的楼下，程之奕感觉到自己胸前紧贴着那人的衣服布料，也湿了一半。 把人送回家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沙发上, 程之奕手忙脚乱的去找药箱。被放下的少年一沾沙发就再一次蜷缩成一团，好像也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略微缓解身体内的剧痛。 上次那人在自己面前胃痛，也没吃药，只是听了会儿故事便自己缓过来了。可此刻的姜旭，因为发情期的缘故, 已经明显不能自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程之奕在药箱里翻了半天，一共找到了三种治疗胃疼的药片, 但都是新的, 还没开封。他送到姜旭面前, 想问那人之前吃哪种管用。但少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紧闭，好似完全没有听清他的声音。程之奕心一横，从三种药里面随便选了一种看起来比较常见的，粗暴的扯开外面的包装盒，从锡纸里扣出来一片白色的药片。 但事实证明，三种药无论选择哪种，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药餵到了少年嘴里，没一会儿就被吐了出来。程之奕不死心的又餵了一次，但结果依旧。甚至面前的姜旭因为干呕，胃里痉挛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少年的面色苍白如纸，脸上汗珠和泪液混合在一起，下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痕。 「去医院吗？」男生蹲在沙发前，显得手足无措。 上次送发情期的姜旭去医院，连液都没输上就被打发了回来。但此时除了把人送进医院，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少年眼眶泛红，他疼得发狠了，索性反手抵在胃上，整个人的身体几乎对摺。 「奕哥……」 只是半瓶冰可乐，要怪也只能怪他刚好赶上发情期。耳鸣声阵阵，姜旭浑身没了力气，疼得只剩下气音。 他在程之奕面前低着头，光洁的后颈正好对着那人。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那人还好好的走在自己身边，怎么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人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程之奕一颗心痛得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只恨自己没及时注意到从教室外回来的姜旭，也怪自己因为没好意思挣脱王璇，没能第一时间从后门出去追上摔门而出的姜旭。 - 可以缓解那人痛苦的办法他不是不知道…… 程之奕踌躇着摸了摸那人湿漉漉的额头，然后食指落在那人的后颈。 发情期，后颈是omega全身最敏感的部位。尽管疼得眼前发黑，姜旭还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男生的触摸。他随即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勐的抬起手来，按住程之奕的手臂。 「奕哥……我胃好疼……你……」 姜旭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发情期的omega见到alpha想要逃离的第一反应，他没有推开程之奕的手。 少年的手指冰凉，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臂，强迫那人的手无法离开自己的后颈。 程之奕闭了闭眼睛，薄荷味的信息素瞬间填满了四周的空间。 「你……能辨别出来我信息素的味道吗？」 男生的声音沙哑，眸中的墨灰色逐渐变得浑浊。 「薄荷……」姜旭吃力的回答道，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已经标记过你两次了。」程之奕低下头去，凑近那人的耳畔，「如果……如果有了第三次，你就不能再被别人标记了。」 少年低哼一声，抓住他那只手更加用力，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小臂。 「你确定吗？」男生抿了抿唇，「我……不希望你后悔。」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翻了个身，靠进他的怀里。 - 那是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程之奕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少年，动作温柔。信息素的交互完成后，他小心的舔舐着那人后颈处的伤口，半天没捨得抬起头来。 怀里的人不再疼得发颤，他便知道那人的发情期又一次提前结束了。可那人的头还是安安静静的埋在他的胸口，透过衣服的布料，他能感受到那人滚烫的鼻息。 虽然提前确认了那人的意愿，但那会儿的姜旭难受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程之奕不确定此刻清醒后的那人会不会后悔。他僵直着身体，没有松开搂着那人的手。 那人能够分辨出他信息素的味道，他也能够分辨出那人信息素的味道。只有互相喜欢的alpha和omega，才能分辨出彼此信息素的真实味道。程之奕心里有六成的把握，却也还是不由得害怕。 如果那人分辨出他信息素的味道只是偶然，如果那人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对他和对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那人……后悔接受他的标记…… 程之奕覆在那人后背上的手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谢谢。」怀里的少年吸了吸鼻子，低声开口。他没有挣脱开程之奕的怀抱，却松开了本来抓在他的手，「刚才，是为了帮我，也不一定要作数。你……不需要因此对我负责。」 男生眼神一冷，松开怀里的那人。 「什么意思？」 姜旭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遮掩住眸中的神色。 「临时标记，只能三次嘛。不过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你……和我之间的这三次，也都是为了帮我，我不会因此纠缠你的。」 少年的语调像极了平日里的慵懒，但尾音却难以掩饰的发颤。 第130页 他低声笑了笑，像是想让程之奕也放松下来：「我知道的，临时标记后的alpha和omega之间，会因为信息素的羁绊，彼此影响。但你放心，信息素是信息素，我能控制住自己的。你……我相信你也可以。」 那人话语中拒绝的意味过于明显，程之奕感觉自己前一秒还在发烫的胸腔，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一个omega被标记后、对标记了他的alpha说不用负责，说明什么？ 男生紧拧着眉，觉得开口都变得艰难：「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所以不需要我负责…… 姜旭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对不起。」程之奕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刚才……是我不好。」 脑中混乱一片，程之奕也不知道自己在语无伦次的说着些什么。 「无论你需不需要……我都会对你负责的。你……喜欢的人，我会替你去解释。真的，对不起……」 如果早知道姜旭喜欢的可能不是自己，那么刚才，在那人疼痛难忍的时候，他还会忍不住标记那人吗？ 程之奕不知道。 他刚要起身离开，便听见那人疑惑的声音。 「解释？解释什么？」 程之奕重新蹲回了那人面前：「你……被我临时标记了三次，不能再被别的alpha标记了。我会帮你向你喜欢的人解释，这三次……都是我强行标记你的，不是你的问题。」 「不需要解释。」姜旭打断了他的话，「这三次临时标记，都是我自愿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三次的临时标记，就被迫要对我负责，不能再去标记你喜欢的omega。」 他的后半句说得艰难，说到最后，姜旭几乎快要控制不住鼻腔的酸意。 「我喜欢的omega……」程之奕眉心一动，默默的重复着他的话，「没有别人，我标记的，就是我喜欢的omega。」 下一秒，他便看到面前的少年勐然抬起头来。那人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和欣喜。程之奕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只是误会了那人的意思。 他担心那人的心里另有他人，那人也有着同样的顾虑。 可是哪里有什么其他人，他分明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的是满满的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是一样。 他缓缓凑近，伸手扣住那人的后颈，轻轻的吻住那人的唇瓣。 试探着的，温柔的，程之奕感受着那人唇瓣的柔软和温度。那人扬起头生涩的回应着他，抬手搂住他的后背。 许久，他将人放开，唇角轻扬。 灯光明亮，秋意温柔。 「生日快乐，我的阿旭。」 作者有话说： - 明天鸽一天咕咕 第70章 纸玫瑰 『那人的唇色嫣红，恰似玫瑰娇艷欲滴。』 算是和程之奕就这样在一起了吗？ 姜旭也不知道。 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但却又好像全都不一样了。 无论是下楼上体育课，还是中午去食堂，姜旭都更加名正言顺的和程之奕一起。就连放学, 他都恨不得跟那人一块下楼，能和那人相处的时间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姜旭刚坐下，便看到左前方的王璇注意到程之奕回来, 立马抱了习题册起身。 姜小少爷皱了皱眉, 用左手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程之奕。 「嗯？」男生正在翻桌上做了一半的卷子，他微微侧过头, 看了过来。 姜旭扬了扬下巴, 示意他已经走到第二组前面的王璇。 「又来问你题啊？」 「可能是吧。」程之奕抬头瞥了一眼, 笑着看向姜旭, 「怎么？你也有题想要问我？」 姜小少爷冷哼一声, 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说王璇是故意来接近程之奕的吧, 她又好像真不是。女生手里同时拿着两本习题和一本笔记，笔记上四五个问题列得清清楚楚，一看就是经过认真整理的。 可要说王璇是真的单纯过来问问题的吧, 姜旭也觉得不信。这么多问题，问老师多好啊，讲得能没有程之奕清楚？就冲程之奕惜字如金那个样子，能说明白答案是什么就不错了，恐怕根本就不会多讲思路。 果然, 不出他所料。被问到一个英文的选择题为什么选a，程之奕略微思索, 就回答了王璇「直觉」两个字。女生又问了一道物理, 程之奕利索的落笔, 画下受力分析，然后便抬头看向女生，像是在说：明白了吧？还有问题吗？ 姜旭不由得弯了弯唇角，这傢伙讲题的能力也真不比自己强上多少。 问完了自己手里清单上的问题，王璇并没有打算离开，而是开始和程之奕搭话。 「奕神，你周末一般去哪儿学习呀？梁呈泽说他们家附近新开了个自习室，想约大家周末一起去。奕神要不要一起？」 「不去了，我都在家里学习。」程之奕摇摇头。 王璇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巧克力来，双颊微红：「那奕神，要不要来一颗巧克力？老是找你问问题，真的麻烦你了。要不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 又是巧克力。姜旭低着头，指尖在手机上烦躁的滑来滑去。 「不用。」程之奕再次拒绝。 虽然一直在被拒绝，但王璇还是站在一旁半天没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程之奕聊天，甚至还直接坐在了那人前桌空着的座位上。 第131页 原本打算继续写卷子的程之奕，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笔尖悬在半空，一直没找到机会落下。 程之奕耐心尚存，可一旁的姜旭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他丢下手机，右手习惯性的开始转笔。飞速旋转的黑笔被一下又一下摔在桌面上，发出愈发显得不耐烦的声响。 正在回答女生问话的男生突然唇角微扬，右手放下手中握着的笔，缩回了桌洞下方。 下一秒，一脸不悦的少年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人从桌洞下面抓住了左手。余光瞥见身侧那人垂下去的手臂，姜旭抿了抿唇，耳根已然通红一片。 余光确认王璇毫无察觉，他放下心来，回握住男生的手。 十指相扣，那人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反倒是他，因为在教室里所以感到心虚，手心没一会儿就起了一层薄汗。 午自习铃声响起，王璇终于离开，姜旭也先一步缩回手。 程之奕扭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瞧着他，半晌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姜小少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那人的目光。 男生摇摇头，笑意却是更深。 -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学校论坛上有个摺纸玫瑰的短视频突然火了起来。 帖子的题目是，为今年的第一场雪准备一支纯白的玫瑰。底下不少人收藏，纷纷表示码住，要回去学习。 姜旭写完了当天的作业和晚上辅导课的习题，单手托腮百无聊赖。 手边的男生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整理竞赛决赛的错题。从复赛之后，他和姜旭两个人的错题本都是共用。两个人水平差不多，出错的题目也都比较集中。而且一个人的错题看起来有点单薄，把两个人的汇总在一起，也方便决赛前复习。 说是两个人共同整理，但抄题目的苦差事大多还是落在了程之奕身上。除了前几次两个人还一人抄几页轮流，后来的错题，基本都是程之奕在课后默默整理。 姜旭懒洋洋的转动着手里的黑笔，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左手旁的男生。空气里飘荡着薄荷清甜的香气，男生的侧脸稜角分明，眉眼温和，睫毛低垂。光线均匀的洒在那人的头顶，留下淡黄色的光晕。 姜旭抿唇，掩饰住唇角的笑意。他的偷窥没一会儿就被程之奕发觉，男生抬眸看了过来，弯了弯唇。 「在看什么？」 「在看你有没有认真抄错题。」偷看被抓个正着的姜旭脸颊发烫，迎上那人的目光。 程之奕耸耸肩，把抄到一半的错题集推到少年面前。 姜小少爷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沖男生点点头：「不错，小程同学学习很认真。」 程之奕继续低头整理，姜旭重新按亮手机。屏幕的页面，还停留在他刚刚刷到的纸玫瑰的视频。手边正好有一张空白的a4纸，姜旭心里一动。 - 他上次摺纸，可能还是在幼儿园折千纸鹤。 a4纸的硬度不够，随便弯折几下就一副要破的样子。半节课的时间，姜旭试了七八遍，废掉了半打纸。 「呦，旭神，这是在做手工呢啊？」赶上值日，过来拖地的梁呈泽忍不住调侃道。 姜旭把放着教学视频的手机扣在桌面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继续埋头研究。 见对方没搭理自己，梁呈泽并没有离开，而是上前一步，凑过去仔细查看。 「旭神，你这是在……摺纸？你要折什么？纸飞机？纸飞机应该没有这么难。我操，你不会是在学论坛上那个纸玫瑰吧？」 姜旭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成功让人闭了嘴。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梁呈泽拖地拖了一圈儿回来，还是没忍住熘达到了姜旭旁边。 「旭神，你这是有情况啊，能不能给我讲讲？」他沖姜旭挤眉弄眼，一张大脸贴到了少年面前。 「没有，闲得无聊而已。」姜旭把再次叠废了的白纸揉成一团丢进桌洞，烦躁的抓了抓头髮。 他没承认自己有情况，却也没否认叠的是纸玫瑰。只可惜梁呈泽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旭神摺纸就是为了消遣。 梁呈泽瞬间垮下脸来：「不是吧旭神，咱这可是高三一轮复习呢，大家都忙得恨不得不吃午饭，您倒好，居然闲得无聊？」 「在这儿八卦我，没看出来你忙啊。」姜旭头也没抬道。 「得，说不过你。」梁呈泽什么也没打探出来，还反被学霸碾压了一把，摇着头离开了教室后排的角落。 - 做一摞卷子，姜旭不在话下。但这摺纸玫瑰，他确实是不擅长。 那天他生日，程之奕送了他一只做工精巧的铃铛作为生日礼物。据那人说，那是之前程涛出差去国外特意带回来的。可程之奕生日，他却什么都没送。如果能够亲手叠出来一只玫瑰，想想也是挺浪漫的，肯定比什么银镜反应反应的试管强。 所以即便失败了不少次，姜旭还是没放弃。平时做题要是碰到怎么也解不出来的，如果找不到答案，他基本上也就放弃了。姜小少爷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这么百折不挠，居然是因为想要折出来一只纸玫瑰。 半节自习课，加上放学到晚上上辅导课前的大课间，再加上半节辅导课的课间，姜旭终于成功了一次。他把玫瑰揣在兜里，右手伸进去小心翼翼的护着，以免摺纸被压变形，然后敲了敲程之奕面前的桌面。 第132页 「你，跟我出来一下。」说完，他便一熘烟的下阶梯出了教室。 程之奕乖乖跟在他身后，来到楼道的尽头。 第一次送喜欢的人礼物，走廊里的光线昏暗，但还是无法掩饰姜旭脸上的紧张。 他把纸玫瑰从兜里掏出来，捧到程之奕面前。 「吶。」 「一晚上了，就是在折这个？」程之奕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手心的白色玫瑰，却没有伸手接过。 「嗯。」 以为那人看不上自己的礼物，姜旭瘪了瘪嘴，就要往回缩手。 「不要就算了。」他忽然也觉得自己这样的出手确实寒碜，说着就要把东西顺手丢进垃圾桶。 程之奕突然抓住他，手掌紧紧包裹着他的手，却没有想要抢过他手里的玫瑰。 那人一双墨灰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唿吸也逐渐粗重起来。 薄荷与橘子汽水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姜旭觉得后颈瞬间灼烧了起来。 男生眯了眯眼睛，凑过身来，吻住了他。不再似第一次的温柔，那人的舌尖轻巧的入侵他的口腔，肆意的占有和掠夺。 半晌，程之奕松开了双颊滚烫的少年。 那人的唇色嫣红，恰似玫瑰娇艷欲滴。 他轻轻掰开姜旭的手指，接过那人折了许久才终于成功的纸玫瑰，唇角带着笑意。 「谢谢，玫瑰，我很喜欢。」 第71章 自习室 『事实证明，包厢的门还是锁上的好。』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六, 姜旭和程之奕参加了数学竞赛的决赛。 写满试捲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姜旭竟然有了一种仿佛高考结束的轻松感。 「太嚣张了旭神，你就这么确信能拿到保送名额？」参加夏令营的27个同学, 被安排在了同一个考场。一中的四个人并肩出了考点，李子逸听后说道。 「不过我也不知道高考结束会是什么感觉。」姜旭摸了摸后脑勺，「反正接下来一周、也可能一个月，我都不会再想碰数学题了。」 「期中考试, 你不考啦？」秦云舒笑道。 「学校的数学。」姜旭说着便笑了起来, 把更加嚣张的后半句咽了回去。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跟着笑了。 经歷过数学竞赛, 学校的那点数学卷子, 哪怕是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个小问, 也都比不上竞赛随便拎出来的简单题。 但说归说, 期中考试还是要考的, 而且还是要认真考的。 自从选定了高考的科目, 没选的三门课程就变成了会考科目，过了就行。原本考试的三天九门，也就变成了两天六门。 虽然没什么时间准备, 但程之奕和姜旭还是摘得了年级第一和第二的头衔。年级第三，也依旧是李天晋，三个人的成绩一直非常稳定。 尽管依旧没有超过第二名的姜旭，李天晋这次期中却进步了不少，总分与姜旭只差了个位数。以往都是被人远远落下,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好成绩。 年级大榜放出来的时候，班里在的同学们都涌出去围观。找到自己的成绩后, 姜旭发现自己正好和李天晋并肩站着。 自从分班后换了座位, 两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距离相隔一米, 而且出了夏令营名额那档子事儿，也就没再怎么说过话。 「学委大人，你这成绩也太稳了吧。」一旁的余杰一边瞅着自己的成绩排名嘆气，一边习惯性的搂住李天晋的肩膀。 李天晋对自己的成绩也很满意，但他还是谦虚了一下：「没有，就那样吧，还是比不上排在前面的奕神和旭神。」 他侧过头沖姜旭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我已经在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了，就争取每次考试都超越上一次的自己吧。」 那天从校长室出来后，其实就算是姜旭没跟他说那一番话，他也已经感到了后悔。心底的两个声音一直在斗争，一个因为嫉妒而面目可憎，叫嚣着让他给姜旭好看。可另外一个却清醒着，提醒着他他想要的不过是更加优秀的自己。而优秀，从来都不是因为比较。 见他释怀，姜旭也替他开心。 「前两天数学竞赛的决赛，你考得怎么样？」他看向李天晋，随口问道。 李天晋点点头：「还行，稳定发挥。自主招生的名额，基本稳了，看来是要和旭神大学继续做同学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旁的余杰伸过手来在两个人之间晃了晃。 「哎哎哎！你俩！考虑过边上还有一个我吗？」 「你也加油呗。」李天晋扒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回了教室，「你女神邵曼曼可跟我们一起参加了决赛，自主招生也十拿九稳。你还不抓紧？」 - 天气逐渐变冷，学校的男生们约着出去打球的次数明显减少，尤其是高三的大家。一是作业太多，时间上不允许。二是运动容易受伤，万一伤到右手手腕，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不能写字，那可就不太好了。 于是去年冬天还约火锅约滑雪的一群人，今年全都改约了自习。如王璇所说，梁呈泽家附近新开的自习室确实不错。里面包厢的座位宽敞舒适，隔音和私密性都做得很好。而且店里还提供小食和饮料，新鲜水果无限供应。 连着两周周一都听他们说起那家自习室，姜旭也有点心痒。 刚在一起两周，周末他也不好意思邀请程之奕来自己家，更是不好直接跑到那人家里去。但平时天天相见甚至还想每时每刻粘在一起，周末整整两天都只能通过手机交流，这两周的姜旭格外不喜欢周末。 第133页 其实和程之奕一样，他也是习惯自己在家学习的人。学习嘛，本来就是枯燥乏味的事情，一旦专注起来也没心思注意周遭的其他。但反正数学竞赛已经结束了，周末的时间相对充裕，拿出一天时间和程之奕出去，倒也没什么关系。 估计是和他想法相同，被问到周末要不要一起去自习，程之奕欣然应允。 周六一早，姜旭和程之奕约在了班里其他人评价还不错的那家自习室见面。之所以敢约这里，也是因为前一天放学前听到梁呈泽余杰他们的聊天，说刚考完期中，这周先不约自习了。 自习室一共五种价位，姜旭选了个最高档位的。包厢的房间在顶层，是独立的一整片区域，里面有两个书桌，和两个配了台式一体机的电脑桌，旁边休息区还有两张能躺下的按摩沙发。包厢里学习用具应有尽有，里面已经摆好了果盘、零食和两杯饮料，如果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按门口的服务铃。 程之奕跟在姜旭身后进了包厢，顺手锁上了房门。听到锁扣的咔哒声，出于身为omega的警觉，姜旭下意识回过头去。 见他看过来，程之奕的手重新伸向门锁：「那不锁了？」 姜旭想了一下：「还是锁吧，免得有人突然进来。」 「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程之奕点点头，「但就算有人突然进来，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是吗……」姜旭挑了挑眉。 - 事实证明，包厢的门还是锁上的好。 桌上摊开了数学卷子，两个人选择只写了一半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便距离越来越近，然后就自然而然的亲在了一起。 一定都是信息素的错，被松开后的姜旭长嘆一口气。 接了几次吻过后，程之奕的手开始不老实，一次次的往他后颈摸。虽然两个人算是在一起了，但姜旭也没想过这么快被终身标记。他只好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落荒而逃的出了包厢。 少年的脸上潮红一片，周身萦绕着的信息素味道芳香清甜。他一路走出去，路过的服务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姜旭脸上烧得更加厉害，只能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赶去卫生间洗脸。 他走得太急，在卫生间的门口，险些撞到别人。 「抱歉抱歉。」他连忙后退一步道歉。 抬起头后，姜旭僵在了原地。 特意躲开了班里的同学，他没想到会在这儿撞见邵曼曼。 「姜旭？」女生看到他也是一怔，犹疑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残留着信息素味道的姜旭，瞬间清醒过来，也没顾得上解释什么，就慌乱的进了男卫生间。 生怕邵曼曼会在门口等他，姜旭在洗手台边捧水洗了好几把脸，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探头探脑的出了卫生间的大门。 好在邵曼曼已经走了，他一路回包厢，也没再碰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包厢里，程之奕正单手插兜站在窗前。听到房门的响声，他转过头来，看向进来的姜旭。 「去了这么久。」 姜旭点点头，反手锁上房门：「你猜我遇到谁了？」 「梁呈泽？」 少年摇头。 「余杰？」 少年再次摇头。 「你家邵曼曼。」 「什么我家。」程之奕皱皱眉，一把抓住姜旭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不是你家吗？隔三差五跑来送东西，嘘寒问暖，还总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家。」少年撇撇嘴，言语中带着醋意。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男生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家只有你一个。」 「哦，知道啦。」 他说得认真，好像是在讲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姜旭被逗乐了，他舔了舔唇，然后飞快的往前探了探身体，蜻蜓点水的在那人的唇上亲了一下。 程之奕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屏幕上写着邵曼曼的名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按了免提。 「餵？」 「哥，你现在在哪儿呀？我妈说今天新买的鱼挺大，让我喊你回家吃饭。」邵曼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女生的语调是强行装出来的活泼，仿佛刚才在卫生间门口撞见姜旭的人不是她，她只是真的因为家里买的鱼，所以打电话过来叫程之奕回家吃饭。 程之奕看了一眼姜旭，选择性的忽略了她的前一个问题：「你们吃吧，我就不回去了。」 「啊……」女生拖长了尾音，失落道，「哥你就回家吃饭呗，你一个人住在学校那边，也没什么好吃的，老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见面前的少年又开始面露不悦，程之奕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角，快速结束了对话：「我不怎么吃鱼，你们吃吧，挂了。」 「呦，喊你吃鱼啊。」姜小少爷眨了眨眼睛，「还是她妈亲手做的鱼，小程同学都不心动啊。」 「没兴趣。」男生轻笑一声，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真不吃啊？可是我想吃怎么办？」姜旭下巴搭在那人的肩膀上。 「中午想吃鱼？」 「嗯，水煮鱼，重辣的。」 「那就去吃。」程之奕把人搂得更紧了些，脸颊贴在少年的后颈，低声呢喃，「我说的是不怎么吃，又不是不吃。」 作者有话说： 第134页 - 奕哥：我不怎么对omega有兴趣。 但也不是都没兴趣。 第72章 冬游 『本来斩钉截铁不参与的姜旭，在周五上午还是出现在了长城脚下。』 考虑到高三的同学们最近学习辛苦, 期中考试的成绩不错，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学校校领导还是决定给大家增加一次出游。 本来这是个极好的消息, 毕竟天天在班里复习的日子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大家都盼着能够放松一下。但听完了出游的地点，班里的同学们突然又觉得在班里学习，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什么？爬长城？这天儿？」课间, 正趴在桌上补觉的姜旭被余杰晃醒。少年惊讶的半张着嘴,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这周五？都他妈零下了, 还颳大风, 爬长城？杨宏业有事儿吗？」 「可不吗。说是要磨练高三学生的意志, 让大家在接下来的高考冲刺中更加斗志昂扬。」余杰也耷拉着一张脸, 不情不愿道。 姜小少爷嘴角抽了抽, 没忍住骂了一句「傻逼」。 他打了个哈欠, 重新趴回桌面上：「那就请假，不去了呗。」 谁爱去谁去，反正这天儿姜旭只想窝在有暖气的房间里睡觉。 「应该是要全员参与吧, 老韩说了，要带大家去山顶上拍大合照，收录在明年的毕业相册里。」余杰嘆了口气，「而且旭神你就算不请假，老韩也不能怎么着你。我们, 这种活动请假，想都别想, 我妈肯定就第一个不答应。」 「你跟你妈说要是冻感冒了影响复习。」姜旭的声音从手臂间闷闷的传了出来。 「呵呵。」余杰冷笑一声, 「我妈会说, 要是都冻感冒了，那大家就都一起病一周，也没影响。要是别人没事儿就我感冒了，那说明我的确缺少锻鍊，更应该去了。」 - 本来斩钉截铁不参与的姜旭，在周五上午还是出现在了长城脚下。 原因无他，不过是前一天放学前想忽悠程之奕一起请假未果。那人的理由也非常充分，这样重要的活动，如果全班只有他们两个人缺席，实在过于明显。但如果姜旭自己一个人请假……一想到毕业相册里即将出现有程之奕、却没有自己的照片，姜旭觉得不能接受。尤其是如果他不在，万一给学校里其他排着队喜欢程之奕的omega留下了可乘之机，更是不妙。 但早上到了长城脚下的姜旭，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今天是真的不该来。 发情期，他站在山脚下被寒风一吹，整个人都跟着晃，根本迈不动腿。 提前打过抑制剂，而且天气冷，他穿得厚实，又围了围巾，身上的气味应该不是问题。体力不支，姜旭此刻走路都费劲呢，居然还要他爬长城。 一群人以班级为单位往上爬，没一会儿的功夫，程之奕和姜旭就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韩峰穿着醒目的红色背心，停下来点人数，远远的沖姜旭他们两个人喊。 「你们两个，快点跟上啊！大小伙子，怎么走这么慢！我就说你们平时缺少锻鍊吧！」 让你发情期爬山试试看……姜旭累得龇牙咧嘴，两条腿发软，全靠一旁的程之奕搀着才勉强维持着没摔在地上。 男生没理会远处喊话的韩峰，眉心微蹙。 「你还好吗？」扶住姜旭的手臂又多用了两分的力气，程之奕凑到少年耳畔小声问道，「冷不冷？要不我背你吧。」 少年白皙的脸颊被凛冽的冷风吹得发红，声音也绵软无力：「不太好，走不动了。但这么多人在呢，你怎么背我啊？」 「你脚崴了。」男生想也没想便接口道。 少年一愣：「啊？没有啊？我脚好着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忽然明白过来那人的意思：「哦，你是说让我假装崴脚了吗？但这离山脚下也没多远，韩峰肯定会让我回车上休息的，而且他估计会觉得我是装的。」 「你想上去吗？」程之奕看着他的眼睛。 「我都行。」姜旭看了看远处继续往上爬的众人，「但……来都来了。」 程之奕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他面前蹲下身去：「来吧，上来，我背你上去。」 「这……不太好吧？」 姜旭还在迟疑，那人便抓住他的右手，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背上。 「抱紧我。」程之奕双手拖住他的腿，沉声道，「哪只脚崴了，你想好。」 - 哪只脚崴了，这是个好问题。 姜旭抱住男生的脖子，不自觉的去瞧那人的后颈。 在发情期信息素的作用下，程之奕周身萦绕着的淡淡的信息素香气，对他来说有强烈的吸引力。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低下头，亲吻那人后颈的肌肤。 程之奕背上他之后，步伐加快了许多，没多久就追上了前面韩峰率领的大部队。 梁呈泽第一个注意到了趴在程之奕背上的姜旭，他怪叫了一声，就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 「旭神，你这是怎么了？」 「脚崴了。」姜旭心虚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 「这才爬了十来分钟啊……」梁呈泽咂了咂嘴，眺望远方，「听老韩的意思，咱们可是要爬上最顶上的烽火台的，怎么也还得爬一个来小时。你这……接下来都靠奕神了啊？」 他这么一说，姜旭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背着人走路本来就需要不少体力，更何况是要背着他爬长城。 第135页 他连忙说道：「我那个……脚崴得也不是很严重，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没事。」男生顺手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自己没事。 梁呈泽「啧」了一声：「旭神真的是懂用人的，要是也有人能背着我往上爬就好喽。」 姜旭歪着头，靠在程之奕的后脑勺上：「这你跟我们说没用，要不帮你叫于小蕾来？让她背你上山？」 「你快歇菜吧。」梁呈泽大笑出声，「我背她还差不多。哎，四班的队伍在哪儿呢？我能不能现在偷熘过去找他们？」 「去去去，快去。」姜旭挥挥手开始赶人走，「再不去，人家在四班移情别恋别人了怎么办。」 - 虽说是往上爬选定了路线之后就没有岔路，但爬到山顶烽火台的时候，韩峰带领着的一班同学只剩下三分之二跟了下来。 走到山顶，众目睽睽之下，程之奕蹲下身把姜旭放了下来。四周的同学们不约而同的开始起闹，姜旭尴尬的直往程之奕身后躲。 「奕神好强啊，居然能背着人爬长城。我自己往上爬都要累死了，妈的。」 「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命的omega可以嫁给奕神，你看刚刚，他对旭神好温柔啊啊啊，救命。」 「哎？他为啥要背旭神上来啊？旭神咋啦？」 「不知道啊？」 程之奕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姜旭的手臂，后者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崴了脚。 但刚刚，他跟梁呈泽说的，崴的是哪只脚来着？ 准备抬起一只脚装瘸的姜旭，僵在了原地。是左脚？还是右脚？他刚才说了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右脚吧。」程之奕一眼看穿他的窘迫。男生装作不经意间侧过头，小声道。 姜旭重心移至左脚，右脚脚后跟轻轻抬起。 韩峰招唿大家站好队形拍照，少年故意扮作一副身残志坚的模样，拒绝了程之奕的搀扶，单脚蹦着站到了队伍之中。 果然，四周原本的议论声，纷纷变成了对他的关心。 「旭神，脚崴了啊？」 「旭神，你小心点，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你就站这儿吧，别动了。韩老师，咱们就站这儿拍吧！」 姜旭用演出来的一副勉强的笑意，回应大家的关心，像极了真的崴脚受伤。程之奕也趁机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两个人的姿势远看，像极了手挽着手。 韩峰叫住路过的一个其他班的同学帮忙拍照，自己也站到队伍之中。 因为风大，天气是冬日里难得的晴朗。 三十来个十多岁的男生女生簇拥在一起，每个人的脸都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也都洋溢着笑意。 背后的烽火台巍峨耸立，远处是连绵的群山。 「高三一班——」韩峰扯着嗓子喊道。 大家按照事先演练好的，接上他的后半句。 「高考必胜！」 「咔嚓——」 - 下山的路，依旧是程之奕背着姜旭。 男生看着清瘦，但到底是alpha，背自己家的omega不在话下。期间找到于小蕾后、拐着女生一起回来一班这边队伍的梁呈泽，还主动提出帮忙。还没等姜旭说话，就被程之奕一口拒绝。 几个人并肩往山下熘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于小蕾的眼神，几次往姜旭和程之奕身上瞥。她偷看的行为次数太多，没多久就被一直注意着她的梁呈泽发觉。 「于小蕾，你看什么呢？」梁呈泽不满道。 「你不觉得，旭神和奕神，配一脸吗？」女生眼神探究，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饶有兴致的穿梭。 「英雄所见略同。」梁呈泽贊同的点点头，「但人家俩都是alpha，你别想太多。」 于小蕾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都是alpha……吗？」 第73章 外套 『去他家怎么了……他不也一样来我家吗。』 从长城下来, 大家都冻得够呛。距离集合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人群一股脑的涌进了停车场外的肯德基。 餐厅里人满为患，只能三个人挤两张椅子。梁呈泽和姜旭、还有程之奕坐在桌子的一侧, 另外一侧则是于小蕾、王璇和陈静。程之奕坐在两个椅子中间，隔开了姜旭和梁呈泽。 比起饿，大家更多是觉得冷。因此这家长城脚下的肯德基，销量最好的就是热饮。和市内的店面不同, 店里没有奶茶之类这些后增加的饮品, 只有最普通的咖啡、牛奶还有热橙汁。 一桌人要了四杯热橙汁和两杯牛奶，坐在靠外位置方便进出的姜旭和程之奕一起, 取了餐回来。 程之奕和姜旭点的一样, 都是热橙汁。 把饮料从托盘上一一拿下来, 姜旭把程之奕递到程之奕面前。 「喏, 你最爱的橙汁。」 虽然不知道程之奕为什么喜欢橙汁, 但看那人对北冰洋汽水的热衷程度, 姜旭估计那人就是喜欢橙汁的味道。 「最爱的橙汁？」男生扬了扬眉。 「对啊，你不是喜欢北冰洋吗？家里一冰箱都是。」姜旭脱口而出，下一秒才意识到不妥。 围在一起坐的其他四个人果然都看了过来, 于小蕾第一个开口。 「旭神，你去过奕神家？」 「额，是。」姜旭不得不点点头。 于小蕾和王璇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会去奕神家？」 第136页 去他家怎么了……他不也一样来我家吗。为了避免女生问更多的问题，姜旭硬生生的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为什么去他家……我忘了哎。」 他是真的忘了。 毕竟, 程之奕的家他去过不止一次，他也不知道于小蕾问的是哪一次。 姜旭抬起手来, 想要理一理额头的碎发。因为几个人坐的距离太近, 他只能向前伸胳膊, 一个不小心，羽绒服的衣袖刮到了一旁的橙汁。 橙汁差点倒在桌上的前一秒，一直在留意着他的程之奕，眼疾手快的一手扶住热饮杯，一手按住姜旭的右手手臂。 杯子里还是溢出来一些滚烫的液体，直接洒在男生的食指。 男生不动声色的皱眉，骨节分明的手瞬间被烫出来一道浅红色的印记。 姜旭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被烫伤的手，他轻吸一口气，自然的握住那人的手腕。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疼不疼？去沖沖凉水吧。」 他不由分说的把人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直奔角落里的洗手台。 男生回了一句「不疼」，听话的由着他摆弄。 虽然程之奕说不疼，但看那人被烫的地方变红的肤色，姜旭也知道那人是在说谎。 沖了一会儿凉水，他用纸巾将那人的手细緻的擦干，然后捧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吹气。 「吹吹，是不是好点？」 男生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瞧着面前的少年。 直到追过来查看程之奕情况的于小蕾和王璇，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咳咳……奕神，我俩来看看，你手没事吧？」 姜旭被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他触电般的缩回手，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拉开和程之奕之间的距离。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于小蕾笑得暧昧。 姜旭脸上发烫，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没有没有。」 他看了一眼程之奕，迈开步子就往座位那边走：「我先回去了。」 男生「嗯」了一声，径直跟上了他。 洗手台边只剩下于小蕾和王璇两人，于小蕾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王璇则是略显失落，微垂着头站在一旁。 「这俩人，有意思。」于小蕾摇着头，意味深长的笑，她抬手搂住一边的王璇，「璇璇，你男神怕是名草有主了。」 - 从长城回来，接下来的一周，班里有一大半的同学们都感冒了，有的甚至回家的当晚就开始发烧。 班里生病的，大多是omega和beta。平时看不出来，但因为第二性徵的不同，大家确实在体质上有一些差异。omega和beta咳嗽的咳嗽，流鼻涕的流鼻涕。反观班里的alpha，一个个活蹦乱跳，在长城上冻了一天什么事都没有。 唯一例外的，应该就是姜旭这个被大家当作是alpha的omega。 虽然上山下山都是靠自家alpha背着，但到底是跟着吹了大半天的冷风，而且又赶上发情期。从长城回来的当晚，姜旭就开始觉得嗓子疼。 这次生病，不完全是因为发情期。因此虽然把人送回家的当晚，程之奕便临时标记让他提前结束了发情期，但姜旭的病症却没有得到缓解。 没发烧，就是嗓子疼。休息了一个周末，周一姜旭强撑着去上课，下午的时候便开始咳嗽起来。 「旭神，你这体质也不行啊。」 班里病倒了一片，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都能时不时听到咳嗽声。课间，梁呈泽熘达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好碰见姜旭咳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程之奕拿着他的水杯去走廊里接水了，因此角落里的最后一排，只剩下姜旭一人。 少年咳得眼眶通红，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他没精力搭理梁呈泽，费力的清了清嗓子。 「于小蕾昨晚发烧了，今儿个请假没来。旭神，我看你这也挺严重的，要不就请假？」程之奕不在，梁呈泽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坐在那人的座位上，而是坐在了程之奕前桌空着的座位上。 「嗯。」姜旭应了一声，嗓音哑得出奇。 他早就料到班里除了alpha，估计其他人都病得七七八八。本来今天来上学，是因为感觉自己只是嗓子难受，病得不那么明显，过来还能装一装身强体壮的alpha。没想到身体体质好的人设没立起来，还直接翻车，反倒是更像班里生病的那些omega和beta。 程之奕从教室外回来，梁呈泽自觉站起来回了自己的座位。 男生把接好的水递到姜旭面前，到教室后面的储物柜里翻出来一盒感冒药。 感冒药是沖剂，但教室里条件有限，只能倒进嘴里吞服。程之奕把小袋子的药撕开，塞到姜旭的手里。 少年皱了皱眉，听话的把深棕色的颗粒倒进嘴里，然后拿起水杯。 喉咙应该是发炎了，无论是喝水还是吃东西都疼得厉害。姜旭就着水把药喝下去之后，下巴搭在水杯上发呆。程之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再多喝些水。 「嗓子疼得厉害？」男生柔声问道，「再喝点水吧。」 少年无精打采的摇摇头：「不想喝。」 别说是喝水，他现在连口水都不想往下咽。 上完了下午的第一节 课，离放学还剩下两节课的时间。 看姜旭这个状态，坐在教室里也是受罪。上课铃响，程之奕看了看教室的后门。 第137页 「要不别上课了，回去休息？」 少年再一次摇了摇头：「懒得动。」 - 倒数第二节 课，是英语。 陈泉本来想要带着大家读单词，但无奈班里生病咳嗽的同学太多了，根本就没几个人出声跟着她，她只好把课程内容临时调整成了讲解习题。 下午第二节 课，正是大家困意正盛的时候。上课不到十五分钟，班里就睡着了一片。姜旭趴在桌面上，也觉得迷迷煳煳，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 羽绒服外套被他放置在了教室后面的衣架上，此刻想要拿，还要让程之奕起身，从那人身边绕过去。他懒得去拿，也没什么力气起身，只好抱紧双臂，两只手缩进衣袖里，吸了吸鼻子。 本来想着忍一会儿睡着了就好，没想到没过多久，姜旭就感觉自己开始流鼻涕。他闭着眼睛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纸巾，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有纸巾吗？」少年拽住身旁男生的衣袖，小声问道。 程之奕从桌洞里掏出来一整包纸巾，递到他手里。男生停顿片刻，起身去后面的衣架那儿，拿回来了姜旭的外套。 瑟缩在宽大的外套里，姜旭勉强撑过了后半节课。下课铃响，程之奕给他的纸巾已经被用了个干净，鼻涕纸塞满了桌洞的角落。 「我送你回去。」这次男生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机会，拽着人的胳膊把人从座位上拎了起来，然后低头去帮少年系上羽绒服的拉链。 「好。」姜旭也没再坚持，乖巧的点头。他扣上帽子，正要拉开后门，突然想起来自己桌洞里还没丢的一堆垃圾，「那个……」 少年说着，就要俯下身去去够桌洞里的鼻涕纸。弯腰的瞬间，眼前突然闪过金星，姜旭身子一歪，差点栽在地上。程之奕反应速度极快，及时将人扶起。 「手机没拿？」男生出声问道，没敢松开扶住姜旭的双手。 「拿了。」姜旭摸了摸裤子口袋，「桌洞里面有垃圾……」 「没事，我来扔。」程之奕拉开教室的后门，沖姜旭扬了扬下巴，「走吧。」 第74章 集市 『「你不在的时候，闻到这个味道，感觉应该就会像是你在我身边吧。」』 说是要送完姜旭回家就回教室, 但进了那人的家里，程之奕就没再找到机会出来。 生病了姜旭小猫似的粘人，程之奕去哪儿, 他便跟到哪儿。 程之奕去给他倒水，他从后面搂住那人的后腰。 程之奕找出温度计帮他夹上，他便顺势靠进那人的怀里。 程之奕俯身帮他盖被子，姜旭一把搂住那人的脖子, 直接把人一起拽倒在了床上。 「奕哥, 别走。」少年的鼻音明显，声音不似平常, 变得又软又糯。 留生着病的姜旭一个人在家, 确实也于心不忍。程之奕迟疑了一下, 温柔的扒开他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好, 我不走。你睡吧, 我在旁边陪你。」他轻轻揉了揉那人的头髮, 应了下来。 听到他这么说，少年安心的闭上眼睛，但还是扯着他的手臂不放：「奕哥, 我冷，你抱着我睡。」 程之奕帮他把被子往上盖了盖，顾左右而言他：「我把空调开开吧。」 少年不依，嘟起嘴来撒娇：「不要，我要你抱, 好不好嘛～」 男生拗不过他，只好脱掉外衣一起钻进被子里。 他人一躺在旁边, 少年便翻身过来, 八爪鱼似的抱住他。 「奕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 感冒药带来的困意过了劲儿，片刻后没睡着的姜旭重新睁开了眼睛。 「嗯？」男生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薄荷的香气在两人四周萦绕。 「你们alpha的信息素释放都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吗？」姜旭羡慕的瘪了瘪嘴，摇摇头，「真好。我是真没想到，我会分化成omega。」 「为什么不想成为omega？」男生侧过头来看过去。 少年皱了皱鼻子：「就……从来没想过，你懂这种感觉吗？我从小都被当成alpha来培养，做我爸的继承人。初中测出来也是alpha，我就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alpha。alpha多好啊，没有发情期，信息素也能自己控制，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标记自己喜欢的omega，把对方据为己有。」 男生被他逗笑了：「谁跟你说alpha可以随心所欲的标记omega了？」 「标记或是不标记我，不都是你说了算吗？」姜旭委屈巴巴的嘆了口气，「你看我就没法反过来标记你，我这辈子是只能被你这一个alpha标记了，但你随时可以跑路，去和别的omega在一起。」 少年撅起嘴来，像是某种失落的小动物。程之奕笑了笑，把人搂在怀里，轻抚少年的头髮。 「不会，我这一辈子，也就只标记你一个omega。」 「那说好了啊？不许反悔。」姜旭回望向他，眸子里亮晶晶的。 「嗯，一言为定。」男生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凑过去，在少年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临近新年，市里周末在各大商圈新开了不少集市。周六的早上，感冒好得差不多了的姜旭，在家有些待不住，便叫上程之奕一起出了门。 来逛集市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不是手牵着手，就是搂在一起。 姜旭和程之奕走在人群中，两个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距离还忽远忽近，像极了两个不怎么相熟的路人。 第138页 走到饮料摊前，姜旭要了一瓶可乐，一旁的程之奕则是要了一瓶矿泉水。摊主完全没把面前的两个男生当作是同行人，直接把付款码分别递到两个人面前。 「你的，十块。」 「你的，五块。」 姜旭侧过头看了一眼程之奕，扫完码填上数字15一起转了过去。 老闆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你们是一起的啊。」 然后他便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了一瓶可乐和一瓶矿泉水，递到姜旭手中。 出了学校的一亩三分地，周末在外面，其实也一般撞不到什么熟人。 喝了两口可乐的姜旭拧上瓶盖，远离程之奕的右手拎着饮料瓶，左手手臂垂下来小幅度的来回晃动，有意无意的蹭过程之奕垂在身侧的右手。 手背轻轻蹭过那人的手背，那人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毫无反应。 姜小少爷没放弃，继续让手臂随着步伐尽量自然的晃动，再一次碰到那人垂着的右手。 被撞到手的程之奕依旧毫无反应，甚至过了一会儿，还将右手插进了兜里。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姜小少爷上前一步挡在了男生的前面，对那人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 「嗯？」男生假装无辜，但是却被上扬的唇角出卖。 少年气唿唿的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男生轻笑，一把捉住他的手。 「生气了？」 「我哪有这么容易生气。」姜旭瞪他一眼，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程之奕任由他抽回手，下一秒，抬起手臂搂住那人的肩膀。 「那这样走？」 男生搭在姜旭肩膀上的手抬起来，捏了捏少年的耳垂。 少年原本白皙的肤色剎那间开始泛红。 姜旭抿了抿唇，笑意最终还是溢出了唇角。 「嗯。」 - 集市上大多是些小物件，什么手鍊项鍊挂饰手机壳，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姜旭和程之奕十来分钟就逛完了大半个市场，几乎没怎么在摊位前停留。 集市的东南角，是花鸟区。两个最大的摊位，卖的是盆栽和观赏鱼。 两个人的家里都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活物的，对养这些花啊鱼啊的也不感兴趣。姜旭瞥了几眼围着多肉架子挑挑选选的路人，正准备离开，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身旁男生的后颈，随后越过那人的身影看到了旁边架子上的薄荷盆栽。 「帅哥，来个盆栽啊？你看的这个是薄荷，提神醒脑，还能捡下来食用。」摊主很快注意到了他的驻足，上前一步开始热情的介绍起来，「帅哥，以前养过盆栽吗？没养过也没事儿，薄荷特好活，不挑土，浇清水就行。」 「没怎么养过。」 盆栽的香气，和程之奕信息素的味道有九成的相似。姜旭不由得走近一步，细嗅那盆青绿色植物的味道。 「可香了，这味道放屋子特别好闻。泡茶，煎牛排，都行。挑一盆吗？这周我们最后一周出摊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你挑两盆，我给你打个9折。那边多肉、仙人球，都卖得特别好。」 「我想要一盆薄荷。」姜旭扬起头，看向身旁的男生，「你要买什么吗？咱俩一起养，看谁家的活得久。」 「行啊。」程之奕笑了笑，「那我跟你养一样的吧，来两盆薄荷。」 「别啊，养一样的多没意思。」少年压低了声音，「而且这个味道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稀奇。」 他瞥向一旁五颜六色的多肉，感觉那些应该也很好养活：「要不你从那边选一盆？都挺好看的。」 程之奕点点头：「都行。」 - 从集市出来上了车，姜旭和程之奕一人手上捧了个盆栽。 姜旭手上的，是绿色的薄荷。程之奕手上的，则是一盆淡粉色的多肉，店家说是叫硃砂痣，名字听起来还挺浪漫。 捧着两盆花不方便，两个人先回了一中，各自把花送到家里，然后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日式烤肉店。 「刚才那个人说，要多久浇一次水来着？我忘了。」 烤肉在面前的篦子上滋滋作响，姜旭忽然拍了拍脑袋。 「我那盆是要冬天断水，你的那个看了没有」程之奕迟疑了一下，「好像是一两天浇一次？」 「这么麻烦啊。」姜旭不情愿的「啊」了一声，「怎么你的那么好养活，都不需要浇水？你的那个冬天断水，那夏天呢？」 「不记得了。」程之奕摇摇头。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程之奕，你是不是压根只听到一个冬天断水就没再往下听啊？你是已经预料到你的盆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吗？」 被看穿的程之奕摸了摸鼻子，给篦子上的五花肉翻了个面：「没有。」 姜旭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如何养薄荷，嘴里念念有词。 「新手友好，会浇水就能活……两到三天浇一次水……哎？怎么还有说可以水培的，什么是水培？水泡着吗？哇，厉害了养得好还能开花？」 五花肉表面微微发焦，飘出阵阵香气。程之奕夹起肉片，先放到了姜旭的盘子里。 「吃吧。」 「哦，好。」姜旭放下手机，拿起筷子。 「怎么突然想起来养薄荷？」把烤好的肉片都夹了出来，程之奕又往篦子上填了些肉。 第139页 「薄荷味道很好闻啊。」姜旭夹着肉片蘸了点酱料，耳根发红，低下头小声道，「而且，这和你的信息素味道很像嘛。你不在的时候，闻到这个味道，感觉应该就会像你在我身边吧。」 男生墨灰色的眸子里微光浮动，他看向面前的少年：「这么喜欢薄荷的味道？」 「是啊。」少年点点头，一脸认真，他歪着头想了一下道，「也不是喜欢的薄荷的味道，是喜欢你的味道。奕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第75章 新年 『时针走向正上方的十二，远方隐约响起礼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元旦正好赶上周五, 连着周末一起放三天假。学校通知全体师生统一放假，其中包括从暑假以来就没有休过一个完整假期的高三学生。 得知终于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放三天，班里的同学们欢唿雀跃。虽然依旧会有作业、没有办法出去玩, 但至少不用来学校上课。 几家欢喜几家愁，虽然高兴的是班里的大多数，但还是有部分同学并没有表现出开心，反倒是有些失落, 比如坐在最后一排的姜旭。 每年过节, 都是一年中他觉得最孤独的时候。 父母在国外，行程都跟着生意走。即便是春节, 也不一定能待在b城, 更何况是只有三天的元旦假期。 以前的节日, 他都是回别墅, 和管家还有值班的阿姨一起庆祝。但他们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人, 所以最近几年, 姜旭都是自己待在家里。一个人点一桌的山珍海味，再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声，这节便也算是热闹的过了。 今年元旦, 一个人过节可能会比以往显得更加凄凉。以往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一起过节的人，所以一个人过除了有点冷清，倒也没什么。但今年，他和程之奕在一起了，他想和那人一起跨年。 「你爸从c城回来了吗？」临放学前, 姜旭试探性的打听道。 「还没。」程之奕正在收拾桌上的卷子，「他明天早上的飞机, 我和邵阿姨去机场接他。」 姜旭「哦」了一声, 没再说话, 失落的垂下头。平时和父亲没法相见，这下元旦父亲从外地回来了，看来程之奕是都要待在家里陪父亲了。 想到那人即将和邵曼曼在同一个屋檐下跨年，一家人其乐融融，姜旭觉得心里堵得慌，有些透不过气来。 邵曼曼喜欢程之奕，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这下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可以和喜欢的人一起跨年，这是他这个程之奕的正牌男朋友都做不到的。 「你呢？跨年怎么过？父母回来吗？」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男生抬起头来问道。 「就正常过呗。」姜旭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语调，「我爸妈啊，不定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快活呢，没跟我说要回来。」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家？」男生主动邀约道。 「啊？」少年愣了一下。 「来我家一起跨年啊。我爸要是知道你家的情况，肯定会欢迎你过来的。就是我家肯定没有你爸妈家的别墅宽敞，客房不知道有没有收拾出来，可能得委屈你和我将就一晚。」男生继续说道。 「真的可以吗？」少年有点心动，眨了眨眼睛。 「当然。」程之奕笑了笑，「我明早要去机场，但可能有点早，大概下午一点多回家。我把地址给你，你下午过来就行。」 - 跨年那天的下午，姜旭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出了门。 在别人家阖家团聚的日子里插上一脚，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一想到跨年当晚程之奕和邵曼曼一家四口围坐在电视机前的场景，姜旭实在是难以接受。 他安慰自己，无所谓，反正迟早都是要嫁到程家的，他不过是提前过去过个跨年而已。 可能是上次见面给程涛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见到姜旭，男人并没有任何不悦，反倒是十分高兴。 「小旭啊，听我家小奕说，你父母平时不怎么在国内。以后逢年过节的，可以都来我们家，过节也热闹。不用拘着，当在自己家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程叔叔收留。」姜旭笑眯眯的答道，一脸乖巧。 他到得早，为了等程之奕回来在小区的楼下站了好一会儿，进屋的时候双颊已经冻得通红。程之奕直接把他拉进了自己房间里，心疼的双手捧起少年的脸。 「笨蛋，外面多冷啊，怎么不进楼道里等。」 「有门禁。」姜旭老实答道。 「……你不会跟着别人进来吗？」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天傻乎乎的。程之奕不由得皱眉。 「我太紧张了……」姜旭瘪了瘪嘴，「就没注意。」 「紧张什么？」程之奕用手指颳了一下那人的鼻头，「上次见我爸，没觉得你紧张。」 「这不是……跟着你回家了嘛。」姜旭抿抿唇，「大过节的，怕你家不欢迎我。你看刚才邵曼曼瞧见我，脸都垮成什么样了。」 程之奕把人搂进怀里：「哪有，肯定是看错了。我家阿旭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欢迎。你吃过午饭没有？我们在路上没吃，所以订了外卖，这会儿应该快到了。你要不要跟着再吃点？」 「好啊。」姜旭点点头。出门之前他紧张得吃不下东西，午饭基本都原样送进了垃圾桶，这会儿确实感觉有些饿了。 - 第140页 两个人出了程之奕的房间，外卖也正好送到。 程之奕和邵曼曼帮着邵阿姨将餐盒在桌上一一摆开，几个人分别入座。 程涛先是象徵性的问了问程之奕和邵曼曼的成绩，然后便毫无顾忌的和邵曼曼的母亲聊起了自己在c城的工作，完全没有介意姜旭这个外人在场。 但尽管如此，姜旭还是显得很拘谨。他老老实实的只吃眼前菜，离他最近的那盘清炒油麦菜有一盘都是被他夹走的。 程之奕看不过去，帮他把远处的宫保鸡丁端了过来，示意他夹走一些。姜旭规规矩矩的说了声「谢谢」，紧接着那人又端来了其他几道菜。摆在几个人正中间的鱼盒子比较大，不好拿起来。程之奕起身用勺子盛出来了一些，送到姜旭碗中。 「奕哥，那个，我也够不到。」邵曼曼碰了碰程之奕的手臂，指向自己正对面的酸辣土豆丝。 一张桌上吃饭的还有程涛和邵曼曼的母亲邵月芳，程之奕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先是看了一眼，见后者没有什么特别不高兴的表情，这才抬手去给邵曼曼端来了土豆丝的盘子。 吃完饭时间还早，旅途奔波，程涛回了房间休息。邵月芳则是将中午的残羹冷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邵曼曼回了房间写作业，姜旭便也跟着回了程之奕的房间。 男生的房间不小，但却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桌椅，没法两个人同时写作业，更何况姜旭也没带作业过来。两个人坐在床上打了会儿游戏，姜旭觉得有点困了，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程之奕拍了拍床头的枕头：「睡一会儿吗？」 「会不会不太好……」姜旭看向他迟疑道，「你锁门了吗？」 「好像没有。」 程之奕说着便翻身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推开房门的，是邵曼曼。 没有敲门，也没有提前发消息问他，就这么直接推开了他房间的房门。 程之奕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妈说晚上还缺点东西，叫我去超市一趟。奕哥，你陪我一起去呗。」女生嘴里说着，眼神却瞟向了房间里。 「现在吗？」程之奕往右错了错身，挡住邵曼曼的视线。 「啊，对。」被发现自己在偷偷往房间里看，邵曼曼有点不好意思，「不方便吗？」 「稍等。」程之奕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蹲下，「邵曼曼喊我去超市，你想一起吗？」 刚才邵曼曼推门进来，姜旭便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坐起身来。他从床上摸出自己的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二十多，不早也不晚。 「不太想去。」少年再次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但是也不想你俩单独去。」 「那睡醒了再去？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吧。」姜旭眼神飘向房门口，「可以吗？你问问她？」 「好。」 程之奕点头。他走到门口和邵曼曼交涉了几句，便关上门。这次，他特意锁上了房门。 「睡吧，这次门锁了。」 - 晚餐是邵月芳下厨做的。 邵曼曼在一旁打下手，程之奕也跟着帮了点忙。姜旭是客人，所以负责在旁边吃零食。 不过这些事，姜家小少爷也是真的不擅长。家里一向都是阿姨下厨，他连粥都不会煮，烧个开水已经是极限，这么多年能活下来全靠雷叔的电话号码和外卖软体。 邵月芳的手艺不错，完全不输中午点的外卖。五个人吃了饭，又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起了跨年晚会。 临近零点的时候，程之奕提出要下楼扔垃圾，叫上姜旭一同下了楼。 冬夜的凌晨很冷，他让姜旭站在了楼道里，自己跑去外面分类扔掉了垃圾。 回来的时候，正好23点59分。离新的一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新年有什么愿望？」楼道里四下无人，男生伸手揽住面前少年的腰。 「没想过。」少年歪着头思索，「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你在给我拜年呢啊？」男生忍不住笑了。 「真没什么愿望了。」姜旭靠进男生的怀里，「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时针走向正上方的十二，远方隐约响起礼花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程之奕托住姜旭的后颈，低头吻了下去。 「新年快乐，阿旭。」 第76章 停电 『借着窗外透进来几缕月光，他只能朦胧看清那人侧脸的轮廓。』 新的一年春节早, 因此一月显得格外短暂。 寒假又被剋扣下了一半，仅剩下的十来天，姜旭被父母带去了欧洲。 再次回学校见到程之奕, 已经又是二月。 和父母相处的十来天，姜旭一直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进入发情期、信息素不受控制。但还好他比较幸运，直到自己一个人回国后的第二天, 发情期才如期到来。 和父母的相处, 他一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分化成为omega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并且好像没有什么影响, 姜旭感觉自己也没什么拿出来说的必要性了。 但回来上课的第一天下午, 韩峰就宣布了高考体检的消息。 「各位, 虽然我知道大家可能还没能接受假期结束的事实, 但我得提醒大家, 距离高考, 只剩下最后一百二十多天了。现在是二月，下个月，也就是三月, 月初，学校就要组织大家进行高考体检。」 第141页 「体检？高考还要体检呢啊？」 「体检应该要去外面做吧？是不是可以休息半天？」 听到要组织体检，班里的同学们第一反应都是可以藉机放假。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姜旭身体一僵，手里的黑笔掉在了桌面上。 「体检安排，到时候会再通知。」韩峰继续说道, 「大家不用紧张，高考不会因为体检筛人。体检就是一些常规的项目, 身高体重, 视力, 第二性徵，这些，需要作为基本信息录入档案的。体检是所有高考考生都必须参加的，不参加没有办法拿到准考证。班里的omega如果正好碰上发情期不方便，可以参加补减检。」 那节课后面韩峰说了些什么，姜旭已经全都听不进去了，他苍白着一张脸撑到了下课。下课铃响，少年第一时间推开后门往外走，正好碰到过来一班找方悦竹一起放学的张昊明。 「呦，旭神。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啊？」 姜旭摇了摇头，身子一歪差点摔倒，被跟在后面出来的程之奕扶住。 「先走了。」男生替姜旭和张昊明打了个招唿，然后两个人便一同向走廊尽头走去。 -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一路下到了楼梯的最底端。 那是明德楼的地下室，比一楼要低上半层，里面有个杂物间。此时，楼道里堆满了放学后冲出教室的学生，这里则是一片安静。 「怎么办？」姜旭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低垂着头，「高考体检，我第二性徵估计要改了。」 男生走到他身边并肩站着，轻轻拍了拍姜旭的肩膀。 他是alpha，并不太能理解姜旭现在的处境。但设想一下如果突然发现分化成为omega的是自己，可能大概也会像那人一样不愿面对。 但总归是要面对的。毕竟高考体检，信息做假，有可能直接被取消高考成绩。 「你说，我要提前跟韩峰说吗？」少年愁容满面，「提前说的话，就是直接作为omega参加体检。不过估计我前脚跟韩峰说完，后脚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学校。不提前说的话……当着一堆alpha的面被检测出来其实是omega。操，要命了。」 「是alpha还是omega，对你会有很大的区别吗？」程之奕抬起手，摩挲着那人的后颈。 「会吧。」少年头歪向一侧，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发现自己分化成为omega，然后发情，一切发生得太过仓促，一年前的他根本没有机会思考。 再后来，虽然成为了omega，但大家都把他当作alpha来看待。没有人提起这个事情，姜旭也便没有再多去想。 「我爸妈应该会挺失望的。」少年瘪了瘪嘴道。 这大概是他最开始为什么想要成为alpha。 从小到大，无论是父母还是亲戚朋友，大家都希望他成为alpha，哪怕即便分化成为omega的他同样优秀、毫不逊色。 「但你依旧是你。」男生挪了一步，站在少年的正对面，看着那人的眼睛，「过去一年你父母甚至没有发现你其实是omega，说明是alpha还是omega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也是。」姜旭点点头，想了想继续道，「学校里的其他人应该也会挺诧异的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别人说过，你来一中之前，学校里大家公认的最厉害的alpha是我。」 说到这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样的名头又幼稚又中二，在外人面前，他对此从来都是表现得不屑一顾，但也确实在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觉得暗爽过。 「这下，大家肯定都傻眼了。到时候走到哪儿就会有人盯到哪儿，多尴尬啊。而且，以前喜欢我的那些omega，不得失望啊？」 程之奕也跟着笑了，他舔了舔唇，对视着少年的眼睛：「这也都不是问题。旭神不是一直是风流人物吗？被人多看几眼，问题不大吧？而且就算是omega，你在球场上依旧不输那群alpha。学习上，嗯，你除了比我差点，也还是年级第一。」 姜旭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人从自己眼前推开：「你别给我提年级第一的事儿。年级第一是老子让给你的好吧，让给你的！」 「好好好，是你让给我的。」面前的少年装作兇巴巴的模样出奇的可爱，程之奕忍不住凑上前，快速的亲了一下那人的唇角。 少年的双颊瞬间变得通红，抿了抿唇没说话。 「所以呢，还有什么顾虑？」男生单手撑着楼梯扶手道。 「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姜旭摸了摸鼻子，「照你这么说，是alpha还是omega也无所谓啊。哦，不过如果以后我的身份信息是omega的话，咱俩大学肯定没法住到一个宿舍了。」 「这么想和我住在一起？」程之奕望着他笑，眸子里的神色暧昧不明。 姜旭被盯得后颈刺痛起来，他咽了咽口水，避开那人的目光：「哎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程之奕，你别这样！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不能更多时间的见到你了嘛。」 「你要是愿意，大学咱们可以一起在学校外租房子住，不一定也住宿舍。」男生缓缓收敛起笑意，认真答道。 「你说得也是。」被彻底说服的姜旭重重的点了点头，「那行吧，体检当天吧，检之前我跟韩峰说，我跟omega的队进去。」 「那就说好了啊，大学咱俩出去租房子住。」程之奕顺手揉了一把那人深棕色的头髮。 第142页 「谁跟你说好了！」少年拍开他的手，一熘烟的往楼上跑去，「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吃饭去了。」 - 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的四个月。学校将原本自愿参加的晚自习，对高三学生改成了强制，任何同学原则上都不能缺席。 留下来和程之奕一起多待两个小时，姜旭没什么意见。不过写作业就还是算了，第二天要交的作业，他一般白天上课抽空早都写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不想写的，大多就是语文和英语。不是没时间，也不是不会，就是纯粹的不想写，给他再多的时间，他也还是不想写。 程之奕的情况也差不多。数学竞赛结束之后，两个人的课业压力一下就轻松了下来。以前占用时间最多的，就是刷各种竞赛题目。现在只写学校的作业，完全用不着多留下来上这样一节晚自习。 晚自习上课，两个人桌面上摊开的都是空白着的英语卷子。但第一部 分单选都还没写完，两个人便都开始走神。姜旭趴在桌面上开始转笔玩，程之奕则是从桌洞里掏出来了手机。 「别玩了，卷子还没写完呢。」姜旭用食指指关节敲了敲男生的桌面，懒洋洋道。 「不想写，等着明天抄吧。」程之奕头也不抬的说道。 姜旭忍不住调侃：「不是吧，奕神，你想抄谁的作业啊？谁的作业敢拿过来让您抄啊？」 「那就不交了。」男生无所谓道。他回復完手里的消息，重新抬起头来，「你不是也没写吗？」 「嗯，等着抄你的呢。」姜旭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吊灯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全部熄灭了。一时之间，整个教室，连同外面的走廊，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明德楼，开启全员晚自习的第一晚，就光荣的停电罢工了。 「好傢伙，这灯都不想干了，一定是看咱太苦了。」 「停电了，是不是可以提前放学了？」 班里的同学们小声交头接耳，有一两个同学按亮了手机的手电。 「你是想打手电接着写作业吗？」 被问到的同学，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手机这点亮光毫无用处，索性关上手电，不再继续浪费电了。 「这作业不用写了。」姜旭小声道。 程之奕「嗯」了一声，伸过一只手来。 黑暗的环境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奇异的安全感。没有了灯光和他人的注视，教室后面的摄像头也无法工作，姜旭放心大胆的回握住了那人伸过来的右手。 借着窗外透进来几缕月光，他只能朦胧看清那人侧脸的轮廓。他用力，把程之奕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探过身去，轻轻亲了亲那人的侧脸。 扑通，扑通。 少年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第77章 蜚语 『原本青绿色的叶子略显暗沉，像是蒙了一层薄灰。』 明德楼的电路出现故障, 短时间内难以恢復，高三同学们的第一天强制晚自习被迫提前下课。 担心学校里其他地方的路灯也出问题，程之奕提出送姜旭回家属楼。 「哥, 一中我比你熟。」姜小少爷听后不由得笑了笑，「就算是路灯全灭了，我也能走得回去。但你，别送完我再要我送你出学校。」 「怕我的omega被人抓走。」穿好外套的程之奕把书包背在右肩, 凑到少年耳边低声道。 姜旭舔了舔唇, 脸上开始发烫。面前这傢伙真是越来越会了，简直跟刚认识的时候惜字如金的那个程之奕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并肩下了楼, 出了明德楼走向了家属楼的方向。然而刚走到体育场附近, 程之奕就接到了程涛的电话。程涛正好路过一中, 问他什么时候放学。 男生看了一眼手边的少年：「今天学校停电提前放学了, 您着急的话可以先走, 我过一会儿出来。」 电话里的程涛说不着急, 自己车停在校门口附近等他。程之奕点头应了一声，随后挂掉了电话。 「你要不先走？」姜旭示意他学校大门的方向，「别让叔叔等太久。」 程之奕迟疑着像是在思考。 「放心啦, 你看学校里面的路灯都亮着呢。」姜旭把单肩背着的书包往上拽了拽，「程叔叔回来又是开会？这次待几天？」 「他调回b城了。」程之奕顺手帮面前的少年拉上羽绒服的拉链，「说是开学要过来看看我，但前几天太忙了。估计是今天有空，所以过来一趟。」 姜旭扬了扬眉毛：「程叔叔调回来了？那你可以经常见到叔叔了。」 「嗯。」程之奕点点头, 「那你到家之后给我发消息。」 「好，知道啦。」少年先一步转身, 背着他挥了挥手, 「走了, 明天见。」 - 回到家，姜旭把书包扔在了椅子上，脱掉外套直奔阳台。 每天回到家先去阳台给薄荷浇水，已经成为了姜旭的习惯。前些天他不在国内，这盆薄荷交给了雷叔打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盆栽拿回来之后，姜旭总觉得上面叶子的颜色不如他出国前自己养着的时候好看。原本青绿色的叶子略显暗沉，像是蒙了一层薄灰。 走到阳台，姜旭先是照例摸了一把盆栽里面的土感受湿度，然后拿起一旁的喷壶开始往上面洒水。 薄荷喜欢水，姜旭每次浇水基本上都是浇透。 第143页 喷壶里的水不多了，全部浇完盆里的土也没湿透。姜旭回卫生间灌满了水，再次回到阳台。他刚抬起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姜旭下意识想去摸手机，喷壶险些脱手。 发来消息的，是程之奕，男生问他有没有到家。 「早到了。」姜旭把喷壶换到左手，右手回着那人的消息，「正在给薄荷浇水呢。」 说着，他便拍了一张盆栽的照片，发了过去。 「怎么样？我养的薄荷还可以吧？你的那盆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那边的程之奕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活得好着呢。」 少年唇角上扬，拇指飞速的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文字：「不信，你拍一张给我。」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后，屏幕上蹦出来新的消息：「好，我还在外面，回去之后拍给你。」 - 然而直到晚上在床上边玩手机边迷迷煳煳的睡去，姜旭也没等到程之奕发来的硃砂痣的照片。 早上闹铃响起，少年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和程之奕的对话依旧停留在自己回復那人的那句「好」，并没有蹦出来什么新的内容。 看样子这傢伙是把要给自己拍盆栽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姜旭按灭手机，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还没到高三一班的教室，刚出家属院的姜旭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因为是早晨，除了住宿生外，大家都是从校门口进来，所以经过学校东侧的人不多。但是即便如此，姜旭感觉自己撞见的几个路人都在刻意打量他，目光还都显得很奇怪。 姜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疑惑。身上穿的就是平日里经常穿的黑色羽绒服，里面也是按照学校要求穿的校服。出门前他也正常洗了脸，脸上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走到教室，姜旭心里不详的预感再次加重了几分。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原本正热闹着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一大半都毫不掩饰的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剩下一半也都在偷偷观察。 「出什么事儿了吗？」回到座位觉得浑身不自在，姜旭掏出手机发消息给余杰。 对方没回给他文字，而是直接甩过来一条学校论坛帖子的连结。 姜旭觉得心跳不自觉加快，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余杰发过来的连结。 那是个关于他和程之奕的帖子，帖子的首页，是一张他和程之奕在长城脚下肯德基的合影。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程之奕坐在座位上，而他在一旁站着探过了身去。从照片的角度来看，两个人像是亲在了一起。 帖子的标题是，付煦阳之后咱们一中出现的第二对。 姜旭心里咯噔一下，沉下去了半截。 - 这是一张借位照，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照片的背景是在公共场所，附近也有好多其他同学，不止他和程之奕两人。所以尽管帖子的楼主阴阳怪气想暗示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但帖子里面回復的其他同学本来大部分还是不相信的。 「楼主是不是嫉妒我们旭神奕神啊，从背后偷拍搞这个。这跟上一届高三付学神那事儿不一样吧。」 「就是啊，这明显就是角度问题。旁边还那么多人呢，你以为大家都是瞎的吗。」 姜旭白着一张脸往下翻，很快翻到了下面其他的匿名用户发上来的照片。 有很多，都是他和程之奕在一起的。 他和程之奕一起参加学校的春季运动会，那人传球给他。 两个人在c城肩并肩站在七中礼堂的后台，等待着上台演讲。 班里教室后面挂着的那张，他在大巴车上倒在程之奕肩上睡觉。 甚至，他还翻到了去年程之奕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在篮球场比试，他因为信息素堵塞症在体育场晕了过去，程之奕将他背起送到校医院的照片。 照片很多，每一张单独拿出来都说明不了什么，但全被发在了同一个帖子里，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多想。 帖子的最末页，坚定不移的声讨楼主挑事儿的人数明显减少。更多的匿名用户，则是持有保留态度，也开始隐隐质疑两个人之间的接触是不是过于密切。 「虽然但是，喜欢了我家旭神将近三年，程之奕应该是跟他接触最为密切的人类了。我家旭神不会真的喜欢alpha吧呜呜呜。」 「我家奕神才是真正的生人勿进型好吧！听说奕神在二中的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从来不跟人闲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这俩人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楼上的思想太狭隘了吧！就不能是学神之间的惺惺相惜吗？」 「学神之间不较量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关系这么好，你觉得正常吗？我说旭神被抢了年级第一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照片不都是公共场合拍的吗？有高三一班的线人吗，快来给我们说两句。」 姜旭抿唇点开这层楼下面的回覆。底下一水儿的「同求」「求一个高三一班的好心人」，目前还没有所谓的知情人士回復。 虽然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姜旭还是能够感觉到不少来自前排的视线。许多同学装作是转过身到背后的书包里找东西，视线却往教室的角落里飘。 第144页 姜旭再次深唿吸，刻意用轻松的语调假装不在意的回覆了余杰。 「人红是非多。」 他往前看去，余杰在收到消息后，像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男生埋着头把手机藏在桌洞里继续发着消息，没过多久班里其他好奇的眼神也都纷纷收了回去，大家恢復了往日的忙碌，继续找卷子的找卷子，抄作业的抄作业。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早自习的铃声打响之前，教室的正门被推开，论坛帖子里的另一位男主角走进了教室。 男生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站着环视了一眼四周，很快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没理会周遭的目光，自顾自的到教室后面放好外套，又从书包里依次翻找出来各科的作业，走到前面交给组长。直到早自习铃响，男生回到座位上坐好。 「昨天我爸住在我那儿了，不太方便，就没给你发照片，抱歉。」他先是解释了一句昨晚的事情，紧接着便压低了音量，「他们为什么都往咱俩这边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第78章 发酵 『当人们的关注点都被聚集的时候，舆论是很难通过删除清空的方式来人为终止掉的。』 姜旭习惯被人注视, 却不习惯这样被人带着探寻的目光打量。 虽然煳弄过去了余杰，也间接和班里的其他同学否认了他和程之奕的关系，但一整个上午, 姜旭还是如坐针毡。 直觉告诉他，发帖的楼主看起来像是早有预谋，并且带有恶意，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过去。果然, 下午的时候, 持续待在论坛首页的帖子里面有匿名用户回復，说程之奕之所以拒绝二中校花邵曼曼, 就是因为他姜旭。 编故事嘛, 不需要什么证据。反正论坛允许匿名发帖, 当事人也没有出现。只需要一张图, 还有一个看起来逻辑没有大问题的故事, 就能轻而易举的说服闻风而来的吃瓜群众。更何况, 虽然故事的细节都与事实不符，但姜旭确确实实是和程之奕在一起了。 「要不要解释点什么？」下午第二节 的体育课，姜旭没心情和众人一起打球, 独自一人拍着球在篮球架下踱步。 「怎么解释？」程之奕站在一旁，并没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这种帖子没有真凭实据，热度过去就好了。」 少年烦躁的皱眉，重重的将球拍到地上：「不能任由这个帖子再留在论坛上了, 总感觉要出问题。」 「那怎么办？」男生问道。 姜旭思忖片刻：「我打电话给管理员申诉吧，看看能不能删掉？」 「这个删了, 他们要是还想聊, 还会发新的。」男生淡淡道, 「要是被发现是你联繫管理员删除的，反倒是显得你心虚。」 「也是。」少年长嘆一口气，把球扔到一边，就地坐下，「哎，你就一点不担心？」 程之奕跑过去用脚踩住逐渐跑远的篮球，抱着球走回来坐在了少年对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本来以为关于两个人的八卦只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娱乐，却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 帖子出来后的第三天，被管理员删掉了。但删掉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姜旭联繫了管理员，而是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校领导的耳朵里。 当天上午，数学课上到一半，姜旭和程之奕便被逮到了行政楼的校长室。一同被叫去的，还有年级主任李秀梅和班主任韩峰。 「知道叫你俩过来是为什么吗？」 杨宏业看起来心情极差，李秀梅和韩峰两个人也一併站在桌前，没敢坐下。 「不太清楚。」姜旭看了一眼程之奕，开口答道。 「不知道？」杨宏业气得吹鬍子瞪眼睛，伸手粗糙的把桌面上的台式机屏幕转到两个人面前，「自己看。论坛上的，两三天了，你俩居然能不知道？」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论坛上暗示两个人在一起了的那条帖子，帖子经过几天已经从普通帖子升级成了热帖，并且回复数量突破了两千。 「哦这个啊，」姜旭瞥了一眼屏幕，无所谓的耸肩，「看到了啊，论坛上不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嘛。怎么，杨校长最近喜欢看这些？」 「闭嘴。」杨宏业勐拍了一下桌子，指向面前的两个男生，「说吧，论坛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俩到底有没有早恋？」 姜旭抿了抿唇，没说话。出乎意料的，身旁的程之奕也同样保持了沉默。 他俩同时没否认，杨宏业也愣住了，一旁的韩峰更是一下就急了。 「姜旭，程之奕，你俩倒是说句话啊？杨校长问你们呢？」 有了付煦阳的前车之鑑，再加上杨宏业今天的态度，姜旭已经知道，就算不是双a恋、就算谈恋爱的是成绩排名前二的他和程之奕，学校的态度也绝不会温和。 他深吸一口气，掀了掀眼皮，依旧是往日里最寻常的懒洋洋的语调：「不是吧杨校长，我？和程之奕？早恋？您认真的吗？」 没有半句正面的否认，姜旭没有说谎，但在场的所有老师听后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真的就行！」杨宏业大手一挥，「行了，帖子我找人给删了去。你俩以后也注意点，别再让人拍到这些看起来容易多想的照片了。」 姜旭低垂着眼眸，淡淡的应了一声。 见杨校长没再说什么，程之奕先一步说了「那我们先回去了」，拉开校长室的大门。 第145页 - 回明德楼的路上，两个人一度陷入了沉默。 姜旭几次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刚才自己刻意引导老师们以为他们两个并没有在一起的行为，但每次张开嘴的瞬间，都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过于苍白无力。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就是不敢面对被人发现他和程之奕早恋的事实。就像他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其实是omega，一样的胆怯懦弱罢了。 什么不想给校长、老师添麻烦，什么会给其他同学造成错误的示范。他姜旭就是没勇气承认这些会被别人非议的事实，哪怕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会让那人误会，仿佛和那人在一起对他姜旭来说很见不得人。 他不知道程之奕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生气了，所以一言不发。走到明德楼一楼的楼梯旁，姜旭停下了脚步。 走在他前面的程之奕察觉到了他的停顿，也跟着停下，转过头来。 「你会承认吗？」少年微微低下头，遮掩住眸中的神色。 在校长室，是他率先开口回答。姜旭有点想知道，如果他一直不说话，程之奕会如何回答。 会当众否认吗？ 如果听到那人在众人面前否认与自己的关系，说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姜旭觉得自己应该也会难过。 但是，程之奕难道会直接承认吗？ 「不知道。」男生低声开口，轻嘆一口气。 姜旭吸了吸鼻子：「那你……会按照杨宏业说的，注意点，远离我吗？」 这一次，男生答得肯定：「不会。」 少年一双漂亮的眸子重新亮了起来。 - 当人们的关注点都被聚集的时候，舆论是很难通过删除清空的方式来人为终止掉的。 杨宏业找论坛管理员删除帖子后的当天晚上，像是因此被引起了某种逆反心理，类似的帖子铺天盖地的占据了学校论坛的前面几页，并且雨后春笋般越来越多。 管理员应该是接到了上面的要求，关于姜旭和程之奕的帖子全都做删除处理。于是为了避免被删帖，大家在讨论的时候开始使用代号。起代号的方式各式各样，什么按照年级排名，程之奕被称作1号，姜旭被称作2号。还有什么按照姓氏，程之奕的简称是c，姜旭的简称是j。这样的操作下，管理员无法准确及时的删除有关的帖子，首页两个人的帖子便越堆越多。 而且，学校论坛越是对两个人有关的事情三缄其口，大家就越是对两个人真的早恋了的事情深信不疑。最初因为帖子的楼主没有实锤，还有将近一半的同学对姜旭和程之奕的事持保留态度。但这波删帖的操作过后，原本将信将疑的同学们都逐渐动摇，也越来越相信高三年级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是真的有一腿。而且有付煦阳的事情在先，学霸alpha们自产自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三人成虎，事态经过发酵，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天然的相信三分。 而更加不妙的是，市教育局的巡查组，又来了。 - 巡查组的老师入驻的那天，姜旭和程之奕正好被叫去了校长室，宣布数学竞赛的最终成绩。 决赛两个人都发挥得不错，直接摘掉了全市的前两名，姜旭第一，程之奕第二。夏令营二中的宋思博成绩被取消，因此这次，两个人拿到q大的保送名额，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如果按照往年的经验，应该还可以自己挑选专业。综合成绩来看，程之奕的总分稍微高些，应该可以直接选定他一直想去的建筑专业。 成绩是由组委会在官网上公示后通知的各个学校，而具体的高校保送相关事宜，却要等之后各所高校联繫学生本人，因此可能会稍微晚些。 杨宏业跟两个人说完数学竞赛的成绩，正好接待市教育局巡查组的老师。可能是为了帮两个人洗清早恋的嫌疑，他还特意和巡查组的组长做了介绍。 「朱老师，这是我们一中高三年级最优秀的两名学生，左边这个，是咱们今年市里数学竞赛的总分第一，姜旭，右边这个，是总分第二的程之奕。」 巡查组的组长老师姓朱，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老师。 正赶上发情期，姜旭头晕得厉害。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来，和程之奕一起沖这位姓朱的老师点头示意。 「我们这两个学生在学校的成绩也都非常优秀，两个小伙子长得也都好看，在学校里讨论他们的人就会比较多。不过孩子们年轻嘛，这个年纪就是爱说些有的没的。」 杨宏业简单说了两句，便拿了纸杯俯身给巡查组的组长朱老师接水，同时扬了扬下巴，示意姜旭校长室大门的方向。 「行了，竞赛成绩的事儿说完了，你俩就先回教室吧。」 ? 芊芊 ? 第79章 噩梦 『都说许愿的时候愿望如果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那做噩梦，如果把梦境的内容说出来，害怕的事情会不会就真的发生？』 「回教室吗？」 出了校长室, 程之奕在楼梯边停下。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比平日要甜腻一些，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很好。 少年半边肩膀靠在墙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头晕, 想吐，我想去外面熘达一圈。」 男生点点头：「好，我陪你一起。」 姜旭迟疑了片刻。 「不用了吧。」他回过头去，看向远处校长室的方向, 小声道, 「市里的巡查组来了，还是注意点好。」 第146页 「你这样, 一个人, 我不放心。」男生眉心微蹙, 眼神掠过少年的后颈。 初春的风并不温柔, 吹在身上还带了些许寒意。校园里大多都是林荫路, 倒是体育场里有阳光, 看起来暖和些。 出了行政楼，姜旭从体育场北侧的小门走了进去，沿着跑道往南走。 体育场里上课的班级不多, 这个时间只有两个。一个班级在角落里的排球架附近学发球，另外一个则是在篮球场那边学三步上篮。 「抑制剂你用过了对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体育场里，程之奕不放心的询问道。 「用了。」姜旭闭了闭眼睛，补充道，「手环我也带了, 周身信息素环绕量没有很高。」 左右四下无人，说着, 他便撸起校服左边的袖口, 把手环往男生面前递了递。 程之奕瞧了一眼, 收回视线：「头晕得厉害吗？是不是每次发情期你都会不舒服？」 「还能忍。」姜旭歪着头思索了一下，「差不多吧，发情期体质好像是都会差一些，也可能跟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关系。」 「昨晚怎么没睡好？」 「有点失眠。」少年低头，心不在焉的踢着跑道上的塑胶颗粒，「做个了噩梦，醒了之后就一直没睡着。」 「梦到什么了？」男生转过头来。 「梦到……」姜旭话说到一半，抿了抿唇。都说许愿的时候愿望如果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那做噩梦，如果把梦境的内容说出来，害怕的事情会不会就真的发生？ 「嗯？」程之奕尾音上扬，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记得了。」姜旭吸了吸鼻子，说了谎。 梦境里的情节，他在醒来后记得一清二楚。程之奕在梦里和他提了分手，然后背对着他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无论他如何歇斯底里的唿喊，那人始终都无动于衷。梦中痛苦的画面过于真实，以至于从梦里惊醒的瞬间，姜旭几乎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想起梦里的情节，姜旭下意识的身体像身旁的男生倾斜，手指动了动，想要去抓住那人的手。可一想到此时两个人的处境，他不由得退缩，悬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程之奕也是一样。 男生望向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抬了抬手，像是想要伸手搂住面前的少年。可手伸到一半，他便手握成拳，生生收了回去。 「要不现在提前回家吧？回去睡一会儿？」男生试探性的问道。 姜旭感觉到，那人释放出来的薄荷味道的信息素，萦绕在两人周围。沉浸在清凉的薄荷香里，头晕的状况似乎减轻了一些。他摇摇头，抻了个懒腰。 「不想回去。」少年顿了顿，挤出一个笑来，沖手边的男生眨了眨眼睛，「回去就见不到你了。」 - omega正常的发情期，如果被alpha过多干涉，会影响自身腺体的信息素分泌，有可能引起信息素堵塞。因此虽然每次发情期都看到姜旭难受，程之奕却没办法每次都通过临时标记帮他提前结束髮情期。 释放出自己薄荷味的信息素，本意是想让头晕的那人感觉稍好些。可程之奕也没料到，alpha的信息素会对ome□□生影响。两个人走到体育场另外一侧大门附近的时候，姜旭突然感觉后颈传来熟悉的针刺感。下一秒，他便唿吸一窒，整个人身体发软，直直的往地上摔去。 他身体倒下的朝向与手边的男生正好在两个方向，饶是程之奕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极快的上前将人抱住，也险些来不及。男生因为着急，手肘直接撞在了一旁的栏杆上。他皱了皱眉，一双眼睛里满是面前双眼紧闭的少年。 顾不得此时两人的关系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程之奕想也没想，就将人打横抱起，直奔学校校园里东边的家属楼。 自从程之奕和姜旭两个人走进体育场，体育场上原本上课的两个班的同学就有不少人在偷瞄他们。此刻见男生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原本双手扣在一起练排球的、抱着篮球练走步的，统统都停下来急着掏手机。就连两个班的体育老师，都没反应过来去阻止，而是跟着众人的目光一起，追随着快速离开了体育场的二人。 姜旭这次发情期只是前一晚没太休息好，症状并不严重。程之奕把他抱回家，几乎是刚进了门他便重新清醒了过来。 可是他人虽然没事了，学校的论坛却炸了，关于两个人的流言蜚语再一次被升级。 有人把拍到的程之奕抱着他的照片发到了帖子里，下面立马有人回应，也扔上去了一张之前高三年级在长城、程之奕抱着姜旭的照片。底下不少人跟着回復，说也见到过程之奕「公主抱」他。姜旭其实都不记得程之奕第一次抱自己是什么时候了，但这帮他可能并不认识的吃瓜群众，倒是记得比他本人还要清楚。有人将楼里所有人说的细节都罗列了起来，还都分别安上了时间。 「旭神好歹也是alpha，怎么能忍受隔三差五的就被别的alpha公主抱啊啊啊。」 「他自己能决定吗？你看三楼那张图，旭神看起来像是晕倒了。」 「！我记得！去年奕神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旭神和他本来要在篮球场比试来着，我们一群人都在旁边看着，结果轮到旭神了，他突然就晕倒了！」 「旭神这个体质有点差啊，有点愧对『一中最强alpha』这个称号。」 第147页 「卧槽卧槽卧槽！我突然有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 「楼上的，别故弄玄虚，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蹲蹲楼上的楼上，我也有个猜想，不敢说，你先说。」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竟无一人敢言，那我来说吧，旭神和奕神，不会不是双a恋吧……」 「不是吧不是吧……」 「操，别说，旭神每次晕倒还真像是有点规律，大多数都是在每月的月初。」 「操操操，细思极恐。」 「旭神不会是发情了吧……救命啊……」 「啥？我错过了什么？旭神居然是omega？『一中最强alpha』居然是o装a？」 - 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很快，关注姜旭和程之奕之间是不是早恋的人数骤降，热度全部转移去了猜测姜旭到底是不是omega。 「不能吧？旭神是omega？楼上的可不要瞎说。篮球赛我跟旭神可交过手，先说好，我可是alpha。跟旭神对抗，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被虐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啊，旭神那么强，怎么可能是omega。而且omega每月发情期都要请假的吗？旭神好像没请过吧？」 「旭神还需要请假吗？就算是不请假，你看旭神哪周课是完整上下来的？我不止一次上课时间在球场碰到旭神，他们班没在上体育课的时候！」 「楼上的，暴露了哦。你在球场碰到旭神，咳咳，你本人是不是也翘课了？狗头.jpg」 「人家旭神有没有好好上课重要吗？人家不上课也是年级第一。」 「错了哦，现在有奕神在，是年级第二啦。」 「旭神厉害，和旭神是alpha之间，根本就没有逻辑关系好吧！谁说厉害的都是alpha了？是看不起omega吗？」 「就是啊，这算不算公然歧视omega？歧视omega可是违反校规、要记处分的。」 「只是讲事实好吧！你们omega不要这么玻璃心。我也是omega，omega力量上就是不如alpha啊。」 「少来『我o我也』，你不如alpha只能说明你弱，人家旭神能跟你一样吗？」 「所以呢，你也觉得你家旭神是o装a？o装a的严重程度可不亚于歧视omega哦。旭神在学校档案里的基本信息应该写的是alpha吧，这绝对是违规操作。」 「旭神去数学竞赛夏令营的时候用的基本信息也是alpha！我看到过他的准考证！他应该就是alpha！」 「好傢伙，这一晚上我都吃到了些什么不得了的瓜！旭神要真是omega，市里的数学竞赛都敢伪造个人信息，也太敢了吧。」 「个人信息不对，那他成绩会不会也要作废啊？他可是拿了市里第一名的。」 「我靠，要不咱们别说了，别影响旭神保送了啊……」 「他都敢伪造个人信息，还怕咱们说吗？真的是有权有势的姜家少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连第二性徵这种基本信息都敢随便造假。」 「你们别忘了，他不光第二性徵造假，还早恋。成绩好就可以无法无天吗？现在市里的巡查组可来了，要是盯上他了有他好看！」 《惊！学校第一拽哥居然是omega！》 帖子里的回覆一层一层迅速堆叠，管理员来不及删帖，帖子便迅速升级成了热帖。 从怀疑姜旭和程之奕早恋，再到质疑姜旭第二性徵造假，人们的回覆逐渐失控，并且愈发难以控制。 「他连第二性徵都敢造假，不会成绩也是造假来的吧？」 第80章 狼藉 『这些事情别人无法证实，他自己却也同样无法证伪。』 一年以前, 看到付煦阳因为他人的非议提前离开学校，姜旭其实是不理解的。可当事情真的落到他自己头上，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骄傲如付煦阳也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 他们拿着放大镜寻找他身上的错处, 居心叵测的揣测他的成绩也是造假，毫无依据的说因为他家是学校的投资方，学校为了讨好他，每次考试前都会提前给他看试卷。学校的成绩是这样造假的, 数学竞赛的成绩也是同样。说他姜旭其实什么都不会, 每次都是靠背答案得到的年级第一。 他被气得想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这些事情别人无法证实, 他自己却也同样无法证伪。 他能说什么呢？解释第二性徵的事情, 其实并不是他刻意欺瞒？之前初中的时候预检结果就是如此, 他只是没有将自己分化成为omega的事情上报学校。可是第二性徵作为基本信息本来就是个人隐私, 无论他是alpha还是omega, 对他的成绩, 以及其他，都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凭什么只是因为没有公开自己omega的身份，就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至于他和程之奕之间, 也是一样。他和程之奕互相喜欢，所以便在一起了。一没有影响学习，二没有公开、影响他人学习，既没有影响自己，也没有损害他人利益, 为什么会被认为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别看了。」男生扒开他握着手机的手，从他手中抽走手机, 「昨天就没睡好, 今晚好好休息吧。」 少年直愣愣的瞪着面前的空气, 眼圈开始不由自主的泛红。 程之奕心里一疼，上前把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 「好啦，没事的。他们也就是一时兴起，说个没完没了。个人信息的事情不算大事，你的成绩也都是真实的，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 第148页 男生小心翼翼的一下下抚着少年的后脑勺，低头亲了亲那人的耳垂。 「奕哥……」 「嗯，我在呢。」 「晚上你别回家了，陪我好不好……」 程之奕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好。」 「我害怕……」姜旭抬起手来，搂住男生的腰。他把头埋在那人的胸前，声音闷闷的。 「没事，别怕，有我在呢。」程之奕轻嘆一口气，下巴抵在少年的颈窝，「明天，明天都会好的。」 - 事态的发展，一般只会有两个方向：要么逐渐好起来，要么变得更糟。 而很不幸，姜旭和程之奕这次碰到的事情，并没有那么轻松的过去。 当天晚上，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睡前故事，程之奕好不容易把姜旭哄得睡着，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电话接通，程涛上来就问他现在在哪儿。 程之奕轻手轻脚的关上姜旭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怎么了？」 「你人在哪儿？」电话那边父亲的声音低沉，透着不悦。 程之奕还是没回答，而是再次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在家里，你这么晚了还在学校？」 「嗯。」男生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在你那个同学姜旭家里？」 男生抿唇不语，算作默认。 「二十分钟，我在家里等你二十分钟。」程涛的声音冷了下来，「二十分钟不回来，我就去一中找你。」 对方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便挂掉了电话。程之奕握住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缩紧，他知道，程涛既然这样说了，便是能真的做得出来。 房间里的少年已经睡熟，胸口小幅度的起起伏伏。哪怕是在睡梦中，眉毛也皱在了一起。程之奕走上前去，用指腹轻轻抚平他蹙起来的眉。他怕发消息会把人吵醒，留下一张字条，便出了门。 - 一路出了一中的校门回到家，程之奕推开门，便看到父亲面色不善的的站在玄关处。 男生垂眸，弯下腰去换上拖鞋，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论坛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房间里空荡又安静，程涛眯了眯眼睛，率先打破了沉默。 「写了什么？」男生把书包放置在门口的置物柜上，微微挑眉。 「你和你们班的姜旭……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像是难以启齿，程涛踌躇了片刻，问得艰难。 身为市教育局的领导，自己家的孩子居然早恋，而且还因为早恋被学校的同学挂在论坛上议论，程涛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 下午的时候，市里派下去的巡查组的老师跟他联繫，支支吾吾的表示想要和他见一面。到各所中学巡查的事情不是由他直接负责，他还义正严辞的跟对方说这件事是由另外一位领导负责，事情需要按照流程上报。程涛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接下来说的话，竟然是关于自己家一向懂事的儿子。 儿子聪明，成绩好，人也听话懂事，从小便没让他操过心。之前出了那件事，程之奕过敏住院，程涛甚至还担心过他会不会对omega有心理阴影、影响未来谈恋爱结婚。结果倒好，他完全是担心错了方向！ 「论坛上的回覆都是匿名，可信度不高的。」男生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眸中的神色。 听到他似是而非的回答，程涛心里一沉。自己家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了。没有直接否认，那便是程之奕不想否认。不想否认，是因为不想对他说谎。论坛上说的，八成就是真的了。 「多久了？」见程之奕不答，程涛蓦地提高了音量，「和人家谈恋爱，多长时间了？」 同为alpha，程涛的信息素压迫感很强。程之奕不知道自己此刻嘴硬、不承认自己和姜旭之间的事情还有没有用。他站在鞋柜边保持着沉默，无声的与父亲的信息素对抗。 「市里的巡查到你们学校去了，你知道吗？」男人被他的态度激怒，额头上青筋暴起。 程之奕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早恋的后果，你自己不清楚？你现在是基本上稳拿q大的保送名额了，但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去年你们学校是不是就有一个学生被巡查组查出来？也是年级第一吧？也是拿到了保送名额的吧？有区别吗？没有！早恋被抓到，一样全校通报批评！通报批评，弄不好是会留在档案里的！这是污点！你一生的污点！」男人越说越激动，脸色气得发红，「我不管你俩现在是什么关系，到底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从明天，不，从今天，现在起，不要再接触了！你俩是同桌是吧？我这就跟你们班主任联繫，把你俩的位置拆开，最好是能把他调到别的班去……」 「为什么？」男生皱了皱眉，勐的抬起头来，「换位置避嫌，我同意。但班级是按照成绩分的，姜旭是凭自己的能力成为一班的一份子，您这是要用特权向学校施压，把他赶出班级吗？」 「是又如何？」程涛冷笑一声，「你没看论坛里写的吗？什么凭他自己的能力！他的成绩还不一定是怎么来的呢。这事儿，也得严查。他个人基本信息到底有没有作假，除了第二性徵，其他的有没有作假。」 - 此刻的程涛因为愤怒已经失去了理智，程之奕深知自己继续顶撞只会更加激化矛盾。他没再和父亲争论，只能再次选择沉默不语。 第149页 「这样吧，我给你请一周假，你跟着我回家。回家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想好了再回去上学。」 「不用。」男生嗓音沙哑，倔强的开口拒绝。 「你说什么？」 气头上的程涛，顺手抓起手旁的东西摔在了地上。他甚至没有看清手里东西的样貌，就听到陶盆跌落在地的清脆声响。 盛放淡粉色植物的花盆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陶片和多肉的叶片纠缠在一起。 程之奕唿吸一窒，条件反射般的蹲下身去想要救起来碎片中伤痕累累的植物。程涛像是看出来他的意图，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怎么？这盆花也是跟那个姜旭一起买的？碎了正好。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去，好好反省，想不好就别回一中了，我给你转回二中去！」 男生强行挣脱开程涛的手，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我不会同意转学。」 男人微微一愣，手悬在半空。 「是，我知道现在网上有不少关于我和姜旭的传闻。但没有真凭实据，传闻就只能是传闻。」男生抬起头，与程涛对视，一字一顿道，「您这么害怕我和姜旭在一起，到底是介意我早恋影响自己前途，还是害怕我影响到您的仕途？」 他面无表情的挺直嵴背，放弃拯救地上的一片狼藉，也没再留给程涛一个眼神。 「今晚我会认真思考您的话，希望您也可以冷静一下。」他迈开步子，径直往门口走去。临出门前，程之奕脚步顿了顿，背对着身后的父亲，「明天我会正常去学校。」 第81章 档案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omega的身份。』 第二天早上, 推开高三一班的大门，程之奕径直往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处看去。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略松一口气, 紧接着就看到那人身旁被搬空的桌椅。 他无视掉班里其他同学聚集过来的目光，快步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本来趴在桌面上的少年，意识到他的靠近，缓缓抬起头来。 「你昨天……」姜旭看着程之奕, 说到一半硬生生的住了嘴, 「你的位置，早上韩峰亲自挪到了讲台边上。我没拦住, 他说是你爸安排的。」 「嗯, 我知道。」程之奕毫不意外, 他看了一眼前面自己被搬走的座位, 又重新低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昨晚我爸到我那儿去了。」 他声音不大, 本来是仅限于两个人之间能听清的音量，不高也不低。但程之奕看得出来，无论是姜旭的前桌, 还是附近一圈的其他同学，都抻长了脖子想要听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对话的内容。于是他也不得不和姜旭一样，咽回去了想要解释的后半句。 一整个上午，程之奕都没有再看向教室的最后一排。 乍暖还寒，连续几天最低温上了零上, 今天外面却突然下起了小雪，课间操也因此取消。 坐在讲台下, 各科老师上课的时候都近在咫尺。程之奕虽然并不介意在老师们的眼皮底下写作业, 但却没什么心情做题。 程涛要求他做到的, 不过是在人前远离姜旭，不再让舆论发酵。巡查组的老师找不到实证，学校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断定他和姜旭早恋，他程涛的儿子不被扣上早恋的帽子，自然也就不会丢脸。 反抗毫无疑义，这一点程之奕无比清楚。如果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的名誉，程涛肯定会再下手。到时候，就不会是像今天一样，只是他自己的座位被挪到了教室前排，姜旭多少也会受些影响。可能是姜旭被驱逐出一班，也有可能是他被迫转学回二中。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程之奕没等姜旭一起，而是孤身一人走去了食堂。排队，买饭，他甚至避开了往日里一班同学习惯坐的那片位置，独自走去了食堂的另外一侧。 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姜旭也没执意跟来。平日里总是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年，今天也是一个人排队打饭。那人端着盘子一个人坐在了食堂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的吃完，然后又一个人走回明德楼。 程之奕的座位被挪到了教室的前方，姜旭同样也没心情做题。他在桌上心烦意乱的趴了将近一上午，懒得下楼打球，也懒得去走廊里接水，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去看教室最前方那人的背影。 午饭后回来，他重新趴回了桌面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左肩。 半闭着眼睛，姜旭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张彦。 「旭神，杨校长叫你去一下校长室。」 姜旭疑惑的扬了扬眉毛。 「好像是q大保送的事情，奕神已经过去了。」说着，张彦便示意他教室最前方讲台下面的空座位。 - 原本宽敞的校长室里，站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人。 姜旭推门进去，环视一圈才看到了人群最中心的杨宏业和程之奕。 高校老师过来谈保送事宜，这在学校每年都算是大事。一中除了杨宏业外，学校的校领导基本都到齐了。高校派来的也是一整只队伍，一共五六个人。 因为提前通过杨校长已经沟通过保送意愿，因此这次来的直接就是q大的老师。见姜旭到了，杨宏业招唿屋子里的人都移步旁边的大会议室。一中有资格拿到保送名额的，只有他和程之奕两个人。姜旭站在门口等领导们先走，和程之奕并肩跟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第150页 保送签约的流程复杂，要经过好几轮审核、公示等流程，最终合同下来可能是几个月之后。但一般来说，只要是高校展示出了录取意愿，签约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q大领队过来的，是教务处的主任，姓谭。他先是对程之奕和姜旭在数学竞赛中能够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表示祝贺和肯定，然后便开始介绍自己所在的高校。 「两位同学都非常优秀，相信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一定的规划。两位在专业选择方面，有什么倾向吗？」 「老师您好，我可能比较倾向于贵校的建筑专业。」程之奕看了姜旭一眼，开口道。 「那另外一位同学呢？」谭主任的目光落在姜旭身上。 「我也比较倾向于建筑。」姜旭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谭凯听后，讶异的扬了扬眉毛。 q大的建筑专业虽然不错，但最近几年并不能算是热门专业。数学竞赛获得保送资格的学生中，选择数学相关专业的人数最多。像今年这样，竞赛前两名都倾向于选择建筑专业的情况，着实少见。 他拿起笔，在桌面的材料上将两名学生的意愿进行记录，然后重新抬起头。 「好的，二位的倾向专业我已经记录下来，但最终能不能签订这个专业，还要看后续的沟通情况。大家也都知道，每年咱们保送生的专业选择，情况会稍微复杂一些。我们需要和各个学院的老师进行沟通，然后结合各位同学的意愿，整体做这样一个安排。」 一番客套之后，大家进入了下一个流程，那便是高校提前收集学生资料。 谭凯将两份空白的表格，分别递到程之奕和姜旭面前。表格里面是一些关于个人基本信息、获奖记录等个人履歷的收集，一共有足足三页。杨宏业着人送了笔进来，程之奕和姜旭人手一只，开始低头填表。 两个人的档案已经提前从档案馆调出来了，程之奕和姜旭填表的时候，q大的几位老师轮流做档案的初步审核。 - 从小到大获得过的奖励太多，姜伟志之前便找人特意整理了一遍。因此在填完基本信息、到了获奖记录那一大块空白的时候，姜旭也不需要再去回想，直接掏出手机对着文档开始抄写。三张空白的表格，他先程之奕一步填完，起身将材料双手递给了坐在他正对面的q大的老师。 「姜旭同学，你的第二性徵是omega？」对方刚刚翻阅过档案里的资料，看到姜旭新填好的表格里第二性徵赫然与档案里不同，疑惑的皱了皱眉。 「啊对。」前一秒坐回椅子上的姜旭重新站起身来，「我之前初中进行第二性徵预检的时候，测出来的第二性徵是alpha。但当时只是预检，还没有分化。前一阵我才分化，分化的结果是omega。」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承认自己omega的身份。少年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紧张。他解释完后，有些忐忑的看向面前的几位老师，垂下去的手指不安的抵在桌面。 「你分化成了omega？什么时候的事？」杨宏业闻言，第一个皱眉道。 学校档案里的第二性徵，都是根据之前预检的结果。市里统一安排的预检准确率很高，鲜少出现第二性徵分化结果与预检结果不同的情况。 「有一阵子了……」姜旭含煳道。数学竞赛的准考证上，他的第二性徵还是延续了之前填的alpha。他现在也不太记得分化成为omega，到底是报名数学竞赛之前、还是报名之后的事情，也不确定这会不会对他的成绩、以及最终保送造成影响。 但很显然，无论是校长杨宏业，还是q大的教务处主任谭凯，都不接受他这样的含煳其辞。 「你在数学竞赛中填写的第二性徵，是alpha还是omega？」谭凯问道。 「alpha。」姜旭如实答道。 就在杨宏业还在思索应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时候，谭凯紧接着便一针见血的问到了重点。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分化的？是参加完决赛之后，还是之前？」 如果是考完决赛之后发现自己分化成为omega，姜旭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找组委会调整。事出突然，情有可原。但如果是参加考试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准考证上的信息不正确、依旧参加了考试，那可能就会涉及到违规。 竞赛考试的每一场，无论是初赛、复赛、夏令营，还是决赛，在列印准考证之前，都会让同学们进行个人信息的确认。虽然分化成为了omega，但姜旭一直都没有从心底接受这个第二性徵的结果。因此虽然之前核对信息的时候看到自己准考证上显示着的alpha，他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少年顿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旁的校长一眼看破他的不知所措，连忙起身打了圆场。 「这个情况确实发生得比较突然，我们这边也都不太清楚具体状况。这样吧，谭老师，我先和姜旭同学了解一下情况。程之奕，你那边表格填完了吗？要不咱们先和程之奕同学细聊？」 见谭凯表示理解，没有再追问，杨宏业赶忙沖姜旭招了招手。 「你来我办公室，咱们先看看档案怎么调整一下。」 第82章 争执 『这一天太长、太艰难，此刻，他只想扑进那人的怀里，感受那人薄荷味的信息素味道充斥鼻腔的幸福感。』 从校长室出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昏暗。 第151页 在杨宏业的逼问下，姜旭把如何发现自己分化成omega的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当然，他自觉去掉了关于程之奕的部分。 「发现自己分化成了omega, 为什么不及时上报学校？」 在系统中帮姜旭提交了档案调整申请，杨宏业瞪着面前的少年。 姜旭抿了抿唇，没说话。 「现在怎么办？你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恰好巡查组现在就在学校, 要是被逮住了, 保送的事情可能会不好办。」杨宏业用力敲了敲桌面，为难道。 「抱歉杨校长, 给您添麻烦了。」姜旭乖巧的低头道。 「q大这边我一会儿也会再去交涉一下, 打听一下之前有没有类似的状况。」男人嘆了口气, 揉了揉太阳穴, 「你这两天上过论坛没有？你跟程之奕的事情没有再发酵吧？」 「我……」少年眼神躲闪。 「程之奕那个位置, 是程局亲自联繫我帮忙调的。你最近跟程之奕保持一下距离吧, 对你俩都好。而且现在还出了你这档子事儿，等都解决完之后，你俩再正常接触吧。」杨校长摆了摆手道。 见面前的少年沉默着没说话, 杨校长再次皱了皱眉，復又抬起头来：「你分化成了omega，程之奕是alpha，你俩之间是不是真的和论坛上同学们猜测的那样……姜旭，你最好跟我先坦白。去年付煦阳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你跟我说实话，学校会想办法处理的。但要是被巡查组自己查出来, 学校想帮你隐瞒不作处理, 都没有办法。」 姜旭十指交叉, 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不就坦白算了。但抬起头的剎那，对上杨宏业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说完，不出今晚事情就会传到姜伟志的耳朵里。分化成了omega，再加上早恋、可能会影响保送结果，姜旭不敢去想，父亲知道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没有。」少年硬着头皮说谎，「我和程之奕就是同桌，没有什么别的关系。」 杨宏业半信半疑，却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行吧，那也和他保持点距离，你先回教室去吧。」 姜旭低垂着眼眸，点头说好。 - 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来分钟，姜旭回到教室。 教室最前方、讲台下面的座位已经空了，桌面上的笔袋、座位上的书包，都已经消失不见。少年特意跑到教室后面的衣架翻了一遍，发现那人的外套也已经被穿走。 看样子，程之奕是提前回家去了。手机里并没有蹦出来什么新的消息，回到座位上，姜旭心不在焉的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 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熘达了一圈，才回到了家属楼。电梯上到顶层，姜旭输完大门密码，意外的看到里面坐着的姜伟志和吴珊珊。 「爸……妈……」少年脚步一顿，僵在原地。 父母面色不善，看起来像是已经知道了近期发生的事情。姜旭深吸一口气，走进屋内，关上大门。 他料到杨宏业会时不时的将他的近况讲给父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少年尽力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你们怎么回来了？」 近几天来受到的非议、以及今天在学校受到的质疑已经让姜旭疲惫不堪，父母的回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分化成omega没有上报还可以说是情有可原，和程之奕之间的事情他却无可推诿。 几句话过后，场面便逐渐失控。姜伟志没压住怒气，直接动了手。吴珊珊也在气头上，压根没想要劝阻。姜旭身上硬挨了好几下子，喉咙里都开始泛起一阵腥甜。 「保送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姜伟志站在一旁嚷道。 「杨校长说会帮我周旋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第二性徵改了。」少年低垂着头，饶是身上好几处都疼得钻心，仍是站得笔直。 「让你早点准备出国吧，你不听！这下好了，你自己看看，都几月了？保送黄了，你怎么办？」姜伟志气得血压飙升，背过身去，双手搭在身旁椅子的靠背，「跟你一起被人议论的那个，程之奕，他爸可是市教育局的领导！你非跟他扯上关系，还关键时刻自己留这么大的漏洞，你就等着人家查你吧！」 「这跟程之奕有什么关系……」姜旭撇了撇嘴，小声道。 「你，影响人家儿子名声，弄不好还要拉人家儿子一起背处分，你说有没有关系？人家能放过你？巡查组就是市教育局派来的！」 「这是两件事。」少年倔强的回嘴道。 姜伟志没忍住，又要动手，姜旭下意识往后一缩。这次，吴珊珊嘆了口气，将丈夫拦住。 「我不管你跟那个程之奕到底是什么关系，赶紧断干净。保送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你从今天开始准备出国的语言考试，学术能力考试来不及了，但我打听了一下，有几个国家只需要语言成绩。我一会儿和杨宏业打个招唿，接下来你就不要去学校上课了。」姜伟志命令道。 「我不出国。」少年「唰」的一下抬起头来，瞪向面前的父亲，「保送的事情不会有问题，就算是保送不了，我也能靠高考进q大。」 「你说不出国，能拿到保送名额。我们相信你了，结果呢？」姜伟志质疑道，「别跟我说保送的事情还没有最终定论，我不允许这样的不确定性因素存在。既然你现在保送这条路就是出现了问题，那你就得听我们的，重新开始准备出国。」 第152页 见姜旭还要反驳，男人走近一步，提高音量：「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你们来决定？」少年眯起眼睛，眼尾开始泛红，「我有权利留下来高考。」 姜伟志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行啊，我倒要看看你自己能干什么。从现在开始，副卡全断掉，我们给你的房子你也不许住！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和你妈提供给你的，你说我们有没有权利？」 - 十分钟后，姜旭空着手下了楼。 兜里没有一分钱现金，手机里的零钱只剩下一千来块。别说是租房了，就连酒店都住不了几天。 他从来没想过，十八岁、已经成年了的自己会如此窘迫。 他是靠父母供给生活没错，但那是因为他还在上学，这也不代表父母就应该光明正大的夺走他的所有选择的机会吧？ 姜旭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顶上，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何去何从。 保送的事情，只要巡查组的老师不关注，改第二性徵明明就没有什么困难。他改的是第二性徵，又不是成绩。所有考试虽然第二性徵跟准考证上的对不上，但参加考试的就是他本人。父母在这个时候跟他提出国，只能说明之前就算暂时被说服，他们从心底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去哪儿呢？等父母离开之后再上楼？但姜伟志既然已经说了房子不给他住，他要是上去之后发现密码被换了，反倒自讨没趣。 去投靠别人？因为最近的风言风语，之前和他走得最近的余杰梁呈泽等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而且梁呈泽是个alpha，他是个omega，肯定没法直接过去。至于余杰......事情一出，姜旭不知道邵曼曼会跟他怎么说自己，想想还是算了。 此时此刻，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程之奕那里了。 可是从下午到现在，程之奕却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他。那人不关心他档案的调整情况，甚至还自己翘掉了晚自习，也没跟他说是去了哪里。小少爷瘪了瘪嘴，莫名的有点委屈。好歹他也算是程之奕正式的男朋友，自己出了事情，那人怎么能就这样不闻不问呢。 这样想来，他就更应该过去找那人一趟了。为自己找到理由的少年眼睛亮了亮，站起身来。 刚才被姜伟志打过的后背一动就疼，估计已经淤青一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即将去见程之奕的好心情。姜旭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身上的伤处，小跑着奔向学校的大门。 出了校门，去程之奕家的路上姜旭路过了不少餐馆。如果那人也正好没吃晚饭，说不定还能一起出来吃饭。但出来吃饭容易被别人撞见，这个时候还是低调点好，还是点外卖比较好。姜旭边走边在心里盘算，唇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这一天太长、太艰难，此刻，他只想扑进那人的怀里，感受那人薄荷味的信息素味道充斥鼻腔的幸福感。 熟门熟路的，姜旭走到了程之奕的小区楼下。单元门的门禁卡他没有，他想给那人一个惊喜，所以便也没有打电话，而是等在了楼下的门口。好在这个时间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没站几分钟，姜旭便等到了从单元门里面走出来的路人。 他推着大门让里面的人先出来，轻声说了句「谢谢」。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对方的样子后，姜旭怔在了原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给他开门的，会是程之奕的父亲。 「程叔叔好。」对上程涛的眼神，姜旭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好。 然而看到他，本来面无表情的程涛，突然就沉下脸来。 「你来找程之奕？」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悦。 第83章 硬币 『少年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有些透不过气来。』 还是在上次一起吃饭的粤菜馆, 甚至是和上次相同的位置，姜旭和程涛面对面的在桌子的两边坐下。 被邀请一起吃饭，姜旭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拒绝。在这个节骨眼上, 程涛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吃饭，他姜旭除了挨骂，也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他今天已经挨了杨宏业和父母的两顿数落，甚至还挨了打, 实在是不想再第三次挨骂。 但程涛的态度坚决, 不容他拒绝。况且对方是程之奕的父亲，姜旭也没有办法当即甩手离开。 「你和程之奕的事, 我都听说了。」 程涛点完菜, 冷不丁的开口。 姜旭只能装傻：「我和程之奕？」 「你也不用不承认, 程之奕已经跟我承认了, 你俩的关系。」程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俩现在还在上高中, 早恋会有不太好的影响。我和他说好了，你俩先分开一段时间。你也是个挺优秀的孩子，应该知道什么年龄干什么事儿的道理, 你俩的事情可以等毕了业再说。」 他说得直接，姜旭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程之奕真的已经坦白，就被他的后半句逗笑了。 少年摇着头，笑得苦涩。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最近他第多少次听到这样的劝说。他不明白, 这明明是自己和程之奕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急着蹦出来, 想要为他们两个人做主。 程涛的话是众多人中最离谱的一个。男人用了「我和他说好、你们俩分开」这样的措辞, 并且理直气壮, 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第153页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的水发呆。 很奇怪，半个小时之前，他经过这条巷子的时候，明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此时此刻，别说是吃东西，他觉得自己连口水可能都难以咽下去。 胸口像是堵了块巨石，无力感将他笼罩。姜旭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话。反正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对现状有什么改变。没有人在问他的意见，他的意见显得无关紧要，以至于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好像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想法。 「你保送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今天q大的老师去了一中。」他不吱声，程涛也不在意，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没有明着点破，但姜旭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涛不会毫无缘由的提起保送，第二性徵和准考证上的信息对不上的事情，那人多半是已经知道了。 姜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搁浅在海岸边的一条鱼，除了努力想办法回到海里、让一切重归正轨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保送的事情，最近我有机会会跟他们高校打听一下。你跟我家小奕是朋友，要是都能保送到q大，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上学。」 程涛顿了顿继续说道。对程之奕的称唿，他也很微妙的从全名，变回了小奕。 半是威逼，半是利诱。顺利保送、继续一起上学，这一切的前提，大概就是他姜旭，和程之奕，只能是朋友。 姜旭双眼干涩，垂头不语。 - 从餐馆出来，程涛没有再跟着他，而是直接打车离开。 姜旭站在程之奕家的楼下，半天没有勇气上前。 程涛前面的一番话，其实都在他的预想之中，并没有让他想要退缩。 就像他和姜伟志说的那样，就算是保送不了，他也一样可以通过高考考上q大，和程之奕继续在同一所学校。他姜旭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可是临走前，程涛说的话却让他始料未及。 「你俩也都刚成年，还是孩子。你是omega，可能不懂。alpha对ome□□生感情，有时候就是被信息素吸引。简单点说，就是冲动。你的信息素可能正好是他喜欢的味道，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你信息素的真实味道，就是闻着那个味道脑补出来自己喜欢的味道。现在谈亲密关系，为时过早。等你们都冷静下来，想好了，有能力独立了，再说别的也不迟的。」 程之奕对他，会不会也只是因为信息素的作用呢？ 几次标记，虽然做标记的人是程之奕，看似是那人掌握了主动权，但其实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他出现了各种状况。 姜旭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追着那人、想要让那人临时标记自己的时候，那人斩钉截铁拒绝自己的样子。那个时候的程之奕还没有标记过自己，没有因为标记过而对他产生保护欲。那人拒绝得毫不留情，像是对他完全没有兴趣。 少年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有些透不过气来。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性，程之奕说喜欢自己，真的是因为临时标记了太多次，所以已经难以分辨信息素的诱惑和纯粹的喜欢了呢？ 那人因为一时心软，第一次临时标记了他，之后便因为对标记过的ome□□生的保护欲，出于本能的保护他、对他好，然后便以为那就是喜欢。可是，那人对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喜欢呢？ 初春的夜风有些干，姜旭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沾了沾愈发湿润的眼角。 他把纸巾揉做一团，走近附近的垃圾桶。 废纸脱手的一瞬间，姜旭的余光瞥见了垃圾桶旁边立着的透明垃圾袋。 昏暗的灯光下，他依稀的辨认出，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碎掉的花盆，和一株伤痕累累的浅色植物。 心跳蓦地加快，姜旭连忙上前一步。凑上前去，他认出了那株植物的大致样貌。 肉质的茎叶略显干枯，颜色也没有了最初的粉嫩，但姜旭意识到，这便是他和程之奕一同在集市上买的那盆多肉。原本嫩粉色的硃砂痣已经破败不堪，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垃圾袋里，连同着它碎掉的花盆一起。 姜旭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碎掉了。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尝到顺着脸颊滑落的液体，又苦又咸。 - 姜旭不知道自己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多久，直到周围经过的路人越来越少，四周也越来越安静，他才终于等到下楼扔垃圾的程之奕。 男生还未走出单元门，便一眼看到坐在门口的少年。石阶冰凉，那人又刚过发情期、体质没完全恢復，程之奕快步走上前去，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来了。」少年面色苍白，笑得勉强。 在地上坐久了，勐的被拉起来，姜旭一时双腿发软，直直的摔进程之奕的怀里。 程之奕「嗯」了一声，将人扶稳：「你过来了，怎么不跟我说？」 「手机没电了。」少年随口说道，他顺手拉住那人的手臂，「你今天放学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上晚自习？」 「不想上，就提前回来了。」 被他拉住的程之奕垂下头，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是犹豫着想要甩开他的手。 姜旭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松开手。 男生捡起地上的垃圾袋，走到远处丢掉，然后重新走了回来。 第154页 「不邀请我上楼吗？」 男生站在他面前，半天没说话。既没有想要请他上楼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要送他回家。姜旭不安的抿了抿唇，小声问道。 周遭的空气里瀰漫着薄荷的冷意，这样陌生的气氛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过来有什么事吗？」程之奕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男生站在他的面前，却刻意与他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有什么事……他被家里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可以去，算吗？一整天下来，只想扑进那人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委屈，算吗？ 可对上那人冷淡的表情，姜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浮现的，只剩下那盆两个人之前一起买的多肉，如今已经破碎不堪的躺在垃圾桶边。 「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想来见你。」姜旭清了清嗓子，答得艰难。 他的难过如此明显，程之奕却置若罔闻。那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了程叔叔。」姜旭想了想，接着说道。 面前的男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让我和你，先分开。」姜旭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想？」男生一双墨灰色的眸子望向他，眼睛一眨不眨。 「我不知道。」少年对视着那人的双眸，尾音发颤，「要分开吗？」 「他跟我说，如果分开，你保送的事，他能帮上忙。」程之奕闭了闭眼睛，低声道。 「嗯。」 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姜旭鼻尖发酸，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在缓缓下沉。要沉到哪里去，他不知道。 男生从口袋里掏出来卡包，从里面费力的取出一枚硬币，摊开手掌：「抛硬币吧。要是正面，咱们就继续在一起。要是反面……」 他停顿了片刻，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就暂时分开吧。」 第84章 枯萎 『可尽管如此，那株曾经郁郁葱葱的青绿色植物依旧茎叶灰黄，几近枯萎。』 「你知道, 其实有一种抛硬币的方法，可以控制落下来露在上面的是哪面。」 姜旭随口编出来一个说法，试探性的说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方法, 以及到底应该如何操作，他只是想看一看那人的态度。 然后程之奕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想要尝试的意思。 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两个人彼此的唿吸声。 姜旭僵硬的走上前一步, 试图想要离那人更近一些：「你知道的, 就算是不保送，我也能考上q大。」 他只是想让那人知道, 保送的事情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如果是因为这个, 其实可以不用分开。 但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 那他尊重程之奕的选择。 男生再次「嗯」了一声, 声音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他的意思, 姜旭已经明白了。 「好。」姜旭点点头, 抢过那人掌心的硬币, 然后用力抛向了远处垃圾桶的方向。 硬币在空中划过一道亮银色的光，消失与茫茫夜色。 「不用抛了，直接分开吧。」 没有再等那人的回答, 姜旭转过身，迈开大步离开。 - 虽然清楚，程之奕肯定不会追上来。但当姜旭意识到身后没有任何声响后转过身，看到远处那人背对着走进单元门的身影，他还是被窒息感淹没。 几天前, 还斩钉截铁说不会离开他的男生，就这样轻易的因为显示而妥协。而他, 除了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尝试毫无用处的挽留以外, 却什么都做不了。 绕到程之奕家隔壁单元的楼下, 姜旭在路边就地坐下。身上的力气好像在这一刻被全部用尽，他抱膝缩成一团，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 双膝上的布料很快便晕开一片水渍，夜风透进来，凉得刺骨。 是梦吧，这一切不好的事情大概都是梦吧。 姜旭抱着腿的双臂不自觉缩紧，试图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心里像是被掏了个洞，冷风唿唿的往里灌。他没力气起身走回家，何况他此刻也无家可归。他没力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而且就算掏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不如就这么睡过去的吧。他安慰自己道。既然是个梦，那只要等他醒来，一切便都会好起来的。 - 姜旭也不知道那一晚自己究竟是怎样挨过去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盈满了他整个鼻腔。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姜旭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已经哑得失去了声音。 vip单人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左手手背上挂着吊针，他闭上眼睛重新积攒了一些力气，然后抬起右手，费力的摸到了床头的唿叫铃。 听到声响第一个赶来的，是病房值班的护士。 然后过了一会儿，姜伟志和吴珊珊也从外面匆匆赶来。 「说不让你回家，你就真不回家了啊？手机里一分钱没有？去住酒店不会啊？非要睡路边！」 姜伟志一进门，就忍不住皱着眉数落。 吴珊珊制止了他，红着的一双眼睛像是哭过。 「儿子刚醒，你少说两句。」 第155页 「小旭啊，你要是实在不想出国，咱们也可以再商量……」女人走近一步，坐在了少年的床边。 「商量什么商量？他都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继续听他的吗？」姜伟志一边嘴里说着气话，一边上前看了看姜旭床头挂着的点滴瓶。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可床上的少年依旧半睁着眼，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旁，好像周遭的事物都与他没有关系。 吴珊珊把吸管插进试好温度的水杯里，送到姜旭嘴边。见儿子还在出神，她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 「小旭，来，喝点水。」 少年眨眨眼睛，顺从的喝下一口水。 「小旭，学校的事情不着急的，我和你爸会再想办法。第二性徵只是个人基本信息，不算是大问题，没事的，啊。」女人嘆了一口气，摸了摸床上少年淤青一片的手背，「你跟你们班那个同学的事情啊……」 听到程之奕的名字，姜旭脸色一变，勐的缩回手去，险些将一旁挂着的吊瓶扯倒在地。 因为他的动作，手上插着的吊针开始回血，一旁的护士匆匆忙忙过来帮忙处理。 「你提没关系的人干什么！」姜伟志瞥了一眼儿子的脸色，小声道。 吴珊珊与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继续说下去。 - 那之后的几天，姜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和程之奕分开，并不是梦的全部。和那人认识、互相喜欢，然后在一起，那些才更像是他做的一个梦，一个美好却不真实的梦。 梦总归是要醒的，没有人会在梦醒后责怪梦不够长，因为那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无论是重新睡去，还是继续抗争不该抗争的。他只能醒着，完成他该做的一切，然后等待合适的时间，他便可以再次睡去。 在医院又住了几天过后，姜旭办理了出院。 他不想去学校，而这却正如姜伟志所愿。父母给他请了一对一的老师，每天来别墅教他语言课程。姜旭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麻木的顺从。 父母安排好他，便再次动身飞去了国外。家里除了原有的管家、厨师还有阿姨外，吴珊珊特意多请了个营养师，负责照顾姜旭的饮食起居。 自从那天过后，姜旭便一直没有胃口吃东西。三餐都是敷衍了事，原本就不胖的少年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瘦弱。 也不光是对吃东西没兴趣，他好像对做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 学习，都是机械的记和背。姜旭聪明，即便是不用心也能做得很好。可是除此之外，他不愿意下楼，能不出房间便不出房间，甚至不愿意再碰从前空闲时间不离手的篮球。 手机，也一同戒掉了。姜旭不敢看手机，他害怕打开手机看到那人的消息，也害怕打开手机看不到那人的消息。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久了，和那人相处的很多细节，也都逐渐浮现了出来。一些很多他之前忽略掉的事情，那些细节琐碎却重要，好像在很早之前就暗示了两个人的分开。 比如，程之奕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他的信息素嗅起来是什么味道。 只有互相真心相爱的alpha和omega，才能嗅到彼此信息素真实的味道。 他能辨别出程之奕信息素的味道，好像也只能说明他爱程之奕，却并不能说明，那人对他也是相同的情感。 再比如，那人好像从来没有直白的说过喜欢他。每次在程之奕的身边，他都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向那人表达他的喜欢与爱意。他的喜欢像是溢出杯子沿的水，怎么藏也藏不住。可相对于他，那人的喜欢却收敛了许多。 - 语言考试很顺利，姜旭一次就拿到了需要的分数，接下来国外大学的申请，就全部由姜伟志交给了机构。 无论是保送，还是申请国外的学校，他都不需要再参加高考。但除了语言考试外，学校的课程姜旭也还在复习。 雷叔每日送来的学校新发的作业，他都照单全收。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语文和英语的卷子姜旭都基本不动。现在一个人在家，时间突然流逝得缓慢，写完其他科目的作业也还有大块大块的时间。因此那些卷子，无论是什么科目，只要是空白着送到他手里，他总能很快填满。 姜旭第一次觉得，b城的春天竟是如此的漫长。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和人说话。 学校的高考誓师大会、一模二模，他统统没有参加。就连高考体检，他也没有和学校的同学们同一天去医院，而是让姜伟志帮他安排了补检。 毕业典礼之前，韩峰打电话来问他要不要来一趟学校。姜旭没有接起来电话，而是等电话铃声自己停下来，然后回復了韩峰消息，说自己就不去了。 韩峰收到消息，电话紧接着便又打了过来。 「小姜同学啊，最近是还有考试吗？」 「没有。」 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姜旭，感觉舌头都快要打结。 「那毕业照还是要照的吧？明天有空没有？来一趟学校？」韩峰试探性的问道，「明天学校举行毕业典礼，还要拍毕业照。高中的毕业照，一辈子只有一次呀。」 姜旭「嗯」了一声，没有答应，也懒得拒绝。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就好像韩峰正在劝说的，是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什么事情。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纯粹的旁观者，感受不到任何悲喜。 第156页 对面的韩峰像是听出来了他的兴致缺缺，又劝说了几句之后，选择放弃。 「小姜啊，那你之后还打算过来学校这边吗？还是说，高考之前，都不会再过来了呀？」虽然姜家小少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也没少让他操心，但韩峰还是挺喜欢这个聪明绝顶的少年。 「不知道。」 少年面无表情的单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手指往下垂着，望着一旁架子上的植物出神。 那盆薄荷，是在他出院后让雷叔从学校带回家里的。 他住院期间，原本长势正好的植物忽然间无人问津，没几天就变得半死不活。 薄荷离不开水，也离不开阳光。姜旭身体稍微恢復了一些之后，便重新每日用水浇灌。可尽管如此，那株曾经郁郁葱葱的青绿色植物依旧茎叶灰黄，几近枯萎。 「你要是不来的话，毕业照，我就只能找人给你p上去了。但p上去的，肯定没有你在照得好看。」韩峰自顾自的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语调一转，「哎对，你保送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今天好像听程之奕提了一嘴，说下周要请假去q大签合同。你这边呢，接到通知没有？」 第85章 铃铛 『那是他能找到的最好闻的、最像那人的味道。』 少年微怔, 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原本搭着的栏杆。 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韩峰已经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重新漆黑一片。 保送合同下来了？他……要见到程之奕了吗？ 第二性徵信息成功修改之后，他的保送也基本上没有了什么问题，正式进入了流程。如果程之奕接到了通知，那么应该也会很快轮到他了。 姜旭拉开床头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来之前生日、程之奕送给自己的手摇铃铛。 他轻晃手腕,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欢唿雀跃, 像是象徵着某种希冀。 97天, 三个月零七天, 两千多个小时, 他已经这么久, 没有见到程之奕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 姜旭强行克制住想要看到那人的欲望，强迫自己将与那人有关的一切在脑海中一键删除。 可后来，他便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 和程之奕的聊天记录, 明明一共也没有多少，他却反反覆覆的翻看了无数遍。 他几乎每天都去论坛上关于程之奕的帖子上刷新，看看有没有别人新拍到放上去的照片。 还有那盆薄荷。 那盆薄荷枯萎之后，再也没有了往日清凉的味道。于是他便让雷叔买了十来种薄荷味道的香薰，从里面选了一个味道最好闻的, 每天在别墅的各个角落点上。 那是他能找到的最好闻的、最像那人的味道。 - 杨宏业的电话很快也打了过来，果然是交代下周一下午去q大签保送合同的事。 具体的时间、地点, 他都通过文字发了消息过来。之所以还打了电话, 是因为怕姜旭没看到消息, 或是刻意忽略。 「小姜啊，最近国外学校申请准备得怎么样啊？」说完签合同的事，杨宏业又多问了几句。 「还行。」 申请的材料都已经报上去了，现在是在等学校的邮件。根据机构老师的经验，以他的背景，offer基本上没有问题。 杨宏业思忖片刻道：「那下周q大的合同，你去签吗？要是签了的话，你可能就得按合同去q大按时报导了。会有违约金是一方面，另外签完档案应该就会转过去了，要是违约这个比较麻烦。」 「知道了。」姜旭听后，应了一声，没表态。 「不过你要是出国也好，q大这个合同上听说是没有专业的，选专业得等签完合同之后考试。」杨宏业嘆了口气，「你呀，也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未来想怎么规划，也不能完全听父母，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别人的想法，也不一定适合你。」 那天在会议室选专业的时候，听到姜旭斩钉截铁的选择了和程之奕一样的专业，他便心下瞭然。他带过的学生成千上万，姜旭和程之奕之间的这点事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只是两个学生都聪明，有些话没必要点得太明白，而且这样的事情，杨宏业原本也不太愿意干涉。 现在，既然姜旭和程之奕已经分开了，他倒是真心希望，姜旭能够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选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专业。 姜旭顺从的说「好」，无意识的把玩着手里的黑笔。 杨宏业还在说着，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姜旭没有理睬，外面的人没过一会儿便再一次敲了几下房门，声音显得急促了些，雷叔的声音传进了房间里。 「少爷，我给您送东西进来，现在方便吗？」 因为姜旭的状态不好，临走之前姜伟志和吴珊珊特意交代过家里的其他人，如果长时间房间里没有动静，一定要及时进去查看。 姜旭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沖门口喊了一句「稍等」。 电话这边的杨宏业听到了，连忙道：「我就说这些了，你也别嫌我唠叨。有事你就赶快去忙吧！保送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反正是下周去签，还有时间。」 「嗯。」少年吸了吸鼻子，「谢谢杨校长。」 - 雷叔敲门，是为了进来给他送抑制剂。 自从知道了儿子分化成为omega，吴珊珊叮嘱了家里的管家，每月月末定时定点的把抑制剂送过来，免得儿子忘记。 第157页 虽然一个人在家，抑制剂不打也问题不大。但别墅里的人杂，也不全是beta和omega。姜伟志和她又不在家，安全起见，还是按时打抑制剂会比较好。 「少爷，打扰了。」姜旭推开房门，就看到等候在外面的雷叔，对方双手递过来一只盛放了抑制剂的托盘。 「谢谢。」姜旭伸手接过，重新关上房门。 「少爷，午饭您想吃点什么？我跟营养师那边说。」 三个月来，尽管从来没有得到过明确的答覆，但雷叔还是几乎每日三遍的这样问他。 「随便。」少年没有停下，端着托盘离开了门边。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姜旭拿起盘子里的抑制剂，走到卫生间的洗手盆旁。他打开药剂的包装，把整只药剂打进了洗手盆里，打开水沖干净，然后把空盒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需要这个东西。 回家之后的三个月，他就没有再经歷过发情期。 最开始的那个月，他照常用了抑制剂，并且每天都带了检测手环。但后来，发情期一直迟迟没到。姜旭没了耐心，手环索性也不带了。四月月末，他没再打抑制剂。但发情期也依旧没来，就好像他突然又从omega分化成了beta。 是的，beta。他不会周期性的经歷发情期，感受不到自己腺体里的信息素，也闻不到别人身上的信息素。姜旭觉得自己的嗅觉好像自动屏蔽掉了信息素的味道，他找到的香氛味道虽然像极了那人身上的信息素，却没有每次闻到那人信息素时的感觉。后颈的腺体不痛不痒，仿佛已经麻木。没有办法感知，也没有办法分泌。 三个月不来发情期，要是让母亲知道肯定会带他去医院检查。但姜旭并不想去。与其到时候麻烦，不如自己提前将麻烦解决掉。反正把抑制剂倒掉，顺着下水道沖走，和打进他身体内没什么两样，都是没什么作用罢了。 但少年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没有正常发情，自己的身体情况好像还不如之前发情期的后面几天。 没有像之前信息素堵塞症的时候那样明显的不适，他没有发烧，没有感冒，身体也没用明显的疼痛。他只是越来越嗜睡，每天哪怕睡满十小时，也还是会觉得疲倦，并且经常性的觉得头晕。以前只是冷饮喝多了会胃疼，并且疼也就是一会儿就好。而上周，他只是稍微喝了小半碗放久了没有温度的红枣银耳汤，胃里便绞了整整一晚上。 - 签保送合同的事，姜伟志没有什么意见。反正还没入学，一切都不算尘埃落定。在父亲看来，签合同，不过就是多了个违约金风险，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弊端。毕竟如果本科违约去了国外读书，研究生应该也不会重新回国读。 很久没出门，坐上司机周叔的车，还没上环路姜旭便开始觉得头晕。 他摇下去车窗，稍微缓过来了一些，然后便一路闭目养神，一眼也没看手机。 车一路开进q大的校园，到了约定签合同的第一教学楼楼下。初夏，小雨连绵。因为怕堵车，姜旭提前到了将近半个小时。外来车辆不能在校园里停留过久，他下了车，让周叔先走，自己则是拿着装着材料的文件袋，迎着小雨，匆匆几步进了楼下的一家咖啡馆。 越是临近要见到那人的那一刻，姜旭越是紧张。没胃口喝咖啡，少年直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为了今天签约显得正式些，他特意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衬衫是之前买的，如今倒有些宽大了。 少年长得精緻，在人群中本就出众。此刻他一身正装的打扮，在咖啡馆里一群休闲装的大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更加引人注目了些。 因此过来上课的付煦阳，走进咖啡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距离上课还有不少时间，男生在收银台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两杯一样的咖啡，然后端到了姜旭面前。 「姜旭。」男生是骑车过来的，薄卫衣的帽子已经湿透了。他脱下外套，将其中一杯饮料推到少年的手边，打招唿道，「怎么来我们学校了？来签保送合同呀？」 姜旭抬起头来，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学长好。」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一年过去了。」付煦阳看着面前的少年感慨道，「去年我签正式合同的时候，要比你稍微早一些。」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旭，继续说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最近还好吗？」 少年垂下眼眸：「还行。」 「你俩的事，其实去年我就看出来了。」付煦阳轻声笑了笑，「这样的事，无论谁碰上，都没有办法，规则如此罢了。」 「嗯。」 一些本来已经麻木了的记忆重新变得鲜活了起来，姜旭忍不住垂下头，不动声色的用掌根抵了抵隐隐作痛的上腹。 「毕业了就好了。」付煦阳以过来人的语气云淡风轻道，「高考过后，就没人管你们了。眼瞅着就六月了，哎，你们还需要参加高考吗？」 「不知道，一会儿我问问。」姜旭摇头道。毕业了，一切就会好吗？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学长，你和……二中的那位学长，现在还在一起吗？」 「在一起啊，好着呢。」付煦阳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虽然吧，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太看好我们，双a恋嘛，你懂的。但总归是比高中那会儿好多了，大家都各自忙着呢，没空管别人的闲事儿。你俩，更是没问题了。一毕业，保准儿没人管了，甚至可能还催促你俩赶紧结婚呢。」 第158页 男生笑起来，捏着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饮料。塑料质地的吸管和杯子里的冰块撞击在一起，声音悦耳。 姜旭手握成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和他……已经分开了。」 第86章 无言 『姜旭看着那人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付煦阳嘴角的笑容凝固, 关切道：「你俩还真听那帮老师的，分了？」 姜旭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分了, 但也不全是因为其他人的原因。 「可惜了。」男生惋惜的嘆了口气，「我还说你俩一个alpha一个omega，能比我和蒋盛顺利点呢。没事，等毕业了, 再和好呗, 问题不大。」 少年鼻尖一酸，还是摇头。 「怎么, 不想跟程之奕在一起了？」男生歪着头问道。 想啊, 怎么会不想呢。 三个月来, 姜旭几乎一直在重复着同一个梦。梦里他看到程之奕将手心的硬币抛起来, 然后接回手掌心里。他看到那枚硬币在空中旋转翻滚, 最终落下。而程之奕却始终没有摊开手掌, 将硬币落下来的结果给他看。 如果，三个月前的自己不是那么骄傲，没有还没抛硬币就决定了他和程之奕之间的结果, 是不是现在就会不一样了？ 硬币落下的结果有正反面两种，当时的他明明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和那人继续在一起的啊。 见他这副样子，不用他回答，付煦阳便明白了。 「没事, 以后都在q大，自然而然就能和好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 啧, 占有欲非常强烈, 就差在你脸上标上『这是我程之奕的omega』几个大字了。你俩，没问题。」付煦阳摆摆手安慰道，说罢，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行，我上课要迟到了，先走了，有机会再聊。你签约是不是也要到时间了？」 姜旭也看了看时间，点点头。 「行，那就下次见了。」男生站起身来，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祝你签约顺利！咖啡你那杯记得带走，算学长请你的。以后来了q大，咱们常约饭。」 - 一杯饮料里，半杯都是冰。只是拿在手里，姜旭便觉得身上发冷。 付煦阳的话，像是扔在枯草堆里的一根燃烧着的火柴，点燃了他心底的渴望。姜旭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一颗跳动的心脏仿佛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刚出了咖啡馆走进一教，他便感觉到一阵眩晕，手里的咖啡直直的跌落在地上。 少年双眼微闭，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扶住身边的什么。但大厅里空空荡荡的一片，他与远处的墙壁也相隔三四米的距离。 半空中的手臂缓缓垂下，就在姜旭想要蹲下来缓缓的时候，有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熟悉的薄荷香气，还没抬起头，姜旭便猜到了来人是谁。胸口一窒，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那人也同样没有说话，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薄薄的布料传过来。 头晕稍微缓过来一些，姜旭重新站直身体。对方也适时的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清理地上的狼藉。 姜旭看着那人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分别数月，程之奕的样子却和他无数次梦里出现的一般无二，一点变化也没有。姜旭屏住唿吸，脑中空白一片，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全都咽了回去。 男生收拾干净了地面，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然后沖僵在原地的他回过头来。 「上楼吧。」 - 数学竞赛这波保送，q大一共签了四个人，与去年相比稍微少了一点。 本来是要签五个人的，但二中的宋思博被取消了成绩。q大并没有为了填满人数而签市里总分排名的第六名，而是只要了他们剩下的四个人。 四个人中，排在第一和第二的程之奕和姜旭，有资格优先挑选自己想去的专业。而后面的另外两个学生，只能听从学校的最终安排。 但能不能被建筑专业录取、到底几个人被建筑专业录取，光是靠数学竞赛的成绩还是不够的。建筑专业需要一定的美术功底，学院特意准备了一套相关内容的考卷。今天和学校签完保送合同之后，程之奕和姜旭下周还需要再来一趟q大，参加专业选拔的考试。最终的录取结果，要视两个人这场的考试成绩情况而定。 但无论最终是什么专业，本科保送q大的事情，在今天签完合同就可以最终确定了。 进了会议室，程之奕直接走到了最里侧的位置坐下。姜旭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他，而是在最外侧的位置停下。 到了约定的时间，教务处的谭主任走进会议室，把准备好的制式合同分别递给面前的四个学生。 四个人的合同都是一样的，专业选择并没有签在条款里。虽然是统一的合同，但签字前还是要仔细阅读条款。 会议室没开空调，也没有窗户，闷热得厉害。姜旭草草翻了几眼合同，便再次觉得头晕反胃。 少年苍白着一张脸，咬紧下唇。 来之前，姜伟志叮嘱过他。合同别的可以不看，但违约责任一定要确认清楚。但有什么可看的呢，他......也不想违约。 少年侧过头，远远瞟了一眼坐在座位另外一端的男生。男生正低着头，认真的翻阅手里的合同。 第159页 姜旭没再多想，拿起一旁的黑笔，工工整整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签完合同，谭主任将合同一一收进档案袋，然后讲起保密事宜。 把合同交上去，姜旭实在难受，忍不住跑去楼道的卫生间里吐了一次。再回来的时候，衬衫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就连额前的刘海都透着潮意。 他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倒是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程之奕抬起头来，看着他皱眉。 保送合同虽然是符合流程的，但合同具体内容需要保密，这个大家都明白。谭主任讲完后，起身和面前的四位学生一一握手。 「那我就在这里代表q大，欢迎各位的正式加入。」 在场的老师和学生都鼓起掌来。 谭主任微微欠身：「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程同学和姜同学，稍作停留，需要给二位介绍一下专业选拔考试的相关情况。另外两位同学，就可以先行离开了。」 坐在程之奕和姜旭中间的两个同学站起身来，沖四周的大家点头示意后，便出了会议室。屋里的老师也都走得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了谭凯和建筑学院的副院长。 建筑学院的副院长姓毛，选拔考试的规则由她来介绍。程之奕和姜旭坐在会议室的两端，不方便说话。毛院长点到了程之奕的名字，让他换到姜旭旁边的座位。男生应了一声，便收拾好自己桌上的东西起身。 后面的内容，姜旭其实已经没有精力听下去了。 内容不能录音，一旁的程之奕正在专心用纸笔记录。 姜旭从胸口到胃，都说不出的难受，反胃感一阵接着一阵，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煳。 他又强撑着维持着坐姿坚持了一会儿，便再一次夺门而出。他几乎是拧开门把手出了会议室，就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跌落在地的下一秒，薄荷的凉气将他环绕。 - 还是信息素堵塞症，但这次的情况要严重一些。姜旭在医院里缓缓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医生声音严厉的那句「如果他这周还是不能正常发情，就需要住院进行治疗」。 他醒过来，身上的检测仪开始「滴滴」的发出声响。原本准备离开的医生回过身来，走到他的床边。 「正想找你确认一下呢，是不是很久没有正常经歷发情期了？」 姜旭眨了眨眼，发现病房四周围了不少人。有q大的谭主任，接到电话赶来的雷叔，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还有，送他过来的程之奕。 他依稀记得那人是如何将倒在地上的他打横抱起，如何焦急的他耳边唤他的名字。 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发情期推迟的事情，姜旭有点窘迫。 看出了他的无措，程之奕第一个作势要往门外走。谭凯也跟着往出走，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作为家属的雷叔，和医生护士。 「说吧，发情期延迟多久了？」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再一次开口问道。 「不太清楚……我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我闻不到。」姜旭哑着嗓子摇头。 医生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直言道：「发情期，你自己身体能完全没感觉？我看你的血检，里面都没有显示抑制剂的成分。你至少有一个来月没打抑制剂了，发情期延迟，你自己真的不知道？」 姜旭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雷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雷叔错愕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医生，面露担忧。 「从你的各项指标来推断，你至少有三个月没有发情。这对于你这个年纪的omega来说是非常不妙的，知道吧？以前发情期正常吗？」 少年咬紧下唇，点点头。 「有被alpha标记过吗？」医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笔在纸板上记录。 姜旭有些为难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雷叔，犹豫着没答。 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医生把写好的病例放回病床边的架子上，又检查了一下他床头的吊瓶。 「给你吊的药，是普通的治疗眩晕缓解你当前症状。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不太适合用诱导剂。你最好，多接触一下标记过你的alpha。对方标记过你，你的腺体会保留对对方信息素的记忆。对方的信息素可能会刺激到你的腺体，促进你自身信息素的分泌。你被几个alpha标记过？是临时还是终身？」说到这儿，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看起来像是床上病人家属的雷叔，摆了摆手，「没事，不重要，你随便找一个标记过你的alpha来就能有作用，要是能找到最近一次标记过你的alpha更好。你再休息一会儿，感觉好点了就可以出院了。记住啊，这周如果还是没法正常进入发情期的话，得回医院来。」 几个医护人员都出了病房，躺在床上的姜旭和雷叔面面相觑。 「少爷，那我打电话联繫老爷和夫人？」雷叔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姜旭连忙阻止，「这不是，咳咳，也不严重嘛，一会儿吊瓶打完就能出院了。」 他往门口的方向瞧了瞧：「雷叔，外面的谭主任他们走了吗？」 雷叔应了一声，走到病房外。没一会儿，他重新推开房门，带回来了站在外面的谭凯。 「谭主任，抱歉，让您跟着跑来医院一趟。」少年带着歉意说道。 第160页 见他基本无恙，谭凯说了句「应该的」，然后又关切了几句他的身体，便准备告辞。 少年低垂着眼眸，睫毛微微颤动，装作是不经意间想起来似的问道：「谭主任，我同学程之奕……他走了吗？」 「嗯，我让他先回去了。」谭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怎么，你找他呀？」 第87章 独角戏 『而这对姜旭来说，比见不到那人，更让他感到痛苦。』 少年眸中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那姜同学, 我就先走了哈。」谭凯说道，和一旁的雷叔点头示意，然后出了病房的房间。 吊瓶里的液体还剩下一小半, 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雷叔下楼买了矿泉水上来，拧开瓶盖递到姜旭手边。少年接过瓶子恹恹的喝了一小口，没一会儿便又觉得反胃想吐。 「雷叔，这个可以快一点吗？」姜旭指了指手背上的吊针。 管家按铃叫来护士询问, 被拒绝后无奈的摊手。 少年重重的嘆了口气, 瞪着吊瓶里最后一底的药水。 「应该快了，没剩多少了。」雷叔站在一旁安慰。 「我想回家。」姜旭伸出右手, 轻轻碰了碰打着吊针的左手手背, 「雷叔, 车停在哪儿了？您先去取车吧。应该很快能打完, 打完我自己下楼, 到门口找您。」 「少爷您自己可以吗？」管家迟疑了一下。 「我没事, 您去吧。」少年靠在枕头上，闭了闭眼睛。 雷叔走出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姜旭一个人。他单手撑着床站起身来, 推着吊瓶架进了卫生间。在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但胃里还是难受。少年不耐烦的拔掉左手手背的吊针，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帐单已经结过了，姜旭揣上手机，从病房里晃晃悠悠的往外走, 在电梯旁站定。 电梯门开了，有病人家属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狠狠的撞在他的肩膀上。少年没稳住身体, 顺着力道后退了两步, 歪到了背后站着的人的身上。 那人揽住他的肩膀，扶他站稳。少年回过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墨灰色的眸子。 四目相对，有那么半分钟时间，姜旭甚至忘记了唿吸。 「你……还没走？」少年艰难的开口。 「嗯。」男生淡淡的应道。 「谭主任说你走了。」他微扬着头，盯着程之奕的眼睛。 「嗯。」程之奕从书包里掏出来水杯，「我去接了点热水。」 说着，他便拧开杯盖，递到少年面前：「不烫，我试过温度了。」 姜旭垂眸不语，半天没动。程之奕也没再说话，而是抬起手，将杯子里的水餵到少年的嘴边。 水杯里的水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姜旭连着喝下几口，感觉嗓子顺服了许多。他避开程之奕的眼睛，小声说了句「谢谢」。 「雷叔呢？」男生收起水杯，重新按下电梯的按钮。 「下楼取车了。」姜旭看了看手机，上面正好是雷叔发过来的消息，说自己已经开到了医院的正门附近。 电梯门开了，里面的人不少。两个人稍一犹豫，一前一后的挤了进去。 男生有意无意的微抬右手，小心翼翼的护着站在他身前的少年。 电梯下到一楼，两个人一路走到正门的大厅。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比午后那会儿下得大了些。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撑着雨伞脚步匆匆，姜旭瞥了一眼身旁身上只跨了一只书包、像是没有带伞的男生。 「你怎么走？」 男生单肩挎着书包：「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顿了顿，侧过头来：「介意吗？」 「雷叔有车。」少年眉心一动。 「嗯，知道。那我搭车，送你回家。可以吗？」男生继续说道。 远处的雷叔看到他，把车开到医院门前的雨棚下。 程之奕与他并肩走到车前，为他拉开黑色宾利的后门。少年坐上车，他关上车门，然后跑去另外一侧拉开车门上了车。 「雷叔好。」男生上车后，和驾驶座上的管家点头示意。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上的两个男孩，没问什么便启动了车子。 - 回别墅的路程时间不短，又赶上晚高峰堵车。车子走走停停，少年白着一张脸，几次想要开门下车。 程之奕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释放出薄荷味道的信息素。尽管前面的雷叔可以看到，男生还是伸过手臂，牵起来姜旭的左手。 「你干嘛？」少年愣了愣，想要从他手中抽回手去。 男生低垂着头，两只手握住他的左手，小心翼翼的按揉着他的虎口处，耐心的一下又一下。 「按这个穴位，可以缓解晕车。」他专心致志的按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察看少年的脸色，「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姜旭双唇紧抿，任由着他摆弄，没有说话。 车子开回别墅，程之奕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一路跟着他进屋上楼。奇怪的是，雷叔也没有阻止，而是默默的留在了楼下。 走到楼上的房门门口，姜旭顿住脚步。 「我到了。」 男生看着他点点头，仍是没有准备转身离开的意思。 「你说送我回家，现在我到家了，而且已经到房门口了。」少年再次重复道。 第161页 也就是开门的前一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房间里阳台上的薄荷，和摆在桌面上的铃铛。那人那样决绝的和他提出分手，他不想让那人看到这些、看到分手后还对那人念念不忘的自己。 男生嘴里顺从的说「好」，但人还是依旧站在他面前没动。 那人就这样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姜旭忽然就想起很久前的元旦，他去程之奕家跨年，他站在那人房间门口的样子。如今物是人非，程之奕也同样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几个月来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姜旭瞪着面前的男生，陡然提高了音量。 「程之奕，我们已经分开了！」 那人怎么可以装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这样跟着他回家？ 话音落下，少年的眼眶瞬间通红一片。 是啊，他和程之奕已经分开了，并且是那人主动提出的分开。 那人放任他一个人难过了将近一百天的时间，没有一条消息，没有一通电话。如今那人却忽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还装作一副关切的样子，给他一种那人还在乎着他的错觉。 情绪激动，后颈的腺体狠狠抽痛了一下。姜旭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晃了晃，倒向半开的房门。 男生眼疾手快的搂住他的身体，藉机欠下身将人打横抱起，用脚踢开房门。 - 身体是有记忆的。 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将他萦绕，莫名的抚慰了腺体的不安。但一粘床，少年还是第一时间往后缩了缩，远离那人的怀抱。 「困不困？睡一会儿？」男生打开房间的顶灯，按下窗帘的开关。 那人环视他房间的四周，也不知道是想要找什么。目光在略过他桌面上的铃铛时，男生唇角上扬，看起来很开心。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程之奕对于他那句「我们已经分开了」，充耳不闻。男生留守在他身边，一副对待自己omega的样子，关切又体贴。 姜旭蜷缩着靠在床头的靠枕，感觉胃里的不适愈发难以忽视。猝不及防的，他歪过头，对着床下干呕了几下。 程之奕走上前来，轻拍他的后背。 一整天没怎么进食，少年只是觉得难受，却吐不出来什么。 他咳得艰难，几乎快要背过气去。男生改为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后背，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 「喝点水好不好？」 男生从背包里再次掏出水杯，递到少年面前。 面容精緻的omega抿着唇拒绝，眼角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一片湿润。 「你是不是喜欢我的信息素？」少年忽然出声问道，声音冷冷的。 程之奕是因为喜欢他的信息素，所以才想要靠近他吧。 之前也是因为喜欢他的信息素，所以才会最终愿意标记他。那人也是从标记过他之后，对他越来越好。 程之奕被他问得怔愣在原地，拿着杯子的手显得不知所措。 男生迟疑了一下，点头承认：「喜欢。」 「我不发情，腺体就不会有信息素了。」少年低垂着眼眸，「你走吧。」 「信息素堵塞症只是暂时的，你不用胡思乱想，先好好休息。」程之奕想了想道，放下手里的水杯，伸手想去帮少年盖上薄毯。 他的手刚刚靠近姜旭的周围，就被那人用力的推开。 「程之奕，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我都说了，咱们已经分开了！你别在这里待着了。信息素的味道都是自己想像的，你不知道吗？你既然不喜欢我，那就别缠着我了。换个omega，你试试，味道不会差太多的。」 姜旭话说到一半，声音已经哽咽。少年丧气的低垂着头，不想让那人直接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是想要赶那人走的。 尽管自从听到今天要去q大签约、即将见到程之奕的那刻起，他便一直在期待与那人的见面。 尽管周身熟悉的薄荷香气，让他无法自拔，想要永远沉浸其中。 尽管一想到那人若是此刻就从他身前迈步离开，他的一颗心就痛得像是破碎。 可是他也不想看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程之奕，这样一句也不说的守在他身边。 这让他觉得失败，好像所有的痛苦、想念、难过，都只是他姜旭一个人这一百天来的独角戏。那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就算是对他说着喜欢，也不过是因为喜欢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而这对姜旭来说，比见不到那人，更让他感到痛苦。 第88章 滚烫 『少年脸颊红得发烫，瘫软的靠在他的臂弯，一双桃花眼眼尾还残留着泪痕。』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不喜欢你？」 男生眉心微蹙，表情认真。他伸过手去，想要揉一把姜旭深褐色的头髮, 被少年僵硬的闪身躲过。 「之前提分开，是没有办法。」程之奕轻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想你因为我, 失去保送的机会。」 少年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你知道我不在意, 高考我能直接考上q大。」 「我知道。」男生再一次抬手，轻触少年鬓角的髮丝, 「但是保送是你自己得到的成绩, 我不希望因为我爸的插手, 毁掉你的努力。而且你爸妈不也一直想让你出国吗？要是保送被取消……我不想让你为难。」 第162页 「不想要我为难,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选择？」姜旭攥紧毯子的一角, 质问道。 「是。」程之奕对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我想抛硬币看看，让老天来替咱俩决定。但……是我不好，阿旭, 对不起。」 他凑上前去，把分别后瘦了一圈的omega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浓烈的薄荷气息席捲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程之奕用力的抱住面前眼睛通红的少年，像是要把对方彻底融进自己的生命。 「我……很难过。」 「你怎么能提分手呢？」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姜旭的下巴搭在男生的肩头, 滚烫的泪珠簌簌地淌下，浸湿那人肩膀的布料。 「不会, 宝贝。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男生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说过, 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omega。」 程之奕侧过头，嘴唇擦过少年的耳廓。下一秒，他箍住那人的后颈，吻住那人的唇。温柔的，热烈的，诉说着重逢与思念。 清甜的薄荷香气在两人的唇齿间流连，男生轻咬少年的唇瓣，肆意的攫取两人之间最后的一丝空气。少年脸颊红得发烫，瘫软的靠在他的臂弯，一双桃花眼眼尾还残留着泪痕。 「阿旭，宝贝，别哭。」 男生嗓音喑哑，低声呢喃。 他捧起姜旭的脸颊，轻轻吻去少年脸上的晶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姜旭的眼尾、眉梢。男生唿吸更加急促起来，一路向下，吻过他耳垂、喉结，最终落在他的后颈。 少年后颈那处的腺体，已经因为肿胀而凸起，通红一片。程之奕喷洒在少年后颈的鼻息滚烫，他用舌尖小心翼翼的舔舐，却迟迟没有咬破那块脆弱的皮肤。 饶是尚未发情，omega在这般刺激下也很难保持理智。身上发热，尽管没了力气，少年还是下意识的蹭向身前的男生。 「奕哥……」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少年的声音软绵绵的，贴在程之奕的身上，想要汲取那人身上信息素的凉意。 他小声的唤着程之奕，嘴唇落在那人的颈侧。 「嗯……」 姜旭轻哼一声，无意识的配合着男生的动作，微凉的指尖搭在了那人的手背。 「阿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程之奕在即将咬破那人腺体的前一秒硬生生的停住。 那人的信息素堵塞在腺体内无法释放，标记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 男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强迫自己远离那人散发着甜腻气息的后颈。 「嗯？」少年半闭着眼，不明所以的疑惑道，尾音上扬。 「阿旭……」程之奕重新将人抱回怀里，小声喟嘆，「阿旭，我爱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好不好？」 男生带着磁性的声音温柔，姜旭脑中空白一片，没听清对方说的是什么，便已经顺从的点头。 程之奕轻笑，低头亲吻少年的额头。 - 男生独自进了卫生间，里面水声响起，许久没有消退。 姜旭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 房间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逐渐散去，理智重新回到大脑，少年躺倒在床上，脸上不受控制的发烫。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烫得快能用来煎蛋的脸颊，忍不住嘆了口气。 姜旭啊姜旭，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对方还没说什么呢，随便勾勾手指，你就自己贴上去了，还差点找对方要终身标记。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无意识的舔了舔唇，脑海中条件反射似的浮现出刚才那人吻住他的样子，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分。 救命啊。少年嚎叫一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原本设想好的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啊！程之奕这傢伙说分手就分手，他明明应该好好惩罚一下那人的才对。结果呢？那人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他就差沖那人摇尾巴了！ 信息素，一定都是因为这该死的信息素！都怪程之奕薄荷味的信息素味道太浓郁，害得他太上头，根本就什么也想不起来。在信息素的作用下，那人吻得他头晕目眩浑身发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可能想起什么拒绝的话呢？ 卫生间的大门轻响，姜旭感觉自己的脸上再次发烫起来。他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后缩了缩，靠在床头，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那人的脸。 程之奕的表情也没比他自然多少，耳根也是通红一片。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在此刻响起，拯救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姜旭松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查看消息。 是家里的厨师发过来的，说是晚饭已经做好，可以下楼用餐了。 - 姜旭和程之奕一起下楼来到了餐厅，晚饭是营养师和家里的厨师一同准备的黄鱼面。 黄鱼面的底汤是文火熬了将近一天的骨汤，鲜嫩的鱼片做浇头，配的是手擀面，辅以几小块煎炒过的鸡蛋提味。 这不是家里的营养师新配的晚餐菜式，但姜旭却觉得今天做得格外好吃。他吃完了面前的一整碗面条，甚至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见两个人碗里的面条都吃完了，阿姨又盛了两碗过来，分别送到两个人面前。 「要给程少爷收拾出来您对面的房间吗？」阿姨站在姜旭身旁俯身问道。 姜旭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手边的男生。 第163页 「好的，谢谢。」程之奕点头致谢，低头吃起面前的第二碗面。 「今晚你不回去了？」少年吃饱了，掀了掀眼皮，拿着筷子无意识的搅动着碗里的面条。 「嗯。」男生淡淡道，「学校那边我请了假，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哦。」姜旭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抓了一把头髮，「那……你爸，知道吗？」 「离毕业没有几天了，他不会管我了。」程之奕夹起来一块鱼片。 「哦。」少年再一次点了点头，半晌后，嘴角忍不住上扬，「那……接下来几天，你都不走了？」 「不走了。」男生也抬起头来，墨灰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笑意，「姜少侠，小的无家可归，可否收留几天？」 「那要看你表现。」姜旭挑了挑眉，沖他眨眨眼睛。 - 吃过饭，两个人走到了别墅的院子里遛弯。 初夏的夜晚温柔而寂静，私人院落，四周都没有其他人经过，只能听到隐约的蝉鸣。 两个人都垂着手并肩而行，走着走着，程之奕的右手便时不时的蹭过姜旭的左手。然后自然而然的，在某一次两个人手背相贴的瞬间，那人顺势捉住了少年的手。 存心想要逗一下那人，姜旭嘴角噙着笑意，飞快的缩回手，躲开了那人。 程之奕侧过头瞥了他一眼，也跟着笑，然后再次抬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姜旭笑着再次躲开。 几次下来，程之奕停住脚步。就在姜旭以为那人要再次伸手过来的时候，男生直接欺身过来，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少年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脸，他舔了舔唇，也抬手搂住那人的腰。 男生的腰线紧实，隐隐还能摸到些腰间的肌肉线条。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可以乱摸alpha？」程之奕凑近他的耳畔，嗓音低沉沙哑。 「摸了会怎么样？」姜旭挑衅似的又摸了几下，双手改向那人的身前探去，去摸那人腹间的肌肉。 程之奕一手捉住他的双手，另外一只手箍住他的后脑勺，一口咬住少年的耳垂。 姜旭轻吸一口气，后颈处敏感的腺体再次肿痛起来。 「好好好，不摸了，我错了。」少年双腿发软，整个人的重心几乎全部倚在男生的身上。 男生松口，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亲了亲他的后颈。 - 从后院转悠了两圈出来的时候，姜旭和程之奕碰到了走到车库门口正准备离开的雷叔。 姜旭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将人叫住。 「少爷。」管家回过头来，站在原地。 「雷叔，他的事儿……先不要和我爸妈说了。」姜旭指了指身旁的男生，「还有今天去医院的事，也不用让我爸妈费心了。」 管家微微一愣，片刻后点头说好。 少年往远处家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其他人……」 「明白，其他人我也都会叮嘱。」管家会意的点头道。 「谢谢雷叔。」比预想之中顺利，姜旭略微宽下心来。 他和雷叔道别，然后转过身和程之奕一起往家走去。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被后面的管家喊住。 「少爷……」管家迟疑了一下，表情严肃道，「您刚成年不久，和程少爷，最好还是……稍微注意些。」 第89章 陪伴 『檯灯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阿姨给程之奕单独准备了一间房。」 姜旭有些尴尬, 快速的打断了他。 管家面色缓和些许，连说了两遍「那就好」，然后跟二人告辞。 时间还早, 姜旭回家取了个篮球，和程之奕来到后院的小篮球场。 很久没有碰篮球，少年有些手生，运球都略显生涩。两个人1v1对抗了几轮, 在程之奕的刻意谦让下, 姜旭依旧输得惨烈。球不是砸在框上，就是三不沾, 一共也没进几个。倒是程之奕, 手感依旧, 姜旭挡在他面前像是完全没有什么影响, 出手几乎个个都是空心。 「不玩了不玩了, 没法玩。」少年把球狠狠往地上一砸, 去一旁小亭子里的冰柜里找水喝。 冰柜里一半矿泉水一半汽水，都是平日里姜旭最爱喝的牌子。没有北冰洋，他随手捡了一瓶雪碧出来给程之奕, 又给自己挑了一瓶可乐。 「听说雪碧和芬达是一个味道。」少年把绿色的塑料瓶递了出去。 程之奕伸手接过，顺手把他手里的可乐也夺了过来。 「太凉了，回去喝水吧。」 姜旭嫌弃的撇了撇嘴：「不是吧程大爷，你才多大岁数，就这么养生？」 「你发情期快到了。」程之奕没有理会他的不满, 把两瓶汽水重新塞回冰柜，「喝了这个胃疼, 我可救不了你。你信息素已经堵塞在腺体了, 医生说了, 不能靠标记提前结束髮情期。」 「好吧好吧，听你的。」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少年无奈妥协，率先往回走去，「走了走了，回家，带上球。」 - 三个月没怎么动弹，只是打了一会儿球，晚上睡觉前姜旭就觉得手臂发酸。 两个人坐在楼上的娱乐间投屏看电影，看的是法国的老电影。姜旭不动声色的耸起肩膀动了动，先是右肩，然后左肩。 「怎么了？」 他的动作很轻微，但还是被那人发觉。 第164页 「没有。」姜旭连忙否认道。 球没进几个，胳膊倒先开始疼起来，这让他面子往哪儿放？姜旭掩饰性的抻长手臂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一不小心扭到了本来就发酸的手臂，让原本轻微的不适感瞬间被放大。 「哎……」 男生起身按亮落地灯，房间里瞬间亮堂起来。 程之奕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他的右臂。 「扭到了？」 「没有没有。」少年连连摆手，只不过下意识用的是稍微好些的左手。 男生自然没有信他的话。他凑过身去，双手落在他的右臂，从上到下力度适中的按揉起来。 「就……可能太久没运动了。」姜旭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解释道。 程之奕的手法明明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但按过之后的手臂好像真的舒服了许多，酸痛感瞬间消失不见。按完右臂，姜旭陪着笑意，沖他伸过去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臂。那人会意，继续帮他按起了左臂。 「程老师，不如以后开个按摩馆吧，我觉得能火。」少年满足的眯起眼睛，舒服的嘆息道。 「行啊。」男生挑了挑眉，「你还想按哪儿？我们这边服务都是全身按摩。」 「全身按摩？」少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反应过来后舔了舔唇，「那请问师傅还会按哪儿？」 程之奕一双眸子里墨色浓稠：「你想让我按哪儿？」 四目相对，少年无意识的直起身体。也是就在这一秒，程之奕松开按在他手臂上的双手，捧住他的脸颊。 那人用力的吻住了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灵活的舌尖轻松撬开他唇齿，一路向更深处席捲。 少年被吻得因为缺氧而眩晕，后脑勺全靠那人用手托着才没有向后倒去。 「这位客人，请问您还满意吗？」 半晌，程之奕松开唇瓣红肿的少年。他看着面前眼尾泛红的姜旭，没忍住，又轻轻吻去那人眼角的晶莹。 薄荷的芳香在房间里肆意流淌，清凉中隐约带了一丝专属于橘子汽水的香甜。 少年轻舔唇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湿漉漉的。他害羞似的缩了缩脑袋，没说话。 程之奕笑了笑，重新捏起那人的左臂：「看来是满意的。既然满意的话，那就欢迎下次惠顾。」 - 电影看到一半，姜旭就两次险些睡着，头在睡梦中歪向程之奕的肩膀。 男生关掉电影，两个人在楼道里互道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一改几个月以来的失眠，姜旭几乎是脑袋刚沾枕头就立刻失去了意识。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夜他忽然被后颈的灼痛疼醒，突如其来的反胃感让他尚未恢復意识便已经翻身冲着床下吐了出来。 后颈像是被人用刚淬好的金属用力重击过，连带着整个脑袋都疼得发昏。黑暗中，姜旭感觉自己眼前像是升起了一层白雾，看不清周遭的事物。他竭力去够床头的手机，一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檯灯打翻在地。 檯灯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姜旭脱力的倒回床上，重重的喘息。吐空了的胃抽搐着收缩，也开始绞痛起来。少年双手抵在上腹，蜷缩在床上。身上的薄毯和身下的床单，没过一会儿就被冷汗浸湿。 耳鸣声强烈，姜旭没有听到由远及近匆匆赶来的脚步声，直到房间的顶灯被按亮。 闻声跑来的程之奕，飞快的奔向少年的床边查看情况。他把找来的信息素检测手环套到了姜旭的手腕，然后小心翼翼的探向少年红肿的后颈。 男生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姜旭的后脑勺，少年便低声唿痛，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手环上的数字显示，姜旭周身的信息素环绕量已经超过了omega正常时期的最高限。也就是说，那人已经进入了发情期。 信息素堵塞的症状有所缓解，但那人的痛苦却明显得让人无法忽视。 程之奕刚摘掉那人的手环，便被那人拽住手臂。 「奕哥……」少年一只手死死按住翻搅着的上腹，一只手胡乱的抓住程之奕的手。 汗液淌进眼角，少年双眼刺痛，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哪里不舒服？胃痛？」程之奕俯下身问道，用手背试了试那人额头的温度。 有点热，像是低烧。 「腺体…….好疼。头疼，胃也疼……唔……」姜旭手指冰凉，深吸一口气攒了些力气答道，「奕哥……我不行了……」 「没事的，阿旭，我在。」程之奕柔声安抚，心疼的帮他擦去脸颊的湿润，「我下去叫人去找医生过来，你稍微等一下。」 - 发情期引起的身体不适症状，家庭医生也没有办法处理。 少年很长时间没有发情，腺体内堵塞了大量的信息素急需释放。腺体的灼痛在所难免，但见他实在难受得厉害，医生便开了一剂外用的、带有麻醉作用的药膏。 腺体的疼痛辐射到了头部，头疼头晕都是omega发情期的正常症状。通常来说，释放的信息素浓度越大，症状便越明显。这些疼痛原本并不强烈，但omega发情期五感会异常敏锐，因此便显得格外难以忍受。而姜旭又因为头晕反胃，呕吐引起了胃部的痉挛。此刻他浑身上下都仿佛在经歷着酷刑，身体也因为虚弱而温度上升。 第165页 勐烈的症状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药膏涂在后颈，只能带来暂时的冰凉。灼痛缓缓改为钝痛，但也持续性的刺激着姜旭的神经。 程之奕把他搂进怀里，温热的手指力度适中的帮他按揉额角的太阳穴减轻头痛。男生的薄荷味信息素，虽然能够带来凉意，却也能刺激姜旭腺体的信息素分泌。因此为了避免他情况加重，程之奕竭力控制，抑制自己的信息素释放。 粒米未进，喝进去的水也都过不多久就会被吐出来。少年眼圈通红一片，胃里早就什么都不剩，后来吐出来的都是些胃液和胆汁。 他胃痛得发狠，靠在程之奕怀里根本待不住，不停的翻身，眉毛拧成一团。暖贴贴在腹部并不能缓解症状，反而给脆弱的肌肤留下刺眼的红痕。 那人杵在腹部的手用力太重，白皙的双臂青筋清晰可见。程之奕没办法，只好把人箍在怀里，揉一会儿太阳穴后，打圈按揉起那人的上腹。 - 一天一夜的时间，姜旭疼了多久，程之奕便陪了多久。 少年吃不下去东西，他便也陪着什么也没吃。 少年难受得无法入睡，他便把人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拍着那人的后背。 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浸湿，他便一遍又一遍、温柔的帮那人换上一身新的。 姜旭撑不住，头靠在他的胸前，苍白着一张脸问男生能不能标记自己。 「奕哥……帮帮我……」 见那人这般痛苦，男生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也跟着难过。可是医生叮嘱了这次发情期无论如何不能提前结束，不然信息素堵塞，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程之奕心疼的把人搂得更紧了些，垂下头细细吻去少年脸上的泪痕。 「宝贝，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问了医生，发情期第一天是会痛苦一些。明天，明天就好了，我保证。」 第90章 准考证 『所以……其实那人早就分辨出来，他信息素的真实味道，是橘子汽水了？』 抱着发情期的omega在怀里, 不能标记，甚至不能释放出来信息素，对alpha来说也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程之奕的怀里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姜旭，抬起头来发现，程之奕的脸色并不比自己好上几分。 担心怀里的omega，男生并没有睡着, 只是闭目养神。少年的唿吸从平稳变得略显急促, 他意识到人应该是醒了，便也睁开双眼。 「好点了吗？」程之奕清了清嗓子, 低声问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 姜旭点点头, 想要伸个懒腰。他手刚一动, 便不小心打在那人的身上。 少年脸色微红, 小声说了句「抱歉」。一天下来, 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此时也只剩下气音。 「没事。」程之奕淡淡道，翻身下床, 把薄毯给少年盖好，「你躺一下，我去给你拿水来。」 男生起身离开，姜旭也从床上起来，进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少年面容憔悴, 双眼发肿，眼下一片乌青。他侧过身扒拉起来颈部的碎发, 发现后颈处果然也是红肿一片。 身上的不适虽然没有彻底消失, 却也都恢復到了正常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姜旭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感觉清爽不少。刷完牙回到卧室的时候，程之奕刚好推门进来。 男生不光带来了温水，还端上来了营养师煲好的牛奶燕麦粥。他把粥一人份的粥端到姜旭面前，然后拿起一旁的药膏，开始给少年的后颈上药。 「就一份吗？」 少年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拿起勺子开始喝粥。牛奶煨出来的燕麦粥，有些淡淡的奶香气，甜而不腻。 药膏的触感冰凉，但涂抹在后颈还是泛起一阵痛感。男生下手很轻，尽量不直接用手指去触碰少年后颈的伤口。 「你先吃，一会儿我再下楼吃。」涂好药膏，程之奕洗干净手，站在姜旭身后，自然的伸手按上那人的太阳穴。 少年回过身，拽住他的手：「昨天……还好有你在。你是不是也没怎么吃东西？我下去再端一碗上来，你去洗漱，我等你一起吃。」 姜旭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程之奕按住他的肩膀：「别动，听话。」 他继续按揉着那人额角的穴位：「你额头摸着还是有点热，可能还有点烧。你先吃，我不饿，一会儿再去就好。」 - 雨过之后，通常会迎来接连几天的好天气。 吃过饭，姜旭去阳台给薄荷浇了浇水，然后和程之奕一起出了门。 学校发了高考的准考证，韩峰通知他和程之奕去学校领取。另外下周的专业选拔考试也需要稍微准备一下，程之奕有不少相关的资料都在家里，需要回家去取。 虽然高考两个人是大概率不需要参加了，但准考证还是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周叔把车开到了一中的门口，姜旭和程之奕一起下了车。姜旭进了学校去拿两个人的准考证，程之奕则是径直回了家，去拿复习资料。 临近高考的最后一周，高三学生已经没有了考试。平时的考试可以让大家习惯高考的节奏，但临近最终的这一场战疫，考试只会给大家带来压力。一旦失误成绩下降，反而影响信心。 最后的几天时间，是高三学生近一年来最轻松的几天。能刷的卷子早就都刷完了，能复习的知识点也都过了不止一遍。课上，各科老师都在鼓励大家，做考前的最后动员。 第166页 高考前的两天，学校统一放假。因此今天，也是大家在学校上课的最后一天。 许久没有来学校，但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的熟悉。 姜旭来到高三一班教室的后门门口的时候，班里正在上最后一节数学课。韩峰第一次带毕业班，男人站在讲台上，看起来格外感性，眼眸中泪光盈盈。 「各位，高三一年，大家都辛苦了！我在这里衷心的祝愿大家都能在高考中取得自己想要的成绩，一切辛苦都得到回报！祝大家未来的日子一切顺遂，继续闪闪发光！我们高三一班，就是最棒的！」 姜旭透过后门的玻璃向里望去，看到班里的同学们都鼓起掌来，掌声响彻整个楼道。 少年站在门外，也不由得跟着鼓起掌来。 下课铃响，韩峰又在班里唠叨了几句之后，推门出了教室。他抱着手里的卷子一路低着头往前走，快要走到办公室了都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门边的姜旭。少年只好尾随着他进了办公室，直接跟到了他的工位前。 「怎么……」韩峰抬起头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姜旭？你怎么来了？」 「韩老师，您不是叫我过来取准考证吗？」少年懒懒的弯了弯唇角。 「啊对，是，是我叫你过来的。但我以为你会让别人帮忙，没想到会自己过来……」韩峰俯下身，手忙脚乱的在乱七八糟的桌面上翻找起来，「准考证是吧，我看看哈，放哪儿了……啊对，在这儿。别人的已经发下去了，就剩你和程之奕的了。你俩去q大签完合同了吗？应该是不需要参加高考了吧？」 「嗯，签完了，不需要去高考了。」姜旭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准考证，又伸过手去，「韩老师，程之奕的我也一起带走吧。」 韩峰错愕一瞬，随即笑得狡黠，把文件袋里的最后一张准考证取了出来：「你俩，和好了？」 少年笑了笑：「韩老师知道得太多了。」 除了高考准考证，韩峰又从一旁翻出来两个牛皮纸袋，递给姜旭：「这个，是你俩的高考体检纸质版结果。程之奕的，你也一起带过去吧。」 「好。」姜旭点头接过，「这个不需要留在档案里吗？」 韩峰直起身道：「不需要，而且电子档案里也有，这份你们自己留存就好。高考之后，过来领考试成绩条，你和程之奕还来吗？我准备带大家一起聚个餐，高中三年，那应该是是最后一顿了。以后啊，就很难凑齐喽。你刚才也没回班里看看啊？」 姜旭摇摇头：「没回，现在我是保送签完了，但还没高考，就不回去影响大家复习了。领成绩的时候通知我们吧，到时候过来聚餐。」 「行，那你就撤吧，六月中见！」韩峰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程之奕，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了。以后有机会，也要多回母校看看！」 - 从学校里出来，姜旭进了校门口的肯德基。这是他和程之奕约定好的地方，那人还没到，看来是还没找完复习资料。 他没点餐，直接上了二楼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百无聊赖的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两个牛皮纸袋上。 他顿了顿，伸手拆开写着自己名字的袋子。 高考体检都是些常规项目，姜旭直接翻到第二页，去看自己第二性徵相关检测的结果。 第二性徵的检测结果，是omega。检测出来的分化时间，是去年。信息素的味道……是橘子汽水。 姜旭握着报告的手不由得僵住。 橘子……汽水？ 体检用的是专业的信息素检测仪器，结果绝对准确。他信息素的真实味道，居然是橘子汽水？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程之奕捧着橘子汽水的画面。那人在教室里喝橘子汽水，在自动贩卖机里找橘子汽水，就连家里的冰箱里，都塞满了橘子汽水。 所以……其实那人早就分辨出来，他信息素的真实味道，是橘子汽水了？ 少年脸上逐渐升温，无意识的紧紧捏住手里的纸质报告。 那人分辨出他信息素的味道，因此橘子汽水不离手。而他之前还以为，那人只是单纯的喜欢橘子汽水的口感和味道。 他之前提出和程之奕分开，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以为那人并不是真正的喜欢他、而是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程之奕从来没有提出他身上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他竟然真的误会过，那人没有分辨出他身上信息素的真实味道。 姜旭懊悔的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随即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让他早些知道，程之奕对他，也如他对程之奕一样，他和那人，应该也不会分开这样久了。 「在想什么呢？」 男生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姜旭吸了吸鼻子，合上手里的体检报告。 「打自己干嘛？笨蛋。」程之奕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得温柔。 「你早就知道我信息素的味道是橘子汽水？」少年侧过身，抱住站在自己身旁的男生，把脸埋进对方的腰侧，声音闷闷的。 程之奕「嗯」了一声：「怎么了？」 姜旭皱了皱鼻子：「没有，就是后悔之前同意跟你分开了。」 男生垂下手，捏了捏他的脸，语调温和：「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未来长着呢。」 「好。」姜旭点了点头。他又抱了一会儿，松开了面前的男生，「你的资料呢？」 第167页 说是回家取复习资料，程之奕却是空着手回来的。 「嗯，我爸正好在家。东西有点多，他说用车给我送过去。」程之奕看了一下窗外的楼下，「他还带了不少我妈之前的东西，都在车里。」 「你爸……给你送过去？他知道要送到哪里去吗？」姜旭听后表情复杂。 「嗯，他知道。」程之奕摸了摸鼻子，看起来也有点摸不准，「不过他没说什么。」 第91章 选择 『「我觉得我可能也不是那么适合建筑。」少年失去耐心，把铅笔随意的往桌上一丢。』 把体检报告收回了牛皮纸袋里, 姜旭和程之奕一同下了楼。 「要不要分别走？」走到肯德基的大门口，姜旭停住了脚步，迟迟没有迈步, 「你坐你爸的车走，我等周叔？」 两人对视一眼，程之奕也觉得姜旭此时去见程涛不一定是个好主意。 商量好了前后脚出去，但程之奕却没想到程涛会把车停在路边, 自己下来找他。他刚刚推开玻璃大门, 就在撞见等在门口的程涛。而他的身后，则是走到了餐厅两道门之间的姜旭。 程涛越过自家儿子, 沖两道门之间的姜旭点头微笑。 姜旭尴尬的笑了笑, 只好紧跟在了程之奕后面走出餐厅。 都见到面了, 再不打招唿, 就有些不礼貌了。 程涛一改三个月前的强势, 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问他专业选拔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听说你和小奕一样，也想选建筑专业？」 姜旭和程之奕并肩坐在了后座，程涛上了车启动车子, 开口问道。 「啊对。」姜旭点头应道。 「你是因为对建筑感兴趣，还是对我家小奕感兴趣？」男人笑了笑，问得直白。见后座的少年一脸紧张，他有补上了半句，「别误会,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小奕跟你说过吧？他妈妈以前就是建筑师, 他从小就很喜欢画画, 一直以来梦想就是成为建筑师。」 「啊对。」姜旭看了一眼手边的男生, 有些不知所措的应和道。 「后备箱里我带过来不少小奕妈妈之前的东西，画稿、图纸，不少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一起看看。」程涛话锋一转，开口问道，「你最终决定去q大？还是出国？想好了吗？」 「保送的合同已经签完了。」姜旭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去哪所大学的事情，他也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和程涛承认，会不会节外生枝。毕竟虽然毕业了，但姜旭也不确定，程涛会不会转变对自己的态度。 「你要是大学能继续和小奕做同学，那是最好。你也别怪我之前劝你俩分开，当时你俩还在学校，都是高中生，早恋确实影响不好。现在大学学校定了，再谈，也都来得及的。」 姜旭眨了眨眼睛，和程之奕交换了一个眼神。 「爸，您这是同意了？」男生的眼睛也亮了亮。 「你俩的事情，你俩自己把握好分寸，不涉及原则问题，我肯定不掺和。」程涛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的两个男孩，「不过，你有机会，可得跟邵曼曼自己讲清楚啊。你邵阿姨给我讲了好几次了，说曼曼喜欢你。这个你得自己处理好，我帮不了你。记得，高考之后啊！你俩是不用参加高考了，曼曼还是要考的。」 「知道了，谢谢爸。」男生唇角上扬，语气里透着轻快。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顺势拉住那人的手，「我和姜旭，会好好的。」 - 说是要和程之奕一起读建筑，但姜旭却对建筑一无所知。 数学和物理他都学得很好不假，但除此之外，建筑专业还需要一定的美术能力。而美术能力，姜旭从来都不知为何物。 画人物，姜旭连火柴人都画不利索。画静物可能稍好一些，但随手画出来的东西，比例都有明显的问题。程之奕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尺，可他姜旭的眼睛，就只能勉勉强强识别出静物的轮廓。 「我觉得我可能也不是那么适合建筑。」少年失去耐心，把铅笔随意的往桌上一丢。 「别自暴自弃。」程之奕专心致志的忙碌着手里的画稿没有抬头，「至少你的审美还是可以的。」 「我的审美确实还行。」姜旭认同的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哪里不对，「程之奕，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男生轻声笑起来，手里的笔停留在空中片刻。 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姜旭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百无聊赖的四处踱步。 「学建筑听说还挺苦的，要通宵画图纸。」 「嗯，我也听说了。」男生应道。 「又苦又累，全都靠爱发电。」姜旭念叨着摇头，「哎你说，要是咱俩都学建筑，期末会不会熬夜赶图纸，没空见面？我现在第二性徵是omega，肯定没法再跟你住同一个宿舍了，说不定都住不了同一栋楼。到时候咱俩离得远，要是再加上两个人都忙，一周都见不了一面怎么办……」 「不会。」男生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会去找你，别多想了。」 「哦。」姜旭笑着跑到那人背后，搂住那人的脖子，脸也贴了过去，「但是我也不想看你那么辛苦啊。你说要是不学建筑，我适合什么专业？我爸希望我进商学院，我也打听了一下，别的不说，学商科肯定没有学建筑那么忙碌。」 第168页 程之奕歪过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姜旭的脸：「看你想法。」 「哎，我这不就是在徵求你意见呢吗？我自己是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啊！」少年苦恼的皱起眉头。 「你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职业？」男生抬头问道。 「没有，感觉都差不多，反正后面应该都会接手家里的生意。」 「那有没有想干的事儿？」程之奕想了想，换了个问法。 「想干的事儿吗？」少年目光狡黠，飞快的凑过身去，亲了亲男生的唇角：「有啊，我现在就想和你腻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 准备了将近半周的时间，姜旭和程之奕迎来了专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专业选拔考试。 建筑专业的老师亲自出的试卷，一半是数学物理的基础知识，另外一半则是关于其他专业基础知识和技术。 一个小时的考试，姜旭不到半个小时就答完了。关于数学物理基础知识的题目，他都是信手拈来。剩下的一半题目，包括最后的美术知识考核，他也都过得极快。有的甚至题目都没读，他就从几个答案里勾出来最顺眼的那个敷衍了事。 填满了试卷，程之奕还在认真作答，而姜旭已经坐不住了。他索性提前交了卷，出了教室，到外面去等还在答题的程之奕。 在教学楼里熘达了一圈，姜旭从三层下到一层。楼里的一层，是报告厅。里面正在举行活动，门口挂着不少宣传横幅。根据横幅上的标语，里面看起来是在举办什么商业模拟挑战赛。 报告厅的后门没关，姜旭便熘了进去，坐在了报告厅的后排。 报告厅里人不多，台上有一组选手正在讲解他们创业的商业模式，台下坐了一排评委，以及四五排其他组的选手和观众。 台上选手正在讲解的，是一个地铁站旁自动售卖机的项目。参赛选手通过调查问卷、建模模拟地铁口流量，设计自动售卖机方案。项目愿景、主体思路、盈利模式、风险控制，组里的选手依次介绍了自己负责的部分，每个人都能在台上侃侃而谈，并且思路清晰，逻辑流畅。 可能是由于骨子里姜伟志传给他的经商dna，姜旭坐在报告厅的后排，居然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他听完了当前台上这组选手的后半段发言，不知不觉中又开始听起了后面一组。 「同学，过来旁听呀？」 姜旭听得专注，以至于身旁不知何时过来了一个教授模样、五十来岁的男人都没有发觉。男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带一副金边眼镜，头髮虽然白了一小半，却搭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绅士又斯文。 他还没入学，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不能这样随意的进来旁听，于是迅速站起身来，一脸歉意。 「啊对，我是无意中走进来的，不好意思。」 男人站起身来将他拦住，表情和蔼：「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你对我们商赛这么感兴趣，怎么不参加呀？我们的比赛是对全校师生开放报名的，并非仅限于商学院。」 「我……还没入学。」少年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是9月入学的，今年的保送生，今天是过来参加专业选拔考试的。」 「哦？保送生？看来同学的成绩很优秀呀。」男人听完，十分感兴趣的扬了扬眉毛，「保送生还有专业选拔考试？我怎么没有听说？」 姜旭点头道：「对，听说是建筑学院自己出的卷子。」 「你想学建筑？」 「我是这么填的意愿。」少年歪着头想了想道。 其实这些天以来，姜旭也在质疑自己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学建筑可以继续和程之奕做同学，这无疑是件好事。但建筑是程之奕的梦想，却不是他的。他虽然自信能够学好建筑专业，但对这个专业本身，姜旭其实并无兴趣。 可是，如果不学建筑，他又该选择什么呢？ 「我刚才观察了你一会儿，你对我们的商赛看起来很感兴趣。」男人推了推金边眼镜，伸过手去，向他抛出了橄榄珠，「正式介绍一下，我是q大商学院的副院长于昊东，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学院学商？」 第92章 高考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恍惚觉得，一切似曾相识。』 六月还是到了。 高三年级的同学们怀着或期盼或畏惧的心情, 终于迎来了这个他们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日子——高考。 b城的高考，一共持续四天的时间。前两天，是语文、数学、英语三门主要学科的统一考试。剩下的两天, 则是在史地政物化生的六门考试中，参加自己选择了的三门学科的考试。 考试的时间拖得越长，考生就越煎熬。如果选择的三门科目的考试正好都是在最后一天进行，那考完第二天的英语之后, 则是会经歷足足一天半的等待。 学校高三分班的时候, 是按照物理化学歷史地理四门科目进行两两组合组建的班级。因此高三一班的同学们都选择了物理和化学两门学科，第三门学科有的同学选了生物, 有的则是选了政治。选择了物理、化学还有政治三门的同学们, 在高考的第三天就结束了所有考试。而剩下选择了生物的同学, 则是在第四天中午结束了自己的高考。 考完生物之后, 班级群里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兴高采烈的庆祝高考结束, 顺便开始约晚上撸串喝酒唱歌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毕业生专属活动。 第169页 天气好得出奇, 万里无云，男生们很快便提出想要去打球。然而学校里还在举行下午的地理考试，所以活动的场地成为了一个问题。 「找个篮球馆呗？谁有熟悉的？」 「老梁, 你们之前篮球比赛，都是在哪个篮球馆练的？」 「他们都是在学校里吧。」 「学校体育场周末开门？」 「之前应该是旭神找的地儿……」 梁呈泽的最后这句话发上去之后，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一度变得诡异，大家不约而同的将近十分钟都没再说话。 在家正在吃午饭的姜旭正好刷到这条群消息，他把手机往身旁的程之奕眼前推了推。 「你说, 我要不要说句什么？他们怎么提起我跟提起伏地魔一样……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讳莫如深？」 男生噗嗤一声笑了, 低头扫了几眼聊天记录：「你下午想去打球？」 「好久没去了。」姜旭一脸渴望的搓了搓手, 然后又略显犹豫道, 「就是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跟我玩儿。」 下一秒，手机就「叮咚」一声，梁呈泽在群里艾特了他。 「旭神，下午一起打球不？」 姜旭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手机，看向程之奕：「你想去吗？」 「我都行。」男生沖他笑了笑。 「好。」姜旭应了一声，低头飞快的打下两行文字。 「好啊。」 「你们想去哪儿打？我来联繫。」 群里这次没有沉默多久，张鹏程的消息就回了上来。 「有地儿就行。」 下面几个男生也都回了类似的消息，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感谢和爱心的表情包。 姜旭发消息给雷叔，问他能不能订到今天下午的篮球馆。没一会儿对面就给了回復，将订好的时间地点发了过来。少年长按消息，转发到了班级群里。 - 三个月和班里的同学没有任何联络，现在要一起打球，姜旭期待的同时又有一丝忐忑。 司机的车在约定的时间开到了篮球馆门口，姜旭坐在后排的座椅上，迟疑着没有拉开车门。 「怎么？又不想去了？」程之奕侧过脸问道。 「也不是……想去还是想去的，但是跟他们都挺久没联繫的了，我怕会尴尬。」姜旭嘆了口气。 男生率先下了车，从车尾绕过来，拉开他的车门。 「别多想了，走吧，旭神。」程之奕顿了顿，用了一群男生最喜欢喊姜旭的称唿。 少年被他逗笑了，摇着头下车，深吸一口气，迈进球馆的大门。 打球人之间的友谊简单而纯粹。有时候就算是两拨完全不认识的人，一起打过一场球之后，也会因为互相欣赏而成为朋友。 一群人再次见到姜旭，场面是尴尬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大家分好拨跑动起来后，气氛就变得轻松。 以前都是alpha一起打球的时候，没有人想过要刻意让着姜旭。如今在大家都知道「旭神」其实是omega之后，难免有所顾忌。 身为alpha，要是欺负omega，那是要被谴责的。所以分好组之后，在对面球队负责防守姜旭的梁呈泽有些畏手畏脚，不敢正面抢球，也不好意思近距离肉搏。 然而，梁呈泽很快就发现，自己这样的谦让完全没有必要。他本来就实力不如姜旭，现在打得又瞻前顾后，姜旭接二连三的进球，几乎是把他们的队伍按在地上摩擦。 「旭神好勐！」 「不愧是你旭神！」 「老梁你行不行啊？身为alpha居然被omega吊着打！」 梁呈泽遭到了自己队里其他人的嫌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忍不住回嘴。 「这是alpha被omega虐的事儿吗？对面是旭神啊！你们谁行，谁过来打我这个位置，好吧？」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倒是没一个站出来替他的。梁呈泽这下不敢小觑对手，开始认真打起来。不过即便如此，竭尽全力的梁呈泽，也依旧不是姜旭的对手。尤其是当程之奕和姜旭在同一队里，半个小时下来，梁呈泽他们队输得极为惨烈。 「不行不行……奕神和旭神，不能在一队！」郑文晟第一个叫了起来。 梁呈泽立马贊同道：「臣附议！」 「那怎么着，重新分拨？」张鹏程问道，他转过头，迟疑的看向姜旭和程之奕，「但……」 虽然那次论坛上姜旭和程之奕谈恋爱的事情始终没有实锤、都是捕风捉影，但是自那之后姜旭便不再来学校上学，程之奕也恢復了刚刚转学来一中时候的生人勿近的模样，大家早都已经在心里默认，他俩之间确实发生过什么。 现在分拨，要把人家一对分成两拨对打，这好像也不合适？ 男生看向姜旭，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众人看到他的举动，纷纷意会，咳嗽着开始起闹。 少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都行，那就重新分吧。」 - 重新分配后的队伍，姜旭和梁呈泽一队，程之奕和郑文晟一队，剩下其他人都是自己挑选加入哪队。 尽管被强制和程之奕分开了，但姜旭这队依然攻势勐烈。队里的梁呈泽身高优势明显，球技仅次于姜旭和程之奕，这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则是由于重新分完拨后负责防守姜旭的一号位程之奕，一直在肆无忌惮的放水。 第170页 「奕神，你这放进来的可是洪水啊！」眼看姜旭又毫无阻碍的进了个三分，郑文晟边跑边喘粗气。 梁呈泽倒是显得很高兴：「看吧，无论谁跟旭神对上，都讨不了好！」 「操，」郑文晟被他气得想吐血，「奕神那是防不住旭神吗？那是压根就没在防旭神！你看他，站在旭神面前，手都不带抬的。你再看眼神，奕神那双眼睛，根本就没看球！」 梁呈泽放声大笑，手里的篮球都险些脱手。 姜旭脸上红了红，不由得瞪了程之奕一眼。 梁呈泽笑得前仰后合，出手不稳，球打在篮板上被弹了回来，直直的往站在篮筐下的姜旭身上砸去。 少年的怒目而视程之奕视而不见，他一把揽住砸过来的篮球，然后顺手把球抛给面前的少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哎呦！你俩要秀恩爱不要在这里秀好不好！」 「奕神，你是不是忘啦，你跟旭神不是一队！篮板你给他干啥啊！」 那人餵了球过来，姜旭条件反射般的接住。 这么明显的被放了水，少年面子上更加过不去。程之奕这傢伙，在家里和他1v1的时候从来不谦让半分，今天在人前，倒是想做好人。 这么一想，姜旭更觉得不爽。他姜旭本来就技术不差，根本不需要对方放水。程之奕这样故意让着他，他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接过那人抛过来的篮球，少年原地拍了两下，然后举起手来，示意暂停。 「你这样咱可没法打了。」姜旭面向男生开口道，但话一开口，与其说是责怪，倒更像是撒娇。 一群男生听他这么说，再次围在一旁起闹，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怎么了？」男生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面带无辜的问道。 「我跟你不是一队，你篮板给我？」姜旭无奈。 「哦，没注意，我以为老梁进球了。」程之奕答得极为自然。 「进没进球都没注意，还能抢到篮板？」梁呈泽忍不住调侃道。被程之奕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迅速闭了嘴。 「完蛋，奕神这是牺牲了咱们哄老婆开心！」张鹏程咂了咂嘴，双手捧心作心痛状道。 「就是啊奕神，你就真的忍心放洪水、为了老婆背刺队友吗！」郑文晟也跟着笑道。 「我用得着他放水吗？」姜小少爷不服气的把球往地上用力一摔。 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恍惚觉得，一切似曾相识。他好像就这样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刚刚认识程之奕的那个春天。 少年站在原地，眼皮微掀，沖一旁的男生扬了扬下巴。 「比比吗？就咱俩，单挑。」 作者有话说： - -正文还有大概8章就结束啦，非常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与支持～（鞠躬 -目前暂时没有想到什么想写的番外，大家如果有特别想看的也可以评论给我～ -因为给阿旭约了个人像画稿，画师可能要四月中上才能出稿，所以接下来会断更两周= = 预计【4月5日】恢復更新，日更到完结～这段时间我会存稿，同时也会着手修文 -希望可以和大家相约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再见】哇（比心（盛情邀请大家来看我斥巨资搞来的人物书封嘿嘿 -最后，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专栏哦。接下来会写一阵在阿晋开的第一个坑（古穿），但应该不会写完（。）下一本视存稿情况，开【烟火人间】的两本，带货一哥or如果你能听得到，快的话就是五月，晚的话大概十一之后… -再一次感谢大家的喜欢～一直没有放灌溉和地雷名单是因为系统自动设置的时间是章节建立的时间，而我基本上都是存稿定时发，所以可能会有些乱= = 最后一章的时候会都贴出来哒～谢谢宝贝们！希望可以用一个又一个故事一直陪伴你们呀～ 第93章 胜负 『学校里最强的两个男生分别在球框下的五个角度，以五发五中的命中率，各自投出了五个完美的空心球。』 程之奕唇角上扬：「好。」 还是上次的规则, 五个点位投一圈三分。上次程之奕五发五中，然而轮到姜旭投的时候，他却因为信息素堵塞症,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也没投就晕倒在地。 这次，他说什么也要一雪前耻。 出场顺序，程之奕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让他先选。姜旭不想先选占了对方的便宜, 于是两个人还是靠猜拳, 输了的人先投。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两轮平局之后, 第三轮程之奕再一次输给了姜旭。 男生从地上把球捡了起来。 第一个球, 空心, 完美进框。 他挪动位置, 投出第二个, 依旧是空心。 然后便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程之奕直接投出了五个空心。 五发五中也就罢了, 五个空心，无论姜旭怎么投都没办法胜他一筹了。 这么漂亮的战绩，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一群人沸腾起来, 就差把「奕神牛逼」几个字做成横幅。 自家alpha这么厉害，姜旭也是高兴的。他跟着拍了一会儿手，然后走上前去，接过男生递过来的篮球。 五个点位，他郑重的站到了篮板右侧的第一个点位。 干净利落的空心, 和程之奕的出手一样漂亮。 第171页 姜旭深吸一口气，跑过去捡球, 然后站到了第二个点位上。 他将球往地上拍了两下找了找手感, 然后再次抬起手来。 依旧是空心命中。 这应该是在场的男生们见过的最精彩的一场强强对决。 学校里最强的两个男生分别在球框下的五个角度, 以五发五中的命中率，各自投出了五个完美的空心球。 于杰拿着手机摄像，边拍投球的两个人，边情绪激动絮絮叨叨的解说。 「在我身后的二位，就是我们一中最受欢迎的两个男神，前任最强alpha旭神，和现任最强alpha奕神！别误会，奕神并不是靠战胜了旭神获得了一中最强alpha的称号，而是因为旭神后来分化成了omega。今天大家看到的，是一中最强alpha和最强omega之间的对决！我是现场记者小余，欢迎大家与我一起来到今天的比赛现场——」 姜旭投完最后一个球，看着篮球以空心的方式进了框，松了一口气。 「这个怎么算？」他冲程之奕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 神仙打架，路人看戏。 程之奕也在笑，然后他沖少年招招手：「来。」 「干嘛？」姜旭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走到了男生身边。 下一秒，在他反应过来那人要干什么之前，那人便已低头吻住了他。 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嘴，程之奕用手背抵住他的后脑勺，攻势勐烈的迅速掠夺走了他唇齿间的氧气。少年还在因为自己是在众人面前被吻而怔愣着不知所措，程之奕已经用舌尖蹭过他的唇齿向内，混合着湿热的吐息，加深了这个吻。 姜旭后颈发酸，浑身打起细小的寒颤，双腿也不由得发软。身体重心不稳向旁边摔倒前的剎那，他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手臂。而后者像是发觉了他的体力不支，及时揽住了他的后腰。 胜负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了悬念。 - 毕业旅行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约远处有难度，大家经过讨论之后，决定去郊区日租。 真人cs，烧烤，再加上ktv，一起通宵一晚，庆祝毕业。班里有一小半同学都报了名，班长张彦负责联繫，租下了一排三层小别墅。 来的基本上都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一群人，一半单身，一半成双成对。除了自己班的同学，过来的还有几个外班的、甚至外校的家属。方悦竹叫上了张昊明，余杰则是叫上了邵曼曼。 方悦竹和张昊明早就在一起了，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倒是众人看到余杰成功约出来了女神邵曼曼，多少有几分惊讶。 「可以啊老余，这就抱得美人归了？」 小巴车到了郊区的别墅区，下了车，梁呈泽一把勾住余杰的肩膀。 「别瞎说，就是朋友。」 余杰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去看和他一起下车的邵曼曼。好在邵曼曼正在和其他女生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梁呈泽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小子别谦虚」，然后便跑去找旁边的姜旭和程之奕聊天。余杰再次回头看了看邵曼曼，又望向面前不远处的程之奕，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沾染上一丝苦涩。 一群人是吃完午饭过来的，把背包扔在了别墅，就直接奔去了真人cs的场地。因为脱单了的和没脱单的正好比例相当，所以大家自动分成了两拨，各自穿上红色和蓝色的坎肩。 可能是看到情侣受了刺激，全部由单身人士组成的蓝队，战力相当强劲，一开局就扫掉了红队的一小半人。秦云舒、于小蕾还有邵曼曼，都是属于第一批就牺牲的人之一。几个女生又在一旁观战了一会儿，便商量着提前回别墅点奶茶。 蓝队越战越勇，红队节节败退。还没弄懂游戏规则就已经被击中的第一波下场，第二波被迫离场的，则是双方身高较高、目标较明显的几个男生。 梁呈泽在一次后撤挪到旁边沙袋后面的过程中被人击中，红队到最后只剩下余杰、程之奕还有姜旭。 姜旭全程都没怎么探身，一直苟在了沙袋后面，蹲得腿都麻了。程之奕也就击中了一个陈静，其余时间也在苟命。红队现在的主攻，全靠余杰。他虽然命中率一般，但像是完全不怕被淘汰似的，一直在掩体外晃悠，偏偏又很幸运的没被击中。 对面同样打法豪横的，是蓝队的李天晋。这傢伙枪法像是开了挂，一枪一个，红队淘汰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都是他送走的。他那边一枪接一枪，瞄准的同时嘴里还在挑衅。 「旭神，你在哪儿呀？我们可要攻过去了哦。你们就剩三个人了，不如举手投降吧！」 沙袋背后的姜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默默的朝声音的方向架起枪。然而他的枪几乎是刚刚伸出去，对面的雷射就照了过来。 蓝队步步紧逼，没过多久，红队仅存的三个战士也纷纷牺牲。 游戏结束，余杰不服气的反覆查看李天晋的蓝色背心：「你他妈背心是不是坏了，怎么我就是打不死你呢？」 「这就是技术。」李天晋把装备扔进筐里，得瑟道。他咂了咂嘴，瞅了一眼一旁的姜旭，「行了，同学六年，我也算是赢了你一次。」 - 晚餐的烧烤，是在别墅的院子里。男生们支起烤架，把各式各样串好的肉串摆在明火上，整个院子没一会儿便盈满了肉香。 第172页 篝火，烧烤，附近的树枝上挂满了彩色的led小灯。大家边吃边聊，边笑边闹。 饭后一群人转场，去了其中一栋别墅里面的ktv包房。梁呈泽作为麦霸，上来就点了十来首，在台上的立麦前把着麦唱个不停。张彦和余杰跑去别的屋子里，搬来了之前订好的三箱啤酒。 「来来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张鹏程也跟着一起，把整箱的啤酒拆开，发到在场的每个人手中。 即将进入发情期，姜旭接过啤酒，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后，送到嘴边假装抿了一口。偏偏在大家一起碰杯之后，在场有不少人都想跟他单喝，纷纷举着易拉罐过来和他捧杯。 虽然没喝酒，但姜旭觉得头有点发晕。根据经验，发情期应该就是今天或者明天开始。 上次发情期经受的折磨还歷歷在目，他这次算是长了记性，无论谁来劝都愣是滴酒不沾。 几个过来碰杯的男生都无功而返，都开始起闹调侃姜旭不给面子。姜旭耸了耸肩，把手里的啤酒塞给了身旁的程之奕。男生会意，站起身来直接干掉了满杯的啤酒，沖众人示意一滴不剩的空易拉罐。 「奕神牛逼！」 「可以啊，奕神替旭神干了！」 「可恶，又被他俩秀到了。」 梁呈泽独唱了几首之后，又开始点情侣对唱。他邀请于小蕾和他一起，但女生可能是因为害羞，说什么也不接话筒。梁呈泽没办法，只能顺手把话筒塞给了一旁的余杰。 「老余，沖啊！和隔壁校花来一首。」 房间里的另外一个话筒，很快被传到邵曼曼手里。 前奏响起，余杰捏着话筒微微探过身去，隔着一堆人看向远处的女生。 然而女生却是淡淡的开口：「合唱就算了，我单独来一首吧。」 说着，她便把自己点的歌置顶，然后按下切歌。 是首节奏很慢的苦情歌，诉说着爱而不得。整个房间也随着歌曲的旋律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游走在唱歌的邵曼曼、僵硬的坐在原地的余杰，还有角落里的程之奕和姜旭之间。 邵曼曼开口的一瞬间，姜旭便有了个奇怪的预感。女生此刻在众人面前唱这首，恐怕一曲结束，就要跑过来当众表白。 只不过少年此刻也没什么心情想太多。十来分钟之前，梁呈泽还在高喊好汉歌的时候，他的后颈泛起了熟悉的刺痛。之后他便觉得又累又困，不自觉的靠向了身旁的男生，下巴搭在了那人的肩上。 程之奕低声问了他几次要不要提前离开，但毕业大家难得高兴，提前离场也不太好，况且他也提前用过了抑制剂。少年轻轻摇头说了「不用」，男生便立直身体，换了个姿势让少年能够靠得更舒服些，并且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背。 果然，邵曼曼唱完一整首歌，却没有放下话筒。音乐声渐渐淡去，她握着话筒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程之奕的面前。 「阿奕……」 第94章 敬明天 『少年认出面前的男生，开心的一把搂住男生的脖子，探头堵住男生的嘴吻了过去。』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会有回音。 有那么一刻，姜旭在面前的女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是女生没有他这般幸运，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着自己。 「我的高中三年, 一直在喜欢着同一个人。高一的时候，他是我的同桌。高二的时候，很凑巧，也很不凑巧的, 他成为了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凑巧是因为, 从此我们就拥有了另外一种不可分割的关系。而不凑巧则是因为，他并不喜欢我, 并且还转了学。然后高三的时候, 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而那个人不是我。」 女生鼓足了勇气, 说完整整一段话。她握着话筒的手细微的颤抖着, 自嘲的笑了笑。 「我收到过很多告白。有写小纸条的, 有送礼物的，有把我堵在楼道里不让走的。我每次被表白的时候，其实都……很羡慕他们的勇敢。能够这样明确的对喜欢的人诉说自己的喜欢, 是需要很多勇气的。今天，高中毕业的今天，我也想把我的喜欢大声说出来，和高中的自己告别。」 邵曼曼在笑，眼角却是湿的。她举起啤酒, 冲着程之奕，也是冲着在场的其他人。 「敬明天。」 「敬明天！」余杰第一个捏起啤酒, 直接干掉了剩下的大半瓶。 「说得好, 敬明天！」大家也纷纷再次举杯。 姜旭也直起身来, 端起桌上空了的易拉罐，微微抬手示意。 被表白的主人公程之奕，从地上箱子里取出一罐全新整听的啤酒，拉开拉环，再一次将里面的啤酒喝了个干净。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也没说一句，就只是默默的喝完了一整听啤酒。而站在他面前的邵曼曼已经红了眼眶，缓缓收回了眼神。 - 说是通宵，但玩到了一点多，大家都一个个困得睁不开眼，陆陆续续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旭一直靠在程之奕身上，没等到散场就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抱回了床铺上。 前一天玩真人cs蹲得太久，早上刚坐起身来，姜旭就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又酸又痛，稍微动一动都显得无比困难。 两人一间的房间，程之奕已经起床了，正在卫生间洗漱。试图站起来失败的姜旭重新倒回了床上，躺着玩起了手机，直到男生从卫生间里出来。 第173页 「醒了？」 程之奕刚刚洗完脸，脸颊上还挂着残留的水珠。 「嗯。」少年应了一声，再次坐起身来，「你腿疼不疼？」 男生摇摇头。 「一点都不疼？昨天蹲了一下午。」 「不疼。」程之奕伸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你腿疼？」 姜旭丧气的瘪着嘴，没承认。他可以看出来，刚开始被问到的时候，程之奕瞳孔里无意识显露出的惊讶，看来是完全没有感觉。而他刚才甚至因为抬不动腿，没有起床。 「抱你去洗漱？」男生走到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 还没等姜旭回答，他便擅自伸过手臂，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本就长得高，姜旭又直立着身体，这么勐的被抱起来，少年的头顶差点撞到天花板垂下来的水晶灯。程之奕调整姿势，把人往下放了放，抱着少年径直进了卫生间。 发情期，再加上腿疼，姜旭心安理得的享受了程之奕提供的服务。从早起洗漱，到下楼吃早餐，他都由男生抱着进进出出。本来想好了下楼之后碰到别人他就从那人身上下来，却没想到程之奕刚到楼梯的拐角处，两个人就碰到了过来叫他俩起床吃早餐的梁呈泽。 「卧槽！」猝不及防就看到了这一幕，梁呈泽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联想，「你俩，昨晚，这是干什么了？」 姜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少年白皙的脸迅速涨得通红，挣扎着从程之奕身上下来。 「你他妈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旭神。」梁呈泽舔了舔唇，笑得暧昧，「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 「走了走了，我就是过来说一声饭好了，不打扰二位了。」说罢，梁呈泽转身就跑，熘得比兔子还快。 - 早午餐合在了一起，众人吃了顿火锅。一周以后才出成绩，大家又约了接下来的几天行程。打球连约了三天，几个人约定要大战三百个回合。密室逃脱还有桌游，又各自占了一天。女生们还相约要把当前上映的电影都看个遍，在电影院里从早上到晚上坐上一整天。 因为发情期，姜旭在家多休息了两天，直到发情期完全结束才又出去浪。程之奕也陪着他一起，男生一直住在了他家，两个人成为了彼此早上睁开眼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晚上睡觉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高考出成绩那天，姜旭和程之奕也接到了谭主任的电话，确定了两个人最后的专业。 程之奕如愿去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建筑专业，而姜旭虽然没通过建筑专业的选拔考试，却意外的被商学院要了去，进了录取分数线最高的金融专业。 公布成绩，来学校领成绩条，这也是所有一中高三同学最后一次按时坐满自己所在的班级。 韩峰在学校门口的家常菜馆定了包厢，学校的事情结束之后，大家一同来到了餐馆，高三一班的四十多个同学坐了三大桌。 真到了分别的这一刻，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不舍。尽管过去的一年里，大家无数次期盼着高考结束，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相处了三年、甚至六年的同学们即将分别，各自步入新的人生篇章，每个人都高兴不起来。有对过去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女生们喝饮料，男生们喝的都是酒。啤的白的掺和在一起，没一会儿就倒下了几个。姜旭也跟着喝了不少，和韩峰碰杯，和一起打球的朋友们碰杯，和程之奕碰杯。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脸红脖子粗，余杰扒着坐在旁边的梁呈泽就开始骂。 「凭什么！咱就是说，凭什么！他妈的老子的，凭什么喜欢你！你小子还不知道珍惜！」 梁呈泽喝得本来就懵，被他这么一骂更是整个人呆住：「什么啊？小蕾什么时候成你的青梅竹马了？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什么小蕾？」余杰松开搭在梁呈泽肩膀上的手，改为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别给老子装无辜，曼曼为了你决定去外地读书了，就为了……为了离开你……离你远一点。」 他说着说着，又一把搂住梁呈泽的脖子，开始嚎啕大哭。 梁呈泽被他这么一哭，更是整个人原地傻掉。但他也喝得头脑不清楚，被认错了还没意识到，大着舌头自言自语。 「我没抢他女人啊……小蕾明明就喜欢我一个。小蕾呢？我的小蕾呢？」 - 一顿饭吃了三四个小时，大家拍了好几波合照，最后聊到餐馆因为要准备晚餐赶人了，才终于散去。 没喝酒的女生们和没怎么喝酒的男生们接着去别处开始约下一波，剩下一群东倒西歪的，有的直接下楼爬上了出租，有的则是原地倒在了包厢的座椅上。 酒量一般，喝得又不少，大家都从包厢离开的时候，姜旭扶着墙进卫生间开始吐第二波。 被人哄着喝了一瓶啤的，又喝了一杯混的，开席没多久他就没忍住，去卫生间把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胃里只剩下一些后来喝下去的各种酒水，他靠在洗手池边再次全都吐掉了之后，打开水龙头，趴在洗手台上昏昏欲睡。 碰巧接了个电话，程之奕从楼道里回来，推开卫生间的大门。 男生也喝了不少，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醉意。他三两步走到洗手台边，把扒在台子上摇摇欲坠的少年抱进怀里。 第174页 「程之奕！我看你都没怎么喝！不行，你得回去给我补上！走！咱俩再去点一箱！不醉不归！」 少年认出面前的男生，开心的一把搂住男生的脖子，探头堵住男生的嘴吻了过去。 浓郁的酒气和薄荷香味混合在一起，沾染了橘子汽水的香气，味道香甜。 少年醉得神志不清，吻得毫无章法，几乎是胡乱的啃咬。就在他半闭着眼睛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并且连着半天都没有停止，分外执着。 见那人没有要接起来的意思，程之奕只好替他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蹦出来的，赫然是姜伟志的名字。只是余光瞥见了那三个字，姜旭的酒意就瞬间褪去了大半。 「接……接吗？」 程之奕递过来了手机，少年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停留在半空迟迟不敢按下去。 男生见状，索性帮他划开了接听。 「餵……」 「小旭啊，在家吧？我和你妈在路上了，还有十分钟左右到家，有好消息和你分享。」姜伟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什么好消息？」一听姜伟志说好消息，姜旭心里咯噔一下。 「申请的国外学校，offer都下来了。之前咱们不是一直在等g5吗？来了一所！等到家了跟你细说！」 第95章 订婚 『「我想……和阿旭订婚。」』 申请学校的进度, 姜旭一直没怎么关心。在和机构老师的群里，一直是姜伟志在里面说话，几乎是每隔几天, 就要问一下进展。 姜伟志好面子，一般的学校申请到了也不会一定要求他去。他只有语言成绩，能申请的好学校不多，姜旭本来以为, 顶尖名校的offer应该下不来, 他出国的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少年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那边的姜伟志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还怔愣着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还是程之奕先反应过来, 男生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揣进他的口袋里, 在少年面前蹲下。 「走吧, 回家, 背你走。」 姜旭顺从的趴在了他的背上, 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你陪我回去吗？」少年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半晌后闷闷的开口。 「嗯。」男生声音淡淡的。 听到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答，姜旭有些诧异, 嘴唇凑近那人的耳畔：「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家见我爸妈？程之奕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周叔的车开到了餐馆门口，程之奕拉开车门，放姜旭下来，「不光陪你去，我还要说服你爸把儿子留下来陪我去q大。」 看来喝多了的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姜旭嘴角抽了抽, 目送着程之奕关上了他这侧的车门，然后绕过车尾, 从另外一边上了车。 程之奕跟着自己回家, 不被姜伟志追着打已经是万幸, 居然还琢磨着劝说姜伟志不再逼迫他出国。这傢伙喝酒看起来不上脸，实际上却醉得不轻。 上了车没多久，姜伟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姜旭颤抖的点开接听，对面果不其然传来了姜伟志不悦的声音。 「不是让你在家等着我们吗？你人去哪儿了？」 「我……」少年紧张得舔了舔唇，不由得看向左手边的程之奕，「我在外面，今天学校聚餐，散伙饭。」 「学校？哪个学校？一中？你不是不去学校吗？」姜伟志的声音疑惑中透着不耐烦，「行吧行吧，你在哪儿呢？多久能到家？」 姜旭点开手机的导航，上面显示到家还要23分钟：「可能还要十五分钟左右。」 「行。你在老周车上是吧？」 「对。」尽管知道姜伟志看不到，但姜旭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和你妈在家等你一会儿，快点回来啊！」 姜伟志行程忙碌，人也没什么耐心。从小到大，每次姜旭到得晚了、害父亲等自己，都少不了挨骂。想到这次不光迟到了，还要带着程之奕回家，他一个头两个大，有好几次想开口让男生靠边下车回家算了，下次改天等姜伟志心情好了再说。 男生看出来他的不安，伸过手去揉了揉他的头髮：「没事的。」 姜旭没说话，只是顺势牵住了程之奕的手。男生单手回握住他的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像是在低头搜索着什么。 - 车子行驶到别墅院子里的大门口，姜旭和程之奕下了车。 姜伟志和吴珊珊坐在后院里喝茶，远远看到姜旭，女人站起身来正要热情的招唿宝贝儿子，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姜旭身后的程之奕。 「叔叔阿姨好。」 男生站在姜伟志和吴珊珊的面前，微微低头示意。 在包厢里没少喝酒，两个人的身上都沾上了浓重的酒气。因此当姜旭和程之奕走过来的时候，姜家夫妇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珊珊倒了两杯茶，让面前的两个男孩坐下。 「小程也来了啊，我和你姜叔叔没想到你会一起过来。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程之奕点点头，「今天学校发高考成绩条，韩老师组织班级聚餐，我们刚吃完过来的。」 「哦，你俩是在学校碰到的啊？」吴珊珊眉心一动，试探着问道。 「没有。」程之奕还没说话，姜旭便抢先答道，「我俩签完了q大的保送，没参加高考，今天是专门过去聚餐的。」 第175页 「我听老杨说起过。」姜伟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姜旭道，「我以为你在家没去签那个。没事，签了也无所谓，都能毁约。你申请的offer下来了，是一所g5，听机构的老师讲他家的商科专排非常靠前，一点也不比藤校差。」 说着，他便从一旁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列印出来的offer，递到姜旭面前。 「offer下来的有点晚了，你这个算是第二批，捡的是别人的漏，我已经让机构的老师帮忙点确认了。有个语言学校，七月开学，提前上一个月的课。你语言成绩虽然够了，但反正待在国内也没什么事，不如提前去适应适应环境。给你预约了明天的面签，明天就去使馆把加急的签证办下来。租房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人一併给你办了。我正准备和老雷谈，让他跟着你一块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姜旭垂着头，一言不发。 见他半天不说话，姜伟志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有问题吗？」 男人的话极具压迫性，姜旭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那这么定了……」 「爸。」少年轻嘆了口气，「您就不问问我，q大签了什么专业吗？」 男人的表情写满了「这重要吗」，但还是勉强自己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什么专业？」 「金融。」姜旭说完后，又补上了半句，「我进了q大商学院录取分数最高的金融。」 姜伟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之前不是说要选建筑吗？」 姜伟志心里明知道他想选建筑，但申请的学校里面却全都自作主张的给他报了商科相关的专业。 姜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建筑我没考上。而且……我也是偶然间发现，我对商学院的东西也挺感兴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伟志看起来很高兴，「之前给你申请商科，我还担心你会不喜欢。这下好了，你仔细研究一下offer上的那个，说不定就是你最想去的！」 「爸……」少年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淡下去，「我的意思是，我想去q大读金融。」 姜伟志瞪着自家儿子：「放着g5不去，读什么q大啊？多少人想去读都没机会，你现在有机会了，居然还想着要放弃！你看看国际上的排名，录取你的这所，在世界上排名都是前十位的。而且商科，重要的就是国际化！g5都是老牌的名校，人家名声放在那儿，q大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比！你想读q大，就是为了和他一个学校是不是？」 他说着，就指向一旁站着的程之奕。 「是。」姜旭也不想说谎，更何况说假话姜伟志也不会相信。 「小旭，你到了国外，也可以和小程继续联繫，这个我们不会干涉你的。」见丈夫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吴珊珊连忙开口劝说。 「这能一样吗？」少年抿了抿唇，目光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母亲，「我都已经听你们的安排，读了金融，你们一定要逼我吗？我和程之奕已经被拆散了一次了，不能有第二次了。」 几个月前，他高中没毕业，保送也没有签下来。面对父母的威胁，他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被动的服从。但服从是没有止境的，底线只会一次一次的被突破。如今，就算是打零工、做兼职，他也要坚定自己的选择。姜旭坚决不允许自己和程之奕再次被他人拆散，哪怕只是物理上被迫分离两地。 「q大的金融，在国内看来不一定要比国外的学校差。」眼看对话就要谈崩，程之奕适时的开口，「姜叔叔，您的家业大多在国内吧？放到国际上来看，g5的名声是会比q大强些，但放在国内可不一定。不了解英国留学的人，不会知道什么g5，但绝对都听过国内top2的q大。而且留学申请的标准，在不同人看来也是不一样的，总会有人觉得是有钱就能申请到，而并非是因为姜旭本身优秀。反观如果留在q大，姜旭是保送生，并且是商院院长亲自留下的学生，在q大能够得到的资源绝对不亚于出国，毕竟去到英国那边，咱们到底是外国人。」 程之奕知道对方在意的是什么，并且保留了适度的坦诚：「当然，想要阿旭留在q大，确实有我的私心。姜叔叔，我喜欢阿旭，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我们之前……因为没有毕业，还是高中生，也按照您和我爸的意思分开了一阵。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和他也和好了。」 程之奕话锋一转，表情突然变得正式：「姜叔叔，我在这里保证，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尽我所能，爱他、保护他、照顾他。我知道这些话今天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我和阿旭都成年了，也都有了一定的能力立足在这个社会。我想……和阿旭订婚。」 作者有话说： - 封面完结后换彩色版嘿嘿 第96章 吃醋 『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姜旭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和程之奕一同，过起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暑假。』 面前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程之奕, 姜伟志、吴珊珊，还有之前毫不知情的姜旭。 「订婚？」少年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脱口而出。 「嗯。」程之奕点点头, 「我问过谭主任了，说是如果订婚了，就可以跟学校提出要求分配在同一间双人宿舍。」 「荒唐！」姜伟志立刻拍案而起，「你俩才多大？就订婚？」 第176页 「姜叔叔, 我和阿旭都已经成年了,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虽然还没有到法定可以结婚的年龄，但我们先订婚, 一到年龄了就可以领证。」男生像是完全没察觉出对方语气里的不悦, 不卑不亢的答道。 「不行！绝对不行！上大学就住一起, 绝对不行！」姜伟志被气得血压飙升,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一个劲儿的重复着不行。 程之奕也不恼, 继续着自己的说辞，长篇大论的讲述自己对姜旭的感情。 程之奕话唠的一面，姜旭上次见到, 可能还是之前这傢伙帮他劝说父母不要强迫他出国。 平时惜字如金的男生，为了说服他固执的父母，愣是连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丝毫没有停顿。 很难说最终姜伟志妥协, 究竟是因为真的被程之奕说服，还是实在不想再被他纠缠下去。 留在q大读金融, 可以。但和程之奕同居, 想都不要想。 「多少人想去读g5都去不了, 你好不容易拿到offer了，家里也支持得起，你居然不去！」姜伟志唉声嘆气，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儿子大了管不了了。 这趟姜家夫妇回来，就是为了帮儿子准备出国事宜。这次国不出了，两个人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姜伟志立刻就给秘书打了电话，定了两张飞回国外的机票。 「他俩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姜伟志把雷叔从外面叫回了别墅，当着几个人的面问道。 见管家面露难色，姜旭连忙说道：「是我请雷叔帮忙不要说出去的。」 「是他给你发工资，还是我给你发工资？」姜伟志的语气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现在的无奈。 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示意两个男孩先回屋。姜旭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和程之奕离开了后院。 姜伟志坐回座位上，长嘆了一口气：「说吧，你不会也是想劝说我，同意他们两个订婚的吧？」 管家迟疑了片刻，还是郑重的点头。 一个月前姜旭因为信息素堵塞的事情，他并没有和姜伟志还有吴珊珊汇报。一是因为姜家少爷的嘱託，二是因为程之奕确实把姜旭照顾得很好。 omega的信息素堵塞症，需要标记过他的alpha来疏导。当时就算是事情联繫到了姜伟志和吴珊珊，他们夫妻俩应该也不会有别的能够让事态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办法。 姜旭信息素堵塞症状稍缓、终于迎来了发情期那天，雷成亲眼目睹少爷是多么的痛苦、医生是多么的无能无力，而程之奕又是如何一刻不离的陪在了少爷的身边。他是beta，alpha和omega之间信息素的羁绊，他其实并不能理解。但是程之奕那天守着姜旭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动容。他也正是从那天起，从心底觉得少爷跟他在一起可能是才是正确的，也只有和那人在一起，少爷才会真的开心快乐。 听完儿子经歷了这么多自己竟然完全不知情，吴珊珊哭成了泪人，一个劲儿的质问管家为什么这些事都不告诉自己。姜伟志虽然表情也有细微的变化，但还是面带怀疑，看向雷成。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同意他俩订婚？」 「没有的，姜先生。我只是向您汇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些我所看到的事情。程之奕对少爷确实是真心的，少爷和他在一起，也比之前在家的几个月开朗了不少。您和姜太太常年在外奔波，少爷一直一个人在家。现在有个人可以陪他了，我觉得也是件好事。」管家自知多言，抱歉道，「不好意思姜先生，我说这些可能确实不太合适。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及时向您回报的确是我的失职。」 「我们再想想吧。」姜伟志拍了拍抽泣着的吴珊珊的肩膀安慰，沖雷成道，「这件事就这样吧。程之奕最近是都住在家里吗？」 「是。」雷成点了点头，「要请他离开吗？」 「不用了。」姜伟志站起身来，原地来回踱步，「都是为了孩子好，就是不知道到底怎样才算真的为他好啊？既然他坚持，在国内读就在国内读吧。你也盯着点，他俩正常交往没问题，别整出别的事来。小旭还小，还要读书。」 雷成瞭然道：「明白，姜先生放心。」 - 姜伟志和吴珊珊离开，并且没有明说要让程之奕离开他家，这也算是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暂时还没有同意被订婚，但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反正两个人都没有到法定的年龄，订婚与否也只是个仪式。 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姜旭终于放下心来，可以和程之奕一同，过起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暑假。 高中已经毕业，大学尚未开始。之前学过的知识既不用复习，也没有作业。之后要学到的知识，也不必着急开始预习。趁着时间充裕，班里不少同学都在商量着一起学车。韩峰联繫学校附近的驾校搞了个团购，价格打了个八折，并且驾校承诺，能每天都摸到车，一个月之内拿本。 班里成年了的同学有不少都报了名，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情，姜旭和程之奕也跟着把名字抱了上去，并且第二天就去驾校报到，开始听起了科目一的课程。 连着上了三天课，同时听完了科一和科四，两个人约了科目一的考试。都是些常识性的内容，两个人没有复习就轻松高分飘过，顺利进入了正式的学车阶段。 第177页 因为是团购，并且是工作日的白天，约车也很顺利。早上九点，姜旭和程之奕按时到了驾校，在等候大厅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专人领来了两个人的教练。 程之奕的教练，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alpha，而姜旭的教练，则是个稍微年轻些的，三十来岁的男alpha。 见到自己omega练车的教练是个alpha，程之奕第一反应就是不爽。练车都是一对一进行，学员和教练同一辆车，车锁落下，两个人共处在车里狭小的空间里，还一待就是一整天，多少有些不安全。 他本来想提出跟姜旭换个教练，但在发现自己的教练虽然年纪稍微大些，却也是个alpha之后，程之奕只好放弃，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自己的教练走向教练车。 刚开始学车，车辆都是在驾校的院子里行驶，不出园区。姜旭和程之奕几乎是同时从车场出发，坐着教练开的车离开了车场，到达了一出路况相对较好的区域。两个人的教练都下车，换人，然后顺着路标在指定的区域内行驶。 下车的时候，程之奕碰巧看到姜旭的教练在下了驾驶座后，特意停顿了片刻，帮绕过来换位置的少年拉着车门，还顺手垫了一下车门处的车顶。 自家omega被别的alpha这样照顾，程之奕不由得更加不开心。两个人学的都是c1，他心烦意乱，上了车之后就把自己教练刚才叮嘱的事情全都忘到了脑后，什么左脚是什么、右脚是什么，先踩哪个、后踩哪个，什么时候挂档，什么时候松手剎。上了车之后的程之奕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远处姜旭已经启动的车子，一边手下胡乱操作，然后就松开了手剎。 松开手剎的同时要踩住脚剎，不然车子会不受控制的自己往前走。坐在他右手边的教练是个火爆脾气，发现自己重复了好几遍的话学员都没听进去，皱着眉头就开始数落。 他这么一数落，程之奕就更加烦躁起来。前面姜旭的车子已经越开越远，而他刚刚启动车子就不知道为什么熄了火，教练还不说怎么解决问题，只会唠叨个不停。 一上午过得鸡飞狗跳，程之奕几度和自己的教练翻脸，周身释放出来的薄荷味信息素冷得像冰，十分明显的表达着信息素释放者的不悦。 中午课程结束，学员和教练都午休，去各自的食堂用餐。姜旭蹦蹦哒哒的跑到自家男朋友身边，离得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男生的不高兴。 「怎么啦，奕哥？」 他上午的进展非常顺利，没想到程之奕这边却似乎不然。 从小坐车，姜旭对车再熟悉不过。上车听过规则后，没用多少工夫就可以顺利操作车辆。教练对他赞不绝口，说是下午就可以提前带他绕整个驾校的院子了。 「没有。」明白自己的不高兴有些莫名其妙，男生闷闷的答道。 光天化日的，因为自家omega学车要跟别的alpha在一起就生气，难免显得他太没气量。 他不愿意说，姜旭便也没追问。优秀如程之奕，要是练车不顺利，多少会觉得有些丢面子。他此刻要是追问，那人估计只会更加不高兴。 少年上前抱住男生的胳膊，撒娇般的轻轻摇晃了两下：「走吧奕哥，吃饭去！我好饿。」 第97章 永远 『房间里的光线暧昧不明，少年的眼尾泛着红，四周萦绕着的橘子汽水的味道浓稠得像是酸甜味道的糖浆。』 下午的练车依旧是一对一, 只是情况对于程之奕来说还不如上午。 姜旭被教练带去绕院子的大圈了，而他因为操作不熟练，依旧在小范围的反覆绕圈。 远离了自己的omega, 年轻的alpha说不出的烦躁，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也开始席捲整个狭小的车厢。 「哎我说，年轻人，你练个车, 至于释放这么多信息素吗？这车里可就咱们两个人, 我也是alpha。」五十来岁的教练感慨的咂了咂嘴，「有你小子的信息素, 真的很省空调钱。」 下午又练了两个多小时, 终于等到下课, 程之奕第一个冲下车, 跑到学员大厅找人。 姜旭的车开出去的比较远, 绕回来需要一些时间。等他和教练一起把车停回了车场、再回到学员大厅, 程之奕已经站着等了十来分钟。 「给你发了消息。」男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声音比往日要更加低沉些。 「哦。」姜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才在停车呢, 没注意。」 「你都练到停车了？」 「没有，曲哥在停。」少年自然的答道，脚步欢快的往驾校外走。 「曲哥？」程之奕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重复道。 「啊对，我教练姓曲。」在车里坐了一整天, 姜旭活动了一下肩膀，这才发现身旁男生的不对劲, 「怎么了？」 「没有。」男生抿了抿唇, 没说话。 姜旭是个自来熟, 只要他想，跟谁都能在短时间内极自然的混成朋友，这一点程之奕从第一天认识他起就知道。 只是如今可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可能真的是所谓信息素的作用，他越来越想把人占为己有。 上了车，姜旭开始讲起今天练车的趣事，以及琢磨着拿完本就去提车，还问他想买什么车。 两个人相处，本来也都是姜旭说得比较多，他大多都是在听，今天也是一样。 程之奕尽量掩饰住自己的那份心不在焉，装作专心致志听的样子听那人讲话。 第178页 但他的走神还是瞒不过姜旭的眼睛。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少年不满的撅起嘴。 「嗯，在听啊。」程之奕回过神来，看着他说道。 「那你怎么想？」姜旭一脸不信，故意问道。 男生答得巧妙：「我都可以。」 这真是一句万能答法，无论接什么问题都不会太突兀。 姜旭瞪了他一眼，决定后脑勺沖他，不再讲话。 回别墅吃完饭，程之奕像往常一样问他要不要去后院熘达一圈。饭后遛弯，是两个人每天的保留项目。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虽然刚刚成年，但最近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就已经非常养生。 「不想去了。」姜旭摇摇头，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上走。 在车里坐了一天，姜旭有点懒得动弹。再加上程之奕一直心不在焉的，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状态，让他觉得没意思，一句都不想多说。 程之奕也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上了楼梯。 一路没说话，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姜旭一只手压在门把手上，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去。 「餵。」 「嗯？」男生抬眸。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易感期？」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今天的程之奕哪里都透着不对劲。 「没有。」男生摇着头笑了笑。 「那过来亲一个。」少年沖他眨眨眼睛。 男生听话的走过去，低头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他刚要抬起头来，姜旭已经扬起手压住他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按下门把手，把人顺势带进自己的房间内。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色。姜旭双手搂住程之奕的脖子，舌尖撬开那人的唇齿，直抵喉咙的深处。 本来处于被动状态的程之奕被拽进房间后，也不由得捧住少年的后颈，唿吸也变得粗重。 两个人一路进屋，摸索着前行。姜旭后退着的时候撞到了床角，顺势躺倒在了床上。程之奕欺身过去，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少年的身上。 - 仿佛青绿色的薄荷连根插进盛满橘子汽水的易拉罐里，橙黄色带着香甜味道的泡沫争前恐后的溢出罐口。 房间里的光线暧昧不明，少年的眼尾泛着红，四周萦绕着的橘子汽水的味道浓稠得像是酸甜味道的糖浆。 浴室里水声潺潺，镜子上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程之奕把人抱回了床上，帮他摆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然后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少年深褐色的头髮。而累极的少年已经昏昏欲睡，他脸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右耳的耳后还残留着方才留下的红痕。 手心的髮丝逐渐变得干燥，程之奕关掉吹风机，抱姜旭在床上躺好。 他把薄毯轻轻往上拽了拽，盖到了少年的胸口。他忍不住再次俯下身，轻轻的亲吻那人的唇角，然后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omega出神。 之前的几次临时标记，少年的腺体里只是短暂的留存着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而这次不同，这一次，他将自己的信息素，永远的留在了他心爱的omega的体内。 现在的阿旭，已经完完整整的成为了，他的omega，他程之奕唯一的omega。他程之奕此生此世，唯一的omega。 他在床边又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流淌在房间内的月色干涸，屋子里绵延着的香气散去，男生站起身来，悄悄走出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姜旭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少年眨了眨眼睛，睡眼惺忪的望向头顶的天花板，在几秒后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卧槽，姜旭，你他妈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想要分辨这一切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记忆，还是只是梦里的内容。然而当他坐起身来，身上随处可见的痕迹，和真实存在的不适感，打消了他的全部侥倖。 所有的痕迹和痛感都无比真实。 昨晚，他是真的就那样被程之奕终身标记了。虽然之前就算只是临时标记，临时标记过三次，他也不能再被别的alpha标记了。但是终身标记，总归是不一样的。 作为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的标记。而他，此生都将属于程之奕一个人了。 少年的脸上绯红一片，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而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紧接着，他便听到了程之奕的声音。 「醒了吗？我进来了？」 「嗯。」少年应了一声，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驾校那边已经请好假了，并且连请了两天。程之奕端上来了温水和早餐，然后警惕的瞧了一眼门口，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药来。 男生撕开药盒，看了一眼说明书，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板药来，然后抠出来了一粒白色的药片。 少年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疑惑的眨眨眼睛。 程之奕脸上微红，带着内疚和歉意：「抱歉……昨晚……我本来答应了姜叔叔和雷叔的……你……」 他的眼神无意识的往下瞟了瞟，姜旭勐的反应了过来。 少年慌慌张张的接过他手里的药片，直接塞进嘴里。程之奕递过水去，餵到他的嘴边。 「对不起……」男生再一次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脸上写满了愧疚。 第179页 少年被他逗笑了，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你又没怎么着我，道歉什么啊？」 他说着，就再次准备下床，刚刚站起身来迈腿，就疼得龇牙咧嘴。 「我操……程之奕……你他妈昨晚到底干什么了啊……」 男生赶忙上前将人从地上抱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程之奕……我疼……」 被抱进了卫生间，少年哭丧着嘴刷牙，嘴边沾满了牙膏白色的泡沫。 别说是站起来走路，此刻他只是在程之奕怀里稍微动弹一下，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要是早知道做终身标记这么受罪，他昨天说什么也不能引狼入室、把程之奕拽进屋里。也难怪那人要一直道歉个不停，他疼得寸步难行，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除了眼圈下有一圈乌青外，看不出任何不适。 「你昨晚没睡好啊？」少年漱完口后，抬头问道。 「嗯。」程之奕淡淡的应了一声，耳后再次不着痕迹的红了起来，「昨晚，没有睡。」 「哦。」姜旭点点头，下一秒就嘴角抽了抽，「什么？一整晚？昨晚你一整晚都……都在我房间里？他妈的怪不得我今天这样！」 「不是……」被少年误会，程之奕无奈的笑了笑，「你想多了。就……了一次。我下楼买完药回来，就睡不着了。不是因为……但却也的确是因为你。」 他顿了顿，墨灰色的瞳孔对上少年的眼睛：「阿旭，昨晚……忘了说，今天要补上。我爱你，阿旭。」 第98章 第一 『世界喧嚣又寂静，唯有心跳声震耳欲聋。』 八月底, 学校正式开学。 经歷新生在军营半个月的统一训练后，大家正式步入大学的校园。 姜旭和程之奕两个人在不同的学院，又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 所以宿舍直接被分在了学校里的两处住宿区，相隔大半个校园。 本来想出去单独租房，但程之奕建筑专业的课程经常有小组作业，时常需要和宿舍里的其他人通宵赶图纸。而且刚刚进入大学, 两个人也都一致认为, 有必要先体验一下大学的宿舍生活，于是租房的事情便暂且搁置了下来。 大一上学期的课, 是整个学校四个年级中排得最满的。通识基础课, 加上专业基础课, 体育和政治也都必不可少。 而程之奕所修的专业, 又是几乎所有专业中课程最多的建筑专业。他的课表从周一到周五, 基本上每一天都是早八到晚九, 只有周末才能稍微空出来些时间。 相比较起来，姜旭的课程要少一些，但却也少不了多少。再加上他一入学, 就加入了学生会里最忙的组织部，每周两次例会，时不时写写活动策划，再干点其他杂事。原本没课的两个半天时间，都被占得满满当当。 开学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人平常不怎么见面，只有在周末有时间会一起回姜旭家的别墅。有时候嫌远懒得回去了, 就会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躺上两天。坐在一起写各自的作业, 聊一聊宿舍里的趣事, 再互相倾诉一下对彼此的想念与爱意。 可能是註定做不了普通人，在刚开学没两天、还在军训的时候，姜旭就被人发上了学校的表白墙，荣升q大大一新生里的第一男神。哪怕是明知道他不是alpha而是omega，还是有不少同学为他倾倒，天天成群结队的在表白墙上留贴，四处寻找他的联繫方式。 只是所有认识这位大一新晋男神的老师还有同学，都在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小姜同学，你是……已经结婚了？」学生会一轮面试，坐在第一排面试他的学姐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惊讶的问道。 「没有。」姜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手上的戒指，无意识的唇角微扬，「现在还不到年龄……」 「这话的意思是，你有可以结婚的对象，并且等到了年龄就打算结婚？」学长学姐们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少年嘴角的笑意加深，没有反驳。 男神不是单身，而且还有稳定的、准备结婚的对象。各路粉丝们黯然神伤了一两天，随即注意到了大一新生里其他好看的小哥哥，比如建筑学院建筑一班的程之奕。 身高相仿，程之奕甚至还略微高些。男生和姜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帅气，但是却丝毫不逊色，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alpha。只是这个大一新生身上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接触。 有学姐在建筑专业的高数课教室门口蹲守了两天，终于碰到了真人、上去去要联繫方式的时候，对方压根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就径直离开了教室。而就在当事人心灰意冷的想要粉转黑的时候，她的余光瞥见这位高冷男神左手的无名指上，似乎也有银色的微光一闪而过。 「有没有高一建筑一班的同学知道，程之奕同学左手上习惯性带什么装饰品吗？」 有人忍不住，在表白墙上提问。然而得到的回答，却令所有刷到这条帖子的人都大吃一惊。 「他带了戒指，在无名指。」 无名指？戒指？大一新生里面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男生手上居然都不约而同的带了戒指？都是模样相似的素圈，还都是无名指？ 众人的第一反应无非是，这是不是今年的某种流行趋势？ 第180页 银色的素圈戒指一时间在q大的校园里风靡了起来，学校附近商场里的银饰店一周之内生意翻了好几番。 - 十一月的月初，学生会成功完成了学校艺术大赛的举办。周六晚上，组织部的学长学姐，请新入职的小干事们出来吃饭，庆祝大赛的圆满落幕。 餐桌上轮番敬酒，喝到最后，男生们个个扶着墙出去。姜旭侧着身抱住椅子靠背半闭着眼睛，跟离开的其他同学挥手道别。 「还不走啊？」组织部的部长是个短髮的女生，也跟着众人喝了不少酒，但还没没到醉的程度。 「等人来接。」少年眯起眼睛笑了笑，醉酒后的声音慵懒中透着乖巧。 剩下还没走的几个人听到后，相互交换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纷纷先一步下楼。走到餐馆的门口，一行人撞见了正往里大步走来的程之奕。 「哎？这不是建筑系的那个新生吗？表白墙上也挺有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程什么，我也忘了。」 两个学姐说着，不自觉的回过头，目光跟随着男生的身影上了楼。 「餐馆都快打烊了，他还过来吃饭？」 「也没准不是来吃饭呢？哎？刚刚小姜是不是说，他在等人来接？」 眼前的事物都开始重影，醉得直不起腰来的姜旭，却在嗅到熟悉的薄荷清香的瞬间，刷的一下睁开双眼。 「奕哥！」少年撅着嘴开口，尾音拖得长长的，「奕哥，你怎么才到啊！我等你……等你好久。」 他张开双臂，便落入熟悉的怀抱中。 姜旭一把搂住男生的脖子，歪着头勐亲了两下男生的脸颊。 「怎么喝这么多？」程之奕将人打横抱起，沉声问道。 姜旭搂住男生的脖子，头靠在男生起伏着的胸口：「高兴嘛，今天高兴……」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可能是突然被抱起来引起的头晕，少年顿了顿，眉头紧锁。 「想吐？」程之奕边问，边把人抱到了卫生间的门口。他弯下腰想要把姜旭放到地上，可少年却是皱着眉摇了摇头，依旧搂着他不放。 「没有。你别……别松开我。」 餐馆离学校三四公里，程之奕是开车来的。但看姜旭现在这个样子，怕是短时间内也坐不了车。 出了餐馆，男生看了一眼回学校的方向：「回学校吗？」 少年滚烫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窝，声音软软的：「不要。」 程之奕拉开车门，把人抱进后座的座位，然后一起坐进去，打开车子的顶篷。 男生把车停在了商务楼的后院里，四周没有什么路人经过，夜色安静又温柔。 「今天的天气真好。」少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周围似有一圈闪亮，「b城很少能看到星星。」 「嗯。」男生也仰头看天，「天气真好。」 下一秒，两人四目相对，缓缓向彼此靠近。 - 酒醉的少年比平日里要大胆几分，先面前的alpha一步，在对方的身上落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程之奕右手拖住少年的后脑勺，反客为主，顺手关上车子的顶篷。 深驼色的呢子大衣和黑色的夹克被一併丢到了前排，狭小的车厢里，瀰漫着两种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香甜气息。车窗上升起一层浅色的薄雾，角落处的手掌印若隐若现。 「等等。」仰视着男生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勐的停顿了下来，「我想起一个事儿来。」 「嗯？」男生含煳的应了一声，眸子里似有墨色流动。 「自从碰到你，我好像一直……在你下面。」少年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道。他说罢便脸色红了红，连忙解释，「我是说排名，在一中的时候，你来之前，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在所有人名字的最上面。但是你来了之后，抢走了我的第一名，直接把我压在了下面。」 男生愣了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所以呢，你想在上面？」 「是啊，一直没成功呢。」姜旭舔了舔唇，「我那次月考，就你来学校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我复习得贼认真。我姜旭，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刻苦。结果——在大榜上咱俩还是并列。想要翻身压住你，以失败告终。」 「知道会失败，还想？」男生眯了眯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的一双漂亮的眸子。 「怎么，想都不让人想了啊？」姜旭冷哼一声，然后嘆了口气，「不过以后更是没什么机会了。上了大学，咱俩不是一个专业，课都不一样，排名更是不可能会一起排了。」 「就这么想超过我？」男生用指腹蹭了蹭少年娇嫩的唇瓣，一字一顿的问道，「就这么想，压在我上面？」 少年扬起头，目光灼灼：「想。」 「行，那就给你这个机会。」 男生轻笑，松开撑在皮面座椅上的手，坐到了一边。然后他快速的伸出手，将少年一把拽到了自己身上。 世界喧嚣又寂静，唯有心跳声震耳欲聋。 春天过去了，但是这样的春天，未来他们还将拥有无数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