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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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亭》作者：废孚一只【完结+番外】


    文案：


    最开始，路远泽以为自己只是想从季亭身上学到点什么，后来，他才明白，自己是想得到季亭这个人。


    季亭x路远泽


    年上攻x小狼狗受，性格不太好概括，惯例受宠攻，受追攻。


    普普通通日常文，不贴近生活，非现实向，不专业。


    标籤：受宠攻、受追攻、甜宠、都市童话、日常文、主攻


    第1章 你好


    c市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寒冷，甫一进入便以不可阻挡之势卷落了每一棵行道树的叶子，也让大街上的人纷纷捡起厚长的棉袄，放眼望去，裹得严严实实步履蹒跚的人类和光秃秃的树木形成鲜明对比。


    早晨真的太冷。


    季亭坐在车里看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口中唿出的白气凝实了几乎能煳暗他的车窗，每一个人都下意识紧紧裹着衣服，伸出来拎早饭的手都冻成了胡萝蔔，根根分明，红得十分喜人。


    他今天本来可以不用起这么早，昨天上一个委託刚结束，新的还没确定，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调整状态。可今天早上老闆突然在群里发消息让大家都过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宣布，也没说清楚是什么，还在群里重点圈了他，说谁都可以请假，只有他不行。


    说完怕他不高兴，连忙又补给他一个红包：「季大律师辛苦啦，拜託，今天你一定得到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没办法，都这样了，他没办法再装看不见，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回了句「好」，一大清早，往胃里灌了杯水和两片面包，就驱车前往事务所。


    到底是什么事？还必须要他去？


    季亭在去的路上想了好几个答案——是之前的委託出了什么问题？不对，如果是案子出问题，老杨不该是这种态度。那是又有新活了？可要是这样他，他直接说不就行了，干嘛绕这么大弯子？


    他给老杨发了几条信息，问到底是什么事，老杨在微信里语焉不详地敷衍了他一句「等你来了就知道了」，之后就再也不回復了。


    季亭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他跟老杨共事这么多年，他真以为对方是在耍自己玩。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老杨并没有用十万火急的语气催他，所以他虽然疑惑，但心里并不怎么担心。


    很快，到达公司，季亭给老杨发消息说自己到了，等他上电梯的时候，老杨回覆：「好嘞！」然后又欲盖弥彰地加了句：不急，你慢慢走。


    季亭：「那我现在去喝杯咖啡再上去？」


    老杨那头立马发来一条语音，季亭抬头看了看，电梯里除了他以外只有两个人，都在低头看手机，他把声音调小，贴着耳朵，老杨的声音便伴随着电梯门开启的提示音传来：「别啊老季，你先上来，我给你泡咖啡好不好？」


    季亭笑了笑，与此同时，电梯门缓缓关闭，一阵脚步声传来，「等等！」他下意识抵住门，进来两个人，一个人跑得有些喘，边按楼层边向他道谢：「谢谢谢…」第二个谢谢忽然顿了一下，不过季亭没有注意听，他拿着手机转身往里侧走去，因此忽略了刚进来的人看到他时骤然亮起的眼睛。


    电话那头，老杨还在坚持不懈地劝他，季亭忍住笑意听着，不一会儿，感到有人站到他旁边，转头一看，是刚才那个人，跟他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对方不知怎么的，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季亭愣了愣，出于礼貌点了点头，随后往另一边挪了一步，回復老杨道：「好，我马上就到了。」


    发完他收起手机，看了下电梯现在所在的楼层，刚到五层，还得几分钟。


    电梯慢慢上行，他盯着显示屏：10、11……15、20……23。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到了。


    「借过一下。」


    季亭走出电梯，有几个人跟他一起出来，有同事，也有不认识的面孔，刚才那个人也跟他一起走了下来。


    没走几步，快到门口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季亭拿出来一看，还是老杨，不过这次他没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对方。


    「一大清早这么着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季亭走到正在门前徘徊的老杨身后，拍了一下老杨的肩膀。


    「谁啊？」老杨一只手拿着手机，下意识转过身，表情有点不耐烦，不过很快，在他看清来人的下一刻，满脸的不耐烦转瞬变成惊喜，他挂断电话上前一步抓住季亭的手，表情夸张：「老季啊！你总算到了。」


    季亭「冷漠」地把手抽出来：「行了别演了，到底什么事儿快点说。」


    老杨一秒变正经，刚要开口，视线忽然转向季亭身后。


    季亭不明所以：「怎么了？」


    老杨：「来了。」


    什么来了？


    季亭跟着他的视线向后面看去，就看见一个人走过来，老杨迎上去，笑得很和蔼，「小路，你们一起来的？」


    被称为「小路」的人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腼腆，摸了摸头：「杨叔叔好，对，我和季……季律师刚才是坐同一部电梯上来的。」


    季亭认出来这人就是刚才最后上电梯还对他笑的那个人，他当时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原来是因为对方认识他吗？可他并不记得他们之前有见过。


    而且对方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看陌生人，倒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季亭被盯得有点奇怪，开口问：「你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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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路」飞快点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也是a大法学院的，学长，我刚入学的时候就听说了您，一百年校庆您演讲的时候我也在！本来我是学其他专业的，就是您那次演讲让我对法学产生了兴趣，所以我就转到了法学院，您是我的偶像！」


    他看起来非常激动，说着甚至开始翻自己的包，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满怀希冀道：「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季亭看看他，又看看老杨，有点弄不清楚他们的意思，不会一大清早把他叫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给对方签名的吧？简直莫名其妙。


    但好在这种表达好感的场面他已经经歷过很多次，虽然眼前这人跟之前相比略微有一点不同，但处理方式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他顿了顿，「感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不过签名就……」算了吧。他本打算这么说，但老杨率先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截住他的话头，笑呵呵地走到两人中间，「原来小路是我们季大律师的小粉丝啊，那可真是巧了不是。」


    他状似不经意地拍了一下「小路」的肩膀，「这样，想要签名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先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你认识季亭，可他还不认识你呢。」后面半句是面对着「小路」说得。


    「小路」这才反应过来，「哦对对对，我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季律师我太激动了，忘了作自我介绍。」


    季亭摇摇头：「没关系。」


    老杨笑着说：「那小路你自己介绍？」


    「好！」


    他把本子和笔收起来，在季亭面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季律师，季学长，您好，我叫路远泽，『路遥知马力』的路，远方的远，沼泽的泽，您可以叫我远泽，是a大14级学生，两个月前硕士毕业，很荣幸能跟您在同一个律所工作！」


    说罢，他伸出手，满眼希冀。


    迟疑半秒，季亭回握，「你好，我是季亭。」


    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那他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正好省了麻烦。


    「嗯！」


    路远泽握紧季亭的手，克制地上下晃了一下，在季亭皱眉之前很快松开。


    「好了，既然你们认识了，下面的事我们进去说，别站在这儿挡道儿了。」老杨一手拉着路远泽，一手揽着季亭，往事务所里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季亭的错觉，路远泽的视线好像一直朝着他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可能是第一次来这里觉得好奇吧。他想。


    老杨把他们两个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坐，随便坐。」


    他们已经足够熟悉，季亭就没跟他客气，直接坐到沙发上，路远泽先是站在原地看了看，随后选择了另一边的沙发，正好跟季亭面对面。季亭抬起头，不经意间跟他对视，他就又露出跟刚才一般无二的笑容。


    没来由的，季亭觉得他有点像自己前两天去宠物店的时候见到的那只金毛犬，也是一看到人就咧嘴笑，眼神热情，如果不是有主人在旁边，恐怕就直接扑上来了。不过很快，季亭意识到自己这样想好像有些不太礼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自己被比作动物的——尽管他并非出自贬义。于是他收住想像，在脑海里向对方道了个歉，不再看他，转头问老杨：「所以你可以不卖关子了吗？到底有什么事儿？是——」他向路远泽的方向歪了一下头，「——关于我和他的？」


    「不愧是我们季大律师，」老杨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放到茶几上，沖他竖起大拇指，装模作样地道，「一猜就中。」


    季亭懒得理他，「显而易见，这儿除了你以外就我们两个人，不然还能是关于谁的？」


    路远泽跟着点点头，捧场道：「没错。」


    「好好，」老杨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


    「那个……」老杨先把咖啡推到季亭面前，「刚才说了我给你泡咖啡，来，尝尝好不好喝，跟楼下咖啡厅比怎么样？」


    季亭面无表情。


    老杨：「……」


    老杨：「好吧好吧，不转移话题了，我直说。小路正式入职之前有三个月的实习期，季亭，我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这三个月，你愿不愿意让他跟着你，你带带他？」


    「带他？」季亭指自己，「我？」


    「对，小路他刚毕业嘛，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当然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前辈来带一下，」老杨说，「你是他的校友，又是偶像，而且还是我们律所的王牌律师，所以我觉得由你来教他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样？」


    季亭自动屏蔽了那些天花乱坠的彩虹屁，沉吟道：「可我没有带过新人……」


    「那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老杨看了路远泽一眼，凑到季亭耳边：「他是我老妈朋友的孩子，相当于我弟，我妈托我照顾一下他，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帮我个忙。让他跟着你学点东西。」


    然后声音放大，「……就先从你的助理做起，行不？」


    老杨退后，季亭抬头，没说什么，老杨走过去拍拍路远泽的背，「小路，你觉着呢？」


    路远泽像是刚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几乎是立刻，虽然表情没变，但季亭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明显的激动，「我觉得，我觉得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季亭总有种自己被坑了的错觉，但老杨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加上这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要是他再拒绝，未免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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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带个新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学习新的工作模式，有个人帮自己，说不定工作还一些。


    于是季亭便不再犹豫，「好，我同意。」


    「但我的知识也不怎么全面，」季亭对路远泽说，「算不上教，只能说，我可以给你先提供一些参考经验。其他的还需要你自己好好琢磨。」


    「我明白的。」


    「那就好。」


    季亭站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路远泽忙不迭起身握住，「合作愉快！」


    「那我要叫您季老师吗？」路远泽问。


    听起来有点怪，季亭否定了这个称唿，「叫我名字就好。」


    路远泽：「季亭？这样显得有点不怎么礼貌，不然我叫您亭哥吧？」


    「不用，」季亭不喜欢这样称唿，坚持道：「叫我名字就好。」


    「那好吧，」路远泽高高兴兴地点头，「季亭。」


    老杨掏出手机：「来，大家加一下联繫方式。」


    季亭和路远泽加上微信，存了手机号码，刚一加上，季亭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刚刚添加的联繫人发来的消息，「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季亭回了一个字，「嗯。」发出去之后觉得这样似乎显得有点冷淡，不近人情，想了想，又发了一张猫咪点头的表情包来中和。


    他给路远泽加上备註，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看过手机之后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开更啦，季亭是攻哦，不要站错


    第2章 「前男友？」


    因为来了新同事，所以老杨决定办个迎新宴，请所有人吃饭，也算是聚餐，给大家一个相互认识的机会，顺便帮路远泽拉其他人的好感度。这照顾得可谓是尽心尽力。


    季亭原本不打算去，可架不住老杨盛情邀请，就跟着一起去了。结果吃完饭，送走一部分人，老杨又有了新的想法，带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转移阵地去唱歌去了。


    老杨喜欢搞团建，团建活动中最喜欢的就是唱歌，经常拉着其他人一起来，季亭是跟他关系最好的，所以也是忍受他魔音贯耳最多次的，今天因为很多人都在，老杨兴致高，喝得有点多，于是魔音功力大概提高了三倍有余，跟其他几个同事放在一起简直就是精神污染，季亭听到一半，终于听不下去了，找藉口去了洗手间，想给自己一时的清静。


    不过他没有想到，逃到洗手间是听不到老杨的魔性歌声了，却遇到了另一件糟心事。


    不，不是糟心事，而是让他感到糟心的人。


    ——季亭转过身，看向跟自己打招唿的男人。


    「分手很久以后再次遇到出轨的前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在此之前，季亭从没有想过这种常常被微博情感博主发出来的树洞投稿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尤其考虑到洗手间里现在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季亭心想，就算他们註定要再见，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倒不是因为他对对方还念念不忘——他们当时感情也算不上很深，只是对方追他，他不讨厌，难得遇到同类，加上比较年轻，也想尝试一下谈恋爱的感觉，所以就答应了。分手的原因是对方出轨——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擅长快刀斩乱麻，在发现对方出轨的第一时间就提出了分手，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改正以及一连串的道歉求复合，抽身非常迅速。


    两人当初的分开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因为本来过错方不是他，他也留给了对方足够的体面，没有必要留恋。那段时间只是在他的记忆中占了个很小的位置。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再次见到了当事人，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差点忘了。


    也可能他确实是忘了，因为在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手，说好久不见的时候，他才从大脑的角落里翻出有关对方的记忆，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的确是很久了。距离他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六年，他们在毕业典礼上见过最后一面，随后便各奔东西，之后就再没见过。


    也没有必要再见，他是这样想的。可对方显然不这么觉得。


    「好久不见。」那人笑着说。


    间隔了这么多年的会面发生在洗手间里，对方身上瀰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着实让有轻微洁癖的季亭有些接受无能。


    他看着对方伸出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于礼貌握了上去，十分官方地说：「嗯，好久不见。」


    「你最近怎么样？」对方问。


    季亭敷衍道：「还可以。」


    说完他就想把手松开立刻去洗手，结果一下竟然没能抽出来。


    对方握得很紧，显然是不想松手，季亭皱了皱眉，声音冷淡下来：「齐铭，放手。」


    齐铭微微笑着，金属框眼镜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亮，衬得他眼底有点暗，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眼镜，说话时酒气不住地往外冒，「不要这么严肃，季亭，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不想多聊几句吗？或者你给我一个联繫方式，改天我请你吃个饭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很想你。」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季亭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转身洗手。


    「我是认真的，」齐铭上前一步，「怎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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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这些话着实有点奇怪，两个男人在洗手间拉拉扯扯，加上季亭本身长相出众，其他人的视线很快集中过来，季亭看到有好几个明明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去的人也停下了脚步，偷偷看他们俩。


    「你这样分明就是在赌气，」齐铭笑了一下，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语气熟稔，似乎有些怀念，「还跟原来一样嘴硬。」


    季亭直觉齐铭话里包含了其他意思，听得让人很不舒服，甚至反感。季亭不想理他，「并没有，你想多了。」说完，季亭转身想离开，手臂却被抓住。


    他下意识一甩，齐铭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立马顺着他的力气松开，举起双手，「好好好，我不碰你，是我的错。」


    「其实我只是想向你道歉，」齐铭说，「当年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当时没有看清自己的心，一时鬼迷心窍……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人的目光顿时更热切了。


    季亭看出来了，六年时间，这人别的方面不知道怎么样，脑子倒是病得不轻，他冷着脸，「不好意思，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个时间生无关紧要的人的气。」


    齐铭非但没有气馁，脸上笑容扩大，欲上前抓他的手，「我不信，你只是口是心非，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眼看他就要靠近，季亭下意识往后退，并打算抬手去挡，却没成想，还没等他抬起来，一个人横空插进他们俩之间，挡住了齐铭的前行路线。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齐铭对那人说。


    「不好意思，不让。」那人说。


    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季亭朝那人看过去，正巧那人同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季亭：「路远泽？」


    「是我，季老师，」路远泽笑着说，「您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杨总担心，让我过来看看怎么了。您没事吧？」


    季亭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路远泽没有多问：「好。」


    齐铭在这时出声，越过路远泽问季亭：「你同事？」


    季亭没理他，转身就走，路远泽落后一步，拦住跟着走的齐铭，「这位先生，季老师好像并不想跟你说话。」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齐铭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亭头也不回：「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远泽，走。」


    路远泽沖齐铭笑了一下：「听到了吗这位大哥，季老师说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打扰他。」


    「等等！」


    季亭走到门外，路远泽紧跟着他，有意无意地挡住齐铭的视线，齐铭还是不肯放弃，追上来不依不饶，「季亭，我知道我们的过去对你来说不太愉快，但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没这个必要。」季亭头也不回。


    齐铭：「好，我承认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找别人。但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我啊，那时候你不让亲也不让抱，我一个正常男人，总会有需要的，你……」


    话没说完，季亭听见「砰」得一声，围观人群发出一声惊唿，他回头一看，路远泽正甩着自己的手，而齐铭则捂着鼻子跌倒在地上，恼羞成怒道：「你打我？！」


    路远泽递给季亭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对齐铭说：「打得就是你！垃圾，出轨就是出轨，还给自己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反过来说是别人的错，恶不噁心啊？季老师没骂你是因为他人好素质高，我打你是因为你欠打。」


    「就你这样还敢骚扰季老师，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配不配。我告诉你，别再来骚扰季老师，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季亭在这个时候开口：「好了，走吧。」


    路远泽立刻收起气势，三两步走到季亭身边，露出与先前一般无二的笑容：「好嘞。」


    不知道是真的被吓到，还是因为酒意上头走不了路，齐铭没有再追上来。


    「刚才的事，谢谢你。」季亭对路远泽说。


    路远泽摸摸鼻子，笑着说：「嘿嘿，没事儿，不客气。打击渣男是每个人的义务。」


    「不过下次还是不要动手了，」季亭说，「我们学法的，不提倡肉搏。」


    路远泽弯了弯眼睛，「嗯，我记住了。」


    「那个人，就是您的前男友？」路远泽小心翼翼地问。


    「嗯，大学时候的，」季亭并不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多久就分了。」


    「因为他出轨。」


    「是的。」


    「他不配。」路远泽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季亭没听清楚，也没有追究。


    快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有几个人一直从洗手间跟着走到这里，似乎还想看热闹，被路远泽客客气气地轰走了。老杨的歌声从里面传来，季亭只犹豫了一瞬，便转身向外走去，「帮我跟老杨说一声，我累了，先回去了。」


    路远泽应了声好，问：「您怎么回去啊？」


    季亭想说开车，但马上想起来，自己刚喝了酒，不能开车，便改口道：「打车。」


    「不然我送您吧，」路远泽跟上来说，「我没有喝酒。」


    被包厢透出来的暖气一吹，酒劲上来了一点，季亭的思考速度比清醒时慢了不少，虽然眼神仍然清明看不出醉意，但实际上已经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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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睡觉。季亭脑子里盘旋着这三个字，没空去思考其他的了，于是在路远泽再次询问可不可以的时候直接把钥匙扔给了对方，等路远泽把车开来，他坐上副驾驶，把家里的地址告诉路远泽，汹涌的睡意便彻底将他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亭听见有人叫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随后路远泽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当中，手里端着一杯水，「醒啦？来，喝点蜂蜜水，能帮助缓解酒劲儿的。」


    季亭接过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把杯子放下，在他的帮助下坐起来，这才注意到周围陌生的装饰，「这是哪里？」


    房子看起来挺有生活气息，他隐隐有猜测，「你家？」


    「对，」路远泽点点头，「是我家。」他解释，「本来我是打算把您送回您家的，结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您还在睡，我看您睡得那么好，不忍心打扰，结果保安不让我这个陌生人进去，所以我只好把您带到我家来了。」


    小区前段时间发生了几次盗窃事件，保安都是新换的，确实很严格，季亭相信他的话。


    「麻烦你了，」季亭说着就要起身，「现在几点了？我先回去了。」


    「一点二十六，太晚了，您还喝醉了，回去路上不安全，」路远泽说，「您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正好我这儿有两间卧室，都打扫好了。」


    季亭头确实还有点懵，按了按眉心，「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路远泽赶紧说，「同事之间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嘛，更别说我们还是校友。」


    「那好吧。」季亭不再推辞。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呀


    第3章 早上好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季亭凭着生物钟在早上八点准时睁开眼，宿醉导致头疼，他按了按太阳穴，视线聚焦在陌生的天花板，用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别人家里。


    他坐起身，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周围陌生的摆设又一次提醒他现在的处境。他不禁扶额，昨晚是真的喝得晕了，不然在清醒的状态下，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在刚见面的同事家里留宿这件事。


    身上穿的睡衣也不是他的，是昨晚洗澡的时候路远泽送过去的，说是自己刚买的备用睡衣，还没穿过，洗过澡总不能再穿昨天的衣服，换睡衣会舒服一点。


    季亭环顾四周，没看到自己的衣服，或许是昨晚丢浴室里忘拿出来了。他起身想去拿，但还没等离开床，房门就被敲响了。


    路远泽的声音紧接着从门外传来：「季…学长，你醒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季亭清了清嗓子：「醒了，进来吧。」


    路远泽打开门走进来，看到床上坐着的季亭的时候视线很明显顿了顿，神情也有些变化，季亭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睡衣前襟敞开了点以外没有任何不妥，他拉好衣服，奇怪道：「怎么了？」


    「哦没事没事，」路远泽飞快地眨了眨眼，抬手亮出手里的东西，「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但是还没干，我就给你拿了我的，我们俩身高差不多，睡衣都能穿，其他衣服应该也可以。」


    不等季亭开口，他立刻补充：「也是新的，没穿过的。」


    「谢谢。」季亭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他总不能穿着睡衣出门。


    路远泽很高兴的样子，把衣服递给季亭，「早饭已经做好了，你换好衣服洗漱一下就可以吃啦，浴室里有一次性牙刷。」


    「嗯。」季亭再次道谢：「谢谢。」


    路远泽摆摆手：「不用跟我客气。」


    说完他就不再开口，也不走，就站在那里没动。


    季亭拿着衣服，看了看他，路远泽：「怎么了？」


    季亭：「我要换衣服。」


    路远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是少了什么衣服吗？」


    季亭摇摇头，问：「你要在这里看我换衣服吗？」


    路远泽下意识道：「也不是不……」下一秒接触到季亭的眼神，他立马闭上嘴，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


    边说边往后退，「我这就出去。」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季亭摇了摇头，起床换衣服。


    隔着一扇门，路远泽搓了搓自己隐隐发烫的脸，几乎绷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并不急着走，而是靠在门上听了会儿里面的动静，直到听到有明显的脚步声响起才慌忙离开。


    季亭打开门，路远泽正站在厨房门口，点点头算是打招唿，他便去洗漱了。


    等季亭从浴室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路远泽坐在旁边，「学长快来吃早饭。」


    季亭走过去，路远泽给他拉开凳子，坐下来，面前有一碗粥，还冒着热气，其他的有包子面包和油条，路远泽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每样都买了一点，粥是我自己熬的，觉得你昨晚喝了酒，早上起来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喝点粥应该会比较舒服。」


    季亭：「谢谢。」


    「哎呀说了不用客气啦，」路远泽笑着说，「以后我麻烦您的时候多着呢，现在就当我提前交学费了。」


    季亭勾了勾唇角，「那也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


    吃着早饭，季亭感觉路远泽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转向自己，对方自以为做得很隐秘，事实上很容易就被发现了。他喝了一口粥，问：「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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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路远泽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回答没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在想称唿的事。」


    季亭：「什么称唿？」


    「我对您的称唿。总觉得直唿姓名显得有点不尊重，既然您不喜欢听老师这个称唿，那我以后叫您学长可以吗？等再过段时间，我们彼此熟悉，再直唿姓名。」


    路远泽：「我现在是真的不太敢。」


    季亭瞥他一眼：「不敢什么，不敢直接叫我的名字？你昨天不是叫了吗？」


    「那是昨天，今天我回想了一下，不敢了。」


    他表情十分诚恳，「怎么样学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季亭本意是不想显得太过严肃，让人感到拘谨，加上他确实不觉得自己能教路远泽很多东西，平白担个「老师」称号，名不副实，其实什么称唿都无所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没关系。」


    路远泽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认他确实是这么想得，才高兴应道：「好嘞学长。」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他们就顺着开始聊天。


    路远泽告诉季亭，「其实我听说过您和那个人的事，在学校的时候。」


    季亭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和齐铭交往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遮掩，加上平时接受到的关注本来就很高，大半个都知道法学系的男神交了个男朋友。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十分心碎，遗憾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路远泽也没告诉他。


    「但我不知道你们后来……变成了这样，」路远泽坦白道，「那时候很多人说你们不太合适，结果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凡事都不一定，」季亭说，「当时的我也没有想到。」


    当年齐铭追他的时候，情话承诺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手段也多，花样百出，足足追了大半年时间，季亭最终被打动了，才同意和他交往，说喜欢也是喜欢的，但要是说有多深的感情，其实也没有，更多的是感动，以至于后来被出轨的时候他也并不是很伤心，只是比较失望而已。因为他信了齐铭的话，对对方抱有了一定的期待，所以最后揭开真相，同时代表了他期待的落空，让他意识到，不应该在不确定的感情中投入过多希望。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学长你肯定是被他骗了，渣男，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肯定是看准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而且单纯好骗，所以就来祸害你，呸！」


    路远泽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出轨的人是他。季亭想起他昨晚面对齐铭时也是这副模样，最后还对齐铭动了手，心里对这个学弟的认识上升了一个台阶——看来他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学法的人，有时候的确需要有这样的正义感。只不过——


    「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可不要再动手了。」季亭想起昨晚路远泽干脆利落挥出的那一拳，没忍住笑了下，随即轻咳一声作为掩饰，还以为路远泽没看到，提醒道，「昨天他是喝醉了，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我们现在恐怕就是在公安局吃早饭了。」


    路远泽当然注意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忍了忍，没忍住，快速低头摸了摸鼻子，「嗨，我就是有点生气嘛，谁叫他不珍惜你……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保持冷静。」


    「嗯。」


    路远泽咬一口包子，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学长，你们是毕业以后分开的吗？」


    「没错。」


    「怪不得。」路远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边回忆边笑着说：「学长你可能不知道，当时你谈恋爱的消息传出来以后，我们学校有好多人失恋。」


    「失恋？」


    「他们都喜欢你啊，」路远泽说，「学校墙上那段时间都是匿名问那人到底是谁的，每一条下面都有人哭，还有人专门申请了个小号，名字就叫『季亭今天恢復单身了吗』，每天定时打卡，可惜一直到毕业也没成功。」


    季亭作为当事人对这种行为进行了客观评价：「没有这个必要。」


    路远泽笑着说：「那时候比较闲嘛。」


    兀自笑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如果那个人能一直坚持打卡到今天，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了。」


    季亭想了想：「算。」


    路远泽拿勺子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季亭将碗里的粥喝完，听见他问：「学长现在是……单身？」


    「嗯。」季亭并不避讳这些，回答非常诚实。


    路远泽捻了捻指尖，声音听起来莫名有点哑，「我还以为，您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有很多人想追您的。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不想谈恋爱吗？」


    季亭自己倒没有这种感觉，他平时很少跟人谈这些，或许因为路远泽是曾经的学弟，了解过他的过去这件事让他放下了戒心，偶尔聊一聊也没什么：「并没有。工作也不是很忙，我自己不想而已。」


    没有就好。


    路远泽如释重负，拿起季亭的碗，「还要喝粥吗，我再给你盛一碗？」


    「好。」


    吃过早饭，季亭便回家去了。但没能把衣服带走，路远泽说：「拿来拿去挺麻烦的，不如就先放在我这儿，等回头晒干了，工作日的时候我再给你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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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也可以。」


    「学长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


    【附赠一则小段子】


    大学毕业多年以后，a大学生偶然登录以前的qq号刷新，忽然发现一个沉寂已久的小号重新冒泡。


    那个小号名字叫「季亭今天恢復单身了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回来了，还附加了一条新的打卡：「滴，恢復了。」


    第4章 玩笑


    周一上班的时候，路远泽果然把晒干的衣服给拿了过来。


    季亭跟他道谢，话出口才想起来他说过让自己不要再这么客气，抬头果然看到路远泽略显无奈的表情，「学长，我说了你不用跟我客气啦。」


    季亭扶额：「我一时忘了，下次不会了。」


    「没事没事，」路远泽见他似乎有把玩笑话当真的架势，立马道，「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别往心里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着都行。」


    季亭不太能分得清他玩笑与正经之间的区别，认真思索了一下，最终也只是道：「好。」


    他把衣服放到侧面角落处，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因为路远泽担任的是季亭的助理，老杨便把路远泽安排在了季亭的办公室里，办公桌就在季亭办公桌的旁边，距离不远不近，不至于会觉得挤，但同时可以通过余光看到对方，方便工作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需要，转头就可以进行交流。


    「这几天没有新委託，你可以先看看之前的，了解一下。」季亭把自己整理的文件拿给路远泽。


    路远泽接过一摞厚薄不一的文件夹，「这些都是你经手的吗？」


    季亭点点头：「嗯，我已经整理好了，这些都是比较简单的案子，你先看看——」学习一下这四个字被他吞了回去，顿了顿，他接着说，「——作为参考。」


    「另外还有电子版的，等会儿我传给你。」


    「好的！」路远泽捧着文件，中气十足地道，「谢谢学长！」


    季亭轻叩两下桌面，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好像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说了，不用跟我客气。」


    路远泽望着他那带着不明显笑意的脸，一时失神，直到季亭察觉不对，问怎么了，才回过神。


    「没、没怎么，」路远泽视线飘忽，缓了缓，随后才意识到季亭刚才那句话是在学自己之前的「玩笑」，他眼睛亮了亮，几乎压不住翘起的嘴角，「就是没想到学长你也会开玩笑。」


    季亭挑挑眉，莫名其妙被勾起了胜负欲，「那你没想到的事情可多着呢。」


    「比如？」


    「不急，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季亭给他留了个悬念。


    路远泽也不失望，笑着说：「好，那我就等着。」


    路远泽拿着文件回到自己的位置，季亭也开始做自己的事，没有人说话，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翻动书页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路远泽偶尔会跑来问季亭几个看不懂的问题，季亭耐心为他解答，第二次再来问的时候，路远泽是端着杯咖啡来的，季亭刚好有些困，喝一口才清醒过来。


    「会不会太苦？」路远泽看他抿了抿唇，眼神清明了不少，于是问。


    季亭轻咳一声，「还好。」


    「那我以后就按这个比例调？」


    季亭又尝了一口，这下终于品出了比平时稍多了一些的苦味，咽下去的时候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不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刚要点头，就听见路远泽自问自答道：「还是再多加一块糖吧，太苦的话好像对胃不好。」


    「学长你觉得呢？」


    季亭从容地放下咖啡杯，「就按你说得做吧。」


    他其实对咖啡没有什么偏好，但步入工作以后，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喝咖啡，加上咖啡的提神功效确实不错，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成年人大概都会习惯吧？他以前是这样想的，但偶尔还是会给自己多加一块糖，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需要提神。除了路远泽，还没有人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律所没有食堂这种东西，他们只有点外卖和出去吃两种选项。以前季亭基本上都是点外卖，少数情况下跟老杨或者其他同事一起出去吃，快下班的时候，他习惯性打开手机，还没点开外卖app，路远泽就问：「学长，你中午想吃什么？」


    季亭摇摇头，诚实道：「还不知道，正打算点外卖。」


    「点什么外卖呀，好不好吃？我今天头一回在这一片吃东西，不知道点什么，不然我们出去吃呗？」路远泽说，「我请你，正好可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季亭确实不知道点什么外卖，左右都是吃饭，出去吃也没什么，「好。」


    路远泽立刻站起来穿外套，「那走吧学长。」


    这一带有不少餐厅，季亭自觉自己点外卖点多了，也勉强算是个熟客，主动问路远泽：「你想吃什么？」


    路远泽想了想，「有点想吃面。」


    他们站在写字楼大门口，季亭朝四周望了望，看到不远处的几家面馆，「那边有，走吧。」


    「好。」


    距离挺近的，但因为要帮路远泽熟悉环境，季亭走得比较慢，一边走，一边回答路远泽的问题，譬如这里哪边有几个公交站台，距离多远，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季亭怀疑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地图导航，回答了几个之后问路远泽：「你手机里装导航app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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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一拍脑门，掏出手机：「忘了，我现在就下载。」


    季亭无言以对。


    走了五六分钟，他们来到那几家面馆前，季亭扫了一遍店名，路远泽问：「学长你觉得哪家比较好吃啊？」


    季亭指向最右边那家牛肉面，「那家。」


    路远泽无条件信任季亭的选择，「那我们就去那家。」


    进去之后还碰见了一个同事，叫王明，一个人在这里吃饭，一看见他们俩立马招手，「季亭，你也来这儿吃啊？怎么没跟我说，咱俩一起过来。」


    季亭跟他的关系不错，以前一起出来吃过饭，这家店还是他介绍给季亭的。


    「因为学长是跟我一起来的，」路远泽笑眯眯地出声道，「不好意思王哥，今天因为我刚来，学长带我熟悉一下律所周围的环境，不想麻烦别人，所以没叫您一起。」


    王明摸了摸脑袋：「你是那个新来的实习生？」


    路远泽：「是。」


    「哦哦，了解了。」


    王明也不是真心想计较这个，话说完就过去了，招唿他们：「拼桌吗？我一个人坐四人桌觉得有点儿孤单。」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便一起走了过去，「好。」


    三个人都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王明只上个星期聚餐的时候见过路远泽一面，知道他是新来的，具体不太了解，路远泽和季亭轮流解释了一遍，他才知道：「原来是季亭助理啊。」


    「也不是，」季亭说，「实习期间他担任我的助理，等实习期结束以后，他就可以转正了，到时候应该会有其他的工作，到时候就不是我的助理了。」


    「哦。」


    说着，季亭看了看桌面，路远泽心领神会，伸长手臂把餐巾纸拿过来递给他，季亭点点头。


    王明「嘿」了一声，笑着说：「我看着助理确实挺合适的，你俩还挺有默契。你要什么，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季亭显然没什么感觉：「啊？」


    倒是路远泽笑了笑，说：「那可不，我们足足培养了一上午的默契呢。」


    王明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季亭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脑迴路，顿了顿，还是放弃了，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动，就见路远泽变戏法似的又把辣椒拿了过来，「是要这个吗？」


    季亭沉默两秒，「是。」


    一次猜中或许是巧合，但两次可就不一定了，季亭总算反应过来一丝不对，沉默这往自己的面里加了一点辣椒，搅了搅，忍不住转头看向路远泽。


    他没有可以隐藏，路远泽很快发觉了他的视线，低声问：「有什么事吗学长？」


    季亭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想加辣椒？」


    路远泽一愣，很快笑着说：「我猜得。我们桌子上除了餐巾纸就只有辣椒和醋，而且纸已经拿过去了，只剩下辣椒还有醋。加上那天聚餐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比较喜欢吃辣，刚才我尝了一口，觉得这个牛肉面不是很辣，感觉你可能需要加辣，所以就拿了辣椒。」


    「好在我猜对了。」


    是这样吗？季亭盯着路远泽的眼睛仔细看了几秒，后者坦坦荡荡，眼中一片澄净，任由他观察。


    没看出任何问题，季亭收回目光，肯定道：「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对以后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路远泽像是有点忍俊不禁，声音中含着压抑的笑意，「是嘛，那还挺不错的。」


    一小段插曲无声无息地过去，季亭抬起头，发现对面的王明埋头专注于干饭，压根没听到他们俩说什么。


    吃完饭，三人一起回了律所。


    到办公室的时候，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季亭习惯这时候睡一会儿，关上门解开外套，对路远泽说：「我休息一会儿。」


    「在这里？」


    「嗯，」季亭指指沙发，「我就在这儿躺一会儿。」


    路远泽帮着把沙发上的抱枕收起来，「行，那等到点我叫你。」


    「你不睡会儿吗？」


    「我昨天睡得早，现在不困，你睡吧。」


    「好。」


    季亭躺到沙发上，将脱下的外套往身上一盖，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小路：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亭亭：什么一家人？


    第5章 朋友


    睡了不知道多久，季亭迷迷煳煳中听见有人叫自己。


    「学长学长」


    他睁开眼睛，视线模煳两秒，随着视线逐渐恢復，那声音也变得越发清晰，他捏捏鼻樑，意识回笼，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路远泽在叫自己。


    「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学长，」路远泽从沙发后面走过来，看到季亭已经清明的双眼，「哎，你已经醒啦，好快啊，我还以为得再等一会儿。」


    季亭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用，我一般不怎么赖床。」


    他抬头看向路远泽，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一块毛巾，「你要擦桌子？」


    路远泽摇摇头，「不是。」


    「那你……」话没说完，路远泽就把还冒着热气的毛巾递过来，笑着说：「我想着你午睡刚醒，应该需要擦一下脸，所以就提前准备了一下。」


    「哦，谢谢。」


    季亭拿过毛巾，擦了擦脸，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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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等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季亭就彻底清醒了。


    这时路远泽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正在埋头写着什么，听到季亭的脚步声，他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回来啦？」


    「……嗯。」


    季亭脚步没有停顿，心里却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可能是刚睡醒大脑比较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冒了出来。他觉得路远泽这种语气听起来有点像是留守在家的人对自己归来的家人说话。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也会这样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没有这样的经歷才会觉得奇怪，在别人看来这应当是很正常的行为。现在才第一天，以后会慢慢适应的。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路远泽打完招唿之后就又低下了头，继续看文件，没有再说话，表现得十分稀松平常，压根没有任何不自然。


    所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季亭若有所思，他头一回与别人同处于一个办公室，一开始难免觉得有点不适应，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位自己的前学弟现实习助理，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有刻意改变自己。但看样子路远泽不觉得他的态度有问题，那就好。那就继续保持，季亭唿出一口气，很快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旦开始工作，季亭就把其他事情都抛到脑后，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进行。路远泽也是一样，甚至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和手里的文件，偶尔，才会从文件堆中探头看季亭一眼，只一眼，随后继续工作。而季亭本人对此毫无察觉。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一个下午的时间又飞快熘过，落地窗外太阳早就不见了踪影，季亭余光注意到逐渐变暗的天色，这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快到下班时间了。


    他仰起头，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低头变得有些僵硬的脖子，捏了捏后颈，闭上眼睛，摘下工作时戴上的眼镜，活动了一下眼珠，復又睁开，再次抬眼，便看到正朝自己看过来的路远泽，对方看起来欲言又止，他主动问：「有事吗？」


    路远泽指了指脖子，「学长这里，很难受吗？」


    季亭歪一下头又正过来，「还好，没什么问题，刚才低头时间太长了而已，活动一下就好了。」


    「要不要我给你捏一下？」路远泽毛遂自荐，「我在家的时候经常给我妈按摩，我妈说感觉不错，你要试试吗？」


    季亭本能想拒绝，但路远泽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就当是打发时间吧。「好，麻烦你了。」


    路远泽在季亭身后站定，搓了搓手，把掌心搓热，一只手覆上季亭后颈，开始动作之前对季亭说：「学长，我不知道你习惯什么力度，就先按我往常的方式来，要是重了弄疼你了就跟我说。」


    季亭微微颔首，「好。」


    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自己的后颈，季亭先是感觉有点痒，肌肉一瞬间绷紧，意识到对方是在帮助自己，他强迫自己慢慢放松下来，好在路远泽所说的自己有经验并不是假话，他手法的确十分娴熟，懂得怎样会让人舒服，从轻到重，逐渐让季亭习惯，每当加深力度时都会问一句「这个力道可以吗」，季亭点头以后，他才会继续做下去。


    按了五分钟，季亭觉得差不多了，颈部的酸已经得到了缓解，便拍了拍路远泽的手，「好了，我感觉已经可以了。」


    「不疼了吗？」


    「嗯。」


    「那就好。」


    路远泽停下来，季亭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的点了，外面天空也已经变成了黑色。


    「下班了。」


    季亭彻底从工作状态中抽离，整个人的神态和动作都明显放松了不少，理了理衣袖，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对路远泽扬了一下眉，「该走了。」


    路远泽愣了愣，看着他穿上外套，这才点点头，「哦哦。」跑回去拿起自己的衣服，又跑回来，「学长」


    「嗯？」


    季亭转身，「怎么了？」


    「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先去吃饭。」


    路远泽：「你打算吃什么呀？」


    季亭：「还没想好。」


    「要不要去吃火锅？」路远泽提议，他指指窗外，「我感觉外面还挺冷的，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季亭刚好也没有其他打算，「行，那就去吃火锅。」


    一出大厦，果然感觉到了冷，中午的时候好歹有一个不怎么顶用的太阳能给人心里安慰，晚上什么都没有，寒意尤为显着。


    季亭默默地把外套扣好，有点后悔今天没开车，路远泽走在他旁边，靠近外侧，身体微微偏向他，低头查附近的火锅店，「学长你很能吃辣吗？因为之前看你吃东西会放辣椒，但不知道你对辣椒的接受程度在哪里。」


    季亭：「还好，可以吃微辣多一点辣，不过也不能太多。」


    路远泽明白了，「那我们去吃这家，」他举起手机，「评论说不是特别辣，适合大众口味，等会儿我们可以点个鸳鸯锅。」


    「好。」


    「不是很远，我看看，」路远泽指着右侧方向，「从这里走过去要半个小时，打车的话需要二十分钟。」


    季亭说：「现在是晚高峰，路上比较堵，车不一定过得来，实际上不止要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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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步行过去？」


    「可以。」


    「好，那我先预约排个号，等到了以后就能直接进去了。」


    两人按照导航走，途径几个路口，果然如季亭所说，都发生了堵车现象。


    腿长的人走路也快，他们比导航预计的速度要快上许多，等到那里的时候，还没过半个小时，路远泽提前排好的号刚好赶上时间，一到那里就直接可以落座。


    这家店这几天店庆搞活动，中晚餐进店的前五十名顾客可以打六点六折，还会赠送小礼品，他们正好是最后两位。服务员领他们入座的时候把礼物拿了过来，是两个毛绒娃娃。


    「怎么这么凑巧，今天该不会是我们的幸运日吧？」路远泽开玩笑地说。


    季亭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确实好巧。」


    路远泽一脸满足，「果然应该跟学长你一起。」


    季亭失笑：「你想多了，我平时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就是我们俩负负得正，」路远泽煞有其事地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更应该在一起了。」


    服务员来上菜，放东西的动静掩盖了他的声音，季亭没听清楚：「嗯？」


    「我是说，」隔着朦胧的白雾，路远泽的五官变得有点模煳，眼睛倒是一如既往，挺亮的。服务员很快离开，季亭得以听见他后面的话，「我们应该经常一起吃饭，说不定还能更幸运。」


    季亭被逗笑，双眼微微弯起，跟着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


    路远泽趁热打铁，「怎么样学长？要不要做这个实验？」


    季亭抱着玩笑的意思，「行啊。」


    用公筷涮了一片肥牛夹到季亭碗里，路远泽笑着说：「那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算是朋友了？」


    食物入口有点烫，辣度倒是还好，在季亭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吃得脸颊微红，听完这话后怔了怔，倒像是害羞了似的。路远泽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期待他的反应。


    「如果你想的话，」季亭最终说，「算。」


    「我当然想！」路远泽刚听完前半句就急急忙忙道，「求之不得！」


    说完才听到后面的话，路远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季亭：「嗯。」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忘记更新了【捂脸】我还以为更过了


    第6章 没关系


    两人正式成为朋友这件事让路远泽兴奋得过了头，不停地找话题跟季亭聊天，边吃边聊，一顿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


    季亭平时习惯吃八分饱，但可能今天聊得太过投入，一时忘了，等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有点撑了，他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天生的毛病，只能靠自己平时注意，但今天很显然忘记了。季亭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胃部，听到对面路远泽还问要不要再加点菜，季亭一边在心里感慨年轻人果然身体素质好，一边摇摇头，「已经够了，我吃不下了。」


    路远泽表情看起来有点遗憾，「这么快就饱了吗？怪不得学长这么瘦。」


    瘦？季亭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并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还好。」


    「那好吧，」路远泽打开手机，「那我就把帐结了。」


    季亭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已经在手机上把钱给付完了，抬头只看到季亭欲言又止的表情，路远泽问：「怎么了学长？」


    「……没事，」季亭一只手轻轻揉着胃部，想了想说，「下次我来请吧。」


    路远泽这才明白他那纠结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谁请都一样，不用分那么清楚的学长。」


    「那也应该有来有往，」季亭坚持道，「不好总让你来。」


    路远泽低了一下头，按了按快要翘起来的唇角，「也……也行，那我们以后就轮着来，一人一次。」


    季亭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好。」


    站起来的时候，路远泽总算发现了季亭的不对劲，他盯着季亭覆在胃部的那只手，皱眉问：「学长身体不舒服吗？」


    季亭动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忘了把手放下，他立刻停下来，迎着路远泽探究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不注意把自己吃撑了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身上着实比较匪夷所思，虽然他自认从来没有什么偶像包袱，但自己的形象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的。


    ——如果说自己这只是习惯性动作，他会不会信？


    「是胃病吗？」不等他想出来，路远泽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猜测，「严重吗，有没有药？要不要去医院？」


    季亭怕自己再沉默下去对方就要脑补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直接唿叫救护车了，那可太浪费医疗资源了。


    「不是，我没有胃病，」季亭拍拍路远泽的肩，「别想太多，小朋友。」


    路远泽因为这句「小朋友」恍惚了一阵，等回过神，季亭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连忙追上去，借门外的冷风甩甩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仍然语带担心地问：「那你刚才……？」


    季亭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那样做可以辅助消化。」


    「原来是这样。」路远泽若有所思，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露出担忧的神色，「学长消化不好吗？」


    季亭诚实道：「有一点吧。」


    见路远泽眉头紧皱，季亭忙道：「没事，老毛病了，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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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我，我不该说要吃火锅。」


    季亭哭笑不得，「关你什么事，你又不知道。」


    路远泽改口：「我应该提前问你的。」


    季亭摇摇头，却是被逗笑了，他今晚不知道被逗笑了几次，面无表情时看起来偏冷感的长相，一笑起来便宛若冰雪消融，街道两旁闪烁的霓虹灯被缀入他眼底的星光衬得黯然失色。路远泽定定地望着季亭，许多情绪妄图喷涌而出，又被一点点强压回去，艰难地同自己做着斗争，为了掩饰，他不得不移开视线继续找自己刚才想找的东西。


    「看什么呢？」季亭见他东张西望，表情有些慌乱，出声问。


    「……找到了」


    路远泽忽然看向一个方向，季亭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家药店。


    「学长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路远泽说，「我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跑了出去。


    跑得还挺快，季亭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背影，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真是……」


    算了。季亭往前走了两步，在路灯下站定，打开手机，边玩边等他。


    可还没打开游戏，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季亭？」


    季亭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齐铭一身西装革履站在他面前，人模人样的，比那天看着清醒了不少，季亭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对方，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跟路远泽一起过去。他面色冷下来，连第二眼都吝奉，权当没看见，继续低头玩手机。


    然而那人却不依不饶，还往前走了两步，又叫他：「季亭，好巧，我们居然在这儿都能遇见，刚才我在车上就看见你了，还以为是认错人了，但实在太像了，就想着过来看看，结果我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幸好我过来了。」


    季亭终于抬起头，跟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齐铭露出笑容，他却一嗤，「你很吵。」


    齐铭笑容一僵，伸出手，「季亭……」


    季亭不想跟他接触，后退避开了他的手，瞥一眼他脸上泛青的痕迹，意有所指：「看来你的伤已经不疼了。」


    齐铭心思立刻又活络了：「你关心我？」


    季亭实在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礼貌且疏离道：「请你不要自作多情。」


    齐铭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那天晚上的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神暗了暗，「季亭，其实我今天是想跟你道歉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可能说了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后悔，对不起。」


    「如果你是为了说这个，我现在已经收到了，你可以离开了。」季亭说。


    「我不是，我……」


    季亭的耐心快要被用光了，「还有什么事？」


    齐铭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我们真的连朋友都没法儿做了吗？」


    季亭用眼神示意：你觉得呢？


    齐铭嘆了口气，「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季亭眼神疑惑，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无论是喝醉还是清醒时都能这么自信？他意识到不管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只会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沟通。


    「你想多了。」季亭最终也只能这么说。


    「是吗？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还没有完全放下，」齐铭盯着季亭的眼睛，上前一步，「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季亭，你也知道的。」


    「怎么又是你？」


    正当季亭也忍不住想用最原始的方式解决问题的时候，身后传来路远泽的声音。


    两人齐齐朝声源处看去，齐铭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差，显然已经认出来这就是那天晚上打他的那个人。


    路远泽却完全不在意他的表情，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把视线放到他身上，走到季亭身边低声问：「学长没事吧？」


    季亭摇摇头，「没事。」


    「我只买到了这个，」路远泽拿出一盒消食片，递给季亭，「一般饭后吃，你现在就可以直接吃，先吃个试试，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那我们就去医院。」


    「嗯。」


    季亭吃下消食片，路远泽紧张地望着他，「感觉好点了吗？」


    「哪有这么快。」季亭笑着说。


    「哦也对，」路远泽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


    见他们两个像是完全把自己忽略了，齐铭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出声打断对面两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路远泽仿佛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似的，上下打量了齐铭一番，「怎么，这位先生今天又喝多了来耍酒疯吗？」


    齐铭脸一黑：「我今天没有喝酒。」


    「没喝酒也会耍酒疯吗？」路远泽一副惊讶的样子，「用不用我帮你联繫一家医院？我知道有一家治疗精神疾病方面很厉害的。」他还握住季亭的手腕，两人一起往后退了一步，对季亭说：「在他得到治疗之前，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齐铭脸黑了又红，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在街上，来来往往又许多行人，恐怕早就吼出来了，他压低声音咬牙强调：「我没病！」


    「真的吗？可是看起来不像啊。」路远泽一本正经。


    季亭压了压嘴角，路远泽代替他没说出口的话都给说出来了，看着齐铭一脸怒气却偏偏无处反驳的样子，别说，心里着实有点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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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铭似乎意识到自己没法儿跟他继续对话，做了个深唿吸，又把问题绕回了原点，「你这么帮他说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次是季亭开口：「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跟你没关系就够了。」


    「我……」


    「齐先生，我们的关系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我对你也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并且不觉得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季亭语气很淡，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心情很不好的表现，「你三番两次骚扰我的这种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这两次我都可以不予追究，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将会採取法律手段来维护我的合法权益。」


    齐铭蹙眉，看向季亭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似乎没想到季亭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你……！」


    路远泽站到季亭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齐铭的视线，「『你』什么？季亭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还想做什么？」


    季亭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说完以后拉了拉路远泽的衣角，「我们走吧。」


    路远泽虽然仍有些意犹未尽，但比起出一口气，季亭显然更重要，「好。」


    季亭转身离开，齐铭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追问，季亭一次都不曾回头，倒是路远泽回头看了几眼，还比了个手势，然后跟上季亭的脚步，同样也不回头了。


    走出十几米，大概齐铭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实在丢人，止住了声音，路远泽回头看了一眼，对季亭说：「学长，他已经走了。」


    季亭「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顿了顿，路远泽又说：「这次我没有动手。」


    季亭偏头看他一眼，眼中逐渐浮现笑意，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头，「嗯，不错。」


    得到夸奖的路远泽轻咳了好几声，还是没忍住笑，摸了摸自己头上被季亭拍过的地方，嘴角一直翘了一路都没放下来。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四捨五入今天双更了！【顶锅盖跑】


    第7章 委託


    这段时间的委託都是比较简单的案子，大多数是离婚和遗产分配相关，数量也不算多。天杨事务所总共有十几个律师，平均分配一下，每人手里基本上只有一两个，季亭也接了一个，是一个有关争夺抚养权的官司。


    这个委託不难，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了。


    他的委託人是女方，结婚三年，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婚姻持续到三周年的时候发现丈夫婚内出轨，她不顾家长反对立刻提出离婚，赶着离婚冷静期落实的前一个月办好了离婚证，财产也已经分割得差不多了，男方因为是过错方，自知理亏，还主动提出把房子分给她，其他各方面都商量得挺好，但就是在孩子的问题上两人都不肯松口。


    季亭带着文件，和路远泽一起来到与委託人约定好的咖啡厅，对方已经订好了位置，他们一到那里，报出预约的位置，便有服务员带他们过去，委託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是季律师吗？」见他们过来，委託人站起身问。


    季亭：「是，林女士您好，我们昨天下午进行通话。」


    林女士伸出手：「对对对，您好您好。」她看向季亭身侧，「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助理，路远泽，也是一名律师。」季亭向她介绍。


    「哦哦，路……律师您好。」林女士说。


    路远泽颔首：「您好。」


    林女士：「哎你们快坐吧，我们坐下说。」


    「嗯。」


    季亭依言坐下，路远泽坐在他身边，两人与林女士面对面，林女士叫来服务员，问：「两位要喝点什么吗？我之前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就只给自己点了一杯，你们点一下吧。」


    服务员俯身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路远泽坐在外侧，转头问季亭：「学长要什么，咖啡可以吗？」


    季亭：「可以。」


    于是路远泽对服务员说：「两杯咖啡，一杯加奶加糖，谢谢。」


    等服务员走远，林女士面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季律师，这几天我女儿生病，我脱不开身，时间不够，没有办法去事务所，只能跟您约在这个离医院比较近的咖啡厅，麻烦您跑一趟了。」


    「没关系，」季亭微笑着说，「当然是小朋友的身体更加重要。」


    林女士揉了揉脸，面露疲态，「谢谢您的理解。」


    「不客气，」季亭说，「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好的。」


    开始之前，林女士先把昨天电话里季亭说需要的文件交给了季亭。


    季亭边翻看文件边对林女士说：「关于您的情况，昨天在电话里我已经了解了一部分，现在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得到您的解答。」


    「您说。」


    路远泽翻开记录本和录音笔，放到桌子上准备记录。


    季亭开始第一个问题：「您的孩子是已经满两周岁了是吗？」


    林女士点头：「对，上个月刚刚过完两周岁生日。」


    「平时您和您的前夫谁陪伴孩子的时间比较多？」


    「我比较多，」林女士说，「结婚以后我就在他们家的要求下辞去了以前的工作，然后没多久就有了我女儿，我就开始彻底成为了全职主妇。孩子生下来以后也一直是由我带在身边照顾，他每天要上班、应酬，还要忙着找情人，哪有空闲时间陪孩子。」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很快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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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点点头，语气并没有因为她的情绪而发生变化：「离婚以后孩子也是由您在照顾吗？」


    「对，因为我女儿年龄太小，加上跟我比较亲，他们不敢强行抢过去，怕出事。」林女士冷哼一声，说：「不过他们时不时会来看一眼，带小孩出去玩吃点东西什么的，我女儿这次生病就是因为被他爸妈带着吃了垃圾食品，害得小孩一回来就拉肚子，上吐下泻的，幸好我发现得及时，赶紧给送医院了，不然不知道会怎么样，心疼死我了。」


    她眉头紧皱，眼下一片青黑，素面朝天的一张脸透着肉眼可见额的疲倦，就连说话都有强撑的迹象，提到女儿时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疼惜，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是最后的底线。


    「就照这样，你说我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他们？」


    「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激动，」林女士揉了揉脸，「我先缓一下。」


    「好的。」


    季亭把这件事记下来。服务员这时把他们的咖啡送了过来，他喝了一口，等林女士的情绪平復下来，才继续问下去。


    路远泽作为助理，只需要把季亭和林女士谈话中有关委託的问题记下来，季亭语速不是很快，语调平缓温和，能让对面情绪激动的委託人缓和心情，也能方便他记录。他的视线在季亭和林女士之间来迴转换，开始的时候总是容易被季亭吸引，但很快他就自己找到了调节的方式，避免了一心二用的不专业情况出现。


    「您现在有工作吗？」季亭问。


    林女士嘆了口气，「离婚之后我向之前的工作单位提交了简歷，人事跟我说他们正在考虑，可能性不大，我又陆续向其他公司递交了简歷，目前还没有收到回復。」


    「所以您现在是处于待业状态对吗？」


    「对。」


    「那您的前夫有稳定的工作来源吗？」


    「他是一直有工作的，收入也还可以。」


    「好的。」


    季亭沉吟片刻，刚要继续问，可只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您」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林女士的手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女士匆忙接起电话，「醒了？好的，我马上回去，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林女士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抱歉啊季律师，医院刚给我打电话说我女儿醒了，我现在得回去照顾她，我们恐怕只能改天再约了。」


    「没事，您快去吧，」季亭还是那句话，「小孩的身体最重要。」


    「感谢您理解，」林女士微微弯腰，「那我们改天见。」


    「嗯，改天见。」


    「有事您还可以直接给我发微信。」


    「好的。」


    话音落下，林女士结完帐，飞快离开了咖啡厅，朝对面的医院走去。


    「她好辛苦。」路远泽感慨道，「一边要和前夫斗智斗勇，一边要照顾孩子，一边还要找工作，光是听着就觉得很累。渣男真噁心。」


    「的确，但她很坚强。」季亭看了一眼林女士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这是她自己的人生选择——」


    对委託人来说这是人生，对他们而言则是工作，他们只需要拿出专业的态度，不需要投入过多私人情感，季亭提醒路远泽：「——而我们只是接受了她的委託，帮她打这个官司而已。」


    季亭一向是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类型，并不会将工作内容延伸到私人生活方面。路远泽听明白他的意思，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态，点点头，「我们只需要专注工作就够了，我明白。」


    「嗯。」季亭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完这些，他们暂时结束了工作状态。


    季亭喝一口咖啡，把手里的文件聚拢到一起，捏了捏鼻樑。


    「累了吗？」路远泽问。


    「没有。」季亭脱口而出，但他捏鼻樑的手才刚放下来，这两个字显然不太有说服力。


    至少路远泽没有信。


    「好吧，其实是昨天睡得有点晚，」季亭说，「眼睛的确有点不舒服。」昨天跟林女士通话时就已经是晚上了，为了提前做好准备，他只能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那我们就快回去吧学长，回去再整理。」路远泽有点担心，迅速帮他把文件收起来，询问他的意见。


    再待下去确实也没什么意义，季亭说好，然后和路远泽一齐起身，后者下意识想扶他，被他给拒绝了。他板着脸强调：「我真的没有累到那种程度，只是正常的疲倦而已，走路还是完全可以自理的。」


    路远泽举手作投降状，「好的好的。」


    他假装自己信了，默不作声地把两人的公文包都拿在自己手里，抢先迈出门口：「我们走吧。」


    两手空空的季亭：「……」


    作者有话说：


    【提前声明】文中所有专业相关都不专业，都是我编得，看个乐呵就够了，不要考究啦＿（′?l『」 ∠）


    第8章 小朋友


    一回到事务所，季亭就被路远泽哄去休息，后者拍着胸脯跟他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整理好，让他放心去睡。


    「我本来就是来向您学习的嘛，」路远泽说，「而且身为助理，这项工作也是我应该做的，学长你就放心睡吧，等我做完了，再叫你起来检查，好不好？」


    话说得是没错，季亭按了按眉心，「你确定你完全了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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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嗯」了一声，「今天你们谈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认真听的，学长就相信我吧。」


    季亭看他的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迟疑，「行，那就交给你了。」


    他确实有点困，连刚才喝的那杯咖啡都没挡住，揉了揉眼睛，路远泽拉着他让他在沙发上睡会儿，「就算不睡，那闭上眼睛休息会儿也可以。」


    那好吧。季亭拗不过他，只好躺上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唿吸就均匀了。


    「学长？」


    路远泽小声叫他几声，没得到回应，确定季亭是真的睡着了，便把毯子给季亭盖好，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季亭身上，盯着季亭看了一会儿，随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


    季亭以为林女士会过几天才会联繫他们，但没想到仅仅第二天，对方就发来消息说有空了。


    这一次直接约在了医院，季亭和路远泽到那里以后，林女士到门口接他们，跟他们解释说这样在女儿身边，比较方便随时照看。


    他们俩当然没有问题，只问了一下：「会不会打扰小朋友休息？」


    「不会不会，」林女士今天的状态看起来比昨天好了许多，「诺诺今天好多了，现在还醒着呢，我问过医生了，只要不大声喧譁就没事。」


    「好的。」


    他们跟随林女士一起来到病房，房间里有三张病床，其他两张都是空的，只有中间那张上躺着一个孩子，应该就是林女士的女儿。的确还醒着，苍白的一张脸，一双眼睛倒是十分生动，一听见门响就朝这边看过来，恰好对上季亭的视线，好奇地盯着季亭看，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会带两个陌生人进来。怕自己面无表情的样子把小孩吓着，季亭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小孩圆熘熘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片刻之后，竟然也露出一个笑容。身后的路远泽旁观着他们两个人无声的互动，嘴角同样翘了翘。


    「你们先坐。」林女士招唿他们。


    季亭点点头，不等他转身找地方坐，路远泽已经把凳子搬了过来。


    「诺诺」


    林女士快步走过去，问女儿：「困不困？想不想睡觉？」


    小女孩摇摇头，「不困。」


    林女士便把她扶坐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得以坐直，迎面对上刚坐好的季亭和路远泽。


    「妈妈，」小女孩拉了拉林女士的衣角，问，「他们是谁呀？」


    林女士给她介绍：「他们是来跟妈妈谈工作的叔叔。」


    「哦。」


    林女士对季亭和路远泽说：「季律师，路律师，这是我的女儿诺诺。」


    诺诺挥挥手：「叔叔你们好，我是诺诺。」


    季亭有点被可爱到，也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你好，诺诺。」


    路远泽跟着摆摆手：「你好呀。」


    诺诺眼睛弯了弯，对林女士说：「妈妈你去工作吧，诺诺乖乖的。」


    「好。」林女士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感觉不舒服，困了的时候就叫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诺诺用力点头。


    林女士这才放心。


    他们挪到靠窗的位置，进入工作状态，季亭继续问昨天没有问完的问题。


    可能因为女儿的身体好多了，林女士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回答问题十分顺畅，让季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可能是知道自己理亏吧，诺诺生病这几天，他们家人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前夫想微信把医药费转我，我没收，」林女士说，「我也不缺这点钱。」


    「季律师，如果说我要起诉他们的话，诺诺有多大可能会被判给我？」


    季亭沉吟片刻，「根据目前的情况，您的女儿已经满了两周岁，未满八周岁，法官会就父母双方的经济状况、家庭等各方面因素进行判决。」


    林女士眼神黯了黯，「那就是可能性不大了？」


    季亭没说是或者不是，而是继续问：「您的前夫目前是有稳定工作的对吗？」


    「嗯。」


    「他有再婚的打算吗？」


    「这……我不太清楚，」林女士说，「我们离婚之前他为了求我原谅跟我说他和那个女人已经断了，但我没信，还是坚决跟他离了，至于后来他们有没有藕断丝连，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兴趣了解。」


    「我明白。」


    「那您有再婚的打算吗？」季亭问。


    「我？」林女士指自己，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暂时没有了，我看男人的眼光好像不是很好，大学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噼腿了，分手以后认识我前夫，结果结婚没几年他又出轨了。我现在不怎么相信男人了，只相信自己，就想和我的诺诺一起好好生活，把她抚养成人。」


    她顿了顿，看向季亭，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道：「我是指那些男人，不是说季律师你们哦，我非常相信你们。」


    季亭表示自己了解，但还是开口纠正她：「这跟您的眼光没有任何关系。是那些人自己有问题，就算不遇到您，和别人在一起，他们也会这样，不是您的问题。」


    路远泽也说：「对呀对呀，您不要怀疑自己，千错万错都是出轨的人渣的错，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季亭微微颔首。


    「是吗？」林女士若有所思，眼神从纠结逐渐转向坚定，「你们说得对，都是渣男的错！我不该把这些问题揽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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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


    林女士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谢谢你们。」


    「不过我还是没有再婚的打算，至少五年内不想。」


    「这种事随自己心意就好，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想不想。」季亭说。


    路远泽也很贊同他的说法。


    林女士很高兴自己的看法得到了认可，真心实意道：「谢谢。」


    「不用。」


    林女士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转过头来时眼里带了一丝无措，「季律师，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胜算大一点？拜託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诺诺。」


    「您不用太过焦虑，」季亭宽慰她道，「您的前夫作为婚姻过错方，是站在不利地位的，接下来您首先要做的是让自己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


    「收入来源？」林女士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就是需要找到工作对吗？」


    「对，稳定的收入来源代表您有能力照顾孩子，这一点很重要。」


    「好，好，我今晚回去，不，我等会儿就继续发简歷。」林女士说，「谢谢您。」


    「您不用客气，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下班时间，虽然说他们现在属于外出，不用严格遵守时间，但晚饭还是要吃的。就算他们不饿，小朋友也该饿了。


    「具体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季亭起身对林女士说。路远泽紧随其后，也跟着起身。


    「哦，好。」林女士目送他们转身。


    走到门口的时候，季亭听见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妈妈，叔叔他们走了吗？」


    「对，工作谈完了，叔叔们要去吃饭啦。」


    「可是我还没有说再见。」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


    「没关系……」


    大概是小孩语气中的遗憾太过明显，季亭停下脚步，忽然想送她点什么，但掏了掏口袋，却什么都没掏出来。他不动声色地嘆了口气，心想算了，还是直接走吧，不过不等他重新迈步，旁边递过来一颗糖果。


    季亭转头，是路远泽。后者一副瞭然的表情，把糖递给他，「薄荷糖，我平时用来提神的，学长是想哄哄小朋友吗？拿去吧。」


    季亭接过来，「你怎么不……」


    「我不太擅长跟小孩相处，」路远泽坦然道，「我家亲戚的小孩一见我就直哭。」


    「而且，我觉得诺诺很喜欢你。」


    季亭没看出来，满眼不相信。路远泽解释：「你一进门，她就望着你笑，对于小孩子来说，只有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笑。学长这么好看，她肯定很喜欢你。」


    前面半句勉强有那么一丝可信度，后面就纯属瞎猜了。季亭信他才怪。


    不过既然他不想，季亭也不强迫，「那我就借花献佛。」


    路远泽勐点头：「快去吧学长。」


    「诶，你们怎么？」


    见他们去而復返，林女士很惊讶，诺诺也睁大眼睛。


    季亭礼貌地笑了笑：「刚想起来，我们忘了样东西。」


    「啊？什么东西？」林女士立刻起身。


    「忘了跟小朋友说再见。」季亭说。


    「什……」


    林女士没反应过来，但诺诺显然听懂了，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看着季亭向自己靠近，掏出一颗糖，声音努力柔和下来，「叔叔们要走了，送你一颗糖，等身体好了以后就可以吃了，诺诺再见。」


    诺诺接住糖果，笑得很开心，「谢谢叔叔，叔叔们再见！」


    季亭弯下腰，郑重其事地提醒诺诺：「一定要在身体好了以后才能吃哦。」


    「我知道了！」诺诺握紧手里的糖果。


    他这种语气和表情实在过分可爱，落在路远泽眼里比之床上的小朋友本尊也不遑多让，叫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再捏捏他的脸。但路远泽终究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不敢付诸实践。


    路远泽在心里嘆了口气，站在季亭身后朝诺诺挥了挥手，诺诺也摆摆自己的手。


    「好了。」季亭直起腰，对有些呆滞的林女士说，「已经补上了。」


    「那么，再见。」


    林女士总算回过神，「再见。」


    作者有话说：


    小路：学长，可爱，想……


    亭亭：？


    第9章 一起吃饭呀


    林女士是个行动派，这一点从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季亭就看了出来。更能验证这一点的是：在那之后，只用了三天，对方就找到了新工作。


    「诺诺已经出院了，我拜託我爸妈过来先住在我家照顾她一段时间，」林女士说，「等我工作稳定下来就可以独立照顾她了。」


    可能是孩子的病好了不再需要那么操心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了许多，也有了对未来的期望，分享欲爆棚，甚至忍不住把自己未来规划的一部分说给了季亭听。还说诺诺出院时她前夫家人来看过一次，说了没两句话就离开了。林女士没跟之前一样生很大的气，相反，自从下定决心打官司争取抚养权，接受季亭的建议给自己找份工作，她日復一日平静下来，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请他们离开，再也不会轻易被他们激怒。


    虽然这是属于工作之外的内容，但季亭仍然听得很认真，等她讲完之后由衷地对她说：「恭喜。」


    「谢谢，」林女士反应过来自己讲得似乎有点多，「不好意思啊季律师，我有点激动，说得都是我自己私人的事情，跟官司好像不相干，让您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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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您不用道歉，」季亭说，「您找到工作这件事是对我们有帮助的，并不是不相干。」


    路远泽也附和道：「对。」


    林女士这才放松下来。


    经过跟林女士的商议，对方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尊重委託人的意见，加上资料也收集整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便决定一周后正式进行上诉。敲定时间，准备好材料，先前的忙碌便暂告一段落，下一阶段要从上诉以后才会开始，季亭他们有了短暂休息的时间。


    「学长，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降温，你明天记得穿多一点。」下班之前，路远泽提醒季亭。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马上就快要步入一年中最冷的时段，c市作为一座北方城市，说冷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真要是下雪，再加上颳风，一般人绝对受不了。可是他看季亭这段时间依然还是穿着跟之前一样的衣服——简简单单一套西装，最多外面加一件风衣——好像对温度完全没有概念一样。他要真是完全不怕冷也就算了，可是经过这几次外出，路远泽能够看出来，季亭的身体显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得那么好，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鼻尖和脸颊会被冻得红红的，路远泽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凉的。他可能只是不太在意而已。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季亭一忙起来，对周围环境事物的关注度就会自然而然地降低，要不是路远泽提醒，他的确不知道天气即将发生变化。


    路远泽这个提醒来得很及时。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季亭一边拿起自己的风衣穿上，一边点点头，「好。」


    路远泽看见他的动作，知道到了下班时间，也跟着站起来收拾东西，同时问：「你晚饭吃什么？」


    「还没想好。」季亭回答。


    「什么『没想好』？」


    不等路远泽开口说下面的话，一个人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老杨笑眯眯地走进来，走到季亭面前，「季大律师」，「小路」，叫完两人名字，他接着问：「你们在想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呗？」


    季亭：「没什么。」


    路远泽：「我和学长在想等会儿去哪里吃饭。」


    「你们两个，一起？」老杨表情有些揶揄。


    季亭淡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路远泽也不解道：「对啊，我和学长一个办公室，我又是学长助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是一起的，有什么吗？」


    老杨只是一时嘴快，习惯性调侃而已，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被两人同时问，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没……没什么。」


    季亭跟他共事这么多年，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情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就是下班了，想到处熘达熘达，」老杨说，「既然你们要去吃饭，正好我也没吃，那加我一个呗？」


    季亭气定神闲道：「那你请客。」


    听见这句话，路远泽下意识看向季亭，后者唇角噙着笑意，眼角眉梢都透露出轻松愉悦的气息，是和朋友相处的季亭，又是他没见过的一面。


    等他终于回过神，听见老杨说：「好，请客就请客。」


    季亭满意了，「行，走吧。」说完率先走出门，路远泽紧随其后。


    老杨跟在后面问：「我还没问呢，你们打算去哪儿吃啊？」


    季亭回过头，把难题抛了回去：「你请客，应该由你来想。」


    老杨：「……」


    老杨低头沉吟片刻，倒真叫他想出来几个地方，下电梯的时候说出来交给季亭和路远泽选择，季亭从中挑了一家私房菜馆，问路远泽，路远泽说自己正好也想去那家，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开着老杨的车往目的地去了。


    车当然也是由老杨亲自驾驶。


    季亭坐在副驾驶座，路远泽在后座，老杨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两个，打趣道：「哎，没想到我还有兼职当司机的一天。」


    季亭微笑道：「放心，不会少你的车费的。」


    老杨作势掏手机，「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如咱们提前结一下？」


    季亭目视前方，「看路。」


    他们之间的互动非常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关系很好的样子，路远泽坐在后面跟着笑，也加入其中，拿出自己的手机，笑着说：「车费我可以来付。」


    老杨立马亮出一个二维码，「来。」


    居然还来真的。路远泽有点惊讶，不过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他就真的扫了一下，手机发出「叮」的一声，跳出来的却不是付款界面，而是一张图片，路远泽惊讶地小声道：「诶，怎么？」


    季亭回过头，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前排传来老杨爽朗的笑声：「怎么样小路，没想到吧？」


    路远泽望着手机里那张表情包，忍俊不禁道：「的确没想到，我以为那真是您的收款码。」


    「嘿嘿，那哪儿能啊，我是那种会要你们一点车钱的人吗？」老杨说，「这是我在网上学的，一骗一个准，你学长之前也上过当，是吧季亭？」他沖季亭挑挑眉。


    「是。」季亭勾了勾唇角，「杨老闆的自拍很好看，我现在还存有一份，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发到工作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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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表情凝滞一瞬，迅速拒绝：「这就不用了。」


    路远泽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


    老杨口味算是比较挑剔的，他推荐的店一般味道都很不错，就是有时候位置有点偏，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才到地方，是一个挺大的巷子，车停在巷子口，风挺大，下车的时候季亭被吹得一激灵，路远泽连忙走到他前面帮他挡住风。三人进了那家私房菜馆，挑了间包厢，服务员拿来菜单，老杨说：「随便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季亭和陆远泽也就不跟他客气，分别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老杨看了之后又加了两个，觉得差不多了，唤来服务员拿菜单，顺便要了一瓶酒，「季亭，等会咱俩不醉不归。」


    季亭就知道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呢，不过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开车不能喝酒。」


    老杨满不在乎道：「没事儿，我找代驾。」


    季亭抬了一下杯子，老杨以为他同意了，立马乐颠颠地找服务员要酒杯去了。


    老杨走了，季亭慢条斯理地用茶水涮自己的餐具，同时听见路远泽压低声音叫自己「学长」，「嗯？什么事？」


    路远泽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你的身体不适合多饮酒，那天我买药的时候问医生了，不能喝太多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


    「不然我替你喝吧？」路远泽提议。季亭的酒量算不上有多好，从上次聚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不用，我没事的，」见他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心，季亭拍拍他的手臂，「我有分寸，老杨也有，别担心。」


    想到他们俩关系好的程度，老杨也不是那种会压榨员工的老闆，路远泽勉强放下心来，「那行。」


    事实的确跟季亭说得相差无几，虽然老杨嘴上说着「不醉不归」，但到真正喝的时候也没让季亭喝多少。路远泽同样只喝了一点点，那瓶酒最后大多是进了老杨自己的肚子。他不劝别人，也没约束自己。


    最终是季亭和路远泽一起把老杨扶着出门的，鑑于三人都喝了酒，没一个能开车的，季亭叫了个代驾把老杨连同老杨的车一起送回家。


    「学长你打算怎么回家？」


    「打车吧。」


    季亭前后看了看，「这附近没有地铁，只能打车回家了。」


    「那我们一起吧，」路远泽说，「正好我们的家离得挺近的。」


    「好。」


    他们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分别回家。先到的是路远泽的家，他下车时不忘提醒季亭「明天多穿一点」，季亭满口答应。


    快到家的时候，酒劲上来，他感觉有点热，想透透气，便跟司机说靠边停车，就从这里下车自己顶着风走了一段路，等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把那股热意散了个干净。


    回家洗了个澡，他就去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10章 生病


    第二天醒来时，季亭感觉自己好像没休息好，头有点懵。


    大概是因为昨天喝了酒吧。他没当回事儿，起床用凉水洗了一下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便在心里坐实了猜测——看来确实是喝酒的缘故，以后要再少喝一点才行。


    吃过早饭，他正要出门，忽然回想起昨天路远泽的提醒，回到卧室换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再次出门。


    外面虽然没有跟路远泽说得一样下雪，但季亭能感觉得出来气温的确下降了不少。一出门就遇到了比昨天还勐烈的风，致力于灌每个人一身凉气，季亭裹紧外套，仍然不幸中招，一上车就开始咳嗽，停不下来似的，一直到他来到事务所，还时不时咳两声，咳得他都要习惯了。


    因为早上醒神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他比往常晚了几分钟到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路远泽已经在里面了。


    看见他进来，路远泽跟他打招唿：「学长早上好。」


    季亭：「早上好。」


    因为刚才咳了太长时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季亭清了清嗓子，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抬头，却发现路远泽仍然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吗？」季亭不解道，「有事？」


    路远泽表情有点严肃，站起身走向季亭，不答反问：「学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季亭承认：「有一点，可能是刚才出门被风吹着了，过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但你现在脸色很差，」路远泽走到他面前，伸手又忽然顿住，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摸一下你的额头吗？」


    「可以。」


    手掌测温是很常见的方式，季亭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任由路远泽将掌心贴到自己额头上，「怎么样，我说了没……」


    「有点烫！」


    路远泽截断他没说完的话，拉着他就往外走，「我们去医院。」


    「没有那么严重吧。」季亭说着，又咳了几声。


    路远泽停下来帮他拍背顺气，跟季亭四目相对，眼神说得是：这还不严重？


    季亭哭笑不得：「今天还有工作。」


    路远泽不贊同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先去医院。」


    季亭想说自己真的没病，就是可能没休息好所以看起来有一点憔悴，咳嗽是被风吹得，头热可能是因为办公室里比较暖和，实际上一点事儿都没有。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知道吗？没有病，不需要去医院，他想这样说。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大脑深处传来，他「嘶」了一声，差点没站稳，身体勐地向前一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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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始终扶着他，当然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及时接住了他，看到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


    「……嗯」


    迟来的头痛身体力行地向季亭证明他其实并不是没事，令季亭意识到自己的确生病了，与此同时，之前被忽略的感觉缓慢重启，很快，除了头痛以外，季亭的喉咙也开始疼起来，鼻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身体也软下来，四肢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只能靠路远泽半搂半扶着才能走路。


    他平时很少生病，所以一开始没有察觉的时候始终认为自己是正常的，骗过了大脑，也骗过了身体，神经末梢受到了麻痹，没能及时将信息反馈回去，直到疼痛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阈值，这才终于让大脑意识到了这件事。昨晚下车独自在寒风中「散热」的画面突兀地出现在脑海当中，季亭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我好像……真的病了。」说话也失去了力气，张嘴还会引起头疼，季亭用疼得快要裂开的脑子艰难思考了一下现在自己坚持去医院的可行性又多大。


    然后试着抬起脚，没走出半步就歪回了路远泽身上，他闭了闭眼，睫毛因眼睛眨动而轻颤，意识到自己目前能做得只有吃力地抓住路远泽衣角，「麻烦你，陪我去一下医院吧。」


    路远泽比他还着急，「好！学长你再稍微忍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说完觉得这样扶着走太慢了，路远泽干脆把季亭背了起来，他跟季亭差不多高，力气却不小，背季亭一个成年男人走路照样四平八稳，快速坐电梯下去，找到季亭的车，从季亭口袋里找出车钥匙，开车带季亭前往医院。


    季亭被安置在后座，路远泽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轻轻拍了拍他，但季亭还是觉得很冷，越来越冷，他不甚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在发烧，体温太高，于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路远泽在前面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他的情况，注意到他在发抖，立刻把车内空调温度调高，尝试哄他：「学长你先睡一会儿吧？医院马上就到了，睡着应该会舒服一点……」


    「睡」


    季亭捕捉到这个词语，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跟随这个词闭上了眼睛。意识浮浮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车停了下来，有人将自己抱了下去。


    他不适应被人抱着，想要挣扎，可是动一下头就加倍得疼，只好保持不动。那人抱着他走了一段路，耳边传来嘈杂人声，好吵，季亭皱眉往另一边缩，直到头完全埋进那人的胸膛。


    睡着，睡着就听不到了，就不疼了。季亭模模煳煳地给自己下心理暗示，大概因为身体恩深也已经撑到了极限，没过一会儿，他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已经没那么疼了，季亭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视线一转，看到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的路远泽，对方原本看手机看得挺专注的，季亭以为他得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自己醒了，可是没想到自己才刚动了动手指，路远泽立马就发现了，抬头看过来，发现他醒了很高兴，连声问：「学长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边问边动作利落地给季亭倒了杯水，「渴不渴？我看电视里病人醒来以后第一件事都是要水喝，就提前准备了点，现在要喝吗？」


    季亭确实感觉嗓子有点干，大概是因为他睡着的时候身体蒸发了太多水分。他试着张了张嘴，发觉自己说话有点困难，于是改为点点头。路远泽便把床头调高，扶他半坐起来，把水餵给他。


    喝完一杯水，季亭嗓子总算没有那么干了，路远泽见他状态好了许多，也放松了下来，「学长，医生说你是因为原本就感冒了，加上骤然受凉，才会突然发烧，没什么大事，头疼应该是被风吹了太长时间的缘故，他给你开了药，挂两天水，应当就没事了。」


    季亭：「嗯。」


    他缓了缓，问路远泽：「你怎么没有去上班？」


    路远泽指指他床边的输液管，「我请假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吧，毕竟你说让我陪你来医院的。」


    季亭想了想，自己似乎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他本意是让路远泽把自己送到医院就算了，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在这里陪了这么久。沉吟片刻，他道：「麻烦你了。」


    「是我自愿的，不麻烦，」路远泽再次露出那种有点傻气的笑容，「看到你好起来我才能放心。」


    「本来杨叔叔也想过来的，但我说有我一个就够了，急诊这边人太多，他来也不方便，他才打消这个念头。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应该是我们两个人。」


    季亭环顾四周，人的确不少，他记起自己昏睡过去之前耳边听到的嘈杂人声，大约就是因为到了这里。


    「虽然知道您没事，但看着您当时的样子，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路远泽心有余悸地说，「我把你抱到病床上的时候，你完全没有反应，我都不知道你是睡着了还是疼到昏过去了。」


    可能二者都有。季亭默默地想。


    但他只肯承认其中一点，「睡着了。」


    季亭轻咳一声，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的，「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觉得睡着了或许会舒服一点，所以就睡了过去，很抱歉，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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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眸望向路远泽，病态苍白的面颊因躯体的活动微微泛起一点红，眼尾也有些泛红，因着刚刚喝过水，嘴唇难免带了些许润感，说话时不断开启，很轻易就能够吸引人的全部视线。路远泽的眼睛不自觉地黏了上去，直到季亭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才回过神，「啊？」


    用三秒钟的时间回忆了一下刚才季亭说得话，路远泽马上道：「不不不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有吓到我……不是，我不是因为你睡着被吓到——」


    路远泽接着说：「——说是吓其实不太准确，我是担心你，怕你病得太严重，疼得太厉害。」


    季亭理解他的意思，「我明白。」


    路远泽轻轻唿出一口气，「幸好你没事。」


    季亭皱了一下眉，路远泽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怎么了？哪里又疼了吗？我去叫医生。」


    「没……」


    只是头有点疼而已，还在季亭的忍受范围之内，不必叫医生，可他没叫住路远泽，转眼间，就看见对方领了个医生回来。


    ……算了


    作者有话说：


    病美人？˙？？˙）？


    第11章 痊癒


    接受检查的时候，季亭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给了医生，当听到他仍然有持续不断的头疼现象时，路远泽很紧张地问：「很疼吗？」接着问医生，「这是正常现象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会持续很久吗？需不需要住院？能开止疼药吗？」


    他紧张得过头了，看起来比季亭这个病人还着急，恨不得把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季亭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然而这眼神好像让他误会了，他立刻握住季亭的手，「很不舒服吗？」


    「还好。」季亭说。


    路远泽又将目光投向医生，经过检查和询问，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头疼还是之前的原因，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很快就好了。」


    得到医生和季亭本人的双重肯定，路远泽才彻底放心，「那就好。」


    等医生走了，路远泽问季亭困不困，要不要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季亭确实还有点困，液还没输完，他再睡会儿也是可以的，于是点点头。路远泽便扶着他躺下，把床头放下来，等他躺好以后还给他掖了掖被角，末了轻轻拍了拍，「睡吧学长，我在这儿看着。」


    季亭上下眼皮在打架，脑子里再度黏煳成一团，但还是觉得路远泽这态度不太寻常，就像……像哄小孩儿似的。生病让他的思维也变得简单，开始对一些简单的小事较起真来，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从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伸出手，勾住路远泽没来得及撤回的衣角，分外认真地强调：「我不是小孩。」


    他表情严肃，一看就是在非常严谨地纠正对方的看法。路远泽先是愣了一下，心里随后炸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烟花，噼里啪啦，炸得他心脏怦怦跳，一时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季亭觉得他这种反应应该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于是松开手，不再坚持，闭上眼睛一秒睡去。


    直到衣角被放开，路远泽才恢復说话的能力。季亭的唿吸声逐渐均匀，他帮季亭把露在外面的手放回去，自己坐下来，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季亭说得那句话，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学长，」怕把人吵醒，他用气声说，「你好可爱啊。」


    季亭睡得毫无防备，这看起来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好时机，然而路远泽静静看了半晌，却只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季亭的脸颊，碰都没有碰到季亭。


    他给自己规定了一条底线，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则不能，包括但不仅限于不可以在季亭意识全无的时候搞小动作。因为当季亭在他面前没有戒心的时候，代表季亭对他交付了自己全部的信任，他不可以辜负季亭的信任。


    路远泽盯着季亭那因生病变得苍白的嘴唇，片刻之后，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上面挪开，取了根棉签，小心翼翼地沾了水，涂到季亭的嘴唇上，防止其由于干燥而起皮开裂。等把季亭的唇完全润湿，他就彻底变得无事可做，想了想，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坐回凳子上，继续看手机，只用余光关注季亭的动静。


    季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液早已经输完了，他动了动，感觉身体已经恢復了一些，头也不那么疼了。


    他一动，路远泽就感觉到了，先把他扶起来，然后又回到桌子旁，季亭看过去，只见路远泽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桶，边问他饿不饿，边盛了一碗东西，看样子是粥。等路远泽端过来，看清楚碗内部，他才确定，果然是粥。


    「生病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东西，」路远泽解释说，「我就拜託杨总买了点粥，用保温桶温着，等你醒来以后喝。」他摸着碗壁，「现在喝正好，不烫。」


    睡了一个上午加一中午，季亭的确饿了，把碗接过来，喝了一口，问：「老杨来过了？」


    「嗯。他把粥送过来的时候你还在睡，我就没有叫你，接着坐了一会儿他就回去了。」


    「他说什么了吗？」季亭问。


    「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问你是什么原因病倒了，我说是因为着凉，」路远泽笑了一下，「他让我好好照顾你。」


    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学弟照顾自己——季亭冷不丁呛了一下——老杨还真会想。


    他咳了几声，路远泽上前拍抚他的后背，「怎么了怎么了，呛到了？感觉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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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呛了一下，」季亭摆摆手，「现在好多了。」


    路远泽给他递来一杯水，季亭喝下两口，这下彻底缓了过来。


    等喝完粥，他想起来问路远泽：「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点的外卖，」路远泽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就吃过了。」


    季亭点点头，「那就好。」


    人生病的时候一般不怎么想吃东西，即使吃也吃不了多少，对于现在的季亭来说，一碗粥就已经足够让他产生饱腹感。既然已经输完液吃完饭，体力也恢復了大半，他们就拿上药，不再占着病床，离开了急诊部。


    「杨总说你下午醒来以后也不用去上班，直接回家休息就行了，」路远泽对季亭说，「等身体好了再回事务所。」


    既然如此，季亭也就不勉强自己了，「好。」


    路远泽：「我送你回去。」


    「嗯。」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全的缘故，他仍然有些畏寒，从医院大楼走出来，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裹紧了外套，路远泽见状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我去开车，学长你先去里面等我吧。」


    季亭想把他的外套还给他，被路远泽抓住手轻轻推了回来，「你在生病呢，学长，所以外套你先穿着，我跑得很快，而且我也不怕冷，不用担心我。」


    「我也……」


    「好好的，等我回来接你。」


    说完路远泽就大步跑开，季亭没能追上。他望着路远泽离开的背影，眼神有一瞬透出疑惑——路远泽刚才的语气，怎么又跟在哄小孩似的？如果不是他记错的话，他睡着之前，路远泽好像也是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是因为自己生病了吗？季亭迟钝地想到这个原因，如果是因为这个，那路远泽的表现也就算不上奇怪了。很多人照顾病人时都会下意识尽量使自己变得温和且包容，因为得病的人一向比较脆弱，稍有不慎，可能会让他们经歷身体疼痛折磨的同时遭受心理创伤。


    路远泽大概是顾忌这一点，所以始终保持小心翼翼地哄着他的样子。


    虽然路远泽是出于好意，但其实这样做并没有太大的必要，季亭默默地想。他作为一名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生病时固然会显得没有平常那么有活力，容易困和累，但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只要好好休息就够了，他并没有脆弱到需要被当做小朋友来对待的程度。


    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前跟路远泽强调过这一点，之后路远泽说了什么，他没听见，因为彼时他承受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已经睡了过去，所以无从而知。不过看路远泽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正想着，季亭注意到路远泽已经把车开了出来，停在门口，正通过窗口向他挥手，同时季亭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一条来自【路远泽】的消息：学长，出来吧。


    季亭回了个「好」字，然后向车那边走去。


    「我把空调打开了，现在车内温度比外面高，过一会儿就不冷了。」季亭一坐上车，路远泽就说。


    「嗯。」


    季亭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见他面色红润，眼睛很有神，因为车内温度升高，还撸起了袖子，的确是不怎么怕冷的样子，这才放心。旋即想起刚才自己刚才思考的问题，季亭沉吟片刻，「路远泽」


    「嗯？」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这好像是季亭为数不多地喊他全名的时候，路远泽思绪有点跑偏，感觉季亭叫自己名字叫得真好听，还想再听一遍，不，好几遍。要是耳朵里有录音机就好了，他遗憾地想。


    然而不等他开始回味，季亭就接着说：「一般情况下，我的自理能力其实还不错。」


    「嗯，」路远泽没明白季亭为什么突然开始讲这个，但顺着说肯定没错，「我知道，而且是很不错。」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季亭再次感到疑惑，但没有提出来，打算先解决上一个问题再说。


    「虽然生病让我的身体变得弱了点，但本质上我仍然是个成年人，所以你不用——」季亭顿了顿，说，「——不用太在意，我很快就能恢復。」


    路远泽透过后视镜看到季亭一脸认真的样子，单看表情，的确很容易叫人相信，毕竟季亭就是有这种能力，能让人无条件相信他——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唇不那么苍白，就更有说服力了。


    当然，既然季亭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于是路远泽比了个「ok」的手势：「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至于会不会真的注意，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作者有话说：


    亭亭：我是成年人，不是需要被特殊照顾的小朋友


    小路（表面）：好的明白


    小路（实际）：宝贝受苦了好想抱抱他


    第12章 开心


    连续输完两天液，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只需要把剩下的药吃完就行了，只要自己注意身体，就不用再进行额外治疗。于是他结束了两天的急诊室之旅，和路远泽一起重新回到事务所。


    这两天路远泽一直陪着季亭，说事务所里没什么工作，他呆在那里也没事干，不如在医院陪着季亭，在季亭身边翻阅以前的案例文件，有问题还可以直接问季亭，这样简直一举两得。季亭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就没再提让他回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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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突如其来生病让季亭难得生出了危机感，病好之后，不用路远泽再提醒，季亭就默默地给自己加好了衣服，还套了件比之前厚一点的大衣，感觉保暖效果可以了，才出门。到事务所之后，先是被老杨嘘寒问暖一番，问他身体怎么样，可以工作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两天，「身体最重要，其他事儿都能往后稍。」


    季亭说：「已经没事了。」


    老杨看他的脸色的确好了很多，放心道：「那就好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的台柱子可不能倒下。诶对，前天的粥喝着怎么样？」


    「还可以。」


    「不枉我跑三条街给你买回来，」老杨拍拍他的肩膀，「好喝就行。」


    说完他再次强调：「一定得好好照顾自己啊，可不能因为年轻就可劲儿折腾，不然等年纪大了有你受得。」


    季亭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的粥。」


    老杨嘿嘿一笑：「不客气。」


    「我约了客户，先走了，你赶紧回办公室坐着歇会儿去吧季亭。」老杨拎着公文包离开，朝他摆摆手。


    「好。」


    季亭回到办公室，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自然是路远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者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欣慰的神色。季亭有些莫名，见路远泽目光落到自己的大衣上，顿时明白了，于是有点哭笑不得。


    「学长吃早饭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路远泽问他。


    季亭把大衣脱下来，「吃过了，感觉还不错。你呢？」


    「我呀，我当然也吃过啦，」路远泽起身，「我去给你沖杯咖啡。」


    「好，多谢。」


    「不用客气。」


    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将季亭身上残留的寒意全部驱散了个干净，他靠在办公椅上，惬意地唿出一口气，允许自己暂时休息一会，调整好状态再开始工作。他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天空秉承着这几天一贯的阴沉风格，灰濛濛的云铺满整片天空，把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几乎分不清是早晨还是傍晚。


    路远泽前两天说得雪倒是一直没有下，天气预报也不是完全可信的，季亭看了一眼当事人。对方本来正在埋头打字，随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问：「学长是在看我吗？」


    没料到自己会被当场抓包的季亭有点尴尬，想否认也没法否认，只能掩面咳嗽两声，说：「我看……这几天都是阴天，气温也很低，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下雪，你之前不是说有雪吗？」


    「学长喜欢下雪吗？」路远泽跟他一起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前两天看天气预报明明是说有雪的，但一直都没下来，可能是条件没达成？」


    「可能吧。」


    又过了一会儿，季亭一杯咖啡见了底，他刚准备开始工作，正巧接到委託人打来的电话。


    林女士先问候了一下他的身体，前两天因为他生病，工作都是老杨和路远泽处理的，委託人的电话自然也接到了他们那里，林女士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季亭告诉她自己已经没事了，林女士才放心。她打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询问他跟官司有关的事，季亭耐心地把她的问题挨个解答清楚，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基本弄清楚以后，林女士才彻底放下心来，挂断了电话。


    季亭对着两人刚刚商讨的细节把起诉书完善了一下，刚敲下最后一个字，就听见路远泽叫自己的声音，「学长，快看！」


    看什么？季亭下意识看向路远泽，路远泽摆摆手，「不是看我，看外面。」


    「下雪了！」


    季亭视线转向窗外，伴随着路远泽的声音，他看到了路远泽说得雪。


    ——跟平常人们认知中的雪有点差距，兴许是刚开始下的缘故，很小，还没有形成雪花的样子，只是一个雏形，数量也少，要仔细看一会儿才能分辩出来。


    「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但没敢确定，」路远泽说，「等了一会儿它没有停，天气预报上也先是下雪了，我才确定外面那是雪。不过不应该叫雪花，应该叫雪粒才对。」


    季亭也认同路远泽的看法，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不断下落的雪粒，「刚开始下雪，一般都比较小，过一会儿可能就变大了。」


    「是这样的吗？」


    「嗯。」


    「有点神奇。」路远泽说着，也起身，来到季亭身边，和他一起看向窗外，「我家那边从来没下过雪，小时候有段时间我一度以为别的地方都跟我家那边一样，一年四季温度都差不多，雪只有电视上才会出现，直到我爸妈带我来北方旅游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些地方真的会下雪。」


    季亭：「你是南方人？」


    「对呀，m市的，四季如春，有山有水，风景可好看了，有空我带学长去我家玩。」路远泽笑眯眯道。


    季亭勾起唇角，并没有应下他的邀请，而是说：「m市的风景的确不错。」


    路远泽看出他的意思，也没强求，毕竟万事都不能操之过急。


    不出十分钟，飘下来的雪花果然渐渐大了起来。季亭那时已经坐了回去，路远泽还留在窗边，兴致勃勃地对着外面纷飞的雪花拍了几张照片，刚想叫季亭，转头一看，季亭正在翻阅文件——也许是在整理材料——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半侧脸，即使只有一半侧脸，也让路远泽一瞬间看得呆了，鬼使神差的，他悄悄举起手机，对着季亭拍了一张。拍完他才后知后觉这样不太对，没有经过季亭本人的允许偷偷拍季亭，严格来说算是侵犯了对方的权利，这不是他身为一个法学专业的人应该做的事。路远泽盯着照片看了几眼，虽然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删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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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拍更多照片，还会有合照，这一张不算什么。他这样告诉自己。不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和季亭才刚刚成为朋友，要是还想有以后，就不可以这么做。


    路远泽竖着手机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当作对自己一时忘形的惩罚。


    然后整理了一下表情走过去，帮助季亭整理资料，一边整理一边说：「学长，雪花真的变大了。」


    季亭并不知道在自己埋头整理资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闻言望向窗外，此时雪下得比方才路远泽转身的时候更大了点，「嗯。」


    路远泽动作不停，顺着季亭的视线看过去，「好像又大了点。」


    「气温降低了，」季亭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外面零下七度。」


    路远泽当即夸张的「嘶」了声，「光是听着这个数字就能感觉到好冷。」


    路远泽又说：「不过根据我在北方待得这几年累积的经验来看，这个温度应该还不是最低温吧，我看看——」他掏出手机，「——嚯，下周一最低温负十二摄氏度」


    季亭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对这个温度并不感到意外，他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前几天生病属于特殊情况，身体没反应过来，在一般情况下，他的身体素质还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这下当真要再多穿点了。


    「快下班了，」路远泽看了一下表，目光再一次转向外面，「这么冷的天，学长你想吃什么？」


    季亭一时想不到什么选择，反问他：「你呢？」


    「我觉得……冷的话，应该吃点热的，暖暖身子，最好喝点汤什么的。」路远泽回答。


    「那就……」季亭沉吟片刻，两人异口同声道：


    「羊肉汤。」


    「看来我们的想法一样。」季亭笑着说。


    「这说明我们现在已经培养出一定的默契来了，」路远泽面不改色地说，「只要坚持下去，假以时日，我们就能做到『心有灵犀』，成为黄金搭档。」


    他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那时候我们就会成为律师界的福尔摩斯和华生。」


    表面一本正经地搞笑显然会令其效果加倍，季亭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沖他竖起大拇指，「很好，志向非常远大。」


    「但是，未免有些过于远大了，」季亭补充，「根据现有情况来看，这个目标很难达到。」


    路远泽：「我们会努力的。」


    他弯起一双凤眸，眼里缀着细碎的光，尽全力配合他的演出：「我们恐怕要加倍努力。」


    路远泽：「确实。」


    季亭又笑了，「祝你成功。」


    「祝我们成功，」路远泽看着他笑，自己也很快忍不住了，绷着嘴角说完最后半句话「感谢学长肯定」，随即自己也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在大脑中的小本子上勾了一下：今日份逗他开心，完成√


    作者有话说：


    眼看着存稿越来越薄＿（：3 ⌒？）＿


    第13章 围巾


    「照这个程度下一下午的话，等我们下班的时候路上就该有积雪了吧？」路远泽说。


    刚吃完饭，季亭本来只是懒洋洋地走着路，闻言低头看了看脚下，走过的路仍然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雪一落上去就立马融化了，只留下湿漉漉的水迹，「不一定，一个下午时间太少，而且还有这么多行人车辆在路上走，雪刚落下来就融化成为了水，并不具备形成积雪的条件。」


    路远泽一脸学到了的表情，「不过绿化带那儿应该会有积雪吧，那里没人也没车。」


    季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应该会。」


    雪势还在不断增大，中午的时候仅仅算得上稍大一点的雪花，到四点多的时候就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季亭工作的间隙抽空瞥了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景象，感觉自己的话可能要被推翻了，如果要照这样下去，恐怕一下午下来还真的有可能在路面上形成积雪。


    推论是需要一定的现实作为依据的，而现实会变化，他忘记考虑变量问题了。


    没一会儿，路远泽顶着一身寒气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刚刚有人打电话让他下去拿快递——肩上还带着未融化的雪花，一进门就立马把门关上，背靠着门长舒一口气，「还是办公室里面暖和。」他搓搓手，又用通红的手指揉了揉耳朵，「外面真冷，冻死我了。」


    季亭看他脸颊鼻子耳朵都被冻得红通通的，红里还透着青，说快要「冻死」了一点都不夸张，正巧他刚倒好的热茶还没有喝，便给路远泽端过去，「坐下来歇会儿，喝点热水吧。」


    「谢谢学长！」


    路远泽脱掉外套，披着毯子坐到沙发上，拿回来的快递被放到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拆，而他本人则珍惜地捧着这杯水，仿佛拿着什么宝贝，第一时间做的事不是喝，而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拍完才开始喝水。


    季亭搞不懂为什么他要拍一杯水，大概是最近出现的一种流行趋势？


    等一杯水喝完，路远泽总算缓过了一点劲，开始绘声绘色地向季亭形容：「学长，外面的雪真的下得好大，我刚出去的时候没注意，然后在底下站了三分钟，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成冰雕了。差一点，回来的我就不是我了——」


    季亭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路远泽披着毯子起身找了个另外的杯子给季亭重新倒了杯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回来的时候听见季亭问：「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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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把毯子往头上一顶，声音压低，把话补全：「——就是雪人了。」


    听见季亭笑了，他从毯子里冒出头，心有余悸道：「幸好我跑得快。外面的风也好大。」


    季亭指指窗外：「看得出来。」


    两杯水下肚，路远泽感觉没那么冷了，这才开始拆他的快递，边拆边跟季亭解释：「是我妈给我寄的，说是怕我冻着，别说，还正好赶上时候。」


    快递拆开，里面是两个包装精緻的礼物盒，季亭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迴避这个问题，但不等他想出来，路远泽就已经把盒子给打开了。先打开的是稍小一点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些吃的，有糕点和小饼干之类的，路远泽拿了块儿饼干给季亭，「我妈业余时间喜欢自己研究这些，做得都挺好吃的，学长尝尝？」


    季亭依言接过来尝了尝，入口绵甜酥脆，甜味与奶香味结合得刚刚好，虽然由于天气原因有点凉，但口感依旧不错。


    路远泽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很好吃，」季亭真心实意地说，「阿姨很厉害。」


    「我妈听见这句话肯定很开心。」路远泽笑着说，「她很喜欢你。」


    「喜欢我？」季亭惊讶。


    路远泽看起来却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边打开另一个礼物盒，一边点头：「对呀，她在我们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你了，特别喜欢你，一直用你当榜样来激励我，让我向你学习。我来这儿也是因为你在这里，她鼓励我让我来试一试，知道我现在成为你的助理的时候她可高兴了，所以这次特地给你也带了一份礼物。」


    季亭更惊讶了：「礼物？」


    「是她自己织的围巾，」路远泽把大礼物盒里的物品拿出来，分别是两条围巾，同样都是灰色，款式也一样。路远泽轻咳一声，「她……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就织了两条一样的，你能接受这个颜色吗？」


    「可以，不过……」


    季亭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路远泽就截住他的话头，「我妈说这也是为了感谢你愿意带我。她本来想请你吃饭来着，但是最近有点忙，抽不出时间过来，想到北方最近天冷，就干脆给我们两个一人织了一条围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点小心意而已，希望你不要嫌弃。」


    季亭摇头：「我没有嫌弃的意思，但……」


    「那我就跟她说你很喜欢啦？她知道了肯定很高兴。」路远泽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季亭本想阻止，但没来得及，路远泽手速太快，转眼就已经把消息发了出去。他望着桌面上的围巾，微微嘆了口气，如果对方是买的什么贵重礼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这是人家自己亲手做的，代表一片心意，无法用金钱来衡量。面对别人的心意，他没法儿狠下心来拒绝。


    算了，作为回报，以后他尽量多教路远泽一些东西。


    「那，你帮我谢谢阿姨。」季亭想通之后对路远泽说。


    「好嘞。」


    分完礼物后又忙了一会儿就到了下班时间，外面雪一直没停，路面上不知道什么情况，季亭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要步行回家了。


    路远泽很开心地收拾着东西，对季亭说：「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来这个事务所吗？」


    季亭依稀记得他方才说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不过这话如果从自己口中说出来，难免带了点自恋味道，季亭便没有开口。好在路远泽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没得到回应，很快就自己揭晓了答案，「首先是因为你在这里，其次就是因为我听说咱们这儿可以准时下班。」


    「唉，」他长长地嘆了口气，「现在有些地方压榨太严重了，到处都是996，找一个能准时下班的公司太不容易了。」


    「老杨他自己本身就不喜欢加班，从来都是到点走人，」季亭说，「所以也不会要求我们加班。」


    「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学法的，万一他做了什么压榨员工的事，很有可能直接被告上法庭。」他开玩笑似的说。


    路远泽一拍脑门，「确实是这样哦。」


    一起吃完饭，季亭回到家，换上家居服，将路远泽妈妈送的围巾收进衣柜，刚放好，就接到了来自自己母亲的电话。


    他随意往沙发上一坐，接起电话：「喂，妈。」


    「亭亭下班了吗？」电话那头响起母亲的声音。


    「嗯，下班了。」


    「妈妈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话音刚落就立马补充：「不许说不想！」


    「……想了」季亭有些无奈，「季女士，你应该对你的儿子有点自信。」


    季女士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


    笑够了，她再次开口：「我今天看天气预报发现你那边下雪了，是不是很冷，有没有多穿点啊？」


    「有一点冷，」季亭把暖气打开，「但是室内还好。」他看看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我穿得很多，你们不用担心。」


    或许是前两天刚刚生过病的缘故，他的嗓子还有点敏感，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立马被听到了。


    「亭亭，」季母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你生病了是不是？吃药了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季亭赶紧说，「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也吃了药，没什么大事，都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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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


    「没有骗你，真的。」


    季母：「开视频我看看。」


    季亭便把电话挂断，给她打了个视频过去，不到三秒就被接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


    季亭把手机拿远了点，坦然地接受她的审视，「眼见为实。」


    「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季母心疼地说，「吃药了吗亭亭？」


    「今天晚上的还没有吃，」季亭说，「刚到家，没来得及。」


    「那快去吃吧，」季母说，「我把电话挂了，你吃完药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好，我马上去吃。」


    「对了，」挂断之前，季母终于想起了自己打电话的真正目的，「我给你买了几件羽绒服，地址填的你那里，等到了你记得穿。」


    「好，谢谢妈。」


    「出门一定要记得多穿点，雪下得太大的话不要开车。」


    「嗯。」季亭点点头，「我上次给你们寄得营养品你们吃了吗？」


    「吃了吃了，」季母回答，「现在我们每天晚上还出去锻鍊，牵着咱们家元元，感觉身体健康多了。」


    「那就好，家里那边最近可能也要降温了，你们也注意身体。」


    「嗯，知道了。」


    「好了不说了，我们该出去散步了。」季母摆摆手，把一直试图扒拉沙发垫的小比熊犬抱起来，「元元，跟哥哥再见。」


    元元十分给面子，「汪汪」叫了两声。


    季亭忍俊不禁：「再见。」


    作者有话说：


    世上只有妈妈好？


    第14章 偶遇


    本以为雪下一夜就差不多该停了，谁知道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季亭看到外面还在不停地下，比起昨天下午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打开手机，工作群里已经被各种积雪图给刷屏了，说是路面上积雪的厚度已经堆到小腿了，有的道上完全开不动车，还有几个路口因为被压得太光滑出了连环车祸。政府现在正在派人清理，但起码要清理大半天，更别提雪还一直在下，北风还在唿啸个不停。


    总而言之，今天不宜外出。


    随后他们开始艾特老杨。


    季亭没参与，他看到路远泽给他发了一条「早安学长」，同样回復了一条「早安」。


    随后起床刷了个牙，洗完脸，再回来看的时候，路远泽说：「今天不用上班啦！」后面还跟了几个表情包，抒发内心的喜悦。


    季亭没有太多表情包，于是只了个「比耶/」的小表情。


    他回过头看群里，老杨已经在群里发话：「由于今天路面积雪严重，天气恶劣，所以大家就不用来公司了，在家办公吧。注意安全。」


    群里一片欢唿。季亭发了一个「收到」，随后去给自己做早饭了，于是没有看到在他的消息下面，隔了几个礼花表情，路远泽也发了两个字：「收到。」


    既然不需要去公司，那就不用那么着急了。季亭把面包放进微波炉，看了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最近几天都有雪，手机上甚至发了好几条暴风雪预警。他走到窗边，见外面雪势依然不小，他皱了皱眉，意识到这种情况恐怕不是一两天就会结束的，随后打开冰箱检查自己还有多少存粮。


    不是很多。


    前几天他生病，一直没来得及补充，导致冰箱里现在只有一些一个星期之前买来的鸡蛋、面包和蔬菜，数量很少，有些青菜已经蔫了，挑挑拣拣下来，两天都不一定够吃。下这么大的雪，为了安全着想，外卖是肯定的不能点的，饭店也不知道有多少开门的，而且这种天气，一般人应该都会选择待在家里不出门，没有生意，饭店自然不会开门浪费时间。怎么解决吃饭的事，这可真是个问题。


    等不到雪停了，还是下午去再买点吧。


    做好安排，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他回过神，把面包拿出来，又煎了一颗鸡蛋，热了杯牛奶，早晨消耗少，只吃这一点作为早餐就差不多了。。


    吃东西的时候他顺便打开手机，看到了老杨给他发的消息。


    【老杨】：起了吗？


    【老杨】：我看到你在群里发消息了，你起这么早啊？


    季亭单手拿面包，用另一只手回復他：？


    【老杨】：没事儿，我就是闲得，找你聊会儿。我看天气预报上说最近几天都有雪，咱们事务所要不干脆放假算了。


    【季亭】：你是老闆。


    意思是：你说了算。


    【老杨】：主要是我也不想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去公司上班/哭脸


    【老杨】：多不安全啊，难道你想吗？


    【季亭】：……不想。


    【老杨】：我很欣赏你的诚实/笑


    季亭想了想，回復他：我们的工作在家里完成和在事务所完成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老杨】：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家办公是完全可行的。


    【老杨】：就这么办。


    季亭刚吃完最后一口面包，他就雷厉风行地决定了，但在季亭问他是不是要立刻发通知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说暂时先不发，等明天再发。


    【老杨】：今天已经有一个好消息了，他们才刚兴奋完，都放到一起发的话少了惊喜的感觉，还是等明天再发吧。


    惊喜还得排队出现，这逻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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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无言以对，半晌，给他发了个「/大拇指」表情。


    老杨回了个「/害羞」。


    【季亭】：……


    又聊了几句闲话，老杨问季亭：「这段时间小路在你身边表现得怎么样？」发完补充道，「是他妈妈托我问得，小孩头一回上班，家人难免会担心。」


    季亭表示理解，当初他开始实习工作的时候，季女士也时时刻刻都很担心，平均一天打一通电话，有时候给他打，有时候给老杨打，生怕他不适应。


    【季亭】：他表现挺好的。


    【老杨】：真的啊？这小子行啊，能得到我们季大律师这么高的评价。


    【季亭】：工作认真、不迟到早退，专业知识掌握得也很牢，评价高也是应该的。只是还缺少一些工作经验。


    【老杨】：那也难免，毕竟他刚从象牙塔里出来，刚踏入社会，实战经验一点儿没有。再给他点时间应该就好了。


    【季亭】：嗯。


    本来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奈何老杨今天受人之託，只能接着又问：诶，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我是说除了工作以外。


    【季亭】：除了工作？


    【老杨】：就是……我看他这段时间不是基本上干什么都跟你一块儿吗，上次你生病也是他先发现把你送医院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季亭不假思索地回答：「很热心，性格也比较开朗。」想到第一天见面路远泽招唿到齐铭脸上的那一拳，季亭又补充道：「而且富有正义感。」


    【老杨】：？？？


    季亭不明所以：怎么了？


    【老杨】：没事。


    【老杨】：就是觉得你非常严谨，观察细緻入微，形容得十分到位，我大概总结一下就是——你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么概括倒也不错，季亭没多想，直接道：「不错。」


    他觉得这是非常诚恳的回答，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殊不知手机屏幕那头的老杨已经笑得捂肚子了：这不是相当于发了一张好人卡吗？


    【老杨】：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阿姨回话/拜拜


    季亭回了个「好」字，然后把手机关上。


    早餐分量少，在聊天的时候他一心二用，很快就吃完了。这几天的工作都不是很忙，起诉书他已经写好并发给了林女士，需要的材料也已经都备齐，他们只需要等到后天直接把东西交给法院起诉即可，没什么困难。唯一的阻碍可能就是天气了，这场雪下得又急又快，不知道到后天那时候他们能不能安安全全地走完一段路而不摔跤。季亭颇为忧愁地想。不过那就是后天的事了。


    所以今天他几乎是无事可做的。


    但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就躺床上睡觉。趁着空闲，他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去书房看了半上午的书，等时针悄没声儿走到十一点，他的书也看到了三分之一，该放下休息一会儿了。


    季亭利用现有的食材给自己做了顿午饭，吃完以后，决定去超市看看。


    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甫一走到门口就差点被迎面吹来的雪花迷了眼睛，季亭眯起眼，撑着伞艰难地迈步向前，身上因刚吃下肚的饭而产生的热量顷刻间便灰飞烟灭，风仿佛是从骨头缝里传过去似的，着实冷得可以。他几乎想走回去。


    但空空如也的冰箱硬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使他不得不继续冒着风雪前行。


    小区门口的小超市被早起的居民洗劫一空，季亭经过的时候，见它门上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只好认命地往另一家稍微远点儿的大型超市走。


    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他的伞上都已经有积雪了，季亭用僵硬的手把伞上的雪抖干净才迈动步子走进去，超市里开着暖气，将他周身的冷气驱散，季亭把伞寄存在储物柜里，推了辆小推车，进入超市。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思考等会儿要买什么，这会儿目标很明确，直接奔着要买的东西去。最主要的是蔬菜水果和肉类等食物，不过这些都在下面一层，他从二楼开始，本来还想拿一些日常用品，可是想到等会还要撑伞步行回家，买太多东西拿不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直接穿过二楼下往一楼。


    青菜不易存放太久，他挑了一点就没再要，胡萝蔔和土豆可以存放久一点，还有辣椒，接着又拿了几样，然后他转到生鲜那里，先挑了一袋鸡翅，


    「麻烦帮我称一下，谢谢。」


    店员接过他手中的鸡翅，季亭安静地等待，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麻烦帮我把这个装一下，谢谢。」


    季亭下意识转头，那人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那人眼睛瞬间亮了，「学长？！」


    作者有话说：


    小路：这是有技巧的偶遇


    （什么都不知道的）亭亭：好巧啊。


    第15章 登堂入室


    「学长？你怎么也在这里？」路远泽的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季亭还没出声，他就注意到季亭手边的购物车，「你也是来这儿补充冰箱的吗？」


    季亭接过店员递来的打好标籤的鸡翅，「对。」


    路远泽很开心地说：「这么巧？我也是。」


    他让店员帮他把看中的那块肉装起来，转头对季亭说：「就是今天下大雪没去事务所我才发现，我家冰箱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外卖又没法点，再不出来买点吃的，我恐怕就要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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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扶额道：「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家里原来什么都没有。」


    路远泽笑着说：「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平时工作都在外面吃嘛，家里放太多食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完，那些蔬菜呀肉啊的都不禁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掉了，也是浪费。」他说，「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买就好。」


    季亭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只不过是这场雪来得太过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很突然。昨天晚上我还以为不会下多大，谁想到今天早上起来居然堆起这么高。」


    「本来我是想去我家旁边那几个小超市买东西的，结果可能因为今天下大雪，那几家都关门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跑远一点。本来以为是自己倒霉，但现在我觉得倒也不一定。」他望着季亭说，「要是不来这里的话，我就看不到学长了。」


    他的这段经歷跟季亭的很像，季亭耸耸肩：「可能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哈哈哈对，」路远泽说，「就像今天早晨，下了这么大的雪，杨总说可以居家办公一样。」他竖起大拇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立马回去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来庆祝。」


    季亭一般早上醒来之后就不会再睡了，算是身体长时间养成的习惯，他挺羡慕路远泽这种睡眠，「很厉害。」


    路远泽摸了摸鼻尖，一边口是心非地说：「哎，学长你倒也不必这么捧场。」


    一边隐形的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但你夸我的声音好好听。」


    「我争取以后让你夸我的时候不必再违心。」


    季亭想说自己现在也并不是违心的，但眼看着他瞬间变得斗志昂扬，暗自思忖：如果这样能激励到他的话，也未尝不可。于是便没有纠正他的说法，鼓励他道：「加油，我相信你。」


    路远泽：「嗯！」


    路远泽也推着一个购物车，里面目前还没装多少东西，加上刚刚称的肉才勉强把底部铺满。他看了一眼季亭的购物车，「学长买了好多东西啊，还买了鸡翅，晚上打算做可乐鸡翅吗？」


    「红烧鸡翅，我不太爱吃甜口的菜。不过很久没做了，今天打算试着做一下，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


    「那学长买这么多东西？」


    「没办法，家里基本什么都缺，所以我就每样都买了点。」季亭说。


    「我也什么都缺，」路远泽目光转回自己那只装了零星几样东西的购物车，皱了皱眉，「可是我一到这里就不知道该买什么了。」


    季亭问：「你是刚来吗？」


    路远泽：「嗯。」


    「不着急，边走边看，」季亭推着购物车向前走，跟路远泽分享自己的经验，「碰到什么想要的，就买。」


    路远泽看着他笑，季亭觉得奇怪，「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没有，」路远泽连忙摆手，但脸上的笑意依然没有消，「我只是没想到学长买东西也会这么随心所欲，想到什么买什么。我以为你应该会提前列好清单，按照上面写得买。」


    「那是工作的时候，我习惯先做好计划，免得自己忘记。」


    「但在生活中我一般都是看心情，偶尔也会列清单，」季亭说，「当工作比较忙又不得不来买东西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会提前列好清单，速战速决。」


    「大部分时候，我会先在脑海中想好要买什么，有一个大致的目标，在这个基础上进行闲逛，除了买必需品之外，看到想要的也会买。」


    路远泽明白了，「学到了。」


    季亭失笑，「这有什么可学的。」


    路远泽一本正经地说：「我学到了如何提高买东西的效率。」


    季亭：行吧。


    按照季亭给得方法，两人在一楼逛了一圈，路远泽的购物车也丰富了起来。


    买完需要的东西，他们在相邻的两个自助结帐机器前分别结帐，路远泽拿着几份菜，口中念念有词，「这个可以当作明天的午餐，在家里准备好带到事务所，中午加热一下。」他问季亭：「学长，你明天是带饭还是怎么吃？」


    明天？季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老杨并没有通知明天依然不上班的消息，导致路远泽以为明天还要上班，这会儿把明天的午饭都给预备上了。


    还是跟他说一声吧，毕竟他目前是自己的助理。


    「明天不用准备，」季亭说，「上午我跟老杨商量了一下，这几天估计风雪都不会停，外出比较危险，所以就让大家暂时居家办公，等雪停了，路面没那么危险的时候，再回事务所。」


    路远泽瞬间惊喜：「真的吗？！太好了！」


    他马上把刚才的打算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宣布：「那明天我随便做随便吃！」


    季亭把最后一样东西装进袋子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不过先别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老杨说他要等到明天早上再发通知。」


    也就是说，季亭是提前偷偷透露给他的，路远泽心里比喝了蜜一样甜，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走出超市，雪还在下，季亭两只手都拎着袋子，撑伞的动作异常艰难，路远泽从他手里把伞接过去，打开，「学长拿这么多东西回家，还要撑伞，太不方便了，我帮你吧，我就这一袋，一只手拿着就够了，空着的手可以打伞。」他注意到季亭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便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季亭戴上，季亭手里拎着东西，空不出来阻止，叫他轻易就得了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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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太冷了，学长以后出来要记得戴围巾啊。」


    季亭：「你的围巾还是自己戴吧。」


    路远泽：「我不怕冷。」他面色红润，手也热腾腾的，的确不像怕冷的样子，但季亭记得他前几天还因为下楼取快递冻得不行，于是目光怀疑地望着他。


    「好吧，」路远泽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拉开外套，露出里面贴的暖宝宝，「其实我是有秘密武器。学长需要吗？我撕下来给你贴上。」


    季亭这才相信他的话，「不用了，你都已经把围巾给我了。」


    「也是。」


    「走吧。」他再次举起伞。


    「太麻烦你了。」


    「我不怕麻烦，」路远泽说，「学长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请我去你家里坐一坐，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


    「那……好吧，」季亭思忖片刻，点了头，「麻烦你了，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学长亲自下厨吗？」


    「嗯。」


    「好嘞，那我也太幸福了。」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季亭眉眼带笑，「我的手艺只能说可以入口，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路远泽立马道：「我不挑食，只要是学长做得，什么我都能吃。」


    「你就放心吧。」


    「好，」季亭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路远泽先他一步走到门外，回身朝他招手：「学长快来。」


    回去的路上，雪势似乎小了点，不像来时那般气势汹汹，但温度还是一样低，风也一样在刮。他们俩同撑一把伞，由于手里还拿着东西，伞罩不下，只能各露一半肩膀在外面，在风的唿啸催促声中，两人加快步伐，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家赶。


    期间路远泽有几次想开口说话，奈何每次一张口还没出声就吃到一嘴裹挟雪花的冰冷北风，反覆几次之后，他只能乖乖闭嘴。


    季亭去的时候用了十多分钟将近二十分钟，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到家已经将近五点。


    他原地跺了跺脚，把购物袋往地上一放，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吹了口热气，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指节，勉强使其恢復正常，然后拿出钥匙开门。


    「进来吧。」


    「好。」


    季亭转身去拿东西的时候，路远泽已经把他的袋子给提了起来。他于是先进去换鞋，换好以后给路远泽拿了一双一次性拖鞋——是有一次老杨来他家的时候强烈要求准备的，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原本只需要一双拖鞋，但当朋友来了以后没有鞋穿，他才意识到应该在家里备几双预备着——把东西接过去，「你穿这个吧。」


    「谢谢。」


    「你先坐沙发上等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你的东西我先给你放这里。」


    进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暖气打开，然后他把路远泽的购物袋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开始把自己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等做完这一切，路远泽正坐在沙发上看他。


    「弄好了吗？」路远泽问。


    「嗯，」季亭点点头，「现在可以开始做饭了。」


    路远泽霍然起身，积极参与：「我来帮你打下手。」


    季亭：「好。」


    作者有话说：


    亭亭引狼入室（bushi


    第16章 晚安


    最后的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做得。


    季亭做了一道红烧鸡翅，蒸了饭，路远泽贡献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香辣虾仁。


    做完以后路远泽还觉得有点可惜，「准备时间有点短，不然应该再煮个汤的，这么冷的天适合喝汤。」


    季亭有点哭笑不得，拍了路远泽，「这么多就够了，熬汤太费时间，以后再说吧。」


    他本意是让路远泽别想太多，但没料到路远泽听了以后心思顿时活络了，「学长说得没错，等过几天我熬点汤请你去我家喝。」


    季亭：「……」


    「我从小就跟我妈妈学煲汤，自我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路远泽期待地望着季亭，「学长赏脸尝尝吗？」


    「就当是礼尚往来，学长今晚请我吃饭，我请学长喝汤。」


    「怎么听起来我有点亏啊？」季亭开玩笑说。


    路远泽很配合，老神在在地说：「亏不亏的，学长去了才知道。」


    季亭翘起嘴角，「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尝尝吧。」


    两人的手艺严格来说不相上下，口味也基本差不多，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过饭，路远泽主动请缨去刷碗，季亭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地扫干净，顺便给路远泽送了条围裙。


    粉色的，上面还印着一只小猫，是季母有一次过来的时候给他买的，季亭只在她来的那几天被迫穿过，等她一走，这条围裙就立刻被压在了衣柜最底层，再也没拿出来过。


    季母一直有这种恶趣味，非常喜欢给季亭穿一切粉粉嫩嫩的衣服，季亭小时候的照片几乎都是穿着裙子照得。他长得漂亮，又经常穿得粉嫩，导致邻居一度以为他是个小女孩儿，夸季母：你女儿长得真漂亮。季母就立刻纠正道：「是男孩子啦。」


    解开误会以后，有好事的人劝季母别总是让儿子穿裙子，不然很容易叫人认错。季母就说：「男孩子为什么就不能穿裙子呢？衣服又没有性别之分。」再说了，季亭连姓都是随母亲的，他们一家人压根都不在意这些，外人见无论自己再怎么讲都没法儿使其动摇，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说了——也是因为如此，当季亭高中时发觉自己的性取向并告诉她时，她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意外，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后便把之前问的「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的问题换成了「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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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的话，可以带他回家给妈妈看看吗？」


    季亭当时回答的是：「好，如果合适的话，我会带他回家。」


    可惜季亭到现在为止也只谈过一场恋爱，对方连考察期都没坚持过去，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跟他一起回家。季母一向奉行随心所欲、开心健康，只要不犯法没有道德问题，干什么都可以的原则，所以也从来没有催过他。


    等季亭上小学的时候，季母这个爱好才「被迫」终止，因为季亭自己不喜欢那种风格。季母虽然感觉很遗憾，但还是尊重他的想法，把衣服的选择权交给了他自己。不过还是会时不时买几件，放在那里挂着，说自己看着开心。


    季亭对此的想法就是——她开心就好。偶尔也会配合她的喜好，穿一下，穿完立马压箱底，企图用将其抛之脑后的方式假装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也确实做到了，如果不是路远泽今天来家里，季亭险些都忘了自己衣柜里还有这么一件围裙。


    让客人穿自己的衣服洗碗，万一弄脏了就不太礼貌，主人总得做出表示来。


    「穿着这个吧，省得弄脏衣服。」季亭面无表情地把围裙递给路远泽。


    「学长家里还有这个啊？」路远泽挑了挑眉。


    季亭尽量绷紧嘴角，小声解释：「是我妈买的。」


    「哦，我懂了。」


    路远泽抬起沾满泡沫的手示意季亭看，「可是学长你看，我现在有点儿不方便——」


    季亭抿了抿唇，听见他笑着说：「——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可以。」力所能及的事，季亭自然不会拒绝。


    季亭上前帮他把围裙套上，路远泽转过身，季亭站在他身后给围裙打上结，然后退后一步，「好了。」


    「谢谢学长。」路远泽活动了一下手臂，接着刷碗，低头状似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感觉我们这样好像一个家庭一样，晚饭过后，妻子帮刷碗的丈夫系围裙……」


    季亭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路远泽接着说：「我爸跟我妈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这样。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有人帮我系围裙了——」他回头看向季亭，眸中流露出季亭不太看得懂的情绪，只一瞬就收了回去，换成了喜悦，煞有其事地对季亭说，「——感谢学长实现我的梦想。」


    季亭这回听懂了，有点哭笑不得，「我这……等你以后结婚了，会有人实现你的梦想的。」


    路远泽仍然低着头，「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不会结婚的。」


    季亭意识到了什么，「你……」


    「我和学长一样，」路远泽很轻松地说，「取向为男，在同性婚姻合法之前，结不了婚的。」


    他这个柜出得让季亭猝不及防，不过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季亭本人算是在大学时期就出了柜，但路远泽对此从来没有表示过不适或奇怪，第一天见面在ktv里还帮季亭打了前男友一顿。因此，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季亭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很好，我也不打算结婚。」至少他们都一样，不会为了莫须有的理由去骗婚，耽误别人的一生。


    季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过，虽然不能结婚，但还是可以找到伴侣的，到时候你和对方一起住，照样可以体会这种感觉。」


    路远泽动作一顿，「……学长真的这么觉得吗？」


    「对，」季亭安慰人的经验不多，很多时候都是安慰委託人用得，想了想，才憋出一句，「我相信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背对着他的路远泽脸上笑意加深，因为要压抑住笑声，声音低沉了些，听起来颇有些深沉感，「那我就借学长吉言了。」


    季亭再次对他进行言语上的鼓励：「加油。」


    路远泽：「我会的，学长放心吧。」


    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外面还在下雪，天空阴沉沉的，一片黑暗，路远泽擦了擦手，把围裙解开，打算离开。


    季亭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说：「外面天有点黑，温度也比较低，而且还在下雪，路上不是很安全，一个人走回去和打车都可能会很危险，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就先住在我这里，等明天再回去吧？」上一次路远泽也让他留宿了，他这算礼尚往来。


    路远泽拿东西的手停下来，确认似的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季亭指指自己卧室旁边的房间，他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其中一间被他改成了书房，另外两间作为卧室，自己住一间，留一间客卧，偶尔父母或朋友来的时候可以住，「客房在那里，床铺被褥都有，直接就可以睡。」


    「那可太棒了。」路远泽立马放弃回家的想法，改变主意的速度比窗外雪下得速度还快，「我完全可以，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睡沙发我都行。」


    季亭：「沙发不至于，我家的客房还是可以住得。」


    「那我先把这些东西放你家冰箱里可以吗？」路远泽拿起自己买的东西问季亭，「房间里开着暖气，我怕它们会坏掉。」


    季亭略一点头：「可以。」


    这个点对于回家来说是有点晚，不过要是睡觉的话又有点早。季亭回復了委託人几个问题，跟老杨聊了会儿，顺手打开设备，对迎面走来的路远泽说：「要不要看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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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自然是没什么不可以的，「好。」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都可以。」


    「那就轻松一点的吧。」


    「好。」


    季亭挑了一部带着些悬疑气息的轻喜剧，启动投屏，路远泽跑去把灯关上，回来坐到他旁边，两人一起开始看电影。


    电影看到十点半，季亭总算感觉到了困意，看完结局之后，他起身问路远泽：「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学长你先去吧，」路远泽说，「等你洗完我再洗。」


    「也可以。」季亭贊同道，「那我先去了。」


    「嗯。」


    他洗澡很快，由于有点困，睡衣穿得松松垮垮地就走了出来，边擦头髮边对路远泽说：「你去洗吧，睡衣在洗手台旁边。」


    「好。」路远泽转过身，却在看到季亭的下一秒愣住了，季亭没听见脚步声，撩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路远泽这才回过神，一边摇头说：「没事没事。」


    然后一边飞快地冲进了浴室。


    可能是太困了吧，人在困极的时候反应一般都会变慢。季亭想。


    「洗完就早点睡吧。」季亭对浴室里的人说。


    隔着轻微的水声，路远泽的声音模模煳煳地传出来，「好。」


    「学长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说：


    今天稍微晚了一点，大家看完就睡吧！毕竟明天就要上班了（。


    第17章 散步


    交起诉书的过程很简单，季亭和路远泽一起陪同林女士去到法院，半小时都不到就弄好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


    季亭从林女士那里得知，男方那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打算起诉的事，但对方显然没当回事，因为觉得她根本不会成功，甚至不打算请律师。这无疑提高了他们的胜诉概率。


    「他们好像并没有把这个官司当回事，认为我只是在做无用功，」林女士冷哼道，「他们觉得孩子最后一定会回到他们家，这个官司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路远泽说：「等开庭的时候他们就会体会到这个官司到底是不是走个过场而已了。」


    「没错，」林女士坚定地说，「我的孩子，绝不可能让给他们。」


    季亭微微颔首，「我会尽力帮助您。」


    「谢谢季律师，路律师，辛苦你们陪我跑一趟，」林女士朝他们摆摆手，「我现在得要回家了，下午还要上班，那就……再见。」


    「嗯，」季亭和路远泽异口同声地说，「再见。」


    目送林女士撑伞离开，路远泽转身对季亭说：「走吧学长，我们也该打道回府喽。」


    从昨天开始，雪就变成了断断续续地下，隔一两个小时停一停，停个大概三四十分钟再接着下，势头也明显减弱，之前在室外站十分钟就能变成新物种「雪人」，现在站半个小时也只勉强披上一层薄薄的雪衣。季亭判断这场雪应该快要停了。


    ——依据是今明后三天的天气预报。上面显示，到后天下午基本上就没有雪了。


    不过还是要等到时候看情况，天气预报不准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无论如何，雪有即将停止的预兆总是好的，毕竟因为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雪，人们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迫待在室内，早就待够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放风了。


    季亭也是一样。老杨因为自己不想在这么冷的天出门，所以给全事务所的人下达了居家办公的通知，口号是「风雪不停，我们不上班」——这种四不像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算上今天，他已经在家办公四天，除去那天外出採购和第二天送路远泽出门以及今天来递交起诉书这几件事，这四天他出得最远的一次门就是到楼下扔垃圾，要不是给自己制定了居家健身运动计划来活动身体，他感觉自己的关节都要生锈了。


    是以在听到路远泽说回家的时候，季亭犹豫了一下，对他说：「你要是想回家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等一会儿再回去。」


    「有什么事吗？」路远泽问。


    季亭摇摇头，「没事，就是几天没出过门，想随便走走。」


    「这样啊，」路远泽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收起来，「我也没什么事，学长想去哪里走走，我们一起吧？」他伸了个懒腰，「我也一样好几天没出来过了，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变陌生了，非常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可以吗？」


    「可以，」季亭信步向前走，「那就走吧。」


    天气一逐渐转好，城市也开始渐渐恢復原先的热闹景象，路上一波一波的积雪被尽数铲去，如今在下得雪已经不足以形成气候。街道两边的小店试探着重新开门，来往的客人虽然没有雪下之前多，但也比空无一人好多了。天色昏暗，承担照明任务的路灯就加亮了。道路两边的行道树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衣服，多余的枝丫全被剪去，留下主体，等待来年新生。下面的灌木倒仍然挂着绿叶，大雪也不曾将其压垮，它借着风力稍微抖一抖，叶片上一半的雪便被抖了下去，露出本身的绿来，给光秃秃的道路增添一抹亮眼的色调。


    重新变得畅通的道路、开张的店铺、增亮的灯光、绿意盎然的树丛……似乎一切都在復甦。


    季亭漫步其中，连日闷在家中产生的轻微郁气逐渐散去，大脑也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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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路远泽也没问，就这样一直跟着他。


    等走到一个广场边上，看到有一群小朋友围着一个穿着《冰雪奇缘》电影里的雪人的玩偶服的人在玩耍，季亭停下来，仔细瞧了瞧，发现那人受孩子欢迎的原因不光是由于穿的衣服，更是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棉花糖，还有肩膀上绑着的气球。


    路远泽误会了他停下来的意思，以为他是也想要吃棉花糖，就以季亭还没反应过来的速度飞快跑过去，凭藉身高的优势，成功买到了一个粉色的云朵形状棉花糖，小心地用手护着小跑回来，「学长，我买回来了，你尝尝。」


    季亭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想到买棉花糖了？」


    「啊？」这会儿轮到路远泽疑惑了，「不是学长想吃吗？」


    「我没有……」


    「你一直看着那个雪宝，我还以为你是想吃棉花糖，」路远泽摸了摸鼻尖，「原来是我搞错了。」


    「我只是想看看他为什么会这么吸引小孩子，」季亭解释，「刚才离得远没看清楚，走近了才看清。」


    「原来是这样啊。」路远泽恍然大悟。


    「不过没关系，既然都买回来了，学长尝尝呗？那群小孩儿都说好吃。」他笑着说。


    在小孩子那里可能只要是甜的都好吃。季亭腹诽道。


    不过他还是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好吧。」


    然后他就着路远泽的手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过于甜了，不过还可以接受。


    「怎么样？」路远泽期待地问。


    「有点偏甜，但还可以。」季亭客观地评价道。


    「我也来尝尝。」


    路远泽说着，在季亭的咬痕对面也咬了一口，刚好对称。他品了品，「确实偏甜了。」


    为了贯彻不浪费的原则，他们两人几乎是以一人一口的方式把这根偏甜的棉花糖给吃完了。


    吃完以后季亭感觉自己至少半个月不想再看到棉花糖了。


    也许再小个二十岁，他说不定会能接受这个味道，但现在他着实被齁到了。


    路远泽的反应也跟他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更严重一点，以至于当场就宣布——「以后我再也不买这么大的棉花糖了。」


    「我感觉我现在连泪水可能都散发出一股甜味，」路远泽说，「如果哭出来的话会不会有蜜蜂追我？」


    明知道他是在夸大其词开玩笑，季亭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顺便一本正经地为他进行解答：「冬天没有蜜蜂会出来，所以答案是不会。」


    听到他的回答，路远泽也没绷住，嘴角露出了笑意，十分笃定道：「真的，再也不买了。」


    为了缓解口腔中的甜味，他们就近选了一家餐厅进去吃午饭，一杯白开水下肚，被腻到的感觉才勉强散去了一点。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然后点菜的时候果断避开了偏甜的菜品。


    吃过午饭，又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散步，季亭这才打算回家。然后路远泽问他要不要去自己家玩会儿，并说：「前天我说要给学长煲汤和，昨天已经把材料都买好了，现在回去煲的话，到晚上就可以喝了。」


    「学长要不要去尝尝？」路远泽说，「反正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与其一个人在家待着那么无聊，不如去我家，我们两个好歹能聊个天什么的。」


    自己的确答应过路远泽要去他家尝尝他做的汤，对方这回再次邀请，季亭也不好拒绝。况且他下午确实如路远泽所说，没什么事做。独自呆在家里和去路远泽家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


    还能喝到据说味道不错的汤。何乐而不为？


    「好啊，那我就去尝尝。」季亭爽快地同意了路远泽的提议。


    「好的，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路远泽两指併拢点一下眉尾然后往季亭的位置一抬，接着伸出手，「现在，学长跟我一起回家吧。」


    季亭拍了一下他的手心，没有搭上去，「走吧。」


    路远泽也没指望能成功，能被季亭主动碰一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回家喽。」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天气变化好大，我又感冒了，大家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第18章 跌倒


    「学长你先坐，我来给你倒杯茶，喝点暖暖身子。」


    路远泽帮季亭把拖鞋拿出来——还是季亭上次来的时候穿得那双，被刷得干干净净，跟新的差不多——说了一声，然后就跑去厨房了。


    第二次来这里，两人的关系已经从普通同事变成朋友了，所以季亭并没有感到拘束，径直走到沙发那里坐下来等待路远泽。


    「好了，」路远泽端了两杯茶过来，同样的杯子，只有印花有所区别，一个上面印着一把伞，一个上面印着一朵花，他把印着花的那个杯子递给季亭，「我刚买的杯子，这个还没用过，给学长你用吧。」


    「谢谢远泽。」季亭轻轻点头。


    「学长叫我什么？」路远泽又惊又喜。


    「远泽，」他问得叫季亭猝不及防，本来季亭是认为他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应该换一个稍微亲近一点的称唿，连名带姓叫显得陌生，跟随老杨一起叫小路又不太合适，想起头一次见面的时候路远泽说的话，季亭这才决定叫他远泽，可是看到路远泽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季亭又有些疑惑，「怎么了？不对吗？还是你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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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我喜欢，很喜欢，」路远泽激动得直摆手，「学长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都可以。」


    「我就是……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真的能听到你这样叫我。」路远泽摸摸后脑勺，而且叫得还这么好听——他在心里悄悄补充。


    季亭放下心来。


    「那个，我刚才有点惊讶，没反应过来，所以没听清楚——」路远泽紧张地捻了捻手指。


    季亭歪了歪头，「什么？」


    兴许是季亭的态度让他看到了希望，路远泽期待地望着季亭，「——学长还可以再叫一次吗？」


    这是什么要求？季亭不禁哑然，只好试探地叫了一声：「远泽？」


    「哎！」路远泽眉开眼笑地应了。


    喝了两口茶，路远泽起身：「我先去把汤煲上。」


    季亭不会煲汤，据说这种家庭版的汤每家都有不一样的做法，有家传秘方之类的，他不懂，所以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不去添乱了，「你去吧。」


    两人在路远泽家消磨了一个下午。其中用了两个小时工作，其他时间就用来聊天和打游戏，路远泽是那种总是能接住话的类型，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冷场，他的度把握得也很好，不会自认亲近到失去分寸，不远不近，处于一个让人能感到舒适的区间，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话题等着抛出来，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引起别人的兴趣。季亭和他聊天会觉得比较舒服。


    光是聊天，路远泽怕季亭会觉得无聊，就问季亭要不要玩游戏，季亭愣了愣，问：「什么游戏？」


    「很简单的游戏。」路远泽说着就把显示屏打开，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手柄，递给季亭一个。


    一向在工作和学习方面所向披靡的季亭接住手柄时竟然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无措的情绪，难得他也有这种不自信的时候，但他确实是真的不会，「我不经常玩游戏，不太会玩……」


    「没关系，」路远泽盘腿坐在他身边，被季亭这样用茫然的眼神注视着，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我可以教你。」


    「学长这么厉害，一个小游戏肯定也不在话下。」


    看路远泽这么自信的样子，季亭握着手柄，迟疑地点头：「好吧。」


    路远泽先详细地给他介绍了手柄的用法，然后自己带着他过了一遍教学关卡，等季亭说可以了的时候才正式开始。事实证明，优秀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非常厉害的。第一局的时候季亭因为不会玩，一直是跟着路远泽的脚步走，听路远泽的话，路远泽紧盯着屏幕，时不时告诉他，「左边」、「右边」、「趴下」，季亭每做对一个动作，他就会说：「很好，就是这样，学长真的好厉害，一听就会。」


    跟幼儿园老师鼓励第一次自己学会吃饭的小朋友似的，季亭腹诽。但是听着听着，他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没办法，糖衣炮弹的确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了，季亭自认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如同路远泽所说的，他学东西确实很快。第一局的时候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路远泽，到第二局就已经开始试着自己反击了，路远泽的作用只是在旁边稍微提醒几句，外加充当拉拉队。等到第三局开始，季亭就已经玩熟了。


    「学长不愧是学长，」路远泽看着屏幕中已经可以和自己战个五五开的游戏角色，朝季亭竖起大拇指，「这么快就能玩得这么好。」


    季亭不自觉被激起了对游戏的兴趣，性格中原本在成长过程中被藏起来的部分不自觉地冒了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瞳孔中倒映出屏幕上的色彩，别致而又耀眼。听到路远泽毫不掩饰的夸赞，他面颊微红，摆了摆手，「也没有很好，只是稍微熟练了一点而已。」


    他这副样子是平时难以见到的，路远泽余光冷不丁捕捉到这一幕，看愣了一瞬，直到季亭发现屏幕中他的游戏角色不动了，疑惑地叫他的名字，「远泽？」他才恍然回过神，「啊？」


    「你怎么了？」季亭问，「想什么呢？」


    想你。路远泽把在嘴边的话及时收了回去，他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季亭对自己的态度也仅仅是对朋友的态度，没有夹杂丝毫暧昧，所以他不可以过界。至少现在不能。


    「我在想，」路远泽掐了一下手心，「汤不知道煲好没有，我去看看。」


    「嗯。」


    他勐地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却忘了自己手里正拿着手柄，被反作用力拽了一下才意识到，只好折回来把手柄放下，可是没想到才刚把手柄放好，脚腕就被线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重心往前扑倒，好巧不巧，季亭就坐在他身体前方。


    路远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向季亭，而季亭一开始视线停留在屏幕上，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仓促间只来得及闭上眼睛。路远泽本能地伸长手臂，一只手垫在季亭脑后，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上。


    因为有一层地毯作为缓冲，他们并没有受到多大冲击。季亭闭上眼睛等了半晌，感觉后背已经完全贴到了地面上，但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后脑处还似乎被垫了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睛，正好和上方直直地望着自己的路远泽视线相对。他敏锐地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有点太近了，近到……季亭稍向上抬一下就能碰到路远泽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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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不对劲，他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爬起来，然后把季亭拉起来，有他的手作为缓冲，季亭应该没有磕到，就是可能会被吓到，需要有人安慰一下。


    可是他却犹豫了。


    他撑在季亭身上，前所未有这么近的距离，季亭的脸和他之间只隔了五公分不到，他几乎能看到季亭脸颊上的细小绒毛，他还注意到，季亭的眼睫毛真的很长，安静阖着眼睛的时候甚至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


    季亭，在他身下，闭着眼睛，毫不设防。


    这几个词语在他脑海中自动排列成一个句子，路远泽好像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季亭，头不自觉地越来越低，就在快要碰到季亭的鼻尖的时候，身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路远泽身体瞬间僵硬，季亭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他一开口，路远泽终于从静止的状态抽离了过来，立刻一只手撑着地面，将自己撑起来，连声道「没事没事」。


    他想站起来，但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只手在季亭脑后，一起身，把季亭也给带了起来，还差点再次给自己带一跟头。


    「抱歉抱歉」


    路远泽慌忙收回手，面对季亭错愕的表情，他掩饰性地捏了捏鼻樑，「是我不小心。学长你没磕着吧？有没有感觉哪里疼？」


    季亭：「没有。」


    「那就好。」


    他把季亭拉起来，语速很快地说：「我现在去厨房看看，学长在这里等一下，很快就好。」


    说完就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因为要是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第19章 喝汤


    路远泽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跑去了厨房，背影看起来颇有些落网而逃的意味，季亭看着他仓皇离开，感到有些疑惑。


    ……不就是摔倒了一次吗？


    哦，还有一次差点摔倒。


    在他眼里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偶尔摔倒一次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至于睁开眼后看到路远泽跟自己贴得极近，他把这个也归结为了意外——人生就是由无数个意外组成的，他对这一点深有体会——他对感情这方面的雷达一向不怎么灵敏，大学的时候齐铭跟他做了三年的朋友，经常暗示他，他都没接收到，直到最后齐铭公开表白，他才知道原来对方喜欢自己。


    所以在他面前演隐忍戏码压根行不通，因为他压根感觉不到，除非那个人表白，不然在他眼里大家永远都只是朋友。


    当初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所以他压根不会把事情往别的方向想，只是单纯地觉得路远泽的表现有一点奇怪，但这就已经是他能感觉到的全部了。这一点「奇怪」，尚不足以撬动他的神经。


    「有一点奇怪」的路远泽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熄了火，盛两碗汤端出来，走出厨房的时候仍是和往常一样的笑脸，招唿季亭，「学长，汤好了，快来尝尝。」


    季亭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没有发现异常。


    「你刚才怎么了？」季亭问。


    路远泽神色自若地回答：「没怎么啊，我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突然没站稳摔倒把我自己给吓了一跳，当场愣住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学长也被吓着了吧？我的错我的错，这样，你先喝着汤，我再炒两个菜作为弥补。」


    「我没有被吓到。」季亭反驳道。


    路远泽看来是真的已经平復好心情了，闻言对季亭促狭道：「真的吗？可是我记得倒下去的时候学长明明把眼睛都闭上了。」


    季亭有生之年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不该再提起这个话题，「我那只是……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倒下的时候身体自动启动了防御机制，并不是代表害怕。」


    「真的吗？」


    「当然。」


    「原来如此，」路远泽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接着凑到季亭耳边小声说，「学长，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害怕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季亭很无语地瞥他一眼，路远泽立刻见好就收，后退一步，举起手道：「我明白，学长怎么会害怕呢，是我误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说得反而叫季亭觉得更不对劲了，眼看着季亭的表情越发不对劲，路远泽笑着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去炒菜，学长先喝点汤垫垫肚子，我马上好。」说完，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汤脚底抹油熘了。


    他熘得太快，季亭没抓住，只好暂时算了。


    算了，不跟他计较，还是喝汤吧。


    季亭在餐桌旁坐下来，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入口中。


    味道还不错。路远泽之前的说法甚至还谦虚了，就季亭个人感觉而言，路远泽这个汤的味道基本上已经足以胜过公司周边的好几家餐厅了。


    看在这碗汤的份上，季亭决定不计较对方刚才说自己害怕的事了。


    当路远泽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季亭面前的汤碗已经空了，季亭坐在桌前，手里拿着手机，隐约能看出来是在跟人聊天。


    路远泽目光闪了闪，把菜放到餐桌上，对季亭说：「学长，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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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季亭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稍等一下。」


    「好。」


    路远泽进厨房把汤也端出来，拿起季亭面前的碗，给季亭重新盛了一碗，然后安静地等待季亭处理完毕。


    过了两分钟，季亭放下手机，见路远泽没有动筷，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先吃？」


    「我想等学长先尝尝啊，」路远泽说，「学长快试试喜不喜欢。」


    「一起吃吧。」季亭说。


    路远泽点了点头，用公筷给季亭夹菜，「吃。」


    季亭的手机倒扣着放在桌面上，又响了几声，季亭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对他刚才帮忙解决问题的感谢，不需要现在就回，于是没管，将手机放了回去。但他觉得不重要，有人可不这么觉得。路远泽想起自己方才出来的时候季亭就在跟人聊天，便猜测发这几条消息的应该也是同一个人，从季亭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会是谁呢？他眼神时不时飘到手机上，吃了几口饭，实在没忍住，就问季亭：「学长，这么晚了，谁给你发消息啊？」


    季亭没有隐瞒的意思，况且也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是委託人。」


    「啊，」路远泽只觉得心口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回了地面，他接着问，「林女士吗？发生什么事了？」


    季亭摇头，「不是，是之前的一位委託人，没什么事，就是来找我谘询一些法律问题。」


    「这样啊。」


    是啊，就是这样。路远泽不由得为自己在丝毫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在心里私自对季亭进行猜测这种行为而感到羞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明明已经了解了季亭的社交圈子有多么简单，他们每天上班都在同一个办公室，下班也经常一起出去，从未见季亭跟任何人有过分亲近的倾向。况且，就算真的有，他又有什么资格问季亭呢？


    是他喜欢季亭。从第一次对对方产生朦胧的心动心动感觉的那一刻开始，他遇到的季亭就是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季亭，那时候的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的他比现在要无力绝望很多倍，可他当时还是下定决心追随着季亭的脚步走，以成为和季亭一样优秀的人为目标来激励自己。直到现在，他的目标达成了一半，成功来到了季亭的身边，还得知季亭已经和前男友分手，甚至还和季亭一起教训了那个渣男一顿。他做到的已经比想像中多很多了，以前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可以和季亭一起在自己家吃自己做的饭，季亭还会叫他「远泽」。


    这是在他的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现在竟然成了真。路远泽没什么不满足的。


    他静悄悄地看季亭吃东西时的侧脸，用余光看，用碗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看，趁着季亭不注意，正大光明地看一眼，之后立马收回视线，做贼心虚似的，在心里感慨季亭可真好看，怎么样都好看，就算嘴里吃着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也照样好看，这个动作还给季亭平添了一股平时不容易见到的稚气，可爱到叫人心颤。路远泽掐了掐手心，才勉强抑制住想伸手揉一揉他的脸的冲动。


    另一边，季亭努力地吃着路远泽为自己做的饭，却注意到路远泽自己已经半晌没有动过筷子，他疑惑地看过去，恰好和路远泽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后者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


    「怎么了？」季亭问。


    偷看被抓包，路远泽心虚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季亭：「那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我，我刚才不是很饿，想先喝汤，但是汤太烫了，就想着先等等再喝，」路远泽绞尽脑汁地解释，「学长你吃吧，不用管我。」


    他表情有点闪躲，明显在隐瞒什么，但季亭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既然他不想说，季亭也就不再问了，「嗯，汤应该可以了，晾了好一会儿了。」


    「哦哦」路远泽跟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似的，立马端起汤咕嘟咕嘟开始喝，一口气喝光了一碗汤。


    季亭没想到他这么急，见他唇角粘上了水渍，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你很渴吗？渴的话还是去喝点水吧，汤里面有盐，应该不太解渴。」


    路远泽擦嘴角的同时偷偷瞥了季亭一眼，心说确实有点渴，但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渴，喝水可能不太管用。


    「不是，我不是很渴，」他说，「刚才汤有点凉了，再放下去味道就没那么好了，所以我就干脆一口气给喝完了。」


    「学长也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他起身给季亭盛。


    说话时他神态自若，叫人看不出来破绽，又借用盛汤这一举动转移了季亭的注意力，叫季亭来不及思考其他，忙道：「不用……」


    话还没说完，路远泽已经盛好并放到了他面前。


    季亭：「……」


    季亭：「最后一碗。」


    作者有话说：


    小路：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第20章 了结


    晚饭后，季亭提出要回家，路远泽没有阻拦，藉口自己要出门消食，跟他一起走，顺便送他回家。


    雪似乎是彻底停了，出门没有见到，路远泽准备的伞毫无用武之地。没有遮挡视野的东西，季亭便很轻易地看到了天空。


    今晚是近几天来难得的晴朗之夜，乌云尽数化成了雪花落到大地上，只留下一层朦胧的薄纱挂在天幕，但也只够挡住一小部分。被挡住的是月亮，在银河中占比更大的星星则很自由地徜徉在墨蓝色的「海洋」里，不遗余力地展现出自己的亮光，为静谧的夜色增添了一抹生动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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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脖子上围着出门时路远泽强行帮他戴上的围巾，并未感觉到寒冷，今晚夜景这么好，很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一时兴起，他举起手机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简单加了两个字「散步」。转头一看，路远泽也跟他一样举起手机对着夜空，连拍了几张。


    「今天星星可真多，」路远泽追上他的脚步，说，「感觉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清晰的星星了。」


    季亭说：「应该是刚下完雪的缘故吧，空气中的灰尘都被带下来了，所以我们就看得清楚了。」


    路远泽贊同道：「应该是。」


    他们慢慢地往季亭家的方向走，路上看到不少行人也跟他们刚才一样驻足拍照，为这难得的灿烂星河。


    经过一家购物广场，季亭看到这家商场门口有工人正在组装圣诞树，这才意识到，原来圣诞节已经快到了。路远泽也注意到了那棵即将成形的高大圣诞树，「都快到圣诞节了啊，好快，一眨眼我的实习期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


    他是十一月末，十二月初来事务所的，马上就够一个月了。季亭点点头：「是挺快的。」


    路远泽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握拳抵在唇边，「那我可以问一下，作为我的顶头上司，学长，你觉得我这一个月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达到及格线？」


    握拳的手转移到季亭嘴边，好像他真的手持话筒一样。季亭看他一眼，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却故意没有开口。


    路远泽原本放松的神情逐渐变得忐忑起来，他惴惴不安地问：「……没及格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学长告诉我，我立马改正，绝不再犯！」


    再不出声的话他可能就以为自己真的有哪个地方做错了，季亭笑着开口：「没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很优秀，也很认真，这段时间帮我整理了许多卷宗，工作之余也帮了我很多，这个月，你已经远远超过了及格线。」


    他伸出手比了个数字，「算你九十分吧。有些地方还有点不熟练，需要继续努力。」


    路远泽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眼角眉梢都透露出被认可的兴奋激动，「感谢学长的认可！」


    他郑重其事地对季亭说：「你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说话时他直勾勾地望着季亭，仿佛在许下一个承诺。


    季亭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露出微笑，「加油。」


    因这难得的温柔夜色的缘故，季亭周身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光，路远泽一瞬间很想把手机里刚拍到的几张星空图给换掉换成季亭的照片，在他眼里季亭的笑容比星光耀眼多了，但岌岌可危的理智拉住了他，让他只来得及发出梦呓似的声音，「……真好看」


    季亭没听清楚，「什么？」


    路远泽如梦初醒，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


    「哦，我听你说什么『真好看』，还以为你是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真的。」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的，两人就走到了季亭家小区门口。


    「我到了，」季亭停下脚步，转身对路远泽说，「你还要继续散步吗？」


    路远泽险些都忘了自己是拿散步消食当藉口陪季亭回家的，经季亭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马上装模作样道：「我感觉我也走得差不多了，再走回去应该就可以了。」


    季亭不疑有他，「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路远泽却没有动。他看着季亭，「学长你先进去吧，我看着你进门再走。」


    季亭笑着说不用，「我再走几步就到家了，你不用看着我，还是自己先回去吧。」


    然而路远泽坚持站在那里，季亭也没法把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变回去，只好把围巾还给他，然后自己先转身回去。


    转身的那一剎那，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季亭感觉自己余光似乎瞥见了路远泽的眼神，看起来有一点奇怪，像是含着深深的眷恋以及不舍，可当他回过头去看时，只看到路远泽神色如常地朝自己挥手说再见。


    应该是错觉吧。兴许是今晚的夜色给自己造成的错觉。季亭决定不再多想，径直回了家。


    到家以后，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点开一看，是母亲评论了自己刚发的朋友圈，还评论了好几句，季亭逐条回復，跟母亲在评论里互道晚安之后退出来，不小心刷新了一下界面，刷出来几条朋友的新动态，其中一条是路远泽发的，时间在一分钟前，内容和他一样是拍得今晚的星空，配字则是「好看」，后面还带了一个emoji表情。季亭随手给路远泽点了个贊，随后离开界面。


    下一秒，路远泽的消息就跳了出来，「学长到家了吗？」


    季亭回覆：「嗯。你到了吗？」


    「还没呢，正在路上，不过已经快到了。」


    「注意安全，走路尽量不要看手机。」


    「好的好的。」


    「那学长我先回家，你快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


    ——


    两天后，他们收到法院的通知，准备开庭。


    林女士和他们相约在法院门口会合，一起进去。相比半个月以前，林女士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今天还化了妆，穿着一身职业装，气质沉静，她比季亭他们来得还要早一些，站在法院门口等待他们的时候还遇见了前夫家人，当季亭和路远泽赶到时，正好撞见她一个人把对面一家子嘲讽得无力还口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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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小声感慨：「我觉得她挺适合做我们这行的。」


    季亭笑了笑，走上前去，站在林女士身旁对对面的人说：「请各位不要在法院门口喧譁。」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站出来，语气很沖地对他说：「关你什么事？你是谁？」


    林女士小声对季亭说：「他就是我前夫。」


    季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对面的人见季亭与林女士之间似乎关系匪浅，又注意到季亭出众的外貌，两个老人满脸鄙夷的神色，「林轻，你说我儿子出轨，那你现在自己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别个。」


    季亭皱了皱眉，「请你们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捕风捉影说这些话。」


    林女士登时也怒了，「你们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们自己一样龌龊！我在婚姻存续期间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这位是我请来的律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随便揣测别人。况且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了，就算我真的又找了别人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路远泽也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诽谤犯法，你们这样公然造谣，是想再收到一张法院传票吗？」


    那两个老人似乎很不服气他们的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林女士的前夫给拉住了。林女士见状也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对季亭和路远泽说：「我们进去吧。」


    「好。」


    在一方准备充分，而另一方甚至连一位律师都没有请的情况下，这场官司的进度非常迅速。法官进行审理过后，徵询评审团的意见，综合庭上调解和原告诉求，没有理会被告方父母在法庭上的胡搅蛮缠，很快进行了判决。判决结果是原告方获得孩子的抚养权，被告方需每月支付一千块钱的抚养费，直至孩子成年，另驳回原告的其他诉求。


    「真的很感谢你，季律师。」走出法院，林女士向季亭再三道谢。


    「您不用这么客气，接了您的委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季亭说。


    林女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不然，不然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了，」季亭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这个点，您的女儿应该快要放学了吧，您快去接她吧。」


    林女士看了一下手机，「呀，四点半了。」


    她满怀歉意地抬起头，「不好意思啊季律师路律师，看来今天的确没有办法请你们了。」


    「没关系。」季亭和路远泽异口同声道。


    「您快去忙吧。」


    「好。那，季律师、路律师，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


    看完就该睡觉啦，晚安安


    第21章 出去玩


    随着官司的了结，圣诞节也随之到来。


    老杨很喜欢过节，他热衷于利用各种节日把事务所打扮成千奇百怪的样子，叫人远远一看就觉得非常突出且特殊，当事人还为此非常得意，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就叫艺术——他的艺术有时候让季亭很不想承认自己是这间事务所中的一员，其他同事也深有同感——随便列举几项事迹都叫人无语凝噎，比如：情人节前夕在事务所的每个角落都布置上玫瑰花，大门口更是一边门上贴了用玫瑰组成的半颗心，门边挂着彩带，中间还穿插手写的不知道从哪本情话大全上抄下来的土味情话小纸条，硬生生把简洁清爽的律师事务所变成了婚姻介绍所，想找他们打离婚官司的委託人一到门口就面露迟疑，再三确认这里真是律师事务所而不是什么离婚劝退中心之类的地方才敢进去。季亭沐浴在浓郁的花香中整整一个早晨，最后实在受不了动手开始拆除自己办公室的花，用了半个小时才清理完。老杨看见了，还觉得可惜，「怎么都给拆了？不是挺好看的吗？」


    季亭：「好看？」


    老杨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今天是情人节嘛，摆点玫瑰应应景。」


    季亭微微一笑，「我不过这个节日。」然后利落地把收拾出来的玫瑰花送回了老杨办公室，「你订的玫瑰，还是留着自己好好欣赏吧。」


    不止是情人节，除了清明节之外，别的节日他也都会充分发挥自己的审美水平，一次又一次为事务所众人制造「惊喜」，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逐渐麻木了。经歷了三年，季亭也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如今他已经练就了看到什么都不会太过吃惊的本领，甚至可以和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一整天，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种进步。


    今年圣诞节，事务所众人早就做好了视觉会受到冲击的准备，无论老杨把事务所打扮成什么样，他们都能用平常心来看待。


    所以，当看着老杨领着几个工人扛着一棵圣诞树进门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是瞥了一眼，就都去做自己的事去了。只有路远泽进门的时候被这么大棵的圣诞树稍稍惊了一下，回到办公室问季亭：「学长，我们圣诞节是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季亭回答。


    「那外面是在？」


    「是老杨个人行为而已，」季亭解释，「为了营造圣诞节日气氛。」


    「原来是这样，」路远泽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弄来这么大一棵圣诞树。杨总的爱好真是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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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向如此，几乎每一个节日都会这样做，多看几此就习惯了。」


    路远泽揶揄道：「学长就是习惯了吗？」


    「是啊，」季亭面露无奈，「毕竟我已经足足看了三年了，不习惯也得习惯呀。」


    路远泽面露同情，「辛苦学长了。」


    季亭笑了笑。


    「对了，学长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吗？」路远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忽然想起来似的，问季亭，面上隐隐带着期待。


    季亭想了想，「没什么打算。不过圣诞节貌似不是法定节假日吧，能做什么呢？」


    「我查过了，这个平安夜是周五，圣诞节是周六，虽然不是法定节假日，但是是周末，可以趁着双休玩一玩啊。」路远泽把椅子往季亭的方向挪，「整整两天呢，肯定够了。」


    「够什么？」季亭问。


    得到回应，路远泽靠得更近了，「够出去玩呀。」


    季亭回想了一下往年圣诞节时候的人流量，工作日尚且到处都是人，就更不用说双休了，「出去玩？但是人应该会很多，商场餐厅那种地方向来一赶到节日就会人满为患，圣诞节不太适合出去玩吧。」


    路远泽摇摇头，丝毫没有气馁的样子，「不是去那些地方，市里人肯定很多的，我的意思是去郊外。」


    「郊外？」


    「对。」


    「去郊外做什么？」


    「野炊呀。」


    路远泽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季亭看，「我都查过了，那两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大，很适合野炊。」


    「我爸的一个朋友在那儿新开了家温泉山庄，送了我几张钻石会员卡，一年可以免费体验三次，超过打六折。那儿可以泡温泉、钓鱼和自己做烧烤，我想着这周末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他说去玩一玩，可是一个人去的话总觉得太孤单了。刚好赶上圣诞节，事务所没什么工作，就想来问问学长你有没有空，既然学长也没有其他打算，那我们一起去吧？」


    「距离市里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们可以周五晚上去，周日晚上回来，不会耽误上班。」


    「怎么样学长？」路远泽问，「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季亭没有立刻做出答覆，反而看向门口，反问路远泽：「你父亲的朋友，你母亲那边认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路远泽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认识，他们的朋友圈基本都是共享的，毕竟结婚这么多年了嘛。」


    「既然如此，那你母亲的朋友会不会也……」


    「什么？」


    「算了。」季亭忽然说。


    他放弃弯弯绕，直截了当地沖门口的人说：「进来吧，别站那儿了。」


    路远泽没反应过来：「谁站那儿？」


    季亭轻咳了一声，「老杨。」


    话音未落，老杨便从门后闪身出来，抢在他俩牵头先发制人，问路远泽：「小路啊，我问你，我平时对你好不好？」


    路远泽一脸懵，「啊？好……好啊。」


    老杨满脸「悲愤」：「既然如此，你刚才在和季亭说去什么地方玩，为什么不跟我说？」


    路远泽更懵了，「可是，我和学长还没有说好啊……」


    老杨声讨的表情一顿，「没说好？」


    路远泽：「对啊，学长还没同意我的邀请。」


    老杨视线转向季亭，后者点了点头。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但老杨是谁，他能在台下没有一个人听的情况下自己站在台上开半个小时的会，还能自己给自己鼓掌，这点尴尬在他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除去最开始的时候表情稍微有点不自然，不过两秒钟就重新恢復了正常，大手一挥，直接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那没事。」


    他望着路远泽，挤挤眼，「你想让你学长同意吗？」


    路远泽：「当然想。」


    老杨：「那你也邀请我，我帮你劝他。」


    季亭有些无语，用眼神示意老杨：我还在这里呢。


    老杨双手合十：帮个忙啦。


    路远泽表情迟疑，看了一眼季亭，很快坚定道：「不用了吧，其实我觉得学长本来也没想拒绝，只是还需要时间考虑考虑。」


    老杨不信邪：「你真不要我帮？」


    路远泽斩钉截铁：「不用。」


    「那行吧。」老杨转瞬开始拉拢季亭，「季亭，周末我请你吃饭吧？」


    路远泽一下子坐不住了：「您这是做什么？」


    他拉住季亭的衣袖，「我先邀请学长的，凡事总得论个先来后到吧？」


    老杨笑得很欠揍：「那得看季亭愿意答应谁。」


    季亭看看老杨，又看看路远泽，如果说老杨一开始还只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的话，那现在应该是稍微起了点好胜心，两人表情都绷着暗暗较劲，气氛一时焦灼起来，但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似乎在等他做出最终决定，判定胜负。


    一时觉得有点好笑。


    季亭清了清嗓子，路远泽和老杨的表情不自觉紧张起来。


    「其实我，」季亭淡淡道，「我周末本来打算哪都不去，待在家里睡觉的。」


    老杨偷偷笑了，路远泽则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还抱有一丝希望。


    季亭跟路远泽对视一眼，问：「那儿人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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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连忙道：「不多不多，他还没正式开业，这周只是试营业，人很少，而且我跟叔叔说了要带朋友去玩，房间都预留好了，就等着我们去了。」


    季亭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那就去玩两天吧。」


    「学长你同意啦？！」


    「嗯。」


    路远泽：「好嘞。」


    他朝老杨比了个「ok」的手势，老杨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和平使者亭亭：你们不要吵架。


    小路（一把抱走亭亭）：好的


    老杨：？？？人呢？


    第22章 调解


    路远泽想像中的只有他和季亭的双人野炊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因为出发当晚，他们就在路上碰见了和他们同行的老杨。


    去的路上是路远泽开车，听到季亭说旁边看起来像是老杨的车的时候，他降下车窗，按了按喇叭，隔壁车窗缓缓下落，果然露出了老杨的脸。


    季亭问他：「你这是去哪里？」


    老杨嘿嘿一笑，路远泽直觉不对，果然听见他说：「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


    「那么大一个山庄，不能只叫你们进，不让我进吧？」


    季亭对他去不去之类的倒不怎么在意，闻言只道：「你去就去呗。」


    路远泽保持微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您开心就好。」


    然后一脚油门踩下去，在限速范围内，将老杨甩到了身后。


    「等到了那儿，他还是会来找我们。」季亭从后视镜往后看，只远远地看到老杨车的模煳的影子。


    路远泽面上挂着笑，但季亭总觉得这个笑看起来并不是代表多开心的意思，反而隐隐透露出一丝无奈，他歪头朝季亭眨了一下眼，表情比刚才放松了一点，「至少现在他追不上来。」


    季亭这时才真正察觉到他好像不希望老杨与他们同行，可是为什么呢？按理说老杨的父母和路远泽的父母是朋友，他们的关系应该更近才对，为什么路远泽却是一副不希望老杨参与其中的样子？于情于理，这都有点说不通。


    季亭目光略带点疑惑的意味，看着路远泽，心里很奇怪——难道他和老杨之间产生了什么矛盾？可是他和老杨相处了那么久，很了解老杨的性格，老杨待人处事一向八面玲珑，不管有多少碗水都能成功端平，根本不是那种会跟人闹矛盾的类型，尤其这个人还是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兼员工，最开始的时候，还是老杨让季亭帮忙照顾路远泽的。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路远泽的问题吗？


    可是季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路远泽能跟老杨产生什么问题，这一个月以来，他和路远泽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最长，生活中也经常和对方一同做一些事，还曾经留宿彼此家中，路远泽在他生病的时候还帮忙照顾过他，经过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对路远泽已经比较了解了，对方也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跟人生气的类型。


    季亭感到有些头疼，他不是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的问题，更不要提是在两个人都是自己朋友的情况下，这种问题的难度是加倍的，他一点经验都没有，让他去打官司还可以，让他处理这种问题，他连问题源头都搞不清楚。


    太难了。


    感觉到季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路远泽不自觉地放缓了唿吸，背也挺直起来，整个身体无意识地绷紧，余光偷偷地瞥季亭，脑子里一时间无法控制地冒出许多问号——他为什么看我？我有什么问题吗？我露出破绽了？他发现了什么？还是我今天的穿着不好看……这件羽绒服好像颜色稍微有点暗，要不要现在换一件？可是现在换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太多事？


    ……不对，学长不是会这样想的人。


    路远泽紧张地抓紧方向盘，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直到季亭终于出声才打断他的自我审视。


    「远泽，」季亭思考了半天，觉得自己身为两人的共同好友，应该帮他们解决一下问题，不然这问题一直悬在两人之间，以后他们见面多或多或少会感到不自在，于是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地问，「你和老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啊？」路远泽的大脑一下子没能转得过来弯，反问道，「问题？什么问题？」


    季亭眼神疑惑，「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路远泽明白过来，「学长刚才一直看我，就是在纠结这件事吗？」


    季亭点了点头，半长的头髮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有几缕调皮的刘海从侧面熘到他眼前，有点扎眼，被他重新拨到了一边，「对。」


    原来是这样，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也不是发现自己对学长感情的异常，路远泽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季亭见他闭口不言，皱了皱眉——难道是很严重的问题？


    在他往更深处去想之前，路远泽急急忙忙开了口：「不是！」


    季亭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那你们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并不是很想和他一起去山庄的样子。」


    确实不想和他一起，因为我只想和你一起。路远泽苦哈哈地想，我的计划里原本不包括有电灯泡的加入的。


    可是这话他肯定不可能对季亭明说。于是路远泽绞尽脑汁想了想，编出来一个理由，对季亭说：「因为我不太习惯。」对，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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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杨总他和我妈的关系挺不错的，但是我和他之间其实不是很熟。而且他现在毕竟是我们的老闆，学长，身为一个打工人，」路远泽说，「和老闆去同一个地方游玩这件事光是听起来就已经很惊悚了，更别提这件事居然还成真了。」


    「请你原谅我实在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对他说欢迎。」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刚进入工作阶段的新人对老闆产生这种心理其实是非常普遍的，特别是在现在社会上老闆与员工因为阶层不同产生诸多难以调节的矛盾的情况下，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所以对于他这种想法，季亭表示理解。


    不过身为老杨的好友，他还是想帮助对方改善一下形象。


    「其实老杨人还是很不错的，」季亭说，「他跟那些人不一样，并不是那种会随意压榨人的老闆，相处久了，你就会了解他了。」


    路远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状似不经意地问：「学长和杨总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想必应该很了解他？」


    「还可以，」季亭不否认自己和老杨关系不错的事实，「我们是在我上研究生期间认识的，他那时事务所刚起步，我帮了他几个忙，礼尚往来，他也帮助了我很多，渐渐地就成为了朋友，后来毕业以后他邀请我来他的事务所上班，我就来了。」


    路远泽趁着红灯，悄悄看向季亭，虽然后者说话时眼神不带丝毫暧昧，但语气的熟稔和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和老杨之间的过往，整个人宛如被腌过头的酸菜，连盖子都不用打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酸味。季亭只字片语中透露出来的都是他不曾见过的那些时光，他遗憾懊恼但有一点庆幸，遗憾的是自己那些年没有能够待在季亭身边，错过了，庆幸得是还好有人能够陪在季亭身边，还能帮上季亭的忙。


    季亭一向能自己做的事就不会麻烦别人，需要别人帮忙，想必是他自己无法处理的情况下。因此，虽然心里某方面酸得不行4，但另一方面他很感谢那时出现在季亭身边的老杨。


    「原来学长和老杨认识这么早，」路远泽真心实意道，「怪不得你们的感情看起来这么好。」


    不过以后就有他了，他会做得更好。路远泽在心里默默地想。


    季亭笑了笑，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所以说日久见人心，我和老杨相处这么多年，还是比较清楚他的为人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仔细观察一下他。当然，不一定说非要和他成为朋友，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也是需要建立在一定双方对彼此有了解的基础上的，你觉得呢？」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尝试改善两个人的关系，季亭干脆用上了之前参与调解时的语气对路远泽进行劝说，在看到路远泽点头的时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奇异的成就感。


    「我觉得可以，」面对季亭期待的眼神，路远泽在心里嘆了口气，重新启动车辆的时候伸手勾住了季亭的小拇指，「既然学长都这么说了，那我试试吧。」他为自己情不自禁的行为找了一个合理的藉口，「心里还有点紧张，学长手借我拉一下，给我点勇气。」


    「嗯！加油。」


    成功说服了他，季亭还挺高兴的，并不介意他突然勾住自己手指的事，只以为他是在为主动迈出第一步而寻求鼓励，于是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拉着。


    这一拉，就一直拉到了山庄门口。


    作者有话说：


    亭亭：成功调和了两人的关系，我真棒。


    小路：学长就是最棒的【超大声】


    （明天就不更新了，后天继续）


    第23章 安全


    老杨开车一向求稳，据他说是因为小时候看过太多电视上有关交通肇事事故的报导，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开车速度始终保持在中等范围，不至于因为太慢挡别人的路让别人着急，也不会开得太快。他特别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从拿到驾照至今从来没有超过速。


    也因为他有这个习惯，所以在路远泽把他超了以后，他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继续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赶路，直到季亭他们到达山庄，把行李什么的都放好，他才姗姗来迟。


    季亭刚把东西整理好就接到了老杨的电话，后者问他在哪儿。这时候路远泽恰好从另一间房里走出来——他们定的是套房，总共两间卧室，刚好一人一间——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季亭捂住听筒，回答说：「是老杨。他到大门口了，问我们在哪儿。」


    路远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季亭于是松开听筒，告诉老杨：「我们已经到房间了。」


    老杨在电话里问他：「你们房间号是多少啊？」


    「501，」季亭看了一眼房卡，「就在电梯上到五楼之后右手边。」


    他问老杨：「你的房间是几号？」


    老杨似乎在停车，没听见他说什么，车声停下之后才嗯了声，问他：「你刚说什么？」


    季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老杨边走边说：「我记得我的房间好像在302，你等我看看。」


    随后便是一阵钥匙的响声，过了几秒，老杨确定：「对，就是302。」


    他语气遗憾，「我还以为能跟你们在同一层呢。」


    「在不在不都挡不住你跑过来？」季亭揭穿他。


    「那倒是。」


    不过老杨丝毫没有被揭穿过后的尴尬，反而笑得很不怀好意，隔着电话对季亭说：「小亭亭你就等着吧，哥哥半夜的时候会去找你玩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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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


    季亭：「你正常一点，别吓到旁边的路人。」


    「我旁边没有路人，小亭亭不用担心。」


    隔着电话，老杨都能感觉到季亭的无语。他哈哈一笑，「好了不说了，我先去放行李，等收拾好了再去找你。」


    季亭：「好。」


    老杨：「等哥哥去找你哦。」


    本来处于礼貌想等对方先挂电话的季亭听到这句话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红晕慢半拍爬上他的脸颊，一大半原因是被气得，他坐到沙发上兀自平復了好半天唿吸。


    路远泽端着两杯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季亭。


    房间里开了暖气，季亭进门没多久就把外套给脱了，如今只穿着里面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丝毫不像工作时那般板正，但也别有一种慵懒的意味，他发色比较黑，衬得皮肤便愈发白皙，在这种反差的映衬下，路远泽发现他耳尖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看上去很精緻，小小的一点，当季亭情绪没有太大起伏的时候，它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像香草冰淇淋上点缀的一丁点巧克力，但当季亭因为产生不好意思、羞恼等情绪从而使脸颊连同耳朵一起变红的时候——就像现在——它本质没有变，仍然是一小滴巧克力，但下面的冰淇淋却变成了草莓味儿的。


    路远泽并不嗜甜，但眼前这一幕却极大地勾起了他的食慾——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欲望，他很想尝一尝，想知道那会不会跟他想像中一样甜美。大脑在疯狂叫嚣着妄图靠近，他耗费了极大意志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以至于错过了季亭投来的视线，只看到季亭张了张嘴，却没听清季亭说了什么。


    「什么？」他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低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神色，最后才抬头问。


    季亭蹙眉：「你没事吧？」


    「没事呀，」路远泽表情一派正常，在季亭看不见的地方，他握紧拳又松开，「刚才在想事情，有点走神。学长你说的什么来着？」


    原来是这样。季亭对他的隐私不感兴趣，知道他没事之后就放心了，接着，复述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我说，老杨说他等会收拾完了就上来找我们。」


    路远泽点点头，「哦。」


    他忽然反应过来，「他要上来？」


    「对。」季亭说。


    路远泽：「他住在几号房？」


    「302。」


    他话音刚落，房间门就被敲响了。与此同时季亭受到了来自老杨的微信消息：小亭亭，来给哥哥开一下门。


    说实话，季亭有点想拉黑他。


    「杨总来了吗？」路远泽问。


    季亭表情有点复杂，「嗯」了一声。


    路远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起身道：「那我去开门。」


    「小亭亭，哥哥来啦！」


    还没看到老杨的人，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季亭头也不回，不想理他，奈何老杨脸皮的厚度远超旁人，得不到回应也不气馁，神态自若地走过来，「小亭亭不理哥哥吗？」他捂着胸口作受伤状，「哥哥好伤心啊。」


    季亭都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屈指扣了扣桌面，无语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多戏。」


    老杨微笑摇头：「不可以，谁让你们刚才把我甩那么远。我得报回来。」


    季亭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古怪了，合着这人就是故意来噁心他的，不到玩够不会收手。就在这时，路远泽从老杨身后站出来说：「刚才是我开得车，杨总，跟学长没有关系。」


    季亭来不及阻止，就看见老杨眼中精光一闪，随后老杨转过身，拍了拍路远泽的肩膀，「对，我差点忘了，还有你呢。」


    被整的对象这下又多了一个。


    一分钟后，季亭和路远泽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四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看着屏幕上呈现的有关交通肇事的短片，听老杨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上了一堂交通安全课。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足足讲了十分钟，老杨才声情并茂地作出总结陈词，「我理解你们想更快地到达目的地，但也要注意安全啊，突然加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不负责任的行为。」


    「像我一样，保持恰当的速度，不是也很快就到了吗？」


    季亭和路远泽被他讲得双目无神，机械似的点了点头，一瞬间有种回到中学课堂的感觉。


    看到他们俩如此认真的样子，老杨感到十分欣慰，大手一挥，把投屏的视频给关上，「好了，你们明白就好。以后尽量不要太过于追求速度，记住要多注意安全。」


    季亭看了「罪魁祸首」一眼，后者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说：「好的，知道了。」


    老杨变脸速度之快，刚才还在扮演诲人不倦的老师呢，听见他这句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就恢復了原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问季亭：「我们什么时候去泡温泉？」


    季亭面无表情，「我以为你会让我们今天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这句话抄一百遍。」


    老杨吓了一跳，笑着摆摆手：「那哪儿……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想让你们多了解一些安全知识嘛，不然万一你们下次再这样突然加速加出事儿了怎么办？我这都是未雨绸缪，未雨绸缪，嘿嘿。」


    「走，不说这个了，我们泡温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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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勾了勾唇角，看得老杨忽然后背一凉，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其实泡温泉也不是很安全，要是想保险一点的话，最好还是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毕竟安全最重要。」


    路远泽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意识到老杨还在这里，他立马又收了起来。


    他显然是在用老杨自己的话来反驳老杨，老杨听懂了他的意思，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神，还以为他生气了。


    于是老杨认错认得非常迅速：「我错了。」


    季亭抬眼与他对视，半晌，没绷住露出了笑意，老杨见他笑了，心里骤然放松，有了一点底——看来只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好像就是这么说的，」季亭笑着说，「怎么现在又说自己错了？老杨，看来你的立场不是很坚定啊。」


    老杨：「我那不是……就嘴欠嘛。好为人师的毛病又犯了，一时忘形了，抱歉抱歉，我先自罚三杯。」说完他把水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连喝三口，「罚完了。」


    季亭：「……」


    「你说的也没错，安全的确是最重要的，」季亭站起身，「但是下一次尽量别动不动就开讲座，提醒两句就行了。」


    他看了眼旁边憋笑的路远泽，「远泽，我们都要记住杨总的告诫，注意安全。」


    路远泽忍俊不禁道：「我记住了学长。」


    「那我们走吧。」


    路远泽：「好。」


    老杨还在沙发上坐着，茫然问道：「上哪儿去啊？」


    季亭回头奇怪地问：「不是你说要去泡温泉吗？你又不想去了吗？」


    「想想想，」老杨连忙起身跟上来，「当然想，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泡温泉的。」


    「那走吧。」


    作者有话说：


    ？（？？？？）恢復更新


    第24章 学长真好看


    如同路远泽所说的，这家温泉山庄还没有正式开业，能进来的大部分都是和老闆有一定关系的朋友什么的，路远泽在来之前跟老闆打了声招唿，让老闆少放点人进来，等他们到了之后发现人的确很少，大部分都是服务员之类的。


    说是温泉山庄，然而这里实际上只有一座温泉是天然温泉，其他的都是人工的，不过大部分人现在也不在乎这个，对他们而言，天然不天然的都只是个噱头而已，只要玩得开心就行。


    天然温泉作为山庄揽客的招牌，并不允许人在里面泡。所以季亭他们选择了一个据说具有一定养生作用的人工温泉进去泡。他们到的时候，隔壁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泡着了，老杨打眼一看，还是他认识的人。


    隔着朦胧的水雾，老杨跟隔壁的人打招唿，「李总，王总，你们也来这儿啦？」


    李总和王总看见他，也很高兴地打招唿：「是啊，这不是趁着周末来放松放松嘛，杨总你不是也在？」


    季亭此时也认出来，他们律所曾经帮助对方处理过一些纠纷，对方还曾试图把他挖过去当法律顾问，结果因为老杨的强烈反对，季亭本人也没有这个医院，所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认识一场，如今在这里遇见，老杨已经跟人打了招唿，季亭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但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的人就先发现了他。


    他就站在老杨身侧，身姿挺拔引人注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那几位沖他点了点头，「季律师晚上好啊，你也来玩了？」


    季亭：「晚上好，趁着周末时间过来玩玩。」


    李总想挖人的心思还没消，用开玩笑的语气对老杨说：「怎么样老杨，想好了没，什么时候愿意把季律师让给我？」


    老杨立刻摆手，护崽似的把季亭挡在身后，「不行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们季亭不会跟你走的。」


    「哈哈哈哈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小气。」李总倒也不意外会得到这种回答，「行行行，我们不跟你抢。」然后转头假装认真严肃的样子对季亭说：「季律师，要是他给你的待遇不好，我公司时刻欢迎你。」


    季亭弯了弯眼睛，「我会考虑的。」


    老杨立马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给季亭的待遇绝对是最好的，你们别挑拨离间啊。」


    老杨和季亭跟他们算是旧识，但他们没见过路远泽，见两人身边跟着个生面孔，好奇地问老杨：「这位是？」


    老杨便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路远泽这位新来的实习律师，路远泽跟他们打了个招唿。


    说笑间，季亭三人下到了温泉里。


    水还挺热的，甫一进入，季亭还觉得有点烫，他皮肤本就白，被水一烫，顷刻间就变红了，季亭轻轻「嘶」了一声，路远泽听到了，问：「怎么了？」


    「没事。」季亭摇摇头，慢慢走下去，水没过脚腕，再浸到腿弯，有浴巾作为缓冲，渐渐的，也就不觉得很烫了。


    但他感觉不烫，身体给出的反应却不一样。


    路远泽偏头看时，只见他露出水面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变红，脸颊、耳根自不必说，就连锁骨都透着粉，胸口更是宛如纹了一片粉玫瑰花丛文身，此刻在水面盛放，开得十分热烈。


    学长可真好看。路远泽第n＋1次这样感慨。


    看着看着，他鼻头不自觉一热，路远泽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放到面前一看，还好还好，只是热气氤氲产生的错觉，并不是真的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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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有水雾作为遮掩，旁边人的视线也实在太过不容忽视。季亭一边听着老杨和那边几位聊天，时不时说几句，一边不动声色地看了路远泽几眼，后者一开始没注意到他已经发现，还肆无忌惮地继续盯。


    路远泽边看边天马行空地想——学长的皮肤好白，白里还透着粉，不知道尝起来会不会和看起来一样甜。不，应该是一定会。可惜他现在还尝不到。路远泽露出遗憾神色，但很快就又振作起来，吃不到，看看也是好的。他安慰自己。


    季亭把路远泽的表情变化都收进眼底，觉得对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不期然地回想起之前有些时候也产生过的同样的感觉，将几次察觉到的异常状况都放到一起，仔细比对了一下……结果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扶了扶额，感觉自己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他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异常，但是对这异常产生的原因一无所知，而且也无从得知。除非路远泽愿意主动告诉他。


    唉，算了，不想了。


    至少他可以感觉到路远泽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两人日常的相处也都是真的。这就够了。季亭想，至于其他的，或许有一天路远泽会愿意亲口告诉他。


    他再次看向路远泽，后者自以为隐秘的视线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


    路远泽上一秒还在想着学长的眼睛也好漂亮，清透明亮，夸水晶好看的一定没有见过学长的眼睛……等等，眼睛？！


    路远泽瞬间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季亭正四目相对。下一秒，他狼狈地收回视线，随手抓起池边的手机，连屏幕都没解锁就开始划，徒劳地划了几下，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确实是过于欲盖弥彰了，于是又把手机放了回去，察觉到季亭的视线仍停留在自己身上，他尴尬的同时还有点小小的开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季亭强行解释说：「学长，我刚才是想问你是不是很热——」


    他指指自己的胸口，「——学长这里，有点红，我怕你是被烫着了，但是看你的表情又不太像，所以就一直纠结要不要跟你说。」他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太夸张，好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


    季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确实有点红，他从小就这样，稍热一点皮肤就会变红，看起来有点夸张，实际上没什么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他自己早就习惯了，但路远泽没见过，所以误以为他被烫伤了也可以理解。


    原来是因为这个。季亭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便不再纠结，主动对路远泽解释说：「不是烫伤。我的皮肤从小就是这样，热的时候就会发红，夏天的时候也会这样，很正常。」


    「哦，」路远泽为自己成功煳弄过去松了口气，但很快起了真的疑问，「但之前在家洗澡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呢？是因为温度不够高吗？」


    季亭用一句话终结了他的疑问，「洗澡并不需要一直泡在热水里，而且，出来的时候我一般都穿着衣服。」


    路远泽：「……」是哦。


    而且都被挡着了，就算红也看不见。


    路远泽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遗憾。


    泡了半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露天温泉在这种天气中还是比较冷的，虽然有一半身体可以泡在水里，但还有半边身体裸露在空气中，冰火两重天，季亭泡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冷，便悄悄往下挪了挪，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更多地浸泡在水中。


    路远泽离他比较近，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悄悄问：「学长你是不是冷啊？」


    季亭没有逞强，承认：「有一点。」


    路远泽抬手碰了碰季亭露在外面的肩膀，「好凉。」


    季亭则差点被他手的温度给烫着，「你的手好热。」


    「可能是放在下面泡得，」路远泽面不改色地说，同时用另一只手拉了一下围在自己腰间的浴巾，「倒是学长的肩膀也太凉了，这样下去身体会不会受不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万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他这样一说，季亭也就不再坚持，毕竟之前生病的经歷有过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他起身，对路远泽和老杨说：「那我就先回去吧，你们继续泡。」


    谁知道路远泽也紧跟着站起身，「正好我也泡够了，再泡下去感觉皮肤都要皱起来了。我跟学长一起回去吧。」


    「也可以。」


    于是季亭跟老杨说了一声，隔壁那几位觉得遗憾，「季律师这就走了吗？不多泡会儿解解乏？」


    「不了，今天就泡这么久就够了，」季亭说，「我有点困了，想先回去休息，你们几个在这儿继续吧。」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


    李总笑着跟季亭说：「本来还有一个人要来，看见你和杨总也来了，我打算介绍你们认识来着，结果他运气不好，路上不小心跟人追尾了，现在在局里处理后续，估计啊只能明天再来了。」


    「那就明天再认识，也不算迟。」


    李总点点头：「这样也行。等明天的。」


    「嗯，我们先走一步，明天见。」


    「明天见，季律师。」


    季亭披上岸边放着的浴巾，走了几步，路远泽把他的浴巾也给季亭披上了，说自己刚从池子里出来觉得还挺热的，季亭想还给他，他却转移话题道：「学长不是冷吗？我们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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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刚应了一声「好」。


    路远泽看看季亭，又看看不远处的住所，心中一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对季亭说：「学长，你先站好别动。」


    季亭下意识站住，不明所以地问他：「为什么？怎么了？」


    下一秒，季亭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被人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然后以飞一般的速度奔向住宿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亭亭：？？？发生了什么？


    第25章 生气


    直到路远泽冲进电梯里停下来，季亭才结束恍惚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悬空状态，腰背部和腿弯处各有一条手臂拖着，直到这时，身体的感觉才令他真切地意识到他自己居然是被抱回来的。


    「路远泽……」


    他刚发出声音，抱着他的人就立刻给出回应，「哎，学长，我在这儿。」


    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不然我为什么要叫你。季亭面上再度浮现薄红——恼得。-更-多-资-源-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一-荤-一-素-扫-文-组-


    季亭试图用眼神示意他放自己下来，谁知道路远泽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接着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学长，我当时脑子一热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路上太冷了，怕你再被冻生病了，所以就没有经过你的允许，自作主张抱着你跑回来。」


    「路远泽」季亭语气仍然硬邦邦的。


    路远泽于是继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跟小学生背诵课文似的，声调都不带起伏的，一看就没有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季亭差点被气笑。


    他听到电梯按钮的声音，转头一看，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了这栋建筑内部，不需要再赶时间加快速度，于是他拍了拍路远泽的肩膀，平静地说：「你先放我下来。」


    「我错……」路远泽一顿，「原来学长是说这个，我这就放你下来。」


    路远泽从善如流，轻轻地把季亭放了下来，在电梯到达五楼之前，季亭总算踩到了地面上。


    路远泽小心翼翼地问：「学长还生气吗？」


    季亭瞥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他自己没有感觉到，此时他神色淡淡，声音也比往常低了一些，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我很生气，莫挨老子」的意味。


    ……把路远泽看得心痒，只想把他搂过来好好揉揉。


    可惜季亭正在气头上，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估计会被赶出房门外。


    季亭是很气，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就是莫名有点恼。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太过纵容路远泽了，才让路远泽以为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居然……居然抱他，还是公主抱。


    从温泉那边一路跑回来，就算跑得再快，也会被人看见。


    他怎么敢……！


    越想越气，季亭加快步伐，快速进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砰得一声关上房门，门板差点拍在亦步亦趋跟着他的路远泽脸上，后者只来得及发出短暂的一声「学……」，后面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关在了门外，季亭清楚地听到了他「哎」了一声，听起来像心有余悸，估计是被突然差点拍脸的门吓了一跳。


    ……应该没撞到吧？季亭估算了一下距离，听门外的声音，觉得应该没有，于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又硬起心肠想：是他自己要跟着的，就算撞到也与我无关。


    没错，与我无关。


    季亭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平静地走向行李箱，他没忘记自己是刚从温泉回来的，应该先洗澡。


    从行李箱里把睡衣拿出来，他不经意间碰到自己披着的浴巾，想起这是路远泽给他披上的，心里顿时一梗。一看到这块浴巾，他就回忆起刚才路远泽给他披上之后，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就立刻把它摘了下来，闭着眼睛扔进了浴室里的脏衣篓里。


    没有直接扔地上，因为他的教养不允许。


    他站在莲蓬头下，用热水冲散从外面带回来的冷意，可惜水流只能帮他驱散寒冷，却无法驱赶他脑中的回忆。


    就算他和路远泽的朋友关系已经近到可以让他接受「远泽」这个称唿，可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被路远泽公主抱。


    哪有朋友之间会这样？


    季亭耳尖不自觉红了个彻底，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点烫，应该是浴室里面温度太高了。他面无表情地想。


    洗过澡，他边擦头髮边回到房间，正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喝，就听见有人敲门。


    敲了三下，这个时间点，不用说，一定是路远泽。果然，门外的人开口，是路远泽的声音。


    「学长，我把水给你放门口了，你记得喝。洗完澡以后记得把头髮吹干，不然也很容易感冒，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晚安。」


    季亭一开始没出声，扫视了一下房间内部，果然没水。


    门外的人站了两秒，响起离去的脚步声，季亭迟疑片刻，待听到隔壁门响的时候，才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没人，路远泽已经回自己房间了，这让季亭多少松了口气。


    门口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有一壶水，和一个杯子，杯子上还贴了一张便利贴，季亭拿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学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生气的话容易失眠，失眠对身体不好，生病的话就又会难受了。」后面跟着一个简笔画哭脸表情，还画了两串非常对称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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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门，拿起水壶和杯子回到自己房间。


    他刚关上门，隔壁一直悄悄听着动静的路远泽就慢慢地把门给打开了，看到椅子上空空如也，这才放心。


    应该算是接受道歉了吧？他不确定地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隔壁房门不会再打开，路远泽才转身关门，用手机通过微信给季亭发送今天最后一条消息：「学长晚安，好梦。」


    季亭看到消息，随手回了个「嗯」，发完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当中，不应该这么轻易地给出回应，但是撤回的话又显得太刻意，他索性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躺在床上直视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也可能只有几秒钟，手机发出新消息提示音，季亭偏头一看，屏幕上显示是来自【路远泽】的消息。他把头又转了回去。


    又过了一分多钟，手机没再响，季亭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看到了来自路远泽一分钟前的消息。


    是一张表情包，里面是一只金毛犬在双手合十拜拜，没有配字，但是传达出的意思很明显，依然是在道歉。


    就在季亭看这条消息的功夫，他又发来了第二张，这次是一个熊猫头跪在一颗榴槤上。


    第三张是跪搓衣板。


    第四张是胸口碎大石。


    季亭：「……」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季亭差点没绷住，嘴角悄悄向上翘起，意识到以后又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路远泽那头还在不停地发表情包，这会儿已经进展到了跪火圈，季亭怕再让他接着发下去自己梦里都会是熊猫头跪地痛哭的画面，于是连忙叫停。


    他给路远泽发了两个字：「睡吧。」


    路远泽刚激动地想问他是不是打算原谅自己了，就看到他又发了一条：「我要睡了，别发了。」


    路远泽反应了一下，谨慎地只发了两个字：「晚安。」


    季亭：「嗯。」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路远泽就是莫名地感觉到他应该已经消气了。不然季亭不会回復他的。


    学长可真好哄。路远泽心想，跟老妈养得那只小猫咪似的。


    不过以后还是不能惹学长生气了，万一惹急了，他真不理自己了，那就死定了。


    生气还会伤身。生病了得多难受啊。他捨不得。


    如他所想，季亭现在的确已经不怎么气了，给路远泽最后发了一个字，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往常睡觉的时间，便把手机放到床头，关灯，闭上眼睛，睡觉。


    另一边的路远泽因为总算成功叫学长消了气，心情愉悦，捧着手机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他这才身心放松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但令路远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看到季亭的时候，对方好像心情比前一天晚上还差，脸色很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路远泽心下不解。难道学长还在生昨晚的气？可是不应该啊，昨天临睡前看学长的意思，应该是已经消气了。


    那今天怎么会又变成这样了呢？


    路远泽小心翼翼地朝季亭所在的方向走过去，他今天起得稍微有点晚，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问了服务员和杨总才知道季亭出去散步了，于是抓紧时间吃完饭出来，好不容易在湖边凉亭处找到了人，却发现季亭的表情很不对劲。


    「学长？」路远泽走到季亭身边，将一件外套搭到季亭身上，状似不经意地问，「在这里看什么呢？」


    季亭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


    「季亭，原来你在这里。」


    季亭的表情当即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亭亭太好哄了，【嘆气


    第26章 好巧


    来人的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路远泽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循声望去，便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还挺巧的，这人他也认识，就是季亭那位前男友——齐铭。


    他脑中闪过「阴魂不散」这四个大字，盯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人，余光注意到季亭不耐烦的表情，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季亭不是生他的气，而是在生这个人的气。齐铭走到两人对面，路远泽本能地揽着季亭往旁边走，同时视线向下瞥，到处乱飘，假装不经意地开口问：「这是哪里传来的狗叫？也不知道有没有病，学长，我们去那边吧，省得被碰到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齐铭像是刚刚才发现还有他这号人物在，他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齐铭耳朵里，令对方面容扭曲了一瞬，「你把嘴巴放干净，我没有跟你说话。」


    路远泽抬起头，状似很惊讶的样子，「这位是哪位？我跟你说话了吗？」


    齐铭瞪着眼睛，胸口起伏很大，「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我并没有得罪过你，倒是你第一次见面就对我动手这件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帐呢。」


    「面对醉酒尾随欲行不轨的人，我当时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路远泽笑着说，「您要算什么帐？」


    齐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想起来当时造成的伤早就已经好了，现在连一点证据都没有。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这个人计较，还是季亭比较重要，于是干脆忽略了路远泽的存在，将视线转回季亭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这么多年，他再次见到季亭，竟然觉得对方比原来变得更加吸引人了，曾经的不少同学都在岁月的蹉跎下逐渐变成秃头啤酒肚形象，唯有季亭还是老样子，漂亮得一如既往。当年季亭就是远近闻名的校草级人物，齐铭追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副皮相，谁能不爱美人呢？而如今或许是因为经歷了时间沉淀，还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勾人情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别人时，叫人觉得即使距离在千里之外，也妄想能将其占为己有。可能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自从在ktv再次见到季亭以后，齐铭就再也忘不掉他了，就连做梦都是季亭的身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他破天荒地对自己当年出轨的行为进行了反思，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藏得再好一点，如果他能伪装得更好，也就不会被季亭发现了，按照当时季亭和他的关系进展，他耐心等个几个月，说不定就可以吃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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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亏了，他心里万分遗憾，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简直后悔到捶胸顿足的程度，酒醉那天见到季亭的印象在脑海中日復一日越发清晰，他忍不住想，如果现在季亭还能跟他在一起该有多好。


    不，季亭原本就该是他的，只是他之前没用对方法，让季亭伤心了，误会了他，所以他们之间才错过了这么多年。他能看得出来，就算季亭嘴上那么说，心里肯定还是有他的，毕竟他这么优秀的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


    齐铭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把季亭再次追到手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前两次碰壁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季亭又是个慢热的人，难免会觉得害羞，况且当初分手的时候两人闹得有一点不愉快，季亭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缓冲，他可以理解。至于季亭说得那些撇清关系的话，他也全不在乎。有什么呢？季亭越是那么说，就代表季亭越在意他们的过去，越在意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撇清关系不过是为了给两人重新开始扫清障碍罢了。齐铭心下瞭然，既然季亭想玩情趣，他愿意陪季亭一起玩。


    想到这里，齐铭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他继续叫季亭：「季亭，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我只是想请你吃个早饭而已，怎么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就算现在做不成朋友，也不能说就得是仇人不是，」语气十分诚恳。


    然而季亭压根不看他，目光停留在湖面上，好像那里面被冰封的微生物都比他有意思。


    还在闹别扭。齐铭心想，不过他已经经歷过两次，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冲动，他明白，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方式，于是说：「好吧，是我唐突了，既然你没有兴趣，那我就……」


    不等他说完，路远泽就侧身挡住他，低头问季亭：「学长，这声音好难听，伤耳朵，我们回去吧。」


    季亭：「嗯。」


    两人连半分眼神都没分给齐铭，转身朝另一个出口走去。直到季亭被那人揽着走远，齐铭才把剩下半句话说完：「……不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来这座山庄见到季亭本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一大早上就见到季亭，他已经赚了。感情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嘛。


    他看着季亭走远，脸上浮现势在必得的笑容，脑中幻想着日后和季亭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备註为「宝贝」的人打来的电话，齐铭按下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老公……」


    「哎，宝贝」


    「宝贝起床了吗？感觉怎么样？」


    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拿着手机渐行渐远，朝和季亭相反的方向离去。


    「学长，」一路走回住的地方，路远泽看着季亭的表情，提议道，「要不我们回去？」


    季亭反问：「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那个人也在，我怕他还会再来骚扰你。」路远泽满脸歉意，「对不起学长，要不是我邀请你来这里，就不会遇到他，也就不会被他骚扰了。」


    「跟你没关系，」季亭把外套脱下来，面色如常地说，「跟这里也没关系，我们是消费者，他也是消费者，没道理我们能来的地方他不能进1，况且就算今天在这里避开了他，哪天说不定就会在另一个地方碰见，光靠躲是没用的。」


    「对，没错，」路远泽贊同道，「而且学长没必要躲他，毕竟做错事情的是他，该觉得亏心的人也是他。」


    季亭向路远泽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喝了口水，「就当他不存在。」


    季亭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坐到沙发上，捋了一把头髮，听见路远泽问：「学长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季亭回答，「刚吃完早饭就撞见他了，所以没有立刻回来，而是去外面走了走。」


    他不想被齐铭追到房间，发现自己的房门号，从而进行持续不断的骚扰。


    路远泽「哦」了一声，提议道：「那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季亭看向他，「我刚刚看那个湖面好像已经被冻住了。」怎么钓？


    路远泽解释：「有专门的地方，钓上来的鱼可以直接交给他们处理，处理干净之后我们还能拿来烤鱼吃。」


    来的时候季亭就听路远泽介绍过这些项目，当时就有点兴趣，现在既然真的可以做，那何乐而不为呢？


    季亭起身，「现在去？」


    「嗯，走吧。」


    「到楼下顺便叫上老杨，他号称自己是『c市姜太公』，直钩都能钓上鱼。」


    「真这么厉害吗？」


    走进电梯，季亭按了个三楼，竖起食指，「一天，钓了一条。」


    路远泽忍不住笑了。


    季亭补充：「不足半个手掌大，钓上来之后拍了张照就又给它放生了。」


    路远泽忍俊不禁，「那杨总可真厉害。」


    「但学长肯定更厉害！」他信誓旦旦道。


    季亭莞尔，「我还好，并不是特别擅长这方面，只能碰碰运气，偶尔能钓上来一两条。」


    然后，口中说着「不太擅长」的他在坐下来十分钟以后就钓上了第一条鱼。


    路远泽竖起大拇指，「学长厉害。」


    「今天可能运气比较好。」季亭谦虚道。


    老杨还忙着穿鱼饵，手忙脚乱的，但表面上扔强装淡然道：「我们今天的第一条鱼有着落了，接下来就看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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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三道线齐刷刷甩下去，在水面划出三道漂亮的弧线。


    路远泽悄悄把自己的小马扎挪得离季亭近了一点。


    然而，鱼还没有上钩，他们先等到了几位不速之客。


    「季亭，好巧，我又遇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亭亭：一点也不巧。


    第27章 很讨厌


    声音一出，季亭就听出来是谁了。他直接没搭理。


    但紧接着，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杨总，季律师，律师，你们原来在这里。」


    听起来像是昨晚那位李总的声音。


    老杨先转过头，「李总也来钓鱼？」


    李总摇摇头，「我运气不好，钓不上来几条，还是算了。」


    老杨：「哎，钓鱼也不光只靠运气，最主要的还是技巧，来李总，我教你，包教包会。」


    「真的啊？」李总跃跃欲试。


    老杨站起身，「我说话你还不信？」


    「那当然是信的，」李总哈哈一笑，「不过先不急，钓鱼等会儿再教，我现在过来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李总：「好事。」


    「季律师，」李总叫季亭，「现在有空吗？」


    季亭转头，「有，李总有什么事吗？」


    李总往旁边走一步，露出身后的人，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季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李总？」


    「这就是我昨天说的打算给您介绍的人，」李总毫无所知地指着齐铭对季亭说，「齐铭，齐总，天誉集团的总经理。」


    路远泽也回头看到了那边的人，本来还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钓竿。真是阴魂不散。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季亭。


    气氛有点不对劲，但李总神经颇为大条，竟然没感觉出来。他又要向齐铭介绍季亭，但却被齐铭拒绝了。


    齐铭笑眯眯的，望着季亭说：「季亭，又见面了。」


    季亭没有说话。


    李总有些惊讶：「季律师，齐总，原来你们认识吗？」


    「认识。」


    「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季亭没有否认，因为没有必要，对于自己的过去他一向很坦然，没什么可后悔的，认识就是认识，有过曾经就是有过曾经，他跟齐铭以前是朋友是真的，对对方有过好感是真的，在一起也是真的，后来被背叛，毫不犹豫分手也是真的，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他不会假装不存在。本来他对齐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就相当于陌生人，不喜欢不恨更不在意，记忆中也已经很少出现这个人，不过因为最近被烦得实在太频繁，他开始觉得对方很讨厌。


    不过他没有否认两人认识这一点倒叫齐铭感到有些意外，不免令他开始沾沾自喜地想多了，认为这又是季亭没有忘记自己的铁证，于是面上的笑容又扩大了许多，「我和季亭是大学同学，很早就认识了。」


    「那不正好，」李总笑着说，「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就不用我再介绍了，都已经是朋友了我再说什么未免太多余了。」


    「其实，」齐铭说，「我们现在并不是朋友关系。」


    他露出怀念的表情，「我们当时关系可好得不得了，可惜后来出了些状况，所以好几年没有见过，直到前段时间才碰见。但季律师对之前的事好像还心怀芥蒂，朋友就……算了吧。」语气略带遗憾。


    这话说得让路远泽听着都觉得噁心。但不明情况的人却会信以为真。


    「原来是这样。」李总恍然大悟，他拍了拍齐铭的肩膀，宽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把事情说开了就行，我相信季律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们好好说，肯定能恢復从前的样子。」


    「希望吧。」齐铭面带深意看向季亭。


    李总也看向季亭，「是不是季律师？」


    「……」


    齐铭显然是故意的，他有意在引导李总，想通过这个一无所知的第三人来对季亭进行劝说，这很轻易就能看出来。季亭这回是真真切切地感到烦不胜烦了。


    他蹙着眉头，任谁都能看出他不高兴，路远泽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季亭的臂弯，小声说：「学长别理他。」


    老杨显然也看出了不对劲，打圆场道：「李总，我想这些事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来决定比较好，我们作为外人只能说是给个建议，帮忙疏通一下，具体结果，还是交给他们自己来判断吧。」


    「也对，」李总总算迟钝地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同寻常，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顺着老杨给出的台阶走了下来，「杨总说得没错，是我没想太多，他们的事，应该交给当事人自己来解决才对，我跟着瞎掺和什么。」


    李总拍了齐铭一下，「齐总，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解铃还须繫铃人，你得自己亲自来才行。」


    齐铭点点头，「李总说得没错，的确需要我来解决才好。」


    李总：「行，那我就不管了，交给你自己吧。」


    「嗯。麻烦李总费心了。」


    老杨笑着招唿李总过去，「来来来，李总，咱们不掺和那些事儿，坐下来，一起钓鱼。」


    李总高高兴兴地过去，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张小马扎，「哎，来了。」他还招唿齐铭，「齐总也来？」


    齐铭摆摆手，「不了，李总你们先钓着，我回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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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


    齐铭点着手机屏幕，边看向季亭。不过在此之前，季亭就已经转过身，继续钓鱼去了，他懒得看齐铭在那里装模作样，让他想起两人刚分手的时候，对方就是这样试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跟着他去图书馆，还对同学说自己只是在闹别扭。他不恨也不恼，只是单纯觉得烦。


    齐铭演这么一齣戏，把他的鱼都给吓跑了好几个，够讨厌的。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他把钩收上来的时候，上面的饵料都被吃光了。


    季亭重新上鱼饵，将鱼钩甩出去，屏蔽对身后的感知，专心致志地继续钓自己的鱼。


    路远泽有点担心他，鱼竿也不拿了，直接放到一边，把自己的马扎往季亭身边挪，挪到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盛鱼的小水桶，但老杨和李总在那边，身后还有个不知道要干什么的齐铭，他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悄悄地观察季亭的表情，打算一发现不对就立刻将人抱走。


    不过季亭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季亭表现得非常平静，哪怕齐铭也像模像样地办了个小马扎坐在另一边，季亭照样坐得四平八稳，就仿佛这么大一坨干扰源压根不存在一样。


    齐铭笑得春风得意，正大光明地盯着季亭的侧脸，压低声音问：「季律师，你现在钓了几条鱼了？」


    季亭目不斜视地望着水面，把他当空气，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开口的话，齐铭就会变本加厉，更何况现在还有外人在，他不喜欢把自己的私事宣扬的人尽皆知，齐铭显然就是算准了这一点，以至于就算他排斥的态度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齐铭还是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


    路远泽磨了磨牙，很想直接过去把他拎走，但顾忌这里是公共场合，不能动手，「啧」了一声，心里有些烦躁。


    季亭可以做到无视对方，路远泽做不到，他对一切想要靠近季亭的人都保持十足的警惕心理，甚至包括被季亭亲口盖章认证的好朋友老杨，而眼前这位，显然是被放在需要警戒人榜单首位的。因为季亭曾经和对方在一起过，而且这个人如今被季亭讨厌着。


    他得保护季亭，不能让这个人有一丝一毫可以伤害到季亭的机会。


    说实话，看着这人几次三番在季亭这里碰壁的情形，某种程度上，他心里是有一点暗爽的。不管怎样都是齐铭自己自作自受，活该罢了。


    但是总让他这样时不时来眼前晃悠一下着实很烦，最主要的是他一出现就会骚扰季亭，让季亭的心情变差，路远泽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人，可不能总是见到脏东西从而被影响。


    有什么方式可以让他真正无法再骚扰季亭呢？路远泽开始认真思考。


    在他思考的过程中，齐铭还在坚持不懈地跟季亭搭话，而且有越挫越勇的架势，季亭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来劲，就算季亭的自我屏蔽能力再强，这么久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转头冷冷地看了齐铭一眼，面含警告。齐铭只是顿了顿，脸上笑容扩大，大有「我看你能那我怎么办」的架势。然后就见季亭握着鱼竿，将其收回，甩了齐铭一脸水。


    「不好意思。」季亭毫无诚意地道歉。


    齐铭抹了一把脸，强笑道：「没关系。」


    路远泽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随后，路远泽余光瞥见自己刚才放到地上的钓竿，心生一计。


    他把钓竿拿起来，重新装上鱼饵，站起身对季亭说：「学长，看我甩个远的。」


    他摆出跃跃欲试的样子，试了一下，没甩出去，转头看了看季亭，思考片刻，对季亭说：「学长，要不你先起来往我这边站站，我怕我又会甩你身上。」


    季亭正好被齐铭烦得坐不下去，依言起身往路远泽所指的方向走过去，站定。


    齐铭则没有动，还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似乎是想看他出糗。


    路远泽眼眸中划过一丝冷笑。


    确定季亭站好，路远泽摆出姿势，将鱼竿举起，比划了一下，一只手捏着钩，很专业地绕了好几圈，然后勐地一甩，鱼钩打着旋飞出去，准确无误地——


    勾住了齐铭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前男友会遭报应的，别急ξ（ ？＞？？）


    【感谢「曲项向天歌」投餵的猫薄荷，比心心？】


    第28章 破了


    时值冬天，温泉山庄的温泉再暖，外面的空气也是凉的，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外套，齐铭身上也套着一件羽绒服，看上去鼓鼓囊囊的，路远泽也是看好了他穿的这衣服，才决定这么做。


    其实他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居然真的勾住了。看来是因为对方做得亏心事实在太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变着法儿地想整一下他。


    余光确定鱼钩勾住了齐铭的外套，在其它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路远泽佯作不知，拽了两下鱼竿，装模作样地说：「诶怎么拽不动了，勾住什么了吗？」


    接着他骤然发力，拽着鱼线将鱼钩拽出来，只听见「嘶啦」一声，齐铭身上那间价值不菲的羽绒服瞬间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阵风吹过，里面的填充物争先恐后地冒出了头，一股脑罩了齐铭半头，飘飘悠悠地飞下来。


    齐铭一开始还没感觉到，还笑着等季亭回原位再继续跟季亭聊天，当一根羽毛慢慢地落到他的鼻尖，他这才察觉到衣服的异样，下意识往后一摸，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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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路远泽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原来是勾住你的衣服了。」


    他表情诚恳，面带歉意地对齐铭说：「真不好意思啊，意外，都是意外。等回去我赔你一件新的。」可是虽然说得是道歉的话，表情也算到位，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歉意。


    季亭看了一眼路远泽，后者对他眨了眨眼，他迟钝地反应过来，路远泽好像是在帮自己出气？


    这个方式倒挺别致的，非常精准的意外状况，至少从动作上季亭看不出来任何故意的成分。但他又确确实实是有意的。


    不得不说，看着讨厌的人出糗，心情的确会变好。季亭对齐铭没有丝毫同情，面上甚至露出了细微的笑意，刚才一直被骚扰的烦闷一扫而空，他莫名感到有些爽快。于是点点头附和道：「的确只是意外而已。」


    齐铭一动，身上就冒羽毛，看得出来他这件衣服里面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路远泽勉强忍住笑意，他没想到季亭居然会附和自己，下意识看向季亭的方向，只见季亭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被这幅情景逗笑了，察觉到他的视线，季亭侧过头，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拉了拉路远泽的衣角。路远泽反手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没事，心里甜丝丝的，喝了蜜一样。


    旁边的老杨和李总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到齐铭身上飘得羽毛，他们错愕一阵，「这是怎么了？」


    老杨看了看齐铭的衣服，「齐总的衣服，怎么破了？」


    「是我，」路远泽看了季亭一眼，重新摆出满脸歉意的表情，「我刚刚下钩的时候不小心挂到齐总衣服上了，把齐总衣服给划破了，已经跟齐总道过歉了，我会赔偿的。」


    他转向齐铭，「希望齐总能原谅我的无心之失。」


    齐铭铁青着一张脸，动都不敢怎么动。


    「原来是这样，」老杨恍然大悟，「下钩的时候确实容易勾到别的东西上，这种意外很难及时避免。也不能说全怪你。既然你都道过歉了，那应该就没什么了，不过小路，下回你可得注意。」


    李总也点点头，「的确，我以前有时候钓鱼的时候也勾到过岸边的东西，有一会还给挂遮阳伞上了，这控制不了。」


    「还有这事儿？」老杨笑哈哈地拍拍李总的肩膀，「那我比你强点，我只勾到过水草。」


    路远泽笑着说：「二位都比我厉害。」


    「这倒是。」


    「哈哈哈哈」


    三人齐声笑开了，季亭没碰到过这种窘事，但快乐总是会传染的，听着他们三个的笑声，连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全场一片欢声笑语，只剩下齐铭一个人穿着漏风的衣服坐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脸色很难看。


    可能是因为太尴尬，也可能是因为冷，他总算坐不住了，在三人的笑声中豁然起身，声音硬邦邦地说：「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老杨勉强止住笑声，「这就走了吗齐总，不再多玩会儿？」


    齐铭黑着脸道：「我回去换衣服。」


    「哦哦好，」老杨点点头，又说，「齐总别介意啊，小路他真不是故意的。」


    路远泽配合地摆出笑脸，在齐铭看过来时微微挑了挑眉，「不好意思。」


    这绝对是挑衅！齐铭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碍于在场还有其他人，他还想在李总和季亭面前表现好一点，只能忍着，迎上路远泽的笑脸，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关、系。」听起来颇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关系的，」路远泽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赖帐，你要是急的话，等会儿我就去淘宝下单，保证赔你一件一模一样的。」


    老杨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下意识加了一句：「对，那肯定得一模一样，齐总您这是什么牌子的？」


    齐铭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唿吸，「不用了。这件衣服不值几个钱，我本来也不打算再穿，今天正好把它扔掉。」


    李总也道：「不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齐铭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着季亭，「对于东西来说是这样，但是对于人，我这个人比较念旧，觉得还是旧人更好。」


    「季律师觉得呢？」


    季亭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什么，面无表情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回头，记性也不是很好，过去的就过去了，不会念。更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最后一句几乎已经算是季亭说过最严重的话了，如果不是齐铭实在太惹人厌，这种话他压根说不出口。好在效果还是有的，话一出口，他就看见齐铭面色一僵。


    但其实齐铭心里想的是：他果然还是在意那件事。四捨五入，他还在意我。是以虽然面色不好，但是齐铭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开心的。


    如果让季亭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直接帮他唿叫本市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好好治治他脑子里的妄想症。


    「齐总不觉得冷吗？」路远泽适时开口。


    听到这句话，齐铭才想起自己当下的造型，刚恢復一点的心情立刻变回灰败，他恼火地瞪路远泽一眼，也没回话，飞快离开了。


    边走，身上还不断地冒出一片一片的羽毛，看得叫人忍俊不禁。


    老杨大声叫他：「齐总，换好衣服回来我们一起吃烤鱼啊！」


    齐铭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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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季亭回到自己的小马扎上，望着水面，轻声对路远泽说：「谢了。」


    「谢什么？」路远泽坐下来，「只要学长钓的鱼多分我一条就够了。」


    季亭点点头：「可以。」


    于是等到开始烤鱼的时候，路远泽站在季亭身边，分到了烤好的第一条鱼。


    鱼是山庄的人帮忙处理的，这里备有全套工具和调料，并且花了一片专门用来烧烤的平地。烧烤架很大，足够好几个人一起烤，他们便都上手一起烤，路远泽先烤的是蔬菜，因为蔬菜比较容易熟，可以先填肚子，老杨则从厨房那边弄来了几块羊肉，信心十足地打算烤羊肉串吃，季亭负责烤鱼。


    鱼比较难烤，在鱼熟之前，路远泽已经烤出了一盘土豆，一盘韭菜，茄子也熟了一半，都是很简单的操作，他游刃有余，还能时不时投餵季亭两口。


    老杨作为钓鱼钓的最少的那个，孤独地抱着他的羊肉串吃，路远泽趁他不注意，偷偷顺了两串，一串给季亭，一串自己吃。老杨对他们「怒目而视」，抬起手勐地，拿了一串土豆，狠狠地咬下去，末了评价道：「挺香的。」


    季亭哭笑不得。


    李总由于没做过饭，被安排去打下手，洗菜穿串，同样忙得不亦乐乎。空地上一派热闹景象。


    直到他们快结束的时候，齐铭才出现，并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坐在一边，表情已经恢復如常。


    李总招唿他，他摆手说自己不饿，于是李总也不强求，而是自己继续吃，边吃边跟他聊天，可能是觉得大家都熟了，聊的话题也就慢慢变得家常起来，「齐总，你这次出来，家里那位怎么没跟着？」


    作者有话说：


    给小路这章的行为竖一个「危险行为请勿模仿」的牌子哈哈哈哈哈，不过这还不算对渣男的惩罚，他的福气在后头 ？？？ ）？


    【感谢「长宴鸭」投餵的鱼粮，比心心？？诶嘿】


    第29章 预感


    「你家里那位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听到这句话，齐铭的第一反应是看一眼季亭，见季亭面上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心里本能地感到心虚，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心想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又没有做什么。然后又想到这是一个可以试探的机会，于是他摇了摇头，刻意笑着跟李总说：「她最近去旅游了，跟她几个朋友一起去国外。」


    「齐总没跟着一起？」


    齐铭自以为隐晦地看了季亭一眼，看见季亭面无表情，以为季亭是不开心了，心中暗喜，便把声音放大，对李总说：「她和朋友一起玩，我去干什么，应该给她一点私人空间嘛。」


    老杨这时插话道：「没想到齐总不光年轻有为，还连终身大事都已经确定了，让我这个老光棍情何以堪哪。」


    齐铭笑容中带着得意，否认道：「还没确定呢，只是刚刚订婚而已。」


    老杨挑了挑眉，「订婚不就相当于确定了？」


    齐铭耸了耸肩，「那也不一定。」


    李总笑着说：「他也只敢在这儿开开玩笑罢了，这话要是被那位听见，可有他受得。」李总附耳对老杨说，「是王家的千金。」


    老杨露出瞭然的神色，「那位家里可厉害着呢。」他想起来，「天誉不就是王家的嘛。」


    李总：「是啊，所以说是开玩笑嘛。」


    他们聊天的内容齐铭没听见，仍然道：「李总这也是在开玩笑呢。」


    「我们虽然订了婚，但是其实还是自由的，有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权利。」


    李总和老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惑，都觉得齐铭今天的所作所为有点反常，但又不好摆到檯面上来说，只能默默把怀疑藏在心里。


    齐铭却没管他们想什么，他的眼神别有深意，试图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季亭，然而季亭那边仿佛竖起了一道防护罩，一星半点都不曾接收到他的讯息，正低头全神贯注地挑着鱼刺，齐铭目光灼灼的盯了半晌，只看到季亭因为路远泽帮他挑鱼刺往旁边挪了挪，那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让齐铭觉得碍眼。看着看着，那边的路远泽抬起头，向他投来一个眼神，表情很冷，随后面朝季亭时又恢復了正常。


    这个表情令齐铭深深皱起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眼神的意思似乎是在挑衅。结合之前几次相遇时这人的表现，齐铭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对季亭抱有和自己同样的心思。


    而且季亭允许他靠近自己。


    齐铭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他确定，那个人刚才是在向自己挑衅。


    可是那又怎样，就算他现在在季亭身边又怎样，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要的是以后，暂时的占有算得了什么，季亭的以后都将会是他的。


    齐铭坚信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整理好自己的心绪，齐铭表情恢復自然，收回视线不再看那边。


    不等李总和老杨开口再问什么，他端起酒杯岔开话题道：「今天不说别的事，来李总、杨总，我敬你们一杯。」


    李总和老杨果然被绕开了，乐呵呵地举起酒杯：「行，不说别的。我们喝点儿。」


    他们声音不大，但只要在这里的人都能听见。


    路远泽皱着眉头，下意识看向季亭，只见季亭神色如常，又拿了一串烤串，完全没把拿齐铭当回事的样子，姑且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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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季亭也确实没把齐铭当回事，他们早就没关系了，这个「没关系」包含着齐铭这个人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事，他们就相当于两个陌生人，除了被骚扰之后会产生的厌恶情绪，季亭不会被这个人挑起任何情绪波动。齐铭如今在他眼里还不如剔出去的鱼刺，至少鱼刺他还得花时间和精力剔出去，而齐铭没有资格让他这么做。


    「学长尝尝这个，」路远泽给季亭夹了颗饺子，「山庄那边厨房刚送过来的。」


    「谢谢。」


    看着季亭把饺子吃下去，路远泽问：「怎么样？」


    季亭点头：「还不错，你没吃吗？」


    「我吃过啦，就是我吃完以后感觉挺好吃的，所以才让学长尝尝合不合口味。」


    「既然学长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路远泽拿起一个小碗，就要给季亭盛，「学长要几个？」


    季亭已经吃烧烤吃得差不多了，估摸了一下自己能吃的量，竖起四根手指，「四个吧。」


    「只要四个就够了？」路远泽有点迟疑，「真的够吗？」


    「够了，」季亭肯定道，「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行。」


    路远泽利落地给季亭盛了不多不少四个饺子，「吃多了确实也不好，给，学长吃吧。」


    「嗯。」


    他们在这边吃最后的饺子时，那边三个还在喝酒。由于齐铭在这里，季亭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进去，而老杨通过他们的互动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对两人的真实关系云里雾里，但起码意识到了季亭不愿意跟齐铭相处。于是便不动声色地挡了几次话题，将李总和齐铭的注意力从季亭身上移开，不叫他们打扰季亭。


    季亭吃完便起身准备回房间，路远泽也站起来，「学长要回去吗？我们一起。」


    「你也吃饱了？」


    「嗯，吃饱了，还有点撑呢，学长烤的鱼实在太好吃了。」路远泽吃得整个人心满意足。


    面对毫不吝啬的夸奖，季亭勾了勾唇角：「喜欢就好，」，他礼尚往来道：「你烤得也很好吃。」


    「学长喜欢吃就是我的荣幸。」


    「老杨，我们先回去了。」经过老杨身后，季亭拍了拍老杨的肩膀。


    老杨喝了不少，眼睛却依然清明，回头对他们说：「好，你们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啊。」


    「嗯。」


    李总晕晕乎乎的，「季律师这就走了？」


    「我有点困了，」季亭说，「想先回去休息。」


    李总闻言立马道：「行行，你快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齐铭也道：「季律师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他原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季亭至少会给自己一个面子，却没想到季亭压根连眼神都没分给他半个，直接略过他，迈步往回走。


    倒是路远泽在走之前朝他笑了笑，说：「不劳齐总费心，我会好好照顾我家学长的，你还是管好自己比较好。」


    话音刚落，他就小跑着追上季亭，跟季亭一起慢慢往回走，丝毫不管背后的齐铭被气得差点没拿稳酒杯。


    但这也是路远泽想要的结果。


    季亭模模煳煳听到他又停下说了什么，等路远泽跟上来，便问：「你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路远泽面上一派坦然，「我就是告诉他们，我会照顾好学长的。」


    季亭不知道同样的意思只需要稍稍加工润色一下就能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感觉，因此没觉得路远泽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在意。


    他们并肩走回去。冬天的夜晚向来来得很早，不到六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郊外空气好，云层稀薄，天上的星星没能藏住，全都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四通八达的小路蜿蜒向各个方向，他们顺着其中一条前进，但其实不管哪一条，最终都会经过或者通向住宿区域。


    路远泽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跟季亭介绍说：「这个山庄一开始宣传的时候说夏天还会有萤火虫，可惜我们是冬天来得，暂时看不到。」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遗憾。


    季亭用一句话解开了他的意难平，「这里应该并不是只打算开这一个冬季吧。」


    「不是啊。」


    路远泽反应过来，「对，我们可以等到夏天的时候再过来看嘛。」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我们？」季亭转头看他。


    「对呀，」路远泽表面上笑容不变，实际内心还是比较忐忑的，他壮着胆子向季亭发出邀请，「学长到时候也一起来呗，那种美景就是要两个人看才有意思。」


    困扰自己的谜题似乎就要解开了，季亭凝望着路远泽眼底，借着天上星辰和小路灯的光，在那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现在他距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季亭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感觉，不是很确定。由于他一向秉承着不确定的事情就不可以随意进行猜测的原则，因此再一次将这种感觉抛到了脑后，停止追究。


    这方面的事情向来不是他的强项，还是等对方愿意说的时候亲口告诉自己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路远泽怀疑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他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但下一秒，季亭就收回了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如果到时候这家山庄还在的话，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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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乎相当于答应了。路远泽立马代替山庄老闆承诺：「一定在的。」


    不在也得在，大不了他让老爸把这里给收购了。路远泽在心里琢磨。


    不知不觉间，原本打算直接回房间的两人绕着山庄走了许久，直到饱腹感渐渐消失，他们才开始正式往回走。


    作者有话说：


    亭亭：到时候这家店要是不在了，就算了


    小路（打电话）：歪，这家店我收购了，不开也得开


    是的，我们小路其实是隐藏的富二代？


    第30章 花


    临近年关，事务所的工作比平常忙了许多，大概是攒了一年的纠纷到了年底清算的时候，大家都想着把事情给解决了，好好过个年，所以讨债的、离婚的、争财产的……一股脑统统都来了。


    不过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委託，就是数量比较多。季亭作为事务所首席律师，很多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所以比起其他人，他要格外忙一些，等到这一阶段的工作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年也就要到了。


    老杨在假期方面向来不吝啬，为了犒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还在原本十五天年假的基础上加了三天，全员带薪休假是最基本的配置，还每人额外发了份红包，外加请整个事务所的人一起去吃了一顿大餐，有这么好的老闆，事务所里整天瀰漫着欢乐的气息，连工作时都很高兴，人人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工作效率也非常高，几乎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这一片欢乐之中，只有一个人心情稍微有点不太美妙。


    路远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刚完成一项任务，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偷偷看季亭，刚才老杨开会时宣布后天正式开始放假，也就是说还有明天一天，最后工作一天，之后就是长达整整十八天的假期。


    十八天，这意味着他将要有十八天见不到季亭。


    光是想想，路远泽都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整整十八天啊。要是在之前还没有跟季亭认识并成为季亭助理的时候，别说让他等十八天，就是让他等十个月他都可以等，可是人总是贪心的，现在他只和季亭在一起相处了两个月，就变得难以满足了，区区十八天在他眼里好像有一年那么久。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路远泽算了算，自己和季亭即将有五十四个秋天见不了面，属实可怕。


    所以他决定趁着这两天抓紧时间多看几眼，不然到假期，回老家了，再想看就没机会了。他倒是想跟季亭视频，但是不确定季亭想不想和他视频聊天。


    季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助理正在为马上要到来得假期烦恼，他正在给手头的工作收尾，专心致志地检查文件，没注意到路远泽已经悄悄盯自己盯了很久——就算注意到，他也只会以为路远泽只是做完工作无聊了，完全不会往别的地方想——过了一会儿，他给手头的文件盖上章，宣告这一阶段的工作暂告一段落，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听到了椅子拉开的声音。


    抬头一看，路远泽拿着一摞文件走过来，季亭问：「看完了？」


    「嗯，看完了。」路远泽把这几份文件和季亭刚刚整理的放到一起。


    路远泽把文件放好，却没急着走，仍然站在原地，季亭见他没动，抬眼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学长过年是要回b市吗？」路远泽问。


    季亭：「对。」


    「果然。」路远泽小声说。


    季亭没听清楚，「什么？」


    路远泽声音恢復正常，「没什么，我是说，真巧，我也要回家，回m市。」


    左右工作已经做完了，他干脆把自己的椅子给挪了过来，放到季亭左手边桌角处，给季亭和自己各泡了杯茶——总是喝咖啡对胃不太好，所以老杨把办公室里的咖啡都换成了茶叶，提神效果都是差不多的——端过来，坐到季亭身边。


    「足足十八天的假期，幸福来得太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路远泽一只手搭在桌面上，「学长打算怎么过？」


    结束工作状态的季亭向后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样子有些慵懒，他斜对着落地窗，阳光打过来，浅浅的不带温度的金色光芒虚虚地罩住他的身体，使他连发梢都泛着金，越发像冬日里犯懒晒太阳的猫咪。


    「怎么过……」


    季亭重复了一遍路远泽的问题，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略微有点苦，喝下去之后却又有回甘，让他有点意外。


    「我也还没有做规划，可能会陪父母一起在家待着，也可能会带他们一起出去旅游，看他们的意愿吧。」路远泽这下倒提醒他了，等会儿下班他得给季女士打个电话，问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还没有决定的话，」路远泽大脑飞速运转，立马毛遂自荐道，「如果到时候学长想出去旅游，可以来m市呀，我包吃包住包玩，全市所有好吃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你们连导航都不需要用，只要跟着我就够了。」


    他这么踊跃的样子，让季亭稍微起了点兴趣，「可以考虑，等我问过家人之后看看。」


    路远泽没想到季亭竟然没有拒绝——尽管这也不算是答应，可是季亭竟然说了会考虑，还打算告知家人，在路远泽眼里，这四捨五入就是他即将和季亭见家长了。虽然这只是假设，但也足够他高兴好一阵得了。


    「学长要是确定的话回头告诉我一声，我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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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什么？」


    「准备迎接你们呀！」


    季亭怔了一下，不禁哑然，「也不用这么……」


    「要的，」路远泽笑着说，「怎么说那也是学长和家人第一次去m市，作为东道主，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们，让你们体会一下我们m市热情好客的优良传统。」


    季亭歪了歪头，眼睛弯了弯，「我很期待。」


    路远泽食指和中指并起做了个手势，「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话间，就好像已经确定了季亭一家会去m市旅行一样。


    季亭的确是被路远泽的描述挑起了一些兴趣，当下不再犹豫，低头给季女士发了条信息，问她假期想不想去旅行。季女士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出去遛弯了。


    在他发消息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路远泽过去接起来，说了两句话，眉头皱起，正好季亭放下手机看过去，发现他表情不太对劲，便问：「怎么了？」


    「学长，」路远泽捂住听筒，「花又来了。」


    季亭闻言，表情也冷了下来，「又来了？」


    「嗯。外卖员在楼下，让下去签收。」路远泽小心翼翼地说。


    「要拒收吗？」


    季亭闭了闭眼，「拒收吧。」


    「好。」


    路远泽跟电话那头的外卖员说了几句，把电话给挂了。挂断之后，办公室一时陷入了寂静。


    已经是第四次了。自从他们从山庄回来以后，这已经是送过来的第四束花。


    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季亭并不知道是谁送的，刚好公司有同事在楼下，便帮他顺便拿了上来，调侃他有了桃花运，季亭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给自己送花，直到他一头雾水地翻开那束花里夹的卡片，看到落款——齐铭。


    他不知道齐铭是从哪里得到的自己的信息，问了一下老杨，老杨并没有说，那大概就是李总，之前跟李总合作的时候他们交换过联繫方式，李总也知道他们的事务所地址。值得庆幸的是，李总大概只向齐铭透露了他们事务所的地址，没有告诉齐铭自己的联繫方式，否则的话，大概他就不止会收到卡片了。


    一束芬芳馥郁的花朵瞬间变得无法言喻起来，季亭嫌恶地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花则被路远泽顺手安置在了厕所里，物尽其用，充当天然的空气净化器。


    后面的第二束第三束送来时，季亭都是拒签，直接给退了回去，但他没想到，齐铭还会再送第四次。


    季亭皱着眉，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一口气将半杯茶都喝光才勉强浇灭心头的火。


    「他真是病得不清，整天演这种戏码，还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活在梦里，几年如一日还是这么渣且自信，还想要脚踏两只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还送花，花和人被他选中简直是倒了大霉了。」路远泽眼疾手快给季亭续了杯茶，心里对齐铭的厌恶又上了一层楼，这会儿他反倒开始庆幸假期的到来，「还好我们就要放假了，到时候他就打扰不到学长了。」


    路远泽攥紧拳头，「等我下次再见到他，非把他的脸揍开花。」


    多次被骚扰，饶是季亭一向不喜欢跟人计较，从不把这些事放心上，也实在无法忍受了，他也很想揍齐铭一顿。不，一顿可能不够，就这些日子的骚扰次数来算，怎么也得很多次才够。


    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季亭不失遗憾地想，他们还是需要用更加文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至于什么方式……目前还需要从长计议。


    见他脸色不好，路远泽就不再提齐铭有关的话题，主动把话题引开，跟季亭讲m市的景点好玩的地方，中间穿插自己的童年趣事，用尽浑身解数，总算让季亭脸上出现了笑模样。


    路远泽由衷道：「果然学长还是笑起来好看。」


    说完补充：「学长什么样子都好看，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季亭暂时将烦心事都抛到了脑后，嘴角噙着笑，不经意间撩动人的心弦：「是嘛？」


    路远泽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了，「当然。」


    学长就应该一直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520快乐呀！


    第31章 醉了？


    快下班的时候，季女士总算回了消息。


    【季女士】：m市？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好玩吗？


    【季女士】：我跟你爸刚才带元元出去遛弯了，没带手机。


    季亭直接给她拨了个电话，季女士那边很快接起来，「喂，亭亭呀。」


    声音一出来，季亭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路远泽在，他观察了一下路远泽的表情，没有变化，觉得对方应该没有听见，于是稍稍放了点心。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路远泽点了点头，起身来到窗前继续通话，「嗯，妈。」


    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路远泽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亭亭。


    原来学长的小名是这个。路远泽用余光注视季亭的背影，之前老杨和季亭开玩笑的时候他听到对方这样叫季亭，当时没想到是真的，还以为只是朋友间互相打趣，却没想到季亭的妈妈居然真的会这么叫季亭。「亭亭」，路远泽在心里跟着叫了好几声，这两个字在他的喉头心间不断盘旋，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捕捉到了季亭的一个小秘密——虽然这大概不算什么重要的秘密——又靠近了季亭一点点，觉得可爱，又有一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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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对自己小名突然被曝光这件事一无所知，仍然非常淡定地跟季女士进行着通话。


    季女士问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m市？」


    季亭回头看了一眼路远泽，后者朝他摆了摆手，笑眯眯的，他回了个微笑，转过去继续跟季女士说：「有个朋友家在那边，邀请我去，那边冬天也不是很冷，比较适合旅游。你们想不想去？」


    季女士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朋友？什么朋友？老杨家在m市吗？」


    「不是老杨，」季亭说，「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新来的同事，同校学弟，现在在做我的助理。」


    「哦哦，」季女士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季亭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小声对父亲说：「亭亭交新朋友啦。」顿时觉得有些无奈。


    「妈」


    「哎哎，」季女士声音里的笑意没藏住，颇感欣慰地对季亭说，「亭亭终于交新朋友了，妈妈很高兴。」


    季亭：「……」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受欢迎，交到好朋友，季女士自然也不能免俗，况且季亭向来慢热，不擅与人来往，能被季亭亲口承认的朋友，人一定是很不错的，至少对季亭很好。所以季女士为此感到十分开心，甚至说：「你这位朋友是邀请你去他家吗？那不然我们就不去了，你自己去，让你朋友带着你，你们俩好好玩。」


    季亭：「我本来是想问你们想不想去，然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


    季女士假意推辞：「我们没关系的，你自己去就行了。」


    「既然这样，那还是算了吧。」季亭故意说。


    果不其然，季女士立马反驳：「怎么能算了呢？」


    季亭：「我邀请你们，可你们却不去，那不就算了嘛。」


    季女士顿了顿，「我也没说我们不去呀。」


    季亭忍笑问道：「那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季女士这下不再犹豫，「去陪我们家亭亭一起玩。」


    季亭笑着摇了摇头，「好，那我先订机票，等后天我先回家，休息两天后就出发。」


    季女士：「好。」


    挂断电话，季亭转身撞见路远泽期待的眼神，「怎么样学长？叔叔阿姨同意了吗？」


    季亭含笑点点头：「同意了。」


    路远泽做出一个代表「胜利」的手势，「太好了。学长你放心，有我带你们去玩，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好，」季亭一时心血来潮，朝他眨了眨自己的右眼，「我很期待。」


    救命，他好像在撩我。路远泽在意念中捂心口倒地，尽管他知道季亭只是无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并没有在表达任何含义，但他还是没出息地被电到了，心脏怦怦跳，满脑子都是季亭的笑，和刚刚眨眼时那一剎那近乎俏皮的表情——实在是很犯规。


    季亭注意到他表情有点呆滞，还以为有什么问题，拍了拍他：「远泽？」


    路远泽下意识脱口而出：「亭亭」


    季亭：「……」


    回过神来的路远泽：「……」


    他顿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欲哭无泪，认错还是十分迅速：「我一时口误，学长你别介意，我错了。」


    季亭抿了抿唇，「你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


    路远泽讪笑，「只听到一点点，就是……学长刚拿起手机，阿姨叫你的时候。」


    「后面的我就没听了，真的。」


    当时他们离得比较近，声音难免会传到路远泽那边一点，他听到这个称唿倒也情有可原，接下来季亭就起身走远了，因此后面的内容他确实没有听见。


    只是——


    季亭望着路远泽，表情略带探究意味地说：「那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你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我还以为你没有听见。」


    路远泽选择坦白从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当时有意控制了一下表情，故意装成没听见的样子，因为觉得这是你和家人之间的小秘密，被我听到了，感觉好像不太合适。」


    季亭扶额，「其实……也没什么。」


    看出季亭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路远泽提起的心稍微放下去一点，「真的吗？」


    他一副问题很严重的样子，倒让季亭不禁觉得好笑，开始的一点尴尬也彻底消失，季亭道：「真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路远泽长舒一口气。


    就在季亭以为这一页已经揭过去的时候，路远泽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学长，以后我可以叫你『亭亭』吗？」


    季亭：「……」


    季亭：「不可以。」


    只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因此路远泽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笑着说：「好的亭亭。」


    季亭耳根顷刻间便染上薄红，睁大眼睛，还好路远泽见好就收，伸出两根手指堵住自己的嘴，「好好我不叫了。」


    慢慢地往外挪了两步，他又道：「不在外人面前这样叫，只在私下里叫可不可以啊？」


    「……」


    季亭微笑着摇头：「不可以。」


    「好吧。」路远泽遗憾地想，那就只能在心里这么叫了。


    ——


    两天时间比想像中过得快得多，路远泽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老杨就已经乐呵呵地夹着公文包宣布：「下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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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从明天开始，持续十八天，祝大家假期愉快，提前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事务所众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收拾东西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不少。


    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自然是路远泽。


    尽管理智上知道季亭已经确定假期会和家人去m市旅行，他们很快就能见面，可是情感上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时不时偷看一眼季亭，心中万分捨不得。


    「学长，你等会儿是直接回家吗？」路远泽问季亭。


    季亭将文件收进柜子里，前一阶段的工作到今天为止都画上了句号，放假的这段时间他不想被工作占用，所以一份文件都不打算带回去，全都留在了公司里，听到路远泽的问题，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对。」


    「那晚饭呢？学长打算在哪儿解决晚饭？」


    「可能会点外卖吧，」季亭不确定道，「回去要收拾衣服准备明天回家，没有时间做饭了。」他看向路远泽，「怎么？你想蹭饭？」


    路远泽一开始的确有这种打算，都最后一天了，他想跟上次一样，和季亭一起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做饭，一起吃，然后再告别，这样好歹算是给他留了一点心灵的慰藉，差不多可以支撑他等到季亭去m市的时候。


    但是季亭要收拾东西，会很累，抽不出时间跟他一起做饭。路远泽只好遗憾地放弃这个想法，退而求其次，摸了摸鼻尖，「确实是想去蹭饭来着，不过既然学长要收拾东西，那还是算了。」


    季亭以为他的意思是不去了，谁知道他接着说：「那我们一起点外卖吃吧，吃完我再回家。」


    季亭错愕：「你不用收拾东西吗？」


    路远泽摇头：「我定的机票是明天晚上的，而且东西前两天就已经收拾好了，箱子一提直接就能走，今晚不用收拾。」


    明早十点要赶飞机的季亭沉默了片刻，「好吧，既然你想去，那我们就一起吧。」


    「好！」路远泽一张脸都要笑出花来了，立马拿起手机查季亭家附近的外卖。


    晚上，季亭收拾好东西的时候，路远泽叫得外卖也恰好送上门，他说这是因为这是今年两人在这里的最后一顿饭，所以就算在家里吃也不能将就，考虑到天气因素以及徵求了季亭的同意之后，他就点了火锅，还额外加了四罐啤酒。两人就着啤酒吃火锅，倒也很惬意。


    这么一点酒还不至于醉，季亭喝了两罐，除了有点撑以外没别的感觉，路远泽一开始看着还行，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吃着吃着，眼神就开始变得有些迷濛，季亭叫两声，他才应一声，反应速度比平时慢了不止一星半点。


    是喝醉了吗？季亭疑惑地看向路远泽手边和自己一样的两个空易拉罐，不应该呀。


    不过好像有些人的体质就是会对啤酒比较敏感，或许路远泽就是其中一个？


    季亭拍拍路远泽的头，「远泽？」


    过了两三秒，路远泽慢悠悠地抬起头，先是眼神朦胧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突然笑了起来，并且勐地往前一扑，季亭家的茶几比较矮，为了吃火锅方便，现在他们都是坐在地上的，所以路远泽这一扑，就直接把季亭给扑倒在了地上。


    季亭感觉自己的腰被路远泽用手臂紧紧禁锢住，他挣扎一下，手臂就收紧一分，同时路远泽的头还在他胸前到肩膀的位置之间拱来拱去，像一只粘人的大型犬在对主人撒娇。


    「远泽！」


    季亭叫着路远泽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叫醒，路远泽听到他的声音，动作听了一下，季亭以为有效果了，于是又叫了一次，话音刚落，就看到路远泽从他肩窝处抬起了头，自上而下望向季亭。


    室内温度很高，又因为刚刚被路远泽蹭了好几分钟，此时季亭裸露出来的脖颈和锁骨都是泛红的，眼里是方才吃辣时残留的水光，嘴角一丝来不及收回的笑，他在想，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路远泽有一点像金毛，一点也不错，看他这架势，恐怕一般的金毛都比不上他，哪有人喝醉了会是这样的。


    见路远泽撑起上半身，季亭以为他清醒了，松了口气，正想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可话还没出口，唇上蓦地一热。


    作者有话说：


    521快乐呀大家


    【感谢「曲项向天歌」投餵的猫薄荷，爱你yoξ（ ？＞？？）】


    第32章 出行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季亭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在这一刻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后背贴着的地板的温度，有点热，但这一点热度还远不及他身上的人的温度。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颗小火球给压住了，路远泽的身体是热的，搂住季亭的腰、紧贴在季亭腰侧的手心也是热的，连唿吸都是热的，唿出的气体堂而皇之地打在季亭的脸颊上，嘴唇更是嚣张，竟然严丝合缝地贴在季亭唇上，试图将自己的热度直接传送过去，中间还夹杂淡淡的酒味。


    身体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季亭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将人推开，可是身体却不受掌控，仍然僵在原地。这时，他听到了路远泽的声音：


    「亭亭……」


    由于两人此刻紧贴着彼此，路远泽低低的呢喃声在他耳边响起，异常清晰。说话时对方的唇也在缓慢地移动，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摩挲着季亭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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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热的触感不断研磨着自己的嘴唇，季亭不太习惯，挣扎着想把路远泽推开，但察觉到他的意图的路远泽却将手收得更紧。


    「远泽，醒醒。」


    两人身量相当，在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季亭想把人推开还是需要费很大力气的，所以他试图唤迴路远泽的理智。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路远泽对此充耳不闻，甚至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咬完之后又立即舔了舔，末了咂咂嘴，仿佛在品尝冰淇淋一样。


    季亭有些无语，路远泽该不会是喝醉了把他当成冰淇淋了吧？


    他被从身体上方传来的热气蒸得眼尾发红，在灯光的照耀下漂亮得惊人，但本人丝毫没有任何感觉，觉察到路远泽的动作忽然停滞住，他偏了偏头，再次开口：「远泽……」


    由于视线模煳，他并没有注意到路远泽此刻半睁的眼睛和眼中涌动的复杂的情绪，他一只手抵在路远泽胸前，试图跟「喝醉了」的人讲道理，「我不是冰淇淋，你醒一醒，想吃的话明天出去买。」


    说完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松了松，季亭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可还没等他高兴，下一秒，路远泽握住他的手，再次吻了下来，口中模模煳煳地说：「不要……冰淇淋……」冰淇淋哪有你甜。


    这次比刚才激烈得多，路远泽甚至探出了舌头，在季亭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攻城略地，还大胆地勾了一下季亭的舌尖，刚挑起头，季亭身体顿时僵了僵，回过神来就骤然发力欲将其推开，但是路远泽比他动作更快，立马撑着从他身上起来，坐直，同时不忘把他也给拉起来。


    一股劲儿硬生生憋了回去，季亭原地怔了怔，看到路远泽清明的眼神，明白过来，「你酒醒了？」


    「学长，」路远泽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忐忑的感觉，甚至不敢直视季亭的眼睛，只敢垂着眼开口，然而视线下移时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季亭那嫣红的唇瓣上，这让他他下意识舔了舔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


    难为季亭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保持着理智，虽然脸颊红红，但是目光仍然冷静地问：「什么事？」


    路远泽目光飘忽，不敢看他，干完「坏事」后迟钝地开始心虚起来，他张嘴开合几次，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半天，在季亭表情变得越发疑惑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说实话：


    「其实我……没有醉……」


    ——


    三天后，m市机场，季亭推着行李箱，和父母一起往出口走。由于近些年经济发展迅速，人们的思想也进步得很快，过年的方式慢慢地就不再总拘泥于回家这一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趁着春节的时候出去旅游。去哪里的都有，而四季温暖的m市是北方人比较推崇的好去处，因此出口的人流量相对来说也很大。


    他小心地推着行李，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寻找方向，快到出口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季亭！这里！」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季女士也听见了，碰了碰季亭的手臂，「亭亭，好像有人在叫你。博远，你也听见了吧？」


    文博远点点头，「听见了，确实是在叫我们亭亭。」


    季女士：「诶，是不是亭亭说得那个朋友？」


    「应该是。」


    季亭朝声音来源看去，果不其然，在前方不远处的人群中看到了正在卖力挥手的路远泽。


    他怔了怔，下意识抿了抿唇，也抬起手臂朝路远泽挥了挥，示意他自己看到了，然后对父母说：「爸妈，跟我来，我……朋友来接我们了。」


    「亭亭的朋友啊。」季女士朝着季亭指的方向看去，「就是那边那位吗？」


    季亭点点头，「对。」


    他们朝路远泽走过去的同时，路远泽也向他们走来，四人于中途会合，路远泽热情地跟季亭一家打招唿：「学长，叔叔阿姨，你们好，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m市。我叫路远泽，你们叫我小路就行。」


    「你好呀，等很久了吧？辛苦你了小路同学，」季女士伸出手，笑眯眯地说，「亭亭跟我提起过你，谢谢你对我们家亭亭的照顾。」


    「不辛苦不辛苦，我也是刚到。」


    路远泽跟季女士握了一下手，又跟文博远打了一下招唿，看之后笑着看向季亭，「阿姨，其实是亭……学长对我照顾比较多，我应该感谢学长教我才对。」


    季亭和他四目相对，路远泽神色非常坦然，仿佛三天前那件事并没有发生过，但仔细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看向季亭的眼神比平常多了一丝缱绻，季亭意识到他的确像那天说得一样，不会再掩饰了。季亭大多数情况下对别人的情绪并不是很敏感，除了工作的时候，作这一行的，情绪感知能力也是要有的，所以进入工作状态的他一向非常专业，与之相反的就是私人生活，除非别人跟他挑明，否则他可能就一直不会发现异常。


    相对应的，当他得到答案以后，发现的异常就多了起来。


    就像现在，季亭注意到路远泽看别人的眼神与看自己的有那么一点细微的差别。


    「学长真的，教了我很多。」路远泽看向季亭的眼神明显要专注得多。


    季亭清了清嗓子，「还好吧，也并没有多少。」


    「有的。」


    说着，路远泽走上前，动作非常自然地接过季亭手里的行李箱。手放到行李箱上面时不小心碰到了季亭的手，季亭怔了怔，下意识松开，路远泽便成功接管了这些行李，「我来拿吧，坐了半天的飞机，学长也该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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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收回手，眸光微敛，「麻烦你了。」


    「不麻烦，学长的事就是我的事。」


    可能是当老师当得多了，文博远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仍单把自己带入了老师的角色，道：「你们互相有长处和短处，彼此可以之间互补。」


    季女士挽着季亭的手臂，闻言道：「那你们就是互帮互助了，真好。」她语气很欣慰，「怪不得能成为好朋友。」


    「是啊。」


    「能和学长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路远泽目光灼灼地望着季亭，季亭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应，随即就移开了视线，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面对路远泽——在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


    季女士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儿子和面前这位小路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古古怪怪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她自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准的，这个小路应该没有做过对不起亭亭的事，两人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很不错，以至于季亭愿意接受对方的建议来m市游玩。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亭亭看起来好像有点躲着对方的意思？


    她视线在季亭和路远泽之间来迴转了几圈，注意到路远泽的目光停留在季亭身上好几次，而且每次都有不短的时间，尽管对方神情掩饰得很好，但季女士还是凭藉自己多年的经验看出了点什么。


    季女士和身旁的丈夫对视一眼，后者没能成功接收到她发来的讯号，眼神有些疑惑，季女士用口型告诉他：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小秘密，等会儿再跟你说。文博远也用口型回答：好。


    「我的车在外面，」路远泽在前面为他们引路，「叔叔阿姨学长，你们跟我来。」


    「好。」


    路远泽的车停在机场外比较显眼的位置，帮季亭一起把行李推到门口，他对三人说：「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就匆匆忙忙跑开了。


    季亭依言在原地等候，对他奔跑的背影行注目礼，看了几秒就将视线移开，忽然听到季女士的声音：「亭亭，你和小路究竟是什么关系呀？」


    季亭心头一跳，眨了眨眼，「就是……朋友关系。」


    「真的吗？」季女士挑了挑眉，看起来不太相信的样子。


    季亭耳边猝不及防地响起三天前那个晚上路远泽的声音——「是因为喜欢学长，所以我情不自禁。」


    「……」


    季亭缓慢地唿出一口气，「真的。」


    「目前来说，我们的关系的确是朋友。」


    他面不改色地说。


    季女士夸张地「哦」了一声，笑得颇为狡黠：「也就是说，以后从朋友关系转变为其他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季亭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恰好这时路远泽已经把车开了过来，季女士不好在别人面前八卦自己儿子，只好将问题暂时搁置。


    「学长，叔叔阿姨，你们快上来吧，」路远泽打开车门走下来，露出一张笑脸，提起季亭手边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我送你们去酒店。」


    「来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身体健康，吃饱，珍惜每一粒粮食


    第33章 想你


    机场距离他们下榻的酒店并不远，这家酒店还是路远泽推荐的。为了帮助季亭熟悉m市，他提前做好了一份攻略，整理成文档，发给季亭，内容详尽到甚至包含了酒店附近的哪家早餐店的小笼包最好吃，紧随其后他还加了一句：「到时候我带学长去尝尝。」类似的话还出现在了很多地方。


    做个旅游攻略都要夹带私货，每写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点评一两句，夹杂一句「听说这个地方比较适合约会」、「比较适合两人一起去」……之类的话，季亭看完以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加空白，耳根却不自觉地染上了薄红，他没照镜子，所以不知道自己那时候看起来有多可口，以至于季女士端着果盘出来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是在跟男朋友聊天。


    季亭当场否认，说不是。


    他没说谎，路远泽的确不是他的男朋友。


    路远泽只是想当他男朋友而已。


    季亭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并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感情方面的事着实不在他特长范围之内，要不然他也不可能保持这么久的单身，面对涉及自己的事件，他总是会反应得慢一点，并且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所以尽管他之前有时候感觉到路远泽有点不同寻常，但却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追根究底，最多也只是表现出一点奇怪，接着就被其他事情给转移了视线。


    直到临行前那天晚上。


    刚开始路远泽把他扑倒的时候，季亭真心实意地认为对方只是喝醉了。就他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的生活经验来讲，酒精对大部分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人们在醉酒之后做出什么举动都有可能，路远泽会扑人，也不怎么奇怪。他只是有点惊讶，他没见过路远泽喝醉，没想到对方喝醉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直到路远泽亲下来的时候，季亭都以为自己只是被醉鬼给突然袭击了，搞不好路远泽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号的冰淇淋或者奥利奥，扭一扭舔一舔更好吃，他从小到大学到的东西里没有教过他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出于绅士风度，他大度地表示自己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毕竟喝醉之后很多人的行为都是丝毫没有逻辑的，再计较也只会气到自己，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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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路远泽是真的醉了的基础上。


    其实季亭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了，他们买的啤酒度数并不高，一人只喝了两瓶，他自己除了有点撑之外一点感觉都没有，路远泽怎么就能醉到这种地步呢？可当时他并没有想太多，觉得可能路远泽就是那种对酒精比较敏感的体质，喝一点就会上头。


    结果现实狠狠地打破了他的猜想。


    时至今日，季亭仍然记得当时路远泽从自己身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他并没有喝醉时，自己心里产生的错愕的感觉。


    他一瞬间以为路远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可对方眼神清明，表情和动作都不似作伪，开玩笑的话和真话的区别季亭还是能分清楚的。


    可能是由于心虚，路远泽没敢直视他，微垂着头，只敢用余光悄悄地瞥他，季亭记得自己当时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不知怎么的，路远泽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把头埋得更低，小声回答：「因为情不自禁。」


    季亭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路远泽的侧脸，回想起路远泽当时说的话——


    他先和季亭道歉，然后说：「其实本来我没打算这时候跟你说得，但刚才一时没忍住。」


    「第一下纯属意外，我喝得有点急，脑子被酒劲沖得有点恍惚，碰上之后我就清醒了。」


    「可能是因为想到明天就要走了，我捨不得你，大脑一时间转不过来弯儿，事实上我现在脑子里面还是乱糟糟的，只有一件事能清楚地记起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有想过要不要直接装醉煳弄过去，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盘旋了三秒钟，就被我否决了。我不想，不想骗你。」


    「学长，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但我已经对你图谋不轨很久了。」


    这句话，结合之前他的种种表现，季亭才发现原来他所说的「很久」的确是有迹可循的。


    宣称对季亭「图谋不轨」的人此时在驾驶座坐着，等红灯的间隙，一边跟坐在后面的季亭父母聊天，一边时不时看一眼季亭。


    「本来我妈要跟我一起来接你们的，但她临时有事，所以就没能赶上，只能让我自己过来。」


    「一个人就够了，」季女士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来玩玩而已。」


    路远泽笑了笑，又问：「那叔叔阿姨都喜欢去哪里玩呀？」


    「我们没什么偏好，去哪儿都一样。」季女士笑着说。


    「行，那这几天我就带你们到处逛逛。」路远泽本能地看了眼季亭。


    不加掩饰的视线很快就被季亭捕捉到了，使季亭不得不从回忆中抽离，面对已经到来的现实。逃避这个选项一向不在季亭的选择范围之内，因此就算临行前发生了无法预料的事情，他也并没有想过要取消这趟旅程，但路远泽不知道，为此还忐忑了两个晚上，生怕季亭直接不来了，那就代表季亭真的很生气，他都不用想怎么做才能让季亭接受自己，首先要担心的事情是季亭会不会把他赶出办公室——虽然按照季亭的性格与人品，他做不出这种事。


    因此，当季亭回復他的微信说会去的时候，路远泽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简直是喜出望外，感觉全世界的馅饼都砸到他头上了。


    今天来接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在车上还情不自禁地老是往季亭那边望，生怕这是自己做得一场梦，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


    再一次接收到从驾驶座传来的视线，季亭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对路远泽说：「看路。」


    路远泽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立马「哦哦」两声，把头转了回去，没一会儿又转回来，清了清嗓子，问季亭：「学长喜欢去哪里玩儿？」


    季亭垂眸思考了一下，「海边吧。」


    「好的，我记住了。」


    季女士全程旁观两人之间的互动，朝文博远递了个眼神，两人会心一笑。


    绿灯适时亮起，路远泽启动车辆，接下来的路途没有再分心。


    一行人到达酒店时差不多已经四点了，他们中午在飞机上吃了一餐，现在都不是很饿，于是一起收拾了一下东西，收拾完之后还不到五点，季女士看了看外面西斜的太阳，说要跟老公一起出去散散步，熟悉一下周边环境，晚饭的时候再回来。


    季亭沉默了一下，尽管他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还是没忍住问：「那我呢？」


    路远泽悄悄看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季女士满脸笑容，一手拉着季亭，一手把路远泽拉过来，把季亭的手放进路远泽手心里，沖两人眨了眨眼，「你们自己去玩呗。」她对季亭说：「亭亭就跟朋友一起出去走走吧。」


    然后又对路远泽说：「小路，我把亭亭交给你啦，麻烦你替我陪陪他，好不好？」


    路远泽求之不得：「当然好。阿姨您放心，有我在，学长不会无聊的。」


    季女士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放心了。」


    季女士动作很快，拿起包挎上丈夫的手臂就离开了，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重归寂静，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季亭和路远泽两个人。他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先动。


    好像有点过分安静了，季亭想，他有些不太适应。他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实上，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法，也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远泽，这对他而言实在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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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想要不然就直接在酒店里坐着等季女士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听见路远泽的声音。


    「学长，要不我们也出去走走吧？这儿离海边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季亭抬眼看向路远泽，后者神态自若，没有丝毫不自然，仿佛只有季亭一个人在为那件事纠结。这着实有点不太公平。


    既然如此，那就都不管了好了。


    季亭调整了一下表情，将所有问题抛开，回答说：「好。」


    说完他就要开始走，但是走了两步，却发现路远泽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季亭经过他身边，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路远泽嘆了口气，点头说：「有。」


    季亭：「什么事？」


    路远泽转过身，站得不再像之前那么直，表情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变化，整个人气质瞬间不一样了，宛如一条求抚摸的大狗狗，眼神中忐忑惊喜交织。


    他摸了摸鼻子，对季亭说：「还想跟学长说一句，这三天，我一直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呀


    第34章 坦白


    海边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的确不远，按照路远泽的说法，他们在酒店门口打了辆车，十几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到的时候还没多少人，路远泽说一般晚上人会比较多，「我们这叫错峰散步。」


    季亭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句话，难得露出几分笑意。看到他脸上放松的笑容，路远泽心口的大石这才彻底落地。


    两人沿着海滩慢慢地走，海水很清澈，远看的时候感觉是蓝色的，近看才能发现它其实是没有颜色的，尤其是接近岸边的位置，一点点浅水湾里的水清澈见底，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礁石分布其间，好几个人正站在那里拍照，路远泽说：「大家都喜欢在那里拍照，学长要不要也拍几张？」


    季亭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但路远泽没有气馁，季亭肯跟他一起出来对他而言就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相比较而言，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我妈估计会喜欢在这里拍照，」没一会儿，季亭说，「现在不用拍，等到时候……」


    路远泽听懂了季亭的未尽之语，季亭不拍其实是不想连续两次拍，怕麻烦。


    「不过你要是想拍的话，我可以帮你。」季亭补充道。


    「我确实想拍，」路远泽眼珠一转，说，「需要学长帮我一个小忙。」


    季亭转过头，目光清澈：「什么忙？」


    路远泽说：「学长站在这里，先不要动。」


    说完他举起手机，季亭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顿了顿，没等说什么，路远泽已经把手机放了下来，笑着说：「拍好了。」


    他举起手机给季亭看，问：「好看吗？」


    季亭没法评价自己好不好看，他对自己长相方面没有什么概念，只能看出路远泽这张构图不错，蓝天大海为背景，人微微侧着脸，是张挺不错的照片——如果照片中的主角不是他自己的话——他收回视线，「还可以。」


    路远泽便期期艾艾地问：「我可以保存下来吗？」


    「你自己拍得照片，为什么要问我？」季亭反问。


    「因为拍得人是你呀。」路远泽说。


    季亭：「那你为什么要拍我呢？」


    路远泽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喜欢你呀。」


    季亭怔了怔，路远泽收起手机，表情和动作都很正常，就好像刚才说得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季亭在此之前就听他说过一次，这是第二次，区别在于上一次路远泽显然是临时起意，说话时磕磕绊绊，加上前一刻刚耍完流氓，显得有那么一点心虚。然而此时，他们背靠大海，一颗落日悬在西边天涯，金红色的霞光映照海面，这里不是海角，但也算海边的一处小角落，路远泽迎着从海面吹来的微风再次说出这句话，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的表情令季亭也不由得认真起来，「我……」


    然而不等季亭说出第二个字，路远泽就抓住了季亭的手，摇了摇头，阻止季亭把话说完，「学长，你先听我说一下，好吗？」


    季亭迟疑地点点头。


    路远泽没有放开季亭的手，而是握住摩挲了一阵，然后就着这个姿势对季亭说：「前几天那次，我没有做好准备，先冒犯了学长，然后才表白，事后想想，有点像渣男行径，当时脑子太乱没能好好跟学长道歉，我现在来正式道歉——对不起。」


    「但是我并不后悔。」


    「如果让我再次选择的话，我应该还是会这么做，但会改变一下方式。」


    季亭挑挑眉：「什么方式？」


    「把啤酒换成其他更容易醉的酒，」路远泽十分坦诚地说，「至少要醉得真实一点。」


    季亭被他的脑迴路打败了。


    路远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道：「但我喜欢学长是真的，并没有开玩笑。」


    第三次从路远泽口中听到这句话，季亭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惊讶，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路远泽看起来也没有一定要他回应的样子，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也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所以我跟你表白，只是想要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你不用立刻给我回应。」


    「我想成为你的选项之一。」


    季亭歪了一下头，「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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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季亭没察觉到的时候，路远泽的手悄悄顺着季亭的手腕滑了下去，蹭过季亭的手心，从指端将季亭的手指分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指插了进去，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学长是独身主义者吗？」路远泽转而问季亭。


    季亭思考了半分钟，摇头：「不是。」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他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的，只不过因为个人性格和工作太忙的缘故，没有找而已。


    「既然学长不是，那就代表以后学长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既然如此，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路远泽说，「我是这个意思。」


    渐渐的，夕阳只剩下一点头还露在海面上，其他部分已经沉到了海底，天幕也暗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几颗星星在其中不断闪烁。季亭抬眸看了一眼天空，又被路远泽拉回了神。


    「我……各方面的条件都还可以，会做饭也会干家务，」路远泽晃了晃季亭的手，「如果学长想找个人谈恋爱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只要你一点头就可以开始，实习期为三个月。」一本正经，好像来应聘的一样。


    不等季亭开口，他立马补充道：「就算现在不想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我可是很有耐心的。」


    季亭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分辩这些话的真实性，但看了半天，也只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自己的倒影，这大概可以证明路远泽所言非虚，以及，路远泽的确满心满眼只装着他一个人。


    喜欢……吗？


    这对季亭来说是一种比较陌生的情感，从小到大他都习惯性地会把理智放在第一位，情感第二位，所以他一直是冷静且客观的，大学的时候有不少人追求过他，他对那些人没有任何感觉，就直接回绝了，但齐铭对他表白的时候，两人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齐铭，但他对于对方的接近并不讨厌，在齐铭的言语陷阱下他又误以为朋友与恋人之间也只不过是变了一下称号，关系的实质并没有改变，所以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同意了。后来当他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对齐铭萌生出了一点区别于朋友的好感时，发现了对方出轨的事情，于是那一点好感被瞬间清空。由于只有一点点，所以他并没有感到伤心，只是有些失望。他头一回尝试去接受一个人的好感，就栽了个跟头，难免会对此产生质疑。


    路远泽和齐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这一点季亭非常清楚，所以他并不会把路远泽拿来和齐铭放在一起比较，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只是需要再谨慎一些——任何人都不会喜欢重蹈覆辙，他当然也一样——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毫无防备地第一时间给出回应。


    当然，这样想的原因是季亭发现自己对路远泽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不然在路远泽装醉亲他的时候就已经被他赶出家门了，根本就不会发生之后表白的事。


    身体比意识更加诚实，他不排斥路远泽的靠近，这或许就是一种讯号，所以他没有直接拒绝路远泽。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只是……路远泽说得对，他的确需要一个「实习期」。


    沉默着思考许久，季亭回过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多出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往下一看，发现了路远泽的小动作。路远泽也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明白了过来，然而他却丝毫不慌，动作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紧张，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一不留神就抓到学长的手了。」


    抓得未免有点紧了，路远泽松开以后，季亭看到自己的手上出现了浅浅的红色印记，没什么感觉，应该很快就会消散。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一小段，季亭一直没说话，路远泽也不着急，过了一会儿，等天完全黑了的时候，他问季亭：「学长，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季亭看了看暗下来的四周，「是该回去了。」


    也是很巧，他们刚转身准备回去，季女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季亭他们现在在哪儿，要不要回去吃饭，「你是想出去吃还是在酒店里吃？」


    季亭想了想，「出去吃吧，你们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回去。」


    听到「我们」这个词，路远泽勾了勾唇角。


    放下手机，季亭看了路远泽一眼，路远泽问：「走吗？」


    「走。」


    路远泽就叫了辆车，他们加快速度，赶去和司机会合。


    走到一半，季亭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给路远泽答覆，他向来不喜欢拖着别人，于是拉了拉路远泽的衣角，轻声说：「我再想想。」


    就这四个字，没有多说，路远泽却一下子明白了，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嗯！」


    作者有话说：


    亭亭真滴很好拐，唉（*╯3╰）


    【感谢青花鱼投餵的鱼粮，么么啾】


    第35章 一见钟情


    他们去了一家路远泽推荐的m市很有名的特色餐厅，据说已经开了很多年，路远泽说：「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来吃，那时候还只有两家店面，现在这家店已经开成了连锁店，全国各地都有，当然味道还是原来的最正宗。」


    把餐厅的位置告诉季亭，带他们去到那里，路远泽没有下车，而是对他们说：「你们去吃，我还是先回去吧。」说完却没有立刻走，有些眼巴巴地望着季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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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就叫以退为进吧，季亭猜测。他那眼神看起来明明就是不想走。


    果然，听见他这么说，季女士停下脚步，招唿他道：「那怎么行呢，小路你也下来一起吃嘛，你也忙了一下午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再回去吃饭呢。快下来吧。」


    路远泽看向季亭，用眼神徵询季亭的意见。


    季亭本来也没打算让他现在离开，毕竟他这次帮了不少忙，又是做攻略，又是来接机，后面几天还要充当他们的导游带领他们在m市游玩，总不能连顿饭都不叫人吃，那样实在太不礼貌。于是季亭点了一下头，说：「还是吃完饭再回家吧。」


    「既然阿姨和学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们吃完饭再回去吧。」


    路远泽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也没打算要走，季亭一句话就把他给留下了，高高兴兴地跟着下了车，领着他们一家走进餐厅。


    边走他边推荐了几道这里的特色菜，看样子对这里真的很熟悉。服务员把点菜用的平板拿上来的时候，他滑了几下，指着上面的一道甜点献宝似的悄悄对季亭说：「这个好吃，学长一定会喜欢。是这里最近推出的新品，我前两天来试过，味道很不错，我点一份个学长尝尝。」


    然后他伸手去点屏幕，点的时候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季亭的手背，伸过去时碰到一次，收回来时又碰到一次，季亭怀疑他是故意的，但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又没有证据。疑惑地看了路远泽几眼，又收回了视线。


    路远泽在心里偷笑，表面上还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凑过去继续跟季亭一起点单，推荐符合季亭口味的菜品。


    季女士看着他们越靠越近的两颗脑袋，朝文博远努了努嘴，示意文博远看，文博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着摇了摇头，用口型说：「年轻人。」


    季女士凑到他耳边说：「我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些年轻小孩子也是这样。」


    文博远：「小孩儿嘛。」声音无奈而又宠溺。


    点了足够四个人吃得量，他们把平板交给服务员，不多时，菜就一道接着一道送了过来。


    路远泽没有夸大，这家店的味道的确不错。季亭一家人都是北方人，口味自然也是偏北方口味，在路远泽的推荐下，他们点的菜居然基本都很合口味。


    「怎么样学长，还合口味吗？」路远泽问。


    季亭点点头：「还不错。」


    路远泽：「我就知道学长会喜欢吃。」


    他提高了一点声音，问对面的季女士和文博远：「阿姨，叔叔，你们觉得合口味吗？」


    季女士笑着回答：「合，我很喜欢，谢谢。」文博远也附和了一句还可以。


    路远泽悄悄松了口气，露出放松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包厢里没有陌生人，他们家也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吃着吃着，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季女士问路远泽：「小路，我记得你说下午的时候本来你母亲也要去机场，但是因为工作耽搁了？」


    「对，」路远泽回答说，「她临时有事，赶不及，所以就没有来，还让我帮她带一句抱歉来着。不好意思啊阿姨。」


    季女士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你父母平时工作很忙吗？」


    「还好吧，他们平时都不是很忙，只是现在不是快要过年了嘛，工作难免会比较多，」路远泽说，「等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哦，是这样啊，」季女士又问，「我能问一下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吗？」


    听到这里，季亭抬起了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季女士平时并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路远泽这些问题？跟查户口似的，他以前带老杨回家的时候可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但路远泽并不了解季女士，所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很轻易地就都讲了出来，「我爸是做酒店行业的，你们现在居住的那家酒店是他旗下的一家分店，我妈以前是演员，但现在已经处于半退圈状态，偶尔有感兴趣的剧本会去演一下，没有的时候就待在家里，今天是因为前段时间拍得戏需要临时补拍几个镜头，昨天晚上才通知到她，凌晨她就得走，赶不上接你们，所以就没来。她也觉得非常遗憾。」


    季亭早就听路远泽说过他的家庭情况，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季女士听完以后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那你母亲应该挺辛苦的吧？」


    「还好，」路远泽笑着说，「她很喜欢演戏，所以这些事对她而言都算不上辛苦，相反，她乐在其中。」


    「这样很不错呀，」季女士说，「能够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保持兴趣并一直坚持下去，还能乐在其中，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你母亲很厉害。」


    路远泽的回应是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阿姨您先等一下，我要把您这句话记下来，等回去之后讲给我妈听，她最喜欢听人夸她，尤其您还是一名教授，听到您这么夸她，她可能晚上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季女士很大方：「你尽管记。」


    季亭怔了怔，他看了看季女士，又看了看路远泽，等路远泽打完字，收起手机，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对方，路远泽立刻会意地凑过来：「有什么事吗学长？」


    「你知道我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季亭问，「可是我记得我并没有跟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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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表情有些困惑，眉头轻轻蹙起，眼尾微微上扬，焦糖似的瞳孔像猫儿一样亮着，看得路远泽一阵恍惚，只想直接上手将人搂进怀里好好揉捏一阵。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没来得及实施便被戳破了，季亭歪了一下头，路远泽回过神，被迫收起心头的遗憾，老老实实地回答季亭的问题：


    「我问了杨总。」


    「什么时候？」


    「进事务所之前。」


    「那么早？」季亭这回才是彻彻底底地惊讶了，「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要了解这个？」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该不会……」后面的话说出来有点自恋的嫌疑，季亭迟疑了一下，没能说出口。


    但路远泽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轻声说：「应该是。」


    季亭：「……」


    季亭：「什么叫应该？」


    「就是，那个时候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路远泽坦白道，「在没见到你之前，我也不太能分得清自己对你究竟是什么感情，我原来以为我只是把你当成崇拜对象，可是当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心里很不舒服……我是在见到你之后才确定的。」


    「确定什么？」


    「确定我喜欢你。」路远泽笑眯眯地朝季亭竖起两根手指，「算起来，那应当是我第二次对你一见钟情。」


    「第一次的时候我太迟钝了，没能认清自己，所以才迟到了这么久。」


    「从现在开始就不会了，我保证。」


    可能是包厢里面有点热的缘故，季亭脸颊有点发红，路远泽发现了，顺手将自己的手背贴了上去，美其名曰「帮学长降温」，结果不到三秒钟就被季亭拽了下来。


    「我没事，」季亭强调，「是因为包厢里面太热了。」


    路远泽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十分「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季亭：「不用，我等过一会儿就好了。」


    「好。」


    吃过饭，路远泽彻底没有了再留下来的理由。把季亭一家送到酒店，他依依不捨地跟季亭告别，说明天再来接他们一起出去玩，季女士觉得这样有点太麻烦他了，他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阿姨，我一个人待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陪你们一起出来玩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一举两得，怎么会麻烦呢。」况且这可是跟季亭一起出去，他求之不得。


    季女士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有待商榷，但季亭在他不断抛来的眼神中是理解了，只不过就算理解了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上前一步朝他挥了挥手，对他说：「路上小心。」


    顿了顿又加了三个字，「明天见。」


    能听到这三个字，路远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也朝季亭摆摆手：「学长也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见。」


    季亭「嗯」了一声，和季女士文博远一起转身往酒店大门走去，路远泽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驱车离开。


    作者有话说：


    ξ（ ？＞？？）


    第36章 没有生气


    第二天一大早，路远泽就给季亭发来消息，问季亭醒了没，他现在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季亭当时刚刚洗漱完，季女士和文博远正在阳台打太极，这是他们的日常晨练，季亭原来在家的时候也会被要求一起跟着练，一家人一起养生，但自从他开始工作以后就停了，改成了每周几次的练身房训练，有时候忙起来还不一定去得上，那时候他就会趁着空闲抽十几二十分钟跑两圈，简单地活动一下筋骨，免得把身体给累垮了。所以总得来说，他的身体状况还不错——前段时间的感冒只是意外而已。


    今天也是，父母在阳台打太极的时候，他去酒店里的健身房慢跑了二十分钟，回来洗了个澡，季女士和文博远的太极差不多打到了最后几式，该收尾了，正好路远泽的消息发了过来。


    他回復路远泽：起了，刚刚结束晨练。


    路远泽消息回得很快：学长起得好早啊，那你们吃饭了吗？


    季亭斜倚着门框，一边看父母慢悠悠地一招一式打太极，一边回：还没有，我爸妈他们正在晨练，打算等一会儿再吃。


    【路远泽】：行，那我等会儿过去的时候顺便买几份早餐。


    季亭没有拒绝：嗯，谢谢。


    【路远泽】：学长要是想谢我的话，今天出去的时候可以允许我牵手吗？


    后面还跟了个期待的黄豆脸emoji。


    季亭：「……」


    【路远泽】：不用十指相扣也可以的，就牵一下。


    季亭：我想了想，我等会儿还是叫个外卖吧。


    【路远泽】：！


    【路远泽】：不给牵我也可以！


    季亭收起手机，唇角不自觉勾起。


    【路远泽】：学长不要点外卖啦，我马上到。


    季亭没再回，路远泽发完这条也暂时消停了。


    可能是怕季亭真的会点外卖，路远泽速度很快，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季亭就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声音，透过猫眼一看，路远泽手里拎着几份早餐站在外面，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头髮。


    季亭把门打开，就听见路远泽的声音：「您好，是季先生吗？您点的美团外卖已经送达，麻烦您签收一下。」


    说完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忽略掉身上穿的衣服，还真有那个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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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女士在里面听见了，问季亭：「亭亭，你点了外卖吗？」


    季亭回过神，抿了抿唇，「没有。」


    「那我怎么听见外卖员地声音了？」


    「不是外卖员。」季亭只能这么说。


    「哦哦。」


    季亭转回来面对路远泽，后者再度扬起笑脸，「您好，麻烦签收一下。」


    看样子是想继续演下去，早晨心情好，季亭选择配合他的演出，问他：「签在哪里？」


    路远泽噙着笑回答：「先生您先把食指竖起来。」


    季亭依言竖起右手食指。


    路远泽接着伸出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季亭的右手，将季亭的食指对准自己心口的位置，「签在这里。」


    饶是季亭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顿时觉得两人相触的指尖都在发烫，一瞬间也忘了自己刚才还打算配合他演出的想法，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强作镇定状，「今天没带笔，还是算了吧。」


    路远泽在见好就收这方面已经做得驾轻就熟，闻言立马顺着台阶下来，「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再签吧。」语气不无遗憾。


    季亭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对他强调：「我不习惯带笔。」所以不会有下次。


    谁知道路远泽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一本正经道：「那就由我来带吧。」


    季亭：「……」


    他们在门口站得有点久，久到连季女士也发现了不对，走过来问：「亭亭，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久……」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路远泽，视线向下一挪，注意到路远泽手中提的早餐，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小路来了。」


    路远泽沖季女士打招唿，「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


    「你们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呀。」季女士招唿他们。


    「来了。」路远泽拉住季亭的手臂走进去，后者没有挣扎。


    把早餐放到餐桌上，路远泽先拉开一张椅子让季亭坐下，然后对季女士和文博远说：「叔叔阿姨，快来吃早餐吧。我刚买的。」


    季女士走过来，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刚才我听见外面有外卖员的声音，结果亭亭说不是，没想到居然是你呀。」


    「怪不得亭亭一直否认呢。」


    季女士笑眯眯地望着两人。


    「没错，是我，」路远泽说，「我跟亭……学长开个玩笑。」


    就算他及时把那个字给吞了回去，季亭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声音，「亭」？他想叫什么？季亭余光朝路远泽看去，却见路远泽表情从容，一点也不慌，仿佛刚才的不小心只是一场幻觉似的。如果不是季亭确定自己亲耳听见了他没来得及收回的那个字，怕是要被他给煳弄过去。


    季女士还在跟路远泽聊天，听说刚才那事只是个玩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对路远泽说：「亭亭只会跟自己熟悉的朋友和家人闹着玩，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得到季亭的母亲这样评价，路远泽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是嘛？能和学长成为好朋友，是我的荣幸。」


    季亭打字的手一顿，下一秒把消息发送出去，抬头对这两位沉迷聊天的人说：「吃早饭吧，不然再过一会儿就要凉了。」


    「好，我和你爸先去洗个手，马上来。」


    路远泽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拿出来，便看到屏幕上显示季亭给他发了消息，他下意识看向季亭，随后点开微信，看清季亭发的内容，他忍不住笑了。


    【季亭】：你刚才想叫我什么？


    路远泽给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季亭旁边，小声对季亭说：「我没想叫什么。」


    季亭用怀疑的目光看他：「我听见了。」


    路远泽脸上笑容一僵，立刻低头认错，「我错了，我其实是想换一个称唿，好显得我跟学长之间更加亲近。」


    「学长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叫，我以后就不会再这样叫了。」


    他这么一坦白，季亭反而没话说了，半晌只丢下一句：「随你。」


    路远泽眼睛一亮，「那我可以……？」


    季亭刚要开口，他马上说：「我保证只在私下里这样叫，不会当着别人的面。」


    「……」


    季亭也不知道该这么回答了，恰好这时季女士和文博远洗完手回来，他们之间的谈话被迫中止，路远泽也不好再提，季亭以为这件事应该到这里就为止了，但没想到，等吃完早饭下楼开车的时候，趁着两位长辈不注意，路远泽一连叫了好几声「亭亭」。


    「学长刚才没有说不让，那就代表默认了吧？」路远泽说。


    季亭：「那我现在说不许。」


    路远泽：「不许什么？」


    季亭：「不许那样叫我。」


    路远泽：「好的亭亭。」


    季亭：「……」


    眼看着季亭的表情有逐渐转变成生气的趋势，路远泽连忙收手，「好好好，我不跟学长闹了，学长别生气，等会儿我给你买奶茶喝好不好？」


    季亭语气硬邦邦的，「没有生气，不用。」


    没一会儿，季亭突然出声，对路远泽说：「如果我叫你泽泽，你会怎么样？」


    路远泽的反应跟他想像中完全相反，一脸惊喜道：「真的吗？虽然听起来有点肉麻，但是如果学长想这么叫的话，我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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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确实还挺喜欢这种称唿，季亭意识到这一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望着季亭面无表情的脸，路远泽万分懊恼——这回好像是真把人惹生气了，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嘴欠，这不，报应立马就来了。刚表白第二天就把对方惹生气了，这不就相当于自己在追求之路上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吗？他真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把自己的嘴给捐掉。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季女士和文博远有幸见识到了路远泽变着法儿的哄季亭开心的全过程，包括但不仅限于买奶茶、变小魔术、借玩偶服跳舞等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们看得出来，路远泽是在想办法逗季亭开心，所以就都没有拆穿，反而很体贴地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季亭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从他说要叫泽泽而路远泽说没问题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不管叫什么都只是一个称唿而已，他一开始只是稍微觉得有点难为情，犯不着生气。只是那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不太受他的控制，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下去。等他一回过神，面对的就是路远泽小心翼翼的态度，自己也有点懵。


    一直到晚上回去，路远泽扒着车窗问他有没有消气的时候，季亭才明白对方这一天都是在做什么。


    是在逗他开心。


    他心情有点微妙，「我没有生气。」


    路远泽试探性地勾住他的手指，没遭到拒绝，很快将他整只手都纳入手心，并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更-多-资-源-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一-荤-一-素-扫-文-组-


    作者有话说：


    亭亭：我叫你泽泽你觉得可以吗？


    小路：还有这种好事儿？


    亭亭：……


    第37章 邀请


    像这种类似的亲密动作，路远泽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细想一下，其实在表白之前他就会时不时拉一下季亭的手，抱一下季亭，刚开始的时候季亭还会觉得不太适应，后来次数多了，他也就慢慢习惯了。


    季亭还想起来，「上次在山庄，泡完温泉的时候，你……抱我，说是为了快一点，但其实……」


    「其实就是想抱你而已。」路远泽很干脆地承认道。他最大的秘密现在已经坦白了，其他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瞒下去。


    路远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表情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学长现在心里还是不舒服吗？」


    「那倒没有，」季亭低头看向他勾住自己的手，「只是忽然想起来而已。」


    「那就好。」


    路远泽表情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拉着季亭的手晃了晃，语气很是不舍，「亭亭，我要走啦。」


    夜色渐浓，枝头月色也浓，的确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季亭这回没再计较他的称唿问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回去吧。」


    路远泽：「可是我捨不得你。」


    季亭动作一顿，「酒店里好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路远泽：「我可以睡沙发。」


    季亭面不改色地道：「沙发太窄了，不够一个人睡的。」


    路远泽遗憾地嘆了口气，「唉，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回家吧。」


    他恋恋不捨地拉着季亭的手，试探性地问：「我走啦？」


    季亭用空出来的手朝他挥了挥，「再见。」


    路远泽挠了挠季亭的手心，有点痒，季亭下意识缩了一下手，但因为路远泽用的力气比较大，他没能成功抽出来，反而被对方把手拽了进去，抬到唇边。


    他感到手背被一点柔软碰触，一触即分，不过一瞬间的事，但却叫他有些怔愣。


    路远泽抬眼看到的便是季亭有些凝固的表情，连瞳孔都定住了，像见到新鲜事物的猫，正在一动不动地观察。


    「学长，」路远泽最后摩挲了一下季亭的手背，放开季亭的手，「回房间记得好好休息，我走了。」


    听见他的声音，呆滞半晌的季亭才终于回过神，身体机能也跟着恢復过来，红晕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脸颊，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又觉得这样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于是又给放开了。


    「我知道了，你……你快回去吧，」季亭快速道，「明天见。」


    说完就要转身走。


    还没见过学长这一面呢，路远泽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番季亭的表情，要不是碍于季亭肯定不会同意，他绝对要录下来。


    「明天见！」他冲着季亭的背影大声说。


    季亭脚步顿了顿，听见车辆启动的引擎声，转过身，入眼是路远泽含笑的脸，他摆了摆手，「……路上小心。」


    他是用正常的音量说的，但他确信路远泽应该听到了。


    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后者点了点头，随后才踩下油门，速度比回来的时候慢了一些。


    季亭目睹车走远，这才转回酒店的方向，这么一抬头，就看到季女士和文博远正站在酒店门口，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他身体一僵，谁知道接下来季女士他们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平静地沖他笑了笑，招手道：「走吧亭亭。」


    季亭迟疑地望着他们，放慢脚步走过去，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他们神色如常，发现季亭明显变慢的速度之后还招唿他快一点，语调平稳地问他：「怎么了亭亭？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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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们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


    季亭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加快脚步走过去，「没事。」


    「没事那走吧，」季女士挎上他的手臂，「走了一天，我都快累死了，赶紧回去洗澡睡觉。」


    「妈，你们……」


    「嗯？怎么啦？」季女士歪头看他。


    季亭沉吟片刻，「没事。」


    「没事就好，走走走，快点儿回去。」


    「嗯。」


    看来是真的没注意到。季亭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站在车门旁边，几乎把路远泽的身影给挡完了，动作都是在前面进行的，而他们在自己身后，应该确实看不到什么。


    想通这一点，他不免放松了很多，脸上的表情重新生动起来。


    然后，就在季亭上去按电梯的时候，季女士趁他看不到，回头沖文博远眨了眨眼，两人同时露出会心的笑容。


    ——


    他们就这样又玩了几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前夜。


    路远泽邀请季亭一家去自己家里过年。


    「上次没有赶得上时间去接你们，我妈觉得特别遗憾，所以一直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正好明天除夕，她就想邀请你们去我们家吃顿年夜饭。」


    「过年嘛，就是要大家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算有年味儿。」


    路远泽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面上带着微笑，询问对面的人：「叔叔阿姨，学长，你们愿意去吗？」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季女士说。


    路远泽立马摆手：「不会不会，我妈特别喜欢热闹，就喜欢人多一点，而且她真的很想和你们见面，要不是怕会太唐突，可能今天就直接跟我一起来了。」


    季女士问：「你母亲的工作结束了吗？」


    「结束了，」路远泽回答，「前两天就结束了，这两天一直待在家里，除了浇花就是撸猫，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闲得发慌。」


    文博远好奇道：「那你父亲呢？」


    路远泽露出无奈的表情，嘆了口气，「我爸工作比较忙，也就今天才开始正式空闲下来，但还是会时不时接一个电话，然后就进书房了，我妈刚才还给我发微信说我爸已经进去半小时没出来了，猫都快被她撸睡着了。」


    季女士像是刚刚才捕捉到重点：「你们家养了猫？」


    路远泽点点头：「对呀，我妈养的，是只布偶，成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长得好看以外一无是处。」


    季女士捧着脸笑道：「猫只要可爱不就够了，还要它做什么呢？」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路远泽道，「看来阿姨你们之间心有灵犀啊。」


    面上这么说的同时，他把手伸到桌下，悄悄摸到旁边季亭的手，戳了戳季亭的手背。


    季亭察觉到痒意，看向他，只见他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接着示意季亭看手机。


    季亭不明所以，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来自【路远泽】的消息，点开一看，就一句话：和我们一样。


    什么意思？


    季亭回想了一下路远泽刚才说的话，这才明白过来——「阿姨你们之间心有灵犀」，「和我们一样」。


    路远泽的意思是，他们也一样心有灵犀。


    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季亭敲了几个字，点击发送。不出一秒钟，路远泽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路远泽打开手机，就看到季亭回復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也会和她们一样？


    路远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立马道：不不不不，那还是不太一样的。


    季亭笑了笑：怎么不一样？


    【路远泽】：阿姨和我妈应该会成为好朋友。但我们——


    【季亭】：我们什么？


    【路远泽】：——我们会变得比朋友更亲密，如果我能追到你的话。


    发完他讨好地勾了勾季亭的手指，感觉季亭没甩开他，他就得寸进尺地握住了季亭的手指，进而将整个手扣入掌心。


    他言语和动作都很直白，虽然没有时刻把喜欢挂在嘴边，但也差不多了，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季亭绝对会对其敬而远之。可是很奇怪，当他这样时，季亭却并不觉得讨厌。他只觉得路远泽的手心很热，热度通过肌肤接触传到他这边，把他因室内温度偏低而变凉的手给一点点地捂热了。


    路远泽表面上仍在一本正经地同季女士和文博远聊天，想要说服他们同意，单看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他居然在桌下偷偷牵季亭的手。


    还试图与季亭十指相扣。


    「……阿姨，我听说您家里养了一只小狗是吗？」路远泽问。


    「是啊，本来我也想养只猫来着，但当时去宠物店的时候，这个小傢伙一把扑了上来，抱着亭亭的裤脚不撒手，又是亲又是叫的，看样子特别喜欢亭亭，」季女士回忆往事时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所以我当时就改变了主意，把它给带回了家。」


    路远泽看向季亭，打趣道：「原来学长不止在人类当中受欢迎，在猫猫狗狗那里也很吃香啊。」


    季亭语气平常：「可能就是碰巧而已。」


    季女士笑着摇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路远泽眼珠一转，来「不如我们去验证一下。」


    季女士来了兴趣，「怎么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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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说：「我家刚好有一只猫，不如就让学长去我家试试看？」


    季女士表情有些松动，路远泽见状，又道：「我家猫特别亲人，不管谁都给抱，就是个小粘人精。」他从跟母亲的聊天记录里翻出一个视频，给季女士看，「您瞧。」


    十几秒的视频看完，季女士一秒都没有犹豫：「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可以。」


    路远泽边说，边晃了晃季亭的手。


    作者有话说：


    季女士：虽然我没有猫，但是我有亭亭。


    小路【露出羡慕的眼神】：可以交换吗？


    亭亭：……


    第38章 姐妹


    「明天早上就可以。」


    路远泽说到做到，第二天除夕一大早就开车来接季亭他们，而且还带了一个人。


    「学长，我已经到门口了。」


    季亭刚洗漱完，就收到了路远泽的消息，他边向门口走边回覆：「好。」


    「今天这么早……」季亭把门打开，话说到一半，却在抬起头的瞬间顿住了。


    因为他看见，门外除了路远泽以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女人。


    穿着一条裙子，就算季亭对人的长相併没有什么研究，也能看出来她长得很漂亮，是站在人群中一眼只能看到她的那种漂亮，保养得很好，脸上皱纹很少，和路远泽站在一起就跟同龄人一样，不过气质上明显更为沉稳，沉淀的阅歷通过眼神便可以看出来。


    想起路远泽昨天说的话，季亭猜测这大概就是路远泽的母亲。


    「学长，早上好，除夕快乐！」路远泽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朝季亭挥了挥手，然后侧身向他介绍，「这是我妈。」


    路远泽又向母亲介绍季亭，「妈，这就是我的季亭学长。」


    这句话很明显夹带私货，秦韵听了之后掩唇一笑，拍了他一下，随后看向季亭，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这就是亭亭呀？」


    季亭：「……」


    路远泽吓了一跳，立马拉了一下秦韵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妈，那是私下里的称唿，你们才第一次见面，不要当面叫。」


    秦韵也小声说：「哎呀，我叫顺口了。」


    虽然他们两个自认为已经把声音压得足够小，但是因为季亭跟他们离得近，还是听到了一些，顿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好在下一秒秦韵就正经起来，伸出手：「除夕快乐！你好呀季亭，我是小泽的妈妈，你叫我秦阿姨就好。」


    「秦阿姨，」季亭跟她握了一下手，「您好。」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除夕快乐。


    「请进。」


    季亭邀请他们进去。


    「亭亭，怎么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季女士停下晨练，走过来问。但还没等季亭回答，她就已经看到了走进来的人。


    季女士：「这是……」


    季亭介绍：「妈，这位是远泽的母亲。」


    「哦哦，」季女士反应过来，连忙迎上来，「你好你好，我是亭亭的母亲，我姓季，季赛楠。」


    秦韵：「啊亲……不是，我姓秦，我叫秦韵，季女士你好。」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刚才差点说错话的尴尬，问路远泽：「有纸巾吗？」


    路远泽刚要动，季亭正好手边有纸巾盒，就给她递过去。


    秦韵惊喜道：「谢谢。」


    季亭：「不客气。」


    她用纸巾沾了沾鼻尖，瓮声瓮气道：「不好意思，前两天吹风吹得感冒了，刚才失礼了。」差点脱口而出亲家母三个字，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她收声比较快，季女士没听出来她说得什么内容，忙道，「这几天夜里的确比较冷，稍不注意就着凉了，吃点药好好休息应该就好了。哎，你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昨天就买药吃过了，我感觉应该快好了。」


    「那就好。」


    秦韵将压根没用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很自来熟地走到季女士身边，转移话题道：「季女士，哎我也不知道该叫你姐姐还是妹妹，我问一下，您的年龄是？」


    季女士：「五十五。」


    「五十五？」秦韵有点惊讶。


    季女士：「怎么？看不出来吗？」


    「完全看不出来！」秦韵眼睛微微睁大，露出十足十的意外表情，「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感觉比我还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最多四十岁。」


    这个年龄段的人，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季女士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秦韵的神情和声音都非常自然，不似作假，听得季女士心里更是熨帖，不管是不是真话，反正她的高兴是真的。


    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为真切，对秦韵说：「你也很年轻啊，跟亭亭他们站在一起，跟姐弟似的。」


    秦韵挎上季女士的手臂：「哪有那么夸张呀。」但与此同时，她笑得非常灿烂。


    她们建立友谊的速度非常快，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坐到了一起，开始聊皮肤保养，季亭给她们端水过去的时候，听到她们的话题又转到了宠物上面。


    季女士说：「元元太粘人了，出来之前我们把它託付给了朋友，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


    秦韵说：「青青也是，粘人得厉害，刚才我出门的时候一直抓着我不放，差点儿我就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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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季亭默默退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


    路远泽走过来，和季亭站在一起，手臂挨着，「学长，看来你今天真的要跟我回家了。」


    季亭看他一眼，「什么？」


    「阿姨和我妈聊天聊得这么好，肯定会被说动，」路远泽悄悄碰了一下季亭的手背，「今晚我们一起过除夕，一起守夜。」


    季亭歪了歪头，不置可否。看季女士的样子，的确很轻易就会被说动。


    ——


    不出季亭所料，在聊了半上午之后，季女士和秦韵手挽手站起身，显然已经建立了战略友谊，并确定了年夜饭的地点——路远泽家。


    「我老公特地把酒店里的大厨给请来了，味道绝对好吃。」秦韵打包票道。


    「我相信你的口味，」季女士说，「不会差的。」


    「那肯定的。」


    她们露出会心的笑容，季女士招手示意季亭：「走吧亭亭。」


    「来了。」


    上车之前，秦韵问季亭他们：「你们有人晕车吗？」


    「没有。」


    「那就好。」


    本来他们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一问，但当坐车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地方的时候，才知道秦韵为什么会这么问。


    路远泽家在m市郊区的一个小区里，独栋别墅，安保性能很好，就是距离市区稍微远了点。之所以选择这里，最初是因为秦韵的身份。后来她逐渐淡圈，不过已经住这里住习惯了，所以也就没有搬走，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


    正好到吃午饭的点了，秦韵挽着季女士，「快走快走，饭已经快做好了，我们去洗下手就能吃。」


    文博远跟在她们身后，季亭则被路远泽带走一起停车去了。


    地下一层停车场，路远泽将车停到空位上，「好了。」


    「那我们上去吧。」季亭说。


    「好。」


    在路远泽解安全带的时候，季亭已经把门给打开了，一只脚踏在地面上，刚要出去，衣服却被拉了拉。


    「亭亭」


    他回过头，对上路远泽的笑脸，「怎么了？」


    可能是他的表现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路远泽愣了一下，「你这么快就接受我这样叫了呀？」


    「不接受的话你会不叫吗？」季亭反问。


    路远泽回答得很快：「那倒不会。」


    季亭没说话，撩起眼皮看他。


    路远泽懂了，嘿嘿笑了两声，季亭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哦，」路远泽反应过来，「我是想问，今天晚上，你们会留宿吗？」


    「你看，这里距离你们的酒店还挺远的，如果晚上吃完饭再回去，肯定已经很晚了，不太安全，而且这几天昼夜温差还大，夜里比较冷，我妈都感冒了，万一你们回去的时候吹风吹生病可怎么办？多难受啊。」


    季亭还没回答，他又毛遂自荐道：「我们家房间很多的，绝对够睡，你们留下绝对没问题。」


    「实在不行，你要是觉得不习惯，还可以睡我的房间。」路远泽露出狡黠的笑容。


    季亭瞥他一眼：「那你睡哪儿？」


    路远泽：「我可以打地铺。」


    「不睡沙发？」


    「我房间里的沙发不够睡……」他忽然反应过来，「你这是同意了？」


    季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再说吧。」


    说完因为路远泽松开手，他下了车。


    路远泽也跟着下车，快速跑到季亭身边，「那我就当你同意啦。」


    季亭：「……」


    他们并肩而行，还没走到电梯，路远泽的手机就响了。


    「我妈。」路远泽指着手机告诉季亭。


    他接通电话，「喂，妈，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就是看你们去了这么久，想问你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秦韵说。


    车库很安静，路远泽又和季亭离得很近，所以季亭也听到了他电话里的声音。


    路远泽和季亭对视一眼，回答道：「没问题啊，我们能有什么问题，你们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上去了。」


    「嗯嗯好，没问题就好。」秦韵说，「要快一点上来哦，饭已经做好了，等你们上来洗个手就可以吃了。」


    「好，妈我先挂了。」


    「嗯。」


    路远泽挂断电话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季亭按了一下，几秒钟以后，电梯门打开，路远泽观察了一下季亭的表情，随后手背状似不经意地擦过季亭的，然后迅速地拉住了季亭的手，不给季亭留任何反应的机会。


    「走吧亭亭，我们上去吃饭。」


    「嗯。」


    作者有话说：


    亲家会面（秦女士单方面


    第39章 小时候


    他们上去的时候，四位家长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了，猫趴在季女士和秦韵中间，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愣是把猫粮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架势，看到自己不认识的人类，歪头望了望，沖季亭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打招唿。


    路远泽指着猫跟季亭说：「青青在跟我们打招唿呢。」


    季亭闻言看向那只猫，猫软软地又喵了一声，主动从桌子上跳下来，小步跑到季亭身边，绕着季亭和路远泽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气味，蹭了蹭季亭的腿，便熟练地往地下一躺，喵喵叫着勾季亭的裤脚，想让季亭摸它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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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很喜欢你呢。」路远泽笑着说，「别人要摸它的时候，它可没有这么爽快。」


    季亭有点惊讶，但还是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肚子，手指陷进青青肚子上柔软的绒毛里，感觉很舒服，他像模像样地跟猫打招唿，「你好。」


    青青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回应似的喵了一声，然后用收起爪子的肉垫扒了扒他的手，把他往自己的下巴处扒。


    季亭就顺着它的意愿挠了挠它的下巴，换来青青撒娇一样软绵绵的喵喵声。


    季亭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温柔，看得路远泽十分眼热，恨不能自己原地变成猫，让季亭来抚摸他。


    他也跟着蹲下来，想摸青青，趁机制造自己误碰到季亭的手的「意外」，奈何青青此刻沉迷于季亭，对他这个早就已经熟悉的两脚兽失去了新鲜感，用爪子扒拉他的手，想把他给扒开。


    路远泽点了点青青的鼻尖，「小没良心的，连碰都不让我碰了？」


    青青瞪大眼睛作无辜状：「喵？」


    不等他把青青从季亭手底下挪开，秦韵和季女士招唿他们：「好了别跟青青玩了，快去洗手，洗完来吃饭，就等你们了。」


    「好！我们马上来。」


    路远泽趁势握住季亭的手，拉着季亭站起身，欲盖弥彰地说：「亭……学长，我带你去洗手间。」


    青青想跟着他们，路远泽叫秦韵：「妈，把青青带走吧，别让它过去把身上弄湿了，容易感冒。」


    「好。」秦韵过来把青青给抱走了。


    路远泽这才放心。


    由于晚上才是真正的年夜饭，中午这一顿只是作为缓冲，所以并没有准备的非常丰盛，但由于季亭一家来做客的缘故，并没有直接将就，仍然认真准备了一番，餐桌上的内容还是很丰富的。路远泽早就摸透了季亭的口味，提前分享给了厨师，因此等季亭过去时，便看到餐桌上大多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


    光靠猜是不可能这么巧合的，这只可能是人为。


    他看向左侧的路远泽，后者不明所以地对他笑了笑。


    季亭：「谢谢。」


    路远泽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亭突然这么向自己道谢，但还是下意识应了一声：「不客气。」


    长辈们在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显然已经迅速熟悉了起来，四人面带笑容地正说着什么，当季亭两人入座，路远泽把季亭介绍给自己的父亲，就见路霆站起身，伸出手，对季亭说：「季亭是吗？小泽向我们提起过你，我一直很想跟你认识一下，今天终于见面了，我是路霆，你好。」


    季亭也随之站起来伸出手与他交握，「路叔叔您好，我是季亭。」


    「好，很好，」路霆点点头，欣赏地看着季亭，「的确，小泽说得没有错，你看起来就很优秀。」


    「您过奖了。」


    「不……」路霆刚想说什么，就被秦韵给打断了，「亭亭优秀这点还用你说？快别站着了，你自己站着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人家亭亭跟你一起站呢？」


    秦韵拍了路霆一下，招唿季亭：「亭亭快坐下，我们吃饭。」


    路霆如梦方醒，「我给忘了，看我这记性。」他也连忙招唿季亭：「吃饭吃饭，快坐下来。」


    季亭点点头：「嗯。」然后坐下来。


    秦韵跟季女士咬耳朵：「姐，你家亭亭当真是一表人才，看，连我老公这么龟毛的人都对他欣赏得不得了。」


    季女士开心得合不拢嘴，「亭亭他从小就很优秀，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她礼尚往来道：「你家远泽也很优秀，这几天我们在这里多亏了他。」


    秦韵笑得眯起眼睛，「这两个孩子都很好。」


    「嗯，没错。」


    她们旁若无人地互相夸奖彼此的孩子，声音很低，但奈何大家都在餐厅里，在没有其他声音的情况下，她们的声音就格外突出。被夸的两个人默契地装作没有听到，很淡定地吃自己的饭。


    「学长尝尝这个，」路远泽用公筷给季亭夹了一块鸡翅，「很嫩。」


    季亭尝了一口，路远泽期待地问：「怎么样？」


    「不错。」季亭点点头。


    「喜欢就好。」路远泽看着季亭吃东西时微微鼓起的脸颊，克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接下来，他好像爱上了投餵季亭这项工作，开始持续不断地往季亭碗里夹菜，「这个我觉得还可以」，「这个也好吃」，「那是这个厨师的拿手菜，学长快尝尝」……季亭吃的速度赶不上他夹的速度，不一会儿，季亭面前的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季亭也察觉到自己越吃反而碗里东西越多的情况，不得已出手打断了路远泽投餵的动作，「够了。」他拦住路远泽的筷子，「我要吃不下了。」


    「……那好吧。」路远泽遗憾地收回手。


    季亭看向他干干净净的饭碗，意识到他恐怕光顾着给自己夹，大概没怎么吃，于是也给他夹了一块鸡翅，「你也快吃吧。」


    那点儿遗憾情绪立马烟消云散，路远泽眉开眼笑地捧着碗，「嗯！」


    秦韵和季女士看着他们，停下了说话，半晌，各自扭头露出瞭然的笑容。


    中午吃过饭，就正式开始准备过除夕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需要买的东西他们之前就已经採购齐全，就只需要把家里装饰一下，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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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忙完以后，秦韵像变戏法儿似的端出两小盆饺子馅，「过年应该都要吃饺子，咱们一起包饺子吧。」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饺子馅只提前备了两种，因为不确定每个人的口味，准备的是最常见的香菇虾仁猪肉馅和芥菜猪肉馅，询问过所有人的口味以后，秦韵让厨师又准备了一份素馅的。


    「亭亭会包饺子吗？」秦韵问。


    季亭：「会。」


    季女士笑着说：「我们家过年的饺子一向是大家一起包的，亭亭从初中的时候就会包了。」


    「这么厉害！」秦韵惊讶道，她看了一眼路远泽，「小泽还是高中的时候才开始学习。」


    听到母亲在季亭面前揭自己的短，路远泽有点急：「妈！」


    「你看，说他他还不乐意了。」秦韵指着路远泽对季女士说。


    季女士：「孩子嘛，要面子。」


    秦韵隔空戳了路远泽一下，「臭小子，还不让人说了，我还没把你上幼儿园时候哭着找妈妈的照片放出来呢。」


    路远泽：「……」


    季女士疑惑：「那有什么吗？」


    回忆往事，秦韵笑得很开心，「当时他们幼儿园准备举办文艺汇演，演小蝌蚪找妈妈，小泽扮演其中一个小蝌蚪，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真把自己当成一条小蝌蚪了，穿着那身衣服，后面还连着小尾巴，说要找自己的青蛙妈妈，我们怎么说他都不相信，非抱着人家要穿得小青蛙衣服不放，哭着问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当时可把我们笑死了哈哈哈。」


    季女士忍俊不禁：「小时候小孩确实很好玩。」


    陈年糗事被翻出来，奈何自己还不能不认，路远泽下意识看了一眼季亭，谁知道季亭也在看他，眼里还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一愣，下意识说：「学长你相信我，现在我早就不会这样了。」说完他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给封住，跟幼儿园时期比，亏自己说得出口。


    谁知道季亭居然应了，而且眼中笑意更浓，「嗯，我信你。」


    心忽然跳得有点快，路远泽按了按心口，瞬间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了。


    就在这时，秦韵徵求他的意见：「小泽，我可以把照片给阿姨他们看嘛？」


    路远泽无奈扶额：「你们看吧，您高兴就好。」


    「好的！」


    秦韵擦了擦手，把照片翻出来给季女士看，不一会儿，那边就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路远泽很努力地想要屏蔽他们的声音，季亭看着他的表情，感觉还挺好玩，哪知道接下来就听到季女士的声音。


    「诶，我想起来，我这儿还有一些亭亭小时候的照片。」


    季亭表情一滞，缓缓抬起头。


    季女士也徵求他的意见：「亭亭，我可以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给阿姨看看吗？」


    季亭还没来得及回答，结果听到路远泽期待地问：「我也可以看吗？」


    三双眼睛满怀希望地望着自己，季亭拒绝的话哽在喉头，半晌，自暴自弃道：「你们看吧。」


    作者有话说：


    亭亭：社死的竟是我自己


    第40章 酸


    「学长，你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啊！」


    看完季女士手机里保存的季亭小时候的照片，路远泽回到季亭身边，声音难掩激动地对季亭发出感慨。


    说完他立刻补充道：「当然，现在也一样可爱。」


    季亭目不斜视地包着饺子，心神都集中在季女士的手机上，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是什么样子了……但还不如不想起来，一想到自己穿着公主裙的照片被众人围观，即使他情绪再怎么淡，此刻也不免很想有个外星飞船来把自己带走，因此他压根没怎么听清路远泽在说什么，只听到「……可爱」，于是他含煳地「嗯」了一声，下巴绷得很紧。


    接下来路远泽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季亭仍然没有听清楚，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移动过，一直紧紧盯着手里的饺子皮，可是只要有心就会发现他已经拿着这一个饺子包了很久还是没有包好。


    「学长……？」没多久，路远泽就发现了季亭的心不在焉，他试探地小声叫：「亭亭？」


    没有回答。季亭还是没有动。


    看来是真的走神了。路远泽确定。


    路远泽还是头一回见季亭这个样子，一时间十分纳罕，连刚见到的季亭童年照都排到了后面去。他单手托下巴，认真观察了一下季亭的面部表情，这才确定季亭是在尴尬。


    想起自己刚才看的照片，又看了一眼季女士和秦韵饶有兴致地看手机的样子，路远泽心下瞭然——季亭是因为那些照片而尴尬。


    那都是什么照片呢？


    路远泽有幸看到，照片里的季亭看起来很小，估计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软软白白的一小团站在那里，朝镜头露出萌萌的笑，光是看一眼，就叫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掉了。


    不过这并不是季亭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因为照片里季亭穿的衣服——居然是小裙子。


    粉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小裙子，裙摆蓬松造型可爱，加上头上的蝴蝶结，衬得小季亭整个人软软糯糯粉粉嫩嫩，可爱效果加倍。


    季女士把照片亮出来的时候，连路霆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秦韵更是连声夸真漂亮真好看，瞬间就俘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只除了季亭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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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无声地笑了，换个角度想想，自己的童年照被秦韵拿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季亭这种表现自然也是人之常情。他非常能够理解。


    不过理解归理解，照片他还是要保存的。


    不光保存，他还要列印出来，做成相册，最好是能和自己小时候的照片p在一起，以后拿给别人看，就说他们是从幼儿园就已经私定终生了，娃娃亲。


    这时候他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不自在，开始畅想未来和过去，势必要给自己和季亭编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最好让别人都相信自己和季亭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凝在季亭身上，半晌，季亭终于战胜了尴尬的心理并且成功将其抛到了脑后，回过了神。


    这一回神，他就感觉到一股来自左侧的视线，正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爸妈们都在右边，那左边就只有路远泽一个人。


    季亭转过头，果然是路远泽。


    后者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目光其实没有焦距，显然已经入神，眼神柔和，嘴角噙着一抹笑，似乎陷入了一种美好的幻想之中。


    「……远泽？」季亭喊他，莫名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


    听到季亭的声音，路远泽总算从幻想中抽离出来，径直对上季亭的视线，方才想像中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亭亭」。


    叫完立马做贼心虚地看向家长们的方向，还好，没人注意他们，四位家长目前还沉迷于观看自家小孩儿的照片，追忆过去，笑得合不拢嘴，一会儿说这个好看，一会儿又说那个可爱。


    路远泽沖季亭讨好地笑了一下，「口误，学长不要在意。」


    季亭已经在尝试对他这样称唿免疫了，并没有在意，倒是对他刚才露出的表情有点好奇，「你刚才在想什么？」


    一提到这个，路远泽可就开心了。他又看了一眼那边兴致勃勃的四位，确定没人关注这边，于是把自己的椅子往季亭那里挪了挪，直到两人的手臂可以碰到一起，把季亭没包完的饺子拿过来包好，放过去，然后凑到季亭耳边，神神秘秘地小声说：「我在想——」


    「——学长穿小裙子的样子真可爱，像小公主，啊不，小王子一样，」路远泽的声音在季亭耳边响起，「如果我那个时候遇到学长，肯定要第一个成为您的骑士。」


    季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句话就戳破了他的幻想，「我四岁的时候你才一岁。」一岁的小孩，路都不一定走得很稳，更别说当骑士了。


    路远泽却丝毫没被打击到，「害，都说了是『如果』了，学长别那么较真嘛。」


    「不过，我还想了个弥补的方式。」


    他把自己刚刚的设想跟季亭讲了一遍，顺便徵求季亭的意见，「我可以问阿姨要你小时候的照片吗？就……留个纪念。」然后把我们p在同一张照片上，当成合照。


    季亭听完他的话，挑了一下眉，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可以，你想要就要吧。」


    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跳落到季亭的腿上，好奇地盯着桌面上的面团和饺子看，冰蓝色的眼珠转来转去，爪子也跃跃欲试。


    察觉到它的念头，季亭屈起食指敲了一下它的小脑瓜，「别动。」


    青青立刻收起爪子，乖巧地伏下身，在季亭腿上把自己翻了个面，歪着头对季亭撒娇一样喵喵叫，大尾巴在季亭身上一扫一扫的，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地对着季亭卖乖。


    事实证明，季亭也很吃这一套，他露出笑容，擦掉手上的面粉，揉了揉青青的小肚子，「乖。」


    青青前爪搭到他的手上：「喵～」


    这一人一猫之间的互动很是和谐有爱，看得旁边的人几乎酸成了一颗柠檬。


    路远泽望着躺在季亭腿上堂而皇之地卖萌撒娇的小猫，暗自磨了磨牙，眼睛里都冒着酸味儿，如果味道能衍生出实体，那他的两只眼睛就是两颗没成熟就被摘下来的最酸的小柠檬。


    他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青青，后者正在被季亭挠下巴，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爪子一下一下地颤动着。可以说是非常幸福了。


    路远泽恨不能以身代之。


    ……他也好想被季亭挠下巴摸肚子揉脑袋，为什么他不是那只猫？


    季亭还夸它「乖」。它哪里乖，都是在季亭面前伪装成这样的罢了。昨天他想抱它的时候还被它蹬了两脚呢。


    真是猫不可貌相，没想到一只小猫咪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路远泽又好气又好笑，趁青青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了一把它的肚子，青青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季亭摸的，顺势蹭了蹭季亭的手。


    路远泽：「……！」


    「学长，」路远泽开口说，「猫会掉毛，要不我们先让它自己玩一会，等我们包完饺子再陪它玩。」


    猫的确喜欢掉毛，季亭就抱了一会儿，腿上就沾了一些猫毛，在黑色的深色裤子上格外醒目。


    这可能就是「惊喜」吧。季亭面无表情地想。


    「好。」


    路远泽的提议很不错，他把猫放下来，路远泽给他用粘毛器粘了一下身上的猫毛，两人一起去洗了个手，回来继续专心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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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他二人这么勤劳，家长们也不好意思再闲聊下去，纷纷坐回原位，开始包饺子。


    包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他们的速度自然不是很快，不过因为人比较多，所需的量也不是很大，所以最后用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四点半之前就都包好了。


    「终于结束了。」路远泽伸了个懒腰，「学长走，我们去沙发上歇会儿去，坐这么久，我的腰都酸了，你呢？」


    季亭会时不时起身活动一下，因此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我还好。」


    「那就行。」


    「不过还是去歇一歇吧。」


    「嗯。」


    不过一到沙发上，路远泽立马就后悔了自己的提议，因为青青又跑了过来。


    这回了没有藉口赶猫了，路远泽眼睁睁地看着青青把头埋进季亭的臂弯，酸得不行。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他认真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他将手臂放在季亭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环抱姿势，身体自然地朝季亭那边倾斜，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他把季亭连同猫一起搂在怀里似的。


    他动作没有刻意放轻，季亭很轻易就察觉到了，但并没有动，依然在逗怀里的小猫，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作者有话说：


    人不如猫，小路嘆气


    第41章 年夜饭


    春晚一如既往没什么意思，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象徵性地打开电视机，却没有一个人往那边看，充其量也只是一种习惯，看的话太无趣，可不看的话又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思考了一番，就打开电视让它就这样放着，当成除夕夜年夜饭喜庆的背景音。


    至于内容自然没人关注，相比之下，那当然还是桌上的吸引人。


    「学长尝尝这个，」上桌没多久，路远泽就又开始了他的投餵大业，「还有这个。」


    这回他克制了一些，没再一股脑儿地往季亭碗里塞东西，堆起一座小山，频率稍微减少了点，先自己吃几口，再给季亭夹。


    他度把握得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亭也不好意思不接，只能说谢谢，然后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一点。


    路远泽便幸福地夹起季亭为他夹的菜，仿佛经过季亭手的东西被施加了什么魔力，令人慾罢不能。


    季女士用余光瞥见两人的动作，一抬头，便看到秦韵脸上和自己相同的表情，夹菜的手顿了顿，两人会意地露出笑容。她们眼神隐晦，没有明显动作，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厨准备的年夜饭没有不好吃的，因为有路远泽夹菜，季亭基本上把每道菜都尝了个遍，发现都挺不错，显然是照顾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口味。


    最后上得是他们包了一下午的饺子。他们里面没有很挑食的，每种味道的饺子都可以接受，所以这些饺子都是混在一块煮的，每个人包得都混在一起，压根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包的。


    ——不过只有表面上是这样。


    路远泽挑挑拣拣地给季亭盛了一碗，端给季亭，对季亭说：「学长，这碗里都是我包的，你尝尝。」


    原来他是在挑自己包的饺子，季亭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边耽搁那么久。


    季亭有点惊讶：「你可以分得出来哪些是你包的？」季亭就分不出来，他是跟季女士学得包饺子手法，两人包得基本差不多，从外形上看完全没有区别，煮过之后就算再怎么仔细观察也观察不出来。


    路远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以呀。我的花边不一样。」他指着碗里的饺子对季亭说：「你看，我包得饺子上面有星星。」


    季亭仔细一看，发现碗里的饺子皮边缘的确有一个镂空的星星形状的印记，有一点小，不过在众多饺子之间很明显，只有一部分上面带这个印记。


    路远泽一副「看我多聪明」的表情，「学长快尝尝。」


    碗里的饺子都胖嘟嘟的，饺子边上的星星瞧着也很饱满，没有破皮没有干瘪，看得出来，路远泽包饺子包得很熟练，造型看上去叫人很有食慾。


    「好。」


    季亭夹起一个饺子，没有多想，直接咬了一口，然而还没等他尝出味道，舌尖就被烫了一下。


    他皱了一下眉，下意识把口中的东西往外推，可是又反应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吐出来不太礼貌，愣是把那一口咽下去才轻轻「嘶」了声。


    看到他的表情，路远泽满怀期待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慌，「怎么了怎么了？是烫到了吗？我去给你倒点温水。」


    「……要凉一点的。」季亭掩唇补充。


    「好，」路远泽想了想，停下来接着问，「学长，烫到哪里了？你先给我看看，不知道有没有烫伤，万一烫伤了，我顺便拿点药过来。」


    「嗯。」


    季亭微微张开嘴，探出舌头，露出被烫红的舌尖，眼睛因为生理原因红了点，含着水光，「烫到了这里，能看清吗？」


    路远泽喉结滚动了一下，「能……」


    一股痒意从心头涌起……这样的学长看起来实在是诱人得过分，一瞬间路远泽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全都被勾了起来，整个视野里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季亭红润的舌尖和下瞥的蒙着一层水雾的眼。他还残留着一股清醒，理智上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却控制不住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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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长的嘴唇很软，舌头也软，他亲自尝过，所以他很有发言权。


    那天他借酒醉亲吻学长的时候，学长的舌尖有这么红吗？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因为当时忙着品尝，没来得及仔细看。


    可是现在学长的舌尖好红啊……


    嘴唇也好红……


    就跟那天刚被他亲完时一模一样。


    他好想再亲一次，确认学长的唇舌是不是还那么软，那么甜……


    ……


    「远泽？」季亭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路远泽的回忆。路远泽回过神，看到季亭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就那样走神了，双颊登时烧了起来。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把自己叫醒——学长都被烫到了，说不定现在还疼着呢，自己却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个傻子似的。


    短短一分钟，季亭亲眼目睹路远泽变换了好几种表情，等对方的表情终于稳定下来，他才问：「怎么了吗？是肿了还是破了？」


    陆远也稳住心神，笑着说：「都没有。」


    那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季亭觉得有点奇怪，「真的？」


    「当然，」路远泽说，声音里带着庆幸，「幸好，就是有点红，既没有起水泡也没有破皮，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我去给你倒水。」


    「好。」


    看到路远泽突然起身，秦韵问：「怎么啦？」


    路远泽：「学长被饺子烫到了，我去给学长倒杯水。」


    「烫到了？」秦韵和季女士同时开口，「有没有事啊？烫伤了吗？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没事，」季亭安抚她们，「就是吃得有点急，没注意，被烫了一下，也没烫伤，红了一点，不用去医院，我喝点水就好了。」


    两位母亲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季女士：「疼不疼？」


    季亭实话实说：「刚开始有一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不疼就好，」季女士放心了，嘱咐他，「吃东西小心点儿，先吹凉再往嘴里放。」


    「好，我记住了。」


    「亭亭猫舌头，吃不了太烫的东西，」季女士笑着说，「太辣也不行，小时候吃到还会掉眼泪呢，现在好多了。」


    「妈」季亭无奈地看季女士一眼，不让她再揭自己的短。


    「哈哈哈那不就跟青青一样？」秦韵笑着说。


    季女士望了望在季亭脚边打转的青青，「是啊，小猫崽儿似的。」


    看样子是没法儿扭转自己的形象了，季亭无奈嘆气，顺手把青青捞了上来，让它在自己腿上趴下。


    说话间，路远泽端着温水回来了，季亭接过去，喝了几口，缓过去了那股痛感。


    既然不疼，那就继续吃。


    季亭復又夹起刚才那一半饺子，记着季女士的话，先吹了吹，在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也下意识放慢，这一次没有被烫到。


    路远泽目光担忧地望着他，「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季亭说，「你包的饺子也很好吃，谢谢。」


    其实这些饺子的馅都是一样的，所有人包得都是一个味道，没什么不同，路远泽的饺子只是多了一点小装饰，跟别人的没区别。奈何季亭碗里只有路远泽的饺子，没有参照物，没法儿分辨，只能笼统地这么说。


    但路远泽却很受用，对他说：「好吃就多吃点。」


    季亭应了一声，按照这个「吹凉——咬一口」的步骤又吃了一个饺子。


    当他吃到第三个时，刚咬下去，却发现里面并不是只有饺子馅，还额外加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物品，还好他没有用力，牙齿轻轻磕在上面，发现不对就立马收了劲。他一愣，那边路远泽已然看出来他表情的不对劲，抽了张纸巾到他面前，「学长吃到什么了？快吐出来。」


    季亭迟疑地将东西吐出来，落到纸巾上，才发现那原来是一枚硬币。


    「这是？」他有点惊讶。


    「这是我在包饺子的时候塞进去的，」路远泽笑着说，「我们这里有这样的习俗，包饺子的时候包一枚硬币，代表着好运，谁吃到这枚硬币，就代表他接下来的一年都会顺顺利利，恭喜学长！」


    其他人也纷纷向季亭表示祝贺，那架势搞得好像季亭不是吃到一枚硬币，而是中了五千万。


    「亭亭真是幸运，」秦韵语气羡慕，「我都从来没吃到过，结果你一吃就吃到了。」


    「说明学长运气好。」


    路远泽笑眯眯地对季亭说：「学长运气这么好，那我可得一直待在学长身边，说不定还能蹭点儿好运呢。」


    饺子是路远泽包的，也是路远泽亲手盛给他的，季亭哪里看不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脸上惊喜的表情不似作伪，祝福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可以吗学长？」路远泽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问季亭。


    或许幸运代表的是这个意思也不无可能。季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众人的注视下，在路远泽灼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可以。」


    作者有话说：


    吃饭不易，亭亭嘆气。


    小路【认真脸】：其实还有个更好的办法——亲亲就不疼了，学长要不要试试？


    亭亭：……


    （祝各位小朋友们六一快乐！）


    第42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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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今天吃得比较早，就算他们边吃边聊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吃完的时候，也才九点多一点。


    厨房里又端出来几盘饭后甜点和水果，大厨在此之前就已经离开回家跟家人过除夕去了。陆霆和路远泽把东西端到茶几上，两家人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聊天，宛如一家人。


    季亭一家本来打算吃完就离开，但一开始聊天就忘记了时间，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了。


    秦韵挽着季女士说：「都这么晚了，路上不一定安全，干脆就别回去了。况且今天还是除夕，哪有吃完饭就走的道理？留在这儿我们一起守岁，过个完完整整的除夕嘛。」她晃了晃季女士的手臂，「好不好？」


    路远泽也紧张地看向季亭，在停车场的时候他就讲了这个提议，但当时季亭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覆。而现在季女士的想法又不清楚，这让他有些担心，怕季亭最终会选择离开。他伸出手缓慢地朝季亭放在沙发上的手移动，「学长？」


    在他成功碰到季亭之前，一个毛绒绒的爪子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去路，将自己的肉垫放在了季亭手上，路远泽顿了一下，视线转移到季亭正趴在季亭腿上的青青身上，目光严肃，试图把猫吓走。


    然而青青根本不怕他，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完全把他当空气，一边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一边扒拉着季亭的手玩。


    季亭低头，挠了挠青青的下巴，令后者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代表舒服的轻微唿噜声。


    季亭看了一下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确实有点晚，他们不知不觉地聊了这么久，连春晚都快进行了一大半了，但季女士和秦韵还在聊天，文博远与路霆也在聊，两人甚至跑到一边开了一局围棋，一人一个小板凳一杯茶，「杀」得难捨难分。


    季女士心心念念的猫如今则舒舒服服地赖在季亭怀里，收起爪尖的肉垫贴在季亭的手背上，当季亭把手抽出来，它就会很快地覆上去，以为季亭是在跟它玩。


    除此之外，还有身边这个不容忽视的人。


    季亭都不用转头，只用余光，就能看到路远泽蠢蠢欲动的手还有他那试图挽留的表情。


    手虽然被猫抢先一步，但路远泽仍然没有退缩。


    他想了个新办法。


    他俯下身，捏了捏青青的脸，煞有其事地对差点被吓一跳的猫说：「青青，你喜欢抱着你的这个哥哥吗？」


    猫当然不会回答，倒是季亭来了兴趣，想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和青青对视几秒，路远泽很快自问自答道：「一看你就是很喜欢他，我没猜错吧？」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一直赖在人家身上——路远泽对这个小色猫表示鄙视，当然，他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


    「既然你喜欢他，那我们请他留下来睡觉怎么样？这样的话，你明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哥哥，」他声情并茂，表现得好像猫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还一本正经地抬起青青的肉垫和自己击了个掌，然后露出笑容，「那我们就说好了。」


    季亭有点想笑，下一秒，路远泽抬起头，表情十分认真地对季亭说：「学长，我刚才跟青青沟通了一下，它也很想你能留下来。」


    他眼神真挚，声音诚恳，很容易叫人信服……如果季亭没有亲眼看到并听到他刚才和猫「沟通」的全过程的话。


    「远泽，」季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意，眼睛也弯了弯，「我看起来像小朋友吗？」


    路远泽摇头，「不像。」


    季亭没忍住泄出几声笑音，「那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能和猫沟通？」


    路远泽也绷不住了，但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坚持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青青很捨不得你。」


    像是在证实他的说法，青青勾着季亭的衣服，「喵」了一声。


    路远泽也挺意外，没想到这个小祖宗居然这么配合，他当即把自己不小心露出的那一丝惊讶掩饰过去，对季亭说：「你看，青青刚才说我说得对。」


    季亭：「……」


    信口胡诌还真能诌得像模像样，不过季亭并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猫会突然这么配合自己。


    季亭把自己的衣服从猫的爪尖解救出来，揉了揉猫的脑袋。


    「学长？」没得到回应，路远泽心里有点忐忑。


    季亭抬起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什么事？」


    路远泽定了定神，重复了一遍中午的问题：「我想邀请你今晚住我家，可以吗？」


    季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那边季女士松口的声音，「好，那我们就再打扰一晚上，明天再走。麻烦你们了。」


    随后是秦韵开心的声音，「不麻烦不麻烦。」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后者脸上是藏不住的高兴表情，「学长，看来答案是『可以』吧？」


    原本趴在腿上的猫也翻身坐了起来，仰头认真地看向季亭，圆熘熘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像也在等季亭的答案。


    被一大一小两道目光这样盯着，即使是常年处变不惊的季亭也有点扛不住，他于是刻意露出思考的神色，在那一人一猫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勾了勾唇角，点头道：「是。」


    听到肯定的答覆，路远泽开心到想把季亭抱起来转圈，但顾忌着还有长辈在，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把把青青给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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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的小猫咪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这个人类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停下来立刻朝他挥出一爪——没伸指甲——由于此刻心情好，路远泽一点儿也不介意青青打自己，反而捉住青青的爪子狠狠揉了一把，随后又亲了一口。


    ——虽然亲的是青青的肉垫，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季亭的身上。


    季亭眼神闪了闪，就听见一声猫叫，随后青青推着路远泽的脸让他远离自己，奈何猫哪有人的力气大，它又被偷袭了一下耳朵。这下猫不叫了，一张毛绒脸上竟然露出了呆愣的表情，看得叫人忍俊不禁。


    「青青？」路远泽逗着逗着发现了不对，「这是怎么了？」


    季亭抿了抿唇，「给我看看。」


    「好。」


    路远泽往前走几步，季亭抬手把被「轻薄」过后已经失去灵魂的青青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猫猫原本是目光呆滞的状态，结果一到季亭怀里就活过来了，活蹦乱跳地往季亭臂弯挤，用屁股对着路远泽。


    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路远泽很轻地拍了一下青青的屁股，带着笑意说：「小坏猫，这么会演，当个宠物真是委屈你了，应该送你去电影学院才对。」


    青青头藏在季亭臂弯处，「喵」了一声，动了动尾巴，像是要把路远泽的手给扫开。


    季亭给青青顺了顺毛，开玩笑道：「等开学就把它送去，不能耽误孩子上学。」


    路远泽拿出手机：「好，等我查查看哪个学校比较好……」


    青青：「喵！」


    听到这声猫叫，两人都忍不住笑场了。


    路远泽重新坐下来，撸了一把青青的尾巴，状似不经意地对季亭说：「学长，青青特别喜欢你，就跟我一样。」


    他顺着青青的尾巴摸到季亭的手臂，再到季亭的手，虚握住季亭的手，轻声说：「我也，特别，喜欢你。」


    心口被什么东西轻轻叩响，季亭眸光颤动，并没有回应。


    但也没有移开自己的手。


    熬过零点，把剩下的饺子给煮了，每人分几个，吃完，今天的守岁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们也可以去睡觉了。


    「我们有三间客房，」秦韵说，「已经收拾好了……」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了路远泽向她使眼色，她心领神会，回了一个眼神，掩唇轻咳两声，接着说：「收拾好了一间，正好可以给姐姐你们住。」


    季女士：「那亭亭呢？」


    秦韵「哎呀」一声，「前两天阿姨回去过年了，我匆匆忙忙的，只来得及收拾出一间来，这……」


    「学长要不睡我的房间吧？」路远泽表情自然地说，「这么晚了，再收拾一间客房也挺麻烦的，我房间里被褥都是现成的，很方便，直接进去就能睡。」


    「对对对，」秦韵也说，「就让亭亭和小泽挤一挤吧，反正小泽的房间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说完她挽着季女士就走，「我新买了几盒面膜，据说是新品，我们一起去试试吧。」


    季女士：「好。」


    文博远和陆霆还在棋盘上胶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俩又端着棋盘去了书房，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季亭和路远泽两个人。


    「学长？」路远泽试探性地问，「要回去睡觉吗？」


    「好。」


    季亭把猫放下来，用路远泽递来的粘毛器粘掉身上的猫毛，起身，「你的房间在哪儿？」


    路远泽眼睛亮了亮，「在二楼，我带你去。」


    「嗯。」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路梦想成真【鼓掌】


    第43章 熟悉


    「亭亭，这是我新买的睡衣，没有穿过，你试试能不能穿。」路远泽一进房间就跑到衣柜那里找衣服，拿出一套新的睡衣放在床上。


    季亭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他又打开衣柜下面的抽屉，取出一包内裤，拆封，「还有这个，你应该也没带吧？」


    没有人会在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随身带贴身衣物的，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问出来。季亭当然没带，些许红晕染上面颊，他摇了摇头，「没有。」


    路远泽本来也有一点小尴尬，但一看季亭不好意思的样子，那点儿尴尬立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笑眯眯地站起身，「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要是穿着不舒服的话……」


    「应该差不多。」季亭打断他的话，把衣物拿起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走向浴室，只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澡。」


    路远泽原地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亭亭好像是害羞了。


    真可爱。他看着季亭的背影，露出笑容。


    路远泽去洗澡的时候，季亭躺到了床上，得益于别墅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动静基本传不进来，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叫人昏昏欲睡。


    当然也是因为他真的困了。一开始上来时还不觉得，但是当他洗完澡以后，浑身暖洋洋的，大脑仿佛也在热水里泡过一遭，热气氤氲，身体感觉很舒服，一舒服就想睡觉，这是人体的正常反应。他躺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手机，便觉得眼皮开始变得很沉重，于是不再强撑，把手机放到一边，阖上了眼睛。


    他也许睡了一会儿，可能有个十几分钟，等他半梦半醒间听到浴室门响睁开眼时，看到路远泽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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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亭，睡了吗？」路远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季亭只睡了十几分钟，不算熟睡，因此仍然觉得困，不大想说话，只从嗓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路远泽当然是听见了。


    「真的睡了吗？」路远泽声音里含着笑，慢慢走过来，「睡着了怎么还能回答问题啊？」


    季亭并没有完全睡着，大脑中一部分神经还在正常运转，令他保持着清醒，但这清醒却不是完全的清醒，并且因为他现在即将睡着的状态，这部分神经运转得还很慢，这就导致他思考问题和回答的速度都变得很慢。路远泽的声音响了有一会儿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口：「睡着了。」


    路远泽忍笑道：「好吧，那就当你睡着了。」


    他相信自己，季亭很满意，顺势把自己往被子里挪了挪，只露出大半张脸，柔软凌乱的头髮搭在额前，显得他的脸尤其小，黑髮同时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眼下他整个人几乎陷进被褥中，显得柔软而又稚嫩，好像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过来。


    路远泽喉结连续滚动了好几下，端起准备好的凉白开喝下去一整杯，才勉强压住心头的火。


    「亭亭，」他的声音变得有点低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而且压抑得很成功，他佯装无知的样子，看着床上即将进入梦乡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把握住这个机会。虽然他可以趁季亭不知道的时候和季亭同床共枕，季亭不会说什么，但是季亭清醒的时候并没有亲口同意过，他那样未免有点趁人之危。不过，要是能徵得季亭的亲口应允，那就不算了。路远泽脑中冒出一个点子，于是继续问季亭，「今晚我要睡哪里呀？」


    季亭还没睡着，从他紧闭的双眼中可以看出来，睡着的人眼珠不会动得像他这么频繁。不过他也差不多了，如果路远泽不出声的话，再过个两三分钟，他应该就会睡着了。


    他循着本能，迷迷煳煳地回答：「睡哪儿？」


    路远泽「嗯」了一声，说：「亭亭睡在我的床上，那我要睡哪里呀？」


    快要睡着的季亭声音也变得软了点，还有些黏黏煳煳的音调，听得路远泽口干舌燥，不得不又喝了半杯水。


    然后季亭给出答案：「……沙发」


    路远泽立马道：「沙发太小了，不够我睡，而且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和枕头了。」


    季亭用宕机的大脑缓慢地思考了一下，「哦」了一声。


    路远泽刚想问「哦」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季亭往旁边挪了挪，随后说：「……那你睡这里吧。」


    一秒都没有迟疑，路远泽在季亭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躺了下去，如果季亭当时醒着，绝对会被他的速度给惊讶到。


    「谢谢亭亭愿意和我分享床铺。」路远泽笑得十分狡黠，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愿望达成的喜气。


    他掀开被子，悄咪咪地往季亭那里挪了挪，趁季亭没发现，又挪了挪，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拳才停下，然后侧过身，看着季亭的侧脸。


    「不客气……」


    季亭声音模煳地回答。


    察觉到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身体本能促使季亭转过身，同样侧身，和路远泽形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大概是因为对身旁人的气息很熟悉，所以没一会儿，他就彻底睡着了。


    路远泽大气也不敢喘，屏住唿吸，生怕惊扰了季亭，一直等到季亭的唿吸逐渐均匀下来，才长出一口气。


    「亭亭」


    路远泽小小声叫季亭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答，季亭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季亭真的睡着了。


    意识到这一点，路远泽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先是再次拉进自己和季亭之间的距离，然后从被子外面轻轻揽住季亭，让季亭靠在他怀里。


    「我好喜欢你。」他用气声对睡着的季亭说，明知道对方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想这么做。


    「我爱你。」


    他的吻落在季亭额头，鼻尖，脸颊，最后轻飘飘地点在唇角，没有再往中间，因为怕自己忍不住。


    折腾了一整天，其实他也有点累了，兴奋过后大脑很容易陷入疲惫，躺了一会儿，伴着耳边季亭均匀的唿吸声，他也开始觉得困了。


    于是路远泽把被角掖了掖，搂着季亭，最后在季亭额头印下一个吻。


    「晚安，亭亭。」


    季亭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头动了动，自然地擦过路远泽的脖颈，仿佛是在主动蹭路远泽一样。


    路远泽身体僵了一下，听到耳边的唿吸声没有变化才放松下来，拍了拍季亭的后背，没有说话，噙着笑闭上眼睛。


    虽然前一天睡得比较晚，但第二天由于生物钟的原因，季亭还是准时在八点半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个人的衣服，他怔了怔，从额头传来的热度意识到自己抵着一个人的胸口，微微动了动身子，他感觉自己腰间正围着一个人的手臂。


    这个人正抱着自己。


    睡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想起来这个人是路远泽。


    路远泽现在好像还没有醒。当季亭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他还下意识伸手试图挽留。眼睛没有睁开，但身体显然已经意识到怀里热度的消失，他往前一摸，只摸到季亭没来得及收回的一片衣角。


    而衣角的主人此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有点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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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揉了揉眼睛，看向仍做出怀抱姿态的路远泽，脑子有点混乱。他记得自己昨天睡觉的时候是平躺着的，一般情况下，他睡相很好，最多只会从平躺变成侧躺，可是今天怎么会变成靠在别人怀里的样子？而且他睡前明明给路远泽留了足够的空间，那为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姿势？


    他还没想明白，那边路远泽终于认识到自己怀里的人不见了，挣扎着从晨梦中挣脱，睁开了眼，迷迷煳煳地看到眼前空了的地方，「……亭亭？」


    视线往下，他才看到坐起身的季亭，找到目标，手精准地勾住季亭的衣角，「你醒啦？」


    季亭回过头，「嗯。」


    季亭很想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问，路远泽就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对季亭说：「新年快乐！」


    季亭只好暂时按下疑问，同样对他说：「新年快乐。」


    「我们赶快起来吧，大年初一可不能睡懒觉。」路远泽说。


    不用他说，季亭也已经打算起床了，「好。」


    洗漱的时候，季亭注意到路远泽时不时地就会看自己，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问他怎么了，他只摇摇头说没什么。一直到两人洗漱完毕，季亭总算找到机会问他昨天睡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路远泽说：「昨天我睡觉的时候，刚一躺上床，亭亭你就自动翻了个身，一下子翻到我身边，没等我反应过来，又要翻回去，被我给眼疾手快地拦住才没有直接翻下床。后来我怕你睡着以后再翻身，就一直搂着你。」


    「不过也挺神奇的，我抱住你以后，你就不动了。」


    路远泽一本正经地对季亭说：「我觉得可能是你的身体已经熟悉了我的存在，并且很喜欢让我抱着你。」


    季亭：「……」


    季亭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昨晚他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找不出可以用来反驳的证据。他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路远泽，来表达自己的疑问。


    半晌，路远泽忽然笑了，「其实上面的话都是我开玩笑的。」


    「你就只翻了一下身而已，剩下的内容都被我进行了艺术加工，」路远泽说，「我抱你也只是因为我想抱你。」


    季亭静静望着他，等他说完，沉吟片刻，才道：「有一部分可能不属于艺术加工的成分——」


    路远泽抬起头，季亭从他面前走过，留下一句，


    「——我确实熟悉了你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第44章 红包


    路远泽怔了怔，等季亭从面前走过去才回过神，错失了追问的机会。


    他想问季亭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确实熟悉了他」，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这是不是代表季亭已经快要接受他了？……但还没等他理清头绪，弄清楚先问哪一个，就听见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下一秒，门被打开，一个白色的影子勐得冲进来，一头撞在了季亭腿上。


    路远泽定睛一看，是青青。


    事实上，这扇门并不是季亭打开的。


    准确来说，季亭打开了门锁，但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拧门把手，手刚放上去，门把手就自己动了。有东西在外面拧它，意识到这一点，季亭向后退了一步，他原以为是这栋房子里的其他人，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门被缓慢推开，跟着进来的居然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猫。


    季亭哭笑不得地看着一头把自己撞晕了的青青，后者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圆熘熘的眼珠透着茫然，似乎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一进来就撞到「墙」了。


    把青青捞起来，摸了摸猫头，季亭告诫它：「下次开门的时候要先看看门后有没有人。」


    「它可能听不懂你说的话，」路远泽调整好状态，走上前来，趁着青青还在晕着，顺手撸了一把青青的大尾巴，然后笑着对季亭说，「跟它说这些可没什么用。」


    季亭视线落在他身上，听见他说：「你应该跟我说。」


    季亭挑了一下眉峰，「你能和它沟通？」


    「不能。」


    「不过——」在季亭移开视线的前一刻，路远泽补充，「——我可以开门。」


    「下次我不会让它再撞到你了。」路远泽笑着承诺道。


    楼下传来家长们的声音，季亭抱着恢復意识的青青和路远泽并肩走下楼。


    脚刚一落到地面，一个大红包就出现在他面前。


    秦韵的声音响起：「新年快乐呀亭亭，来，这是红包。」话音刚落，她就动作很快地把红包塞进了季亭怀里。


    「阿姨新年快乐。」


    季亭下意识想退回去，但他手里抱着猫，不方便，秦韵看出他想做什么，连忙拦着他不让他把红包拿出来，「这是长辈给晚辈的心意，你就收着吧，可不许还，我们这边的传统就是这样，未婚的都是小孩，过年都要收红包。如果你不收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她故意板起脸，没什么威慑力，但能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路远泽也帮腔道：「学长你就收着吧。」


    季亭有些无奈，在自己家那边，他是最小的一个，平时过年的时候总会收到各个亲戚的红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收到。


    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如果坚持不收的话，对方现在佯装生气的样子很有可能会变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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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他只好收下来，「谢谢阿姨。」


    秦韵不愧是演员，立马收起生气的表情，变得眉开眼笑，拍了拍季亭的肩膀，欣慰地说：「不客气，这才对嘛。」


    路远泽凑上前问：「妈，我的呢？」


    秦韵拿出另一个红包给他，「放心，没忘了你。」


    路远泽接过去，很高兴地道：「谢谢妈。」


    「臭小子。」秦韵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转身朝餐厅的方向走，「过来吃早餐吧你们两个。」


    「来了。」


    餐桌上，季亭和路远泽收到了来自季女士的第二个红包。


    「谢谢妈」「谢谢阿姨」，和方才一样的两句话再次响起，只不过换了一个说话的人。


    「不客气不客气，快坐下吃饭吧。」季女士摆手道。


    吃过早饭便开始有人来拜访路霆，季亭他们不便再叨扰，路远泽便把他们送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路远泽问季亭要不要去看电影，左右又没什么事可干，季亭同意了，问季女士和文博远时，却得到二人要在酒店补觉的答案。


    「人老啦，不比你们年轻人，」季女士打着哈欠说，「熬一次夜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我们得去睡一会儿，你们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好，那你们去休息吧。我扶你去。」


    季亭扶着她回房间，等进了房间门，季女士就沖他摆摆手，「好了，不用管我了，我有你爸呢，你去玩吧。」


    「好。」


    季亭走出来，路远泽在门口等他，拿着他的外套，「走吗？」


    「走吧。」


    「好嘞。」


    路远泽朝季女士和文博远挥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然后他伸手拉住季亭的手，「我们走喽。」


    大年初一，电影院里人很多，他们订的场次在十一点，现在才九点多，路远泽便揽着季亭拐去了影院旁边的游戏厅，「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进去玩一会儿，边玩边等。」


    季亭从高中以来就没进过这种地方，甫一进入就被音乐声震了一下，他面前是一排跳舞机，现在有好几个人正在上面跳，旁边还围着一群小孩子在为上面的人加油，喊得十分卖力，看样子都快要跟着跳起来了。


    路远泽见季亭将目光投向跳舞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问：「亭亭想玩这个吗？」


    季亭立马摇头：「不想。」他没有学过跳舞，只会看别人跳，万万不可能自己上去的，那简直是当众处刑。


    路远泽：「我看你一直看那边，还以为你想玩。」


    「没有想玩，」季亭很坦然地说，「我没来过这里，想看他们都是怎么玩的。」


    路远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拍着胸脯保证，「没事，我来过，这里面的东西我基本都玩过，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免费，包教包会。」


    季亭勾起唇角：「那我先谢谢你？」


    路远泽被他的笑迷得晕晕乎乎的，下意识说：「不用客气，要是真的想谢我的话，你亲我一下就行。」


    和他相处这么久，面对他毫不掩饰地表达喜欢的情况，季亭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身体显然要比大脑诚实得多，他耳尖红了红，在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的掩饰之下不是很明显，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


    季亭感觉自己「进步」很大，如今已经做到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对路远泽脱口而出的话，他想了想，反问路远泽：「不是说免费？」


    路远泽本来有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说出这种话会惹季亭不开心，没想到季亭居然会搭腔，他只愣了一秒，立马回过神开始顺杆往上爬，冠冕堂皇地说：「但是也要收一点报酬的嘛。」


    季亭假装要转身，「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还没说出来，手被路远泽给拉住了。


    路远泽改口也很快，「如果是亭亭你的话，那不要报酬也可以的。」


    「别走呀。」


    眸中不经意间闪过笑意，季亭松了力道，任由他牵着自己向前走，一头扎进这个喧闹的世界。


    在里面玩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季亭和路远泽抱着两个毛绒娃娃——两个人分别耗费五十个币抓出来的——以及一大把「彩票」，用「彩票」去前台兑换了两个钥匙扣和两个杯子。剩下的就兑换成了小玩具，随手分给了门口的小朋友们。


    「都是一对儿的，那我们就一人一个。」路远泽说着，就把钥匙扣和杯子分好了。


    「至于这个——」


    路远泽看着季亭怀里的小羊玩偶，把自己的皮卡丘递出去，「——我们可以换一下吗？」


    季亭：「？」


    季亭：「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路远泽说，「那个是你抓的。」


    季亭失笑，他本来抓这个只是因为被挑起了好胜心，也没有特别想要。


    路远泽：「可以吗？」


    季亭点点头：「可以。」


    把「战利品」都分配完毕之后，正好他们的电影也快要开场了，他们就把这些东西暂时存进储物柜里，等看完电影再去拿。


    春节档的电影质量都还可以，季亭和路远泽选的是一部悬疑片，故事讲得还算完整，逻辑上也没有大瑕疵，除了画面有时候过于惊悚之外，其他方面都还可以。


    路远泽选这部一开始是存了一点小心思的，因为带了点儿恐怖画面，他原本想着可以趁季亭被吓到的时候将人拥入怀中，结果季亭全程连表情都没有变，更别提「投怀送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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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在心里直唿失策。


    看完电影去吃饭，他们避开了用餐高峰期，没有排队，直接进店就吃了，季亭还打电话问季女士他们需不需要带饭，季女士说他们直接去酒店餐厅吃过了，不需要。


    下午时间，两人随便逛了逛，到晚上路远泽才恋恋不捨地把季亭给送了回去。


    路远泽临走时问季亭：「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吧，」季亭说，「在这边已经玩得差不多了，我爸妈他们应该要回去准备工作了。」


    「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两天，可能是因为季亭要走了，路远泽每天更是准时准点来酒店报到。但就算再怎么不捨得，季亭还是要走的。


    他们一家人在m市又待了两天，就商量着启程回家了。


    临走前路远泽和秦韵赶来送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路远泽没有说什么，克制地抱了季亭一下，「学长再见。」


    过了两秒，季亭缓慢地回抱住他，「再见。」


    季女士对路远泽和秦韵说：「有空来b市玩儿啊。」


    秦韵很开心地应了：「好，等有空我去找你。」


    「嗯！」


    作者有话说：


    假期结束喽


    第45章 回家


    和家人一起在b市待了几天，去几个亲戚家拜完年，季亭在假期结束前两天回到了c市，提前准备准备。


    他一回去，路远泽自然也跟着跑了回来，回来把行李往自己家里一放，就直奔季亭家来了，口口声声地说想帮季亭收拾东西，实际上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季亭身上。


    在父母的深切关爱之下，他们这回都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季亭一个行李箱里装得满满当当，险些超重，最后还是强行制止季女士，告诉她可以给自己寄快递，季女士才勉强停手。季女士给他带的东西简直是五花八门，吃的用的穿得都有，要不是季亭强烈拒绝，她甚至想把来拜年的人送来的年礼都全给季亭拿上。


    她说：「我跟你爸我们两个人在家又吃不了多少。」


    季亭有点无奈地指着墙边那一排的年礼：「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也吃不完，而且这么多东西我拿着也不方便。」


    「好吧，」季女士十分遗憾，顺手给他塞了最后一盒牛奶，举起手，「不拿了不拿了，等过几天我给你寄过去，等你吃完喝完记得告诉我，我再给你寄。」


    「好，我知道了。」季亭抱了她一下，「谢谢妈。」


    季女士拍拍他的后背，「不用客气。」


    当路远泽来到季亭家的时候，季亭正一个人坐在地毯上，面前是敞开的行李箱和茶几，全都堆满了东西。


    他被这么多东西搞得有点懵，缓了缓才确定应该要先对吃的进行分类，刚要开始，门就被敲响了。


    路远泽来之前给他发了消息，季亭知道大概是他，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手机同时响起，他打开手机，上面有一条来自路远泽的一分钟前的消息：亭亭，我到门口了。


    季亭便起身去给他开门。


    「hello！」路远泽挥挥右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满脸笑容，「好久不见！」


    「四天前我们在m市刚刚见过，」季亭说，「我觉得应该算不上『好久』吧？」


    路远泽走进门，「那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季亭问。


    路远泽：「——我只是想说，我想你了。」


    季亭脚步顿了一下，歪了歪头，「哦。」


    他背对着路远泽，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我知道了。」


    「这么多东西啊。」路远泽一走到客厅就看到季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


    「从家里带来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季亭把沙发上的东西往里推了推，留出一个位置，「有点儿乱，不介意的话你先坐这儿吧。」


    「当然不介意啦，」路远泽一屁股坐下来，与此同时，他总算把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喏，新年礼物。」


    他手里拿着一个礼物袋，季亭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他期待地说，「打开看看？」


    季亭把礼物袋打开，看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礼物盒，手掌大小，不用打开，季亭就从盒子和袋子上的标志猜到这里面是一只手錶。


    打开一看，果然如此。


    「我来帮你戴上吧？」路远泽跃跃欲试。


    季亭点点头。


    路远泽就把表取出来，托着季亭的手，先比了一下。季亭肤色很白，手腕并不像一般男性那般粗，骨感比较足，无论戴什么都很好看。只不过季亭之前虽然有手錶，但却不常戴，因为不太习惯。


    「我陪我妈逛专柜的时候，一看到这只表我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你戴上肯定特别好看，」他给季亭戴上手錶，仔细端详了一番，「看，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银色的錶带缠绕在季亭手腕上，与他的肤色相得益彰，錶盘是深邃的蓝色，象徵着宁静和神秘，某种意义上和季亭本人的性格恰好相符。


    路远泽越看越满意，「亭亭你觉得怎么样？」


    季亭转了转手腕，他对手錶的要求很低，只要不磨皮肤就好，至于外观上，看起来舒服就可以，这个还算符合要求，「不错。」


    「你喜欢就好。」路远泽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手腕上和季亭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表，只在颜色上有所区别。他把自己的手腕和季亭的并在一起，故作惊讶地说：「好巧哦，我们的表是一样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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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瞥他一眼，「确实很巧，恐怕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同时买的吧？」


    路远泽「惊喜」道：「你怎么知道？」


    季亭不配合他演戏了，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礼尚往来，季亭也把自己挑的礼物送给他一份——回来之前准备的，老杨和几个同事各一份，东西都差不多，大部分是b市的特产，路远泽的这份也基本一样，只不过多了一条领带。季亭在商场看到的时候觉得挺适合路远泽，当时心念一动，没想太多就把它买了下来，本来打算上班的时候一起送，但现在既然路远泽已经来了，就顺势提前送了。


    路远泽：「我也有礼物呀。」


    季亭：「嗯。」


    路远泽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物盒问：「我能拆开吗？」


    「拆吧。」


    路远泽三下五除二拆开礼物盒，将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认真地翻看一遍，就算是司空见惯的特产也让他非常高兴，等他拿起季亭专门挑选的领带时就更开心了。


    「这是亭亭亲自为我挑选的吗？」路远泽问。


    的确是季亭亲自选的，他点了点头。


    「哇，」路远泽格外珍惜地握着那根领带，「亭亭的眼光也太好了，很适合我。」


    他煞有其事道：「这说明亭亭对我很了解，所以才能选到这么适合我的礼物。」


    季亭掩唇轻咳一声，眼看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我去……收拾东西。」


    「你先坐会儿，想喝东西的话自己倒。」


    路远泽：「好嘞。」


    没过几分钟，路远泽端着两杯茶走过来，放在椅子上，「亭亭，我把水放在这里啦。」


    季亭：「好。」


    他正在做路远泽来之前就打算做的事——给食物分类，按照保质期，刚理出来一些两个星期以内的，余光就看到路远泽坐了过来。


    「需要帮忙吗？」


    路远泽这么说着，手上已经开始了动作，拿起季亭刚分出来那堆东西其中一个看了看，很快领会到季亭的意思，「按保质期分？」


    季亭：「嗯。」


    「ok。」路远泽比了个手势，低头开始和季亭一起收拾。


    两人一起，效率自然就高了，本来可能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收拾完的东西，他们半个小时就弄完了。季亭坐在地毯上，看着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结束了？」


    「嗯，结束了。」路远泽回答。


    季亭松了口气。


    他背靠沙发，身体以一种很放松的状态坐在地上，手搭在沙发上，眼睛微微下瞥，表情空白，头髮温顺地垂下来，只有那么一小撮不太听话，嚣张地翘着，像一只未成型的猫耳一样。


    路远泽难得见他这么松弛的状态，感觉此刻的他宛如一只刚运动完毕、十分慵懒的猫，叫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路远泽伸出手，轻轻捋了捋季亭头上那一撮微微翘起的头髮，在季亭看过来时解释说：「这里翘起来了，我帮你捋顺。」


    好在季亭没有追究他这个举动，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抬手看了一眼表，「三点半。」


    路远泽：「嗯？一会儿有什么事吗？」


    「有，老杨说今天请我吃饭，」季亭说，「等会儿他会过来。」


    路远泽闻言，很自然地往沙发上一靠，「那老闆能再多请一个吗？」


    季亭眼里带了点儿笑意，「等会儿他来了，你问问。」


    答案自然是可以。


    老杨来的时候还给他们俩一人拿了个红包，说是哥哥给弟弟的新年红包，由于他俩初一的时候不在，就留到现在才给。季亭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发微信红包，老杨说微信红包没有感觉，还是拿在手里的分量比较实在。


    接着，他大手一挥，带他们两个去了年前新开的一家饭店，让他们俩尽管点。


    他们自然也不会客气，点了足够三个人吃的菜，一边吃一边聊，包厢里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就是有一点老杨觉得很奇怪，他看到路远泽一直在给季亭夹菜，态度似乎殷勤得过了头，而且不像是下属对上司，倒像……


    他喝了点儿酒，有什么话都憋不住，直接问了出来，「小路，老季，我怎么觉着，你们俩之间有事儿啊？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看着他们的表情，老杨心中疑惑更甚，「到底怎么了？」


    季亭摇摇头：「没什么事儿，你喝多了。」


    老杨不信，「真的？」


    路远泽肯定道：「真的。」


    老杨皱着眉，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但这两位当事人都说没什么，他喝得晕晕乎乎的，自然也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暂时相信他们的说辞。


    路远泽悄悄问季亭：「他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季亭了解老杨：「他只是喝醉了，等他醒了之后就什么都忘了。」


    路远泽「哦」了一声。


    正如季亭所说，老杨只是在喝醉之后感觉灵敏了那么一小会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第二天再见到季亭和路远泽的时候，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前一天的猜测，表现得再正常不过。随后，三人又一起去了上次的温泉山庄。


    再长的春节假期终究也有结束的时候。公历二月底，农历正月十二左右，老杨就在群里发消息说事务所正式开始营业，同时他们的假期正式宣告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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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老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狗粮就约等于没有吃【机智如我】


    第46章 委託


    回到事务所的第一天，季亭就接到了好几份委託。还都是离婚案。


    如今离婚冷静期法案已经开始实行，无形中给人们正常离婚途径上增添了极大的阻碍，不少地方还规定了名额，需要提前预约，每天定量受理，超过则不接收，很多人等不了，就会选择诉讼离婚。


    虽然诉讼离婚也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同样都要等这么长时间，起码法院比如今的民政局好预约多了，律师也比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好说话，而且走这条路的至少可以从一开始就表明态度立场，避免了被所谓的「冷静期」裹挟着被迫「藕断丝连」。


    如今人们的思想观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多数人都逐渐认可「婚姻并非一个人人生中唯一的选择」这个观点，开始追求自我价值，自己开心最重要。本来相关的法律也应该随之进步才对，因为法律本该是用来维护公民权益的，只可惜……


    季亭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不免对此感到有些遗憾。


    在那个法案颁布过后，他接的离婚案子数量增加了不少。现在刚过完年，还在正月里就来委託离婚的，足可见当事人想要离婚的愿望有多迫切。


    他和路远泽一起连轴转了一天半才见完每一位委託人，了解完毕她们的诉求，无外乎离婚、争取抚养权和分割财产，离婚的原因各不相同，有因为另一半出轨的，有因为一件件日常生活中的小事累计起来从而失去一起生活下去的动力的，还有因为冲动结婚，没多久就发现不合适，私下里已经协商好，但碍于离婚冷静期只能来诉讼离婚的。


    最后一个是相对好解决的类型，当事人之间没有大矛盾，过程不会很难，很轻松就能成功，只是等待判决书的时间会久一点，大约需要三个月。大家基本都是这么久。


    第一个则比较坚决，当事人手里已经掌握了丈夫出轨的证据，她的丈夫还是入赘到她家里的，接手了她家的一部分产业，结果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男人不满足于这一小部分，同时对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平衡，他很贪心，被财富与地位迷了眼睛，做出了一点成绩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就变得膨胀起来，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人，试图营造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形象，结果没清理干净相关痕迹——当然，也可能是他太自大，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厉害，没人能管得了他——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当事人给发现了。


    季亭和委託人会面的时候，委託人还接到了她丈夫打来的电话，男人在电话里声泪俱下地请求她的原谅，承诺自己再也不会找别人了，求她看在两人的感情上给他一个机会，不要离婚。委託人淡淡一笑，只说了三个字：「你做梦。」


    随后她挂断电话，斩钉截铁地要求丈夫净身出户。


    路远泽对季亭做口型，竖起大拇指说委託人：干得漂亮。


    季亭笑了一下，心里也这么觉得。


    在有证据的基础上，季亭可以做到让对方净身出户。所以他把如何用合法的方式获取丈夫出轨的证据的方法教给委託人，让她先收集更多证据。委託人听完之后还挺兴奋，说有一种当侦探的感觉。


    季亭笑了笑，很佩服她的乐观心态。


    相比较而言，第二位就没有那么乐观了。她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想要离婚，但也没有继续维持这段婚姻的意思。在和季亭的谈话过程中显得非常茫然，她甚至几度忘记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季亭问一句她答一句，不问的时候就一直保持沉默。


    季亭问她：「您的诉求是什么？」


    当事人愣了愣，小声说：「离……离婚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诉求吗？比如经济赔偿，或者孩子的抚养权之类的。」


    「没，没有，」当事人手紧攥成拳，很紧张的样子，「我们没有孩子，财……财产，我……我不知道。」


    她垂着头，声音颤抖，「我不知道。」


    「……」


    季亭以前也遇见过这样的当事人，之所以这么沉默迷茫，是因为他们的确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提不出明确的诉求。这样一来，季亭也不好判断，只能给出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再来这种建议。


    这次他也是这么说的，当事人自己也没有反驳，而是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脸，说：「我确实不太了解自己想要什么。我……我们俩之间按理说的确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仔细想想，其实就都是一些小事，要说真到离婚的程度，那倒也没有，可是就是有时候一想起来就会觉得难受，跟有一根针扎在心口上似的。」


    「我挺羡慕那些说离婚就能离婚的人的，但现在看来，我好像不太行。」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对我其实挺好的，我们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能感觉到现在我们依然是互相喜欢的，可是就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不明白，我没有办法……」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几乎要落下泪来。


    季亭给她递了张纸巾，路远泽给她倒了杯水。


    她抽噎着小声说谢谢。


    季亭大概可以理解她的感受，毕竟这种情况他碰到过不止一次。他也不是非要接这个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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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我觉得您可以回去跟您的丈夫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将平时您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说出来。沟通很重要，」季亭说着，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认识的一名婚姻谘询师的名片，如果你们还有问题的话，可以去找她，请她帮你们找出癥结所在。」


    「今天就当您是来这里做法律谘询的。如果到时候，等你们做完谘询，找出问题，您依然坚持要离婚，可以再来找我。」


    「谢谢。」委託人擦了擦眼泪，「我回去试着跟他聊聊，希望能得到结果。」


    「今天来之前，我以为我已经想好了，我想了很久，觉得可能是时候要结束了，我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可是当我来到这里以后，我却突然又动摇了，」她看起来很需要跟人倾诉一下，季亭没出声，听她继续说，「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诉求，我好像没有办法真正放弃他，我还是喜欢他。」


    「我会去好好解决问题的。」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


    季亭一向站在理性的一方，但也不得不承认人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不受个人控制，很难判断对错，站在他的角度，他也没办法对别人的感情做出什么评价，只能用自己专业的工作态度对当事人说：「希望您能够早日解决问题。」


    路远泽随后道：「你们是因为爱而结合，如果要分开，也应该是因为爱。只不过前一个是指你们夫妻彼此之间的爱，而后一个则是指对你自己的爱。不管怎么样，您首先要记得爱自己。加油。」


    委託人手颤抖地接过名片，眼神由纠结逐渐变得安定下来，「谢谢谢谢，谢谢季律师、路律师。」


    季亭和路远泽异口同声：「不客气。」


    随着一个个委託人来了又离开，季亭的办公室重又恢復安静，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站起来收拾文件，「结束了。」


    路远泽伸了个懒腰，「是啊，终于结束了。」


    话音刚落，季亭余光就看到路远泽跑过来，听见路远泽问：「你元宵节打算怎么过？」


    路远泽的手同时落在他肩膀上，手法娴熟地帮他按揉肩颈。


    今天是正月十三，也就是说，后天就是元宵节了。季亭收拾好文件，表情有几分茫然，他还真没想好要怎么过。


    元宵节，往年他都是和老杨他们一起去吃一顿，然后在季女士的督促下去买一袋汤圆回家吃——吃也吃不了多少，一袋汤圆得分好几顿才能吃完——吃完休息半小时，例行工作一会儿，跟父母打个视频电话，然后就去睡觉了。


    没什么特别的项目。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或许也会是这样。


    「我没什么打算，」季亭说，「看情况吧。」


    「那太好了。」


    路远泽听完他的话，很高兴地说：「那我们一起过吧？」


    「元宵节不是有一天假吗？总不能这半天都用来躺床上睡觉，我们一块儿出去逛逛，或者去郊外走走，我记得不是说m市有座山吗？我们去爬山也可以……」


    他说了很几种安排，看样子是早就计划好了，末了问季亭：「亭亭你觉得呢？」


    「你想去哪儿？」


    季亭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把他刚才说的话重新过了一遍，很快有了答案。


    他睁开眼，「去爬山吧。」


    「好嘞！」


    「听说山上还有租帐篷的地方，我们要不要头一天晚上去，然后第二天早起看日出？」


    「这座山不是很高，」季亭虽然没去过，但听老杨说过，「估计看不到什么。」


    「那好吧，那我们就当天去当天回。」


    「嗯。」


    作者有话说：


    我们学霸夫夫来给高考学子加buff，加油！（虽然应该没有高考生这个时候看小说吧哈哈哈哈）


    第47章 吃个饭


    正月十四一整天没什么事，季亭和路远泽整理了一下第三位当事人的材料，起草了一份起诉书，送到了法院，接下来就要等法院通知开庭了。


    另外一位目前还处于收集证据阶段，为了方便沟通他们加了微信，现在基本都通过微信交流。但由于时间比较短，证据还没有到手，季亭让当事人尽量不要着急，按照他的经验来说，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出轨的人不可能真正洗心革面，当事人现在已经成功麻痹住她的丈夫，相信很快她想要的证据就会被主动送上门了。


    黄小姐——即他的当事人——虽然因为还要跟那个渣男虚与委蛇而感到郁闷，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到来的自由生活就又高兴起来了，发了一张加油的表情包，对季亭说谢谢，如果成功的话，她以后一定会把季亭推荐给她所有的姐妹，让她们都认准季亭的招牌。发的还是语音。


    季亭笑着说不用客气，然后又和她商业互吹了两句。放下手机，就注意到路远泽看过来的眼神，他疑惑地挑了一下眉，路远泽笑了笑，但还是没忍住跑过来问季亭：


    「刚才那是委託人吗？」


    季亭用「不然呢」的眼神看向他，路远泽挠了挠后脑勺，「哦哦，我知道了。」


    「那没事了。」


    有点莫名其妙。季亭摇了摇头，最后跟黄小姐发了个再见，就把手机给放下了。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下班以后他和路远泽以及老杨一起去吃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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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问他们：「你们明天有什么计划？」


    季亭：「你怎么不问我们回不回家？」


    老杨一摊手，一副对他们了如指掌的样子，「你们不刚从家里回来嘛，要是这时候还想回家的话，前两天就干脆不会回来了吧？」


    季亭笑了笑，「说得也没错。」


    「我们打算去爬山。」路远泽说。


    老杨问：「就咱们这儿郊外那座？」


    「嗯，」季亭点点头，「你也想去吗？」


    「你们去玩儿吧，我就不去了，」老杨摆摆手，声音略带沧桑地说，「我得回家，我妈催我回去，说元宵节要是都不回去团圆那我以后就别回去了。」


    「重要的不是回家，而是……唉」老杨长嘆一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光之后，又嘆了口气。


    看他这个表现，季亭瞭然，「阿姨还要你去相亲？」


    老杨满脸痛苦面具，「是啊，唉。」


    「你说我都快四十了，结不结婚怎么了？」老杨抹了把脸，「非得逼我去相亲，每次一打电话就是这件事儿，没完了。过年我就回去了两天，结果还被她催着去见了一个人，我说不去吧，她就坐那儿不说话，也不理人，眼看着都要哭了，没办法我只能点头说好，可是等到了那儿说会儿话，我跟人姑娘说开了，俩人儿都觉得不合适，她当面点头说算了，转头就接着让她小姐妹再帮她问问，再找一个。我是真服了。」


    「你说她哪儿来这么多精力呢？人家老太太平常都出去跳广场舞、打麻将，她身体那么好，跟着一块儿去不好吗？干嘛非得这样？」老杨痛苦地摸了一把自己饱经风霜的脑门，「我都跟她说了，我有钱，对结婚没兴趣，我给她钱是想让她给自己买东西，出去旅游跟我爸一块儿吃喝玩儿的，不是让她到处请人吃饭让人家给我物色相亲对象的。」


    「可她就是不听。」


    「……」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老杨一肚子的苦水彻底憋不住了，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季亭和路远泽安静地听着他讲话，季亭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老杨基本上每年回家都会来这么一遭，每次都是这样，从季亭认识他开始，看他和他妈「相爱相杀」的故事连载已经看了将近七年，看得季亭都麻木了。


    不过季亭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站在老杨的角度来说，他不想结婚没有错，这是他的自由，他有权这么做。但在老杨妈妈的观念里，结婚才是正确选择，其实她可能不是真的在乎老杨结不结婚这个事实，她牵挂的是自己的儿子老了以后有没有人照顾。这两个人都爱彼此，想对彼此好，但造成她们观念不同如此痛苦的根源也是因为这份爱。


    季亭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季亭的手臂忽然被人碰了碰，他转头一看，是路远泽——也是，他身边除了老杨和路远泽也没有别人了，老杨正忙着借酒浇愁，也只有路远泽才会这么做。


    季亭：「怎么了？」


    路远泽凑到季亭耳边，看了眼老杨，小声说：「杨哥和阿姨一直都这样吗？」


    季亭想起老杨跟自己说过，老杨的母亲和路远泽的母亲关系好像挺不错的，路远泽进事务所还是老杨母亲拉的关系，可路远泽和老杨为什么好像不太熟的样子？按理说他们俩关系应该也不错才对吧。


    他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路远泽回答说：「我妈和杨阿姨关系是不错，她们俩小时候是邻居，不过长大以后就搬家了，后来参加活动的时候才遇见，关系就又恢復了。但她们俩之间的关系跟我们无关。我和杨哥之间相差了十几岁，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关系其实一直也就那样。」


    「原来是这样。」季亭明白了。


    「从我和老杨认识的时候开始，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季亭开始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他是不婚主义者，阿姨想让他结婚，他不肯，就这么跟阿姨『斗』了好多年了，也没分出胜负。」


    「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我妈说过，」路远泽恍然大悟，「杨阿姨在跟我妈聊天的时候说过这件事。」


    路远泽接着发出感慨：「都挺不容易的。」


    「是啊。」


    那边老杨又开始长吁短嘆了，自己先把自己喝了个半醉，然后又过来拉着季亭要干杯，季亭陪着他喝了两杯，脸渐渐红起来，路远泽见状，连忙顶上去接过季亭的酒杯，「来杨哥，我敬你一杯。」


    现在在老杨眼里第一重要的是喝酒，而不是跟他喝酒的人，所以他只认酒杯，只要有人敬酒，不管是谁的他都喝。


    路远泽酒杯一举，他就端着酒杯迎上来，「来！干！」


    又灌了一杯，他开始抱着酒瓶呜呜哭，干打雷不下雨，哭了半天也没见掉下来一滴眼泪，边假哭边问：「我不结婚到底怎么了呢？我都四十了，我还不能确定自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吗？我非得跟别人一样结婚生子才叫正常吗？谁规定的？老子学了这么多年法，那么厚的法典都快倒背如流了，也没见过哪条法规上写着『人必须要结婚』啊！」


    他拉着季亭的胳膊，问季亭：「亭亭啊，你见过吗？」


    季亭：「……没见过。」


    他目光转向路远泽，「小路你呢？你见过吗？」


    路远泽摇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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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就是了！」他一拍大腿，「大家都没见过，那就证明它压根不存在，不存在的东西凭什么要我遵守？全世界几十亿人呢，我不结婚自然有人结婚，我不生孩子自然有其他人生孩子，人类的繁衍又不在于我一个人……老了以后没有孩子但我有钱啊，我请个护工，或者进个养老院，现在那老年人什么什么中心不是挺多的吗？哪儿能就饿死我了呢？」


    路远泽对老杨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


    老杨仿佛受到了鼓舞，说得更加起劲儿了，「况且就算结婚生子就一定能拥有幸福的晚年生活了吗？养儿一定防老吗？新闻上那弃养父母的不孝子不是多得是吗？我怎么能确定我结婚以后生的孩子一定不会是那样的呢？我是没有那个一定能把孩子教好的信心，我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我还拿什么教别人？」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往季亭身边越靠越近，看样子马上就要歪倒了，季亭扶了他一把，让他坐正，然后把他手里的酒杯拿过来，换成一杯水，「别喝了，再喝等会儿你就醉倒了。」


    老杨：「我没醉。」说着，他把季亭刚倒的水喝得一干二净，末了咂咂嘴，皱眉道：「这酒味道有点儿淡。」


    季亭：「……」


    路远泽噗嗤笑出了声。


    等一杯水下去，老杨稍微清醒了一点，眼神看着清醒了不少的时候，季亭问他：「你刚才说的话，有跟阿姨讲过吗？」


    老王目光闪烁，「……没有，每次一开头，我说我不打算结婚，她就生气了，就不想听我说话。」


    「所以你就一直没说？」


    「……嗯」


    「这可不行啊，」连路远泽都开了口，「杨哥，家人之间的沟通也是很重要的，你这样一直憋着解决不了问题。」


    这话和季亭的想法不谋而合。


    季亭拍了拍老杨的肩膀，「你要不试着跟阿姨开诚布公地聊一下，把你的想法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


    老杨嘆了口气，「可是她不愿意听啊。」


    「不愿意听你也要说，」季亭说，「语气好一点，好好地跟她聊，阿姨并不是完全不通事理的人，你好好跟她解释，她会明白的。」


    老杨不太确定，「真的吗？」


    「真的。」


    季亭眼神笃定，老杨看着他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勇气。


    「好，我相信你，我试试。」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分钟……啊卡点失败辽，我缓缓退出


    第48章 醉了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老杨便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他就又开始拿酒喝了，不过这回不再是借酒浇愁，而是用酒来庆祝：


    「祝我明天旗开得胜！」他高高兴兴地举起杯。


    季亭和路远泽也纷纷举起酒杯，「加油。」


    喝到最后，如果不是季亭及时喊停，恐怕老杨要直接把自己喝睡过去。


    「好了，明天还要回家，不喝了。」季亭自己喝得也晕晕乎乎的，不过好在他对自己的酒量有数，没有喝太多，虽然晕，却仍保留着几分清醒，还能制止老杨继续喝下去。


    老杨比较听劝，这一点很好，季亭一说，他就立马不喝了，放下酒杯，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服务员，麻烦……买单，」


    季亭也站起来，想伸手扶他，可忽略了自己的状况，刚往前迈出一步，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本能地向后倒去，幸好路远泽在他后面，一把搂住了他，「亭亭小心！」


    老杨转过头，看着他们俩目前的姿势，眯了眯眼，突然乐了：「季亭，小路，你们俩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害臊……嘿嘿」他眯着眼睛，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面颊上两处酡红，看样子醉得不轻。


    季亭：「……」


    路远泽把季亭扶稳，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老杨歪了歪头，作思考状，过了一会儿接着说：「哎你别说，你们这样看着……看着还，还挺般配。」他抬起手，铿锵有力道：「祝你们幸福！」


    季亭：「……」


    老杨的确是醉了，季亭确信。等他明天清醒过来就会把这些话都给忘了，所以他并没有回应老杨的话。但没想到接下来就听见路远泽的声音，「多谢您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季亭握住路远泽的手腕晃了晃，小声对路远泽说：「他喝醉了，你……」


    「我知道啊。」路远泽回答。


    「但这句祝福我既然听到了，总不能当作没听见，就先收下嘛，」路远泽揽着季亭说，「不亏。」


    季亭被路远泽的逻辑打败了，他嘆了口气，「行吧。」


    三个人都喝了酒，自然没法儿开车，就由较为清醒的路远泽叫了两个代驾，一个送老杨，一个送季亭和他自己。


    站在路边等代驾的时候，季亭靠在路远泽肩膀上，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越发混沌，身体也更加不受控制，几乎站不稳，只能靠着什么才能勉强维持平衡，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有点醉了。


    他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只是酒劲向来上来的比较慢，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酒意才终于涌上了头，虽然没有老杨醉得那么厉害，思维仍然可以保持清晰，但大脑运行的速度却比正常情况下慢了一点，相对的，对待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第82页

    偏偏老杨还没消停，抱着根电线桿子偷眼瞥他们俩，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真养眼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事务所的招牌嘿，赶明我把你们拍下来挂律所门口，生意绝对能翻一番……」


    他醉成这样逻辑居然还挺清晰，还能想着怎么赚钱，该说什么呢？不愧是个商人。


    「所以你们！」老杨忽然大声说，「一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路远泽不动如山，「谢谢杨哥祝福，虽然我们生不出来孩子，但你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了。」


    老杨砸吧砸吧嘴，感觉他这话没错，再次嘿嘿一笑。


    季亭静静听他们俩有来有回的聊天内容，路远泽的话在他脑海中过了几遍，他居然慢慢地开始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


    一句祝福而已，算不了什么。


    碰巧老杨撒呓挣似的，又说了一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季亭眨巴眨巴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口齿清晰，站直身子，想往老杨那边走，结果刚站好就又是一歪，路远泽猝不及防，连忙扶好他，「你想做什么啊亭亭？」


    季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说得对，我要跟他击个掌。」


    路远泽哭笑不得，眼看着季亭还想挣脱开继续往那边走，他收紧手，问季亭：「亭亭，他说得对，那我说得对不对呀？」


    季亭果然停了下来，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抬眸道：「对，你说得也对。」


    路远泽一本正经地说：「既然我们两个说得都对，那跟谁击掌就都是一样的，亭亭直接跟我击掌就可以了，不用专门去找他。」


    他仗着季亭喝醉，开始忽悠，可惜季亭确实是真的醉了，顺着他的话捋了一遍逻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于是举起自己的手掌，很爽快地说：「那来吧。」


    路远泽见自己计谋得逞，松了口气，同样举起自己的手，「来。」他轻轻拍了一下季亭的手掌心，一触即分。


    击完掌，季亭就像造成了什么任务似的，手垂下来，也不再看老杨了，安静地靠在路远泽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合拢又睁开，好像困了一样。路远泽本来还想趁他难得喝醉的时候逗他多说几句话，见他似乎是困了，也就收起了心思，不捨得再逗他，而是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趁旁边人不注意，路远泽侧头亲了一下季亭的额角，轻声说：「困了的话就睡会吧。」


    季亭摇了摇头，「回家。」意思是回家再睡。


    路远泽明白他的意思，「那就先闭上眼睛，没关系的，有我在，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你就放心吧。」


    季亭默了默，忽然伸手抓住路远泽的衣服，确认似的开口询问：「……远泽？」


    路远泽：「嗯。」


    「哦。」


    这句过后，季亭似乎是确定了什么，手渐渐下滑，最后挂在路远泽衬衣的最后一粒扣子上方不动了，路远泽一手揽着他，一手握住他的手，防止滑落，「睡吧。」


    季亭下意识蹭了蹭路远泽的颈窝，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们在这边卿卿我我，老杨在另一边跟电线桿儿你侬我侬，不光两只手搂着，连脚也一起上阵，八爪鱼一样缠着电线桿，仿佛抱着摇钱树，边抱着，还边瞅着季亭和路远泽，瞅一眼笑几声，还跟电线桿说悄悄话，俨然把电线桿当成了自己的倾诉对象，喜剧效果十分感人。要不是因为今晚元宵前夜，大家都忙着回家，街上人比较少，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恐怕他这副模样就会被拍下来登上某些短视频平台的头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代驾到场。


    路远泽把老杨交给其中一个代驾，自己则抱着快要睡着的季亭一起上了季亭的车，把自己家的地址给代驾，让代驾送他们回家。


    一上车，季亭就靠着他彻底睡了过去。


    到家的时候他把季亭叫醒，季亭迷迷煳煳的，听见他问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家，下意识点了点头，于是等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就发现自己是在路远泽家里。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季亭没再说什么，问了一下老杨的情况，得知老杨已经被代驾送回家了，于是放下心来，直接接过路远泽准备好的洗漱用品就进了浴室洗澡。


    ——他不知道的是，门外的路远泽望着他走向浴室的背影，心里竟然还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儿怅然若失和遗憾。他怎么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还以为能跟电视里一样，帮他洗个澡呢。


    可惜这註定只能是一种幻想。


    季亭目前还不算完全清醒，洗完澡出来，喝了半杯路远泽准备的蜂蜜水，仍然觉得困，困到他没看出来自己身上穿的睡衣刚好是自己的尺码，还和路远泽的睡衣是同一种款式的。他跟路远泽打了个招唿，按了按太阳穴，声音睏倦地说：「那我先去睡了。」


    路远泽把他领到卧室，然后说好。


    季亭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到十一点了，他手机里没有新消息，这个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在准备睡觉或者已经睡着的过程当中，不会再有人找他，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掀开被子躺进去，闭上眼睛，路远泽家的隔音很好，房间里很安静，身边一静，他整个人也跟着沉下来，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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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到天亮，季亭第二天是被路远泽给叫醒的。


    他还有点困，眼睛持续挣扎着，最先醒来的是耳朵，听到路远泽说：「亭亭，该起床吃完饭啦。」


    第二个醒来的是嗅觉，他闻到了烤面包的味道，鼻子皱了皱，不情愿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挡住这股无孔不入的香甜味道，好给自己争取多几分钟的睡眠时间。


    只可惜路远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亭亭，」见这几招都没有用，路远泽只好使出杀手锏——他也不确定管不管用，总得试过才知道——坐上床，俯身凑到他耳边说，「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要亲你喽。」


    话音刚落，季亭就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小路深表遗憾：哪怕再晚个一秒呢！


    第49章 昨晚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路远泽的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季亭睁眼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姿势，准备低头亲了。


    眼前朦胧一片，季亭用力眨了眨眼，再次睁开，就彻底恢復清明，也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路远泽的脸。路远泽眉眼含笑，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抿了抿唇，忽略路远泽明显不满足的眼神，往后退了退，声音沙哑道：「刚才就醒了，只是身体还觉得困，不想起来。」


    「所以亭亭是在赖床？」


    季亭矢口否认：「不是，我已经在准备起床了，只是眼睛还有点累，想再闭一会儿。」赖床是小朋友才会做的事，他是成年人，才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


    路远泽：「真的？」


    季亭：「真的。」


    他避开路远泽的视线，坐起身，转移话题道：「几点了？」


    路远泽笑了一下，跟他一起起身，不再提这个话题，回答说：「还早，才八点半。」


    「饭已经做好了，等你洗漱完就可以吃。」


    「好。」


    季亭从床上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穿得和路远泽同样款式的睡衣，不过他仍然没有注意到，只有路远泽在他身后挑了一下眉。


    早饭是小笼包和粥，包子是点的外卖，粥则是路远泽自己熬的，南瓜小米粥，可以帮宿醉后的季亭养养胃。


    季亭属于酒醒之后仍然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的类型，吃饭的时候，他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老杨亲亲热热地抱着电线桿的模样歷歷在目，他冷不丁想起来，没忍住唇角勾了勾。


    路远泽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这么高兴？」


    季亭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我想起昨天老杨的样子了。」


    他这么一说路远泽就立刻懂了，两人露出相同的笑容，路远泽笑得嘴都合不拢，「我也想起来了哈哈哈哈，他昨天晚上就一直抱着那根电线桿，电线桿如果能动的话，估计都该被他吓跑了……也不知道他酒醒之后会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好像不太记得。」季亭回想了一下以前跟老杨喝酒的时候，他记得老杨喝醉之后向来都是这样，但不管醉酒时做了什么事，喝醉之后是一概不记得的，有人问的时候，他得想很久才能说出模煳的一点点，其他的全忘光了。


    「这样啊。」路远泽的语气听起来颇为遗憾。


    有关昨晚的记忆再度被唤醒，季亭想起老杨说的话，很清楚为什么路远泽会是这种语气。接着就听见路远泽说，「亭亭你记得吗？他昨天还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


    季亭抿紧唇，他当然记得。路远泽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肯定记得，故意说：「早生贵子就算了，我们俩没有那种能力。不过，前一个倒是可以做得到——」


    「——我们当然会百年好合，」路远泽语气笃定道，「非常幸福。」


    季亭喝着粥被呛了一下，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问题居然是「真的吗？」


    随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其实还没有接受路远泽，他们并没有正式在一起，幸福什么的，得等在一起之后再开始算。


    ……等等，他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什么在一起之后？他明明还没有确定会答应对方。


    季亭懊恼地捏了捏鼻樑，心想：喝酒误事这话说得果然没错。他都已经睡了一觉，居然还能被酒精影响到思绪，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实在是可恶。


    他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就在他暗自纠结的时候，路远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舒服吗？」


    季亭抬起头，见路远泽把自己的椅子挪了过来，正坐在他旁边，收起了笑意，神情关切地看着他，指指他的手，「我看你一直在捏鼻樑，是不是头还疼？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用，」季亭把手放下来，拉住他的衣服阻止他起身，「不是头疼，我刚刚只是……只是在想事情，有点复杂，比较难解，所以下意识捏了捏鼻樑。」


    「好吧，要是你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家里有医药箱，疼得厉害的话我们就马上去看医生。」路远泽没有问他在想什么事，季亭明显不想说，因为如果季亭想说的话，刚才解释的时候他就会直接讲出来。


    季亭：「好，真的不疼。」


    话是这样说，路远泽还是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完饭，他们准备去郊外，路远泽拿了个背包，带了几瓶水和一点吃的，以防万一在爬山的过程中渴了饿了。随后他们一起回了一趟季亭家，让季亭换一身方便爬山的衣服和鞋，换好以后，两人正式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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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季亭接到了老杨的电话，后者此时也在路上，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在出去玩的路上，一个是在回家的路上。接通电话之后的第一句话，季亭问他：「你酒醒了？」


    老杨：「早醒了，我今天早晨七点半就起床了。」


    「那还挺早，」季亭毫无感情地表扬道，「真不错。」


    老杨笑呵呵地说：「昨天多亏了你和小路啊，要不然我都不一定能成功回到家。」


    「不用谢我，」季亭诚实道，「我昨天也醉了，你应该谢远泽和代驾。」


    「害，都一样，」老杨说，「这样，等会儿我给小路发微信谢他。」


    老杨：「对了，我昨天喝醉以后没干什么丢人的事儿吧？」


    抱着电线桿子祝别人百年好合算吗？季亭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这个问题，但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路远泽，没说出口，而是反问老杨：「你觉得呢？」


    老杨「嘶」了一声，语气开始变得不那么确定了，「我……我就是不能确定才问你呢嘛。」


    「该不会真的干了吧？什么程度？我哭了吗？还是抱着垃圾桶吐了？」


    「都不是，」季亭顿了顿，问他，「抱着电线桿子算丢人吗？」


    老杨：「……」


    老杨「虚弱」道：「算。」


    季亭声音里包含笑意，「一开始是抱酒瓶，出去以后就开始抱着电线桿子傻笑，别人想拉你你还不让，紧紧抱着不撒手，代驾来的时候劝了好半天，好说歹说跟你讲你家里也有个这玩意儿，回去还可以抱着睡觉，你才肯松手。」


    路远泽在开车的间隙看过来一眼，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去。


    后面的事其实是季亭编得，他当时困得厉害，压根不知道路远泽是怎么让代驾把老杨给弄到车上的，不过鑑于老杨本人是个断片王，一喝酒就跟失忆了似的，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被拆穿。


    老杨果然信了。声音听起来都开始抖了，「卧槽……我真，真这样了啊？太他妈丢人了也。」


    季亭表情都不带变的，「你说呢？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那倒没有。」


    「唯一的遗憾就是当时没来得及拿手机给你录下来，不然的话，现在还可以发给你留作纪念。也能算作证据。」


    老杨捂着心口，「大可不必。」


    可能是忙着消化这个事实，老杨好半天都没再说话，季亭直视前方，心情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明媚，嘴角压都压不下来。路远泽余光看到他的表情，眼睛也跟着弯了弯。


    难得见季亭这么「忽悠」别人，虽然他不知道电话那头老杨都说了些什么，但只要能让季亭开心就好，别的都不算什么。


    半晌，老杨再次出声，语带迟疑地道：「那……除了你和小路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昨晚那场景？」


    季亭：「还有两个代驾。」


    老杨：「……」


    老杨不抱希望地问：「还有吗？」


    「唔，我想想，」季亭停顿片刻，等老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才慢悠悠地说，「我记不清了，你也知道，我昨天也喝了不少，当时光顾着瞧你的动静了，没注意旁边的情况。」


    老杨顿时心如死灰。


    季亭：「别担心，我帮你问问远泽，他昨天没喝醉，可能会记得。」


    老杨重燃希望：「好好，你快问问。」


    恰好遇到红灯，季亭无声大笑，给路远泽使了个眼色，把手机递到路远泽唇边，「老杨想问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走的时候外面人多不多。」


    老杨：「对对对。」


    路远泽接收到季亭的「信号」，回了季亭一个眼神，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昨天晚上啊，我记得，当时我们出来的时候人不太多，到我们上车的时候——」


    他故意拖长声音，听得老杨都急了，「上车的时候怎么了？你说啊。」


    「——上车的时候人也不是很多，」路远泽憋着笑说，「杨哥你放心吧，没多少人看见。」


    得到两个人的保证，老杨才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刚才我都已经在考虑换个城市生活了。」


    季亭笑着问：「那现在不用了，还不算社死。」


    「确实，幸好幸好。」


    「好了，我马上要到家了，」老杨做了几个深唿吸，「先挂了，我得准备准备，调整一下状态。」


    「好，祝你成功。」


    老杨爽朗一笑：「借你吉言，成功了我回去请你吃饭。」


    「那我就等着了。」


    季亭挂断电话，看了一下导航，他们也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察觉到来自左侧的视线，季亭转头看过去，正巧对上路远泽的视线，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马上也要到了。」路远泽说。


    季亭点点头，「嗯。」


    作者有话说：


    老杨：小丑只有我自己罢了


    第50章 许愿


    爬山是项比较能够锻鍊人的运动。


    现在这个时节，气温还没有回升，虽然天上有太阳，但除了照明以外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人们外出时仍然需要穿上比较厚的衣服来进行保暖。


    不过今天他们是不需要了。


    运动产生热量，走到一半，他们身上就已经暖和起来了。


    这座山并不是很高，不过高度还是能维持在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山的范围之内的，比一般的小丘高上很多。而且c市郊外风景不错，车流不息的混凝土城市无法与之相比，因此不少人都喜欢闲暇时出来爬山，散散步放松心情什么的。周末的时候去不了很远的地方，但又不想待在家里，很多家庭就会选择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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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和路远泽今日也成了其中一员。


    可能因为今天是元宵节，大家都忙着居家团圆，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很多，就算有也是一家人一起，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的组合更少，一路走过来，季亭也只见到他们两个人。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最主要的就是清静。季亭喜欢清静。


    平坦的山路上，只有寥寥几人与他们并行，彼此互不相干，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自由空间。


    路两边大部分都是落叶树，冬天余威未尽，它们还在潜伏者积蓄能量，不曾抽枝发芽，所以当他们往两边看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树木。树下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树叶，只不过分布不是很均匀，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没有落叶的地方和树本身一样光秃秃，连一根草都没有。


    尽管如此，作为一个经常坐办公室的人，偶尔出来一次也是很好的经歷。


    季亭走过去仔细瞧了瞧，确认地面上除了枯黄的落叶以外什么都没有，绿色的只有垃圾桶，一片草叶都没有冒出来。


    路远泽跟在他身后：「在看什么呢？」


    季亭没有隐瞒：「草地。我以为过完年那些花花草草就应该会发芽了，没想到现在还是没有。」


    他指着地面上干枯的草茎说：「看样子还得一段时间。」


    「毕竟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嘛，」路远泽弯腰凑过去看，「不过最近天气已经渐渐暖和起来，应该也快了，感觉可能再过个小半个月，这山上的草啊花啊的，就都该长出来了。」


    季亭点点头，自然规律是每个人都懂得的，「野草生命力旺盛，只要温度一上来，自然而然就会开始生长起来。」


    山野间的草没有人专门养护打理，全凭自身，自由自在野蛮生长，随着四时的交替变化而变化，每一个季节都是不一样的，也给人不一样的独特感受。


    路远泽问季亭：「亭亭是更喜欢春天的景色吗？」


    季亭随手拍了一张照片，画面有失去绿叶遮挡的树枝的太阳，合併在一起，就仿佛太阳挂在那棵树上一样，他觉得有点特别。


    「好像没有人会不喜欢春天。」季亭回答。


    路远泽刚要点头，就见他举起手机又拍了张照片，接着说道：「可是冬天也不错。」


    拍完照片，季亭收起手机向前走，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路远泽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吗？」


    路远泽如梦初醒，抬起头来：「啊？我没……没事。」


    「没事那就继续走吧，还有一半的路呢。」


    季亭朝路远泽勾了勾手。


    他背着光，好像这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连光也为他变得柔和起来，轻轻地拢着他，仿佛一个不成形的拥抱。


    路远泽瞳孔缩了缩，没忍住上前一步，然后又是一步，两步缩短了他与季亭之间的距离，他伸出手，在季亭颈侧虚握了一下。


    季亭诧异道：「怎么了？」他边问边往自己那侧看，「是有什么东西吗？」


    路远泽放下手，「没什么，就是，这儿好像有光。」


    季亭歪了一下头，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光？」


    路远泽：「对，光。」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出这种感受，想了想，「就是，感觉自己不自觉地被吸引了，想向你靠近，情不自禁。」


    季亭怔了怔，一抹红悄无声息地飞上他的耳根，他胡乱点了点头，又清了清嗓子，「嗯……我们走吧，继续走。」说着就直接转过身开始走。


    路远泽跟上：「好，走。」他装作没有发现季亭不自在的神情，见好就收，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徒步爬这样一座山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两人走走停停，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爬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家小超市，就是路远泽说的可以租帐篷的地方，里面卖得什么都有，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季亭他们带的面包和水在路上就吃得差不多了，于是进去补充了两瓶水。


    超市另一侧有几座小亭子，还有一棵被围起来的大树，树旁边的牌子上显示这棵树是两百年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的，如今已经有两百多岁，算得上是一棵古树。它显然被人们当成了许愿树，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写满各种心愿的小彩带，季亭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有人热情地向他们推销许愿用的彩色小布条，另外还有人专门帮忙挂。


    「写上自己的愿望挂在上面就会实现的哦，很灵的。」


    季亭不信这个，但来推销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满脸干净纯粹的笑容，叫人不太好意思拒绝。她还偷偷告诉季亭：「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用红色许愿的话是最灵的，我看到过好多人用红色许完愿后来回来还愿的，真的，不骗你。」


    季亭看她一脸信誓旦旦，忍不住笑了笑，弯腰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呀？」


    小女孩捂着嘴偷笑，凑到季亭耳边小声说：「因为哥哥长得好好看，我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有点大，路远泽也听到了，当即挑了挑眉。


    路远泽掏出手机，转移她的注意力：「小朋友，请问有付款码吗？我要两条。」


    季亭看了路远泽一眼，没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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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有的，」小女孩连忙往后退一步，举起脖子上挂着的付款码，「这里！两条是十块钱。」


    随着一声清脆的到帐声音，路远泽：「好了。」


    「请问您要什么颜色的呀？」小女孩问。


    路远泽看向季亭：「什么颜色？」


    季亭开口：「红色。」


    听到季亭的声音，小女孩露出笑容：「好的，我给哥哥拿红色的。」


    「红色有什么寓意吗？」路远泽奇怪道，「她怎么这么高兴？」


    季亭：「她刚才跟我说红色比较灵验。」


    「哦。」路远泽明白了，原来不是红色有寓意，而是因为季亭选择了相信她。


    「哥哥，给你。」小女孩从手里挑出来两条红色的，递给季亭。


    路远泽见状笑着问：「哎小朋友，明明是我付的钱，你为什么要给这位哥哥？」


    小女孩愣住了，「哥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说得没错，我们是在一起的，」路远泽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这位哥哥是我的，我的也是他的，所以应该给他。」


    「是我的」三个字被他加了重音，只不过小女孩显然没听出来，反而被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弄懵了，挠了挠头，困惑道：「那到底该不该给呀……？」


    路远泽刚要开口，就被季亭拉了一下，随后季亭代替路远泽回答：「可以给，没关系。」


    路远泽只好乖乖闭嘴。


    可能是因为对季亭抱有天然的好感，她立刻相信了季亭的话，于是重新变得开心起来，「那就好。」


    季亭：「你去忙吧。」


    「不忙不忙，」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记号笔，「对了，这是笔，哥哥你们用笔把愿望写下来，然后挂上去，这样愿望就很快能实现啦。」


    「谢谢你。」季亭微笑着对她说。


    「不客气！」小女孩很开心地回答。


    「那我先去那边，等一会儿你们写完了我再过来拿笔哦。」


    「好，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嗯！」


    交代完，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好吧，虽然不信这个，但是买都已经买了，他们也就像模像样地学着写一个。


    季亭拿着笔，把买来的许愿彩带分给路远泽一条，顺口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路远泽指指自己的嘴，在手机上快速打出一行字：「我可以说话了吗？」


    季亭：「……」


    季亭不太明白：「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


    路远泽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想让我说话了呢。」


    「没有那么严重，」季亭说，「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在小朋友面前胡说八道。」


    路远泽嘿嘿一笑，「我没想那么多嘛。」


    「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路远泽摆摆手。


    他把属于自己的那条彩带接过来，「亭亭想许什么愿？」


    「我？我好像没有什么愿望。」季亭思考了一会儿，在彩带上写下一行字，「委託都能顺利解决，家人朋友健康平安」。


    路远泽的后半句和他一样，只不过另外一半是——「希望他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我写好了。」季亭说。


    路远泽：「我也写好了。」


    他们互相之间没有看，直接把东西交给了帮忙挂的人，看着那人把彩带繫上，属于他们的两根彩带最终变成了那满树迎风飞舞的彩带中的一员。


    有微风拂过面颊，季亭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偶尔信一次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哦豁，突然上榜，感谢大家的喜欢，有多余的海星可以投餵我们亭亭哦，投餵可以得到亭亭在线比心？？


    （小路：一把抱走亭亭


    第51章 晦气


    山上没什么吃的，只有超市里卖的一些方便食品，所以他们待了没多久就原路返回了。


    中午还是回市内吃的饭，跑了这么久，两人都挺饿的，随便选了个饭店就进去吃了，味道吃起来还挺不错，路远泽说这是开盲盒开成功了，并且再次验证了只要他们俩一起吃饭运气就会变好这一点。


    季亭比较理智：「只有两次。」


    路远泽：「这种小概率事件能够发生两次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他指指季亭，又指指自己，「证明你和我，我们两个在一起就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在暗示什么，但当季亭看向他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季亭也权当没听见，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擦了擦唇角，「你说得对。」


    路远泽哈哈一笑，可笑到一半，他看向一个方向，表情忽然变了变，露出警惕厌恶的眼神。


    他的表情变化太过明显，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季亭不明所以：「怎么了？」边问，边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路远泽想阻止他看过去：「别……」


    话没说完，季亭就转头看到了令路远泽露出这种表情的源头，原来是个熟人。


    ——齐铭。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季亭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仔细想了想，在这做城市里，他们共同的能让路远泽表现出如此排斥并且不想让季亭看到的人，除了这人也没有别人了。


    齐铭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和服务员说着什么，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挽着齐铭的手臂，两人之间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齐铭每跟服务员说两句话就会侧头看女人一眼，笑得很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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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都跟季亭没有任何关系。


    他也只有在看到对方时情绪发生了一点点变化——微微蹙了一下眉——随后就没有任何波动了。因为在季亭心里，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他很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会回头，而且去年那段时间齐铭的纠缠令他对这个人甚至产生了厌烦的感觉，导致他们如今已经连陌生人都做不成，面对陌生人时季亭或许还会点头示意，保持最基本的礼貌，但是面对齐铭时，他只会把对方当成空气，还是空气中的有害气体，需要戴上口罩避开的那种。


    季亭转回来继续吃东西，神情毫无波澜，没有对这件事发表评论的意思。


    路远泽心里却有些忐忑，尽管他清楚季亭和自己对待齐铭的态度是完全一致的，都不想让对方出现在自己眼前，按照季亭的性格来说，现在这种表现才是最正常的。可是他还是怕季亭这是表面上掩饰的正常，实际上把不开心都藏在心里。


    真是晦气，他们怎么就选中了这一家呢？


    他这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十分钟之前还在夸这家店味道不错，而他们是运气好才选中了这家店的话，满心满眼都觉得他们太倒霉了。


    从齐铭踏进这家店开始，这家店就「脏了」。


    路远泽「啧」了一声，闭了闭眼，不再看向那边，埋头勐吃几口菜，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亭亭，我们以后不来这家了吧？」


    季亭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并没有跟他一样这么想，「饭店最重要的是味道，跟别的东西没有关系。」


    他不喜欢迁怒，不喜欢齐铭是一方面，这家店的味道合不合口味又是一方面。如果不合口味，他们以后不来是很正常的，但如果像这样很合口味，却因为某些人也来过这里而选择从此以后不再来这里吃东西，那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损失。毕竟饭店开门营业，所有人都可以进，除了极端闹事者，他们不会刻意筛选自己的客人，他们是客，齐铭他们也是，人家只管做他们的生意，又没有义务管所有来的客人之间有没有矛盾。


    况且如果每一处齐铭去过的地方他们都不去的话，那这座城市他们也就不用待了。而且要真做到那样，他们还要时刻关注对方的动向，每到一处都要先纠结有没有被染指过，那样活着也太麻烦了，不至于。


    「我们没有必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季亭说，「他还不值得我们这样做。」


    简单来说就是齐铭不配。不配季亭花心思，哪怕是为了远离。不配季亭哪怕浪费在他身上一颗脑细胞。


    听完季亭的话，路远泽茅塞顿开：「我明白了。没错，我们没必要因为那个傻x不来这家店，我们凭什么为他让步，应该消失的人是他才对。」


    季亭点点头，「就是这样。」


    路远泽：「那我们快点吃完先走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下午去别的地方玩玩，有空下次再来。」


    季亭：「好。」


    他们默默地加快了用餐速度，早点吃完早点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把齐铭当空气，看见了也跟没看见似的，可不代表齐铭也这样想。


    季亭吃完饭去洗手间，路远泽在门口等他，他一开门，就看到了齐铭。


    为了爬山，今天季亭穿着一身运动装，他本来长得就显小，平时穿西装衬得气质比较成熟，压住了长相，现在换成这种风格就再也压不住了，往那儿一站，活脱脱一大学学长，或者可能连大学都没有，最多高三。连路远泽看着都恍惚了一阵，直说他感觉又回到了大学时候，恨不能立马跟季亭重回校园来一段儿校园恋情。


    因此，当齐铭一开门，看到这样的季亭时，眼前恍惚了一阵，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大学初次见面时的季亭。


    不过很快，季亭与初见时不相符的淡漠眼神把他拉回了现实，让他意识到这里不是大学，而他们也早就不是那时候青涩的大学生了。


    「季亭？」齐铭推了推眼镜，勾起唇角，「好巧，你也来这里吃午餐吗？」


    季亭本来不想理他，但他叫了季亭的名字，也就不好装作不认识，于是只好语气平淡地回答：「不巧，我没有这种癖好，我是来这里上厕所的，不打扰你用餐。」


    齐铭一开始还在为他搭理自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沾沾自喜，听到后面，表情就开始不对了，他这才听出来季亭是在讽刺他。


    更不巧的是，旁边经过的人明显也听到了，齐铭都听见那几个人偷笑的声音了！


    他磨了磨牙，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这么久不见，你都会讲笑话了哈哈哈哈我记得我们去年那次见面也是在洗手间，看来我们跟洗手间真是有不解之缘啊，不过那次是久别重逢，那这次又算什么呢？」


    「是你和这里有缘。」


    季亭瞥他一眼，打算从他旁边绕过去，结果刚走一步，就听见他问：「送你的花你都喜欢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季亭就想起来自己年前那段时间被不断骚扰的经歷，简直烦不胜烦。季亭表情顿时冷下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齐铭：「怎么了？是不喜欢玫瑰吗？不喜欢的话那我下次再换一种就是了，你喜欢什么花告诉我。」


    季亭：「看起来你好像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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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铭装傻充愣：「说什么了？你要回心转意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要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是吗？」齐铭摊了摊手，「可是我犯法了吗？送花而已，不算犯法吧？我也学了四年法律，我记得我国的法律中并没有这项规定。」


    季亭懒得跟他胡搅蛮缠：「送花是不算，但是骚扰算。」


    齐铭无辜道：「我这是正当的追求，也算是骚扰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这句话，季亭转身出门，洗手间也没有心情上了，干脆先出去再说。


    见他出来，路远泽原本面带笑容地迎上来，结果余光看到紧跟着季亭走出来还伸着手看样子想拉季亭的人时，表情立马变了，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他上前几步，把季亭挡在身后，「你怎么也在这里？」


    齐铭想拉季亭没拉到，不耐烦地「啧」了声，「关你什么事？」他抬头一看，「原来又是你，我跟季亭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但亭亭不想和你说话，」路远泽说，「不想再被打的话，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点。」


    齐铭咧着嘴：「你凭什么打我，这好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还叫亭亭，你是他什么人？」


    路远泽似乎看到了什么，但只一下就收回视线，理直气壮：「怎么没关系？我是他男朋友！」——虽然还没有转正。后半句路远泽选择性地没有说出口。


    齐铭表情都扭曲了：「你说什么？」


    路远泽转头用口型对季亭说：「做做样子。」


    季亭点点头，他也看到了那个身影，随后任由路远泽牵起自己的手，「亭亭他是我男朋友，他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他不喜欢你，不想见到你，你不识抬举，我当然要揍你。」


    齐铭：「是这样的吗？」他看向季亭。


    季亭皱眉，不明白为什么他居然表现得好像他是被伤害的那一方一样，让人看起来简直生理不适。


    季亭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于是点点头：「是。」


    路远泽偷偷翘起一边唇角，得意道：「听见没有？」


    齐铭露出受伤的表情，「你真的要这么对我吗？季亭，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季亭：「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向你身后这位女士先解释一下比较好。」


    齐铭下意识转头，「什……」他瞬间卡了壳，表情剎那间变得很难看，连声音都开始抖，「宝宝贝儿，你，你听我解释……」


    女人微笑脸：「你说。」


    接下来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季亭对路远泽说：「我们先走吧。」


    路远泽：「好。」


    经过女人身边，听到了一声「谢谢」。


    季亭笑了一下：「不客气。」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十分清脆，伴随着齐铭慌张的解释声。


    季亭脚步不停，和路远泽手牵手走出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


    手撕渣男戏份开始【鼓掌】


    第52章 等


    今天是个艷阳天，天气很好，因为仍然处于冬天的覆盖范围内，气温并不高，时不时还有微风吹过，吹得人身心舒爽，这本来应该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们上午去爬山的时候心情还很不错，只是没想到中午会经歷这一遭。


    并且今天还是元宵节，阖家团圆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心情可想而知会有多糟糕。


    不过还好，最终的结果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差，影响到他们用餐心情的人如今已经被揭露了真面目，虽然不知道最终结局如何，但单看他刚才那副模样就已经挺解气的了。


    ——至少路远泽是这样觉得的。


    当然，齐铭对季亭造成的影响远不止于此，光是这一点小小的惩罚是完全不够的。这段时间路远泽忙着追季亭，如果他今天不跳出来，都已经快要忘记还有他这号人了，也幸好他今天出现，顺便提醒了路远泽还有这么一个麻烦没有解决掉。虽然他压根不可能对季亭和路远泽之间的关系造成什么影响，但是他一出现，就会影响季亭的心情，季亭心情不好，路远泽的心情当然也不会好，这样一来，两个人都受影响。


    还有一个原因是齐铭这个人实在是太噁心了，路远泽之前听说他有未婚妻还纠缠季亭的时候就觉得很噁心，结果没想到这人还能干出更噁心的事——前脚刚跟未婚妻甜甜蜜蜜，后脚就来试图扒拉季亭，明明是人渣还偏要装情圣，真是叫人噁心至极。


    不能再让这个人有出现在季亭面前污染季亭眼睛的机会了。停留在门口的这一小会儿，路远泽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等他想好办法，才意识到他们两人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似乎有点长了，而且季亭看起来并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


    路远泽拉拉季亭的手：「亭亭，你还有什么事吗？」根据他对季亭的了解，季亭应该不会是在刻意等齐铭，那会是怎么回事呢？还是——


    「——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季亭摇摇头。


    路远泽松了口气：「那你是在等人吗？」


    季亭：「嗯。」


    路远泽的猜测没有错，季亭当然不是在等齐铭，他要等的另有其人。


    路远泽：「等谁啊？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吗？」


    季亭想了想，「大概不算认识，但是她现在可能需要我们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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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我们？」


    「对。」


    季亭看向门口，「她出来了。」


    路远泽顺着季亭的视线看过去，意外地发现出来的人是刚才那个齐铭的未婚妻——不过从今天往后还是不是这个关系就不一定了——他惊讶道：「是她？」


    季亭：「嗯，就是她。」


    只见那位女士满脸怒意从餐厅里快步走出来，身后是顶着一个巴掌印的齐铭，他追上女士的步伐，表情看起来很着急，似乎是在匆忙解释着什么，然而走在前方的女士十分不耐烦地把他给甩开了，结果他却不肯罢休，又追了上去。


    随着他们脚步的靠近，他们的声音也越发清晰，首先传来的是齐铭的声音：「宝贝，你听我解释，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的！你相信我！」


    接着是女声：「不好意思，比起你，我还是比较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路远泽皱起眉，心想这人还真的是彻底不要脸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季亭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齐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并没有对对方的道德标准抱有任何期待。


    季亭所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路远泽很快就知道了。


    那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他们，齐铭正忙着编藉口找理由，看样子是连对外的表面绅士风度都懒得维持了，几次抓住那位女士的手臂，女士一边挣扎一边试图喊人：「救命，这个人他骚扰我！有没有人能帮帮我？」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一起冲上去，抓住齐铭的手腕一拧一掰，迫使齐铭松手，接着将齐铭的手臂反剪到背后，令他无法再动作。齐铭狼狈地弯着腰低着头，怒气沖沖地问：「你们是谁？这是我和我未婚妻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季亭没有理他，紧接着问那位女士：「您没事吧？」


    「没事。」她用纸巾拭去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头髮，抬起头，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有点眼熟，「你们是……？」


    齐铭此时也听出了季亭的声音，他咬牙切齿道：「季亭！」


    季亭镇定地笑了笑，对面前的女士说：「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季亭，是一名律师，这位是我的同事兼男友，也是一名律师，他姓路。我们就是刚才在洗手间门口与您的未婚夫发生争执的人。」


    路远泽耳尖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某个字眼，眼睛一亮，但理智成功阻止了他，让他没能开口，只是开始用炽热的目光紧盯季亭。


    季亭没有受他的目光所干扰，依然很镇定地望着那位女士，等对方终于冷静下来，「不要再称唿他为我的未婚夫了，从现在开始他就不是了。」


    季亭从善如流，「好的。」


    齐铭又急了，挣扎起来：「宝贝儿我……啊！」


    路远泽将他的手臂又往上提了提，面不改色道：「你们继续。」


    女人厌恶地瞥了齐铭一眼，抬眸时又收起了那副神色，变回了平常的表情，「季律师，路律师，你们好，我姓王，王青瓷。我记得你们，刚才我听到了你们和……齐铭之间的谈话，我还要谢谢你们，多亏了你们，我才认清了这个渣男的真面目。」后面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季亭微微一笑：「不客气。」


    路远泽也摆摆手：「不用客气，渣男这种有害物种越早认清就越好。」


    王青瓷点点头，又问季亭：「他之前是不是还骚扰过你很多次？」


    季亭还没开口，路远泽就替他回答说：「没错！去年年前他一直在骚扰我家季律师。」


    「我知道了，怪不得他那段时间表现那么反常，原来是一直在忙着骚扰别人。」王青瓷冷笑一声。


    季亭感觉到齐铭的手臂抖了抖。


    王青瓷反应过来，「不过，你们不是应该早就出门了吗？为什么没有走远，还在门口，难道是为了等我们吗？」


    季亭：「我们的确是在等你。」


    他用眼神示意王青瓷看现在被自己和路远泽牢牢扣住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发生这种情况。」


    「谢谢你们，」王青瓷明白了，「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


    季亭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另外，我想你现在应该有不少需要律师的地方，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联繫我，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繫方式。」


    「好！」


    王青瓷接过去，立马拿出手机添加了季亭的微信，「我加您了！」


    「嗯，」季亭确认通过，「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联繫我。」


    「好的！」王青瓷脸上这时已经全然不见方才的怒意，面部表情都生动了许多，只有在视线偶尔不小心接触到齐铭时才露出噁心的表情，只一瞬就立马移开了，生怕被噁心得吃不下饭。


    季亭问她：「你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


    对方刚来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王青瓷：「对，不过我已经没有胃口吃了，被噁心的，我已经准备回家了。」


    季亭：「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在微信上联繫我就好。」


    他把齐铭往下压了压，成功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声痛唿。


    王青瓷理解到他的意思，「谢谢你季律师！」


    「不客气，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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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


    王青瓷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过来接她，她走之前对季亭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意思是电话联繫。随后，她走后没一会儿，就有几个身穿黑色西服戴墨镜的保镖走过来，从季亭和路远泽手中接管了齐铭，说是王小姐让他们来的。


    既然有人管了，那么季亭他们乐得清闲。本来季亭是打算等人走了以后再亲自把齐铭直接扭送到警局，有监控和目击证人作为证据，至少他也要在派出所里待上七天，但现在有人来了，季亭自然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他把这个处理方式告知那几位保镖先生，他们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于是季亭和路远泽拍拍手，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只剩下齐铭一人面如土色地被几个保镖架着走远。


    离开之后，季亭问路远泽接下来要去哪里，等了等，却没等到对方开口。


    他转过头，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路远泽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眼眸深邃，藏着许多深意。


    季亭面露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路远泽：「亭亭，你还记得你刚才对王小姐介绍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季亭想了想，他想起来了，那时候自己好像是称唿路远泽为「同事兼男友」？


    季亭心里一突，尽量淡定地开口：「记得。」


    路远泽：「那是怎么说的来着？」


    季亭很诚实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不过立马补充道：「是因为你之前告诉齐铭我们是恋人关系，王小姐那时候也听到了，所以我将错就错，就……」说顺口了。


    不等他说完，路远泽就说：「我明白。」


    季亭：「你明白就好——」


    路远泽：「这代表着，亭亭现在应该也有一点喜欢我了吧？」


    季亭：「……」


    作者有话说：


    今天稍微早了一点哈哈哈，祝大家粽子节快乐！


    有多余的海星欢迎大家投餵亭亭，么么么


    第53章 试试


    「你现在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路远泽问出这个问题时，季亭当时并没有能够立刻给出答案。原因是他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想得很清楚，听到这个问题以后，他第一反应先是愣住，然后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路远泽第二次向自己正式告白那晚的海滩。


    那天距离现在时间并没有隔很久，加上他记忆力向来很好，所以他能清楚地回忆起几乎所有的细节。


    他记得那天的夕阳是怎样一点一点移动到地平线下的，也记得残留在水天相接处的晚霞有三种颜色，分别是代表热烈的金、红和橙色，各种颜色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全都杂糅在一起，因此显得更为浓烈。不愧是阳光留下的痕迹。


    太阳落下以后，夜幕中的星星就露了出来，挂在天上闪闪发光，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是在随着海水四处漂流的光点。季亭看着星星的倒影随波浪起起伏伏，表情很平静，内心里却和那些星星一样，感觉心绪一直浮浮沉沉，不知道要漂到哪里去。路远泽说了多久，他就跟着漂了多久。


    还有那天的风，很轻地拂面而来，带来海水的咸涩味，以及远处嘈杂的人声，还有耳边路远泽的声音。


    远处的人离季亭很远，但路远泽离季亭很近。


    近到一伸手就能触到，季亭回想了一下，路远泽好像一直以来都和自己保持着这么远的距离。


    一起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是这样，出行时是这样，并肩而行也是这样，路远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确保他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只有一次例外，那次路远泽装醉亲了季亭，缩短了这个距离，也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界限。


    季亭的世界的大门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叩开了一条缝隙，人声、光、感情都随着这条缝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世界已经快要被渗透个彻底了，大门也打开了一半，似乎马上就要完全开放迎接那人进来。


    于是难得的，季亭感到有点无措。他处理过很多个委託，对感情的认知大多都来自于接到的离婚案子，看着那些原本亲密无间的夫妻在自己面前反目成仇吵得不可开交，虽然说不至于从此就对爱情失去了希望，但至少产生过怀疑是肯定的。


    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完全规避掉那些风险，从大学时期失败的初恋就可以看出来。那次感情经歷证明了，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学霸，在感情上也无法真正做出满分答卷。


    所以他没有接受路远泽，尽管其实他发现自己对路远泽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在这件事上，季亭同样没有后悔过。可能是因为他储藏的有关于喜欢的经验太少，让他无从参考，而对路远泽的那点好感又不足以支撑他跨越心理的那层障碍。毕竟他在上一次类似的经歷中失败了，这一次，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重蹈覆撤。


    不过他也很清楚，路远泽不是齐铭，不能把两个人混为一谈，将路远泽和齐铭类比，所以他选择给路远泽一个机会，看看他的表现，之后再做定夺。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这半个月，路远泽的态度表现得都和之前没有区别，也再一次用今天这件事证明了自己和齐铭之间的差别。


    因此，晚上看烟花的时候，当路远泽借着天空中绽放的心形烟花，周围很多对情侣都在相互表白的时候，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枝花，跟季亭说元宵节快乐，然后声音几不可闻地加了一句「要不要和我试试看」时，他以为自己的声音淹没在了人群当中，但实际上季亭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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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季亭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望着他，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路远泽的表情看起来又像是遗憾又像是庆幸，将手中包裹精緻的花送给季亭，大声说：「我刚才说的是，祝亭亭元宵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季亭微微垂下眼帘，看向手中的花。


    花很新鲜，季亭视线越过他，看到了不远处卖花小孩的背影，这才明白他的花是从哪里来的。


    季亭：「你刚才还说了其他的什么吗？」


    路远泽下意识想说没有，可当他接触到季亭的眼神，却又把话吞了回去，冷不丁的，他心里产生一股冲动，感觉好像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再开口了。虽然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季亭，生怕错过季亭的任何一个表情，喉结滚动了几下，用正常音量对季亭说：「说了。」


    「我刚才说的还有，想问亭亭你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季亭：「试试看什么？」


    路远泽深吸一口气，「试试看，和我在一起。」


    「我，我会对你好，绝对不会背叛你，我可以在工作上协助你，也可以在生活上照顾你，虽然我现在还没有从实习生转正，但是再过两个星期我可以转正了。我从大学开始就没有依靠家里了，每一年都得到了国家奖学金，并且获得了保研资格……这些成绩都是我独立取得的，我以前一个人可以做得很好，现在以后想和你一起分享。」


    他有点语无伦次，手紧张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完全不见今天中午和季亭一起制服齐铭时地那股狠劲儿。那股大型犬既视感又冒了出来，面对外人时龇牙相向十分兇狠，面对季亭时则体贴又温暖，顺毛咧嘴，如果身后有尾巴，恐怕早就控制不住地摇成一朵花了。


    「我知道可能你现在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是你能站在这里听我讲话，就证明你其实对我也是有一点好感，有一点喜欢的对不对？」路远泽问。


    季亭没有否认。这给了路远泽极大的鼓舞，他接着说：「所以就试试吧？试试和我在一起，既然你不讨厌我，那……」


    「那就试试吧。」季亭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路远泽的话被打断，一时没听清：「什么？」


    「既然你这么坚持，」季亭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那就试试吧。」


    路远泽瞪圆了眼睛，「亭亭，你你你……你答应我了？和我在一起？」


    「嗯。」季亭点点头，确认道，「你都听到了。」


    好像有一万朵烟花在眼前炸开，路远泽视线短暂模煳了一阵，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好似进入了暂时休眠状态，一时间竟无法辨清那些嘈杂的声响到底在讲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以后，夙愿达成的喜悦下一刻沖昏了他的头脑，他一开始有点茫然，但顷刻后便进入了无措的欢喜状态，就好像预想中的万里长征刚刚迈出第十步，下一秒，终点就主动移到了他脚下。


    季亭怎么能这么好呢？


    怎么能……这么好呢？


    他在反应过来的第三秒钟勐得向前一步，一把把面前的人抱了起来，可怜季亭明明跟他是差不多的身高，却被他用蛮力径直抱起，吓了一跳，罪魁祸首却还激动地笑着，仿佛成功偷到腥的猫又一头撞进了猫薄荷里，兴奋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只想一朝醉死。


    「季亭，」路远泽之前就抱过季亭一次，他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是力气却不小，抱着季亭能跑一圈，不过由于现在这里人比较多，所以他仅仅只是克制地抱起季亭原地转了两圈就把人放了下来，但手却没松，还环在季亭腰上，整个人贴上来，不住地在季亭怀里乱蹭，欢喜得不行，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股喜气。


    一边摸摸蹭蹭，一边不断地对季亭说：「我好喜欢你呀。」


    「我好开心…好开心啊！」


    青年人的表达方式热烈而黏腻，季亭早在同他之前相处的时候就已经切身领会过，应对这种时候也算驾轻就熟，只由着他自己说就是，等他念叨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


    可今晚大概是个特殊情况，因为季亭答应和他在一起——尽管只是「试一试」，但也足够让路远泽开心的了——路远泽搂着他一连说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停下来，季亭心里便浮现一丝丝无奈，眼看着周围的人来了又走好几波，他们却还停留在原地，天上的烟花都快放完了。迫不得已，他在路远泽耳边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这段恋情大概要成为你人生中最快夭折的恋情了。」


    路远泽以最快的速度松开季亭并捂住了嘴。


    原来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季亭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季亭说。


    路远泽牵住季亭的手，问：「去哪儿？」


    季亭：「回家。」


    路远泽：「好！回家！」


    回家的路没走出几步，季亭感觉手被捏了捏，紧接着路远泽朝他凑近，嘴唇擦过他的耳朵，对他说：「在我目前已知的人生中，这还是我的第一段恋情。」


    季亭耳尖微痒，转过头，恰好撞进路远泽的眼睛里。


    路远泽：「所以虽然是初恋，但是我也会努力的，请你相信我。」


    半晌，季亭点了点头，「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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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恭喜小路抱得美人归【？？？？？？】


    第54章 贴贴


    不知道是不是季亭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自己答应路远泽试一试，两人在一起开始，路远泽就开始愈发肆无忌惮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路远泽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相反，路远泽的整体表现跟之前相差不多，只是偶尔在某些行为上比起之前来说放开了不少。


    比如身体接触方面。


    他仿佛得了专门针对季亭的肌肤饥渴症，上班的时候还好，但一到空闲时间，他就立马跑到季亭身边，当季亭那时候也空闲时就问可不可以牵一下手，哪怕碰一下也可以，碰一下就能给他继续工作的动力。当季亭不空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静静待着，把自己接下来的工作也挪过来，仿佛只有在季亭身边才觉得舒服。


    他叫季亭小名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要不在人前，基本上都会那样叫季亭，好在季亭也不排斥就是了。而且他很懂得分寸，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唿。


    只有在办公室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地方，才会肆无忌惮地这样叫。


    「亭亭，」距离两人正式在一起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正值午休时间，路远泽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把自己做好的便当拿出来，「我早上做了这个，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吧？」


    他的便当盒很大，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几乎都是季亭爱吃的菜色。


    「这几天要准备开庭，我们都没时间出去吃饭，点外卖吧又容易不干净，昨天杨哥就点了一家，结果吃得肚子不太舒服，」路远泽说，「所以我就想自己做，至少干净点儿，这是我今天早上早起准备的，刚拿去热了一下，来，你尝尝，啊——」


    跟餵小孩儿似的。


    季亭看他一眼，接受了他的投喂，路远泽：「怎么样？」


    「不错。」季亭点点头。


    「你喜欢就好。」


    「我们去沙发那里吃吧。」


    他们一起来到沙发上，路远泽把便当盒放在桌子上，两层摆开，上面是米饭，下面是菜，还有一个便当盒里装着喝的汤，味道都很不错。


    季亭望着半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对路远泽说：「做这些应该需要很长时间吧？下次其实……」


    路远泽打断他的话，「还好，没有用太久，汤是昨天准备好的，饭和菜同时做，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一点也不费时间，真的。」


    「那这次你带，下次我来带吧。」季亭又想出了一个办法。


    路远泽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找到季亭的手，握住，「虽然我也很想吃亭亭做得菜，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们之间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了。」


    「亭亭，我们现在是恋人，我喜欢你，想做便当和你一起吃，是我自己愿意的，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快乐，看到你喜欢吃我做得东西我心里会有一种满足感，这就已经是你给我的无形之中的反馈了。所以这种东西是不需要像礼物一样必须要有来有往的。这也不算是付出了什么，只是一个便当而已。」


    「而且也就这几天呀，等案子一结束，我们就没这么忙了，那时候自然而然就有时间去外面吃东西了，我也只有这几天的时间可以带便当和你一起吃，让你尝到我的手艺，从而从中获得满足感而已。亭亭难道连这点愿望都不想满足我吗？」


    季亭：「不会。」


    「况且，如果你每件事都要还的话，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还？」


    说着，路远泽就亲了一下季亭的手背，随后扬了扬眉。


    季亭：「……」这他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还。


    不过他倒是把路远泽的话听了进去，也理解了路远泽的意思，「我明白了。」之后他果然没有再提关于轮流带便当的话题。


    路远泽喜笑颜开：「感谢亭亭愿意满足我的愿望！」


    季亭微勾起唇角，笑着摇了摇头，「吃饭吧。」


    路远泽：「嗯！」


    这几天他们在处理的案子正是元宵节之前接到的黄小姐的离婚委託，在季亭的「远程指导」下，黄小姐——也就是他的当事人——成功使用合法手段取得了丈夫出轨的确凿证据，季亭向法院申请通过，案子的开庭时间就在三天后，所以这几天他和路远泽一直忙着整理材料，还要从证据中提取对他们最有利的部分，就比之前要忙上许多。


    吃完饭，整理好桌面，他们便回到各自的办公桌前继续工作，这时，季亭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一看，是微信消息，来源于一个备註为「王青瓷」的人。


    他想了想，记起来这是那天在餐厅遇见的齐铭的未婚妻，他当时给对方留了名片，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他，只是没想到对方过了一周才来找他。还挺沉得住气。


    季亭点开消息，看到王青瓷发来的话：「季律师，齐铭快要从拘留所里出来了。」


    算算时间，从上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是快要到时间了。毕竟那时齐铭没有对王青瓷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能拘留七天已经是比较严厉的处罚了。


    季亭给王青瓷回了一个「嗯」字，后者的消息立马接踵而至，她对季亭说：「他出来以后，我就会和他解除婚约。」


    随后她给季亭发来了几张图片，并说：「而且这段时间，我重新检查了一遍经过他的手处理的工程，发现有好几个都出现了问题，实际支出和他交上去的帐目对不上，我怀疑他动了手脚，这些是我找到的证据，不过目前还只是出于怀疑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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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您要告他？」


    【王青瓷】：没错。我之前以为他只是道德上渣而已，所以只想着要解除婚约，不再见到他就算了。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他这个人有多坏，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些事情应该都已经算是犯法了吧？他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做出这种事，我一定要把他送进监狱。


    【王青瓷】：但我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犯法了，不懂该怎么处理，怎么才能找到更准确的证据，所以季律师，我想问问您，我该怎么做？


    季亭看了一遍对面的发来的文件，回復她道：在确定文件真实性的基础上，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他有挪用公款、伪造帐单的行为，这确实属于犯罪行为，我建议你们先报警，让警方来取证。


    路远泽恰好端着茶过来，不小心瞟到季亭的手机屏幕，只看清楚其中两个字「报警」，心里一惊，忙问：「什么『报警』？出什么事了亭亭？」


    「没什么事，」季亭讲完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切实，又补充道：「是我在建议王小姐报警。」


    「王小姐？」


    「嗯，就是元宵节我们遇到的那位。」


    元宵节他们统共就遇到了一位王小姐，季亭说的是哪位，路远泽这一听就知道了。「我想起来了。」


    「她那里出了事故，齐铭被拘留的这几天，她检查公司帐目，发现经过齐铭处理的几项工程出现了纰漏，帐目与实际情况对不上，她怀疑齐铭挪用公款伪造帐目，所以我建议她先报警。」


    路远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季亭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虚惊一场，路远泽端起自己的那杯茶喝了两口。


    「亭亭喝茶，我刚泡的，」他招唿季亭，「喝点再工作，缓解一下疲劳。」


    其实他们也就才刚开始工作半个小时，季亭没感觉到累，不过水毕竟是人体的必备元素，就算不累，喝两口也是很好的，于是季亭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来，继续回王青瓷的消息。


    他工作时表情向来是认真严肃的，不会被外界所影响，哪怕只是在接受谘询也没有变化。这副认真工作的样子散发出一股别样的魅力，看得叫人口干舌燥。


    眼下这个「人」主要指得是路远泽。


    路远泽一边看季亭一边喝水，不知不觉，一杯茶就被喝光了，他晃了晃空杯子，刚想去重新倒，脚还没迈出去，当目光触及到桌面上那个属于季亭的茶杯时，他犹豫了。季亭的杯子里还有大半杯水，刚才季亭抿的那一口根本没喝多少，可却仿佛在杯子上留下了一道印记，诱惑着路远泽去尝试一番。他在大脑中进行了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理智一败涂地。


    路远泽放下自己的杯子，状似不经意地说：「亭亭，我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能喝一口你的吗？等会我再去给你倒，现在我实在是渴了。」精神心理上的渴，比肉体上的还要强烈。


    季亭现在倒是不渴，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他：「你喝吧。」


    「！好！」


    路远泽立刻端起季亭的杯子，先是小心翼翼地拿着端详一遍，明明他们的杯子都是办公室统一配备的，可是季亭的看起来就是比他的要诱人许多。接着，他转动杯子，找到季亭刚才碰到的地方，将自己的唇贴上去，十分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第55章 案子


    离婚案耗时长，但想取得结果并不算太难。季亭在法庭上把依法取得的证据逐条列出，呈到众人面前。黄小姐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婚的，按照季亭教她的方式，她先是用怀柔政策让丈夫主动出具了一份承认自己出轨的悔过书，并且将两人的电话聊天内容给录了音，连同之前从丈夫手机里保存的丈夫与情人来往的消息记录一起交给了公证人员，证据都被判定为有效。


    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在这期间，她的丈夫或许以为他已经成功把黄小姐给安抚好了，又或许是情人那边催得紧，不得不去，所以他再次骗黄小姐说自己需要外出工作办事，实际上则是要去和情人偷偷见面。黄小姐表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宽容地送他出门，等他一出门，立刻乔装打扮跟上他，一路跟着他到达一家酒店，等他进了房间，过十分钟，就打电话直接报警说有人在这里进行不正当的活动。等警察到场，带着录像取证设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那两个人正好刚脱了衣服蓄势待发，就这么被抓了个现行。


    那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小姐举起手机，先是顺手用被子把女人的身体盖上，然后拍了几张照片，等她拍完那俩人才回过神，不过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就算他们痛哭流涕地请求原谅，黄小姐也不可能会再心慈手软了。那几张照片和警察拍摄的录像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证据中的一部分，在法庭上被季亭一起递交给了法官。


    证据确凿，当事人态度坚决，不接受调解。并且被告人还因为被举报参与非法事件，当天才从派出所里出来出庭，除了一个连基本情况都不怎么了解的律师以外什么都没有准备，在法庭上除了哭就是后悔，千方百计想要求得黄小姐的原谅，让她看在两人的情分上不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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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小姐微微一笑，只说了三个字：「你做梦。」


    最后连对方律师都放弃了争辩，面对满屏的证据和法官的质询，他能做的只有一一确认那些证据的真实性。律师和当事人都一副面容灰败的模样。


    季亭这一次赢得几乎毫无悬念，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


    最终结果会在三个月之内给出，这一段时间只能等，季亭一开始就跟黄小姐把这一点说清楚了，后者也表示理解。


    休庭后，黄小姐提出想请季亭吃饭，季亭看了一眼门口不远处，路远泽正在那里等他，于是微笑着谢绝了黄小姐的邀请：「抱歉，我今天有约了。」


    「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了，」黄小姐遗憾地嘆了口气，「那季律师，我们有空再聊。」


    季亭点点头：「嗯，有空再聊。」


    「再见。」


    「再见。」


    季亭目送黄小姐离开，转而走向路远泽，路远泽此时正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出来，季亭便朝他走去。


    倘若他离得近了，就能看到，路远泽是在给一个人发消息：


    「上回我让你办的事，有结果了吗？」


    不多时，手机响了一下：「那当然，你要求事，我肯定得办妥啊，通稿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照你整理的发。」


    「不着急，我什么时候让你发再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的！我办事儿您放心，之前秦韵没退圈的时候，她的通稿都是由我们来处理的。就是之前发的都是正面通稿，这回这个叫齐铭的人的是负面的，不过也没差，都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嗯，行，那就看你们的了。对了，让你们寄得匿名信寄了吗？」


    「寄了寄了，昨天我们还专门去蹲了一下，结果恰好撞见警察来抓他，证据这不就又多了一份。」


    「很好，麻烦了。」


    「您不用客气。」


    路远泽发完消息，一抬头，就看到季亭正在朝自己走过来，立刻把手机收起来，跑过去，「都结束了吗？」他中途因事离了场，后面就没有再进去。


    季亭：「结束了。」


    「累不累？要不要喝点东西？」路远泽揽着他往车的方向走，「我们先回车上坐会儿，然后去找地方吃点东西吧？都中午了，肯定饿了。」


    季亭：「还好，不是很累。」


    的确不是很累，诉讼过程很简单，他们这边无论是从事实上还是从法律上都是占据有理的那一方，对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早上九点开庭，到现在将近十二点，除了因为讲了太多话而感到有些口渴以外，季亭身体上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现象。


    「就是有点渴。」


    「车上有水，我马上给你拿。」路远泽说。


    把事先在准备好放在车上的水递给季亭，路远泽启动车辆：「终于打完这场官司了，我们去吃饭，亭亭你想吃什么？」


    季亭放下水杯，「我都可以。」


    「那就——」路远泽想了想，「烤鱼？」


    「可以。」


    于是他们中午就去吃了一顿烤鱼。


    下午，季亭又收到了王青瓷的消息，从消息中得知对方已经听从季亭的建议，报了警，刚从拘留所里出来的齐铭昨天就又被控制了起来，警方现在正在查。


    【王青瓷】：而且警方好像昨天还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里面有好几份证据。


    【王青瓷】：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


    季亭回覆：「内容确认了吗？可以作为证物？」


    【王青瓷】：警方说可以，而且这些证据无形之中还为他们减轻了一部分负担，进度也能加快。


    季亭：「那就好。」


    现在法院的传票估计也已经快要送到齐铭手上了，如果确认这些犯罪行为属实，没有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被送进监狱。


    这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在和委託人聊天吗？」路远泽问。


    季亭抬起头，「嗯」了一声。


    「是王小姐？」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手头目前还没解决的案子就只有她的了。」


    季亭反问完之后自己也想起来了，「是她。她刚刚告诉我，齐铭昨天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而且警方那里昨天还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里面是齐铭犯罪的一些证据，不知道是谁送的。」


    路远泽不动声色地问：「都是有用的证据吗？」


    「没错，」季亭说，「对警方来说，这些证据能够帮助到他们，很有用。」


    「那这样很好啊，」路远泽坐到季亭身边，「这样一来，警方不就能更快完成工作了嘛。」


    季亭：「是，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不知道匿名信是谁寄得。」


    路远泽：「说不定是因为齐铭那个垃圾平日里的行为太过分，令人髮指，有人看不下去，就暗地里收集了证据交给警察，为民除害。」


    「是嘛？」季亭看向路远泽，总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什么一样。


    路远泽一本正经地迎着他的目光说：「是啊，而且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你觉得呢？」


    季亭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封匿名信是看起来跟齐铭八竿子打不着的路远泽找人送去的，但他总有一种直觉感觉路远泽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只是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暂时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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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方那边的调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有这份证据在，虽然还无法彻底给齐铭定罪，但将其扣留起来还是足够的，这样就不用担心齐铭会出来闹事，法院的传票也准时送到了齐铭手上。据说齐铭在拘留所里一直嚷嚷着要见王青瓷，要找律师，后一个要求被允许了，前一个则没有，季亭的当事人拒绝与他会面，只托他的律师告诉他：「法庭见。」


    后来他又做了什么，季亭便不得而知了，调查没有结束，法院开庭时间没到，在他们等待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在网上曝光了齐铭的事。


    如果他仅仅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几个人认识，那么即使他犯了法，做出这种事，大家也只可能会骂几声，议论个几天，然后就抛到脑后去了。可他不是。


    他是天誉集团的总经理，同时还是王家千金的未婚夫——实际上已经是前未婚夫——就算自己本身不出名，他顶着的这些头衔也足够让他成为半个公众人物了，人们对这些有钱人的八卦的感兴趣程度不亚于对娱乐明星，况且他不光出轨，还犯了法，就更加引人注目。相关信息一经披露，就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网上对这件事的关注度和评论度节节攀升，对天誉集团也造成了影响，毕竟齐铭如今名义上仍然是天誉的总经理，他的负面新闻对于天誉来说也相当于一个污点，在舆论的压力下，天誉即刻召开董事会，撤掉了齐铭的总经理职位，这也就相当于断送了齐铭的最后一条退路。


    被拘留的齐铭听说这个消息，差点气昏过去。


    与之相反，王青瓷在天誉发出这条撇清关系的声明以后开心得不得了，专门打电话来要请季亭吃饭，被季亭婉拒也没生气，只乐呵呵地说：「那就下次。」


    季亭：「嗯。」


    「对了季律师，」王青瓷说，「你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发给媒体的吗？」


    季亭看了一眼路远泽，后者一脸无辜地用口型问怎么了，他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对王青瓷说：「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恭喜渣男成功走监狱路【撒花】


    （註：本章相关的法律知识都是我上网搜的，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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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由屿汐整理，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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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探视


    「不知道。」


    听见季亭的声音，路远泽看过来，笑着问怎么了，「什么『不知道』？」


    季亭：「王小姐问我知不知道网络上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我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而已，但感觉又不能当成证据。路远泽的表现也一直都很正常，季亭看不出任何破绽。


    就像此刻，路远泽以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面对季亭，挑了一下眉，「感觉这人挺神秘的，或许是和齐铭有仇的吧。」


    季亭：「有可能。」


    他的样子看起来的确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或许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吧。季亭想，也许就跟路远泽说得一样，是哪个之前齐铭得罪过的人趁此机会对齐铭出了手，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毕竟这种都不算是落井下石，而是「为民除害」，干了怎么都不亏。


    季亭想通了，便不再追究这件事。


    管他是谁做的，只要能够对最后结果产生帮助就够了。


    半晌，路远泽又问：「那亭亭，你觉得这个爆料人怎么样啊？」


    季亭刚打消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奇怪地反问：「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当然不认识，」路远泽连忙撇清关系，「我就是问问嘛，之前我没见过这种事，想知道你的看法，你见过类似的吗？」


    季亭：「没有。」


    季亭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路远泽：「我？我觉得这个人还不错，挺有正义感的。」


    季亭的怀疑逐步加深：「是吗？」


    路远泽因为心虚，没看出来季亭此刻面带怀疑，「是啊，我觉得他这种人应该挺好的吧。」


    季亭：「你为什么这么感觉？」


    路远泽：「这些消息一出，齐铭的名声就彻底传播了出去，所有人都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这不是还挺好的吗？」


    季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嗯。」


    他再次跟路远泽确认：「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认识？」-更-多-资-源-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一-荤-一-素-扫-文-组-


    路远泽愣了一下，「啊，不……不认……」说着说着，对上季亭的目光，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季亭：「你确定？」


    他这么一说，路远泽忽然有点不确定了，他试探性地问季亭：「亭亭，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季亭：「我知道什么？」


    路远泽：「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季亭摇了摇头，「不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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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路远泽有点心虚，「为什么要这么说？」


    季亭：「因为我还不确定。」


    「我等着他亲自告诉我。」


    路远泽摸了摸鼻子。


    季亭问他：「你觉得他会告诉我吗？」


    路远泽：「大…大概会吧。」


    季亭：「好，那我就等他。」


    ——


    在王青瓷的推荐下，天誉集团将这个案子仍然委託给了季亭。


    王青瓷的父母在公司宣布解聘齐铭的当天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去脉，不顾齐铭父母的央求，十分果断地取消了王青瓷和齐铭的婚约，至此，虽然最终结果还没有出来，齐铭就已经算得上身败名裂了。


    警方的调查基本快要结束了，齐铭一直在看守所里被关押着，齐家父母在婚约解除之后通过律师探望了他，把这个消息告知给了他，然后等他的父母出来以后，他便提出要求想见王青瓷和季亭一面。


    王青瓷本来不想去，但要是让季亭一个人去，她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最后还是选择去了，路远泽也自告奋勇地跟着一起去，他到目前为止仍然是季亭的助理，跟着季亭一起倒也无可厚非。


    于是，他们向警方提出申请，经过允许后，一行三人在第二天赶去了齐铭所在的看守所。


    像是没预料到他们真的会来，齐铭被带过来的时候表情还有点儿惊讶，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习惯性露出和以前一般无二的笑容：「你们都来啦。」


    王青瓷并不想跟他寒暄，单刀直入道：「你托人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齐铭答非所问：「这段时间你们过得还好吗？宝贝，季亭，还有那位……先生。」


    王青瓷露出浑身不适的表情，「别再这么叫我，我们已经解除婚约，没有关系了。」


    齐铭却没有理她，将目光转到了季亭身上，「亭亭，你呢，你怎么样？」


    季亭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同样不想和齐铭说话，刚想开口让对方不要这么称唿，结果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出声：「闭嘴，你没有资格这么称唿他。」


    是路远泽。


    齐铭逐渐收敛起笑意，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起来：「那谁有资格，你吗？」


    「至少一个骗婚又噼腿出轨，还犯法的人渣没有这个资格。」路远泽表情很自然地说。


    「你！」


    齐铭勐得站起身，身后的警察立刻上前按住他，「坐下！」


    齐铭被两人禁锢着，强行按坐回去，但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恢復，眼神像是能把路远泽身上烧出个洞来。


    因为有警察在，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也不敢大声说话，因此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路远泽，咬着牙压低声音说：「你给我闭嘴。」


    路远泽：「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怎么，你这就承受不住了？敢做不敢当吗？」


    齐铭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开始时候好不容易伪装的斯文模样再也维持不住，露出了本来面目，「我没有！」


    路远泽：「没有什么？是没有出轨，还是没有犯法？」


    齐铭张了张嘴，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尽管他很想全然否认这些事情，但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证据都一五一十地摆在那里，警察也在那儿，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否认是没法否认的。


    他徒劳地张了半天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路远泽嗤笑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齐铭恼火地瞪他一眼，把头转向了一边。


    路远泽还想再嘲讽他几句，季亭捏住路远泽的袖口，晃了晃，示意他别说了，路远泽便把话收了回去，闭上嘴，不再说话。


    季亭开口：「齐先生，我接下来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齐铭把头又转了回来，眼中重又浮现笑意，对季亭说：「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王青瓷冷笑道：「您可别自作多情了，季律师今天是作为我的代理律师和我一起来询问你有关案子的事儿的，肯定不能把你给忘了啊，毕竟你是被告人呢。」


    听到她的话，齐铭露出受伤的神色，张口就要喊「宝贝」，王青瓷察觉到他想干什么，在他开口之前提前道：「我说过了，别再那样叫我，我觉得噁心。」


    齐铭把那个称唿给吞了回去，「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那我就不说了。」


    他一副妥协的模样，看得王青瓷几欲作呕，但他本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仍然神态自若地演着设计好的戏码，问王青瓷：「我们之间，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


    王青瓷一挑眉，「你问我？」


    「这不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你还好意思问我？齐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戏呢，您这演技不去真是可惜了。您要是去了，随便演一部，绝对都能拿奥斯卡。」


    「真是屈才了。」


    齐铭被她嘲讽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颤抖着抬起来，「青瓷……」


    「也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也觉得噁心。」王青瓷微笑着对他说。


    齐铭：「……」


    既然两头都行不通，齐铭就又把主意打到了季亭身上，「季亭，那你……」


    季亭抬手看了一眼表，探视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他们需要抓紧，而且他也懒得跟齐铭说废话，就算是怼也懒得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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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接切入正题，「回归正题，我下面会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齐铭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茬，下意识怔了怔，就听见季亭已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他光听见声音，没听清楚内容，「什么？」


    季亭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是否承认以上行为？」


    齐铭看向王青瓷，后者一脸漠然地与之对视。


    他顿了顿，又看向季亭，季亭还和以前一样，表情平静，眼神澄澈，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谨模样，对他没有鄙夷没有憎恶，但同样的，也没有一丝留恋的样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在季亭眼里，原来真的只是拿他当一个陌生人。连恨都没有。


    连恨，都懒得恨。


    齐铭这一次是彻底地清醒了，他闭了闭眼，听见季亭叫他：「齐先生？」


    以及随后传来的路远泽的声音：「他这是在消极应对，应该是不愿意开口，不过没关系，我们的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到法庭上，由不得他不承认。」


    王青瓷附和着说：「没错。」


    齐铭还是有点不甘心，他睁开眼，「我应该有权利保持沉默。」


    季亭点点头：「是的，您有这个权利。」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齐铭的回答不是沉默就是说让他们去问自己的律师，最后问了半天一无所获。


    「还有别的问题吗？」齐铭问。


    季亭合起文件夹，「没有了。」


    「那我们走吧，」路远泽帮季亭收拾东西，「反正再怎么问他也不开口，就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季亭：「好，走。」


    王青瓷跟着他们一起站起来，几人刚要迈动步子，齐铭叫住他们：「等等——」


    王青瓷不耐烦地回头：「你还有什么事儿？」


    齐铭双手撑着桌面，看起来比之前萎靡了不少，「宝……王小姐，我想和季亭最后说一句。」


    王青瓷：「说什么？」


    路远泽：「你直接在这里说，我们都听着呢。」


    齐铭望着季亭的背影，「季亭——」


    季亭转过身：「什么事？」


    齐铭：「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的话，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路远泽表情变了变，本能地握住季亭的手：「你做什么梦呢？」


    齐铭并没有留意他，始终注视着季亭：「季亭？」


    季亭语气淡淡地回答：「不会。」


    说完，他便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转身与路远泽和王青瓷一起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路：he tui！垃圾离亭亭远一点！


    第57章 聊聊天


    一出看守所大门，王青瓷就开始吐槽：「这人好像是真的有大病，把我们叫过来，结果自己什么都不说，还想着念旧情，我念什么旧情，念他骗婚出轨还是念他犯法？真是神经病。」


    路远泽颇有同感，义愤填膺道：「而且他人在这里居然还想纠缠亭亭，真是不知悔改。」


    季亭：「他应该是还在选择性逃避现实，不过就算再逃避也没有用了，他所做的事情都已经被查清楚，证据确凿，接下来就只能等待法律的宣判了。」


    「季律师辛苦了，」王青瓷说，「这么个人成天在面前晃，难为你刚才还能保持平静地跟他说话，我都怕自己一开口直接吐出来。」


    季亭摇摇头，「还好，这样的被告人我以前见过许多，有了经验，就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王青瓷竖起大拇指，「厉害，我不行，只遇到他一个我都受不了。」


    「很多次吗？」路远泽皱眉，他只注意到前面半句，抱了抱季亭，「你辛苦了。」


    季亭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没事，都是工作而已。」


    「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路远泽握住他的手，「再过几天我的实习期就过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在律所正式入职了，我陪你。」


    季亭笑了笑，「好。」


    王青瓷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脸促狭地望着他们两个，「季律师，路律师，你们两个是不是……？」


    「就是你想得那样，」路远泽大大方方地亮出两人互相交握的手，「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


    「不过目前为止我还在『实习期』。」


    「哇，」王青瓷捂住嘴，「我居然猜对了。」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前一刻钟的愤怒心情，又或许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放松一下心情，跟季亭他们开玩笑说：「那我岂不是无形之中吃了很多狗粮？感觉自己现在好像一个八百瓦的电灯泡哦。」她夸张地在头顶比出光发射的手势，「而且是锃亮锃亮的。」


    路远泽笑容中隐隐带着骄傲：「我们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啦，和王小姐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没有开始。」


    王青瓷想了想，「但我记得你们那时候就已经很亲密了，应该是早有苗头吧？」


    路远泽：「这么说也没错。」


    路远泽看向季亭，「毕竟我对亭亭的确是蓄谋已久。」


    季亭：「……」


    季亭没说话，不过耳根处的热度蹭得上升了不少。


    「够了够了够了，我已经饱了谢谢，孩子吃不下了。」王青瓷「痛苦」地捂着眼睛，但又从中指和无名指之间露出一条缝隙，偷眼看他们，「我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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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大眼睛从指缝中正大光明地继续看。


    他们回到车上，路远泽开车，王青瓷主动坐到了后座，把副驾驶留给了季亭，季亭坐上去，路远泽就很自然地倾身过来帮他扣安全带。


    王青瓷再一次捂嘴，季亭能从中间的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是那种想喊出声又拼命憋住的样子，以至于她的眼睛瞪得都比原来圆了，季亭听见她小声说：「好像在现场围观电视剧啊。」


    季亭：「……王小姐」


    王青瓷注意到季亭的视线，连忙摆手道：「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管我，就当我不存在，我是空气。你们继续。」她伸出手做出「请自便」的手势。


    可惜他们并没有想要做什么，路远泽帮季亭扣好安全带后就直起了腰，启动车辆。


    季亭：「接下来我们要回去了。」


    路远泽点点头，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说：「是的。所以王小姐，你期待的事情不会发生。」


    季亭：「？」期待的什么事情？


    王青瓷重重地放下手，表情颇为遗憾，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那好吧。」


    他们俩跟打哑谜似的，季亭压根没看懂。


    余光注意到季亭茫然的表情，路远泽微勾了勾唇角，对季亭说：「亭亭，等我下车以后再给你解释。」


    季亭同意了，「好。」


    车行到中途，王青瓷总算不再那么关注他们了，季亭松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听见王青瓷的声音，她问：「你们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彼此的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倒不像是想要得到答案，而是纯粹想问出这个问题而已。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都没有回答。


    果然，王青瓷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下说道：「我遇见他的时候，是在一个宴会上，他父母和我爸妈认识，我当时刚从国外回来，我爸妈把他介绍给我认识，说让他带我好好玩玩，熟悉一下国内环境，毕竟在我出国五六年的时间里，国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难免会觉得陌生。」


    「他们想撮合我和他，我们都看得出来。当时我没有喜欢的人，而且刚跟大学里谈的男朋友分了手，抱着试一试也可以的心态，就慢慢和他进行了接触。一开始的时候，他人真的还挺不错的。」


    「很绅士，很有风度，外表上看起来也比较斯文，说话做事都非常有礼貌，会提前研究我的喜好，带我出去玩时都是挑我感兴趣的地方，知道我喜欢花，每次见面之前都会准备一束，而且说都是他自己亲自挑选的，不假他人之手。于是轻而易举的，我就觉得他人很好，很吸引我，我沦陷了。」


    「但现在想起来，我心里只剩下噁心。」


    「他真的很会伪装，」王青瓷自嘲道，「也不知道是他的演技太好，还是我自己眼睛太瞎了，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发现。」


    「季律师，我之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记得好像，你也曾经和他在一起过，是吗？」


    路远泽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季亭的手背。


    季亭：「嗯，大学时候。」


    王青瓷：「他那时候就是这么会演戏吗？」


    季亭：「刚才在看守所里，他的表现和那时候一般无二。」


    王青瓷：「我明白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原本就是个垃圾。垃圾就算换了个新包装，内里也还是装满了腐臭不堪的东西，」王青瓷说，「就当我花时间花钱给自己买了个教训吧，告诉我以后擦亮眼睛，不要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她轻轻嘆了口气。


    季亭轻咳一声，「这样的人毕竟还只能算是少数，世界上正常人还是很多的，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路远泽也说：「对，像齐铭这种人渣只配拥有监狱这种归宿，王小姐的未来还有很长，以后不用太担心，总能遇到对的人的。」


    王青瓷：「但愿吧。不过我短时间内是不想再谈恋爱了，我想休息休息，等案子成功结束把他送进监狱以后，我要先和姐妹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季亭：「这样也很好，可以放松心情。」


    王青瓷：「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我这辈子就不打算再结婚了的话，你们会不会觉得幼稚啊？」王青瓷问。


    季亭：「不会。」


    路远泽：「当然不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我国的法律还没有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要结婚，」季亭说，「所以无论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生不生小孩，都是你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


    王青瓷：「我知道了，谢谢季律师的开导。」


    季亭：「不客气。」


    路远泽：「不过啊王小姐，我建议你先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你现在可能是因为受到的打击比较大，所以暂时对感情失去了兴趣和信心。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把感情抛到一边，不去想它，也不要刻意地迴避，就，顺其自然，放任自流，看它会怎么样进行发展。我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尝试。」


    「如果到最后你还是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如果到时候你已经遇到了心动对象，那就在一起。」


    季亭：「没错，人生没有对错之分，只看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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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瓷沉思片刻，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嗯，我会的，就是平心静气，顺义自然嘛，很简单。」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问路远泽：「路律师，你就是这样遇到季律师的吗？」


    路远泽清了清嗓子，憋着笑说：「不是。」


    王青瓷：「啊？」


    季亭也看过去，只听见他说：「我是一开始就设定了目标，一步一步地朝亭亭身边的位置走过来的，这算不上顺其自然，我也一点儿也不平静，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季亭抿了抿唇，眼睫颤得犹如翻飞的蝶翼。


    王青瓷「噫」了一声，佯装怒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路律师，你怎么猝不及防又开始秀恩爱了？可恶，这狗粮竟然还意外的香。」


    季亭笑着摇摇头，指尖勾了勾路远泽的手心，示意他别说了。


    路远泽很听话地举手投降：「好好，我不说了。」


    王青瓷压低声音道：「不，其实我还能吃……」


    「不说了，」路远泽说，「再说的话，亭亭要害羞了。」


    王青瓷：「……」


    季亭：「……」我不是我没有，他想反驳，只是微红的脸颊和耳根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有说服力。


    将王青瓷送到天誉集团总部大厦，互相告过别，季亭和路远泽便驱车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王青瓷：可恶，臭情侣，哼？


    （嘿嘿，感谢喜欢，大家晚安？）


    第58章 结果


    由于齐铭的拒不配合，不肯承认，接下来季亭便没有再去看守所与他会面，而是直接通过他的代理律师进行沟通。


    在这期间，警方的调查也已经接近尾声，他们找到了齐铭在海外开设的帐户，从中调出了齐铭侵吞工程款，私吞公款的记录，并且找到了他伪造帐目的证据，天誉集团正式宣布起诉他。


    开庭时间是三月初，距离他们上一次在看守所的会面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齐铭穿着一身囚服，神情再不復以前那般自若，在看守所里没法儿打理，所以他的头髮和鬍子都长长了不少，脸上挂着黑眼圈和眼袋，整个人看起来消沉又颓丧，疲惫不堪，明明是三十岁的年纪，却看起来像是活活老了十岁。


    他应该是打算把「保持沉默」这四个字贯彻到底，只在法官问问题的时候回应一声，多数情况下仍然是由他的律师代替发声，然而尽管律师本身的口才很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法官最终当庭宣判他犯罪事实成立，归还所侵吞的财产并公开道歉加赔偿，而且由于其至今仍然不愿意承认犯罪事实，拒不认罪，综上所述，判处他有期徒刑十年。


    这与季亭预料的结果差不多，所以他表现得很平静，坐在原告席的王青瓷倒是激动地握紧了拳头，低声说：「太好了！」


    这个结果，齐铭当然不愿意，所以当庭提出要上诉，连他的律师都忍不住摇了摇头，试图劝他放弃，但他仍旧坚持，不为所动。而坐在旁听席的他父母在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就掩面而泣，一边哭一边摇头，至于是在哭自己教子无方还是觉得判决不公平，那就不得而知了。


    齐铭的律师劝说无果，他仍然固执己见决定要上诉，按程序来讲，这是他的权利，因此没有人能够阻拦他行使。但上诉归上诉，在如今他的犯罪事实已经成立的情况下，即使再上诉，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驳回诉讼请求并维持原判，甚至还有可能更差。


    可是王青瓷却有点担心，见齐铭坚持要上诉，问季亭：「他为什么要上诉啊？是不是还有转机？」


    季亭宽慰有点迷茫的王青瓷，「不会的。对判决结果不满意提出上诉是他的权利，法院不会阻止，但是在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即使上诉他也是不会成功的。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人，也不可能让他逃过罪责。」


    王青瓷这才放心，「嗯！」


    法官宣布休庭。


    路远泽现在已经转正成了律所的一名正式律师，自己独立处理了两个案子，今天恰好没事，便在来到旁听席陪着季亭一起，一结束，他就先出去，在门口等季亭。


    「这里！」路远泽在门口朝季亭招手。


    季亭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看到他了。


    王青瓷看他们这样，面上挂着促狭的笑，眨了眨眼说：「得，看来我就不用过去了。」


    「谢谢季律师，这段时间您辛苦了，接下来您去忙吧，我让司机过来接我就行。」


    季亭：「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真的不需要我们送你吗？」


    路远泽远远地看见他们停了下来，有点担心，便迈动步子，大步自己走过去。


    王青瓷余光看见路远泽正朝这边走来，忙道：「不用，我刚才已经给司机发了消息，他马上就过来了，季律师你快去忙你的吧，我真的没事。」


    季亭不明所以，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路远泽的身影，王青瓷谨慎地后退一步，「今天我吃得比较饱，目前不是很想加餐，所以我要远离你们。」


    季亭：「……」


    季亭掩唇轻咳一声，耳根染上薄红，「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快去吧，再见！」王青瓷迫不及待地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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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再见。」


    说完，他迎着路远泽来的方向走过去。


    待两人成功走到彼此面前，路远泽习惯性牵住季亭的手，他先是惯例问季亭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饭喝东西，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带着季亭往车的方向走，「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季亭：「我问她要不要我们送她回去，她说不用了。」


    「因为不想当电灯泡吗？」路远泽笑着问。


    季亭：「你怎么知道？」


    路远泽指指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在我过来的时候就差把『警惕』两个字写脸上了。」


    季亭失笑。


    路远泽边走边说：


    「说起来，今天亭亭在上面好帅啊，看得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第一次？」季亭想了想，「大学的时候吗？」


    「对。」路远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你站在台上，我在观众席。我们之间的距离比刚才在法院的时候要远得多，台上站着不少人，我本来在看手机和室友聊天，但是忽然听到了你的声音，一抬起头，就一眼看到了你。」


    「而且只能看到你。」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出现在我眼前。」


    季亭笑着摇摇头：「没有这么夸张。」


    路远泽笑着说：「真的，我室友他们也是一样，尽管他们都是直男，但当看到你的时候他们的反应也和我差不多。还纷纷哀嚎着说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如果他们是女生的话肯定也会喜欢你。」


    「后来听说你有男朋友，他们又说为了你弯了也值得。」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季亭笑了笑，「学校里优秀的人有很多，只不过可能因为我露面的次数比较多，所以恰好被大家记住了，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路远泽说，「至少我是因为你是你才关注你的，当时台上有那么多人，但我眼睛里只能看到你一个，其他人固然也很优秀，可在我眼里，你是最优秀的那个，其他人跟你没有可比性。」


    「亭亭，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运气好，所以才有这么多人记住你，至于喜欢什么的，就更没有必要了。」


    回到车上，路远泽握住季亭的双手，「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一点也没有言过其实，因为你真的很优秀，我是受到你的影响才开始学法律，我有一个室友虽然没有转专业，但是他又修了第二专业就是法学，是因为你。」


    季亭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并没有路远泽说得这么优秀，作为本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之处，并且完全接受了自己的不足，毕竟人无完人，追求太过完美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他会在这个基础上每天进行自省，所以可以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


    不过，有一个人这么喜欢他，他也比较受用就是了。


    他还是那句话，「能够让你们对法学产生兴趣进而主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我很荣幸。」


    路远泽和他十指相扣，想起来什么，说：「诶我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季亭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的，我们刚才说的话都和那次差不多。」


    路远泽：「只有一点不一样。」


    季亭：「什么？」


    望着路远泽笑眯眯的样子，他反应了过来，但不等他说话，路远泽就抢先开口：「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


    路远泽亲了亲他的手背，回忆道：「去年那个时候，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有恋人的时候，以为你不是单身，所以见面之前跟自己说好就只是单纯地向你学习，不可以想其他的事。但是等见到你以后我才发现——」


    他嘆了口气，「——我做不到。」


    「太难了，我是说，想控制自己不对你心动真的太难了，」路远泽说，「我当时站在电梯里，就总是忍不住想看你，尤其是在你注意到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虽然你可能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很怪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所以才看过来的。」


    季亭眼睛弯了弯，「我当时的确是这么觉得的。」


    路远泽捂着胸口，露出受伤的表情，耍宝道：「我这里受伤了，要亭亭亲一下才能好。」


    季亭被他的演技逗笑了，不过并没有真的如他所愿亲他，而是伸手拍抚了几下他的胸口，「这样好了吗？」


    路远泽：「这样只能算半下。」


    季亭好脾气地问：「那剩下的要怎么算？」


    路远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亲了一下季亭的脸，「要这样算。」


    季亭下意识摸了一下被亲到的地方，大脑有点空，就在此时，两道手机铃声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把车内的旖旎氛围一下子给打散了。


    季亭拿出手机，上面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对路远泽说：「我先接个电话。」


    路远泽面露遗憾，但还是点点头：「好。」他也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见陌生号码，直接给挂断了，结果没成想过了几秒对面又打了过来。


    路远泽：「……」他只好接起来。


    作者有话说：


    （8好意思，昨天写得太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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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邀请


    「你好，请问是季亭季先生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季亭：「是我，你好，请问你是？」


    男人：「季先生你好，哦不对，或许我该叫你一声季学长。学长你好，我是a大的19级的学生，我叫赵逸炎，飘逸的逸，炎热的炎。」


    季亭：「嗯，你好，那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学长，是这样的，」赵逸炎说，「两周后就是a大的九十年校庆，学校希望能够邀请您和一些校友来参加校庆活动，所以让我们学生会的人负责联繫，我在名册上查找到了您的联繫方式，想请问您到时候有时间吗？」


    原来是这样。


    季亭想了想：「我也不清楚，我需要回去查一下日程表才能确定。」


    赵逸炎：「好的，谢谢学长，那请问您方便加个微信吗？我们通过微信联繫，到时候如果您确定了的话，直接微信告诉我就可以。」


    「好。」


    季亭说完，没一会儿手机上就接收到了有关于赵逸炎的好友申请，他点击确定通过，同时对电话那头说：「好了。」


    「好的，」赵逸炎那边同样收到了通过的消息，忙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嗯，再见。」


    挂断电话，季亭看到赵逸炎发来一条打招唿的消息，是一张猫咪招手的表情包，他笑了笑，回了个「你好」，接着告诉对方，自己回去查日程表，晚上的时候会给出确切的回应。


    赵逸炎回了个感嘆号，然后又感谢了他一番。


    季亭：「不客气。」


    【赵逸炎】：您辛苦了，那您先去忙吧！我们晚上再聊。


    季亭：「嗯。」


    季亭放下手机，一转头，便看到路远泽也是刚刚才挂断电话，他福至心灵地问：「也是学校打来的电话吗？」


    路远泽点点头：「对，一个学生会的学弟，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参加校庆活动。」他反应过来，「亭亭你也是吗？」


    季亭：「嗯。」


    路远泽：「那你要去吗？」


    「我打算先回去看一下日程表，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季亭说，「毕竟是母校的九十周年校庆，意义非凡。而且上一次校庆我已经推过一次，这次再推也不太好。」


    去年校庆的时候学校也邀请了他，只不过他当时正同时忙着几个案子，实在抽不出时间，调整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抽出时间，最后就只能录了一小段视频给他们发过去，没想到这次会再次接到邀请。


    今年这次，他刚结束三个案子，手头暂时没有接到别的委託，如果回去以后查查也没有的话，倒是可以回去参加。


    季亭问路远泽：「你呢？」


    路远泽：「我好像没什么事儿，不过刚才我跟那个学弟说得也是等我回去查查，因为打算挂了电话跟你商量商量。正好，现在你同时也接到邀请，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到时候你确认去的话，那我也去，我们可以一起去。」


    季亭：「可以。」


    回去查了一下日程表，季亭确认自己没什么事，于是便在日历上划出三天的时间，留给校庆，那三天不再给自己安排工作。路远泽也和他一样，把那三天的时间给空了出来。稍晚些时间，他把自己确定接受邀请的消息发给了赵逸炎，对方就仿佛一直守在手机旁一样，立刻回復「好的！谢谢学长！」


    季亭：「不用。」


    对方还让他放心，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请他相信。季亭自然没有不信的道理。


    季亭回復的这会儿功夫，路远泽已经开始订机票了，等季亭放下手机，他便过来问：「这趟航班怎么样？时间比较合适，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再去酒店收拾收拾正好去吃晚饭。」


    季亭看了一眼，「可以。」


    「诶亭亭，我记得你家也在b市对吗？你这次要不要顺便回家一趟？还是你直接住家里？」


    「不用，就住酒店吧，等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就回去看一看。」


    「好。」


    路远泽：「那就这个了。」他很快订好机票和酒店，坐到季亭身边，「哎说起来我还挺想念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的，那时候我们寝室晚上经常出去觅食，都已经好几年没吃了，也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亭亭以前是吃食堂比较多还是吃外面比较多？」


    季亭回想了一下，「大一的时候吃食堂比较多，后来就和你一样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外面吃小摊，偶尔时间来不及，比如早晨，那时候才会去食堂。」


    路远泽一扬眉：「这么巧，我们连这一点都这么像，果然是天生一对。」


    季亭笑着摇摇头，听了这么多遍，他都已经对这四个字免疫了。


    「这次回去，有时间的话我们去那边看看吧，」路远泽说，「在你毕业考上研究生以后那边又开了好几家新店，你应该没有吃过，如果现在还在的话，我带你去尝尝，味道很不错呢。」


    季亭：「好。」


    「现在我们两个都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了多少改变。」


    「应该很多，人生无常，很多变故都有可能会发生，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也觉得。不过最经典的几家应该都还在，上次我还在室友的朋友圈里看到他回学校玩然后去吃那家烤串了，说味道还和以前一样。我们这次去应该还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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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路远泽美滋滋地畅想两周后的计划时，季亭清了清嗓子，收敛起笑意，食指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远泽，现在暂时把那些事往后放一放，等过一会儿再说，我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帮我解答。」


    「嗯？」路远泽虽然有点惊讶季亭居然有需要他来帮忙解答的问题，但还是乖乖停下来，「什么问题？」


    季亭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齐铭的案子开庭之前那一波网上的爆料吗？」


    路远泽心里开始产生不祥的预感，表情随之严肃起来，「记得。」


    季亭：「我当时问你知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你说你之后会告诉我，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了吗？」


    其实季亭心里对此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想让路远泽自己亲口说出来而已。


    他看着路远泽先是一愣，随后表情变了变，从茫然变成若有所思，接着像是浑身卸了力气似的，眼神闪了闪，嘴角扯平，「亭亭已经猜到了吧？」


    季亭「嗯」了一声。


    路远泽捂了捂脸，「果然。」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瞒你了，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


    他往季亭旁边又挪近一点，抓住季亭的手，表衷心道：「其实我本来也打算庭审过后就告诉你的，但是还没来得及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我光顾着想回学校的事去了，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都怪我记性不好，但我没有想要故意一直瞒着你的，真的。」


    季亭并没有不相信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知道。」


    「亭亭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猜到的啊？」路远泽问，虽然他之前就隐隐觉得季亭已经知道了，但不确定季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季亭回忆道：「大概是从你跟我说这个幕后之人一定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的时候，从那时起，我就产生了怀疑。」


    季亭这么一说，路远泽才想起来原来他自己还曾经那样自夸过，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当时自己说得话还歷歷在目，一想起那些自吹自擂的话，他顿时捂住眼睛，懊丧道：「原来我这么早就已经暴露了。」


    「还好，」季亭很客观地评价道，「你是一名律师，而不是演员。」所以不需要太好的演技。


    路远泽感觉自己胸口中了一枪。


    「如果不是察觉到我有可能已经知道了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季亭问。


    路远泽拿开捂眼睛的手，讪笑一声，季亭明白了，「你不打算告诉我？为什么？」


    「我这样做一是为了加快他身败名裂的速度，二也是为了出气，出你的气，还有我的，」路远泽解释说，「如果告诉你的话，就有一点邀功的嫌疑。」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去刻意地讨好你，这样就显得很有功利性。我不喜欢，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季亭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人，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从季亭的表情中判断出季亭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路远泽就放心了，他将手指穿插进季亭指间，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不过我现在向你保证，以后如果我再做什么，都会先告诉你或者和你商量一下。」


    季亭：「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就不用……」


    路远泽：「要的，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对你隐瞒的事情。」


    「而且恋人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相待的嘛。」


    季亭没有类似的经验，「是吗？」


    路远泽信誓旦旦道：「是的，我看别人都是这样，而且情侣中因为不坦诚而分手的有很多，我觉得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季亭思索片刻，觉得他说得没错，于是道：「好，那以后我也会这样做。」


    作者有话说：


    预计七月之前完结，快了？？ ？？？ ？？


    第60章 小吃街


    校庆日恰好赶到周末。季亭和路远泽两人在周五下午抵达了b市，到的时候天还亮着，两人打车去了酒店，把行李放好，再出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路远泽：「是去校门口小吃街还是在这边找家店吃？」


    季亭看了看地图，「这儿离a大不远，我们去小吃街吧，看看有什么吃的。」


    路远泽：「好！」


    在无关工作的场合，穿着就不需要太正式，季亭今天出门换了件连帽卫衣，使他身上平时靠正装来维持的成熟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鲜明的少年气。路远泽看到他的时候都恍惚了一阵，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季亭——而且还是大一刚入学时候的——他清了清嗓子，想装正经却一秒破功，一看到季亭，他的嘴角就一直上扬，想压都压不下来，就只能放弃表情管理，笑着说：「这位学弟，是第一次去我们a大吧，需要学长为你带路吗？」


    季亭歪了歪头，配合他的表演道：「那就麻烦学长了。」


    路远泽伸出手，「来，跟我走吧。」


    季亭把手搭上去，「嗯。」


    路远泽握着季亭的手摩挲了几下，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问：「学弟有男朋友吗？」


    季亭点点头，「有。」


    「哦，」路远泽有点遗憾地嘆了口气，「好吧，学长会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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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季亭演不下去了，作势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路远泽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声道我错了我错了，这才得以继续牵着季亭的手走下去。


    从酒店旁坐地铁到a大，中间经过三站，从地铁出来以后，天边儿的太阳还剩下半个身子露在地平线以上，霞光满天，平添了一抹诗意。只是这诗意也没能留住他们的步伐，季亭和路远泽经过校门口，没有停留，直接往他们的目的地——小吃街——去了。


    学校旁边的小吃街通常都更为热闹，摊贩的吆喝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炸物入锅时油发出的滋滋的声响，还有某些店门口放的音乐声……各种声音随着他们的走近响彻他们耳畔，吵闹异常，但这些嘈杂的声音也正代表着鲜活热闹的人间。


    正值周五傍晚，大多数学生都不用上课，小吃街人很多，比平时还要更吵一些。好在季亭他们也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曾经的他们也是其中一员，而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再次回到了这里。


    季亭和路远泽顺着人流往里走，很快就闻到了各种各样的香味，顿时更饿了。


    「我看到了，」路远泽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炸串店说，「就是那家，连招牌都没有换，我以前和室友经常去他家吃。」


    「亭亭，我们就去他家吧？」


    季亭：「嗯。」


    来到店里，路远泽眼疾手快地占到一张空桌子。他擦了擦凳子，让季亭先坐，自己把另一张凳子擦好，放到季亭对面，然后问季亭：「你想吃什么？」


    季亭环顾四周，总觉得这个招牌有点眼熟，他不确定地问：「这里有点单的地方吗？」


    路远泽指了指厨房门口放着的一个冰柜，「没有菜单，是直接去那里取自己想吃的，然后交给老闆炸。」


    季亭站起身，「那我们一起去拿吧。」


    路远泽：「好。」


    两人各自拿了一个篮子，挑了些喜欢吃的，交给一旁等候的老闆。季亭看到老闆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家店的牌子很熟悉——因为他以前也经常来吃。


    只不过他那时候这家店还只是外面的一个小摊位，现在已经成了一家店了。


    回到位置上，季亭问路远泽：「你还记得这家店是什么时候从小摊变成这样一家店的吗？」


    「好像是我大二的时候吧，」路远泽仔细想了想，「对，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当时老闆因为终于租了店面特别高兴，还给我们学生打八折，整整持续了三天，所以我记忆犹新。」


    季亭也被勾起了回忆，「这家老闆人的确很好，手艺也不错，我以前也经常吃，只不过我那个时候这家店还只是一个小摊，没有座位，我们一般会选择打包带回去吃，有几个室友每次都是在路上就直接吃光了。」季亭喜欢坐下吃东西，他觉得边走路边吃太过匆忙，而且对肠胃不好，所以一般不怎么在路上吃。


    「真的好吃！我偶尔也忍不住会提前吃，」路远泽说，「我觉得这儿的炸鸡完全可以单独开店。」


    说话的功夫，两人的炸串已经好了，老闆葱季亭对面走来，端上来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盘子，招唿季亭道：「小同学，我看你有一点面生，你是大一的吧？刚来a大没半年，第一次来吃我家，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包你吃完还想吃。」


    季亭原以为出门的时候路远泽说得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老闆也会这么说，他无奈道：「您的味道好，我知道的。」


    老闆爽朗地笑着说：「好不好可不是靠看得，是要靠吃，尝才能尝出来。小同学你这不是还没吃呢嘛，怎么能看出好坏来，你先尝尝再说。」这并非是老闆固执，而是体现了他对自己手艺的自信。


    季亭：「……」


    听完老闆的话，路远泽立刻笑开了花，「老闆说得对，亭亭你就先尝尝吧。」


    老闆：「对呀小同学，你就先尝尝吧。」


    「好。」


    季亭拿起一串炸蘑菇，咬了一口，入口香辣酥脆，牙齿一咬，发出「咔嚓」一声，丝丝缕缕的香味随之蔓延开来。他眼睛亮了亮。


    老闆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喜欢吃，「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合口味，」季亭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对老闆说，「很好吃，谢谢。」


    「不客气，」老闆笑眯眯地摆摆手，「那咱们就按九折算——」


    「等等」


    季亭打断老闆记帐，坦白道：「其实我不是新生。」


    「嗯？」老闆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你是大二大三的学生？」


    「也不是。」


    「那你是……别的学校的？」老闆猜测道。


    「都不是，」季亭实话实说，「我是毕业生，11届的，已经毕业好几年了。」


    老闆惊讶道：「11届的？都这么久了啊？」


    「是的，」季亭指指对面的路远泽，「他也是，不过他是14届的。」


    「呦，」老闆看看季亭，又看看路远泽，「真看不出来，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们今年刚上大一呢，瞧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这么年轻，谁敢相信你们俩是毕业这么久的人。」


    季亭笑了笑，「可能是回到学校，看到这么多年轻人，让我们也跟着变年轻了。」


    路远泽不贊同道：「亭亭本来就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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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附和道：「对对」他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才小声对季亭说：「我看你比这里的其他年轻人还要年轻呢，真的。」


    季亭抿了抿唇，勾起唇角，「谢谢。」


    老闆乐呵呵道：「不客气不客气，我说得都是实话。」


    老闆问他们：「你们这次回来是来参加校庆的吧？」


    「对，您也知道？」


    「我就在这旁边嘛，我之前听来店里的学生说过，要举办校庆活动，还要邀请往届的校友来参加。」


    「哦。」


    「学校没有限制，明天到时候您也可以去看。」


    「好啊，那我也去瞧瞧。」老闆兴致勃勃地说。


    来了新的客人，老闆没法儿在跟他们继续聊下去，只能暂时合上话匣子，去炸串。「你们慢慢吃，我去忙了。」


    「好，您忙。」


    季亭和路远泽目送他离开，随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炸串不是主食，吃完以后他们又顺着小吃街往前走，买了梅花糕、生煎、小酥肉以及水果捞，前面几样都是小分量的吃食，他们边走边吃，走到下一个摊位时刚好把上一份东西吃完。


    季亭很少尝试这种吃法儿，偶尔一次，感觉还不错。他身量纤长，气质脱俗，姿态优雅，边走边吃也丝毫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闲庭信步的味道，再加上过分出众的容貌，惹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有的明明已经走过了，还偏要走回来再看一眼。


    他不是会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所以对此并不敏感，一开始没有察觉到那些视线，但是路远泽发现了。甚至还有人举起手机，看样子是打算拍照。


    路远泽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挡住一部分人的视线，「亭亭，我们去前面吧？」


    季亭以为他是又找到了认识的老店，便说好，然后和他手牵手走过去，结果到那边一看，却只见到几个平常的小摊，看样子刚开没多久。


    他向路远泽投去疑问的目光，「你要吃这个吗？」他指着臭豆腐摊位问，


    路远泽：「不是。」


    他老实道：「因为刚才有人好像在拍你，所以我才带你离开那边，方向是随便指得。」


    季亭回头看了看，但那些视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然看不到。


    「而且刚才有好多人在看你，」路远泽撩起季亭卫衣帽子上面的带子，随手系了个结，接着又解开，「你太好看了。」


    他坦率地说：「我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就先这么多吧，我要睡着了zzz


    第61章 吃醋


    「我吃醋了。」


    「刚才有好多人在看你，因为亭亭今天实在是帅得过分，连我这种每天在你身边的人都无法自控地持续保持着心动，就更不要提这些没见过你的人了。」


    「他们肯定也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我知道这件事很正常，喜欢你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是自然规律一样，只凭一眼就会喜欢上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曾经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而他们或许也会如此。」


    「可是我就是……有一点不喜欢。不是不喜欢你——我不可能不喜欢你，而是不想让他们也和我一样喜欢你。」


    「所以我吃醋了。」


    季亭愣了一下，路远泽接着说：「所以亭亭可以让我抱一下你吗？」


    吃醋的含义季亭理解，路远泽说得话他也都能听懂，季亭回头看了看，的确找到了几个正在朝这边张望的视线，不确定是不是在看他们，但方向是确确实实对着这边的。恋人之间吃对方醋应该也属于一种很正常的的行为，所以路远泽产生这种情绪也很正常。


    不过要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吗？季亭不太懂这种情绪，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并不知道正确方法。但他没有拒绝路远泽——只有本人才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路远泽既然想要拥抱，觉得这样能对自己有帮助，那他就给——点了点头，任由对方将自己揽入怀中，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仿佛是在汲取他身上的味道。


    季亭本人不经常使用香水，但他偶尔会在衣服上喷一点，这样长时间下来，连他自己身上都沾上了香水的味道。是很淡的香味，不像大部分男士香水一样厚重深沉，也不甜腻，闻起来很清新，而且让人闻过就不会忘，闻一下就能把大脑中的混乱思绪全都抛出去，只余一个位置，就是留给它的。


    路远泽近乎贪婪地嗅闻着季亭的味道，环抱住季亭，半晌，他才终于满足地喟嘆道：「亭亭好香啊。」


    季亭不明所以，由于两人现在正处于小吃街中，他下意识以为路远泽说得是吃的，于是拍拍路远泽的背，「你没吃饱吗？要不然我们再去吃点儿？」


    路远泽眯了眯眼睛：「我的确没吃饱——」


    季亭信以为真：「那我们走。」


    「不过不是这个饿，」他握着季亭的手先是摸到自己胃部，接着向下移，借着身体的遮挡，旁人看不见他们的动作，他牵着季亭的手来到自己的小腹，堪堪停在「危险」的边缘，「是这里。」


    季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随即迅速抽回手，快速眨了好几下眼睛，一股日渐熟悉的热度逐渐爬升——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容易脸红——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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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见状立刻投降，他松开季亭，后退半步，「开个玩笑开玩笑，亭亭别紧张。」


    然后他发现了季亭泛红的脸颊，挑了一下眉，「亭亭是在害羞吗？」


    季亭这次回答得很果断：「不是。」


    「好的，亭亭说不是就不是，」路远泽睁眼说瞎话道，「肯定是因为今天太热了。」他拿起手机一看，「都26度了，怪不得这么热，看把亭亭热的，脸都热红了。」


    路远泽话题转得飞快，一会儿就仿佛已经把刚才的画面抛到了脑后，拉起季亭的手，「走，我们去买喝的。」


    这个话题转得相当迅速，季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确定好了接下来的路线，而且表现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顶着一张笑脸，一边往人群里挤一边不忘了提醒季亭要小心脚下小心行人。


    路远泽还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个墨镜给季亭戴上，只是端详了两秒之后又给摘掉了，「那样显得太刻意了，万一学生认为你是明星，追逐得更厉害就不好了，还容易发生事故。」


    季亭：「嗯。」


    两人打包了一些食物回酒店，准备离开的时候，站在小吃街门口，恰好看到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落到地平线下，而天空此刻呈现出偏粉的色调，引来了不少人的惊唿，好多人站在这里拍照。


    季亭也把手机拿出来对准西面的天空拍了一张，还好他动作快，等拍第二张时，粉调就已经消失了，只是这一次他按下拍照时路远泽凑到镜头前比着「v」字，恰好被记录了下来。


    「时机挑得不错。」季亭说。


    路远泽：「我一直看着你，等你快开始拍的时候就摆好动作，然后一下子凑过去，这样就成了。」


    「怎么样亭亭，要不要我给你也拍一张？」


    季亭摇摇头：「不用，晚霞已经快要消失了。」


    「但你还在呀。」路远泽拉着他，背对着晚霞，举起手机，「来，我们拍个合照。」


    余光看到路远泽的剪刀手，季亭无声地笑了笑，也学着抬起手比了个「v」，路远泽喊着：「三、二、一，我拍了。」


    季亭刚扬起嘴角，忽然觉得唇边一热，原来是路远泽趁着相机延迟的时间迅速亲了他一口，最后拍到的照片就是路远泽在亲吻季亭的的侧脸，而季亭唇角微微翘起，眼神柔和地望着镜头，


    他们的背后，是释放出自己最后的绚丽的晚霞。


    有人说过学生时代的晚霞最为好看。大约是因为它们只存在于记忆中，属于再也回不到的曾经，于是人们将晚霞当作一种意象，借晚霞来比喻自己的学生时代，那种不用顾忌，肆意盎然地盛放的年龄，即使是遗憾，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凝结成为难得的回忆。既是怀念晚霞，实际上也是在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单纯岁月。晚霞美，回忆更美。


    不过路远泽已经不需要再回忆了，他学生时代的遗憾已经弥补完全。


    「好了。」路远泽放下手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很不错。」他拿给季亭看，「怎么样？」


    季亭脸上的热度还没降下来，：「还可以。」


    路远泽飞快地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壁纸，「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看了。」


    季亭：「……」


    作者有话说：


    上章最后补了一点，有空可以康康，晚安安


    第62章 出发


    周六也就是校庆日当天一大早，季亭就接到了来自赵逸炎的消息，对方询问他的航班是几点的，好去接他。季亭这才想起来这位学弟之前说过学校会组织人接送他们，但现在他们昨晚就已经到了，自然就不需要再来人接送了。


    于是季亭告诉赵逸炎，「不用了，我已经到了。」


    赵逸炎回復的速度依旧很快，他发来一个感嘆号，「您什么时候到的？」


    季亭：「昨晚就到了，忘了告诉你。」


    赵逸炎：「我以为您会今天出发呢，毕竟校庆活动是晚上才开始，是我疏忽了，忘了先问您一下，我的错我的错。」


    季亭：「没事。」


    赵逸炎又道：「那您今天是在酒店是吗？哪家酒店呀？我去接您？」


    「不用了，」季亭回答，「我和朋友一起去。」


    赵逸炎：「也可以，这样，到时候我去校门口等您吧。」


    季亭：「好。」


    季亭问他：「请问需要我什么时候到？」


    赵逸炎：「目前上午需要您来排练一次，就是走一下流程，熟悉一下，然后等到晚上正式开始。下午的时候，您可以和您的朋友一起到处逛逛。」


    「好的。」


    「请问您上午几点比较方便呢？」


    「我先吃个早饭，」季亭看了看表，「九点吧，我九点左右到学校。」


    赵逸炎：「嗯！」


    赵逸炎：「那等您到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提前去门口等您。」


    「好。」


    季亭放下手机，路远泽问：「校庆的事儿？」


    「嗯，」季亭把事情跟路远泽讲了一下，「我已经答应他，上午要进行排练，所以我们等会儿就要出发了。」


    「真巧，我也收到学生会的消息说麻烦我上午去排练一下，」路远泽举起手机把屏幕亮给季亭看，「看来他们是一起联繫的。」


    「也幸好他们是一起的。」路远泽说，「万一晚通知其中一个，到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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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会怎么样？」


    路远泽：「——我肯定就已经跟着你走到学校大门口了。」


    季亭笑了笑：「万一晚通知的那个人是我怎么办？」


    路远泽：「那就更好办了，我强行把你带进去，他们总不能硬拦着我不让进吧？我们的照片都还在学校官网上挂着呢，应该大部分人都认识，保安不会不放我们进去的。」


    「大不了刷脸，」路远泽捏了捏季亭的脸颊，力道很轻，「我们亭亭这么好看，保安大爷也不忍心将你拒之门外。」


    捏完他怕给季亭捏疼了，又揉了揉，结果揉着揉着就上瘾了，手感太好，他捨不得松手，直到看到季亭脸上被自己揉成了一片红，这才恋恋不捨地收回手。


    季亭看不到自己的脸，但能感觉到脸颊在发热，再一看路远泽心虚的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用手背贴了贴脸颊，问路远泽：「好玩儿吗？」


    路远泽条件反射似的说：「好玩。」说完意识到了什么，他讪笑了一下，「还好，就是也不知道我的手是怎么了，一摸到……就停不下来了。」


    季亭不说废话，直接採取行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伸出两只手在路远泽脸上捏了捏，「好了。」


    「这样就扯平了。」


    路远泽没反应过来，「……」


    吃过早饭，他们便一起出发去学校，季亭在家酒店门口给那位赵逸炎学弟发了消息，说自己等一下坐地铁过去。


    赵逸炎：「好的，我到时候会在南门门口等您的，」


    季亭：「嗯。」


    「他要来接你吗？」路远泽无意间瞥到季亭的屏幕，季亭并没有刻意避开他。


    季亭：「对，说会在南门门口等我们。」


    路远泽：「南门距离地铁站很近，我们下了地铁，再走不到五百米就到了。」


    听着他事无巨细的讲述，季亭忍不住提醒他，「我大四那年，学校门前的地铁已经修好了，往返实习都是乘坐地铁。」所以地铁的路他还是可以认清的。


    路远泽一拍脑门，「我习惯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人乘坐地铁二十分钟后到达学校附近，就跟算好时间了一样，赵逸炎很快发来了消息，「学长，你们到了吗？」


    季亭：「到了，正在往南门走，麻烦你稍等一会儿。」


    「不麻烦不麻烦，」赵逸炎立刻道，「我也马上就到了。」


    穿过一条街，顺着人行横道往前，没走几步，季亭就从层林掩映中看到了a大的标志性建筑——图书馆，号称这个地区最大的图书馆，「快到了。」


    路远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露出笑容，「这栋楼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能勾起人不少的回忆。」


    「我记得有一回我在图书馆看到了你。」路远泽，「我大一的时候。」


    季亭对此全无印象，他去图书馆的次数的确很多，就算到了最忙的大四也毫不例外，那时候他经常带一些吃的去图书馆看考研资料，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他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打扰，所以那些人也只敢躲起来偷偷看两眼，叫他察觉不到，压根什么也看不见。


    季亭：「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路远泽摇摇头，「没有。」


    「我就那样悄悄地看着你，看见你一个下午，学习了三个半小时，剩下的时间不是在找书就是在去找书的路上，」路远泽笑着说，「我当时差点想改行去当个图书馆管理员，然后我要把你需要的书能放在你轻轻松松就能找到的位置。」


    季亭：「我也并不是每天都会待在图书馆里的。」


    「嗯，所以我当时权衡再三之后选择了这个专业，一是因为这个专业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路远泽说，「二是我想凭藉我自己的能力，离你近一点。那样就能让你也看到我了。」


    季亭「嗯」了一声，圈着路远泽的手指低声说：「我看到了。」


    听到这句话，一直走到学校大门口，路远泽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路远泽：「好像有点没出息，但是我好开心啊亭亭。」不光开心，还有点心痒，「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是学校门口的话，我肯定要抱着你转好几圈。」


    季亭：「这样的话我就要收回刚才的话了。」


    路远泽：「别别别，我错了。」


    季亭弯了弯眼睛。


    「您好，请问是季亭学长吗？」两人正聊着，一个声音忽然在季亭侧面响起。


    季亭转过身，看到一个男生，样貌很清爽，穿着一身西服，季亭：「我是季亭。」


    「季学长您好！我是赵逸炎，这段时间在手机上和您联络的就是我。」赵逸炎伸出手，「很荣幸认识您。」


    「你好。」季亭和他握了握手。


    「这位是路远泽学长吗？」赵逸炎看向站在季亭旁边的路远泽。


    路远泽点点头，「是我。」


    「那个同学正在布置会场，所以拜託我来帮忙接您，正好您也在，那我就放心了。」赵逸炎拍拍胸口。


    「两位学长互相认识吗？」他刚才看到季亭和路远泽正在聊天，姿态似乎还比较亲密。


    季亭：「认识。」


    路远泽则抬起两人交握的手，「不止认识，我们的关系就像这样。」


    赵逸炎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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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谢谢。」


    路远泽：「谢谢，我们会的。」


    「那两位学长请跟我来。」


    赵逸炎在前面带路，季亭和路远泽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第63章 排演流程


    「我们原定其实是在礼堂举行，但是在规划的过程中发现礼堂容纳有限，就跟领导们商量了一下，改在操场上了。」赵逸炎带着他们到达操场，那里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


    发现他们三人的身影，几个人围拢过来，赵逸炎一一为他们做介绍，「这位是季亭学长，这位是路远泽学长。」


    「学长好！」几人异口同声道，接着又一起感慨：「学长好帅啊。」


    季亭和路远泽笑了笑，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接着他们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其中一个人站出来首先对路远泽说了句抱歉，「本来应该我去接学长的，但是因为我刚才一时走不开，所以只能麻烦赵逸炎替我接您，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的工作更重要，」路远泽说，「反正我本来就是会和季学长一起过来的，你们去一个人和两个人都一样，这下正好。」


    「季学长可真好看啊，我以为官网上的照片就已经够好看的了，结果看见真人更绝，照片连本人的十分之一都没拍出来。」一个人捧着脸望着季亭感慨道。


    季亭：「谢谢。」


    「你也很好看。」他对那个女生说。


    「不不不，并没有，学长夸张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女生摆摆手，「每天我都照镜子，对自己长什么样还是非常清楚的。其实我对这个无所谓的。」


    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季亭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每个人都是非常独特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女生勐点头，「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自卑，学长不用想办法安慰我啦。」她看出了季亭之前的想法。


    季亭：「好吧。」


    「而且有生之年能亲眼见学长一面，我觉得已经值了。」她乐呵呵地说。


    「要是学长跟我们是同届的话，我们的校草位置应该就没有任何争议了。」


    路远泽来了兴趣，「何止是没有争议，在我们那时候，评选校草根本就不会提名其他人，只要一说，大家就只会想到季学长。」


    季亭：「……」虽然他没听说过这些事，不确定存不存在，但听起来感觉有点夸张。


    女生惊讶，「两位学长是同一届的吗？」


    「不是，」季亭回答，「我比他大三届。」


    路远泽：「我有幸曾经和季学长在同一个学校里生活过一年。」


    众人：「！羡慕！」


    女生拍拍胸口：「我好酸。」


    「没事，」另一个人安慰她，「至少我们和季学长也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而且现在我们不是亲眼见到他了吗？不亏。」


    一个人提议：「两位学长，我们能和你们合张影吗？」


    季亭和路远泽：「可以。」


    「谢谢学长！」


    他们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各个角度分别来了一张，每个人都拍了两三张照片。


    由于时间比较紧，赵逸炎只能打破他们的寒暄，「抱歉各位，我们没什么时间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先带两位学长去排练一下，熟悉一下流程。」


    「好。」一堆人很快四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赵逸炎对季亭和路远泽说：「学长，麻烦你们跟我来。」


    「好。」


    他们两个跟着赵逸炎来到后台——说是后台，其实就是舞台后方，同样是露天的，只不过有一层台子作为遮挡。后面摆放了许多东西，他们跨过五颜六色的电线，到达一张桌子旁，赵逸炎停下来，拿起台本，「这是台本，今晚活动的流程就在这上面，学长，你们是倒数第三个节目出场，排在我们这届的学生寄语后面，老师寄语前面。和你们同时来的还有几位学长，只不过他们要中午才能到，就不能和你们一起排练了。」


    季亭点点头：「那在我们几人里，谁先出场？」


    赵逸炎：「当主持人请你们上台的时候，你们需要先一起上去，然后按顺序说寄语，我已经列好了顺序，路学长排在倒数第三位，季学长你则是倒数第二，也就是压轴出场。」


    说到这里，赵逸炎忍不住嘆了口气：「其实我们之前还打算邀请一位姓齐的学长来着，听说他从一名法学生转行成为了集团的总经理，本来想让他分享一下经验来着，结果谁知道刚打算邀请，就看到了有关于他的新闻，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于是我们便将他从名单中排除了。」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这位姓齐的学长说得应该就是齐铭了。只是赵逸炎看起来还不知道齐铭是被季亭给送进去的。他们也没有告诉他。


    「算了不提那些事了，」赵逸炎重振精神，问他们，「学长你们准备稿子了吗？」


    「准备了。」


    去年就已经有过了类似的经验，所以季亭在确定接受邀请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也提醒路远泽准备了一份，都是两人亲自写得。


    赵逸炎松了口气，「那就好，麻烦你们了。」


    季亭：「没事，不用客气。」


    路远泽：「没事，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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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等你们全部都讲完以后就可以下台了，哦对，我们在第三排为你们安排了座位，你们可以坐在那里看节目，以及下台以后稍作休息，然后等老师和校领导分别致辞完毕之后，所有表演者和参与者要上台合一张影，合完影就正式结束了。」


    流程大概都清楚了，季亭和路远泽记下自己的顺序，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逸炎：「啊？哦，没了没了。」


    季亭想起他之前的安排，「还需要我们上台走一遍这个流程吗？」


    赵逸炎一拍脑袋，「我把这个给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去看看，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就一熘烟跑了过去。


    透过厚厚的一层幕布，季亭能听到台上响亮的音乐声，应该是前面的节目表演者正在排练，他对路远泽说：「我们应该走不了流程了。」


    路远泽：「我也觉得。」


    不多时，赵逸炎跑回来，满脸抱歉地对季亭他们说：「不好意思啊学长，前面的节目目前还没有排演完，我们可能只能在台下粗略走一下形式了。」


    「这样也可以。」季亭同意了，反正他们只需要念一两段话而已，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她在法庭上对着法官和当事人都能侃侃而谈，应付这种场面更是信手拈来，排不排练都一样。


    路远泽自然也没有怯场的时候。


    于是赵逸炎便领着他们来到台前，指着舞台跟他们讲：「到时候你们按照顺序从右边上台，然后依次走到台前，等最后一个人讲完，在从第一个人开始按顺序从左边下去。」


    简单到不需要他讲第二遍，季亭就已经背会了。


    「好了，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终于讲完了，赵逸炎深深唿出一口气，「学长你们如果想在这里看我们排练的话，就随便找两个座位坐，如果没有什么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到处去逛逛。」


    季亭：「好。」


    看出他们现在好像很忙的样子，季亭对他说：「我们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先去忙吧。」


    路远泽：「对，你去忙你的吧。」


    赵逸炎：「好，那我就先去忙了，学长你们注意安全，我们随时微信联繫哦。」


    「好。」


    话音刚落，赵逸炎就飞一样跑远了。


    季亭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路远泽坐到他旁边，台上此时正在排演一个小品，路远泽问季亭：「亭亭，你们大一到大三的时候应该也举办过校庆活动吧？你有没有出过什么节目？」除了大四，大四的要实习，一般没有时间组织这种活动，在他的印象里，季亭当年没有出现在校庆活动中。


    「举办过，这个活动是每一年都会举办的，只不过在整数诸如九十周年八十周年这种时间，规模会大一点，其他时候规模会小一点，」季亭回答，「不过我没有参演过任何节目，因为我没有什么特长。」


    「我也没有，」路远泽耸耸肩，「瞧，我又找到一个我们的共同点。」


    作者有话说：


    小路：关于我们为什么会是天生一对的证据又多了一份！


    第64章 亭


    场地还没有完全布置好，赵逸炎他们在台前幕后忙忙碌碌的，经常会有人从季亭他们身边经过，搬椅子挪椅子，调整位置，季亭感觉他们两人继续坐在这里会妨碍到其他人的工作，于是和路远泽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离开这里，一起去校园各处逛逛，下午再回来。


    a大这些年其实没怎么变化，总体布局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翻新了几栋宿舍楼，其他的都保持原样。


    他们两个离开操场，顺着路向前走，没多久就走到了湖边。凉风习习，湖边的柳树已然满头青翠，垂下来的柳枝随风飘荡，树下有一条废弃已久的小船，上面甚至生出了野花野草，白白的小花朵伴着草叶一起随风摇晃，显得生机盎然。


    「这条船好像在我们那时候就已经在了，」路远泽惊讶道，「没想到现在还在这里。」


    季亭：「我刚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有它了，它大概比我还要大几届，学校可能是想留个纪念吧。毕竟这些花草在上面生长得这么好，也称得上是一道风景。」


    路远泽：「也对。」


    季亭左右看了看，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湖边的一座小亭子——他对路远泽说：「我们去那儿坐会吧。」


    路远泽：「好。」


    这座亭子是季亭大三那年修建的，以前有个亭子在湖中央，但因为年久失修，逐渐破败，学生又格外喜欢往那里面跑，学校怕出事故，就把那座亭子给拆掉，在湖边安全地带又重新建了一座，把通往湖中央的路直接改成了长廊，学生还可以去，只是比起亭子，他们自然不会在无遮无挡的长廊上待太久。


    「我记得我当年考试之前很喜欢来这里背书，因为这里比较安静，而且也不像图书馆一样不能出声，」路远泽摸着凉亭的柱子，被唤起了过往的记忆，感慨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里基本上都没怎么变。」


    「还有很多情侣喜欢来这里约会，」路远泽擦了擦凳子，两人坐下来，他习惯性地握住季亭的手，说，「那时候我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在晚上来这里，水边蚊虫这么多，天又这么黑，即使借着岸边的路灯也看不到湖面，更别提有什么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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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季亭：「理解了什么？」


    路远泽：「理解了，如果是和你一起来这里，我想我会非常乐意。」


    「就算是餵蚊子我也愿意。」他补充。


    季亭：「但我不喜欢蚊子怎么办？」


    路远泽反应很快，「那我就带一瓶花露水过来，保证不会让你被咬。」


    季亭忍不住笑：「约会带花露水？听起来似乎不是很浪漫。」


    路远泽：「除了花露水当然还有花啊，我带一个包，把花露水放进去。然后拿着花在你宿舍楼下接你，我们先去吃东西，吃完以后散步来到这里，那时候我再给我们两个人喷上花露水，确保不会有蚊子敢过来，这样不就可以了。」


    季亭：「可是我不太喜欢那个味道怎么办？」


    路远泽想了想，「那你等我搜搜有没有能够驱蚊的花。」


    季亭望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笑着问：「一定要在夏天来这里吗？」


    路远泽一怔，反应过来：「对哦，其他季节并没有这么多小虫子，我给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季亭目光转移到湖面上：「在我上大四的时候这里才正式投入使用，那时候我忙着考研，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只是偶尔来过几次这里。」


    「大四？」路远泽遗憾道：「我是从大二才开始往这边跑得，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这样说不定我们还能碰到。」


    季亭：「我来得次数少，也不一定能遇到。」


    「说不准，理论上来说，如果我每天都来这里，是完全可以有机会遇见你的。」


    季亭勾了勾唇角，「守株待兔吗？」


    路远泽：「没错。」


    在凉亭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逐渐开始有人往这边来，他们就起身往其他地方走，先后去了图书馆、小操场、广场以及体育馆。外表看起来都没什么大变化，只是里面的不少设施都进行了翻新。


    其中到体育馆的时候，季亭接到一个飞到场外的球，随手一投，正中篮筐，结果被打球的学弟们认出来，正巧，这些人还都是法学院的，同门师兄弟，学弟们邀请他露一手。


    季亭今天穿得是西装，不适合打球，只能推辞：「抱歉，我今天的穿着不太合适，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路远泽也道：「你们自己玩去吧，季学长和我一会还有事呢，没有办法在这里陪你们打球，要不等下次吧，下次有时间，我们换套合适的衣服，我们再约。」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这些人自然也就不好再阻拦他们了，一个个乖巧地抱着球跟他们说再见，顺便在他们临走之前要了张合影。


    这样一来，大半个上午的时间就被他们给消磨过去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他们就走到了其中一座食堂门口。


    「我感觉有点饿了，亭亭你呢？」路远泽问。


    浓郁的香味从食堂往外飘，季亭的飢饿感夜被勾了出来，「我也有点。」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


    路远泽：「那我们进去吃点东西吧，正好也尝尝现在食堂的味道怎么样。」


    季亭：「好。」


    a大共有六座食堂，他们进入的是二食堂，主打家常菜，各个地方的菜系都有，没有饭卡也可以在这里消费。


    窗口跟以前一样，价格也没涨多少，他们各自打了几样菜，比在外面吃便宜得多。


    路远泽先尝了一口自己打回来的鱼，「还是原来的味道。」


    「亭亭你尝尝。」


    季亭尝了一口，的确和记忆中的味道差不多。


    吃到一半的时候，季亭接到了来自赵逸炎的消息，后者问他们现在在哪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季亭说他们正在二食堂吃，作为佐证，他把两人的餐盘拍下来，照片发了过去。


    赵逸炎回了个「ok」，「那我就不打扰了，学长你们慢慢吃。」


    季亭：「嗯。」


    作者有话说：


    按我这个速度，三章好像不一定能完结（。）


    第65章 照片


    下午，会场布置基本完成，赵逸炎之前说的那几位校友也终于到场，季亭和路远泽与他们一起按照说好的顺序在台上走了一遍，熟悉一下，他们的排练就算完成了。


    其他几位校友没有和他们同届的，但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季亭的名字，有的还见过，只是没有接触过，因此这回一见到季亭本人，都很惊喜，挨个问季亭要不要交换联繫方式，季亭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们。


    在季亭身边的路远泽也被要了联繫方式。他们并不知道路远泽的真实身份，因为路远泽自我介绍的时候只是说自己是季亭的学弟，现在和季亭在同一家律所工作，和他们一样都是校友，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提及。尽管如此，本着广交朋友的原则，他们还是乐呵呵地跟路远泽也交换了联繫方式。毕竟不亏嘛，大部分人来参加这种活动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下午四点，已经有不少学生来到会场，季亭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念自己的寄语，想练得再熟练一点。他低着头，手臂撑在椅子扶手上，双腿随意一放，姿态十分放松，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手里的稿子上，因此没有注意到经过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早已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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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就坐在季亭右边，靠外侧的位置，本来因为不想打扰他，也在看自己的稿子，因此没有在意最开始过去的几个人，可是一个人过去，两个人过去，四个五个，当越来越多的人从他们的座位旁边经过，听声音还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目光强烈到不容忽视的时候，就容不得他不在意了。


    他抬起头，就看见好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神色难掩激动，眼神直直地望向季亭，好像就是奔着季亭来得一样，经过时也是和前面的人一样，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偷偷往这边看，还自以为很隐蔽，别人发现不了，实际上全被路远泽收进了眼底。


    这些人绝对是在看亭亭。路远泽确信。


    占有欲在心中悄然膨胀，他不喜欢这些人看季亭的眼神，他侧了侧身体，想要把季亭挡住，不让他们一直看，可是仅凭他的身体和前排座椅也只能挡住一部分，其他部分仍然可以被看到，甚至因为遮挡多了几分半遮半掩的意味，反而更吸引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路远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季亭的想法。


    说实话，他现在很想把季亭藏起来，最好藏到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就像童话里龙喜欢把抢来的公主或者王子藏起来一样，那样的话，季亭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可是先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这种行为很明显触犯了他和季亭一直以来坚持的准则，也不管这样的地方找不找得到，就是季亭本人也绝对不会愿意被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季亭是一个鲜活的，有完整自我意识，只属于自己的人，他不可以这么做。


    因此他只能抑制住内心的阴暗想法，用记忆中季亭的笑容替代那些止不住冒出来的坏念头，同时徒劳地侧着身体，能挡一点是一点。


    可是季亭对此一无所觉。他把自己的讲稿熟悉了两三遍，回过神，察觉到路远泽坐姿的变化，有些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路远泽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好，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坐？」刚才路远泽的坐姿看起来着实奇怪，而且神情紧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


    季亭不明所以，「讲稿出现问题了吗？」他记得刚才路远泽好像也在看讲稿。


    「没有，」路远泽回答，「我没有什么问题，其实是关于亭亭你的。」


    「我？」季亭更不明白了，「我怎么了？」


    路远泽竖起食指到唇边作「嘘」声状，示意季亭先别说话，然后抬手指了指走道，让季亭往那边看。


    季亭一开始不明白路远泽是想让自己看什么，觉得奇怪，可是当他集中注意力，观察了两分钟，这才发现问题。


    「为什么他们都在往我们这边看？」季亭左右看了看，都是空位，其他人并没有入座，「我们这边有什么东西吗？还是他们的位置不够？」


    他转头看了一眼后面，发现还有很多座位，于是第二个猜测被推翻了，只剩下一个。


    路远泽摇了摇头，「跟位置没关系。」


    「那就是我们这里有什么？」


    「嗯，我们这儿有一个人。」


    季亭：「谁？」


    路远泽：「当然是你呀！」


    「他们都在看你，」路远泽说，「好多人经过我们旁边的时候都会偷偷看过来，还有人专门绕过来，好一会儿了已经，感觉好多人就是奔着你来的。我刚才就是想把你挡住不给他们看，结果发现自己挡不住。」他摊了摊手，「之所以姿势别扭，是因为我想能挡住一点是一点。」


    季亭皱了皱眉：「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路远泽捧起季亭的脸：「谁让我们亭亭太好看了呢，虽然不认识，但是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陌生人，谁能忍住不多看几眼呢。」


    季亭勾了勾嘴角，拿开他的手，「别闹。」


    虽然这个原因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如果他们是来到会场才发现有季亭这个人在的话，应该是从座位或者什么地方绕路过来，而不是一上来就奔着季亭本人。这样一来，就好像他们都提前知道了季亭是谁、在哪个位置一样，这一点着实让人有点困惑。


    这个问题在赵逸炎发来的消息中得到了解答。


    赵逸炎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学校的万能墙，想请皮下帮忙宣传一下活动，唿吁同学们都来参加，结果还没等他打完字，就看到有人投稿了一张照片，说是校庆活动会场前排有两个帅哥，其中一个超级好看，让大家快去看。这条的浏览量非常之高，下面的评论几乎超过了近一个月这个官号的浏览量总和，评论里纷纷喊着「马上到」。


    赵逸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好像不需要找这个号宣传了。


    下一秒他点开图片，看清图片当中的人是谁，忽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如果不是季亭的话，他还真想不出来在场的人当中有哪一个值得这么做。


    紧接着他就把这条给季亭发了过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然后问季亭要不要他出面请这个号把这张照片删掉。


    季亭点开照片看了看，这张照片明显是偷拍，而且只拍到了自己的侧面，还有路远泽的一半侧脸，距离隔得还挺远，看起来比较模煳，压根看不清他的脸。


    「在看什么？」路远泽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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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有人拍到了我们。」


    路远泽看了看照片，「拍得还不错，就是有点模煳。」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故意经过这里，应该就是因为这张照片。」季亭把赵逸炎发给自己的解释给路远泽复述了一遍。


    路远泽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要求他们删掉，不过，亭亭你的想法呢？」


    季亭也倾向于删掉，不过就事论事，「这张照片除了模煳了一点之外，拍得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偷拍的话，或许他会很高兴。


    「我们也可以拍呀！」


    路远泽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自己和季亭拍了张合照，「这张怎么样？」


    季亭：「还不错。」


    路远泽自卖自夸道：「看，我的拍照技术也挺好的。」


    季亭弯了弯眼睛。


    最终，他回復赵逸炎：「麻烦你帮忙请他们删掉吧，谢谢。」


    赵逸炎：「好的，学长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安


    第66章 中奖


    下午六点，校庆晚会正式拉开帷幕。


    首先是主持人上台，总共有六个人，三男三女，他们分别声情并茂地念完写好的台词，然后宣布晚会正式开始，接下来有请第一个节目的表演者上场。


    季亭他们排在最后，在他们之前有十几个节目，因此他们不用着急，先选择在台下观看表演，等快到他们的时候再去准备。


    晚会节目种类很多，歌舞相声小品都包含在内，甚至还有武术表演，足可见这些学生的多才多艺。


    一个古典舞表演结束，季亭和大家一起鼓起掌来，路远泽边拍手边说：「这个舞跳得真不错，感觉应该是有功底的。」


    「刚才主持人介绍说她们最多的一位学了九年，」季亭说，「很厉害。」


    「她们穿得衣服也挺好看的，好像是我国传统服饰吧？」路远泽指着那几个女生的裙摆问。


    季亭：「嗯，汉服。」


    「亭亭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我妈研究过有关这方面资料，我见过。」不光见过，还穿过。


    这些衣服勾起了季亭的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他原本是想忘掉的，可惜路远泽这么一说又让他重新想了起来。


    路远泽露出思索的表情，「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在哪里呢？」


    他苦思冥想。


    季亭眼皮一跳，刚想说想不出来就算了，就见他勐一抬头，「我想起来了——」


    季亭：「……什么？」


    「——阿姨给我们看过的照片，」路远泽说，「你小时候的照片，我记得那些照片里就有你穿这种裙子的造型。」


    他一副「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季亭：「……」


    路远泽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抿唇偷笑：「亭亭小时候真的好可爱啊。那几张照片好像是你两岁的时候拍得吧，我记得你是一脸懵懂地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镜头，身上穿着一套粉色的汉服，头上还扎着两个小小的髮髻，漂亮极了。」


    「还有一张是你拿着小扇子走路，阿姨抓拍的，也很可爱。」


    说着说着，路远泽把自己的心说得痒痒的，偷眼看季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像出如今的季亭穿裙子的样子。看小时候的季亭穿裙子时他只觉得可爱，而现在如果再穿，不由得就多出了一些其他的、特殊的意味，难免会叫人产生许多危险的想法。路远泽感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身体也产生了变化，他轻咳两声，换了个坐姿掩饰自己的尴尬。


    季亭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还一直沉浸在路远泽描述的小时候的照片中。季女士那里保存的照片他从来不敢主动翻看，主要是因为尴尬。毕竟没有谁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小时候的「黑歷史」，他也不例外。不过季女士偶尔会把照片拿出来回忆，家里还制作了好几本厚厚的相册，让季亭避无可避。


    路远泽说自己想起来的时候，他的耳根就一下子红了，当路远泽接着描述那些照片里拍摄的画面，那抹红就顺着一点一点向上爬，逐渐蔓延到季亭的面颊和耳尖。台上仍然在表演，他仍然坐在那里，但已经无心去看了，整个人俨然已经出神出到了不知哪里，甚至想堵住路远泽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路远泽很快发现了季亭的窘迫，可他却完全不打算收敛。他凑过去，戳了戳季亭的脸，在季亭投来疑问的眼神时开口道：「红了。」


    季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察觉到面颊上比平时稍高的温度。路远泽十分「善解人意」地问：「是不是人太多闷得？」


    季亭怔了怔，点点头：「可能是。」


    路远泽忍笑：「那我们出去透个气？」


    「不用，」季亭拿起学生会刚刚发的水喝了一口，抿了抿唇，「过一会儿就好了。」


    「确定吗？」


    「确定。」


    「那好吧。」


    又看了几个节目，到了中场停顿时间，主持人上台，赵逸炎悄悄地来到了季亭他们身边。


    「学长，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他低声叫道。


    季亭和路远泽转过头，「你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处理完了，」赵逸炎点点头，一副累到了的样子，「终于有空歇会儿了，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然后我还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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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后台吗？」


    赵逸炎：「不是，回我室友那边，他在那儿等我。」


    「哦。」


    这时，主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台下一片喧闹声，还有人站起身毛遂自荐似的指自己：「我我我」


    季亭错过了一段，一时有点迷茫：「这是在干什么？」


    路远泽也没怎么听，「好像是在选人？」


    还是熟悉规则的赵逸炎为他们做出解答：「是安排的一个环节，因为怕一直干坐着观看节目的话同学们会觉得枯燥，所以我们商讨出了这个环节。主持人一会儿会随机抽选两名同学上去表演一个节目，算是给大家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同时也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季亭：「随机抽选吗？怎么抽？」


    「对，我们给每个座位都写了编号，就按照编号来抽，你们的座位上也有。」


    路远泽：「所有人的座位都有编号？」


    赵逸炎：「没错，包括校长。」他偷偷笑了两声，「要是能抽到校长辅导员他们也算是一个福利了。」


    路远泽笑道：「也是。」


    台上主持人从一个封闭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球，然后又用手机软体闭着眼睛随便抓取了一个数字，依次亮出来，分别是「18」和「69」。


    主持人：「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十八号同学和六十九号同学上台为大家表演节目。」


    阵阵掌声响起，赵逸炎好奇地张望着：「都是谁啊？」


    路远泽：「十八号，应该离我们很近，我看看……」


    「不用看了。」季亭忽然说。


    路远泽：「怎么了？」


    季亭表情无奈，瞥一眼自己背后椅背上的数字，「我就是十八号。」


    路远泽微微睁大眼睛：「啊？」


    季亭站起身，后面有一个人也站了起来。


    赵逸炎：「不知道六十九号是谁，我看看——」他回头一看，表情立马也变了，「是我室友！」


    路远泽拉着季亭的手，「亭亭想表演什么？」


    季亭轻轻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并没有什么才艺可以用来表演。」但在这种场合，直接拒绝未免太不礼貌，所以他只能尽量随机应变。实在不行，他当场朗诵一首诗也是可以的，毕竟又没有规定要表演什么。


    路远泽：「没关系，表演什么都可以，我相信你，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季亭对自己没有这么多自信，「希望吧。」


    路远泽动作隐蔽地吻了吻他的手背，「一定可以。」


    季亭动了动手腕，路远泽又亲了亲他的手心，「放心吧。」


    季亭：「……嗯」


    这时赵逸炎已经收起了惊讶，转回来，没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只听到了季亭的话，他说：「没事儿，学长不会表演也没有关系，我室友会，他会得可多了，琴棋书画中国舞，样样精通，我们平时都称他为神仙。因为长得好看又这么优秀，除了神仙没有别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他。」


    季亭微微一笑，「那就拜託你的室友了。」


    赵逸炎抓了抓后脑勺，「不过他稍微有点不太擅长与人接触，学长你别介意，虽然他可能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但是还是会与人交流的。」


    季亭在主持人的再三催促下已经要准备上台了，没有听清楚他说得话，只来得及点点头：「好。」


    路远泽依依不捨地放开季亭的手，「亭亭加油！」


    季亭：「嗯。」


    作者有话说：


    亭亭：没有什么才艺，上台给大家表演一个秒睡（bushi


    第67章 介绍


    由于季亭在做心里建设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当另一个人走到他这一排的时候他才开始动身，所以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舞台的。


    一下子来了两位风格不同的帅哥，主持人热情地迎接他们：「欢迎两位同学上台！」


    台下的掌声在他们正面朝向观众时变得更加热烈了。其中以坐在第三排的路远泽和赵逸炎鼓掌鼓得最为起劲，看到季亭在往这边看，路远泽还抬手挥了挥，用口型对季亭说：「加油！」


    季亭眼睛弯了弯。


    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季亭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位「赵逸炎的室友」，后者留着一头长髮，扎成了马尾，看起来面色如常，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注意到他的视线，还冲他点了点头打招唿。


    季亭沖他微笑了一下，算作回应。


    主持人请他们分别做一下自我介绍。


    「这位应该是我们大四的学长吧？感觉在校园里并没有怎么见过您。」一名主持人好奇地问季亭。


    季亭否认：「不是。」


    「咦？不是大四的吗？」


    「不，」季亭再次否认，轻轻摇了摇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在学校学习了，我是11届的。」


    主持人这下是确确实实惊讶到了：「哇，原来是已经毕业的学长。」


    季亭：「嗯。」


    接着，季亭向他们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季亭，季节的季，亭亭净植的亭，很荣幸能够收到母校的邀请回来参加学校的百年校庆，」停顿了一下，他的笑容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苦涩」意味，「也……很幸运能够被抽中来为大家表演节目。」


    台下有听说过季亭的人露出惊喜的表情，还有人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学长好帅！！」随即引发了一阵善意的闹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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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季亭还没什么反应，台下的路远泽耳朵蹭得竖了起来，立刻回头张望。


    赵逸炎：「学长你在看什么呢？」


    路远泽望了半天一无所获，好像那个人只是站起来喊了一声以后就消失了一样，「找人。」


    「找谁？」赵逸炎忽然福至心灵，「哦，是不是在找刚才夸季学长帅的那个人？」


    路远泽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学长吃醋啊？」赵逸炎笑嘻嘻地问。


    路远泽表现得很坦然：「是啊。」


    赵逸炎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


    路远泽心平气和道：「换做是你，你也会一样。」


    赵逸炎一噎，「学长别开玩笑了，我还没有喜欢的人呢。」


    「你确定？」路远泽指着站在季亭身边的另一个人，「那他呢？」


    路远泽提出一个假设：「如果等一下有人向他表白，你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是我室友啊，」赵逸炎一脸茫然的表情，「我怎么可能……」说到一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路远泽帮他把剩下的话补全：「怎么可能喜欢他？」


    赵逸炎愣了愣，下意识反驳道：「不是……」


    路远泽：「那是什么？」


    赵逸炎脑子里彻底搅成了一团浆煳，「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路远泽，「学长，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你等我想想吧。」


    眼看他好像真的陷入了迷茫，路远泽这才大发慈悲地收手，「那你就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继续看节目。」


    赵逸炎悄咪咪瞥了一眼台上的室友，语带紧张地回答道：「好。」


    路远泽忽然双手拢成喇叭状，大喊：「学长我爱你！！」


    刚平息下来的喧闹声被他这一嗓子又给喊了起来。


    「看来学长很受欢迎啊，」主持人哈哈大笑。


    季亭听出来是路远泽的声音，往路远泽的位置看去，结果后者朝他比了个「v」字。季亭笑着摇了摇头。面对主持人的问题，季亭只能说：「还好吧。」


    主持人：「不过感觉学长刚才说得第二个幸运似乎应该打上引号的样子。」


    季亭笑了笑，「因为我本人并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这个表演对我来说的确是有点难度的。」


    「原来如此。」主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主持人紧接着问另一个人：


    「那么我们的第二位幸运同学觉得呢？先来向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叫唐云清，是大二的学生。」


    唐云清的自我介绍十分简洁，一句话就完了，主持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下了话筒。


    还好主持人的专业素养不低，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唐同学。」


    「那请问唐同学今天打算表演什么呢？」


    季亭正在旁观唐云清，想藉机参考一下对方的表演形式，谁知道他忽然看向季亭，两人视线对上，季亭怔了怔，就听见他问：「你呢？」


    「我？」季亭指着自己。


    唐云清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对，两个人表演节目，不能只由一个人做决定。」


    主持人还在惊讶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季亭已经反应了过来，唐云清好像以为这个节目是由他们两个来共同表演的。


    那不妨将错就错。


    季亭打定主意，对唐云清说：「麻烦你稍微等一下。」唐云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季亭对主持人耳语了几句，一开始主持人不太贊同，但季亭提到两个人一起表演既可以节省时间，也可以将表演效果展现得更好，主持人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两个定节目了。


    主持人给了他们五分钟时间讨论。


    季亭隐约记得赵逸炎说唐云清会的东西很多，涉猎广泛，而且很厉害。于是他走过去问唐云清：「你打算表演什么？我可以配合你，不过我会得不是很多。」


    唐云清想了想，「跳舞。」


    季亭：「中国舞？」


    唐云清：「嗯。」


    季亭思考了一下，「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古琴，会几首简单的曲子，可以试试。」


    唐云清：「可以。」


    两人商量完毕，季亭问主持人这里有没有古琴，刚好后台准备了一架以作不时之需，恰巧可以派上用场。


    主持人找人去把琴抬上来。长时间没有碰过琴，季亭有点手生，他先试了一下音，找了一下手感，然后从网上搜到一个比较熟悉的曲子的谱，先弹了一段，问唐云清：「这首可以吗？」


    唐云清披上刚才舞蹈演员的大袖，「可以。」


    季亭站起身，朝他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唐云清定定看他两秒，挽起袖子，伸手与他交握，「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说：


    我这个作息真的很不阳间┌（。Д。）┐


    第68章 表演


    小学到初中那段时间，季亭在家长的建议下选择了几个兴趣班，用来消磨课余时间。因为父母工作比较忙，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怕长此以往他的性格会变得孤僻，所以专门为他挑了那几个兴趣班，分别有书法、绘画还有乐器，季亭一一试过几节课，最后得出自己完全没有绘画天分的结论。于是父母帮他退了绘画班，留下剩下两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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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聪明，小学乃至初中阶段的学校课程对于他而言完全没有难度，每每在课上就能完成任务，课下的时间便分成两半，一半预习新的知识，一半用来上兴趣班。


    古琴是他在众多乐器中选中的一样，当时为什么要这么选现在早就忘了，季亭按照现在的逻辑推测自己小时候大概是觉得这个琴比较酷，因为看过的古装电影电视中经常会出现这种琴——当然笛子和箫本来也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只不过他不是很喜欢——大概他觉得要是自己学了古琴，也可以和那些人一样吧。


    到了高中以后，学业开始变得繁忙起来，虽然他尚有余力，但为了能够更专注于学业，他还是放弃了课外兴趣班，父母在家里买了架古琴，供他偶尔在课下空闲时间练练。


    从大学离开家以来，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过琴了，难免生疏了些，节目正式开始之前，他先练了一小段找回从前的肌肉记忆，确保自己不会有大的失误，才向他的搭档——唐云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主持人：「接下来让我们鼓掌欢迎由季亭学长和唐云清同学为我们带来的表演。」随后便从一侧走下台。


    台上灯光先是熄灭，过了几秒钟，两束灯光从正上方打下来，一束打在唐云清身上，一束则拢住季亭。


    为了配合节目效果，季亭也披了一件广袖衫，和面前的琴显得更为相配。


    唐云清在他前方摆好了动作，背对着观众，朝他颔首。


    季亭微微一笑，低头按下一根琴弦。


    乐声起，舞者动。


    操场上没有路灯，除了身处遥远天际的星星以外，剩下的照明点就只剩下舞台上的两束光，再加上台下目前是一片黑暗，便更衬得台上耀眼。


    季亭坐在舞台偏右后方的位置，唐云清则在偏左侧，靠近前边，两人各自占据一片区域。一般来说，这样的节目通常都是跳舞的人受到的关注比较多，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他们两个本身就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在这里也不例外，即使季亭仅仅只是坐在那里，连头也不曾抬起，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仍然足够吸引人的视线，所受到的关注也不比唐云清少。舞台上的两束光更是让人们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此刻台上就是有着两位主角。


    路远泽几乎看得痴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季亭身上，从季亭抱着琴坐到台上那一刻起，他的眼里就再也没有能够容下其他人。


    这又是他所没有见过的季亭。他们之前并没有谈到过这方面，所以他不清楚原来季亭会弹这种琴。但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季亭平时总是很谦虚，并不把自己掌握的技能看得太重要，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但他明明各方面都很厉害，工作和生活都是，学习上更是佼佼者。因此他会弹古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节目一开始，路远泽就立刻拿起手机录像，用自己的双眼和摄像头同时记录下季亭在台上时的模样，准备等季亭下来以后两人一起欣赏。


    赵逸炎也拿着手机在录，只不过路远泽得的主角是季亭，而他录得主要是唐云清，边跟着唐云清的脚步移动手机边感慨：「真好看。」


    路远泽颇有同感：「亭亭在台上太好看了，曲子也好听，等会儿我要把这首曲子设置成我的手机铃声。」


    赵逸炎愣了一下，「两位学长感情真好。」


    路远泽递给他一个「那可不」的眼神。


    赵逸炎成功接收到，接着说：「我觉得我室友也特好看。」


    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唐云清，看得目不转睛，「你看他这个甩袖，好厉害啊。而且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灵动很轻盈的样子，这一跳，感觉就像蝴蝶一样，要飞起来了。」


    路远泽冷不丁问：「是不是很想抱一下试试？」


    赵逸炎下意识点点头：「是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手抖了一下，慌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路远泽：「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逸炎脸涨得通红，「我没有想抱个试试，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不想抱他，不不不我是说我……」


    路远泽抬起一只手，「打住，越说越乱了。」


    赵逸炎捂住自己的嘴，瓮声瓮气道：「对不起学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路远泽懒得当他的语文老师帮他整理语言，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想抱他。」


    赵逸炎瞪大眼睛，放下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脑子里一时间嗡嗡作响，连音乐声都听不到了，只剩下眼中唐云清轻盈的身影。


    路远泽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摇了摇头，不再管他，让他自己在心里独自纠结去吧。


    亭亭还在台上呢。


    路远泽换了只手，继续录像。


    这首曲子很长，考虑到节目的时间限制，季亭只选取了其中一段，此刻已经差不多快要到尾声了，音乐的节奏明显缓了下来。


    他拨动琴弦的速度逐渐变慢，唐云清的动作也随之开始放轻，脚步也从左侧慢慢移动过来。


    季亭不经意间抬头看，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似乎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动作。


    是有什么设计吗？


    季亭这样想着，手指按下最后一根琴弦，一曲终了，面前的唐云清也恰好结束，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后一仰，一只手刚好停留在季亭的琴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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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四目相对，他蓦地一笑，季亭垂眸，勾了勾唇角。


    节目正式结束，季亭走上前将他扶起来，唐云清低声向季亭道谢：「谢谢学长。」声音和舞蹈一样空灵。


    季亭：「不客气。」


    台上的两个人相处融洽，台下就不一样了。


    路远泽收起手机，望向看到唐云清仰倒突然站起身的赵逸炎，明知故问：「怎么了？」


    赵逸炎：「……没什么」


    「想上去扶他吗？」路远泽也站起身，问他。


    赵逸炎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他已经站起来了。」


    「那就去舞台旁边接他呗，」路远泽说着，自己已经开始动身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舞台旁边等候季亭，在季亭下来的第一时间拉住了季亭的手。


    赵逸炎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的，也迈步向舞台旁边走去。


    唐云清刚要下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云清！」


    抬头一看，赵逸炎正站在舞台旁边，朝他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喜欢（？′0`？）


    第69章 交朋友


    「亭亭什么时候学得古琴啊？弹得真好听，」路远泽说，「我还从来没有听别人现场弹过这种琴呢。」


    季亭：「小学到初中的时候，学了六七年，后来上了高中就不学了，偶尔自己在家里练练。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要忘光了，刚才还是现场搜的谱子。」


    「六七年？怪不得弹得这么好听。」


    「不过学这个应该也挺辛苦的吧？」路远泽回忆起自己印象中别人弹这种琴的样子，「好像还会磨破手指。」


    季亭说：「还好，小时候皮肤薄，的确比较容易磨破，不过后来练久了就好了。」


    路远泽：「可是你现在已经好久没练了——」


    说到这里，他勐然反应过来，立刻将季亭的手掌翻过来，就着灯光一看，果然发现季亭的指尖红成了一片。


    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路远泽皱着眉，想摸又不敢摸，只敢轻轻地凑上去吹一吹，抬头问季亭：「疼吗？」


    季亭其实没感觉到疼，他过去练了那么多年琴，指尖曾经被磨出一层茧，耐受度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身体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而且刚才他只弹奏了一小段，没有用太多技巧，也没用太大力气，所以并不是很疼。也可能是他专注于看琴谱，担心自己会弹错，所以没感觉到疼。


    至于手指红，应该只是因为自己这么长时间没碰琴，身体对此有些陌生，皮肤稍微敏感了一点罢了。


    「不疼。」他平静地说。就是有点麻痒，好像还有点发热。后面的感受他没说。


    但路远泽却没有轻易相信他，「都红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呢？」


    路远泽捧着季亭的两只手，不时吹两下，「不能一直这样，你等我想想办法。」


    季亭：「不用了。」


    但路远泽这次没有听他的。


    季亭看见路远泽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发了条消息，很快收到回復，然后路远泽对季亭说：「亭亭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拿冰水，马上就回来。」


    「冰水？」季亭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就弓着腰飞快地跑出了观众席。


    拿什么冰水，再过一会儿这红就该自动消下去了。季亭望望自己的手指，可能是他小时候看得多了，并不觉得现在有多严重。但实际上在别人眼里看来，他的手指已经快要肿起来了。


    不到两分钟，路远泽就弯着腰回到了座位上。


    季亭的手被再度翻过来，一瓶冰水塞进他手里，路远泽将他的手指轻轻贴到瓶身上，「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握着冰水，手指感觉的确没有那么热了，季亭抿了抿唇，点点头，「嗯，确实好了点。」


    季亭有点好奇，操场距离校园超市很远，旁边的自动贩卖机还没有到正式开始售卖冰水的时候，可是路远泽一来一回只用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是从哪里找来的冰水呢？


    他带着自己的疑问看向路远泽，路远泽握着他的手，好像看出了他的问题，主动解释说：「我刚才给赵逸炎发消息问了他，他说学生会后台准备了一些冰水，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我就问他买了一瓶，自己去后台拿的。」


    「这样啊。」季亭点点头。


    握在手心久了，瓶身上的水珠逐渐增多，顺着流了下来，季亭感觉自己手心全湿了，刚想问路远泽有没有带纸巾，路远泽就跟提前预知了他想说什么似的，拿出一包纸巾帮他擦去掌心的水迹。


    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路远泽问季亭：「有没有好一点？」


    季亭拿开手感觉了一下，「好多了。」


    「那我帮你揉揉。」


    路远泽动作迅速地把已经化了一半的冰水拿开放到一边，一手托着季亭的手，另一只手挨个捏揉季亭的指尖，力道很轻，一边揉，一边注意观察季亭的表情，「这样可以吗？」


    季亭：「可以。」


    「疼吗？」


    「不疼。」只有一点麻，还有点痒。季亭本能地蜷缩了一下手指，结果路远泽误会了，以为他疼却不好意思说，于是把动作放得更轻。


    「我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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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有些哭笑不得，「真的不疼，我没有逞强。」


    路远泽半信半疑：「真的？」


    季亭：「真的。」


    说完见路远泽还是皱着眉，他补充：「只是有点麻有点痒，真的不疼。」


    路远泽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勉强，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仍然揉捏着季亭的手指，已经捏到了另一只手。


    捏着捏着，他的力度越发轻柔，最后几乎相当于抚摸了，季亭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观察他的表情却始终是一本正经的，没有证据。


    等十根手指全被捏过来，季亭将手一握，蜷起来，「好了，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好吧。」路远泽收回手，听语气好像还有些遗憾。


    距离他们表演结束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台上的新节目小品都快演到结尾了，赵逸炎没再坐过来，路远泽猜测他大概是陪唐云清去，不会回来了，但没想到他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到两个人出现在季亭身边。


    「学长，」赵逸炎牵着唐云清的手，两人一起坐下来，先跟季亭和路远泽分别打了个招唿，然后对季亭说，「云清想和您认识一下。」


    季亭有些意外，他坐直身体，疑惑道：「嗯？刚才不是已经认识过了吗？」


    赵逸炎回头看了一眼唐云清，随后对季亭解释说：「云清的意思是，刚才在台上太仓促了，他想和您重新正式认识一下，他很喜欢您，想和您交朋友。」


    唐云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听到「喜欢」这个词，路远泽条件反射绷紧身子。


    季亭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赵逸炎问他：「可以吗？」


    季亭：「可以。」


    隔着一个人说话不方便，赵逸炎起身打算和唐云清换位置，让他和季亭面对面交流，季亭摆摆手：「我们换吧，你坐我这里。」


    赵逸炎愣了一下，「好。」


    季亭坐到唐云清旁边，朝他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季亭。」


    唐云清眨了眨眼，嘴角慢慢弯起来，伸手与季亭交握，「你好，我是唐云清。」


    「我很喜欢你，」唐云清非常直白地说，「你弹琴很好听。」


    季亭：「谢谢。」


    季亭也学着他的样子夸他：「你的舞也跳得很好看，很厉害。」


    唐云清很受用：「谢谢。」


    唐云清：「我也学过古琴，只是并没有学太久，只懂一些皮毛。你应该学了很久吧？」


    季亭：「还好，我学了六七年。」


    唐云清眼睛亮了亮：「可以交换一下联繫方式吗？我最近打算重新学古琴，有问题的话可以问一下您吗？」


    季亭欣然同意：「可以。」


    季亭和他互相加了微信，唐云清的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个字【清】，头像则是一张风景照，和他本人的风格十分一致，简单随意。


    「以后常联繫。」季亭晃了晃手机。


    唐云清看起来心情不错，配合地点点头：「好。」


    目睹两个人交换完联繫方式，路远泽终于坐不住了，他越过赵逸炎，「亭亭」


    季亭回过头：「怎么了？」


    路远泽没话找话：「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上台啊？」


    季亭：「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你应该问他才对吧。」他指向赵逸炎。


    路远泽摸摸鼻尖，「哦，是嘛。」


    路远泽把视线投向赵逸炎：「请问什么时候到我们呢？」


    赵逸炎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可怕，本能地往季亭那边挪了挪，回答道：「还得一会儿，大概五六个节目之后，晚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因为你们是倒数第二个节目。」


    路远泽默了默，「好吧。」


    他看了眼赵逸炎和季亭之间的距离，「你怎么不坐直？」


    赵逸炎：「啊？」


    路远泽偷偷瞥了眼季亭，见季亭没看这边，便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把手机屏幕亮给赵逸炎看：你靠他太近了，麻烦离远一点。


    赵逸炎想起两位学长的关系，恍然大悟，身体立马坐正，「抱歉学长，我没注意。」


    路远泽拍拍他的肩膀，「没事。」


    他颇为郁闷地望着相谈正欢的那两人，「他们聊得好开心。」


    赵逸炎：「是啊，云清很喜欢季学长，他也学过古琴，说季学长很厉害。」


    路远泽疑惑道：「你不吃醋吗？」


    赵逸炎呛了一下，「吃……吃醋？」他下意识想摆手。


    路远泽无语：「别否认了，我看得出来。」


    赵逸炎手抬到一半，就放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一眼，路远泽：「真不吃醋？」


    赵逸炎沉默几秒钟，最终败下阵来，「好吧，我感觉心里好像的确有一点点……不太舒服。」


    两人默契地对了个眼神，「同病相怜」。


    可是看到季亭和唐云清脸上的笑容，两人同时在心里嘆了口气，就算不舒服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开心，就忍着呗。


    作者有话说：


    亭亭和糖糖贴贴，小路和赵同学：酸？


    第70章 醋


    等唐云清和赵逸炎离开以后，季亭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已经聊了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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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对唐云清的初印象很好，谈话中还发现两人之间有很多共同点，比如话都比较少、都学过古琴，唐云清的性格和季亭大学时期的性格也比较像，属于不太擅长与人接触，自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类型，只不过季亭经过几年的工作生涯之后逐渐改变了许多，而唐云清目前还在学校里，没有改变。


    一直这样也很好，季亭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必须要学会与人沟通交流，而他是学艺术类的，并不太需要像季亭一样，所以就算继续保持现状也没什么。


    不擅长与人交流归不擅长，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他还是懂得，临走前他向季亭挥了挥手：「学长再见。」


    季亭点点头，抬手挥了挥：「再见。」


    唐云清面上笑意明显，和来时一样，被赵逸炎牵着手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季亭的错觉，他总觉得赵逸炎的脚步看起来有一点匆忙。


    难道是有急事赶着去做？


    不等季亭琢磨清楚，他就听见路远泽的声音。


    「亭亭」


    路远泽贴上来，勾了勾季亭的小指，忽然问了个让季亭觉得很奇怪的问题，「你觉得我留长髮怎么样？」


    季亭错愕：「你为什么突然想留长髮？」


    「没什么，」路远泽立马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不行，还是算了吧，我留长髮那就是惊悚片了，算了算了。」


    的确，他的长相比较俊朗，不适合偏中性化的打扮，更不用说留长髮，想像一下那个画面，路远泽几乎要被自己丑哭。


    「不过亭亭倒是可以，」路远泽将脑海中有关于自己留长髮的画面驱逐出去，换成季亭，一切顿时就变得合理起来，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亭亭怎么样都好看。」


    季亭摇摇头：「长发太难打理，我平时上班，没有太多时间。」


    路远泽自告奋勇：「我来帮你，我以前经常帮我妈洗头髮，我还会做很多不同髮型，跟我妈的造型师学得。」


    季亭理智地拒绝了他，「还是算了吧。」


    路远泽：「好吧。」


    季亭眼睛弯了弯，笑着问：「不过，你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这这种想法？」


    路远泽：「什么？」


    季亭：「留长髮，你为什么会想到留长髮？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吗？」


    「这个啊……」


    路远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刚才看到赵逸炎的那位室友，他留着长发。」


    唐云清确实是一头长髮，「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季亭奇怪道。


    路远泽答非所问：「亭亭是不是很喜欢他？」


    季亭有点明白了，他点点头，「唐云清和我能聊得来，而且他也学过古琴，和他相处的感觉还不错，我觉得我和他或许可以成为朋友。怎么了吗？」


    路远泽坦白道：「我刚才看你们聊得很开心，有点吃醋。其实跟头髮没有太大关系，纯粹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刚才突发奇想，觉得如果我和他一样留长髮的话，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


    接着他立马补充：「我都是乱想的，没有真的要这么做的意思。」


    原来是吃醋，这个词季亭之前已经在他这里听说过了，虽然迄今为止并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但路远泽每次都会详细地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倒是叫他对这种情绪也了解得很深刻。


    怪不得刚才路远泽的表现看起来这么奇怪，竟然还想到了留长髮。季亭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路远泽又说：「我知道随便吃醋是一种很不好的习惯，我尽量改——」他声音减小，「——虽然还挺难控制的，但只要……」他抬起头看向季亭。


    季亭挑了挑眉，「只要什么？」


    路远泽指指自己的脸，「只要亭亭亲我一下，我立刻就好了。」


    季亭：「真的？」


    路远泽斩钉截铁道：「真的。」


    随后季亭开始向他靠近，路远泽满脸期待地侧过脸，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动静，他回头一看，季亭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


    发现他回头，季亭：「怎么了？」


    路远泽指指自己的脸颊，再次期待地望着季亭。


    季亭笑了笑，却是用食指点了点他刚才指得地方，「这里怎么了？」


    路远泽：「不是说要亲一下吗？」


    季亭摇摇头：「我没有说。」


    路远泽：「……」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季亭刚才确实没有明确地答应他，不过他依然没有气馁。


    「没关系，那我亲亭亭也可以。」


    说着，他就飞快地吻了一下季亭的唇角，笑眯眯地说：「好了。」


    季亭本来还想抵住他，结果没来得及，被他「偷袭」得逞了，也只能认了。


    「对了，刚才你那个节目，我录下来了，」路远泽拿出手机，「亭亭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台上的样子？」


    季亭不是很在意这个，对于他而言表演完就算结束了，台上台下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路远泽都录下来了，那抽空看看也不是不行。


    「等回去再看吧，」季亭阻止他打开手机，「这里人太多，声音比较杂，容易听不清楚。」


    路远泽自然以他的意愿为先，「好，那等我们晚上回酒店再看。」


    「嗯。」


    晚会进展到最后，在场的人大多都已经看累了，如果不是第二天没有课，大家回去也没什么事儿的话，恐怕台下早就走了一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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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数第二个节目，主持人先上台说了一段话，引出接下来的主题，「让我们有请几位学长学姐上台。」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季亭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路远泽并肩走到台前，等其他几位校友到齐，按顺序依次走上舞台。


    这一次舞台上的光比他刚才表演时亮得多，他一上台就被眼尖的人认了出来，台下有人小声议论「那是不是刚才那位弹琴的学长？」「好像是！」


    于是，当季亭在舞台上站定，面向观众时，掌声明显比刚开始响亮了很多。


    作者有话说：


    大概再有个一两章就完结啦


    第71章 台前


    按照赵逸炎为他们排得顺序，季亭和路远泽分别站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个，等前面的人讲完才会轮到他们。


    有人写得寄语简练精悍，讲得很快；有的人则写得比较详细，讲得速度稍微慢了点。不过总体上都能在三分钟以内结束，等轮到路远泽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十五分钟。


    路远泽先是动作隐蔽地握了一下季亭的手，随后才走上前去。


    他平时面对季亭的时候话总是很多，不管大事小事在他口中都能变成有趣的经歷。到了这种场合，他的话却变少了，先是表达了一下对母校百年校庆的感慨与祝福，然后照例向在座的各位同学分享了一些自己的人生感悟，总体上跟前面的人没有太大区别。


    总共只说了两分钟就结束了，最后他对着前方鞠了一躬，刚要转身，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来，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一点经验想要分享给大家，是有关情感方面的。」


    这是前面几个人所没有讲到的方面，台下不少人都很感兴趣地竖起耳朵。季亭之前和他对的时候没有听他讲到这里，大概是路远泽临时想出来的。


    「可能有点老生常谈，但我个人觉得还是有一定的意义的，」路远泽笑着说，「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请一定一定要敢于主动表达和追求，并且同时要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让他看到你。」


    掌声响起，有人大声问：「路学长是有过类似的经验吗？」


    路远泽点了一下头，「当然，不然我怎么能说是给大家分享经验呢。」


    「好了，我的补充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一部分人齐声道：「谢谢学长！」


    路远泽：「不客气。」


    「接下来，」路远泽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让我们欢迎季亭学长上前来为大家分享他的寄语。」


    又是他自己加的一个环节，季亭笑着轻摇了摇头，迈步向前走去。可台下的观众并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桥段，当听到路远泽说出季亭的名字时，刚才季亭弹古琴的画面此刻再次在众人脑海中回放，随着季亭一步步迈向台前，台下的掌声也变得越发响亮起来。


    介绍完季亭，路远泽功成身退，转身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季亭和他擦肩而过，碍于在台上，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能用口型对季亭说「加油」，季亭笑着点点头，同样用口型回答他：「好。」


    季亭走到话筒前站定，先对台下鞠了个躬，打招唿：「大家晚上好。」


    台下众人：「学长晚上好！」


    季亭点了点头，开始讲自己的寄语。


    场面话大家讲得都差不多，他也不例外。季亭提前准备了稿子，在开始之前背了下来，讲得过程中稍加了一点润色，又把前面的人讲过的内容重合的部分删掉了一些，不过总得来说还是相差不大。


    路远泽站在他的身后，听着他不急不缓的声音，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记忆再度被唤起，眼前的场景与七年前重合，季亭的声音和样貌除了成熟了一点以外并没有太大改变，他也同样没有。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当时是坐在台下的人中的一员，而现在他已经能够站在季亭身旁，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可以牵季亭的手。


    这简直是梦想成真！路远泽乐呵呵地想，要不是他现在不方便录像，肯定要记录下这一刻，回去装裱起来，等老了以后，和季亭两个人追忆往昔，还可以再感受一次现如今的快乐。


    季亭用的时间也并不长，送出祝福，简单地给学弟学妹们分享了点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经验，就没什么可说得了。


    说完以后，季亭停顿了一下，刚想按照惯例说感谢大家然后走人，下面就有人站了起来，「请问我可以问季学长您几个问题吗？」


    季亭有点意外，但还是没有拒绝，「可以。」


    那人自我介绍说自己也是学习法学的，问了季亭几个专业问题，季亭一一作了解答。


    「谢谢学长！」


    「不客气。」


    有了这个人打头，接下来又有好几个人站起来问问题，季亭都好脾气地为他们解答，后面再有的时候，他摆摆手，婉拒道：「各位同学，我很理解你们求知若渴的心理，不过，我们今天是来为我们的学校庆祝它的生日的，这才是我们今天活动的主题，其他的问题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剩下的人这才作罢。


    季亭笑了笑，「我建议大家有问题的话，等会儿活动结束，拦住自己的老师一问到底，老师应该会讲得比我更为全面，我还是不在这里误人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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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感谢大家的喜欢，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下一位学长。」


    掌声响起，季亭转过身，这时忽然听到夹杂在掌声中的一句话，「请问学长现在有对象吗？」


    声音还挺大，至少舞台上的人都能听见。


    季亭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没打算回应，没想到路远泽却替他开口，大声对那人回答：「很遗憾，他有了！」


    「那好吧，那祝季学长幸福！」


    「谢谢！」


    季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隔空完成这段对话，有点想笑。等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最后一个人走上前，趁其还没开始，路远泽朝季亭竖起大拇指，小声说：「亭亭真棒！」


    季亭露出笑容，意有所指道：「你也很厉害。」他指得是路远泽刚才和那位不明人士隔空聊天的事。


    路远泽却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上前讲话的时候，很高兴地碰了碰季亭的手背。


    校友发言完毕就轮到了学校里的各位领导和老师，他们的发言要更为简短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比较疲惫，节省时间可以早点回去休息。等到所有节目结束，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季亭他们再度上台参与拍摄大合照，几声快门响过后，整个校庆晚会正式结束。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72章 尾声


    「亭亭累吗？」路远泽扶着他从拍照用的台阶上下来。


    季亭：「还行，你呢？」


    路远泽：「我也还好，不过有点饿了。」


    虽然晚会开始之前他们去食堂吃了点东西，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消化完了，饿是肯定的。


    季亭也有点饿，他看了眼手錶，九点十分，不算太晚，便提议道：「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不过这个点应该不能叫晚饭，而应该叫夜宵了吧。」


    路远泽自然贊成：「好！夜宵就夜宵。」


    去吃夜宵的路上他们还碰见了赵逸炎和唐云清，季亭问他们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两人欣然同意，不过因为宿舍有门禁，他们需要在十一点之前回去，所以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几人索性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吃街找了家店坐下来吃。


    按照各自的口味点完吃的，路远泽问赵逸炎和唐云清：「你们能喝酒吗？」


    赵逸炎：「可以喝一点。」接着指指唐云清，「他不太会喝。」


    「好。」


    季亭就不用问了，路远泽很了解他的酒量，「老闆，六瓶啤酒。」


    老闆接过菜单，「好嘞，稍等。」


    酒比菜先上桌，但空腹饮酒对胃不好，所以他们四个两两对望，谁都没有动，只等着菜上来。


    季亭坐在唐云清对面，朝他友好地笑笑，后者也回了一个微笑。


    两人晚会的时候在台下已经因为古琴拉近了关系，所以尽管只是第一天见面，如今在一个桌子上吃东西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和陌生。


    季亭和他闲聊：「你们经常来这边吃东西吗？」


    唐云清摇摇头，「没有。」


    赵逸炎解释说：「云清平时跳舞要保持体型，所以吃得很少，也不怎么来这边吃小吃，热量高。一般我来这边比较多，看到好吃的会顺便给他带一份。」


    季亭：「不是说热量高不能吃？」


    路远泽：「对啊。」他露出揶揄的笑容，「难道你带得热量就不高了吗？」


    唐云清没听懂他是在调侃，一本正经地回答道：「热量都是一样的。」


    赵逸炎紧接着说：「对，热量都是一样的，跟谁带没关系。我带回去给他，他每样尝一点，品品味道，这样的话就不会摄入太多热量了嘛。」


    季亭发现了漏洞：「那剩下的呢？」


    赵逸炎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我解决啊，没有浪费粮食，学长放心。而且我吃完去跑跑步打打球就消耗完了，还不会胖。」


    「还不错。」


    「是吧？」


    季亭和路远泽对视一眼，路远泽凑到他耳边说：「他喜欢他。」


    季亭有点惊讶，他回头看了赵逸炎一眼，后者正笑着和唐云清说着什么。认真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了一些端倪，赵逸炎面对唐云清时的确产生了变化，眼神不自觉变亮了许多，神情也较为放松愉悦，跟刚才和他们说话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他有点信了。


    季亭难得也生出了八卦心理，对路远泽说：「我也觉得。」


    他正欲问路远泽是怎么发现的，结果路远泽忽然用手挡着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季亭只感觉到脸颊被一抹温热触感轻蹭了一下，随后就见路远泽摸了摸鼻子，「抱歉，亭亭刚才的表情好可爱，一时没忍住。」


    季亭：「……」


    路远泽一只手从后面搭上季亭的椅背，看起来就仿佛把季亭圈进了自己怀里一样，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季亭，压低声音说：「他喜欢他室友，我喜欢亭亭。」


    季亭轻轻抵了一下他的额头。


    赵逸炎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有点好奇，又有点羡慕，他下意识看向唐云清，后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逸炎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慢慢凑过去，想学路远泽的样子也将自己的手臂搭在唐云清身后的椅背上，结果刚搭上去就听见服务员的声音：「您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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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得他本能地松开手，可能是动作太大，唐云清发觉到了，暂时从放空的状态抽离出来，歪了歪头，很奇怪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赵逸炎只能苦笑：「没事儿，我，就，我接个菜。」


    他立刻转身，帮服务员把菜放好。


    服务员：「谢谢。」


    赵逸炎摇摇头，「不客气。」


    等他再转回去时，唐云清已经开始低头研究菜品了。赵逸炎松了口气，同时还有点懊恼——就差那么一点，唉。


    在随后的吃夜宵过程中，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唐云清喝得最少，只喝了一杯啤酒，剩下半瓶被赵逸炎给解决了，而季亭比他多一点，喝了一瓶半，其他的就被路远泽和赵逸炎给分着喝光了。


    喝得都不是很多，还只喝了啤酒，自然也到不了醉的程度，他们分开的时候都比较清醒。季亭和路远泽把他们俩送到校门口，目送他俩进去，随后转身离开。


    酒店离学校很近，他们没有叫车，就这么一路走回去，顺便散散步消食醒酒。


    季亭一只手被路远泽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本来拿着外套，后来被路远泽「抢」了过去，只能自然垂落，随着身体移动而轻轻摇摆。


    他喝酒一向得过一段时间才会表现出来，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季亭的脚步就渐渐慢下来。


    倒也不算喝醉，他的状态很好，大脑也很清醒，更何况今晚他只喝了一瓶半啤酒，就算他再不能喝，也不可能被这么点儿酒给绊倒。


    他只是本能地把自己给放空了，跟酒精的关系不是很大。


    季亭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泡进了温水里，舒服又惬意，让他一时间不想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只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他晃了晃自己被路远泽牵着的那只手，路远泽问：「怎么了？」


    季亭摇摇头：「没事。」只是忽然想这么做而已。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想到的时候觉得有点幼稚。


    路远泽：「让我猜猜，亭亭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季亭诚实道：「是有一点，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今夜是个晴朗的夜晚，半轮弯月挂在天边，中间点缀着几颗星星，云彩很少，他们在人行道上走，行道树帮忙把大路隔开，使路灯的光无法全部透过来，让他们能够看到更为清晰的夜空。


    季亭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月亮很亮。」


    路远泽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挺亮的，把周围的星星都盖住了。」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星星。」


    季亭收回目光，猜测路远泽喜欢星星的原因：「星星距离地球太远，所以在这里看起来很小，比较精緻。」


    「也不是所有星星都距离地球很远，」路远泽凝视着季亭，「比如我眼前这一颗。」


    季亭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自己。


    「而且我只喜欢这一颗星星。」路远泽补充道。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半空做出叩门的动作，意思了两下之后，问季亭：「亭亭，你说，我的星星能听到我说的话吗？他会知道我喜欢他吗？」


    季亭装作听不懂，「那你应该去问他。」


    路远泽勾了勾他的手指，笑着说：「我现在就在问他啊。」


    「那我再问一遍——」


    路远泽上前一步，吻了一下季亭的唇，「——我的星星，你听到了吗？」


    季亭想要否认，路远泽抢先一步道：「没听到那我就再亲一下。」


    季亭立刻捂住他的嘴，「听到了。」


    路远泽笑着朝季亭眨了眨眼，握住季亭的手腕，亲了一下季亭的手心。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季亭下意识收回手，随后听见路远泽说：「他听到了。」


    旖旎的气氛蔓延开来，两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彼此对视一眼，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并肩前行，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再接着走回酒店。


    ……


    在这之后，他们还将一起走到人生的终点。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还有一些番外，慢慢更


    第73章 番外一（上）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季亭说起自己今天的打算：「今天是周日，假期还剩这一天就结束了，我打算回家一趟，晚上再回c市。」


    路远泽比他先起床，叫完早餐回房间本来还想和他接着温存一番，连等会儿第一下要亲哪里都想好了，结果刚坐到床边就听到他的打算，旖旎心思顿时烟消云散。路远泽先是怔了怔，然后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从季亭的锁骨上移开，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吗？」


    季亭点头道：「可以。」


    路远泽凭空生出了一股使命感，空着的另一只手握了握拳，「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叔叔阿姨接受我。」


    季亭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加油。」


    路远泽信心满满道：「我会的。」


    然而这股自信只支撑到他们出门之前，临走的时候，路远泽还是没忍住一把把季亭拉进怀里，头埋在季亭肩窝，声音很闷地问：「叔叔阿姨会不会把我赶出门？」


    季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听起来着实很紧张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背，「你上次不是已经和他们见过面了？还相处了那么久，应该已经很熟悉了吧，不用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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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远泽摇头：「那不一样。」


    季亭：「怎么不一样？」


    路远泽解释：「上一次见叔叔阿姨的时候，我的身份是你的同事兼朋友，只要懂礼貌就可以，他们对我不会有什么要求和期待。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我是作为你的男朋友去见他们的嘛，他们的要求肯定会相对比较严格。」


    季亭：「你担心你达不到？」


    路远泽心里在打鼓，虽然他并不想在季亭面前露怯，但要说完全不担心就是骗人，他不能对季亭说谎，所以只好斟酌了一下，说：「有一点。」


    他一脸忐忑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季亭颇为无奈，「我爸妈性格很好。」


    路远泽：「我知道。」


    季亭：「所以你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路远泽的思绪又飘远了，一本正经地畅想：「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先走，然后半夜再去爬你家窗户带你私奔。」


    季亭：「……」


    季亭忍笑：「我家在十七楼。」


    路远泽：「……」


    路远泽挣扎，「十七楼也不是很高……」


    季亭歪了歪头，「你确定？」


    路远泽讪笑：「不确定。」


    「所以别乱想了，」季亭说，「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路远泽做了个深唿吸，「好吧，我相信亭亭，」顿了顿，「也相信叔叔阿姨。」


    季亭笑了笑，补充说：「而且我们在今天晚上之前就会离开我家，所以你半夜带我私奔的前提不成立。」


    路远泽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嘆气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衣领被拱得有些凌乱，季亭让路远泽先松开自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伴随着他的动作，颈间红痕时隐时现，看得路远泽心痒。


    「好了，」季亭整理好衣服，示意路远泽，「走吧？」


    但路远泽却没有动。


    季亭奇怪道：「怎么了吗？」


    他透过镜子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路远泽，后者也恰好回神抬起头，视线相接，季亭疑惑地挑了挑眉，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路远泽就上前一步，从季亭身后抱上来，温热的吻落在季亭后颈。


    后颈是季亭的敏感点，乍一被碰，季亭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就跟主动投怀送抱似的，将自己整个人送进了路远泽怀里。


    路远泽作无辜状，明知故问：「亭亭这是怎么了？」


    季亭动了动，低声吐出一个字：「痒。」


    「痒？」


    轻柔的吻在季亭后颈流连，路远泽收紧怀抱，「那我来帮你止痒，别动。」


    季亭抓住他的手腕，想瞪他，眼神却毫无威慑力，敏感处不断被轻触，连带着使声音也染上了轻颤，「够了，我们……还要出门。」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路远泽稍微放松了一点，让季亭转过身，接着将人抵到墙边，「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来得及。」


    季亭抿了抿唇，「昨天不是已经……」


    路远泽的吻落在他嘴角，「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不一样。」


    「你这是诡辩。」


    路远泽承认得很干脆，「没错。」


    他解开季亭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季亭锁骨上的印记随之显露出来，路远泽指腹从上面滑过。季亭握住他的手试图阻拦，他却趁机反握住季亭的手，手指插入季亭指间，与之相扣。


    「感觉它们已经快要消失了。」路远泽用另一只手点了点那些痕迹，「我来帮你补上吧。」


    他吻了吻季亭的嘴唇，接着，一点一点地向下移动。


    季亭缓慢地仰起头，闭上眼睛，唿吸逐渐变沉。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第74章 番外一（下）


    胡闹一通，季亭原本穿好的衣服被揉得皱皱巴巴，有些地方还沾上了不可言说的液体，完全没法儿穿出门，只能再换一套。


    为了能够准时离开，他洗澡的时候特地把门从里面反锁了，果不其然，刚洗到一半就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等他洗完出去，路远泽状似不经意地问：「亭亭怎么把门反锁了？」


    季亭擦着头髮，瞥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你不知道？


    他的腿现在还疼着，刚才洗澡的时候看了一下，差一点就破皮了。


    路远泽自知理亏，摸摸鼻尖，认错态度非常良好：「我错了。」下次还敢。


    ——后半句话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他殷勤地凑上来，拉着季亭的手让季亭坐下，「我来给你吹头髮。」


    「头髮最近有点长了。」季亭拨了拨发尾。


    「是有一点。」路远泽随手一拢，就拢起了一个小揪揪。「再长长就能扎起来了。」


    季亭：「再长就得剪掉了。」


    「别呀。」路远泽不同意，他俯身凑到季亭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顺带着亲了亲季亭的侧脸，「就这样挺好的。」


    听完他的话，季亭耳尖微红，斩钉截铁道：「不，要剪。」


    路远泽遗憾道：「那好吧。」


    都整理好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来不及买东西，季亭本来说不用买，但路远泽说自己第一次上门，不带点东西总觉得不太礼貌。于是两人就近去附近的商场给季女士和文博远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又买了几盒茶叶和一条项鍊，随后才启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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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时季女士和文博远正在吃午饭，季亭没给他们发消息，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要回家，自然就没有留他的饭。他打开门，父母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元元先从窝里跳出来，汪汪叫着往季亭怀里扑。


    「元元！干什么去你？」季女士视线追着元元起身，一抬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季亭。


    她露出惊喜的表情，「亭亭回来啦？！」然后连忙跑过去。


    季亭抱着元元，「嗯，妈，爸，我回来参加a大校庆，晚上就回去了，走之前来看看你们。」


    「好好，」季女士点头，「快进来快进来。」


    这时她才发现站在季亭身后的路远泽，「咦，小路也来啦？」


    路远泽：「阿姨，我跟亭亭一块回来的。」


    季女士：「哦哦。」


    她问季亭和路远泽：「你们吃饭了吗？」


    季亭：「还没。」


    季女士：「那快去坐那儿等会儿，我跟你爸刚吃，我们再去弄两道菜，马上就好。」


    「好。随便弄点儿就行了。」


    路远泽把礼物递给文博远，后者放到茶几上，季女士嗔怪道：「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啊？」


    路远泽笑着说：「一点心意。」


    季亭坐在沙发上，路远泽看向他，他点点头，路远泽于是在他旁边坐下。


    路远泽小声问季亭：「我表现得还可以吗？」


    季亭：「还可以。」


    路远泽轻舒一口气，往季亭那边挪了挪。


    恋爱中的人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季女士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转，慢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季亭倒了一杯，路远泽没让她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文博远去做饭，季女士一边喝水，一边和他们聊天，聊着聊着，忽然语出惊人道：「亭亭，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季亭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们，于是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见路远泽的声音，「是。」


    「我和亭亭在一起了，阿姨。」


    季亭看到路远泽下意识侧了侧身，将自己半挡在身后，形成保护姿态，肩背紧绷，似乎是进入了防备状态。


    他拍了拍路远泽的背，「没事。」


    季女士也被路远泽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担心我会把你们两个扫地出门吗？」


    听到这句话，路远泽心里的紧张感才散去一些，他重新扬起笑脸，「没有，阿姨这么温柔漂亮，又这么疼亭亭，怎么会捨得把我们扫地出门呢？」


    「那也说不定。」季女士喝了一口茶。


    路远泽心又揪了起来，「说不定？」


    季女士眉毛一挑，「你要是欺负亭亭的话，我不光会把你扫地出门，还会打断你的三条腿。」


    路远泽怔了怔，随即正色道：「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欺负亭亭的。」


    季女士轻哼一声，「话说起来简单。」


    路远泽握住季亭的手，「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季女士朝他招招手，「我们单独聊聊。」


    路远泽看了一眼季亭，后者点点头，路远泽起身，「好。」


    他们去了书房，季亭闲着没事，看了会儿电视，就去帮文博远做饭了。


    两道菜做好，书房的门就打开了，走出来的季女士和路远泽表情都很正常，路远泽看见季亭端着盘子，忙去帮忙盛饭。


    「好了，吃饭吧。」季女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季亭和路远泽还要去机场，就没留太久，陪着季女士和文博远待到两点半，两人就走了。


    季亭没有问路远泽他们谈了什么，倒是路远泽自己先忍不住，候机的时候问他：「你想不想知道我中午和阿姨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说完就把脸凑过来。


    季亭思考了一下，身体前倾靠近他的脸，在只差一点就能碰到的距离停下来，「我觉得不知道也没什么。」


    路远泽假装没听见，他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熟练道：「那反过来，我亲你也行。」


    他拿起一本杂志挡住两人，快速在季亭脸上亲了一下。


    「好了。我可以告诉你了。」


    季亭：「……」


    「其实也没说什么，」路远泽说，「阿姨只是给我展示了一下她的跆拳道黑带和叔叔的太极拳，让我事先了解害你伤心的后果。」


    季亭失笑，这确实是季女士能做出来的事。


    「后果的确挺严重的。」


    季亭：「那你怕吗？」


    路远泽摇摇头：「我不会面临这种情况。」


    季亭：「这么自信？」


    路远泽一只手覆在季亭手背上，「因为我也捨不得让你伤心。」


    作者有话说：


    番外确实很慢很慢很慢，感谢大家耐心等候


    第75章 番外二


    1.


    随着短视频软体的兴起，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又多了一条。许多公司都开始使用这种相对而言更为便捷有效的方式对自己进行宣传，各个行业都有，就连律师也不例外。


    老杨一向紧跟时事，左右他平时也比较闲，看着隔壁几个律所都已经开始在这些平台上运营得风生水起了，他跑去下载软体了解了一下，半天功夫就给他们律所也开了个自媒体帐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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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看了点儿皮毛，到底还是不太懂究竟该怎么开始运营，一不会剪辑二不会营销，只知道别人都是拍视频放上去，于是他也时不时拍一段视频放上去。拍得内容也很单调，拍律所的环境，拍茶水间准备的茶点，实在没得拍了，就拍律所里的各位律师。


    可就是这么随便地拍着拍着，有一条视频忽然火了。


    老杨打开app的时候看到消息显示99＋，一瞬间还以为bug了，直到他点开自己主页，发现昨天发布的最后一条视频浏览量已经超过了三十万，点赞也过了十万。


    一万多条评论里都在求视频里那位帅哥的帐号，什么老公男朋友哥哥儿子之类的乱喊一气。


    前面十几条视频的浏览量一直稳定在四位数，点赞更是从来没上过百，怎么这条突然这么多？


    老杨有点懵，直到他点开视频，才发现在最后五秒，自己不经意间把季亭的身影拍了进去。


    老杨想了想，灵光一闪。


    于是季亭除了日常委託以外就多了一项新任务——担任律所的形象代言人。


    一开始他没同意，老杨对他说这是为国家法治宣传建设做贡献，他才勉强答应配合老杨拍视频。


    他不像大多数人那样会表演才艺，也没有什么高超的剪辑手法，更不会刻意讨好受众，每天抽出几分钟录一条法律科普就结束。可尽管视频内容如此枯燥单调，还是有许多人被吸引来看。帐号粉丝量也因此大幅上升。


    老杨笑得合不拢嘴，季亭看到很多人在他的科普下留言说自己学到了很多，心情也很不错。


    唯一心情不太明朗的就只有路远泽了。


    无他，视频是正经严肃的视频，评论可就不怎么严肃了，那些人除了一小部分是真的在学习以外，其余都是看脸的。光是叫季亭老公的就有好几百个。


    路远泽既为有这么多人喜欢季亭而感到高兴，同时又酸得冒泡，忍不住註册了个小号在下面跟着评论：「我的。」


    「老婆老婆老婆」


    他没有回覆别人的评论，而是选择自己多评论几条，把其他人的评论给刷下去。


    正刷屏刷得起劲，季亭路过他身边，余光看到他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发些什么，顺口问：「怎么了？打字打那么快。」


    路远泽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从背后环抱住季亭，埋首于季亭肩窝，蹭了蹭，「没什么，就是，宣告一下主权。」


    季亭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主权，就被他转到面前狠狠亲了一口。


    2.


    路远泽家的猫生了一窝宝宝，秦韵怕他们在外地孤单，特地送了他们俩一只。


    小猫继承了青青的优点，看见季亭就走不动道，刚到家就一屁股坐在了季亭鞋子上沖季亭喵喵叫。


    路远泽当时还笑着对季亭说：「看来它和你很有缘分。」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在经歷半夜被挠门打搅好事，亲人的时候亲到一嘴毛，早晨差点被挤下床……诸如此类的事情之后，路远泽决定收回前面的话，季亭和这只猫没有缘分，如果有的话，也只会是孽缘。


    而他和猫，毫无疑问，是上辈子结仇了。


    季亭也不明白为什么猫会这么亲近自己，他挠了挠猫的下巴，又捋了捋猫的尾巴，猫一点也不反抗他的动作，反而享受地在他腿上眯起眼睛，还蹭了蹭他。


    路远泽凑过来撸了一把猫，猫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路远泽：「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我心好痛，要亭亭亲亲才能好。」


    季亭失笑，并没有如他所愿。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我身上又没有猫薄荷，按理说不应该呀。」


    路远泽悄悄搂上他的腰，凑到他颈间深吸一口，「有没有，得闻过才知道。」


    季亭：「你闻出来了？」


    路远泽：「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猫薄荷味，但我能闻到甜味。」


    季亭：「什么甜味？」


    路远泽：「我也不清楚——」


    他眸光微闪，「——我得再闻闻看，哦，还得尝一尝，仔细尝过以后才能描述出来。」


    猫被抱回窝里关在门外，路远泽抱着季亭亦步亦趋地走进房间，任凭猫怎么挠门也没有放它进去。


    3.


    季亭三十一岁生日那天，路远泽向他求了婚。


    他有一点预感，生日前一个月，路远泽就开始莫名忙碌起来，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两家父母也是一样，不光打来电话的次数变少了，通话的时长也没有以前那么久。这些迹象都表明他们几个瞒着他计划了什么，季亭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毕竟他们这么辛苦地想要维护这个秘密，拆穿的话就未免太煞风景了。


    直到他生日那天，中午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晚上又是一个小型的同事家人生日宴，老杨是惯会搞场面活的，活动一个接着一个，等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季亭喝得有点多，头略懵，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路远泽扶着他坐上车，他靠在对方肩膀上闭眼休息了一路，等到家的时候，酒已经醒了一半。


    路远泽在他耳边小声叫他：「亭亭？」


    季亭用鼻音哼了一声，「嗯？」


    路远泽搂着他，用另一只手开门：「我还有一个惊喜给你，你先别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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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亭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好。」


    门打开，随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去，房间的灯也依次亮起，季亭在一片的光亮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路远泽的父母，他下意识站直身体，看向路远泽，却见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然后从家长手中接过一束花，单膝跪地。


    「亭亭」


    路远泽举起花和戒指盒，季亭分神想：原来那是个戒指。


    他安静地注视着路远泽，路远泽先朝他笑了笑，然后说：


    「亭亭，今天是你的三十一岁生日，是我认识你的第九年，同时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人这一生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一百年。我二十岁认识你，在此之前已经浪费了二十年，真正在一起之前又虚度了将近七年时光，算起来，我错过你的时间比与你共度的时间实在是多太多，所以我不想再浪费了。」


    「虽然我们之间的婚姻不会有法律的见证保护，但今天我们有父母的见证，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用我的余生来保护你，爱护你。」


    「你愿意用余下的时光来检验我的真心吗？」


    季亭垂眸望着他，眼尾被酒意渲染泛红，没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手。


    路远泽忙不迭帮他把戒指戴上去，然后继续满怀期待地望向他。


    季亭端详了一下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勾了勾唇，


    「好。」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这篇文就到此完结啦，亭亭和小路去吃月饼喽，拜拜～我们下一篇文见！


    第76章 元旦番外


    元旦前一个月，事务所和部门合作，请几位律师去偏远地区帮助普法，季亭作为公认人气最高最有亲和力的事务所扛把子，被选中当领队。


    而路远泽因为之前的委託还没完成，没能去上。


    两人进行了时长为一个月的异地恋。


    季亭白天跟着队伍去各个不同的学校给那些小孩子普及法律知识，晚上回到宾馆准时接到路远泽的电话，有时候会聊很久，有时候两人只是在镜头前做自己的事，安安静静的，却也有别样的氛围。


    活动快要结束的时候，季亭被一群小孩子围着合影，「哥哥哥哥」地叫着，感觉自己那一刻年轻了不少，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晚上回去，他在和路远泽的视频通话时说起这件事，路远泽有点酸了：「真羡慕他们可以在你身边」


    可能是被孩子们的活力所感染，季亭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两手撑着下巴对路远泽眨了眨眼睛，「那要怎么办呢哥哥？」


    路远泽一下子愣住，季亭还以为他卡了，半分钟之后才看到他动，「亭亭你刚才叫我什么？」


    季亭没有回答他，朝他微微一笑，「晚安，我要睡了。」


    徒留路远泽一个人在那边头脑风暴，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录屏。


    一夜无梦，第二天季亭神清气爽地跟同事们在最后一所学校过了个快乐的元旦。


    一夜无梦，第二天季亭神清气爽地跟同事们在最后一所学校过了个快乐的元旦。


    晚上还有学生们自己举办的元旦晚会，开在操场上，最后一个节目是由孩子们亲手点燃烟花，祈愿2022。


    季亭的位置靠前，他往后退了几步，方便看清烟花全貌，不料却撞到了一个人。


    「抱歉」


    他回过头，下一个字还没出口，便被亲了一下。


    路远泽从他身后环抱住他，「亭亭，元旦快乐，我来找你要昨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