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种下情蛊后》 第1页 《给死对头种下情蛊后》作者:此间芒【完结】 文案: 【骄矜傲气药修受x冷厉偏执剑修攻】 闻清音是云中仙门的门主之子。 长相优越,天赋出众,自幼在师门上下的众星捧月中长大。 他被宠的娇气万分,但待人也温和有礼,除了面对—— 万昼剑宗的宗主之子,裴君珩。 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是界的两大门派,亦是世仇。 因为往事结下樑子,相看生厌,作为双方门主之子的闻清音与裴君珩也不例外。 这一年,闻清音与裴君珩共同进入瀛洲学院学习。 两人争锋相对,在前往学院的路上就大打出手,进入学院中更是日日相斗,惹得仙长头疼。 直到有一次缠斗中闻清音失手将自己研制的情蛊扔出。 中药的裴君珩伸手揽上闻清音的细腰,以唇嗅上闻清音漂亮的脖颈,声音是克制的低哑。 闻清音:!!! 书中曾写情蛊药效——中蛊者会对种蛊人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 瀛洲学院的弟子突然发现闻清音与裴君珩这两位死敌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好了。 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有弟子撞见万昼剑宗的那位冷心绝情的裴君珩竟然压着那位娇的和花一样的闻小门主亲吻,看过来的眼眸中全是强制占有的欲来风雪。 死敌变情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院。 正在打架的药修与剑修:? 他们的小门主/少宗主怎么和那傢伙好上了? -1v1绝美爱情,中情蛊前就有感情线,前期视角多以受角度和情感,当年的事情有隐情和反转- 第1章 海内有十洲四仙山,云与海升腾,四周皆有仙鹤异兽环绕。 蓬莱上落英满岛,仙鹤扇动翅膀路过飞瀑来到一个精緻的小院,这是一片灵田,上头覆盖着长势良好的各种植物。 如果有稍通药草的人看到这片灵田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都是他们爬山涉水都找不到的宝物,竟然就这样全部被种在这一片田地里。 在灵田边上正蹲着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他穿着一身月色的衣衫,就像披了皎白月色在肩头。 少年手中翻着书籍,对着册上的图画仔细地对照着灵田中的植株,宽大的袖口因为动作堆在手臂上,露出半截漂亮的手腕。 仙鹤衔着一棵药草在少年边停下,将药草递给少年后骄傲地伸长脖子等待夸奖。 「多谢秃秃。」 闻清音接过仙鹤递来的药草,伸手轻轻抚摸仙鹤的脑袋以作褒奖。这只鹤是云中仙门饲养的仙兽,因为自小头顶就比其他仙鹤少了几撮毛,故被闻清音亲切称为「秃秃」。 领了奖赏的秃秃欢快的拍拍自己的翅膀,满意地飞走。 而闻清音比对图册上的药草图案,再三确保无误后他难掩心中激动。 他寻找这味药材已经很久,但这味药材难得,生长不定,还好秃秃帮他找到了。 「小门主!」 从院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听到声音的闻清音迅速将手中的书册藏到身后。 见闻清音还在摆弄药草,訾蜀之几乎要感动落泪。 不愧是他们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日日都在用心研究药草,小门主一定会成为药修之光,带领他们云中仙门狠狠压万昼剑宗一头! 「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小门主一同前去瀛洲书院。」畅想美好未来的訾蜀之眼睛亮亮地看着闻清音。 闻清音点头:「我换个衣服就来。」 他转身将书册捲起塞进了自己的袖中,如果闻清音的动作再慢些或是訾蜀之看在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闻清音手上拿的压根不是什么正经古籍,而是云中仙门的禁书——《十大禁用秘方》。 而闻清音前面在翻看的那一页,正是秘方中情蛊的制作方法。 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自幼就展现出了绝佳的制药天赋,比他年长的师兄还在苦苦找寻种植药草时,闻清音就已经用自己种植出的罕见药草配出高级丹药了。 因此,仙门中的课程对于闻清音太过简单,他学着也无趣,就将心思打到云中仙门的禁书上。 这本禁书里收纳着十大阴狠无解的秘方,制作困难,危害极大,近百年从未有人制作成功过,所以已经失传很久,只留存在禁书中。 这次闻清音尝试制作的是禁书中最为简单的一个秘方,情蛊。 经过几月他只差一味药草就能将材料全都集齐,马上他就能制作成功。 云中仙门的万宝船是自建派开始就一直留传下来的宝物,缩小时如核舟一般大小,精緻异常,施咒后便可扩大至正常大小,可容纳数百人。 海内十洲四仙山各派弟子在成年后都要被送往瀛洲书院统一进行修炼学习,这次万宝船就是载着云中仙门的适龄弟子往瀛洲书院驶去,其中云中仙门门主的独子闻清音也是去往瀛洲书院的一员。 环抱十洲四仙山的黑海迷障繁多,勐兽浮沉,故走的都是云路。 云雾如江浪在万宝船两侧划开,闻清音懒散地倚在船内的榻上,边上摆着可口的糕点,好像他不是去学院学习而是去休息度假的。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闻清音刚支起身,就有一个弟子冲进门对着他说道:「小门主,外头是万昼剑宗的那群臭剑修想拦我们的路!」 第2页 「万昼剑宗?」 闻清音刚低声念了这个名字,边上的訾蜀之就先横眉竖眼:「什么?又是那群破剑修,我先去会会他们!」 訾蜀之说完后就和那名弟子气势汹汹地走出去。 万昼剑宗是云中仙门的世仇。 自从祖上如何结怨已经说不清了,云中仙门说是万昼剑宗的开山老祖一剑削去了云中仙门的镇门巨石,而万昼剑宗则说是云中仙门的药老对他们的开山老祖暗下毒手,以至于他们开山老祖莫名其妙身死通天之海。 但一直到这代,万昼剑宗和云中仙门的关系依旧势同水火,尤其是原本出现在蓬莱与岱舆之间的嵴山仙脉无故消失,两方都认为是对方侵吞了这条蕴含巨大灵气机缘的仙脉,两派的弟子撞见都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原本以为只会在瀛洲书院中再见到剑宗的人,没想到竟然在去往的途中就碰到了。 身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云中仙门的下一任继承人,闻清音当然不可能退却。 他将手中还没来及咬一口的糕点放回到瓷碟中,指尖轻拈去糕屑后起身走向外面。 「不愧是精贵的药修,连去学院的这么一点路还需要用法器代步。」 一群御剑飞行的剑修弟子乌压压地站在万宝船上空,领头的弟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船上的药修弟子,语气中全是对药修弟子的轻蔑。 「我呸!你自己不也站在剑上吗,裘三尺有本事你从剑上下来啊!」 訾蜀之叉着腰毫不留情地开骂。 他看这群剑修是修炼入了魔,人剑合一,修成剑人了。 闻清音一走出来就看到船上剑上两拨人互相对骂的场景,仙门的弟子看见少门主出现纷纷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气势更涨一截。 而以裘三尺为代表的剑修的眼神则更鄙夷地看向云中仙门的这位小门主。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娇贵的出了名,不像剑修那般自小经受风雨锤鍊,小门主简直可以说是整个仙门捧在手中千娇万宠长大的,他们剑修才看不起云中仙门的这中奢靡作风。 裘三尺冷嗤一声。 当然讨厌闻清音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 「我就说怎么在船中听到了狗叫,原来是万昼剑宗的一群狗在这狂吠啊。」 一身干练的衣装将少年的身形勾勒的挺直利落,尤其是腰带一封,腰细的仿佛一折就要断了。 他唇角勾着笑,张扬的脸蛋就像一朵盛开的极艷的花,从这张殷红的嘴中吐出什么话都让人生气不起来。 除非被骂的是自己的时候。 听到闻清音的话,裘三尺的脸色扭曲了一瞬,但是在目光扫到一个东西后他的表情直接变了。 站在航行云端的万宝船上迎风凛冽,闻清音被束起的头髮被风吹的飘扬,他伸手捋过自己乱飞的额发,露出来的手腕上挂着一条显眼的红绳。 红线编织成一环,恰好松松地笼在腕上,上头绑着一个剑穗,随着闻清音的动作晃了晃。 「我们少宗主丢失的剑穗怎么在你那!」 死死盯着闻清音手腕上眼熟的剑穗,裘三尺质问道。 宗主赐给少宗主本命剑的剑穗一直都悬挂在少宗主的剑上,但忽然有一日裘三尺发现少宗主剑上的剑穗不见了,他问少宗主但也只得到一个无意弄丢的答案,没想到竟然会在万昼仙宗的仇敌,闻清音这看到。 「果然是你偷走了剑穗,云中仙门的人就是这副偷鸡摸狗的做派,当初盗走了仙脉还不承认,甚至把剑穗也一起偷了!」 裘三尺身边站出一个剑修弟子,指着闻清音指责。 「偷窃,我用得着吗?」在剑修们火冒三丈的目光下闻清音笑吟吟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剑修,故意抬高了声量,「这可是当初你们少宗主和我争斗后落败被我从他的剑上光明正大扯下来的。」 眼睛挑起露出三分不屑,闻清音继续大声嘲讽:「哪像什么狗屁剑修,独吞了仙脉还栽赃嫁祸到我们云中仙门的头上。」 当初蓬莱与岱舆之间突显一条仙脉,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道的福泽,居于蓬莱岛的云中仙门和位于岱舆山的万昼剑宗难得平息怨气定下协议平分仙脉。 结果签好协议的第二天,那么大一条仙脉突然就不见了,双方都怀疑是对方想独占仙脉而闹出的一场大戏,因此原本就互为世仇的两个门派积怨更深。 「你……!」 剑修气结,但闻清音还觉得说的不够,他眼睛一转,昂起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只骄傲漂亮的小孔雀,让人移不开眼。 「可怜你们的少宗主,连用了本命剑依旧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 无辜的表情搭配上那副皮囊甚至看的对面的剑修都恍惚了一瞬,然而那故作遗憾的表情很快让他们气的牙痒痒。 长的再好看又怎样,云中仙门的人连心肠都是黑的! 「还杵在这丢脸,一群手下败将别挡着我们的路。」 见剑宗那群木呆子被自家小门主说的哑口无言,訾蜀之叉着手得意地上前。 「我呸!鬼才信,牛气什么呢!」 愤怒的剑修驱剑上前来对药修指指点点,与此同时药修也不甘示弱,双方开始混乱地对骂起来。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原本的口舌之战逐渐演变成互殴。 药修不如剑修身强体壮,但身上都有携带各数药丸,抄起药就往剑修身上砸去。 第3页 五颜六色的烟雾炸开了一团又一团,呛人和奇异的药味在空中散开。 伸手将一颗苦药打进正在和訾蜀之打成一块的裘三尺嘴中,裘三尺被突如其来的苦药苦的皱起了脸,而訾蜀之抓住机会狠揍了裘三尺一拳。 被打的裘三尺怒目看向偷袭他的小人,只见闻清音捏着另一颗丹药笑嘻嘻地看着他。 「裴君珩在哪?他不会没脸来书院,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吧!」 说完嘲笑的话,药丸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闻清音手一动就要将丹药打出,但一阵光芒划破云层。 如同日曜初升的耀眼光晖,在光焰中,隐约可见一身影御剑而来。 闻清音捏着药丸的手一紧,面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那人越来越近,脚下的有剑尖破空凌云之势。 闻清音知道来的人是谁。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故剑宗称为万昼。 而将剑法修炼的出神入化,御剑时周身都有剑气锋芒的,除了万昼剑宗的宗主之外只有一人。 裴君珩。 闻清音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无声呢喃出那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请选择你想要加入的门派: 药修——云中仙门,剑修——万昼剑宗,符修——华符众阙,器修——千机巧阁。 【提醒】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为世仇,见面会触发争吵或打斗。 第2章 御剑而行的少年身姿如同松柏,长眉入鬓。 他仿佛就是一柄出鞘的剑,锋利闪着慑人的寒光,连扫过来的眼都带着令人畏惧的威势。 但冰冷的剑尖覆上更为寒冷的霜雪,如有实质的寒气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明明还只是年轻的少年郎,但足已可见日后气场。 眼见裴君珩到了,一些剑修弟子连忙朝自家少宗主抱怨药修的恶行。 「少宗主!闻清音那傢伙偷了你的剑穗,还敢说是自己战败你后夺来的!」裘三尺说到这,前面口腔中还没完全吞尽的苦味又泛了上来,他专门瞪了一眼看向这边的闻清音。 而面对裘三尺和裴君珩的目光,闻清音丝毫不畏惧,他还伸出自己的右手腕朝他们骄傲展示上面繫着的剑穗。 裴君珩眼眸沉下,但闻清音却扬起唇,挑衅地挑高一边眉。 漂亮的小孔雀以胜利者的姿态在炫耀他打开的尾羽。 「闻清音,你欺人太甚!」 裘三尺怒吼一声,就御剑朝闻清音冲去,但才刚到船上就被訾蜀之一把从剑上薅下来。 很快反应过来的裘三尺又和訾蜀之打了起来。 场面又开始混乱。 而隔着人群闻清音看着御剑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的裴君珩,不同于前面矜傲的表情,现在他的脸冷了下来。 对着裴君珩,他不想给以任何好脸色。 又从药囊中掏了一颗丹药,闻清音不动声色的将药丸在手中攥紧了。 不同于剑修以剑为武器,药修的武器只有手中炼制而成的丹药。 他们培育出不同等级的丹药,同样也需要以各种办法将自己手中的药打入对方的体中。 救人或害命,要看的是药修手中的拿的是哪颗丹药。 就在这时,天地间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鸟类鸣叫。 还没等双方混战的人停下动作,一方简讯乘着雪白羽毛飘来,飘至众人的头顶后如云烟般散开。 随后响起的是一段仙音简讯:「此为瀛洲学院管制之地,何人在此处打闹?」 声音如洪钟响亮,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 前面还在疯狂混战的双方人马终于停下了手,訾蜀之和裘三尺停手前还最后狠踹对方一脚。 两名乘着瑞兽而来的仙长轻易看出还残留着法力斗争痕迹的现场,看着明显是学院今年新生的两拨人,仙长严肃起面容。 「瀛洲学院管制之地不可打斗……」 因为前面的混战万昼剑宗的大部分剑修都已经收回脚下的剑到了云中仙门的万宝船上,于是乌泱泱的一群人穿着两种不同的门派服在仙长面前挨着训,哪怕是一起挨训也是泾渭分明,双方丝毫不想靠近分毫。 瀛洲学院的仙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学院的规定以及打架斗殴伤害同学情谊之类的话,站在人群中的闻清音却心不在焉地看向离他不远的裴君珩。 裴君珩逆着光的侧脸是完美的剪影,挺直的鼻樑看起来比蓬莱岛上最高的山峰还要高,而其上覆盖的高岭霜雪给这英俊的容颜添上不容侵犯的冷意,微抿的嘴唇也是薄情的厚度。 闻清音清楚,他们在这里违反院规定然要受到学院仙长的惩罚,而身上残留的法力痕迹就是说明他们参与斗殴的最好证据,但后到场的裴君珩身上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痕迹。 他不想让裴君珩就这么逃脱惩罚。 谁都可以,但裴君珩不行。 手上攥紧了丹药,闻清音悄悄靠近裴君珩,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碾碎丹药。 但即将成功的一瞬间,闻清音的手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抓住,轻而易举地包住他整个手腕,指尖从手指根抵上,将细白的手指牢牢禁锢。 对上那双冷然的眼,像是轻而易举识破了他的心思。 休想全身而退! 第4页 手被人抓着无法动上分毫,闻清音心下一紧张开嘴咬上裴君珩的手。 但裴君珩的动作更快,尖尖的虎牙被另一人的指腹卡住,裴君珩的力道奇大无比,让闻清音咬不下嘴,只能用牙尖狠磨裴君珩的手。 「闻清音……你是狗吗?」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闻清音磨牙的动作更狠了。 「虽然院规森严不可违反,但念你们是初犯,暂且可以免除一次你们的处罚……那边的两个!怎么还在打?」 仙长正对这群初入学院的新生进行思想教育,本来以为这些新生们会记住这次教训不会再犯,没想到还有两位弟子在他们眼皮底下胆敢继续斗殴。 话音一落,整条船上的两派弟子都看向连在一起的两人。 两方人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小门主/少宗主,区区森严院规不算什么! 在众目睽睽下,闻清音终于松开了嘴。 裴君珩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背被闻清音咬出两个牙印的手,在光下他的指弯上覆盖着晶莹的一层,是闻清音留在他手上的涎液。 他拿出月色的手帕将指尖上的亮一点一点擦尽,黑沉的眼看向闻清音,可闻清音却毫不畏惧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因为前面的磨蹭他的唇都红了,尤其是唇珠被磨的像是欲放的花苞。 耳边仙长的训斥声还未停,闻清音看着裴君珩,殷红的舌尖挑衅意味地舔上自己的牙尖。 真是无法无天! 被忽视的仙长愤怒了,他怒斥:「你们两个。」 仙长的手指重重地点着裴君珩和闻清音,「单独跟我回学院!」 闻清音和裴君珩被两个仙长亲自押送到了瀛洲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这是两个门派接班人入学第一天就喜提的特殊待遇,百年来的独一份。 常扶上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两名少年,他早就听说过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两个宗派之间的恩怨,毕竟两个门派的仇怨已经闹的海内十洲四仙山都人尽皆知了。 只是没想到这两个门派的弟子竟然会在入学第一天,甚至连瀛洲都没抵达的路上打了起来。 尤其是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的两位接班人还因为情节恶劣屡教不改被仙长押送到院长办公室。 ……真是难办。 常扶上君用手扶着自己额头,面色为难地开口:「我不擅长处理这类事,青宣上君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端坐在座位上的青宣上君微笑着一张脸,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如同伪装和善的坏狐狸。 他对着眼前的闻清音和裴君珩开口:「既然来了瀛洲学院,大家都是同窗,同窗之间应该和睦相处不是吗?……」 没想到青宣上君一张口也是这些虚假的大道理,听的闻清音忍不住暗地中翻白眼,他和裴君珩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就已经闹翻了。 闻清音垂下双眼。 友好的同窗情谊,在他和裴君珩之间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而常扶上君也在心中疑惑青宣上君怎么有一天也说起这种乏味的场面话了,但他看到青宣上君笑的弯弯的眼睛,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既然你们违反了院规,还是不得不给予你们一些惩罚。」 将闻清音和裴君珩的反应尽收眼底,青宣上君话锋一转,终于说起了正事。 他手肘抵在桌上,双手交叠手背拖着自己的下巴。 青宣上君的眼神在气鼓鼓的闻清音和冷冰冰的裴君珩间转了转,笑眯眯地说出他决定的惩罚。 「罚你们双手交握,不走到了无堂不准松手。」 「我不接受!」 闻清音立马高声反对。 「我不同意。」 裴君珩也开口。 听到裴君珩声音的闻清音偏过头刚好和裴君珩对上眼,闻清音冷哼一声撇过了脑袋。 让他和裴君珩手握手,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似乎早就看出了他们会反对,青宣上君依旧是好脾气微笑的模样。 「不同意也可以,出于人道主义原则,我们准备另一套惩罚方案。」 闻清音的眼睛燃起了希望。 只要不让他和裴君珩手牵手,一切都好说。 青宣上君将第二套惩罚方案托盘而出,语气。 「只要你们两位在开学典礼上当着所有学院弟子的面大喊五十遍『闻清音和裴君珩天下第一好』就可以了。」 闻清音:…… 死都不可以。 「选择第一套还是第二套方案呢?」 青宣上君语气柔和,声音就像温柔的春风。 长久的沉默。 但青宣上君有足够的耐心,他继续弯着眼盯着两人。 两套方案都不想。 但相比之下确实能看出哪个方案更可以接受。 闻清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想在裴君珩出声之前做出选择。 搞的像是他很想和裴君珩牵手一样。 闻清音腹诽。 「第一套。」 裴君珩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那清音呢?」青宣上君转向闻清音。 「那我也第一套吧。」闻清音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 做出选择后的两人就像木桩子杵着一动不动,让青宣上君开口催促:「快牵手啊。」 闻清音艰难地扭头,裴君珩已经朝着他伸出手。 第5页 他刚准备伸手,目光和裴君珩的眼睛对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的羞耻和烦恼,闻清音别过头躲开裴君珩的目光,因为看不见手在抓空好几次后终于碰上了裴君珩的指尖。 裴君珩的指头是温热的。 还没等闻清音反应过来,碰到的手就已经抢先一步握上了他的手,比闻清音大上许多的手掌轻易的将他的手半包住。 「要十指交握哦。」 青宣上君笑眯眯地补充。 闻清音心尖一颤,另一人的掌心划过他的手背,下一秒指尖强势插入。 十根手指紧密地相贴,掌心的温度像是烫到了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青宣上君:要大喊「闻清音和裴君珩天下第一好」哦~ 清音:那不如杀了我。 青宣上君:那你们牵手吧。 清音:……? 上君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想要弟子们和和睦睦~ 入学第一天就牵手手~! 封面是我自己画的,如何?(骄傲叉腰) ———————————— 第3章 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青宣上君十分满意:「就应该这样,同窗之间应该友善一些。」 并再次嘱託闻清音和裴君珩不要在校内斗殴要和睦相处,但闻清音早就没心思听青宣上君掰扯,光是自己和裴君珩正牵着手的这个念头就已经让闻清音无法忍受。 闻清音只想快点结束,走出院长办公室外,然后狠狠甩开裴君珩的手。 似是看出了闻清音的心中所想,青宣上君用手指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轻轻一点,表示闻清音和裴君珩可以前往了无堂,马上就会在那里为瀛洲学院的新生举办入学大典。 得到赦令的闻清音逃似的窜出院长办公室,怕裴君珩走的慢还用力扯了一把裴君珩的手臂。 望着两人迅速往门口走的背影,青宣上君贴心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到了无堂才能松手哦~」 说完后的青宣上君依旧笑眯眯地目送两人逃的更快的身影,眼见两人消失在面前,他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放下来。 「青宣上君,你的这个法子真的行吗?」常扶上君开口询问,这样对待小朋友一样的方法真的能对这两位「刺头」管用吗? 闻言青宣上君脸上微笑的弧度更大了,「同窗好好相处,当然会有惊喜奖励等着他们~」 常扶上君疑惑:「究竟是什么惊喜的事情?」 要知道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两家门派闹翻的事情早就传的海内十洲四仙山人尽皆知,当初龙脉的事情他也有耳闻,也就发生在数年前,但双方各执一词,他们作为旁观人也不知道其中真相。 只清楚两派的关系更加势如水火了。 青宣上君笑着回答常扶上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青宣上君狐狸似的微笑,常扶上君心中莫名升起了不祥的预感,毕竟青宣上君一样以一肚子坏水的笑面狐狸着名。 要知道,在青宣上君还没成为上君,在瀛洲学院学习时可是学院中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学生。哪怕现在当了上君,也不像是要收敛那些恶趣味的模样。 希望青宣上君说的惊喜奖励不要给这两位学生带来太多惊吓吧。 常扶上君好心祈祷。 一走出院长办公室闻清音就迫不及待地狠狠甩开裴君珩的手,但他用力一甩,发现裴君珩的手还和他牢牢地握在一起。 怎么回事? 闻清音皱着眉头又尝试挣脱,依旧是无法挣开。 他想到前面青宣上君的叮嘱,不会真的要等他们走到了无堂才能松开吧。 这一条路上有许多人,闻清音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和裴君珩扯上关系。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那不得丢脸丢大发了。 不死心的再次挣了挣手,这次裴君珩出声:「施了法咒,你挣不开的。」 闻清音抬眼,就看到裴君珩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 「你有办法解开吗?」 明明是询问的话,但是硬生生被闻清音说出一种骄矜意味。 好像并不是向裴君珩寻求解决办法,而是施捨裴君珩一个宝贵机会带功谢罪。 握着闻清音的手温暖干燥,不同于他柔软的手,裴君珩的掌心尽是练剑练出的茧子,磨的闻清音掌心麻麻痒痒的疼。 真是皮糙肉厚的剑修。 闻清音在心中冷嗤。 「有。」 「有你还不快解开?」 闻言,闻清音瞪向裴君珩。 居然能解开还看着他在那里尝试自己挣脱,不愧是剑修,里外都坏透了。 裴君珩那双沉沉的眼落在闻清音的脸上一秒,而后移开。 「求我。」他说。 求你? 让一个云中仙门的人去求万昼剑宗的人,这是巨大的耻辱! 闻清音气的扭过头,「你休想!」 裴君珩也不介意闻清音的回答,他好整以暇地看向闻清音被气的泛红的脸,红意如胭脂渲染这块无瑕美玉,漂亮的令人移不开眼。 闻清音在仙门上下众星捧月中长大,自小精细地养着,如果他想要天上的星辰仙门中的人都会飞身为他摘来。他十五岁时就凭藉初露的秾丽美貌被私下评为第一美人,尽管还只是小少年的年纪。 第6页 海内十洲四仙山有四大美景——渊中月,岱舆剑,龙嵴杏,还有蓬莱花。 而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就是蓬莱岛最娇贵的花,被精呵细护长大的一朵花。 娇气的没有经歷过一点风雨,连手指都是柔软的。 让这样骄矜的小美人求饶,别有意趣。 似是知道闻清音拉不下脸,裴君珩没有再逼近一步,只不动声色地牵手,他清楚闻清音坚持不了多久。 让闻清音被看到在与他牵手,应该比出口求饶更无法接受。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了无堂走去。 所幸瀛洲学院的新生大概都聚集在了无堂,因此一路上也并没有见到什么人。 只有几个年长的学院师兄看到牵着手但气氛诡异的两人时多看了几眼。 前面传来闹哄哄的喧闹声,闻清音和裴君珩快走到了无堂了。 了无堂的堂前有一座高达百丈的石柱,高耸着一眼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在石柱的顶端用燃烧着瀛洲学院的图腾标志。 而了无堂的门大敞着,不用走近就能看到堂中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都是穿着各派弟子服饰的学院新生。 光是在不远处看到那么多人,闻清音就已经觉得自己和裴君珩牵着的手要开始冒汗,他不禁放慢脚步。 可裴君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步履稳定,朝了无堂走去。 感受到闻清音脚步慢了,裴君珩侧头,问他:「小门主可是想再牵一会?」 谁想和他再牵一会! 闻清音硬生生从裴君珩黑沉的眼眸里看出几分嘲讽与戏嚯。 剑修不光皮糙肉厚,连脸皮都是如出一辙的厚! 见裴君珩这么不要脸,闻清音觉得自己胆子也应该再大一些,他挺起了胸脯…… 然后快步躲到了裴君珩的身后,借着裴君珩的身体努力掩藏自己的身形。 他们快走到了无堂了,可是闻清音居然在了无堂门口看到两个眼熟的脑袋。 訾蜀之和裘三尺正扒着了无堂的大门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影。 「怎么不走了?」裴君珩看向躲在他身后的闻清音,明知故问。 闻清音根本没心思理会裴君珩的话语,他们离了无堂越走越近,眼见着訾蜀之就要看到他俩,闻清音的脸也越来越红,心中愈发焦急。 要是被訾蜀之看到他居然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牵着手,简直丢人丢大发,从此他无颜再见云中仙门的父老乡亲! 「解开。」闻清音停下脚步,雪白的脸被羞意浸的嫣红,但眼睛晶亮瞪着裴君珩。 裴君珩配合地停下脚步。 「我说过要求。」 他微微低头,恰好平视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闻清音。 无耻的剑修!罪大恶极的剑修! 闻清音痛骂。 但裴君珩的一双眼看着闻清音,好像拿准了闻清音会屈服一样,颇有耐心等待着闻清音的反应。 闻清音咬住了自己的嘴,柔软的唇肉被他自己咬的充血发红,仿佛一掐就能像成熟的樱桃那样迸出汁水来。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走吧。」 目光在闻清音的唇上轻扫,裴君珩转身抬脚欲走。 「求你。」 声若蚊吶的两字从肩头后传来,裴君珩将头转回,但闻清音倏的躲在他的背后,不想让裴君珩看到他的脸。 不用看闻清音都知道自己此时的脸有多红,热麻的羞耻让他面皮发热,连着还和裴君珩十指交握的手也一併升起了热度。 「快解开。」 见裴君珩还没反应,闻清音咬着牙催促。 简直奇耻大辱! 被闻清音用手狠戳一下后裴君珩才终于屈尊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温凉的指尖点上闻清音的手背。 就像即刻融化的雪花落在他的手上,还没等闻清音反应过来裴君珩就已经收回了手。 「还想继续牵?」他抬眼问闻清音。 「鬼才想和你牵!」 闻清音迅速松开手,同时一片棕色的烟雾在裴君珩眼前散开。 衣袖一挥,裴君珩轻易将烟雾挡下,原本烟雾出现的地方掉下几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而罪魁祸首早就退开几步拉远了和裴君珩的距离,见自己的偷袭没成功便伸手扒拉自己的下眼睑,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裴君珩做了个自以为兇狠的鬼脸。 却不知道搭配此时泛红的脸诉说出的反而是别样的可爱。 「小门主!」「少宗主!」 那边的訾蜀之和裘三尺终于发现闻清音和裴君珩,纷纷跑过来。 「小门主,常扶上君和青宣上君没有为难你吧?」 没想到闻清音在院长办公室呆了这么久,见不到小门主訾蜀之的心一直落不下来。 闻清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与此同时他活动一下垂在身侧和裴君珩握了一路的那只手,握的太久,以至于现在还有裴君珩的手包裹着他的错觉。 见闻清音说无事,訾蜀之这才安下心,他愤愤地看向不远处的裴君珩和裘三尺大声嘀咕:「明明都是万昼剑宗的错,要不是他们挑衅在先我们哪里会动手?上君们应该狠狠惩罚他们这些臭剑修,当年龙脉的事情也是这群卑鄙无耻的剑修干的……」 与此同时,裘三尺也在裴君珩面前抱怨云中仙门那群药修的行径:「这次事情起因都是云中仙门的万宝船横亘在云路上阻拦我们御剑的路,那群药修阴险狡诈骄奢淫逸,我们都没动手他们就要向我们投掷狠毒的毒药……」 第7页 隐约听到对方声音的訾蜀之和裘三尺突然顿住话头,扭过了头对视一眼,发觉对方前面正在说自己门派的坏话后立马开始对骂起来: 「你这无耻的剑修/药修!……」 两人一路骂到了无堂,中间夹杂着闻清音和裴君珩时不时的帮腔。 一直到达堂中,他们还在激烈对骂。 而原本等在堂中的两派弟子见他们来了,也纷纷加入骂战。 骂战范围扩大,引得路过的新生侧目,但被告知是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的两拨人后露出瞭然的神情。 毕竟两家仇怨关系人尽皆知。 眼见着骂战持续升级,声音越来越大都要掀破屋顶,除了一对看热闹的之外还有一位少年微笑着在努力劝架。 「大家不要再吵了,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就要到达堂中,大家都不想受罚吧。」 但是已经骂红了眼的两拨人哪里能冷静下来,少年的声音就像水掉入湖面,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少年又好脾气地劝了一声,但依旧没人理他。 见此他眼睛笑的更弯了,少年的手一动,都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前面还在吵闹的一群人突然安静下来。 骂到一半的嘴上都被紧紧贴住静音符,这下子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就应该这样嘛。」 少年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自己的杰作,眼睛笑的像是眯起的狐狸眼。 池非浅,符修的传人。 因为没有开口而免于贴上静音符的闻清音打量这名笑意盈盈的少年。 听到边上围观弟子的窃窃私语,池非浅是青宣上君的亲弟弟,怪不得兄弟俩连这副笑面狐狸的模样都如此相似。 被封住嘴后的訾蜀之和裘三尺还在用眼神无声地厮杀,试图用自己兇恶的眼神杀死对方。 云中仙门/万昼剑宗,永不退却! 这时,了无堂中的声音蓦地安静下来。 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在众人的目光下迈入堂内,瀛洲学院今年的入学大典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求我。 清音:不可能!死都不可能! 小裴:求我。 清音:……求你。 第4章 「入学之后,凡是课程不可迟到早退,在学院要尊敬师长,友爱同窗……」 青宣上君的嗓音温和,堂中的新生也听的认真,只有一人东张西望的格外明显。 这些话在闻清音听来不过是老生常谈,都是些听腻了的话,还需要他站在这再听一遍。 突然感到有目光落到他身上,闻清音抬头,看到青宣上君正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似乎将他前面的那些动作都看在眼中。 「在学院切记不可打架斗殴,违者将收到重罚。」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青宣上君看着闻清音加了这一句。 打架斗殴? 药修用的是毒药,能说是打架斗殴吗? 到时候他偷偷用药便是,才不像那堆剑修日日就会喊打喊杀呢。 闻清音不贊同地撇过脸,却一眼看到不远处看向这边的裴君珩。 少年剑修的身姿挺拔如劲竹,眉目冷冽如高山霜雪。 而那双眸幽深正注视着他。 看他作甚? 毫不畏惧地迎上裴君珩的目光,闻清音狠狠瞪了他一眼。 瞪这一眼还不解气,闻清音还转过身,留给裴君珩一个无情的背影。他身边的訾蜀之也适时探出头,对还看向这边的裴君珩做了个兇狠的表情。 裴君珩收回目光。 同时青宣上君的讲话也已进入尾声,他指了指面前有一人高的玄色石台,示意堂中新生有次序地前来放入玉简查看自己被分配到的住处。 「每个住处同住两人,各位要与自己的室友和睦相处哦~」 看着一个个拿着玉简眼神期待的新生,青宣上君双手交叉握拳放置胸前,一双眼笑的更弯了。 凡是海内十洲四仙山的弟子,自修炼后便会拥有自己的玉简。制作玉简的玉来自海内特有的一条玉脉,因此一人只可拥有一枚。 而玉简作为身份的唯一标牌,可以说是海内独一无二,不可复制。 只要注入仙法,玉简便可作通讯等诸多用法。 「落星院。」 闻清音轻声念出自己玉简上的三个大字。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小院子。 「小门主,你是什么住处?」訾蜀之刚刷完玉简回来,看到闻清音便开口问道。 闻清音把自己的住处告诉訾蜀之后,訾蜀之说道:「我在落荷屋,小门主有看到自己的室友是哪位人士吗?我这玉简上显示着另一位屋主是池非浅,没想到竟然是他。」 想到池非浅脸上笑眯眯,一眨眼就用符封了他们一群人的模样,訾蜀之不禁打了个冷战。 「大抵是学院的随便排的,但只要不是剑修的那群人便可,不然我可要他们好看……」 訾蜀之还在耳边絮絮叨叨他要怎么给那些剑修一个教训,闻清音看着自己的玉简出神。玉简上另一个屋主的名字还是空缺,看来还没有人与他一样抽中这间屋子。 还是说他的玉简坏了? 在闻清音纠结的时候,那边的青宣上君又说话了:「大家先前往玉简上的课程地点,之后将由常扶上君来为大家传授进入学院的第一课程~」 第8页 青宣上君身边的常扶上君适时朝看向他的新生挥挥手,面上笑容儒雅温和。 「虹雨榭?」 訾蜀之盯着玉简上跳出的地点名称出声。 「这是什么地方?」 闻清音探过头看訾蜀之玉简上的内容,在三个字墨迹渐隐后玉简上显示出图式。 见状闻清音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简,与他共住一屋的屋友姓名依旧还未显示出来,但此时他的玉简上一样开始显现出瀛洲学院地图。 而在图上正闪着光的地方,就是虹雨榭,也就是他们将要去的目的地。 「符修与药修同在虹雨榭修习,而剑修与器修是在摘星阁,不如我们一起同行前去?」一声邀请从两人身后传来,闻清音和訾蜀之应声转头,看到面带微笑的少年朝他们走来。 眼眸弯弯,笑容温柔。 又是那位符修传人。 还记得自己嘴被牢牢封住的感觉,訾蜀之面色一变,看向闻清音。 闻清音倒是没什么反应,那双漂亮的眼睛目光在池非浅脸上停顿了一下。 「乐意至极。」他说道。 符修与药修并无宿怨,初入学院多认识一人也没什么不好。 况且池非浅还是落荷屋的另一个屋主,日后要与訾蜀之同住多年。 于是三人一起便前往虹雨榭。 瀛洲学院坐落于起伏巨大的山上,山路曲折难行,好在有玉简的指引,他们还是顺利抵达了虹雨榭。 虹雨榭坐落于山间一汪清池之上。 池水清冽,于池中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有粗壮的长树枝低下一直伸往岸边,以便穿行。 沿着长枝往上走去,巨树的中央建造着瓷做的建筑,与巨树融为一体宛若天成,这便是虹雨榭。 因参天的树枝会开出雪白的花朵,风一吹便如雨般坠入榭中飘向湖面,故得名虹雨。 虹雨榭中已经来了许多新生,一眼望去全是穿着药修与符修服饰的人。 果然如池非浅所说,来虹雨榭修习的都是药与符两派人。 榭中摆着数多蒲团,每两个为一组,池非浅一到虹雨榭就被其他符修叫走,似乎是有事相商。 闻清音挑了个处蒲团坐下,訾蜀之则坐在他的身后。 周围的人都认出来了这是云中仙门娇贵的小门主,药修自认为自己不能坐在小门主的边上,符修则听闻小门主的脾气,便也不敢靠近。 倒是有一位符修主动坐到了訾蜀之的边上,鬼鬼祟祟地看向斜对方的闻清音。 訾蜀之正要责问这符修在做什么,感受到背后目光的闻清音就转过头,同样看向了这位行迹奇怪的符修。 坐在身后的符修眼睛滴熘熘地转着,见闻清音转过来非但没有害怕退却,反而脸上是压抑的诡异兴奋。 这人好生奇怪。 闻清音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但还未等他发问,这名符修便自觉开口,将在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闻小门主。」 「可否告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符修的眼中闪耀的是八卦的光芒。 当年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的事情可是海内各个仙派的话后谈资,他们只知道龙嵴山仙脉一夜消失,而分界于龙嵴山的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纷纷宣称是对方窃走的灵脉。 作为八卦的第一好手,符修还打听到当年的事情与两派的闻清音与裴君珩也脱不了干系。 在龙嵴山事情发生后两人都再未踏出各自门派封山石一步,直到今日入学瀛洲学院两人才终于在海内十洲四仙山众人前出现。 说完后符修就等着闻清音的回答。 然而闻清音的面色在最后话音落下时就冷了下来,这张娇如春色的脸覆上冰霜。 「你想知道什么?」他抬起眼,眼中眸色竟慑的符修心中一窒。 在符修身边的訾蜀之已经看傻,这符修当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虽然仙门众人对当年那件事剑宗的做派屡骂不止,可是却无一人敢在闻清音面前直接提起。 如今小门主的样子明显是生气了,速速住嘴啊! 訾蜀之正怒着脸准备让符修闭嘴,但这位符修显然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来的,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跃跃欲试地探头:「我听闻小门主与剑宗少宗主曾有一段难捨难分的恋情,但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积怨已深,两派为了拆散你们在龙嵴山上大打出手,战况激烈到撼动天地,以至于龙嵴山仙脉被毁。而后小门主与少宗主也被带回门派中悔过。」 在符修说出的第一句訾蜀之就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什么离谱的话语! 但是符修说的声情并茂,有声有色,竟让訾蜀之忘记第一时间打断,还认真听到了结束。 甚至还有被迷惑的趋势。 莫非……可能……确实有此事? 訾蜀之原本愤怒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而发言结束符修还在期待等着闻清音的回答。 闻清音漂亮的眼尾一翘,上扬的弧度宛若要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这傻愣子! 被闻清音的眼刀唤回神智的訾蜀之赶紧看向不知死活的符修。 他正要开口反驳,眼刀忽然化作一汪水,闻清音勾起了唇。 乍然间如温软的春风拂面,玉英开遍了原野。 闻清音不愧有着令最美仙山蓬莱都黯然失色的面孔,仅仅才勾唇一笑,就已将前面还想着一个答案的符修给看呆。 第9页 在这名符修被美愣神之际,闻清音清亮的眼珠一转,樱红的唇张合: 「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 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恍惚起来,还处在美貌暴击中的符修愣愣地重复。 闻清音挑起眉,神采飞扬的神色让本就无瑕的五官活了起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周围的人惊掉了下巴。 只听见闻清音一种怀念似的语调信誓旦旦地说道:「当年万昼剑宗窃取仙脉,裴君珩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追求我。我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追求,但他依旧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动了手。」 他适当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细白的手,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脆弱感。 「他被我打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还是那万昼剑宗觉得裴君珩丢脸,将他带回剑宗好好反省……」 说到这闻清音抬起眼,原以为符修应该是得知惊天秘闻后的震惊,却发现符修面色古怪。 于是他补充道:「怎么了,可是不相信我说的?若是我说的有一句假话,裴家三代无后而终!」 但是说完后符修的脸色更怪了,眼睛一直看向闻清音的身后。 闻清音正疑惑着,就听到訾蜀之颤颤巍巍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小门主……」 「怎么了?」闻清音不以为意,眼睛继续盯着符修。 被闻清音盯着的符修却默默转过身背对闻清音。 闻清音:? 想到前面符修的眼神,闻清音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脸去。 在虹雨榭的入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大群人,两拨人分别穿着剑修与符修的服饰,一眼就能看到裘三尺正瞪着这边。 而站在最前头的青年剑修气势泠泠如剑锋,一双眼眸正无声地注视着闻清音。 也不知道究竟将前面的那番话听到了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若有一句假话,裴家三代无后而终! 某种程度上,清音确实让小裴绝后了(深思) 第5章 少年人色如春桃的脸是海上最美的月,皎皎生着光辉。 这张脸应该是温顺的,瞧着美的像是不用手精心护着下一秒就要从掌中坠落碎了的。 可此刻柔软殷红的唇却吐出与面孔极不相符的恼人话语…… 若有一句假话,裴家三代无后而终。 盯着闻清音镇定但仍流露出一丝慌乱的脸,裴君珩的眼睛眯了眯。与此同时是四面八方偷偷看过来的眼神,多到无可忽视,似乎都在暗戳戳地看热闹。 在场的人显然都听到云中仙门这位小门主方前说的话,剑修表情扭曲,器修与符修则面色复杂,表面假装无事发生但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情。 谁不知道万昼剑宗的裴君珩自幼便是海内第一仙才? 在裴君珩降世时便有身体通白的神龙于云端现世,海内兇狠的鲛人收起锋利的蹼掌环绕岱舆归顺投诚。 随着这位少宗主年纪渐长,不同于常人的特性便愈发显现。 他有着少年人不可有的坚韧与冷静,修剑者应冷心无情,心志若剑锋可噼开磐石斩断长鲸。 而裴君珩—— 像是为剑而生的。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用剑。 但当这位第一仙才却和这些艷词绯闻扯上了关系,尤其是和死对头闻清音有关时,所有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什么屁滚尿流?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吗!」裘三尺愤愤出声,一张还算俊的脸快要扭曲。 闻清音搭在桌案上的手指抠了抠,他顶着裴君珩几乎要冻死人的目光,侧头低声问訾蜀之:「他什么时候来的?」 訾蜀之声音战战:「在你开口说第一字的时候就来了……」 看来是将他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闻清音两眼一黑。 手扶住额头,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瞎编乱造竟然还被本人抓到。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对策,但是转瞬一想,他为什么要害怕裴君珩呢? 万万不可输人气势先自行露怯了。 闻清音神色恢復镇定,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就感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 竟然有人敢坐他身边的空位了? 前面虹雨榭中众人分明是认出了他不敢坐他身边,现在却有人愿意坐在这。 他转过脸,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眼前的人正是闻清音刚刚编排的正主,裴君珩。 和闻清音对上眼后,裴君珩轻轻挑了挑眉,表情冷静的让人心中暗暗发凉。 「死缠烂打?屁滚尿流?」 微凉的声音竟是分不出其中的喜怒。 裴君珩每重复一词,闻清音的心就一颤,淡淡的尴尬环绕着他。 闻清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眼睛一移,避开裴君珩的目光。 但是一转眼闻清音反应过来这样倒显的自己失了气势,于是他把目光又挪了回来。 闻清音毫不畏惧地盯着裴君珩,而裴君珩也选择没有收回目光,只是在与闻清音对上眼神时眼中多了几分兴趣盎然。 所以在围观的众人眼中,就是两人安静又诡异的对视画面。 一时竟没有人敢上前打断。 前面执着询问闻清音八卦的符修感受到周围安静下来才转过身,看到坐在他前面的裴君珩本人时迅速地转回去了。 第10页 尽管转回去了,但脑中两人「深情」对视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符修震惊地摸上自己的下巴,莫非闻小门主说的都是真的? 闻清音的眼睛是个天真的偏圆弧度,睁眼看人时无端给神色添上纯然的无辜感,但眼尾又往上偏翘,给这无辜又加上几笔狡黠,斜着眼看人时除了高高在上的矜贵之外藏着一抹悄悄然的艷。 此刻这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裴君珩从中这双眼睛中看出倔强来。 不知从哪听的一位老者曾言:「闻小门主长了一副柔弱惹人怜的脸,偏偏一身的反骨,犟的三头牛都拉不住。」现在看来,这句话竟然有几分道理。 风吹过闻清音的额发,细碎的青丝飘到眼前,碰的眼睛痒痒的。 闻清音眨了下眼,抬起右手将挡在眼睛前的髮丝撩到边上。 那只玉白的手快速抬起,裴君珩隐约在掌心中间看到一条狭长狰狞的红印。 原本还冷凝的瞳孔一缩,裴君珩垂在身侧的手随之一动,想去抓住闻清音的手。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快些在座位上坐下,我们要开始今日的入学课程了!」 常扶上君的声音打破这场无声的对峙,他匆匆走进虹雨榭,招唿着新生快些坐下。 听到声音的闻清音转了过去,只留给裴君珩一个侧脸。 像是被惊醒一般,裴君珩眼眸一敛,不动声色的把伸出的手放了回去。 见虹雨榭中的学生都已坐好,常扶上君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开始今日的课程介绍: 「大家来自各派,修的功法也不相同。因此大家前往瀛洲学院,是来学习海内通用之功法。」 不同于青宣上君惯常笑眯眯的脸,常扶上君给人是儒雅的书卷气,像一个温和的长辈。 「在各自的修行中,大家定与同派别弟子传输过法力。但在瀛洲学院中,因为同窗所修功法不同,所以更应好好利用我们体中原本就有的灵力。」 海内十洲四仙山的子民是神的宠儿,降临在海内的婴孩都自出生就带有内丹,内丹是体内灵力之源。灵力蕴藏游走在经脉之中,是体内的原有能量。海内子民在年岁渐长后修习功法,则是在自身灵力的基础上修炼出法力,并为自己所用。 常扶上君谆谆善诱:「所以现在请各位伸出手掌,转身面向你们坐在身边的同桌……」 闻清音依言伸出手转过身,但手掌擦过温热的肌肤,眼看着自己的手掌就要和另一人的大掌对上。 他眨了下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现在的同桌是裴君珩啊!!! 才不想和裴君珩手掌相对,仅仅是碰到就让闻清音无比难受。 于是在手掌快要贴上前,闻清音紧急调转方向,而裴君珩还在原地伸着手。 所以就造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画面——裴君珩朝着闻清音的肩头伸臂竖手掌,清音则正坐着朝空无一人的空气竖着手掌。 身后的訾蜀之贴心指使边上的符修:「你去和小门主换个位置。」 他没想到常扶上君竟然有这样的要求,当时只随便找了小门主身后的位置坐下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坐在小门主的身边。 符修看了一眼坚冷如利剑的裴君珩,无比坚定地摇头拒绝。 和裴君珩坐一起,他哪敢啊! 在一众成双成对手掌相贴的学生中,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僵持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突兀,很快就引起常扶上君的注意。 「怎么还不将手掌相对?」 常扶上君微笑地走到他们身边,言笑晏晏。 见闻清音和裴君珩还不动,常扶上君又慢悠悠地提醒:「学院的各位要和谐有爱哦~」 感受到来自前前后后的视线,闻清音咬了咬牙,不情愿的将自己转了过去。 手掌和早就准备在那的另一人手掌严丝合缝地相贴,肌肤相碰的一瞬间仿佛有细小的电流调皮地经过。 是如早上相握时一样的温热触感。 闻清音抬起眼,看到裴君珩眸子半垂,无法辨出其中眸色。 偏纤细的手掌恰好比相贴的手掌小一圈,好像容纳在裴君珩的大掌之中,看起来竟然奇异的和谐。 但是闻清音脑中想的却是:今天手碰到裴君珩太多次了,他得回去得仔细洗洗手去去晦气。 常扶上君完全没察觉到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间暗流汹涌,倒是看到两人手掌相贴后才舒展了眉毛,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应该这样,同窗之间要和睦。好,各位手掌相贴后,然后闭上眼。」 瀛洲学院所授的课程都是全新的,之前未曾学过,所以闻清音跟着常扶上君的话语闭上眼。 视野消失后,手掌的触感变的明显的难以忽略。 他几乎都能隔着手掌感受到另一人心脏的跳动。 常扶上君的指导还在继续:「感受体内最原始最深处的灵力,缓缓沿着经脉前行,通过手掌进行输送。」 跟着常扶上君的话语闻清音认真操纵体内灵力的运行,沉浸到修行中时,前面因为裴君珩杂乱的心绪暂时消失不见,他凝神体会灵力在经脉前行的步伐。 灵力沿着经脉慢慢汇聚到掌心,正当闻清音准备将灵力传输时,另一股强大的灵力不可拒绝地沿着他的掌心和指尖长驱直入。 第11页 这股灵力强势地扫荡过他体内的每一寸经脉,以不可阻挡之势径直冲向他的内丹——他敏感脆弱的内丹。 仅仅被碰了一下,酥麻感就从天灵盖炸烟花般而下,深入骨髓炸开,脚尖都要蜷起。 「不同派别的弟子之间存在『壁』,因此你们输送灵力时可能会遇到阻碍……哎?」 看着裴君珩和闻清音手掌间涌动的法力光芒,常扶上君的话语卡住了。 那股灵力就要深入他的内丹,朝着他的内丹冲撞,闻清音勐地挣开裴君珩的手。 在抬眼时,眼角已经不知何时多了泠泠水光。 现在横冲直撞的灵力才在身体中消失,可酥麻感深入骨髓,那种被强制打开的感觉让闻清音骨头髮麻。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就这样任君採撷,一样让闻清音惊惧害怕。 他要弓住腰,手指攥住衣摆,才能勉强减缓前面内丹被冲击残存的感觉。 裴君珩的手在闻清音挣开后就已收回,闻清音弓着腰,垂下的细长脖颈就像受戮的天鹅。 手张了张,裴君珩想要伸手去碰的闻清音,但是当闻清音抬起脸时,那一抹泪光让裴君珩的动作顿在原地。 他似乎怔愣了一下。 「你们是曾经互通过灵力吗?按理来说剑修与药修之间的壁应该更厚才是……」 常扶上君对前面看到的画面百思不得其解。 互通过灵力? 此话一出,整个虹雨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表情都变的古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围观的人竖起八卦的小耳朵:细说,细说。 闻清音:你们听我狡辩—— 别问,问就是谈过(确信) —————— 第6章 若是在此时课程上互通的也就罢了,但若是之前曾经互通过灵力…… 海内人对自己的灵力重视的紧,灵力是法力之源,重要程度不可言表。更何况互通灵力时需经过经脉内宫这些地方,所以非亲密族类,不敢与他人相通,甚至连同派弟子都不敢尽数交付。 剑修与药修是海内皆知的水火不容,而裴君珩和闻清音之前竟然互通过灵力? 再想到闻清音在虹雨榭说的那些话,众人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而全场只有剑修和药修两派弟子陷入茫然,其中以訾蜀之和裘三尺震惊犹甚。 互通过灵力?小门主/少宗主可从未说过这些啊! 訾蜀之边上的符修陷入深思:「难道那些事都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的闻清音瞬间反应过来,但他一时没想到其他解释,便只能辩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是苍白的辩解反而让其他人的表情更意味深长。 闻清音苦恼地咬住嘴唇。 他可不想和裴君珩扯上关系,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裴君珩的眼神落在闻清音咬着的唇上,才这一下唇瓣就被他咬出不浅的唇印。 当闻清音感到不愉快时,他就会咬自己的唇,明明是一个那样怕疼的人。 裴君珩的唇动了动,在他开口前,裘三尺响亮的声音抢先了。 「当然了,肯定是你们药修的身体弱,不然这壁怎么一下子就被破了!」裘三尺嚷嚷。 「我呸!明明是你们剑修蛮横无理,不知君子之道!」气的訾蜀之从位置上站起来。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在场的符修与器修掏出瓜子准备看热闹。 「诸位冷静,这分明是好事啊!」见情况不对,常扶上君赶紧出来打圆场,「这说明大概是二位体内的灵力是百年一遇的契合,意味着二位是天生一对……」 常扶上君好像发觉他用词不对,在这顿了顿又换了个说法:「应该是命中注定的天赐良缘啊。」 听到这的闻清音的嘴角抽了抽,您老还是闭嘴吧。 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于是常扶上君火速换了个话题:「看来大家已经感受到对方的灵力了,之前各派修习时定是只修习法力,但在学院的学习中,更应注重自身灵力的修炼。」 「不同派别的子弟应相互帮助,尤其是有外敌出现时。」 这句话一处,在座的弟子都无声笑了。 众所周知,海内不同于北原那样的荒芜之地,海内是一片辽阔无垠的黑色海洋,若是说海内是被神宠爱的地方,北原则是神所遗弃之地。 北原物资匮乏,多是茹毛饮血之徒,为了提高修为不择手段。而海内则向来丰饶,分布在海上的十洲四仙山各个堪为世外桃源。不用思考如何存活,海内的子弟只需要思考应该如何提升修为,追求大道。 见学生们笑了,常扶上君知道这群孩子的想法。 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外敌」这个陌生的词,是不可能在海内发生的词。 但是常扶上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们:「大家可还记得曾经的诸神之战?」 海内资源丰厚,北原早就对海内觊觎已久,终于在一日北原的修士袭击海内,试图抢掠占据海内。 北原的修士修炼手法残忍,与海内诸民打斗起来更是兇残异常。 最后是海内各派出手,一齐合力将北原的窃贼驱逐出海内。 「我知道!」裘三尺举起手回答,「万昼剑宗的先辈为诸神之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甚至我们老祖都……」 第12页 裘三尺的声音带上难过的情绪。 因为万昼剑宗的老祖就牺牲在诸神之战中。 闻言常扶上君点头,接过话头:「确实如此。当年阳溪老祖一剑惊鸿,以自己本命剑掀起滔天巨浪直上九天云霄,在海内与北原之间形成一堵通天之海,隔绝北原阻断那群强盗的来路。」 「但药修做了些什么呢?」 然而裘三尺话锋一转,直指在场的药修。 此言一出,穿着云中仙门制服的弟子面色都冷了下来。 裴君珩眼神一变,看向裘三尺。 注意到裴君珩的目光,裘三尺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将憋着的话说完:「当年老祖与太合仙君被困通天之海中,为何最后只有太合仙君一人回来?」 当年阳溪老祖以本命剑掀起通天之海,原本早就尘埃落定,通天之海底下的海浪却有裂开的趋势,老祖只能返回修补。当时陪同老祖一同前去的,只有云中仙门的太合仙君。 万昼剑宗早就在岱舆备好了庆功宴等待老祖归来,但等来的却是阳溪老祖身死通天之海的消息。而与老祖一起前去的太合仙君,却完好无损地回到云中仙门。 「早知在通天之海之前太合仙君就与阳溪老祖发生口角,而在通天之海中只有仙君在侧,为何又如此巧合?」 裘三尺朗声细数当年往事,在座剑修皆眉目凝重。 显然万昼剑宗与云中仙门之间的仇怨并非只因为那条消失的仙脉,早在当年诸神之战时就埋下了种子。 诸神之战中身死的老祖始终是剑修弟子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常扶上君提到诸神之战,而那群药修又在这,裘三尺就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上一说,好让海内的弟子都评评理。 在座的都没想到裘三尺会突然提这些,一时都愣住。而裘三尺正欲继续,一声冷呵打断了他。 「慎言。」裴君珩抬眼看他,黑沉的眼里含着提醒。 见少宗主开口,裘三尺抿住嘴,还是将话憋了下去。 而常扶上君的面色也因为前面裘三尺的话而严肃起面容。身为师长,他必须要起到一个很好的教育作用,不仅仅是为了学院中同窗和谐。 「裘三尺。」常扶上君的声音是少有的严厉,他难得拿出师长的威严,但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可是还没等常扶上君继续说下去,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万昼剑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闻清音轻轻瞥向裘三尺,上下轻飘飘的将裘三尺打量一番,然后轻蔑地移开了眼神。 这一套流畅的动作嘲讽意味十足。 「你!」裘三尺拳头硬了。 「我少习史书,如今那些话语犹在耳旁。诸神之战中,阳溪老祖以本命剑打入海底三千寸,激起万丈巨浪通天而上,直涌向苍穹。阳溪老祖的功绩自然不可抹灭,可是我想问——」 闻清音的声音高了些,他环顾虹雨榭中的众人。 「难道当年的诸神之战就仅有剑修之功?在座的是来自各派的弟子,同样皆是海内的弟子。当年海内有难,难道我们的先辈是坐视不理?」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和漂亮面孔同样吸引人的,是他的话语。 「虽我年轻,但也知其他先辈的功绩同样不可抹灭。通天之海下不只仅有阳溪老祖的剑,更有符修的符箓镇压邪魔,有器修的机械制作骨架。」 符修与器修都跟着这话点头。 「你问药修做了什么?」 闻清音的眼睛紧紧盯着裘三尺,这双眼眸中是惊人的威慑,竟让裘三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你乘着你的剑去通天之海看看!那海浪铸成的墙中,除了剑意,符箓,机械,是否有参天的巨树裹着海浪而上?树根深入海底,牢牢支撑着通天之海,每一根枝条都是太合仙君的精血灌溉催动而成。」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似乎想到裘三尺前面的话还是生气,胸膛明显起伏一下。 但闻清音没有停住,眼睛仍旧看着裘三尺,前面还尽是慑人的眼瞳中漫上锋利的嘲弄。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们药修做了什么?虽我无法得知当年通天之海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药修向来不做违背义理之事。但你若是要问前面那句话,不如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最后话音如重锤落下,没有再将目光落在面色剧变的裘三尺脸上,他一甩袖坐了下来。 其间不经意与注视他的裴君珩眼神相对,裴君珩漆黑的眼瞳中似乎藏了其他神色,但裴君珩想什么与他有关吗? 闻清音从来都不关心这些,尤其是裴君珩。 闻清音明显是被裘三尺气狠了。 他坐下来后一双眼就没再看过来,胸中的气还没消,唿吸比之前急促了些。 裴君珩的眼神在闻清音轻咬住的嘴唇上停住。 「我派弟子确有失言,药修在诸神之战的功绩向来不可辱没。我代表我派弟子赔罪。」 裴君珩站起身,声音清朗。 他说完后眼神落在闻清音身上,闻清音似有所感,往边上撇过头。 「少宗主!」裘三尺看着裴君珩的身影失声喊道。 他现在也知自己说错话,但他不想连累其他人,更别说是少宗主。 「确实如清音所说的那样,击退北原窃贼是海内十洲四仙山共同的功劳,万不可因为一己私怨就做出伤害海内弟子感情的事情。」听到闻清音和裴君珩各自说的话后常扶上君的面色显然比前面缓下来一点。 第13页 他话有所指,听的裘三尺脸涨的通红,往下低了几分。 「既然这样,清音。」常扶上君突然叫了闻清音的名字。 闻清音闻声抬起头,就看到常扶上君温和地看着他说:「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明白事理,那么闻小门主表个态,你愿意原谅前面剑宗弟子的出言不逊吗?」 愿意原谅他吗? 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饶是闻清音心中不愿意,但是他也能猜出常扶上君如此的用意,无非是想让他们握手言和。 他不至于拂了常扶上君的面子,于是闻清音准备张开嘴将这件事带过,但常扶上君竟然不止于此。 常扶上君补充道:「清音啊,你要转过身看着君珩,他还站着那呢。」 居然要他看着裴君珩说,感受到身边的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闻清音僵硬地转过身。 一抬脸就对上裴君珩看向他的眼神。 万昼剑宗少宗主身姿挺拔如翠竹劲松,气势凛然像一把出鞘的剑,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正站着,微微低头看着坐在那仰面看他的闻清音。 裴君珩将他前面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闻清音随口想要扯了个「没事」就翻篇,但是耳边突然传来常扶上君温和殷切的声音。 「清音啊,你愿意吗?」 看着裴君珩的脸,闻清音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哽住了。 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常扶上君星星眼:清音啊,你愿意和小裴…… 清音:听起来怪怪的(警觉)。 第7章 看到裴君珩这张脸,突然又不是很愿意了。 见闻清音没说话,常扶上君期待的又在边上提醒:「你愿意吗?」 常扶上君看过来的目光是透着慈祥的殷切期盼,好像如果拂了常扶上君会让自己愧疚万分。 闻清音只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常扶上君的殷切目光下对上裴君珩的眼。 那双眼眼瞳寒若天上星辰,幽深着闪着微光。 而这深不见底的漩涡正注视着他,仿佛自己每寸皮肤都被笼在这样的氛围中。 侧过目光躲过裴君珩的不可忽视的视线,闻清音开口。 「我愿、原谅你了。」 说出这句话闻清音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差点就被常扶上君带偏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奇怪的字眼了。 说完后闻清音就迅速侧回身子,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但常扶上君明显还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就握手言和吧。」 常扶上君示意两人伸手。 还要伸手? 闻清音不可置信,但面前的常扶上君似乎用意坚决,像是铁了心的要让闻清音和裴君珩就地和好,顺便把药修与剑修之间的恩怨也瞬间一笔勾销。 闻清音还想挣扎一下,但一只手已经伸到他的眼前。 这只手骨节修长,腕骨突起,手掌要比闻清音的大上一圈,手背隐约可见突起如山脉盘行的青筋。 是裴君珩的手。 见闻清音愣住,裴君珩还将手往前送了一寸,好不主动。 闻清音瞥了裴君珩一眼,见这位剑修没什么大表情,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自己小家子气扭扭捏捏了。 一瞬间闻清音想通裴君珩行动的关窍,没想到剑修也会有这样心眼,居然也会装腔作势惺惺作态。 他从来不会相信裴君珩的任何好心。 于是闻清音仰起脸,伸手握上裴君珩的手,两只手再次交握。 「少宗主可要提醒宗主好好管教宗中弟子,免得教他们又说出那些贻笑大方的蠢话来。」 闻清音笑道,眼睛瞥向在裴君珩身后不远处面色难看的裘三尺,话语中是明晃晃的意有所指。 话音落下,裘三尺的面色更是难看的犹如锅底,见此闻清音的笑意真了几分。 然而闻清音嘴角的笑突然一顿,他勐地将视线收回到面前人的身上。 握着他的那只手掌突然加了些力度,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掌中,是无法挣脱的力道。 闻清音发现后,那手没有半分收敛。 掌心感受到摩挲的触感,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闻清音的身体下意识的一抖,他的条件反射的收回被握住的手。 可裴君珩握的太紧,闻清音完全无法退后半寸。 裴君珩这小人!果然道歉也不是诚心的,尽搞些小动作想要羞辱他! 闻清音一边不甘示弱的用力回握过去,一边恼怒地看向裴君珩。 可一抬眼就对上裴君珩黑沉沉的眼睛,海内第一仙才连皮囊都是如此优越,哪怕是垂在额前的发缕都俊朗的要命。 裴君珩自上而下俯视闻清音,半垂的眼眸晦暗,喉结上下滚动,薄唇吐出四个字。 「没有下次。」 说完这句话后,闻清音前面还被紧握住的手就蓦地被松开,裴君珩坐了下来。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赶紧收回手,他低头看了下,他的手背上还有未消失的红痕。 是裴君珩前面握出来的。 「既然都握手言和了,各位同处学院之中也应和睦相处哦~」 常扶上君满意地拍手,说完这句话继续他的讲课。 像是没有发生前面的插曲,课堂依旧有序地进行。 但这下闻清音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第14页 没有人发现前面裴君珩的小动作。 他想到裴君珩的「道歉」,还有握手时宛若示威的动作,觉得自己想通了裴君珩的意图。 想不成那些剑修如今也有了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 裴君珩假意道歉,竖起他少宗主明大理的形象,原本本就是剑修理亏,但裴君珩一出口,若是闻清音再拒绝,就会变成药修不饶人了。 好个诡计多端的剑修! 觉得自己看破裴君珩计谋的闻清音气的咬牙,手背上的红痕在缓慢的消下去,但是和白的胜雪的皮肤底色相配在一起时格外明显。 仅仅才来到瀛洲学院多久,这手竟然就和裴君珩握上这么多次。 真真是,晦气极了! 闻清音拿起袖子在桌案底下狠狠擦拭自己和裴君珩相握的右手,但手腕翻转,瞥到自己掌心狰狞的红印时闻清音的动作勐地顿住。 本应该是无瑕的右手掌心中有几道狰狞的红印,细看之余竟能看出一点奇幻的美感,像是一朵快要盛放的花。 但这并不是简单的红印,而是伤口痊癒后的疤痕。 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副完美无瑕的躯体上的疤痕,只不过哪怕出现在闻清音的身上,连粉红色的疤痕都是美的。 他想到前面裴君珩用手指碰触的地方,正是他的掌心。 裴君珩是在摸他掌心的疤痕! 指节屈起,闻清音偏过头,正看到裴君珩认真聆听的侧脸。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裴君珩浓密的睫毛一眨,好像就要转过头来。 在裴君珩看过来前,闻清音攥着手别过头。 仿佛无事发生。 只有闻清音自己知道他收拢的指尖上坚硬的指甲抵着他掌心的疤痕,胸中翻涌着的是才刚平復下去的情绪。 裴君珩是在……警告他吗? 闻清音垂下眼,掩住他眸中的神色。 因为他全身上下仅有的这道疤痕,就是拜裴君珩所赐。 指尖陷进掌心的疼痛让闻清音瞬间回神,他赶紧放松攥紧的手指。 他太怕疼,对于痛觉比常人要敏感的多,修行之后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甚至旁人无法的察觉的痛觉程度,都能让闻清音疼的蜷起手指。 将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之中,闻清音再抬起脸时已经看不出前面的神情。 他想,他不会再给裴君珩机会伤害自己了。 常扶上君刚给大家回顾完当年的诸神之战,裘三尺造成的波折恰好给他一个契机说些当年的事情。 饶是在瀛洲学院教书几百年的常扶上君,对诸神之战也仅限于听说。 诸神发生的时候,常扶上君还只是个身高不及成人腰的娃娃呢。 「不管大家来自什么派别,既然大家来到瀛洲学院学习,互相成为同窗,就应该摒弃前嫌和睦相处。」短短半日,常扶上君就已经不止一次强调同窗之间要和睦了。 其实剑修与药修之间的嫌隙与仇怨海内皆知,因此每次新生入学瀛洲学院早就做好准备。 之前的新生入学至少能平静几日后再发生争端,但今年却矛盾尤甚。今日才刚入学,甚至还在前往学院的路上两派就发生争端。 常扶上君想这大抵是与龙嵴山仙脉消失有关,而且这次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与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一同入学。 没曾想一切都这么巧,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只希望之后两派的弟子能在学院中消除隔阂仇怨才好。 常扶上君在心中默默嘆气。 「大家进入了无堂时可曾见到堂前的石柱?」 随着常扶上君的提问,众人回想起进入了无堂前,在那看到的百丈石柱。 石柱高耸宛若有沖天之势,沿着石柱而上的是用剑刻出的精美浮雕,尽是海内的传说。而在石柱的顶端,是用法力燃烧而成的学院图腾,闪耀着永不熄灭。 见在座的弟子都想到了,常扶上君含笑介绍道:「这几日大家先在学院中修习,不日学院就会举办宗门大比。届时在那石柱上将会燃起夺魁者派别的图腾,一直到下一次的宗门大比才会更换。」 将自己门派的图腾显示在那耸入云天的石柱上,是何等气派的一件事! 一时之间,桌案前的弟子都忍不住交换眼神,窃窃私语,显然都对夺得宗门大比魁首将自己门派的图腾显现在石柱上的这件事跃跃欲试。 宗门大比? 闻清音若有所思。 「小门主,那必然是我们云中仙门第一啊!」 身后传来訾蜀之兴奋的声音。 他们小门主天纵奇才,是万年难出的药修天才,定然能横扫其他门派,一举夺魁! 訾蜀之刚说完,边上就响起语气弱弱的声音:「可我觉得应该是我们华符众阙第一耶。」 虽然声音轻但仍然十分清晰,甚至清晰的有些突兀。 谁这么胆大居然敢当着他们面叫板? 訾蜀之愤怒转头,就看到与他同桌的那名符修。 一脸清澈的真挚与无辜,细看还有三分愚蠢。 原来是这位。 这样一看也不奇怪了,毕竟这人都敢当面问小门主那些子虚乌有的八卦。 想到这,訾蜀之扬起下巴问他:「你叫什么名?」 「啊?」符修一愣,但还是老实答道:「万挽秋。」 第15页 「弯弯球?」訾蜀之重复了一下,「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不是……」 「魁首应是云中仙门。」 万挽秋刚想纠正訾蜀之,前头的闻清音就出声打断。 闻小门主恍若神仙下凡的脸转过来,又让万挽秋愣住了神。 「因为我会夺得魁首。」闻清音抬起下巴,像个矜贵骄傲的小孔雀,「你觉得呢?」 「若是小门主……」万挽秋红着脸小声吶吶,「也不是不可以。」 「我呸!」 坐他身后同为华符众阙的符修见到万挽秋意志不坚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啐了一声,弯弯球这个墙头草! 在闻清音因万挽秋的回答而满意点头时,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 「否。」 闻清音循着声音侧眸看去,裴君珩看着他,轻挑起一侧眉毛,这张冷厉沉寂但不失俊美的脸上终于彰显出本就该属于这年纪的少年意气。 「你会败在我手下。」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既然两位这么喜欢争,建议床上也争一争~ ----------- 推推俺滴古耽预收《我靠换攻略昏君》喜欢的宝贝可以收藏~(双手奉上) 拥有无数马甲受x切片攻 大盛王朝的君王盛夺凛荒淫无度,残暴疯狂,但却因身怀天道之子的命数身居高位。 或为社稷百姓,或为夺取气运,盛夺凛身边的攻略者前赴后继。 然而昏君多疑,在他身上待上几秒都十分艰难,攻略者一个接一个的失败。 和其他攻略者不同,尚皎拥有多个马甲。 第一个马甲是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郎,少年意气,私下与帝王见面时侃侃而谈治国之道顺便偷偷拍马屁,昏君点头微笑:「胡言乱语,拖下去斩了。」 第二个马甲是帝王忠诚的近侍,他为昏君捶腿时暗暗谄媚:「奴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阖眸假憩的君王睁开眼,饶有兴致:「那现在奔赴黄泉,拖下去斩了。」 …… 在第不知道第几个马甲,尚皎穿成进奉给昏君的男宠,他蒙着脸从坐辇上下来,却一紧张没站稳当着昏君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眼眸狭长阴晴不定的昏君看着尚皎狼狈的样子眯起眼:「留下来,今晚侍寝。」 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尚皎:? 第8章 那双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裴君珩最终说出的话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就是肯定闻清音并不会 这么直白的话语让万挽秋惊的张大嘴,他敏锐察觉到气氛的不一般,整个人迅速机敏的往后靠去,试图不被这即将开始的战争波及。 这裴君珩竟然敢当着他们小门主的面说出这种不可能的话! 就算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又如何?訾蜀之正准备让裴君珩长长教训,但他在看到闻清音轻抬起的手后硬生生憋住没开口。 小门主有他的想法。 闻清音毫不畏惧地迎上裴君珩的目光,他的眼珠好看的像是阳光下透亮的琉璃。可是不同于被折射发光的琉璃,他的眼睛是光体本身,鲜亮的像是蕴藏着光与火。 没有与裴君珩长篇大论或是争论不休,闻清音只是带着嘲意微挑嘴角。 他往前贴近裴君珩几寸,艷丽的面孔夺人眼目。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靠近,裴君珩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连波澜不惊的剑眉都皱起。 可闻清音没在意裴君珩的反应,他宛若熟透浆果的唇翘了翘,面孔艷若桃李,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少,宗,主。」 少年的吐息都好似带着甜蜜的糖,只靠近了一些就能嗅到闻清音身上若有若无的薰香,像是某种拂面而来的花香。 还未等裴君珩嗅出这是什么香,那掠过鼻尖的清香就随着闻清音的抽身而消失在身边。 快速的就像一场错觉,在裴君珩伸手抓去之前闻清音已经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如同一阵抓不住的风。 想让他败在裴君珩手下? 没门的事。 一抽身回来,前面挂在嘴边的虚伪笑容瞬间消失,闻清音的脸恢復了冷冷的模样。 他看向自己右手掌中的伤痕,就像一朵粉红色的花盛开在他的掌心。 明显的,刺目的。 闻清音缓缓收拢自己的手掌。 这伤,他迟早要还给裴君珩。 见弟子们的情绪都被自己调动起来,常扶上君笑着表示皆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在虹雨榭中随意走动。 此话一出,同派的弟子纷纷聚集到一块,商量着应该如何备战宗门大比,要将石柱上显现自家门派的图腾。 那简直是一件多么气派的事情! 闻清音也立马站起身,他一刻也不想与边上的裴君珩多呆。 身后的訾蜀之跟着闻清音走到了另一处。 「你跟过来干什么?」訾蜀之问跟在他身边的万挽秋,他瞟了一眼远处以池非浅为首的华符众阙各弟子,「你们华符众阙不是在那吗?」 听到訾蜀之的问题,万挽秋用手挠了挠脑袋,眼睛看向闻清音。 身量纤细的闻清音靠在墙壁上,身后缕空的窗外是生命力蓬勃往上盛开的树枝。 第16页 一直在落的花雨飘进窗中,有浅蓝色的花瓣飘到闻清音乌黑的额发上。 细白的手指将那调皮的花瓣拈下,天空般颜色的花瓣触碰到指尖犹如活物舒展,在放到眼前时,前一瞬还单只的花瓣在闻清音的手指中开出层层叠叠的花瓣来。 宛若神迹。 这近乎奇幻的场景让万挽秋看愣了神,此时才发现闻清音身后的窗外都是青翠的枝条,青的发嫩,枝条上盛开着是与闻清音掌中一模一样的花朵。 虹雨榭的苍天大树明明盛放的都是雪白的花朵,可此刻在闻清音的身后纸条上却尽数开放着五颜六色,好似世间美好的颜色都汇聚闻清音的身后。 花枝弯着贴着盛开在身后的窗,宛若朝圣般想靠近却不敢触碰,只贴着长在闻清音身后的窗上,开出一朵一朵花儿来,簇拥着窗前美好的少年。 万挽秋突然想到曾经关于太合仙君的传说来。 太合仙君能与草木言语,花木能跟着他的指令生长,相传他足尖踩下的每一步,都能开出摇曳生姿的花朵来。连他倚靠在千年的枯木上,枯木也能因他而逢春。 如同身携百花来至人间的春神。 当年诸神之战太合仙君以花草树木铸造通天之海,海内所有的灵气都在十洲四仙山之中,而黑色海域则是堪比北原的荒芜。 而太合仙君却用自身精血,唤起海底的生灵,在海底深渊凭空长出直冲云霄的巨树。巨树好似能通人性,感受到太合仙君精血的流逝,长势不可阻挡,一举就将原本有些颓势的海浪裹挟着沖向苍穹。 那天的海内下了好久的大雨,天降甘霖。 海内的人都说是生灵哀泣太合仙君透支精血,连带着天上的云都流下泪水。 阳溪老祖身死通天之海之后,太合仙君孤身回到蓬莱闭关,至今都未出关。 自太合仙君之后,云中仙门再也没出现一个能像仙君的那般受花草树木喜爱的药修。 一直到太合仙君闭关千百年后,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降生,海内十洲四仙山的花朵一夜开放,荒芜的龙嵴山更是开遍杏花。 从此蓬莱的百花从不凋谢,只因闻清音。 「有事?」察觉到目光,闻清音问他。 万挽秋这时才被闻清音唤回神,想起自己是要来问什么的。 闻清音贝齿磨着下唇,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但能当面问闻清音与裴君珩艷情八卦的万挽秋明显不是明眼人,应该属于不长眼的那一列。 他显然具有极佳的追根溯源精神,无视訾蜀之的眼神示意,万挽秋不知死活地提问:「我今日见小门主与少宗主,忍不住好奇小门主前面与我说的话。」 「哦?」听到这闻清音斜眼看他,「好奇什么?」 难道这傻子终于发现不对了? 只见万挽秋神情认真地问他:「我看少宗主不像是小门主口中说的那般人,小门主前面与我说地是不是在诓我?」 今日亲眼一见裴君珩,这位少宗主看起来不像是被打的屁滚尿流的样子,若是他把其他人打的屁滚尿流还能想像。 訾蜀之差点就要把「我们小门主可不是会说谎话的人」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了脑中又回想起闻清音在虹雨榭中谈起的离谱「往事」,顿了顿还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他还是少说点话吧。 确实是在诓你,全都是闻清音瞎说的。 纤细的指尖在蔚蓝的花瓣上抚过,就像摸过轻柔的云朵,花瓣随着动作高兴的微微颤动,柔软的花瓣碰着皮肤。 想到裴君珩前面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个几乎就要尘封在记忆中的伤疤,闻清音手指一顿,指尖带上几分藏着的怒气。 但面上神色依旧不变,闻清音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测地说道:「非也非也。」他开始继续不留余地地抹黑裴君珩。 「全是你见的少了,裴君珩在我面前明明与老狗无异,简直像条赶不走的狗,对我摇尾乞首。」 见万挽秋一脸不相信,闻清音挑眉问他:「你不信吗?」 废话,裴君珩像条狗的样子,简直是狗都都不敢想啊! 万挽秋觉得自己还是存着些理智的,他不会因为闻小门主长的漂亮就无脑相信小门主的话的。 结果闻清音伸出一根手指在万挽秋面前晃了晃,他往前走了两步,用一种更笃定的语调缓缓说出:「你还不懂,爱情是会让人大变模样的。」 明明长着一张比刚出小芽还嫩的脸,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的像个歷经千帆的老者。 万挽秋真的就……就完全相信了闻清音说的话。 他脸上是傻愣愣的真挚疑惑:「真的啊,那裴少宗主是什么种类的狗啊?」 这句话笑的闻清音忍不住弯了下腰,窗外枝上的各色花朵随着他的笑颜一同纷纷洒洒地落下,但屋内的人都被闻小门主的笑容吸引,因为闻清音本身就胜过世间的万千美景。 在万挽秋不知第几次被闻清音的美颜暴击晕后,闻清音含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啊,最多是只哈巴狗。」 裴少宗主原来是只哈巴狗! 万挽秋的眼睛睁大了,但是不是因为闻清音的这句话,而是因为他又瞟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默默伸出自己的手,双手捂住脸转过了身。 第17页 而闻清音嘴角的弧度突然僵住,心中莫名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僵硬地转过脸,看到的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裴君珩。 简直像是噩梦一样的场景,差点就要两眼一黑倒下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老碰到这事!果然碰见裴君珩就没好事。 飞快扭过头试图假装自己没看到裴君珩,闻清音用眼神询问訾蜀之:「他什么时候来的?」 訾蜀之却难得没有回答闻清音,反而伸手无奈扶住了额头。 「从你开口说我像条狗的时候。」 裴君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次竟然还会抢答了。 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闻·每次说坏话都会被抓包·清音梅开一百零八度。 裴君珩:原来是你在背后偷偷造谣 第9章 有那么一瞬间,闻清音真的想翻身从身后的窗子逃走。 他今天到底是犯了什么水逆,怎么每次都能和裴君珩撞上!说人坏话不可怕,重点的是说人坏话每次都能被抓到! 在万挽秋与訾蜀之复杂的目光中,闻清音深吸了一口气平復自己的心情,他镇定下表情,然后转身面向裴君珩。 再转过来的闻清音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当场抓包的侷促感,他反而主动开口问裴君珩:「少宗主可是有什么事?」 这迅速的变脸不得不让围观的万挽秋佩服起闻小门主的心理素质,竟然有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从容,完全不像…… 不像是刚大声说完裴君珩像哈巴狗的样子。 少年的眼眸理直气壮地看着自己,反倒像是一副被冤枉的架势,裴君珩的视线在闻清音轻咬的下唇上停下。 又咬嘴巴了。 闻清音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明明怕疼的紧,却在不高兴的时候总不自觉的轻轻咬嘴巴。 似乎感受到裴君珩的目光,那洁白的贝齿倏的收了回去,饱满的下唇随着动作轻颤,如同快要从树上坠下的成熟浆果,上头还有被咬的痕迹。 方才在常扶上君说完可以自由活动后,虹雨榭中万昼剑宗的众弟子就自发聚在一起,等待裴君珩这位少宗主。 这次宗门大比的魁首,他们万昼剑宗势在必得,必定让那些弱唧唧的药修好好领教一下他们剑修的厉害! 就算他们自己技艺不精,也还有少宗主,不用想便知魁首已是少宗主囊中之物。 毕竟谁不知道如今的海内第一仙才是谁?可是他们少宗主!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因此得名为万昼。 而如今年少剑法就有直指苍穹之势的,惟只有裴君珩一人而已。 剑修们已经在幻想万昼剑宗的图腾闪耀在百丈石柱上时该是如何的气派,摩拳擦掌格外兴奋,但其中只有一人面色不佳。 裘三尺还在为自己前面连累少宗主的事感到万分愧疚,他不认为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连累裴君珩下水。 少宗主是如岭上剑锋一般的人,连半分风雪都不应该沾惹,更别说在虹雨榭众弟子面前对那些药修道歉。 见裴君珩走过来,裘三尺就神色怅然地呢喃:「少宗主……」 说完这句话他的声音又卡住,惭愧地低垂下头。 边上的剑修弟子明白裘三尺心绪,有人伸手拍了拍裘三尺的肩,安慰他:「你说的本就是事实,药修阴险狡诈,鬼知道他们当年对老祖耍了什么计谋呃……少宗主!」 那弟子原本还想继续痛斥药修罪行,但目光不经意瞥到裴君珩沉下来的脸时吓的立马噤声。 「前刻在堂中已言慎言。」裴君珩的眼眸沉沉,「不可让他人说万昼剑宗失了君子之德。」 他的目光扫向那位帮腔的弟子,吓的那弟子立马缩回去。 裴君珩虽还年少,一同入学的万昼剑宗弟子中甚至还有比裴君珩年长的,但是没有一人敢否认裴君珩的威信。 尽管还是青年,但裴少宗主早就已显示出他不同于同龄人的无边威势来。 从隐露的锋芒半点窥得往后势不可挡的金光万丈。 因裴君珩的那一句弟子们都安静下来,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而裴君珩看向低着头的裘三尺:「裘三尺。」 少宗主原谅他了? 裘三尺闻言抬起头,却看到裴君珩与他说:「你同我去闻清音那,与他道歉。」 「为何——」裘三尺下意识地说道。 要他和那闻清音道歉!?不可能的事情!他说的都是事实! 「少宗主你忘了当年因他而生的事情了吗!」当年闻清音都害的少宗主差点经脉破裂身死道消,为什么少宗主居然还要在意这些事情,甚至还要他去道歉? 裘三尺语气凛然,然而裘三尺的话却换得裴君珩坚决的答覆:「一事起,一事毕。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失礼。」 可是——! 在裘三尺正欲再说时,裴君珩扫过来的眼神将他慑在原地。 裴君珩偏过头,视线的不远处是窗前被花枝簇拥包围的少年。 他的声音偏低,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在宗门大比上,我会让他败在我手下。」 「不会半分心软。」 听到这句话,裘三尺脸上的激愤才慢慢平復下来。 第18页 他应该相信少宗主的。 当年之事的发生,少宗主定是已经看清那群药修的真面目了。 于是裘三尺与裴君珩往闻清音所在的地方走去。 手中拢着淡蓝层叠的花朵,连髮丝都镀上微光,嘴角是若有如无的笑,闻清音看上去就像是从天际落入凡间的仙子。 正当裘三尺在心中唾弃闻清音的这副迷惑人的皮囊时,越走近闻清音说话的内容逐渐清晰。 「裴君珩在我面前如老狗无异,简直像条赶不走的狗。」 「爱情是会让人大变模样的。」 「他啊,最多是只哈巴狗。」 将这些听的清清楚楚的剑修们无一不停住脚步。 哈巴狗…… 裘三尺胆大包天的偷瞟一眼走在他前头突然停下来的裴君珩,莫名从自家少宗主的背影中看出凝结有如实质的寒气。 果然这无耻的药修在外面就是这样编排他们少宗主的!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裘三尺立马同仇敌忾地看着闻清音。 差点就要忘记自己是被裴君珩带着来给闻清音道歉的。 而闻清音被抓包后竟然还一副无辜的模样,当真是……无耻至极! 短短几瞬,裘三尺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痛骂了几遍在场的药修。 他眼神一动,发现訾蜀之在轻蔑看他,立马叉着手瞪了回去。 向来机灵的万挽秋一下子就察觉不对,偷偷转身跑回到聚在一起的符修中间了。 见裴君珩一时没说话,闻清音渐渐有恃无恐起来。 清亮的眼珠子转了转,将手中的花扔向窗外,在他手中还鲜活无比的花朵一离开他的指尖就四处散开变成纷扬的花瓣落了下去。 「我前面只是在说哈巴狗啊,不会有人自己对号入座吧。」闻清音朝裴君珩扬了扬下巴,挑衅之意明显。 他的脸很小,下巴尖俏,好像伸手就能将握着脖颈包在掌中。 裴君珩没想到闻清音能这么若无其事,他顿了顿,思考两秒后还是决定掠过这个关于哈巴狗的话题。 他侧头示意还在与訾蜀之互瞪的裘三尺,「三尺。」 被打断的裘三尺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来意,他前面还和訾蜀之在火热瞪眼的气势瞬间委顿下来。 对药修道歉,简直是一生的耻辱! 但是这是少宗主的命令,裘三尺不敢不从,他上前一步垂下头,似是愧疚也似是无颜。 「闻小门主,方才是我失言,向你赔礼。」 没想到竟然是来道歉的,闻清音得意的表情一僵,復又惊讶地看了一眼脸涨的通红的裘三尺。 如有所觉,他看向裴君珩,却一眼撞向少年剑修沉沉的眼眸。 指尖一动,闻清音瞟过裘三尺身侧攥紧的拳,故作大度:「只要是诚心,我们云中仙门向来有容海之气量,定会原谅你啦。」 这话听的裘三尺忍不住暗地咬牙。 但迫于形势,他从牙缝中挤出话:「那多谢闻小门主不计较。」 一抬眼看到闻清音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语气却让人抓狂:「下次说话要小心哦~不然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话到最后,闻清音轻柔的尾音中藏着冰冷警告。 裘三尺捏紧拳头,屈辱地应了下来。 没在意裘三尺的反应,闻清音的目光看向裴君珩。 他没有想到裴君珩居然会带着裘三尺来道歉。 简直……简直太会惺惺作态了。 丝毫不影响闻清音继续在心中扎裴君珩小人。 他们之间的仇怨,不是这么一点就能减轻的。 在裘三尺道完歉后,两人就离开了,仿佛这一趟就是专门让裘三尺道歉而来,除此之外裴君珩没有再说半句话。 前面跑去符修堆里躲风波的万挽秋看到裴君珩走了就飞快跑回来。 「小门主,情况如何?」他探头问道。 「你这个墙头草,就会逃跑!」訾蜀之对万挽秋指指点点,显然对万挽秋一感到情况不对就逃跑的行为十分不屑。 「哎哎哎!」万挽秋推开訾蜀之指着他的手指,「符修的事,能叫逃跑吗?」 说完后,他赔笑着问闻清音:「前面裴少宗主为何而来啊?」 看到裴君珩还没走几步的背影,少年剑修身量颀长,被服饰包裹的身体显示出极为优越的身材来。哪怕在虹雨榭一众人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吸引人目光。 手指拨了拨手腕上鲜红的剑穗,闻清音随口答道:「来向我们药修赔礼谢罪罢了。」 万挽秋点点头,很没眼色地问:「可是少宗主对小门主做过什么?」他突然想到闻清音说的裴君珩紧追不捨的事情,于是又恍然大悟,「我懂了,怪不得——」 闻清音奇怪地看他在这自问自答:「怪不得什么?」 只听万挽秋小声嘀咕:「怪不得小门主看起来和少宗主关系匪浅的模样,小门主定是顾念往日情分。」不然怎么前头不敢在裴君珩面前说那些? 这话听的訾蜀之撸起袖子:「你是不是非要——」非要当着他们小门主的面犯贱! 拱火的程度都要让訾蜀之觉得万挽秋是剑修派来的卧底了,但是对上万挽秋的脸,看到这张脸上真挚的表情后訾蜀之撸袖子的动作又停住。 看起来是真的傻。 拨动剑穗的指尖顿住,艷红的剑穗与雪白的皮肤相映成彰,闻清音抬起眼,面上却没有半分不愉快。 第19页 他的眼神从万挽秋的脸上转到裴君珩的身上,剑修的侧脸坚毅,鼻樑挺直,睫毛浓密,连唇都是薄情的。裴君珩正在不远处侧着脸听着其他剑修弟子说着什么。 「因为……」 闻清音殷红的唇张合。 似有所感,于人群中裴君珩抬起眼,眼瞳是寒星般的黑,被盯上时好似有群狼环伺。 沉默无声的眼神两相交汇,闻清音手指勾住剑穗拉出来些许,暗红着宛若已经凝固的鲜血。 「他是一条疯狗。」 作者有话要说: 裴君珩:流泪狗狗头.jpg 是疯狗还是舔狗看不出来吗(doge) 第10章 疯狗? 至少听起来比哈巴狗要霸气一点了。 万挽秋一边摸下巴深思一边顺着闻清音的目光看去,结果对上裴君珩那双慑人的眼,吓的他赶紧转回头。 他现在可不敢说闻清音害怕裴君珩了,反正他自己是真的有点怕。 有关裴君珩这位第一仙才的传闻可不止当初龙嵴山上的事。 如今丰饶的海内最为残酷冰寒之地则是与阻隔北原的通天之海。至今仍旧有不死心的北原窃贼与巨兽进入通天之海,试图寻找破开海浪进入海内的漏洞,因此在那一堵海浪铸成的界墙之中,藏着不知计数的危险。 一般都是由各派定期轮流前去清理那些隐患,但那一年万昼剑宗进入通天之海的,只有裴君珩一人。 没有人知道裴君珩是怎么一个人进去的,甚至连万昼剑宗都被瞒在鼓里。 在发觉裴君珩孤身进入通天之海后,剑宗与其他派别的弟子匆匆赶到,却只看到通天之海的海浪涌的更高了,宛若化身巨兽在嘶吼。 蛰伏在通天之海中的窃贼与恶兽穷凶极恶,皆是亡命之徒。每次几十人在通天之海外清理都显得吃力万分,更别说还处在青葱年岁的少宗主,竟然直接进入到了通天之海之中。 纵然是是第一仙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进入通天之海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在他们商量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时,忽然漆黑苍穹闪现出巨大的漩涡,好像有巨口在吞咽海浪。 一瞬间天际下起暴雨,疾风骤雨惹的修士不得不运功稳住身形。 在如丝如箭的风雨中,长鲸的悲鸣响彻天地,一阵血雾蓦地显现在通天之海上。 下一秒少年剑修浑身浴血踏足海浪而出,掌中长剑的剑尖往下滴血。 他握着剑柄往上一指,剑尖直指苍穹,风雨突散,剑尖所指之处的乌云四散而开,被掩藏许久的万昼光芒而下。 自裴君珩的剑噼开星月与曜日,剑身映出的浩瀚光芒。 那把斩尽通天之海的剑是裴君珩的本命剑,名叫—— 白虹。 风激起浪像开出雪白的花朵盛放,花朵飘到闻清音的肩头与髮丝上,一瓣一朵像是雪落在了他的肩头。 比前头不经意落进的突然多上许多。 把剑穗沿着手腕推进,闻清音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外面像是在下一场花瓣落的大雨。 虹雨榭本就因不尽的落花而得名,可此时的花雨显然多的不正常,定睛看去,外面粗壮的花枝竟然在颤动。 巨树在晃动! 这个念头才刚从脑中闪出来,整个虹雨榭突然剧烈地晃动一下,恍若地动山摇。 身子也跟着这阵晃动往后倒去,闻清音赶紧伸手抓住窗沿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去!啊——」 而毫无防备的訾蜀之和万挽秋则要狼狈得多,两人径直摔成一团,往虹雨榭倾斜的方向滚去。 「大家稳住!」 前刻还在优哉游哉饮茶的常扶上君差点就被自己的茶水烫热了嘴。 眼见着堂中的学生因为虹雨榭的倾斜就要从窗外滑落下去,常扶上君赶紧扔下茶具,用法力平稳一直往边上倾斜的虹雨榭。 「发生什么了?」常扶上君对这突发的意外也是完全茫然。 底下隐约传来轰鸣声,闻清音抓着窗沿往外看去,只见苍翠的茂密树枝之间,有黑影闪动。 有东西在下面。 「小门主!」 訾蜀之好不容易拖着万挽秋爬回来,结果看闻清音手撑着窗沿一翻,身形一动,竟然直接往窗外翻出去了。 这下头不是湖吗? 訾蜀之瞳孔地震,想也没想跟着闻清音一起翻到了窗外。 虹雨榭位于苍天巨树的中间,因此从窗翻出去的外面并不是直接坠落于底下的湖泊,而是站立到了巨树的树枝分叉处。 在这里他们才得以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看清树底闪动的黑影是什么,阳光照射下来,翠绿的外壳带着水渍折射出碧玉般的光泽,竟然是只…… 「大王八?」訾蜀之抱着树枝震惊。 通体巨大,在龟身半沉在湖底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缓慢移动的岛屿,前面就是它撞击湖中巨树的根部。 好像听到訾蜀之的这声「大王八」,大绿豆眼睛愤怒睁开,张开尖尖的嘴发出一声低沉但音量不小的吼叫,震的湖面水波散开,树上的花又落了一阵。 「是玄武。」闻清音看着龟背上裸露出的花纹下了结论。 海内有天之四灵,没想到其中玄武居然就在瀛洲学院的这片湖中。 第20页 碧玉般龟壳上的纹路宛若天阶的星辰图,透露出古朴神秘的气息,光影晃动,一点微微的绿色光芒吸引了闻清音的注意。 在龟背上竟然生长着一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剔透植物,根脉扒在龟壳的正中间,像是一柄玉如意的形状。 是如意草! 闻清音抓着花枝的手紧了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他制作情蛊所差最后一味材料竟然在这,简直主动送到他的眼前。 只是…… 玄武到底是上古神兽,仅能看到的口腔一角都长着密密麻麻的尖牙。它吼完后继续用自己坚硬沉重的壳撞击巨树,一边撞还一边用大绿豆眼观察挂在树枝上的訾蜀之,试图訾蜀之这个出言不逊的人给撞下来。 「它竟然这么记仇!」 訾蜀之差点就被晃动的树枝甩下去,赶紧把树枝抱的更紧了。 这玄武现在沖他来了,早知这样他便不多嘴。 訾蜀之欲哭无泪地抱紧树枝,开始思索囊中有什么丹药能让这玄武冷静下来。 身后传来一阵惊唿,訾蜀之疑惑地转头看去,这一眼竟是也让他直接叫出声。 在不间歇的雪色花雨中,身笼皎洁月纱的少年伸手抽出一根飘逸的丝带将乌黑如云的长髮束起,抬起的手腕间一点鲜红一闪而逝。 一同站在枝头却没有如訾蜀之那般狼狈,闻清音踩在枝头好似乘风而来的仙人。 他手指一动,足下的枝条瞬间伸长,稳稳噹噹地乘着闻清音往下伸去,如同一只能听懂人言的坐骑。边上的花枝探出,护在闻清音的身边,比护卫还要忠诚。 底下的玄武似有所觉,仰起头大吼了一声,千朵万朵落下的花飞在闻清音的身后,跟着闻清音飘动的衣摆与髮丝一同飘动。 闻清音竟然操纵着花枝向着底下的玄武前去! 「上君,闻清音要去找玄武单挑!」 虹雨榭中的弟子大喊,听的还在运功维持虹雨榭平稳的常扶上君面色大变:「快把他叫回来,青宣上君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你们先暂避锋芒!」 这群刚入学院的弟子都还是青涩的小修士,底下的可是千万年岁的玄武神兽,恐怕那玄武伸长脖子哈一口气,就能把闻清音那小身板给吹翻了。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要是在这里出了意外,瀛洲学院可怎么和云中仙门交代? 玄武待在瀛洲学院这湖中已有稍许年头,但大多都是沉睡状态,学院便没在意,毕竟在瀛洲学院能有一神兽庇护可是件幸事。 只是没想到玄武竟在今日醒了过来,还一改往日困顿模样,焦躁地撞击湖中巨树。 上古神兽的威力要比闻清音想像中大得多,他操纵着花枝侧身躲过玄武的吼声所产生的旋风,差点就要被吹落了。 前些在参天巨树上往下看还不觉得玄武有多庞大,现在不断接近才发现,光是玄武的脑袋就有五个虹雨榭那么大,龟背是移动的海上巨岛。若是闻清音掉入玄武长大的龟嘴中,如同落入巨鲸嘴中的小鱼,只一下就会被吞噬的影都不剩。 但是此时已下落到树的中段,闻清音的词典中从来没有退却这两个字。 更何况—— 晃动的龟背上盈盈的如意草在光下舒展着身姿。 这如意草,他非拿不可。 而且这玄武盯上了挂在枝头的訾蜀之,卯足了劲的要把訾蜀之撞下来。 无论是哪种原因,闻清音这次都必须下去一趟。 前面被訾蜀之的一声「大王八」气的焦躁,此刻还有一个小修士不知死活地凑到它的面前,本就心情不佳的玄武更为愤怒,它张大嘴,又是一阵怒吼。 因怒吼而形成的飓风朝着闻清音吹去,吹的那段花枝剧烈晃动,试图将花枝上的闻清音吹落下来。 同时它的四只足好似坚硬的石柱,沉重缓慢却不间断地捶动湖底,激溅起有半个巨树那么高的浪花。 玄武的嘴张着,大绿豆眼紧紧锁着在花枝上稳住身形的闻清音,好像只要闻清音一落下,它早就准备好的巨口就将闻清音一口吞下。 飓风袭来,闻清音手一抬便有数根枝条挡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层坚固的屏障。然而碰到飓风的瞬间就被如刀的飓风割开,花枝破碎往湖中落去。 被割碎的枝叶落的太快,闻清音伸出手只来得及碰到枝上没落尽的花瓣。 「抱歉。」 闻清音轻声道。 残缺的花枝上是被飓风割除的痕迹,可却开出一朵干净洁白的花来,像是在完全坠落前回应了闻清音的那句话。 闻清音垂眸看着残枝往湖中沉去,再抬眼时面上尽是坚韧的神色。 他手指一动,几乎没有人看清闻清音到底做了什么,原本还张着巨口的玄武突然闭紧嘴,头痛苦地垂到湖中,前面还剧烈晃荡的湖面也跟着缓慢平静下来。 在树上往下看的一众弟子看傻了,没搞懂前面气势兇勐的能将人一口吞尽的玄武怎么就当起了埋头乌龟。 「他向玄武口中扔入了丹药。」 裴君珩踩在巨树的枝头,垂眼往下看着。 那丹药从闻清音手中扔出,精准地落入了玄武的喉中。 底下的闻清音在玄武埋头后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伸手勾住花枝一指,落到了玄武的龟背上。 树上的围观群众又是一阵惊唿。 第21页 「他疯了?」 裘三尺扒着窗户,愣愣地看着眼前这惊奇的一幕。 他以为闻清音只是想逞个威风,结果闻清音竟然还跑到龟背上去。 如意草通体剔透,透亮的能看清茎中流动的灵气。 闻清音查阅典籍,书上只说如意草踪迹罕见,曾有人在瀛洲见过。没想到如意草竟然会生长在玄武的龟背上,还在他入学第一天就出现在他眼前。 原本闻清音还以为要在瀛洲找到许久才能找到,既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闻清音不可能就将这一个机会眼睁睁地放过,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向玄武口中扔下的是袋中早已准备的迷药,极高的剂量,足够让一头巨兽陷入至少一刻的沉睡。 伸手将如意草从龟背上连根一起拔起,如意草躺在他的掌心就像上好的玉,连触感都像是坚硬的实物。 现在他制作情蛊的材料已全部集齐,很快他就能做出禁书上消失几千年的情蛊。 闻清音的心情轻松些许,他伸手把如意草放入他贴身携带的收纳袋中,就和那本《十大禁用药方》放在一起。 正欲召唤悬在半空的花枝往下将自己带回到树上,但是才刚放好收纳袋,原本还如履平地的龟背突然地动山摇。 一声含着震怒的兽吼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玄武半腾空身体,闻清音差点就要跟着竖起的龟背往后倒去。 龟背虽有纹路,但光滑万分,闻清音脚卡在花纹凹凸不平处才勉强没有滚下去。 他的丹药竟然失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玄武:你才大王八!你全家都是大王八! ———————————————— 第11章 「玄武醒过来了!」 待在树上的云中仙门众人看的几乎要当场晕倒过去,「常扶上君,救救我们小门主!」 不同于闻清音,云中仙门的其他人并没有操纵植物的能力,他们主修丹药,只能依靠其他东西飞行。 「万宝船呢!」 有人想起来到学院时乘坐的万宝船,若是此时用万宝船也能将小门主给接回来。 其他药修纷纷低头翻找自己的收纳袋,最后有一人反应过来:「好像放在仙长那!」 当时他们在路途中与剑修起了冲突,之后在到达瀛洲书院后仙长就暂扣万宝船三天以作惩罚。 难道是天要绝他们! 药修们焦急的就像乱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往下扔他们袋中能用上的丹药。 一时之间不计其数的丹药如雨从树上落下,大部分落在湖面上飘着,看起来就像熬了一湖丹药汤。而其他门派的弟子已经被这架势看呆了。 「真是奇观啊。」 万挽秋目瞪口呆地感嘆。 可是前面被闻清音暗算后玄武显然多了警惕,它紧闭着嘴,通过不断踩踏的足和晃动的背试图将龟背上的闻清音甩落下去。 而玄武的四周是玄武踩踏出的漩涡,只要闻清音一从龟背上落下,就会被捲入漩涡中,一直被卷到湖底深处。 突然湖面爆开一团深青的发黑的大雾,直接将闻清音和玄武笼在里面,树上的人难以看清龟背上的情况究竟如何。 仅能听到这突然出现的青雾让玄武更加恼怒,一声声怒吼从雾中传来,光是听这几声怒吼就让人的心提了起来。 「药修果然是愚蠢至极,连自己善用的丹药都能认错。」剑修当然乐得看这群药修着急的样子,裘三尺靠在窗沿上津津有味地看好戏,「这闻清音更是鲁莽,他真以为自己是拯救人的大英雄吗?嘁,就他那小身板。」 裘三尺想当然地认为闻清音乘着花枝下去是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毕竟能当着众门派弟子的面平定这场风波,定然会被上君与学院称赞,事后更加风头无量。只不过这闻清音似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这次可要狼狈地出丑了呢。 裘三尺正准备转头去寻求自家少宗主的认可,但一偏头,他的面前哪还有裴君珩的身影。 少宗主呢? 「谁扔的雾丸!」訾蜀之气的破口大叫。 这不是帮倒忙吗! 訾蜀之怨恨地看了一眼树上的其他人,瀛洲学院的新生皆是来自不同门派,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似乎觉得闻清音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自然不缺天材地宝脱身,现在也只敢自保观望不敢擅自出手帮助。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訾蜀之抱着树枝咬牙,他得去救小门主。 正当訾蜀之准备不管不顾地抱着树枝滑下去,一个人影比他抢先往那团青雾飞去。 没错,是御剑飞去。 訾蜀之愣愣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裴、裴君珩? 突如其来的青雾将眼前的视线全都阻挡,闻清音仅仅能看清自己眼皮底下的一小块龟背。 玄武被雾激怒,不停用身体去撞击巨树,与此产生的作用力让龟壳更加摇晃,像乘在了波涛不停的海浪上,晃的闻清音头晕目眩,但还不得不保持精力以防自己落下。 他指尖闪着微光,闻清音努力集中神思建立起与生灵的联繫。 因为视野受限,闻清音干脆闭上眼,仔细感受草木的声音。 他感受到湖底的水藻在缓慢向上生长,一点一点缠绕住玄武的乱动的脚,巨树的枝条往下生长,正向着龟背而来。 第22页 就要碰到了! 然而先来的是龟背上的有一阵巨大晃动,闻清音一脚踏空,伸手抓住龟背上的突起处稳住自己,可是被他手抓住的这一处是出乎意料的尖锐,竟将闻清音的的手指割出一道小口子。 一瞬间巨大的疼痛袭来,闻清音整个身体一颤,手也跟着一松,整个人顺着倾斜的龟背往下滑去。 完蛋了。 闻清音一边眼前发黑的往下滑一边从收纳袋中飞快找寻护身的法宝,可是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坠入湖中,反而前面还在倾斜晃动的龟背突然安静放平了下来。 前一刻还陡峭如山峰的龟背忽的平稳如平地。 突然停止下滑的闻清音捏着法宝一愣,手上的那一道被划出的小口子疼的让他直抽气。 闻清音支起手将自己撑着站起来,青色的浓雾依旧环绕在周围,他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玄武安静下来。 难道是上君们赶过来了? 眼前忽然闪过亮如白昼的光芒,从上方噼下,竟然直直将浓厚的像是幕布一样的青雾生生噼开。 闻清音仰起脸,朝着光芒耀眼处看去,那里亮的宛若旭日突现。 于炫目与游动的雾气中缓缓显现出的是一人持剑的身影,在他剑尖下,前面威风凛凛的玄武垂下头颅。 竟然是裴君珩。 剑光大闪,好似世间所有光芒缀于其中。 闻清音一眼就认出了那柄剑——白虹,裴君珩的本命剑。 「这就是白虹!」万挽秋激动大喊。 「嘁。」看着雾中裴君珩的身影,訾蜀之心情复杂,但这不影响他对剑修的一切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这把破剑很厉害吗?」 还以为訾蜀之是单纯的不识货,万挽秋还热心和他解释:「哎呀!你不懂。白虹可是上古神剑,与当年阳溪老祖封入通天之海下本命剑出自同一位铸剑仙之手,上头还有阳溪老祖本命剑的一部分。」 万挽秋看着垂首称臣的玄武,眼中更是兴奋的光芒:「怪不得就算是神兽,在这把面前也得安分下来!」 他没有去管訾蜀之的反应,万挽秋的目光紧紧锁在大雾中那把宛若指明灯般的剑上,嘴中絮絮叨叨:「自从龙嵴山之事后,海内就再也没见过白虹剑的光华了,没曾想竟然能在今天见到……」 玄武不再撞击巨树,树上的虹雨榭才终于平稳下来。 常扶上君这时才撤回法力,若是他不在那运功稳住虹雨榭,这个虹雨榭连同虹雨榭中的弟子都要跟着晃动倾倒于湖中。 忙着运功的常扶上君没发觉树下起的动静,直到闻清音陷入危机后树上的药修乱作一团,常扶上君才得知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竟然孤身身会玄武!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是整个蓬莱掌上明珠,若是在这齣了个什么差错,那可能从此瀛洲学院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云中仙门的黑名单上。 常扶上君操纵着法力急匆匆朝着湖中那一团还未完全消散的青雾奔去,恰好此时青宣上君也携带着几位仙长赶到现场,他们一同飞向湖中玄武所在之处。 裴君珩握着剑柄的手一转,锋芒跟着一闪,再看时裴君珩已踏到了龟背上。 他站的地方与闻清音隔了点距离,那双眼眸沉沉地注视着闻清音。 裴君珩来做什么?难道是来帮忙的? 这个念头刚在闻清音心中出现就被他打消,如果是藉此来羞辱他的才可能。 明明马上他的感召就要生效了,闻清音手一动,湖中的水草已牢牢将玄武的四足捆住。 他根本不需要裴君珩的帮助,原本他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一切,而裴君珩的突然出现反而显的像是救了他一般。 闻清音不得不怀疑起裴君珩这番举动的别有用心。 「你来做什么?」闻清音站稳身,抬起下巴看向裴君珩。 前面一番波折没有损耗半分少年的美貌,额发被吹乱多了几分凌乱,两颊因为前刻的大风吹的生了雾面红晕,衬的那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我只是怕某人被玄武打的在地上求饶。」裴君珩将手背在身后,挡住右手的颤抖,眉眼流露出来的却是风轻云淡。 然而在此时这种风轻云淡在闻清音的眼中变成明晃晃的嘲讽。 「少宗主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方才还感应的花枝正好摇曳过来,闻清音手一抬,柔嫩的枝条就伸着缠过来。 怕磨砺到闻清音的皮肤,还特地伸的是最新嫩的枝条。 闻清音手才刚碰到枝条,准备踩上粗壮的那根以回到树上,耳边突然传来清晰的两个字:「鲁莽。」 这是在说他? 闻清音抓住枝条的手勐地一顿,他回头去看他面前的人。 只见裴君珩手拿着剑缓步逼近,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加大,自身后投下的影子好像能将闻清音牢牢拢住。 青色的雾中,他手上的剑光更加明显,令人无法忽略。 在闻清音目光被剑尖锋芒吸引时,裴君珩忽然更清晰地说了一句:「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模一样。」 闻清音:……? 怎么还开始人身攻击了? 原本准备踩上枝条的闻清音收回足,他转身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比他高了一个头,当两人距离拉近时,裴君珩比剑芒还要冷的眼神加上自上而下的俯视更让人抓狂。 第23页 好像自己比裴君珩弱了一位,这让闻清音心中很不愉快,尤其是裴君珩掷地有声的「鲁莽」二字仿佛还在耳边迴荡。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看向他手中剑的目光,炫目的剑芒一闪,裴君珩将剑收了回去。 以为话题大概就在这结束,闻清音念在裴君珩前面的「恩情」上不与他计较,没想到裴君珩黑沉的眼眸看着他,无情的薄唇又吐出一句: 「修为也未曾精进半分。」 有完没完了? 闻清音捏紧了拳,他往前走近,微微仰起脸盯着裴君珩。 一靠近就仿佛被裴君珩身上冰寒的气息所慑,明明之前双手相握时裴君珩的手还是温热的,此时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却好像一座冰雕,才靠近一点就能被冻着。 可这慑人的威势对闻清音向来不管用,他当着裴君珩的面晃了晃手腕的剑穗,鲜红的剑穗就像一捧刚喷洒出的血。 看到这圈剑穗,裴君珩黑沉的眸色动了动。 在树上时裴君珩看着闻清音落在玄武上的身影,眼眸沉的如同抹不开的阴翳。 他知道闻清音或许有办法自己解决,可却还是失控一般的从树上飞身而下。哪怕他与闻清音早就决裂,他仍旧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在说出「鲁莽」那两个字的时候,也不知是在说闻清音,还是在说他自己。 裴君珩半垂的眼眸中多出了些嘲意,也不知是对闻清音的行为嘲讽,还是对自己无法控制的行为无比嘲弄。 暴动的灵力在经脉肆虐,握着白虹的手微微颤抖,但一心觉得裴君珩是故意来羞辱他的闻清音并未发现这些。 「无所谓。」闻清音的嘴角绽开一抹笑,秾丽的脸上是张扬的少年意气,「我会夺得魁首。」 他伸出一根指尖贴向裴君珩的胸膛,在裴君珩蹙着眉欲躲开闻清音的手指时,闻清音的指尖在其胸膛前虚虚点了两下。 「拭目以待吧。」 没给裴君珩时间反应,闻清音一触即离。 嗤,冷冰冰的呆木头剑修,等着败在他的手下吧。 闻清音不屑嗤笑,结果一转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前面还浓的看不清外界的青雾中此时清晰无比地站着一众仙长,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领头,看着在龟背上之间近若咫尺的裴君珩和闻清音两人。 闻清音:…… 什么时候来的? 闻清音飞快往边上走了一步,试图通过用拉开距离的方式和裴君珩撇清关系。 然而这方式显然在仙长们的眼中属于欲盖弥彰,青宣上君笑眯眯地弯眼: 「呀,这么快就如胶似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瀛洲学院(x) 红娘学院(?) 口出狂言只为老婆多看自己几眼的屑小裴 第12章 什么如胶似漆!? 就算是从这龟背上掉下去,飘在湖里,闻清音也不愿意和裴君珩扯上半点关系! 除非那个关系是闻清音与他的手下败将裴君珩。 好在青宣上君没有再说什么让闻清音血压升高的话,只是在笑了这一句后就让闻清音和裴君珩可以快些回到虹雨榭中。 闻清音求之不得,他踩着早就等待在身边的枝条就往树上乘去,在闻清音乘上枝条时他听到被他落在身后的裴君珩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你在玄武上拿到你想要的了吗?」 唿吸一窒,闻清音踩在枝条上勐地回头,因为移动的枝条他与裴君珩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少年剑修的眼眸注视着他,那双眼好像能看清他心中所想,裴君珩的唇色苍白,乍一看面容宛若鬼魅。 裴君珩知道他来玄武上是为了如意草? 这个念头才让闻清音心中慌乱了一瞬,立马就被闻清音抛在脑后。 就算是裴君珩知道了又如何? 生长在玄武上的如意草本就没写名字,他闻清音既不是偷又不是抢,光明正大地拿而已。 闻清音才不害怕裴君珩。 手上那道划出的口子一直疼痛着彰显存在感,闻清音拿出药膏抹在那道小口子上,在淡绿色的膏体碰上皮肤的一瞬间那道伤口便瞬间癒合,再看时已找不到受伤的痕迹。 若是让其他人看到闻清音手中的药膏定然要惊破眼睛,海内众修士争破头才能抢到一点用来保命的玉髓膏,竟然在闻小门主的手中不过是一个涂小伤口的平常物件。 踩着着枝条回到树上,一众药修早就眼巴巴的在这等待他们的小门主多时,一见闻清音回来后便急匆匆的全都涌过来。 「小门主!那破剑修没对你做什么吧!」訾蜀之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最前头,将闻清音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番,见闻清音身上没有伤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 如果小门主出了差错,他就无颜再见云中仙门众人,干脆自刎于这湖中算了。 「我无事。」 闻清音安抚住他身边的一众云中仙门弟子,在这时青宣上君与常扶上君恰好回到虹雨榭。 这次玄武出现的事情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两位上君特地让所有弟子回到虹雨榭,上君们觉得对于今天课程上突发的意外他们有必要说些什么。 听青宣上君所言,原来瀛洲学院的湖中早就沉睡着玄武神兽,今日新生入学在虹雨榭进行课程的学习,而玄武异动的原因竟是—— 第24页 大概是弟子们的声音吵到这位神兽的酣眠,居然气的玄武以头撞树,要将吵闹之源虹雨榭撞击下来才满意。 前面以青宣上君与常扶上君为首的仙长们用大鱼干与玩具玉球对发脾气未果又被白虹剑剑气威慑的玄武成功进行了安抚,并续加了一大笼的大鱼干才让玄武捂着受伤的心灵继续回到湖底安眠。 这看起来威勐的玄武神兽居然是能用大鱼干拿捏的主。 「对前面发生的事情我们学院着实抱歉,闻清音与裴君珩两位弟子勇于出手的精神值得肯定与赞扬。」青宣上君含笑看向人群中的闻清音与裴君珩,眼中是慈祥的欣慰。 「我代表学院在此保证两位弟子将收到学院发送的勇气大礼包,记得到时打开玉简查收哦~」 居然还有礼包。 还没等闻清音打开玉简查看,青宣上君继续笑眯眯地说道:「诸位方才都受惊了,今日课程提前结束,诸位可自行回到自己的小院中休息。」 他朝虹雨榭中的弟子们亲切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了。 闻清音求之不得,他能感受到如意草在他的袋中舒展枝叶,蓬勃着盈盈的生命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制作出情蛊了。 能成功制作出十大禁方上消失已久的情蛊,光是想想就让闻清音激动起来。 一时也顾不上什么玉简中的礼包,在青宣上君说可以离开后闻清音就转身就走。 「哎!小门主等等我!」訾蜀之见闻清音脚步飞快地走了,也顾不上和万挽秋说剑修的坏话,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 裘三尺在裴君珩的身边不解裴君珩前面的行为:「少宗主,你为什么要下去趟那趟浑水?闻清音自寻死路,就让他一人在那挣扎算了,何必亲身御剑飞去……」还用上了许久未面世的白虹。 更何况…… 裘三尺的目光落在裴君珩颤抖的右手上:「要不是当年那闻清音递给你丹药,少宗主怎么可能连白虹都无法完全掌控?」少宗主本就是海内独一无二惊才艷艷的仙才,可都是闻清音的那枚丹药,让裴君珩差点沦为一个废人。 别说是否能拿起剑了,甚至连活下去都不一定,他们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差点就毁在闻清音的手中,裘三尺不得不对有关闻清音的一切都提心弔胆,再也不能给那个奸诈的药修任何少宗主的机会! 裘三尺在这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待他说完后,面前的裴君珩却还未收回看向虹雨榭门口的目光,他拿过剑的右手又开始渗出血来,面色苍白许多,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对一切恍然未觉。 「闻清音的手掌上有疤?」裴君珩突然问道。 「啊?」怎么问这个? 裘三尺的思绪还停留在对云中仙门那群药修的控诉中,一时半会没跟上裴君珩这跳跃的问题。 简单地想了下,裘三尺随口答道:「怎么可能?云中仙门对他那宝贝样,闻清音身上怎么可能有疤?」 说完这句话后裘三尺小声嘀咕:「更何况闻清音那弱鸡样,划了道小口子都能哭,如何可能容许自己身上有疤?」 裴君珩眸色动了动,他脑中显现出闻清音抬手时露出的掌心红印,还有手指触碰时摸到的一点疤痕感。 传言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像是上神精心雕琢出的玉器,捨不得给他添上半点的破损,那么闻清音的手上的那道疤,究竟是如何来的? 「与我同住的另一位屋主居然是千机巧阁的少阁主。」裘三尺拿起自己的玉简仔细查看,「少宗主有看过自己的屋在哪吗?」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裘三尺抬起头,裴君珩的目光还停留在远处,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着什么。 安静下来时那一点一滴的滴血声变的清晰,裘三尺这才发现裴君珩的右手竟然不知何时染上了血:「少宗主你!」 裴君珩抬手将右手的血擦干净了,淡声道:「无事。」 好像这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待到虹雨榭中的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常扶上君才后怕似的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今日这一遭可把我给吓破了胆。」 先是玄武撞树,虹雨榭倾倒,后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亲自下去身会巨兽,所幸其中并没有出现闪失。 青宣上君同情地伸手拍了拍常扶上君的肩,前刻才笑眯眯的的眼中终于露出藏了许久的疑惑:「玄武沉睡千年,怎么就在今日醒了呢?」 前刻在弟子面前说的人声将玄武吵醒不过是暂且安抚人心的藉口,其实玄武醒来的原因青宣上君也一时找不出,不过还好先将玄武安抚住了。 「已经在湖边加派了其他仙长照看,是时候要筹备宗门大比的事情了。」常扶上君说道,瀛洲学院一开学后,学院中的上君与仙长也跟着忙碌起来。 青宣上君与常扶上君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支撑着虹雨榭的这棵湖中参天巨树因为今日这一遭原本上头满满当当的花落的都差不多了,只有一条枝条上绿叶繁盛,花朵拥簇。 「哎?这……」常扶上君停下脚步,看着那一条格外不一样的花枝惊讶。 「是闻小门主踩过的那一枝。」青宣上君顺着常扶上君的目光看到了那条花枝,上头的花开的正好,好像得到了天降的甘霖恩泽。 第25页 「原来如此。」常扶上君恍然之余忍不住暗暗惊嘆,这闻小门主,竟隐约有当时太合仙君的风采。 青宣上君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树底下平静无波的湖面,脸上鲜少没有惯常的微笑:「近日我需要闭关一阵子了。」 瀛洲学院坐落于起伏巨大的山上,山路曲折难行,但好在有玉简指引闻清音不一会就找到了这座位于山窝的小院子——落星院。 不同的房屋相距有一段距离,院落的四周有高耸入云的密林围住,院墙恰好组合出一个独立。 还没走近院中就先看到院中生长出的那棵巨大杏树,树根粗壮虬结,树冠巨大,直直朝着天际高高伸去。 此时并不是杏花开放的时节,因此枝头并无花苞。 闻清音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盛放的杏花了,他的指尖碰上杏树墨黑的一根树枝,宛若枯枝的枝头在他的指下绽出一朵红粉的花苞,颤着嫩黄的花蕊渐渐盛开。 眼见着花朵就要沿着树枝开满整棵树,闻清音却倏的收回了手,他转身走进了屋中。 里屋放置着两张床榻,床榻之间只有一层垂下的薄纱作帘阻挡,风一吹那薄纱就会被吹动掀开,另一张床榻上的情形便收入眼中,这纱帘形同虚设。 想不到瀛洲学院的院落竟是如此简陋,连屋中多间房都不行吗? 只希望与他同住的屋友是个安静的。 想到这,闻清音拿出被他放在袋中的玉简,玉简上另一位屋主的姓名处依旧是空缺,也没有在玉简上看到青宣上君提到的「惊喜礼包」。 莫非他的玉简真的坏了? 将玉简先放置一边,闻清音在桌前坐下拿出那棵他寻觅已久的如意草。 如意草被摘下也没损耗半点灵力,精緻剔透的不像是一株植物,而应该是琉璃或玉制成的装饰,仿佛用手敲在桌上都能发出清脆的几声响。 闻清音又从袋中翻找出一个瓷做的小圆盒,上面用墨汁画着一条弯弯扭扭的大胖虫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打开,里面安静蜷缩着一只胖虫子。 这是闻清音精心养护的蛊虫,也是即将制成的情蛊。 拿起如意草,闻清音轻轻用如意草去触碰蛊虫,见蛊虫被慢慢唤醒,闻清音才将如意草整株放进瓷盒。 闻清音关上瓷盒的盖子耐心等待,瓷盒刚从袋中掏出时是冰凉的,此时不知不觉都被闻清音的手捂热了。 他听着盒中传出细细的咀嚼声,努力平復自己紧张的心跳。 这几年他在云中仙门中并不是无所事事,闻清音已不是几年前的他了。 等待咀嚼声结束后,闻清音轻轻将盒盖打开。 盒中的蛊虫安静地睡着,放进的如意草不见,前面还白胖像个玉蚕的蛊虫现在已经变成通透的偏青色,像是被如意草所染。 闻清音掏出《十大禁用秘方》,对着上头情蛊的描述再三确认蛊虫的状态无疑。 他制作成功了! 将瓷盒小心翼翼地收好,闻清音难掩激动心情,绕着落星院走了好几圈。 情蛊只是禁方书中最简单的一方,他如今制作成功情蛊,那么剩下的九个禁方指日可待。 眼前浮现起那居高临下的脸与冷硬的眼神,闻清音攥着《十大禁用秘方》的手紧了些。 鲁莽,修为未曾精进,将要败于裴君珩的手下吗? 那就如他所说的,一切都拭目以待吧。 他说要在宗门大比上当着整个瀛洲学院击败裴君珩,并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走了几圈成功平復心情的闻清音决定从包中拿起自己的小锄头,他在院中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开始开垦起灵田。 瀛洲的土地不如蓬莱的松软适合开垦,因此等闻清音大致忙完后,夜色已覆盖苍穹,明月高悬于顶上。 闻清音站起身,只觉得自己手臂酸痛,他洗净手后便躺到了榻上。 他靠在榻上准备再看一下禁方,可估计是今日累狠了,他才看了一个字就觉得困意席捲上来,像山一样压过来。 而他的室友居然还没有来。 感受到浓重睏倦的闻清音努力睁着眼皮摸出玉简,玉简上另一名屋主的姓名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空缺。 他的玉简真的坏了? 终于再撑不住的闻清音抓着玉简睡着了,一下就进入黑甜的睡眠中。 而在闻清音睡着后,在他的手中的玉简突然发出一下亮光,原本空缺的地方终于被填上。 在闻清音的名字边上,跳出另一名屋主的名字—— 「裴君珩。」 作者有话要说: 青宣上君:特地给你们准备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清音:听我说谢谢你。 管你们什么死敌,来瀛洲学院以后就是要相亲相爱嘛~~~(挥手帕) 用39.5c的手指打下这段作话,有没有炙热的融化宝贝们的心~~~~ ——————————————— 第13章 光下,院中杏树的枝叶似乎发着光,流银月色坠在叶间又流淌而下。 这杏树长的实在奇特,一半开着花,一半却没半点花朵。 一个身影走进寂静无声的落星院。 看到还亮着昏暗灯光的小屋,裴君珩的眼眸动了动。 他的手中握着发着莹莹光芒的玉简,指尖恰好按在闻清音的名字上。 第26页 裴君珩的眸色看不出情绪,他一人缓步走到屋前,寂静的小院只能听到婆娑的树叶摇动声。 屋内透出的隐隐灯光带着温暖的气息,裴君珩伸手碰向木门。 院内的屋门并没有锁,裴君珩轻轻一推就开了。 暖橙色的烛光晦暗,他一进屋就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薄纱隐约不明,将里头床榻上的人影遮了个大概。 越是走近,前面嗅到的那股香味更浓了,像是某种花香,沁人心脾的让人想深吸几口。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薄纱拂动,在被吹的犹如水波晃荡的薄纱后,裴君珩终于看到了憩睡于纱后的人。 尽管早就知道纱后人的身份,可当那张脸在裴君珩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唿吸。 闭眼阖眸的漂亮面孔像是合上的荷,大约是睡熟了,凝脂般透亮白皙的双颊上浮着霞粉色。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是蓬莱的最娇贵的一朵花,全身上下每一寸都是被珍视娇养的痕迹。 身上随意笼着的衣袍是海内鲛人织出的鲛纱,万千灵石都买不到的一匹,此时裁剪成贴身的衣袍穿在闻清音的身上,宛若簇拥了一团云雾月色。 从衣袖中伸出搭在榻上的一截玉臂仿若初春鲜嫩的花枝,连指尖都是肉粉色带着香。 在纤细雪白的手腕上虚虚束着一圈艷红色的剑穗。 是他的剑穗。 闻清音又梦到龙嵴山了。 曾经的龙嵴山如长形的龙骨横亘在蓬莱与岱舆之间,龙嵴山上漫山的杏花不败,万千红粉给龙嵴山涂上如梦似幻的温柔色彩,宛若枯骨生花。 龙嵴山是闻清音之前最爱去的去处。 他喜欢坐在重叠交错的花枝上,躲在团簇娇嫩的花苞中,当与他一同前来药修找寻不到他焦急的团团转时,闻清音便从树上探出头来,翘着唇把树下的人都吓一跳,得逞后笑嘻嘻地缩回去等待下一位受害者。 这样的把戏闻清音向来乐此不疲,他晃着脚在树上耐心等待。坐在树上的时光并不无聊,他能感受到满树的花高兴地舒展,杏花在温柔亲吻他的脸颊。一切都汹涌着蓬勃美好的生机。 有人来了。 听到隐约脚步声的闻清音立刻停住晃动的脚,手抓住枝条屏息等着。 三。 二。 一。 有人在树下驻足。 就是现在—— 「嘿!」 一头泼墨长发的小少年从团簇杏芳中探出脸,秾艷的脸上绽开笑时,笑颜竟将漫山的粉黛都比了下去。 可闻清音的笑却瞬间僵在脸上,树下的人并不是眼熟的药修。 少年郎是与身后柔暖杏花全然不同的冷硬气质,被这双眼眸注视时,会让人联想到北原的寒狼。 危险,警惕,不可靠近。 闻清音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一时愣在原地,抓住花枝的手也一松,竟然直接跟着满树的杏花一同坠了下来。 「啊——」 漫天落下的粉色花雨遮掩视线,层层叠叠飞舞的花瓣好像能将闻清音整个人都一同掩盖在花下。 失重感和眩晕袭上闻清音的脑袋,风声在耳边唿啸,他试图拿起袋中的法宝,可是下落的速度实在太快,仅仅一下闻清音就觉得开着花的树顶离自己远去,他就要砸到地上了。 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此刻! 可迎接他的并不是覆满花瓣的冰冷地面,而是一个人的怀抱。 闻清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竟将他与落花,接了个满怀。 对上一双冷若寒星的眼眸,闻清音恍若能从这黑沉的眼瞳中看见自己此时傻愣愣的倒影。 他心中想的却是—— 这人的怀抱,竟然是暖的。 矜贵的闻小门主即使刚从树上掉下来被人抱在怀中也丝毫不影响他张扬的像个漂亮小孔雀的气质,他仅仅几秒就理所当然地接受并享受这个陌生但又温暖的怀抱,微微抬起下巴斜眼问抱着他的这位沉默冷硬的少年。 「餵。」 「你叫什么名?」 被闻清音这一句问的一愣,但少年还是张开那堪称薄情的唇: 「——」 好像突然浸泡在了水中,少年的声音隐隐绰绰听不清。 「什么?」 闻清音问他,然而下一秒眼前的画面也如同被石子投入打破平静的湖面,一切都揉碎了旋转着化为虚妄,连身体感受到的温度也一併如潮水般褪去。 彻骨的寒冷袭上了闻清音的身体。 比视觉更先反应过来的是痛觉,右手掌传来的疼痛几乎让那个闻清音眼前发黑。 好像有刀片被他握在掌中,将他的手掌翻搅的鲜血淋漓。 闻清音抬起脸,前面还风和日丽的龙嵴山此时笼罩在阴沉的乌云之下,欲来的风雨好像要将摔倒在地的自己吞噬。 眼前闪过刺眼的剑芒,少年剑修一身白衣不染半点尘埃,手握长剑的剑尖锋芒所指方向正是自己。 剑尖冰冷的仿若由北原最冰冷的霜雪凝结而成,但比剑尖更冷的是剑修的眼神,陌生的几乎让他认不出来。 右手掌好像更疼了。 龙嵴山上没有杏花,笼罩在一片沉闷的空气中,豆大的雨点从苍穹坠落掉在闻清音的脸上。 打的他的脸生疼。 第27页 雨水不断砸向闻清音的眼眶,可他仍旧倔强地睁眼直视指向他的那柄亮如曜日的剑。 闻清音咬着唇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裴君珩,你当真要伤我?」 沉闷的乌云聚集得越来越多,漆黑如墨的天际压下来,闻清音陷入一片深的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 这次睡的实在是太沉,以至于闻清音睁开眼看到随着风微微摇摆的薄纱时一时没有回过神。 视线往下移,在手腕上鲜红如血的剑穗上停住。 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圈在他手腕上的剑穗有些旧了,但颜色依旧鲜红,好像一圈刚涌出的血。 手腕一转,右手掌中的疤痕就露了出来,现在躺着看过去,看起来居然像一朵在掌中将放未放的杏花。 就这样留在了他的掌心。 闻清音已经很久没梦到当年龙嵴山的事情了。 在龙嵴山仙脉消失后,山上常开不败的杏花便也跟着不见,之后的人再也没有在龙嵴山上看见过半朵粉红。 而闻清音也再没有去过龙嵴山。 眼前的薄纱还在被风吹的晃动,飘荡的就像是一阵缥缈的雾。闻清音坐起身,从晃动的薄纱间瞥到边上的床榻有人睡过的痕迹。 看来他的室友回来了。 隐绰的纱帘之后,闻清音终于看到他那位室友的身影。 身量修长,宽肩窄臀,哪怕仅看背影也能感受到蓬勃的力量感。 他的室友似乎长相不错,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闻清音坐在床榻上,伸手掀开挡在面前的薄纱,准备和自己的这位室友进行一个友好的问候。 「你好——」 听到闻清音的声音,这位室友应声转过来。 然而转过来的是一张闻清音死都不会忘记的熟悉面容,方才还在闻清音的梦中出现,让他气的牙痒痒。 闻清音的友好问候在认出这张脸后硬生生在他嘴中拐了一个山路十八弯。 「你好——丑。」 突然被人噼头盖脸说「丑」的裴君珩:……? 作者有话要说: 裴君珩:? ————— 惊喜加更!!大家元旦快乐~~~ 第14章 成功将自己圆回来的闻清音十分不友好地斜眼瞪向裴君珩:「你怎么在这?」 据他所知,瀛洲学院分配给他们的住处只有玉简上显示的屋主可以随意进出,而其他人只有在屋主的准许下才能进入院落。 裴君珩居然能在他入睡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落星院,这意味着…… 「你是偷偷修炼了什么邪法?」竟然有冲破院落禁制的能力。 面对闻清音的质问,裴君珩显然无动于衷,他施施然举起手中玉简。 玉简上显示落星院的屋主除了闻清音,另一人竟是—— 闻清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他不管不顾地转身去拿被自己扔在床上的玉简,只见玉简上昨日还空缺的另一个屋主的名字不知在何时被填上。 清清楚楚写的是「裴君珩」三个大字。 要与他朝夕共处三年之久的室友竟然是裴君珩! 闻清音无法接受。 「我要换院落!」不可思议的事实气的闻清音从床榻上跳下来。 「请便。」 裴君珩反倒大大方方地坐下,当着闻清音的面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今日没穿万昼剑宗的制服,换了一件皎白色的常服,宽松的衣袍让裴君珩身上凌厉的气质少了些许,仿若云端的剑意被拉近了,变成了一泓柔和下来的月。 之前的裴君珩身上的威势让人会忘记他的年岁,现在看起来到像是这个年纪的郎君了。 然而裴君珩这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闻清音更气了,他无法想像和裴君珩共住一屋的场景。 就算显的他气急败坏又如何?如果要他与裴君珩同住屋檐之下,那么他和裴君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屋中出来。 有裴君珩就没他闻清音,他怕哪天看到裴君珩那张可恶的脸就忍不住动手。 似乎看出闻清音此刻烦躁的状态,裴君珩好整以暇地饮下杯中清茶,眉宇间流露的是恰到好处的恶劣。 原以为虹雨榭是他在宗门大比前最后一次看到裴君珩。 恶狠狠瞪了一眼裴君珩,闻清音连玉简都来不及抓径直就冲出了落星院。 让他与裴君珩同住,不可能! 闻清音带着怒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裴君珩垂眸凝视他掌中的瓷杯,碧绿的茶水倒映出他的面容。 那股宛若花香的清香随着闻清音的离开渐渐消散在鼻尖,昨夜闻清音安静泛红的睡颜仿佛在茶水中一现而过。 裴君珩抬起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叩叩——」 闻清音敲响了訾蜀之所在院落的门。 他想着要不换来与訾蜀之同个住处也行,只要不和裴君珩住一屋。 走出落星院后闻清音特地上上下下将自己检查了一番,他得确认昨晚在他睡着后来到屋中的裴君珩有没有对自己做了什么。 不然他昨晚为什么睡的那么沉? 闻清音越想越不对劲,可是仔细检查了两遍后却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莫非真的是他多想了? 第28页 没有找出端倪的闻清音只能暂且将疑虑打消,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掌,上面如将放杏花的疤痕安静含苞在他的掌心。 好似下一秒就会在他的手中开放。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闻清音的视线在掌中疤痕上停了几秒。 他掌上的疤好像变淡了。 「谁啊?」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隔着院门里头传来远远的问声,是訾蜀之的声音。 「哎,小门主,你怎么来了?」打开门的訾蜀之惊讶地看着出现在他院落门口的闻清音。 短暂的怔愣之后自訾蜀之倏的反应过来,原来小门主如此看重他,居然回到院落中还亲自上门来拜访他! 还没等訾蜀之感动的向闻清音述说他对闻小门主的忠心仰慕之情,耳边就传来闻清音斩钉截铁的声音:「我要换住处。」 换住处? 訾蜀之看向闻清音,才发现小门主面上的表情称不上愉快。 「怎么突然要换住处?」这不是才刚住上一晚吗? 「瀛洲学院不允许学生私自换住处,需要向青宣上君上报获得允许后才不算是违反院规。」 从訾蜀之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池非浅笑眯眯地看着闻清音说道。 虽然不明白闻清音为什么突然这么坚决要换住处,訾蜀之先让小门主到屋中坐下再细说。 外头的风大,可不能将小门主吹坏了。 闻清音跟着訾蜀之池非浅走进屋中,一进屋他就发现落荷屋的构造居然与落星院的完全不同。 「为何你们有单独两间房?」闻清音疑惑。 居住在落荷屋的訾蜀之和池非浅各自拥有独立的卧房,根本不像落星院中两张床榻之间只有一帘薄纱相隔。 「学院的院落不都是这样的吗?」 同样对闻清音的问题不解,在闻清音与他们描述落星院中的情形后,訾蜀之和池非浅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没有想到瀛洲学院竟有如此——」池非浅放轻了声音,「寒酸的地方。」 闻清音:…… 那落星院是一点都住不下去了。 訾蜀之袋中玉简传来简讯的声音,在闻清音和池非浅的注视下訾蜀之掏出玉简来看,只见是学院发来的消息。 「请诸位学生即刻与同院落的屋友前往了无堂领取学院制服,现在就要去?」訾蜀之念出简讯上的内容。 进入瀛洲学院自然就不能再穿各自门派的制服,而应该换上瀛洲学院统一的制服,从此没有门派之别,都是瀛洲学院的同门学生。 一定要和屋友一起去吗? 捕捉关键词的闻清音刚蹙起眉头,恰好拿着玉简的訾蜀之转头看闻清音:「对了,小门主,与你同住一屋的屋友是谁?」前面只顾着问小门主为何想要换住处,都忘记问与小门主同一屋的人是谁了。 是裴君珩。 闻清音神色僵住。 这句回答哽在闻清音的手中,他不想与裴君珩扯上半点关系,哪怕只是在訾蜀之面前。 「难道是个器修?」 见闻清音表情僵硬,似乎是不愿多提,訾蜀之的表情更加疑惑。 千机巧阁的弟子大多沉闷寡言,性子活泼的小门主与器修同住一屋确实会不习惯。 闻清音的唇微微张合,准备打个马虎含混而过。 只要他现在去找青宣上君成功换掉住处,他的屋友是裴君珩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存在过,到时也省下口舌与訾蜀之解释。 他抬起眼,正好对上池非浅含着笑看过来的眼神。 和青宣上君一模一样的狐狸笑容,那双弯弯的笑眼不变神色,好像看出闻清音心中所想。 闻清音一愣,等他准备开口时院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院外有人来了。 闻清音正愁不知怎么煳弄訾蜀之,听到敲门声后立马转身。 「我去开门。」闻清音热心地走去院门口。 然而一打开门闻清音的动作停在原地,原本因为不用编藉口而轻松些的神色冷了下来。 院门外的人比闻清音高了一个头,以至于闻清音需要微微仰起头去看他。 这人长了一张刚刚才将闻清音气的夺门而逃的脸,锋利的眼眸半垂着看向闻清音。 竟然是裴君珩。 裴君珩怎么知道他在訾蜀之这里? 「小门主,是谁来了?」 见闻清音出去后外面就没动静了,訾蜀之就跑过来看看情况,移出来就看到闻清音与人站在院门处对峙着。 疑惑的訾蜀之在看清门后的人后瞬间变了一副嘴脸,「裴君珩,你来这里干什么?」 訾蜀之护犊子似的将闻清音挡在身后,虽然他搞不懂裴君珩为什么来落荷屋,但这并不影响他叫嚣。 「这里可不欢迎剑修,我劝你快些离开,不然我的丹药可不是吃素的。」訾蜀之威胁道,尽管他袋中的攻击型丹药在虹雨榭时已经全都投餵给湖中的玄武了。 他正要伸手将裴君珩驱逐出落荷屋,没料到裴君珩在他的言语下表情未变半分,反而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訾蜀之身后。 「我来找我的屋友。」裴君珩语气平静地说。 「你找屋友来我们落荷屋干什么?」訾蜀之被裴君珩气笑了,语带嘲讽,「难道你的屋友还在我们落荷屋吗……」 第29页 说到最后訾蜀之突然反应过来,嘲弄的话语卡在喉中,訾蜀之僵硬地扭动脖子用见了鬼的表情往后看去。 感受到訾蜀之的不可置信,闻清音同样怀疑人生:…… 一碰上裴君珩果然就没好事。 如果继续和裴君珩同个住处,估计他在瀛洲学院的这几年都要变成衰神了。 「小门主,裴君珩那傢伙,是你屋、屋友?」 訾蜀之抖着声问道。 虽然闻清音没有说话,但无言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怪不得闻清音前面冷着脸来找他说要换住处,没想到小门主的屋友竟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傢伙! 「小门主我和你换住处!出了什么事全都我来扛!」訾蜀之把心一横,视死如归。 只要能帮助小门主逃离苦海,他做什么都愿意。 訾蜀之摆出一副忍辱负重,为小门主捐躯的架势。 然而訾蜀之的狠话才刚落地,身后就传来池非浅淡淡的声音:「小心被青宣上君一锅端哦~」 訾蜀之:…… 差点就忘记这里还有一个青宣上君的亲弟弟了。 和闻清音换住处的想法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下只能去找青宣上君说明需要换住处的意愿。 仿佛未察觉到暗流涌动的气氛,处在风波中心的裴君珩反倒越过訾蜀之看向闻清音,一个邀请的姿态。 「可是现在一起前往了无堂?」 作者有话要说: 他逃他追,_______。(填空) ——————————————— 掏出我的都耽预收《虚拟恋人竟是对象》,伪冰山真痴汉霸总受x直球假臭脸爱豆攻,喜欢的宝贝可以收藏~ 递上文案: 纪云亭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娱乐公司的。 有的人表面是个不苟言笑的冰山总裁,其实暗地里偷偷喜欢竞争公司的艺人。 纪云亭无法将这份来自粉丝的狂热喜爱暴露,让其他人发觉。 他只能将这份隐秘爱意倾诉在自己手机中的虚拟恋人应用上。 - 顾泛是刚出道的一名男团成员,在最近的梦中,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三头身的小人。 在一个温暖的房子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巨人会用手珍重地戳他的脸。 「饭饭今天的舞台很好看。」 「老公亲亲,饭饭好可爱!」 「饭饭是全世界最棒的。」 面对着数不清的甜言蜜语,q版精緻小人不为所动地臭着一张脸,然后又被人轻笑着温柔戳了戳。 - 纪云亭发现最近所想皆能如愿。 当他和游戏中的小人倾诉「饭饭已经很久没有发自拍了」,第二天早上,#顾泛终于发自拍#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他对臭着一张脸的q版饭饭自言自语,「好想看饭饭wink」。 然后在最近的一次舞台直拍中,观众粉丝发现向来拽着一张脸的骄傲顾泛在ending pose时红着脸别扭地朝着镜头眨了一下眼。 粉丝们:!!! - 公司受到对手公司的挤压和恶意竞争,作为总裁的纪云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忙碌,几乎没有时间打开恋爱游戏app。 等到他忙完后,终于打开app,却发现页面房子中的q版小人离家出走,不见踪影。 内心怅然的纪云亭受邀参加的一个晚会,宴会上名流齐聚,众星云集。 纪云亭还沉浸在饭饭离家出走悲伤中,躲在角落一个人饮着酒。 手却被人扣住,强势不容拒绝地拉到丝绒窗帘的背后。 在宴会迷醉的灯光下和逼仄的空间中,青年紧紧扣着他的手,容貌冰冷锋利像是一只狼。 出口的话语却是藏不住的委屈。 「…怎么不叫我老公了?」 第15章 还没等闻清音回答,訾蜀之就已身先士卒:「小门主,让我陪你一同去!」 訾蜀之完全不放心让闻清音与裴君珩单独在一起,联想到在虹雨榭中裴君珩的一系列动静,訾蜀之可以肯定裴君珩这傢伙定是对他们小门主不怀好意。 话刚落下,一声清晰的嗤笑响在耳边,那轻轻的一声笑好似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你笑什么?」訾蜀之炸毛。 感受到裴君珩的目光至始至终落在自己身上,闻清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只见裴君珩在听见訾蜀之这声问句后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只是没想到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连前去领取学院制服也需要门中的弟子陪伴。」 裴君珩的声音低沉好听,可这话在闻清音的耳中却是刺耳无比。 他盯着裴君珩的眼睛,能从黑沉的眼瞳中看出明晃晃的嘲意,一同昨日在玄武上裴君珩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 轻蔑,不以为意。 「走就走。」 气唿唿的闻清音从訾蜀之身后走出,他不甘示弱地走到裴君珩面前,「我只是怕裴少宗主到时要在我的足下跪地求饶。」 裴君珩宛若剑锋的长眉闻言轻轻一跳,他唇角勾起了微妙的笑意,如同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我等着闻小门主大展身手。」话虽如此,语气却仿佛不将闻清音的狠话放在心中。 气的闻清音只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从落荷屋的院门中走出,看样子就要和裴君珩一同前去了无堂。 第30页 訾蜀之试图挽留:「小门主,我和你一起去!」 可闻清音却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坚决的话语:「我自己去。」 「小门主!」 訾蜀之想要转身去追,却被闻清音转过来的眼神制止,无奈只能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越走越远。 「裴君珩这么可怕吗?」池非浅将前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中,之前在华符众阙中对于药修与剑修之间的不和仅限于传闻,这两日一见着实是大开眼界。 「你不懂!」訾蜀之咬牙,一想到小门主和裴君珩单独在一起他就没办法放心,「万昼剑宗的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年小门主只是单独出了一趟门,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回来竟然……」 竟然是浑身被暴雨打湿成湿透的狼狈模样,右手上全是往下直流的鲜血。 说到这訾蜀之将话硬生生吞回喉中,眼中已经因为回忆燃起了愤怒。 小门主可是那样骄傲的人! 訾蜀之何曾见过闻清音狼狈虚弱成那样的状态,像是掉进无边之海中被捞上来,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还有闻清音右手的伤口,回想起来訾蜀之还是忍不住气的跺脚。 闻清音是在整个云中仙门娇养中长大的,门中上下不捨得闻清音身上有一点磕碰,恨不得将闻清音含在口中,捧在手心。 尤其是小门主那么怕疼,小时候划出一道小口子都能让闻清音哭上许久,更别说右手掌中皮开肉绽的伤口,那得有多疼啊! 小门主直到疼晕过去也不肯说出究竟是谁伤的他,可是他们为小门主疗伤时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剑气所伤。 将闻清音伤成那样的是一名剑修! 走出了几步,闻清音与裴君珩之间沉默下来,如同有一片无形凝滞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两人皆不说话往前走着。 可与他并肩走着的人是裴君珩的这个事实让闻清音极度不自在,正如进入学院时他不得不与裴君珩双手交握,闻清音已经快忘记他与裴君珩之间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走过了。 闻清音清亮的眼珠动了动,正准备用余光瞟一眼边上的裴君珩,但眼珠才一转,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无瑕白璧制成的玉简躺在这只大掌中,送到了闻清音面前。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自己的玉简。 「你的玉简。」裴君珩说。 伸手接过裴君珩递过来的玉简,闻清音心中是小小的惊诧。 裴君珩居然这么好心,将他落在落星院的玉简一同带来了。 可这份惊诧还没持续两秒,闻清音就听到裴君珩凉凉的声音响起:「领制服需要出示玉简,我并不想因你受拖累。」 受他拖累? 闻清音拿着玉简的手紧了些,他感觉自己的拳头要硬了。 「等下我便找青宣上君更换住处,你自行待着去吧。」 「裴,君,珩。」 因为裴君珩比他高上一个头,每次闻清音放狠话时抬眼看向裴君珩都需要仰起脸。 闻清音觉得这样自己失了气势,所以对视时都会微微抬起自己的下巴,配上那张艷绝海内的脸简直骄矜的不可一世。 说完那句话闻清音还觉得自己放的狠话不够狠,他勾起唇,恶劣地问道:「少宗主与我共处一屋,难道不怕在睡梦中死在我的手下吗?」话一出,空气中的火药味瞬间浓起来。 闻清音朝着天空伸手,五指纤细白皙,握起来应该也是柔软的。头顶密林层叠间洒下的光斑落到他的手上,就像一块温暖的碎金。 可裴君珩的视线却往下落在闻清音垂在身侧的那只右手上,玉葱似的指尖往里收着,隐约可以看到掌心偏红的疤痕。 「不足为惧。」 裴君珩的话让闻清音嘴角的一点笑意蓦地收尽。 「你从未赢过我。」眼神冷冷淡淡地落下来,却让闻清音胸中燃起一团火。 细想起来确实如此。 云中仙门小门主与万昼剑宗少宗主之间的争斗早从两位抓周时就开始了。 海内宗派传人的抓周仪式都是一起进行,而闻小门主与裴少宗主年岁相近,因此也一同参加了抓周仪式。 只是负责举办抓周仪式的上君没曾想到药修与剑修之间的仇怨居然是流淌在血脉里的,在抓周仪式上身为药修与剑修传人的两位竟然为了一块玉双环打闹起来。 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孩挥着粉拳打在一起,不相上下,难捨难分。 其他的婴孩早都拿好了东西被抱回去,而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还滚作一团。 眼见着这样打下去不知打到几时,围观的仙长们只得上前将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分开,最后还是上君将那块玉双环分开给了他俩一人一块,抓周仪式才勉强结束。 这算是闻清音与裴君珩的第一次交锋,再之后就是龙嵴山的那一次,甚至在闻清音的右手上留下了疤痕。 想到龙嵴山,闻清音的眸色暗了几分,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百丈石柱。 刻满浮雕的石柱高高伫立着,哪怕是密集的树林也无法遮挡,石柱上瀛洲学院的绚烂图腾如同指引人前行的火炬。 「到时云中仙门的图腾将亮于其上。」闻清音回过头,声音清脆,「到时候少宗主可不要不服输。」 第31页 裴君珩一同看向石柱上的图腾,眼前却浮现的是闻清音艷丽的一张脸,他的喉结上下轻轻滚:「我等着。」 灰冷色石柱顶端是朱雀形状的两翼,两翼中是悬空燃烧的图腾,灵力游动其中,像有灵蛇穿行。 时有仙鹤飞鸟乘风而来,经过图腾也环绕飞行半圈,宛若朝圣。 自裴君珩说完那三个字后,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就再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着来到了无堂,在堂中早有仙长在此等待,一见两人就知道他们是来领取学院制服的。 「何处院落?」仙长问。 「落星院。」 报出住处名字后将玉简递给仙长,仙长拿着玉简看着上面「裴君珩」和「闻清音」一愣,而后仔细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两人。 只见站在他面前的两人皆是玉树兰芝,一个硬的像剑,另一个则柔若春水。 没想到这两位就是传说中的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 入学前两人早就名声在外,在前往学院的路途上两人居然就因大打出手被送往院长办公室,之后开学第一课上敢于以身会上古神兽玄武,闻清音与裴君珩的名号传遍了整个瀛洲学院,可以称的上是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 万万没想到…… 仙长再三确认他的眼睛没有看错,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住一个屋?」 到底是谁安排的住处,竟然将这两位分到一起,也不怕把落星院的屋顶给掀了吗! 是连路人仙长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闻清音嘴角抽了抽,低声说了一句:「很快就不是了。」他马上就去找青宣上君换住处。 也不知低头去找对应制服的仙长有没有听到闻清音这句话,反倒是边上的裴君珩侧着眸看了他一眼。 仙长找出一套月白色的制服递给裴君珩,然后转身去找闻清音的。 虽然进入瀛洲学院后皆穿款式一致的学院制服,根据每位弟子的身形量身定做,但不同派弟子的制服也有颜色上的区分, 剑修月白,药修柳青,符修靛蓝,器修鹅黄。 递给闻清音的制服就是柳青色的。 闻清音接过仙长交给他的制服,下意识的展开看了看。 「腰身做大了。」裴君珩突然出声。 仙长与闻清音齐齐回头:? 你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你们猜 ———————————— 第16章 不追究裴君珩到底所言是真是假,虽然疑惑,但闻清音还是收下了制服。 身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他向来非鲛纱不穿,因此学院的制服上不了他的身,收下制服也只是为了将制服传给云中仙门,到时仙门会送来鲛纱制好的制服。 抱着制服的闻清音偷偷用余光瞅边上的裴君珩。 他在认真思考前面裴君珩的那句话究竟是何意思,他是如何得知他的身形尺寸?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此刻问出,又显的他气势落了裴君珩一头。 大抵是裴君珩随意胡诌,故弄玄虚。 于是闻清音和裴君珩领完制服就往堂外走去了。 才刚走出了无堂,同样是前来领制服的訾蜀之看到闻清音立刻大叫着「小门主」冲过来。 他护犊子似的把闻清音拉离,主动拿过闻清音手中的制服,訾蜀之看着裴君珩大声说道:「我们去找青宣上君换院落!」 说完后訾蜀之便拉着闻清音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池非浅看着訾蜀之飞快走去的身影,扭头看向同样在盯着那两人背影的裴君珩。 「他就那么走了?」池非浅疑惑,訾蜀之制服都没领呢。 裴君珩没有说话,眼神停驻在闻清音与訾蜀之贴近离开的背影上,眸色比先前沉了几许。 仅剩留在原地的池非浅无奈摊手,自己独自走进了无堂。 訾蜀之带着闻清音气势汹汹地走向青宣上君的院室,气势汹汹地敲响室门,气势汹汹的被告知青宣上君去闭关了。 「那青宣上君何时才能回来?」訾蜀之问守门的小童。 小童手托着粉雕玉琢的脸仔细思考了一会,声音脆生生的,「上君归期不定,至少也要宗门大比之后了……」 宗门大比之后,若真的能在宗门大比后回来,那也不算太久。 闻清音决定暂且先忍忍,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之后訾蜀之急匆匆赶往了无堂去领制服,闻清音则自己回到了落星院。 他推开屋门,发现裴君珩还未回来。 袋中玉简微闪,有人给闻清音发了简讯。 闻清音拿起一看,是云中仙门门主给他发来的讯息,也就是他的父亲,有桑仙尊。 点开简讯,他父亲的声音就如涓涓河流流出。 「吾儿玉笛,近来可好?听闻瀛洲学院将要举办宗门大比,为父不求其他,只希望玉笛能压那些剑修一头。」有桑仙尊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当年的往事,「想我入学瀛洲那年的宗门大比,与赤霄老贼殊死搏斗,但是却被压了一头,如今想来也是屈辱万分……」 赤霄正是万昼剑宗宗主的名号。 之后简讯的内容都是有桑仙尊叮嘱闻清音势必要在宗门大比上展露锋芒,力压剑修,为云中仙门夺回当年错失的荣耀。 第32页 早在曾经有桑仙尊与赤霄剑尊少年入学时两人就已打的天翻地覆,势同水火。 没能在入学的宗门大比上赢过赤霄剑尊一直是有桑仙尊的遗憾。 闻清音安静将简讯听完,抬手结印将前面领的制服传递到了云中仙门,让仙门的人根据制服的模样制出几套来。 就算父亲不说,他也不会容忍万昼剑宗的人压在他们云中仙门的头上,尤其是裴君珩。 他会亲手击败裴君珩。 闻清音将玉简收了起来,目光随意落到放在他床榻上制服上。 仙长发给他们一人两套制服,闻清音只传走了一套,因此还有一套留在这。 鬼使神差的,在此时竟想到前面裴君珩说的话来。 腰身真的做大了吗? 闻清音盯着叠好的制服看了一会,实践出真知,他决定拿起穿一下试试。 不可置信地用手抓了抓腰身那里多出的空间,居然真的让裴君珩那傢伙说中了。 制服的腰身真的做大了,其他地方倒是合身。 穿惯了鲛纱做的衣服,普通布料磨的他皮肤难受,不用看定是已经红了。 闻清音伸手将制服脱下,可是没想到这件制服穿起来简单,脱下来却十分艰难。 肩膀那却出乎意料的紧,闻清音与其辛苦搏斗。 就在这时,闻清音敏锐地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谁在这时来到落星院? 然而此时闻清音身上的制服处在脱下一半的状态,肩膀一半裸露在外头,白的晃人眼。 闻清音一边扯着衣服试图将其立马扯下,一边转身焦急找能藏身的地方。 可落星院的住处是太简陋,除了床榻上和那块堪比虚设的纱帘他几乎无处可去。 能看到隐隐绰绰的纱帘外熟悉的身影靠近,眼看着就要走过来看到乱成一团的自己,闻清音急的颤声喊道:「别动!」 薄纱后的人倏的停住脚步。 再次暗骂落星院这奇怪的布局和恍若无物的纱帘,闻清音抓紧机会使劲将制服往下扯。 也不知是不是情况急切,这一下竟真的被闻清音扯动了,他终于把制服从身上脱下。 等闻清音匆忙披了件里衣从帘后走出时,他身上的衣服凌乱,雪白的脖颈也被前面粗暴的动作和粗糙的布料摩擦出了数不尽的红痕,宛若圣洁雪地开出的艷丽梅花,让人移不开眼。 纱帘外的果然是裴君珩。 「怎么突然回来了?」闻清音故作镇定地问他。 只要他足够冷静,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裴君珩没有马上回答闻清音的问题。 相反他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衣领,宛若实质的微凉眼神让闻清音不自在地拢了下衣服,刚拢完衣服就听到裴君珩语气淡淡的提醒:「衣领松了。」 闻小门主当之无愧的一副好皮囊,任谁在闻清音面前也无法将目光从这张脸上移开,哪怕闻清音曾经伤过他。 闻清音顺着裴君珩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宽松的衣领间露出的皮肤与上头暧昧的红痕。 「你这个登徒子!」反应过来的闻清音脸登时红了。 无耻之徒裴君珩! 他伸手拿起榻上的外衣匆忙穿上,将里衣也一併整理好,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但还没等闻清音再骂,屋中出现另一人的脚步声。 裘三尺来到裴君珩所住的落星院,他是受宗主所託前来给少宗主送东西的。 院中的屋门开着,裘三尺便径直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裴君珩的背影与一个身形纤瘦的美人,只不过裴君珩高大的身影将这位美人的脸遮挡了大概。但从裘三尺的角度也能看到美人漂亮的宛若玉器的足,仿佛一揽就断的细腰和鲜嫩的宛若剥开荔肉的皮肉。 没想到少宗主好福气,竟与这样的美人同住一屋,这简直是三生难遇的福缘啊。 只是少宗主向来不会怜香惜玉,让他看看是哪个娇嫩的小美人…… 听到了裘三尺走进的动静,裴君珩转过头,裘三尺也在这时终于看到那位美人的面孔。 艷丽娇贵的犹如团簇在云端的花朵,面上残着的羞意是胭脂似的红。 然而在看清这张脸后裘三尺的表情顿时像吞了苍蝇般的难受。 居然是闻清音。 再想到前面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闻清音流露出的赞美。 裘三尺:……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不过为何闻清音会出现在裴君珩的住处? 裘三尺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之处。 必定是来者不善,来找他们少宗主的麻烦来了。 于是裘三尺先行一步挡在裴君珩的面前,仿佛站在对面的闻清音是什么洪水勐兽。 他大声质问:「闻清音,你怎么会在这?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少宗主了!」 他骚扰裴君珩? 被裘三尺这句话气笑,闻清音虽然生气,但还是高傲地仰起了下巴。 「骚扰?你可知你们少宗主前面还偷看我穿衣呢,你们剑修果然是端着道貌岸然的架子,实则一个个都是下下流胚子!」闻清音步步紧逼,指尖随着话语差点就要戳上裴君珩的肩膀。 「不准碰我们少宗主!你可别忘了你在玄武上还是我们少宗主救的你呢。」裘三尺眼疾手快的将裴君珩拉开了,「到时候的宗门大比,你就等着被我们少宗主打的满地找牙抹眼泪吧。」 第33页 当时在玄武上就算裴君珩不出现,闻清音自己的感召而来的花枝与水藻也即将发挥作用。 倒辛苦了裴君珩还特地到玄武上来嘲讽他。 「等着瞧吧。」闻清音叉着手看裘三尺,慑人的锋芒从眼中迸出,「这是我的住处,你快些给我滚出去!」 裘三尺还想再说什么,大概又是谩骂之语,但是还没说出就被边上的裴君珩打断。 裴君珩问他:「此次前来作何?」 裘三尺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本意,他从袖中拿出那张被卷好的纸条递给裴君珩。 「这是宗主给您的。」 「东西送到了,你也可以滚了。」 闻清音冷眼看着裘三尺,没等裘三尺开口就动用院落的结界,直接将裘三尺弹出落星院。 裘三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就消失在了眼前。 将裘三尺弹出去闻清音还不觉得解气,他横了身边的裴君珩一眼,阴阳怪气道:「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可是要去追你那忠心的师弟?」 说完后也没看裴君珩的反应,闻清音气唿唿地走出屋门。 前面去找青宣上君时闻清音还觉得自己勉强能够忍耐,但是现在看来他真是一分一秒无法与裴君珩同待。 飘逸的衣摆跟着他的动作翻涌就像开出了层层叠叠的花,闻清音的身影消失在落星院门口。 裴君珩打开前面裘三尺交给他的纸条。 纸条上只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是他父亲赤霄剑尊的亲笔字迹 ——宗门大比夺魁。 赤霄剑尊想让他在宗门大比上登顶第一。 裴君珩将纸条收回,光落在垂下的眼睫上只投下一片阴影。 闻清音一直在外头待到天色漆黑都未曾回来。 他在林间寻了个安静地方吃酒,树林茂密,月华从交错的枝叶间流下,落在倚在树上的闻清音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朦胧的月纱。 嫩绿的枝叶碰上闻清音泛红的脸颊,才饮下几瓶他就醉的不清,头晕的要靠在树干上才好受些。 原本只是想在这树上饮酒打发时间,可酒液吞尽腹中后闻清音就不想回到落星院中了。 夜色沉寂下来时,草丛中的萤火虫一只只飞了出来,就像夜幕落入人间的星子。 星子停留在如瀑布垂下的三千青丝上,像披散下一片含星苍穹。 浓郁的酒香与清新的草木香萦绕在鼻尖,闻清音放松地舒展一直蹙着的眉,他将被酒意浸的发热的脸抵在手臂上,感受到的凉意让闻清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他半睁着眼,眼前的茂林跟着山风涌动绿浪,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若有若无的香味让闻清音仿佛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杏花盛放的龙嵴山。 树叶沙沙的晃动中闻清音隐约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闻清音闭上眼,晕沉的下一秒就要坠入睡眠的海。 他嗅着山林的气味,在心中一下一下迟钝地打着拍子。 三。 二。 一。 头晕目眩的闻清音翻了个身,从树枝上滑落,直直往下坠去。 枝叶翻动,酒瓶滚落髮出轱辘辘的声响。 闻清音掉入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抱,给我紧紧地抱!(怒吼) ———————— 第17章 这动静惊的原本还在慢悠悠飞着的萤火虫飞快四散逃开。 一闪而过的萤火微光映亮月光下闻清音的脸,酒意为这张本就艷丽的脸涂上比晚霞还要惹眼的胭脂红,眼尾红痕曳出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 脸上滚烫的温度凉下来许,闻清音用泛粉的指节抓住裴君珩的衣襟,眷恋似的用脸肉蹭了蹭。 倒是难得的乖顺。 感受到抱着他的臂弯收紧,闻清音如浸了夜间凉意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 「闻清音,你喝酒了?」 裴君珩的声音冷冽,语气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不愉。闻清音酒量向来不好,每次才饮一点就醉的不省人事,只会缩在他的怀中哼哼唧唧着头痛,殷红着脸紧闭着眼的模样可怜的紧。 怀中的人的面庞是连夜都挡不住的艷色,甚至连吐息都带着醉人的酒香,裴君珩好似又嗅到了熟悉的花香。 好像缀着碎星般的鲛纱在月色下流动着盈盈的光芒,裴君珩抱着闻清音,轻的就像一捧花枝在怀。 自闻清音走后,裴君珩在屋中一人待了许久,直到天色完全暗沉下来都未见到闻清音回来的身影。屋中的烛火明灭跳动几次,倚在床榻上阅读书卷的裴君珩站起身,迎着漫天繁星走出了落星院。 没成想闻清音不回落星院,竟然是躲在这里偷偷饮酒。 闻清音是有多不想看到他? 一想到这,裴君珩握着闻清音手腕的手更紧了。 察觉出裴君珩的声音,原本还安分待在裴君珩怀中的闻清音勐地挣扎起来,似乎想要从裴君珩怀中下来。 动作剧烈到要不是裴君珩伸出手护住,闻清音早就从裴君珩怀中滚落到地上了。 「闻清音。」裴君珩低声警告,原本是想让闻清音不要伤了自己,却没想到这声之后怀中的闻清音居然真的安静下来。 裴君珩:? 竟然这么听话? 安静下来的闻清音就像堕入人间的仙子。 第34页 或许在仙界也无法有如闻清音那么秾丽漂亮的脸,他就这样乖顺阖眸,浓密的眼睫垂下,红意涂抹在他的脸颊,整个人宛若海/棠醉眠。 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个美好的场景。 剑修身姿比林中的劲松还要挺拔,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手中却捧着一怀轻柔的像是将要飞去云端的月亮。 寂静下来后那股花中酒的香味更加清晰,若隐若现地撩拨鼻尖,竟诱得剑修道心不稳,缓缓俯下首。 好像只要靠近一点,那股花香就会更浓一些,仿若身边并不是墨绿的密林,而应该是开遍花的山野。 就如同当年漫山粉黛杏花的龙嵴山。 在裴君珩的鼻尖快要碰上那皎若飘云的鲛纱时,怀中人突然一动,闻清音闷闷的声音响起:「让我下来。」 这四个字好像当头泼下的一盆冷水,那双被蛊惑似的眼瞳乍然清醒,裴君珩蓦地抽身,他竟然在一次在闻清音面前着迷似的失去神智。 那捧月落到了地上。 闻清音一落地就因为醉酒晃了一下,差点要倒在地上。 他甩开裴君珩想要来搀扶他的手,看过来的眼眸像是含雾的宝石,漂亮的惊人。 「你怎么在这里。」 「裴君珩?」 尽管闻清音头眩晕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但他努力在此时保持最后清醒。 他察觉到裴君珩身上冷然的气质,寒凉的好像会将人冻住。 「你在生气?」 犹如发现了世间最惊奇的事情,闻清音趔趄着走到裴君珩的面前,酒精不仅让他脑袋昏胀,也让他胆子前所未有的大,虽然他本就胆大。 染上胭脂红的脸凑近,抬起雾蒙蒙的眼打量他站姿他面前的裴君珩。裴君珩低垂下的眼眸冒出冷气,却完全吓不到闻清音。 努力凝聚目光仔细地看了裴君珩几眼,一声清晰的嗤笑声响在安静的夜中。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呀。」闻清音不解地歪了脑袋,眼眸中是无辜的疑惑,「你早就没资格管我了。」 曾经裴君珩最喜欢用他那大几天的兄长架势压着他,当时的他却也乐在其中。云中仙门向来都是将闻清音当眼珠子疼着,只有裴君珩不一样,可就算如此,他们现在也毫无干系了。 说着闻清音转身,看样子准备就这样离开,可才慢吞吞地迈出一步,他的手腕就被身后的人抓住,闻清音再也往前走不了一步。 这人干什么? 闻清音迷迷瞪瞪地转回去,眼前的裴君珩用那双黑沉的眸子看着他。 「闻清音。」裴君珩的声音有些哑,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当年龙嵴山的仙脉,是不是你……?」哪怕他当年已经问过一个答案,可是…… 裴君珩说的什么闻清音已经迷迷煳煳的听不清了,只感觉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掌收紧,紧的闻清音感到痛意。 把他的手都握疼了。 闻清音生气的皱起脸,用力甩开裴君珩的手。 在闻清音表情变化时裴君珩就已放松了力道,因此闻清音轻易就将裴君珩的手甩开,但一时用力过勐,竟让他本就站立不稳的身体跟着手用力的方向甩过去。 几声深浅不一的脚步声急促响起,而后归于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平稳的唿吸声响起。 裴君珩垂眸看着倒在怀中毛茸茸的头顶,纤长浓密的睫毛乖顺地垂着,似乎已经熟睡。 眼瞳中冰冷压抑的愤怒慢慢散去,漫上几分无奈。 闻清音竟然就这样靠在他胸膛上睡了过去。 大概是真的醉狠了。 再问往事已经毫无意义,他与闻清音自当年决裂后就註定不会再往回走。 「醒醒。」裴君珩冷着声对着怀中的人唤了两声,可闻清音早已睡熟,闻脸庞柔软,染上酒醉的醺红后更像时候恰到好处的水蜜桃。 嘴唇上还覆着一层透明的酒渍,突起的一起唇珠看起来很适合被含在嘴里。这样甜蜜的嘴唇,也只有在合上时不会吐出刺耳的话语。 心中沉沉地嘆了口气,裴君珩的手臂碰上闻清音的腿弯,他将闻清音一把抱起。 被饮的一滴不剩的酒瓶在地上微微滚动,裴君珩抱着闻清音,一步一步走回了落星院。 繁星萤火被他们抛在身后,裴君珩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躺在温暖的怀抱中,闻清音感觉自己像是乘在了在海上漂泊的小船上。 风雨很大,吹的海上黑色的海浪掀起,打的小船跟着海浪摇晃着。 浪花一打,他乘坐的小船就要往边上倒去,闻清音只能一手抓着船缘,另一只手运功稳住小船不要侧翻。 雨很大,淋的闻清音全身上下都湿哒哒的,湿冷的寒气侵入骨头,冰凉的脸上流下温热的雨水,滑落到他的唇边。 他的手好痛。 闻清音低下头看去,他抓着船缘的右手正往下流着鲜红的血,这场大雨沖也沖不走,剑穗浸在血液中,竟然比血液还要殷红。 落星院中昏黄的烛火几乎快要燃尽。 在微弱的光下,裴君珩抱着醉醺醺的闻清音准备将他放到床榻上。 可闻清音似乎睡的不安稳,他放在裴君珩衣襟上的手指不安地攥紧,唇瓣张合,好像在小声说着什么。 裴君珩将闻清音轻柔地放在床上,轻轻俯身靠近。 第35页 那股花与酒混合的醉人香味又漫了上来,他终于听见闻清音在呢喃着什么。 闻清音在小声唤着:「哥哥……」声音可怜的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心下一动,可闻清音下一声让裴君珩刚才柔下来眉眼覆上风雪。 「訾蜀之。」 闻清音埋在被褥间呢喃。 他嘟囔着转身,凌乱的髮丝间露出洁白的后颈,犹如一块摸上去应该是柔软的白玉。 裴君珩替闻清音掖被角的动作一顿,伸手将被子给闻清音盖好后,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感受到裴君珩气息的撤离,闻清音依旧不敢动,假装自己还睡着。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着,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 闻清音前面将脸埋在裴君珩怀中的时候已经半梦半醒,但他晕乎乎还觉得自己在梦中,直到脸碰到了裴君珩腰间的佩玉,他才被凉的清醒过来。 还好有酒意掩盖,勐的反应过来自己喊了什么的闻清音只觉得自己脸红的几欲滴血,但是若是此时被裴君珩发现他醒过来,那自己便直接自戕于此,羞愤的一头撞死。 好在他灵机一动喊出了「訾蜀之」的名字,否则他不知道该怎样在自己不被发现已经醒过来的前提下防止裴君珩产生自作多情的误会。 即使听到裴君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闻清音还是不敢睁眼,生怕自己前功尽弃。 当眼睛闭着陷入全然的黑暗时,其他感官就更明显。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几乎要跃出胸腔,紧张又害怕。 不能在裴君珩面前露怯。 闻清音靠着这个念头支撑着自己。 他仔细察觉着外面的动静,但很快又被酒意醺的晕乎乎的,前面压下去的困意泛上来。闻清音努力装着睡,装着装着竟就这样睡着了。 大抵是酒的作用,这次闻清音睡的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后他没有看到裴君珩的身影,边上床榻也没有睡过的痕迹,不知裴君珩是昨夜未归还是一早就出去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关闻清音的事情。 他和裴君珩在三年前,就没有任何干系了。 除非那关系是闻清音与他的手下败将裴君珩。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暗鲨名单+1 完全不知道情况的訾蜀之:怎么感觉脖子凉凉的。 ———————— 顺便预告一下,娇花捅老公(邪笑搓手手) ——————————— 第18章 闻清音推开屋门,外头日头大好。 云中仙门给闻清音亲自制成的学院制服已通过阵法传来,缀着碎星般的鲛纱在日晖下浮动着光芒,穿在闻清音身上就像流淌的星河。 他惯例打开玉简,里面比之前多了好几条简讯。 其中两条是瀛洲学院发送过来的,一条是当时青宣上君说的勇气大礼包,打开后无非是几样灵丹法器什么的,另一条简讯则是…… 「宗门大比提前至今日举行?」 怎么突然改时间了? 仔细看完完整的简讯,上面的意思大致是因为课程变动,青宣上君闭关,所以宗门大比提前到今日,请各位弟子即刻前往青云台进行宗门大比。 在闻清音看完简讯的最后一字时,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然后是訾蜀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门主!」 走去将院门打开,果然看到訾蜀之站在他的门外。 还没等闻清音问訾蜀之前来作何,訾蜀之就谨慎地探入院门,十分警觉地探头探脑左右查看。 「你在干什么?」闻清音奇怪地问他。 訾蜀之环视一圈才收回目光,「裴君珩那傢伙不在这吧。」 得到闻清音肯定的答案后,訾蜀之兴致沖沖地说道:「我来找小门主一同前去青云台,那里的比试已经开始,云中仙门的众人都等着有幸观小门主的风姿呢!」 到达青云台,这里果然聚集了一堆穿着各色制服的学院弟子。 绿盈盈的一众药修看到闻清音来了,皆簇拥过来。 「小门主!宗门大比定是我们药修夺魁!」药修们七嘴八舌,其中訾蜀之的声音格外响亮。 「哼哼,是时候让那堆破剑修跪在我们手下求饶了!」訾蜀之叉腰,气焰嚣张。 「我呸!」远远的传来清晰的一道冷嗤,訾蜀之愤怒扭头。 果然迎面走过来的是月白一片的剑修,明显是听到这边的声音,气的站在前面的裘三尺大声叫嚣回来:「你们这些弱鸡药修,等着被我们打趴下吧!」 这话才刚落下,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疑问:「为什么要说鸡很弱,这算是歧视鸡吗?」 谁找茬?! 裘三尺勐地转过头眼神锁定在这个不和谐的人身上。 被看到的万挽秋抖了抖,立马躲在池非浅身后,这才躲过差点惹到自己身上的风波。 青的和白的两大群人顷刻吵成一团,黄的蓝的两拨人自觉往后退一步,退出战场进行适当距离围观。 七七八八的争吵声不绝于耳,但闻清音沉着脸,眼神与裘三尺身边的那人交汇。 正是一早上闻清音都未曾见到的裴君珩。 「肃静。」 威严的仙音从云端传来,常扶上君不知何时出现在青云台。 第36页 他的眼神扫向青云台中的众人,在吵的面红耳赤的药修与剑修停留下来。 药修与剑修只能暂且歇战,虽然嘴巴闭上了,眼神仍然在不屈地交汇。 宗门大比还未开始,现场的火药味就已经浓厚的就差一个火苗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既然各位弟子已经到齐,规则与赛制早就告知。那么——」 仙鹤高鸣着飞过,百丈石台上燃着的学院图腾剎那消失,两翼石翅之间空缺着等待新的图腾来填上。青云台上的弟子皆因着声鹤唳心中起了战意。 等着由他夺得魁首吧。 闻清音望向对面的裴君珩,眼神交接,眼中皆是一模一样的必胜决心。 长留上君的声音如落锤钟声响起: 「瀛洲学院今年的宗门大比,即刻开始——」 宗门大比是採取两两单挑的形式,多组比拼同时进行,胜者晋级,败者淘汰,一直到最后角逐出魁首,石柱上上图腾燃起。 闻清音的第一位对手是一名符修。 符修一身靛蓝色的制服,站立在台上的另一端,他看到上来的闻清音时眼睛一亮。 「你很漂亮。」他毫不吝啬地称赞。 柳叶般的嫩青色衬的闻清音露在外头的皮肤像嫩生生的白荔肉,仿佛往下用唇齿一含一咬,就能尝到甜甜的汁水。 都说闻小门主的美貌海内第一,如今看来此言真是不假。和这样的美人对战真是享受,就是怕手一重将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儿给打伤了,到时流出眼泪可不好。 符修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感受到符修的目光,闻清音不耐地蹙起眉。 结果符修的下一句话更是让闻清音忍不住嗤笑出声。 「闻小门主,我想来不仗势欺人,我见你如此柔弱,就暂且让你一招吧。」 符修勾着唇调笑道,语气间尽是胜券在握。 好像肯定了闻清音细白柔软的指尖只适合在他人手中把玩。 闻清音直接被这句话气笑,前面冷淡的脸上多了几丝笑意,更是如花枝伸展,昙花开放。 竟是让符修直接看的眼睛发直。 他盯着闻清音秾丽的脸目不转睛,心中再次肯定了前面自己心中的想法。 像闻小门主这样的美貌尤物,就不应该在青云台这样的地方,而应该圈养在黄金珠宝做成的牢笼中,让人好好疼爱。他让闻小门主一招,正好向美人献殷勤,比赛结束以后没准闻小门主愿意与他私下单独一叙。 符修这样想着,看向闻清音的目光也变得黏腻噁心起来,却没注意到闻清音的脸色因为他的目光越来越冷。 「你要让我一招?」闻清音问,张合的嘴唇是欲采蔷薇那般的红。 才见面几瞬就已被闻清音的容貌蛊惑的走不动路的符修点头,故作风流倜傥地撩起的额发:「正是,我见闻小门主柔弱,不欲欺负美人。」 他看过来的眼神不加掩饰自己的目的,「不知闻小门主是否愿意……哎?!」 看着自己逐渐漫上青色的指尖,前面还假装风轻云淡的符修瞬间面目狰狞。 「你对我做了什么?」 符修表情惊惧,和皮肤上明显不正常的青色一起涌上来是难以忍受的瘙痒感,好像有千百只蚂蚁跟着青黑一同爬上他的身体。 极力忍住想用指甲将皮肤抠破的欲望,符修看向闻清音,双目冒火。 现在的符修不敢再用前面那样的目光看向闻清音了,他愤怒的眼神里带着深深忌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闻清音手下。 他手忙脚乱的试图掏出自己备好的符箓来,可是手才刚伸向他的符袋,那种难以忍受的瘙痒已经蔓延至他的肩头,几乎让自己做不了任何动作。 闻清音究竟做了什么! 在符修咬牙忍耐痛苦的时候,闻清音冷淡的声音响起。 「你输了。」 「你早就中了我的毒。」 符修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闻清音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一上台后就丝毫未动。 闻清音动都没动,怎么做到在这几瞬的时间里给他下药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话音刚落,仙音就飞至台上。 「云中仙门,闻清音胜。」 一直到符修被仙长带下台,还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轻易败在闻清音的手下。 这哪里是一朵掌中娇花,分明是一朵食人花! 留在台上的闻清音脖颈修长,前面还被符修称赞的那双眼睛瞥下来,看到被带离的符修不屑地撇过唇角,明晃晃的嘲弄气的符修差点就要冲到台上想要再与闻清音决斗。 在符修气的发狂的时候,一块丹药从台上扔到他的脚下。 这又是什么? 疑惑的符修刚抬起头,就听到闻清音的声音,「喏,解药。」 听起来极像招唿路边小狗的语气,让符修又是一阵气结。 药修能炼出活死人生白骨的救命良药,自然也能研制出于无形之中杀人的夺命毒药。而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将毒给目标种下,同样也考验作为药修的水平。 接下来闻清音的几位对手同样败在闻清音的手下吗,皆是三秒结束战斗,大多都是不清楚闻清音是怎么出手的,自己身上就出现了中药的痕迹。 「云中仙门,闻清音胜。」 第37页 又一声仙音响起,站在对侧的剑修弟子拿着剑无法接受自己被闻清音打败的事实。 「我不接受!你这哪里是药修,你分明是毒修!」 剑修弟子气急败坏的指责听的闻清音非但不生气,反而愉悦地微笑。 或许是这几场打斗下来自己都赢的太过顺利,闻清音难得有闲心与这名表情屈辱的剑修闲聊几句。 「我们药修所用的丹药皆是上报过学院,仙长们所允许的。」闻清音的两根手指一动,双指间便凭空出现一枚漆黑的丹药,「不过一些小毒,只会让你皮肤瘙痒,痒上几个时辰而已。」甚至连抓挠都无法缓解。 「要不然……」闻清音的眼神转过来落在剑修泛着青黑色的手臂上,语气威胁,「你连自己死了都不知。」 「你们这些歹徒心肠的药修,只会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偷袭,你们做了多少龃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败在闻清音手下的剑修深感屈辱,毕竟在宗门大比中狠狠打药修的脸是他们剑修进入瀛洲学院的神圣使命。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击败了。 直到被带下台时剑修的嘴中还在大喊:「你在得意什么!到时候你肯定会败在我们少宗主的手下,宗门大比的魁首是我们万昼剑宗的!」 「吁——」观战席中的药修弟子对这名剑修不甘示弱的对这名剑修发出尖锐的嘲讽,「你这个被打的落花流水的狗赶紧滚吧!还在这丢人现眼做什么,你连我们小门主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边的药修太多,讽刺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剑修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但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生着闷气灰熘熘地离开,甚至连闻清音扔过来的解药他也没有拿。 这群罪大恶极的药修! 观战席中的其他门派弟子则将嗑瓜子的声音放的轻了些,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果然势同水火,不能相融。不过对他们来说,看戏着实精彩。 与此同时青云台的另一端,悬在半空的符咒被无形的剑气轻易斩断。 「万昼剑宗,裴君珩胜。」威严的仙音一锤定音。 尽管自己败了,台上的池非浅也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面上的微笑看起来和青宣上君别无二致。 「甘拜下风。」他收回手,朝对面甚至未曾出剑的裴君珩说道。 裴君珩淡淡颔首。 说完这四个字后后池非浅就慢吞吞的主动下台,甚至不需要仙长来将他带走。 池非浅本就预料到自己无法战胜裴君珩,因而本就对这场比斗不抱期待,只是没想到裴君珩的修为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上古神剑的剑气都能化为自身所用。 他下台后,数名剑修弟子涌上了台,其中有一名剑修皮肤泛青,他不停抓挠着自己的手臂,表情痛苦。 还未等裴君珩发问,其他剑修就抢先告状:「少宗主!都是闻清音那个药修,实在是太狠毒!你看败在他收手下的弟子都成这样了,为何就我们剑修弟子被这样对待?」 见裴君珩的眼神扫过来,那名败在闻清音手下的剑修隐忍低头:「少宗主,闻清音简直欺人太甚,请少宗主狠狠给他一个下马威!」 他不敢说只有他症状如此厉害的缘故是他没有拿闻清音的解药,但想到闻清音的那副模样,剑修的眼中闪过恨意。 围在身边的剑修弟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与药修对战的情形,有些在对决中输了,也有些成功晋级,最后无一不回归到希望裴君珩击败药修,夺得魁首的愿望上来。 裴君珩轻轻点头,掌中缓缓现出一柄剑,「我会击败他。」 毋庸置疑。 闻清音一路披荆斩棘,很快就到了最后的决战,此时留在青云台上的人已然不多。 站在台上的另一端,闻清音耐心等待着他的对手上台。 他早就清楚自己最后要对上的人是谁,但看到那人走至台上时闻清音的眼眸还是忍不住眯了眯。 裴君珩。 闻清音摸出袋中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作者有话要说: 打起来,打起来(符修器修语气) 从兜中掏出幻耽预收《穿书后我靠薅反派信息素苟活》,感兴趣的宝贝可以收藏啊~(献花) 文案:又怂又甜omega受x书中大反派攻 应逐星是帝国omega学院优秀学生,正当他光荣毕业准备享受生活时,他穿书了。 穿进的是一本,主角受是流落在外的真少爷,被豪门认回后脚踢白莲花假少爷,拳打反派亲哥,和几分几合的霸总主角攻走向人生巅峰。 应逐星就是那个被踢飞的假少爷。 还没来得及从穿成炮灰的悲伤中走出来,应逐星突然发现,他的发情期要到了。 然而问题是… 书里的世界观并不存在abo,更没有一个能够抚慰他的alpha——除了他名义上的大哥,那个书中深藏不露的反派,应如琢。 应逐星发现这位大反派有着能够安抚他的信息素,而应如琢本人对此似乎毫不知晓。 - 应如琢向来不喜欢他的这位柔弱弟弟,他常年在外,仅有的几次接触告诉他这位三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害。 可是突然的,他发现他的三弟变了。 看向他的眼睛变的清亮干净,整个人就像是安静的小兔子,柔软温和,似乎还很害怕他。 第38页 他还发现…应如星表面对他恭敬乖顺,背地里偷偷拿起他喝过的茶杯,藏住他佩戴过的袖口,甚至连被褥底下,都藏着他的贴身衣物。 难道又在搞什么诡计? 应如琢不动声色地观察,等待善于伪装的兔子露出破绽。 可是等到的是满脸红潮的少年撞进他的怀中,主动将雪白的后颈展露在自己眼前。 「哥哥…咬一咬好不好?」 第19章 「这不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吗?」 闻清音眼尾轻挑,斜看着面容冷淡的裴君珩,嘴中阴阳怪气。 裴君珩没有理会闻清音的话语,他的手一动,原本无物的两指间就多了一枚凝成实质的毒丹。 发现那枚突然出现在裴君珩手中的毒丹,闻清音表情一滞。 裴君珩是怎么发现他的毒的!而且还运功将无色无状的毒转换为毒丹拿捏在手中。 裴君珩却没有在意闻清音此时的心理活动,而是注视着闻清音的眼眸,像是挑衅一般的将毒丹捏碎了。 几年不见,裴君珩的修为增进了不少,甚至看起来百毒不侵。 这个认知让闻清音忍不住咬牙。 看来今天这场比斗将不会简单。 「哎呀,毒修的小伎俩不管用了啊~」 裘三尺虚掩着嘴大声说道,此话一出,立刻一堆如箭的目光朝裘三尺射过来。 坐在观众席上是白绿分明的两片,其他人都早已比完,都在这等待着最后的魁首决战。 可以看出,最后的魁首不是云中仙门就是万昼剑宗。 退出决赛圈的华符众阙与千机巧阁的弟子们都远远地坐着,继续掏出瓜子看热闹,嗑瓜子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都响成了背景音。 「决斗这才刚开始呢,你们在得意什么!」 訾蜀之看不过剑修们得意的嘴脸,气的撸起袖子对裘三尺指指点点,这句话引得身后的药修们连声附和。 等着吧,他们小门主一定会将裴君珩打的落花流水的。 在两拨人看样子又要吵起来之际,观战席上突然传出一阵惊唿:「你们看那!」 差点要开战的药修与剑修纷纷朝台上看去,在看清台上的场景后皆是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 原本还能看到闻清音与裴君珩的青玉台此时被一阵无端的飓风席捲,两人不见踪影,台下人只能看到激烈的飓风盘旋。 什么时候来的飓风?人都不见了! 有人想上台或让比赛暂停,但却被仙长阻止。 「决斗还在继续。」仙长说道。 人都被飓风卷着,这还比斗什么? 众人虽然疑惑,但仙长表示决斗还在继续便只能焦急地坐在观众席上等着。 台下人看飓风狂暴兇狠,可被飓风包裹的两人却只能感受到温暖的春风。 飓风席捲了一且,展现在闻清音与裴君珩面前的,是龙嵴山的杏花林。 粉黛遍山,花瓣飘落似真似幻,一如龙嵴山的当年。 闻清音指尖是起诀的法力痕迹,风吹动他的髮丝飘扬,在花瓣飘落间他抬眼看向被他拉入飓风的另一人。 云中仙门的药修不可能只修习药术,他们从来都不是只会研制丹药的无能之辈,为了能将药种在目标的身上,药修还需要学习幻术或其他辅助之术。 而闻清音现在所用的,就是他修习的幻术。 不知是因为记忆太过深刻,闻清音从来没有构筑过像现在这般清晰的幻境。这四周的一切都太过逼真,以至于景成之际,闻清音自己都恍惚了一瞬。 他的鼻尖似乎都闻到了杏花香。 同样裴君珩也没想到闻清音构筑的会是龙嵴山,但那双眼眸只闪烁一下就化为了与平时无二致的冷然。 裴君珩甚至没有拿起剑,飘落在他面前的花瓣就已被他无形剑气斩断。 花瓣碎落了一地缓缓消散。 那里面皆藏着闻清音的毒药! 闻清音瞳孔微缩,牙齿又不自觉咬上了自己的唇。 没想到龙嵴山的幻景竟是对裴君珩一丝作用也无。 以龙嵴山作为幻境之景,闻清音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的私心。 原本他以为裴君珩至少会有一瞬的晃神。 此刻看来,还在对当年耿耿于怀的只有他自己。 是闻清音在龙嵴山仙脉突然消失后固执前去龙嵴山质问裴君珩,是闻清音被裴君珩剑气所伤落魄回到云中仙门。 从始至终,只有闻清音而已。 没有不败杏花的龙嵴山只有绿色的枝叶,再也见不到半点的粉意。 「裴君珩,是他们所说的万昼剑宗夺走仙脉吗!」闻清音追上裴君珩的步伐,他对着裴君珩的背影质问。 他不相信裴君珩是云中仙门所说的那般剑修。 龙嵴山仙脉一夜消失,分明就是有人偷走了仙脉。 面对闻清音的质问,裴君珩甚至都未曾回过身。 他抬起手,手中是那柄上古神剑,剑气慑人。 手一翻转,剑锋就冷冷逼过来。 竟是在威胁他不要靠近。 似乎扑面而来的剑气映照的闻清音面色发白,可是他仍是不愿相信,他只要裴君珩一个说法。 「裴君珩,你再不说明白,我们之间就此绝交!」 可一切的要挟话语在剑锋面前都显的苍白。 第39页 裴君珩没有理会闻清音的话语,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过来看闻清音。 闻清音气不过,他拿起身上备着的丹药就往裴君珩身上砸去。 他不管不顾的就与裴君珩打斗起来。 那场打斗究竟打了多久闻清音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当时完全不是裴君珩的对手,海内第一仙才的功力名不虚传,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将裴君珩的剑击倒在地上。 裴君珩的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火红的剑穗就像是龙嵴山最后的一点颜色。 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轻易败在裴君珩手下,闻清音咬着唇,不服输的伸手去将白虹剑上的剑穗夺下来,却被剑气刮的鲜血淋漓。 「裴君珩。」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拾起地上的剑,下一秒剑锋指向他,剑光刺眼的几乎要让闻清音的眼眶中流出泪来。 手掌上传来的疼痛让闻清音眼前发黑,可他仍倔强地睁大眼,不肯露出一点怯意。 「你当真要伤我?」 那泠泠的剑光一闪,闻清音终于看到裴君珩的眼眸。 那双眼中是陌生的寒意,竟比那指过来的剑锋还要让闻清音感到寒冷。 「好自为之。」裴君珩收回剑,也没去看被闻清音抓在手中的剑穗,他转身就要走进一望无际的杏林中。 「裴君珩!」 双眸盯着裴君珩的背影,闻清音顾不上右手掌上快要将他撕裂的痛意。 他的左手举起那只莹润的玉环,正是当时他与裴君珩抓周仪式上共同抓住的那只。 「你我今后,便如同此环——」 清脆的玉碎声响起,可裴君珩离开的步伐却只顿了一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满地的碎玉就像是闻清音流下的泪水,然而玉碎之后再也不能復原。 「轰——」 杏树被裴君珩的剑气斩下,满树的杏花与树枝一起轰然倒下,掀起粉色的杏浪。 倒下的杏树竟都是闻清音□□的那几棵。 三年不见,裴君珩的修为——竟然已经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似乎不想在这场战斗上多费时间,裴君珩抬起手腕,一瞬间长剑出鞘,如昼的光芒亮起。 龙嵴山头挂着的曜日因这光芒颤动,一时之间幻境差点崩灭。 裴君珩甚至都未拿出白虹,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 他将剑尖朝着自己,剑柄对向闻清音。 看过来的眼眸是一如既往的锋利。 闻清音攥紧了手,仿佛能感受到右手掌中的疤痕灼烧的疼痛。 他清楚,一旦裴君珩拿起剑,那就意味着这场决斗就要结束了。 药修虽有制作幻境与无形之中下毒的能力,可一旦下药失败,那就完全无法抵御剑修的速度与能力。何况青云台上完全无法有供他操纵的花草。 他引以为傲的毒没办法对裴君珩起作用,那他该用什么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呢? 四周的杏花如水波晃荡着似乎马上就要崩塌。 看样子失败已是板上钉钉,可是闻清音不甘心。 他不甘心裴君珩为何总是这样。 闻清音抬起手,他右手腕上的剑穗跟着他的动作微动,一瞬间闻清音甚至都能嗅到碾进泥土的杏花与血腥味。 裴君珩总是这样清冷绝尘,沉默冰冷,好像没有东西能让那双坚若利剑的眼瞳产生半分波动。 就像他在龙嵴山说出不再相见的话,就像他说出绝交裴君珩也一样的不为所动。 裴君珩手一动,手中剑柄沖闻清音倾身飞来。 没有再去拿袋中的毒,闻清音知道此时他不可能再下毒成功。 他伸手,从腰上抽出环绕在腰上的软剑。 身为药修,闻清音应该是不会用剑才是,他也确实是多年未再用过剑。 不同于剑修需要苦修,药修只需要培育出花草灵药并用药炉炼制,闻清音自幼仗着自己的天赋便顽劣不堪。 他能轻易炼制出别人翻遍古籍都无法练出的丹药,自然也就恃才傲物,觉得丹药着实没有什么难度,便动了学剑的心思。 裴君珩见闻清音抽出剑,眼神微动,但动作依旧不停。 因为没有人比裴君珩更清楚闻清音的剑术水平。 闻清音的剑术正是裴君珩亲手教成的,连他手中的剑也是裴君珩所赠。 只是闻清音吃不了剑修的苦,学剑也是三天晒网两天打渔,才将剑术学了个勉强懂的地步,就扔下剑缩在裴君珩的怀里不肯再练。 瀛洲学院的宗门大比採取「点到即止」的原则,可以有小伤但一定不能致命。 裴君珩的速度很快,才一眨眼,剑柄已快落到闻清音的肩膀上。 只要裴君珩木制的剑柄敲到闻清音的肩上,那就意味这场比赛结束。 闻清音将再一次输在裴君珩的剑下。 剑柄带着疾风骤近,破开的风声响在耳边。 闻清音翻滚躲过剑柄,身体柔韧的不可思议。 可他并没有抵住再次袭来的剑柄,反而用手掌握住了剑身,剎那掌心皮开肉绽,殷红的鲜血涌出,直接将亮如昼光的剑身模煳。 鲜血一点一点在剑身上汇聚滴下,坠落在台上开出一朵血花。 敏感的痛觉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尖锐的疼痛让闻清音眼前一阵阵发黑。 第40页 他实在太怕疼了。 连在玄武龟背上仅仅是一道划破皮的小口子都能让他疼的发昏,更别说此时剑刃将皮肉破开。 裴君珩的动作勐然顿住,前面冷漠的表情顷刻荡然无存。 「闻清音,你在干什么!」他失声喊道,说着就要从闻清音手中抽回他的剑。 可是闻清音的右手握的太紧,直接将剑抽回意味着锋利的剑刃将要再一次划开闻清音的皮肉。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 眼前的闻清音却朝着裴君珩笑,他轻轻唤道:「长赢哥哥。」 裴君珩已经很久没见到闻清音这样的笑了,他的瞳孔微缩,不可克制地陷入了回忆中。 背后杏树晃动,龙嵴山的杏花被风吹的一朵朵落下,恍若还在当年。 当年的龙嵴山上的杏花还未凋谢,玉双环也没有被摔碎。 一切都没有无可挽回地走向破碎。 肩膀蓦地传来痛意,握在白皙柔软掌中的软剑毫不留情地刺上裴君珩的右肩。 裴君珩一声不吭,只是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闻清音还在往下滴血的手。 闻清音如花的笑靥一僵,他没想到自己剑尖真的刺中了裴君珩。 和他对战,裴君珩身上竟然没有半点保护。 是觉得闻清音伤不了他吗? 与此同时闻清音也再也没有维持幻境的法力,周围的杏花渐渐归于虚幻,包裹住他们的飓风也旋转着逐渐消失。 观战席上看了许久飓风的一头雾水的弟子们终于看清了台上的场景。 闻清音手握着剑刺中了裴君珩的肩膀,右手往下滴着鲜血,而裴君珩握在手中的剑刃上残留着血迹。向来娇气的闻清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裴君珩。 这……这到底是谁赢了? 显然青云台上的两人都有伤,播报的仙音因此也卡顿了一下,随即迅速作出判断: 「云中仙门,闻清音胜!」 仙音落下的瞬间,观战席上的弟子皆听到火焰燃起的声音。 他们顺着声音看去,青绿色的草木图腾于石柱上燃烧出现,盈盈地流转光芒,有仙鹤环绕图腾引颈鸣叫,清脆的鸣叫昭示着天地。 夺得此次宗门大比魁首的,正是云中仙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是甜文(顶住锅盖),当年的事情两个人有误会后面会解除。 种情蛊倒计时了,就在下下章!(为了找个人少的地方让他们好好亲热) 第20章 原本在观战席的剑修药修一拥而上,云中仙门弟子的欢唿声几乎要响彻云霄。 两拨人分别簇拥上来,在青云台上聚成两团,很快就在闻清音与裴君珩之间隔出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闻清音,你耍了什么阴谋诡计!」 剑修那堆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质问,裘三尺从人群中站出,他身后的剑修正在给裴君珩肩膀的伤口敷上药粉。 裘三尺盯着闻清音手中的软剑,目光如炬:「你这剑是哪里来的?」看着竟无比眼熟。 清凉的玉髓膏被訾蜀之涂在闻清音右手的伤口上,药膏覆盖上的一瞬间,前面还可怖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生长癒合。 听到裘三尺的问题,闻清音侧眸看他,语气高傲:「这得问你们少宗主了。」 闻清音的话音一落下,身后一群药修就蓦地闹笑出声:「嘁,手下败将!」 裘三尺被这群药修得意的嘴脸气的火冒三丈,正当他要不管不顾地拿起剑时,身后的剑修按住了裘三尺。 「先给少宗主治伤要紧。」他们提醒道。 此话说的有道理。裘三尺收回剑,走前还扔下狠话:「你们这群药修给我等着!」他的目光在闻清音的脸上停留几秒。 而闻清音毫不畏惧地瞪他。 剑修簇拥着裴君珩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云中仙门的众弟子则士气高涨,他们对自家夺得魁首的小门主称赞个不停,赞美的话语如滔滔江水不绝流出,都快要把闻清音夸成太合仙君再世,那群剑修本就不是他们小门主的对手。 但这些话语没有一句入了闻清音的耳,他将落在裴君珩背影的视线收回,前面他看了裴君珩许久,裴君珩却没有转过来看他一眼。 闻清音抬眸看向百丈石柱上独属于云中仙门的图腾,他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夺得宗门大比的魁首,成功将裴君珩击败。可是将当年的那一剑还给裴君珩没有如他想像中的那样开心。 他以为自己会快乐的。 右手掌中好像升起疼痛,越来越剧烈,如同有剑气在他的伤口中搅动,就像当年他去抓剑穗右手被割的鲜血淋漓,疼的厉害。 闻清音的身形抖了抖。 和药修们一同围着闻清音的訾蜀之敏锐察觉到闻清音的不对劲,边上的人皆是兴高采烈,而位于人群中央的闻清音却似乎在发呆。 訾蜀之问道:「小门主怎么不说话?」 听到訾蜀之的问题,闻清音的眼睛愣愣地转回来,訾蜀之听见闻清音低声喃喃:「我的手好痛……好痛……」 小门主手还疼着! 訾蜀之一拍脑袋,连忙去看闻清音早就敷上药膏的手掌。 玉髓膏生效极快,闻清音手掌上前面还狰狞的伤口现在已经大致癒合,但还是留下一条狭长的痕迹,可以看到里头的红肉。 第41页 闻清音掌中的伤口伤的太深了! 继续暗骂裴君珩下手重,訾蜀之招唿在场的药修,一群人带着闻清音往瀛洲学院的医药处治伤。 最后闻清音的右手被包扎的严严实实了再从医药处放出来。 藉口打发云中仙门的弟子们离开,闻清音说自己想到回到住处休息一会,药修们还沉浸在宗门大比夺魁的兴奋中,没再追问,高高兴兴的一同走了。 闻清音一个人沿着孤寂的山路走回落星院。 他之前总觉得落星院偏僻,要走好久的山路才能走到这藏在山窝处的小院。 但今天好像一个晃神,闻清音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落星院的门口。 落星院边上的密林幽静,巨大的杏树从院中探出头,半倚在古朴的院墙上,树冠上如当初的那般一半娇嫩杏花一半绿叶,像化了半面妆。 闻清音站在院门口盯着紧闭的院门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将院门推开。 走进院中的闻清音很快发现裴君珩并不在院中,一时之间闻清音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感受。 发觉裴君珩不在后,他心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裴君珩。 明明这是裴君珩欠他的,可是当他真正把剑刺入裴君珩的肩头时,闻清音却不觉得自己心中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但是宗门大比本来就是他闻清音凭本事赢的,比斗中偶有受伤也是常事,自己有什么好不安的呢? 闻清音又自己将自己说服了,他的心情平定下来后才发觉撒在他身上的日晖如此温暖。 今日本就是好天气。 从那股情绪中抽身出来,闻清音的思绪也渐渐活泛起来。 他记起他得将情蛊拿出来晒晒太阳。 从袋中掏出被自己好好放着的小瓷盒,打开后里面的胖蛊虫甜甜地酣睡着,被闻清音抓出来放在阳光下,也只迎着阳光慢慢翻了个身,一副懒懒的不想动的模样。 把胖蛊虫放好后,闻清音也不闲着,伸手摆弄他亲手开垦出来的灵田。 从袋中拿出几颗灵草的种子,自闻清音手中落下,种子一掉到土里就冒出嫩生生的小芽。 摆弄灵草打发了闻清音的注意力,一时没有发现时间的流逝,直到胖蛊虫被近晚上的凉意冻的蜷在闻清音的手边,闻清音才发现天色几乎快全黑下来了。 而裴君珩还没有回来。 闻清音抓着胖蛊虫起身。 裴君珩是什么意思,莫非输了他这一次就没有脸面出现在他面前了吗? 海内弟子的玉简有通讯联络的效用,闻清音准备去找裴君珩问个清楚。 他要问清楚裴君珩为什么不回来,他要问清楚裴君珩—— 为什么甘愿让他的剑刺上肩头。 可闻清音拿起玉简时才想起裴君珩早就被自己拉入黑色名单,禁止与自己的通讯了。 于是闻清音的手指拐了个弯,给訾蜀之发去简讯——「你知道裘三尺的联繫序码吗?」 简讯发出后闻清音很快就收到了訾蜀之回给他的简讯。 【訾蜀之】小门主,要知道这破剑修的联繫序码做什么? 【闻清音】别管,你就告诉我知不知道吧。 【訾蜀之】那确实不知道,我向来是不屑与剑修为伍的,剑修卑鄙无耻,小气下作…… 估计訾蜀之还以为闻清音这个问题是来考验他忠心的,简讯后面就是一大堆与万昼剑宗相关的坏话,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此时闻清音没心情看这些,他将玉简关了,独自坐回到床榻上。 一关掉玉简,闻清音忍不住又想到他用剑刺上裴君珩肩头的场景,裴君珩竟是半声没吭,眼睛牢牢锁在他受伤的手上。 明明裴君珩可以躲过的。 闻清音清楚自己的剑术水平,他想要的是光明正大地打败裴君珩,裴君珩为什么不躲开?当时裴君珩盯着他的伤口,又在想些什么? 在闻清音即将陷入死胡同一般的思绪中,被他放在床上的玉简响了。 拿过来打开一看,是訾蜀之给闻清音发来的裘三尺的联繫方式。大概是察觉出闻清音的心情不佳,訾蜀之还是去找人要来了裘三尺的玉简序码。 【訾蜀之】我去找人要裘三尺联繫序码的时候那人还怀疑我是不是要去找万昼剑宗的人干架!这不是嘛,谁稀罕他们万昼剑宗的人啊。一群手下败将罢了。 朝訾蜀之道谢后,闻清音就按着訾蜀之给他找到的序码发去消息,问裴君珩今晚是否还会回落星院? 简讯发送成功后闻清音又有些后悔,这样子好像显的是他愧疚,像在担心裴君珩一样。 闻清音看向自己包裹好的右手,其实他右手上的上早在玉髓膏敷上之时就已癒合,他却总隐隐感觉到疼痛。 不知是因为新伤,还是旧疤。 此时裘三尺袋中的玉简响起收到简讯的声音。 他拿起玉简查看,看清简讯问的是什么内容后呆立在原地。 裘三尺仔细看发来简讯的人,是一串陌生的序码。 如果不是玉简上的共友,只会在玉简上显示序码,并不能查看对方的身份。 「这谁啊?」裘三尺一脸疑惑,他用玉简拨通了这条简讯上的序码,「不会是闻清音吧!他来问这些干嘛?是要等少宗主回去还要再刺我们少宗主一剑吗?」 第42页 肩头覆上绷带的裴君珩阻止裘三尺即将出口的污言秽语,他眼眸黑沉,冷冷警告:「转告他,不日我会向青宣上君申请更换院落,这几日暂住于其他地方。」 裘三尺闻言贊成点头:「就应该这样,就不该和闻清音那傢伙住在一块……哎?这什么时候接通了?」 他才刚发现拨去的序码不知何时被对方接通,接通后对面不发一言,直到刚刚对方将他的通讯给挂断了。 这到底是谁? 裘三尺试图再拨回去,可是一输入序码,玉简上就跳出他已被该序码主人拉入黑色名单禁止通讯的提示。 突然被拉黑的裘三尺到最后也没搞清楚这个序码到底是谁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注意在这件事的时候,裘三尺拉长了脸:「少宗主,宗主那怎么办啊?」本来他们宗门上下谁都坚信少宗主会夺得宗门大比的魁首,可是谁能想到……还是输在云中仙门的手底下,宗主定是又要惩戒少宗主了。 「少宗主!」一名剑修弟子拿着玉简跑过来,裴君珩的玉简被摔坏了,前面拿去给学院修补,但是需要些时日。 所以赤霄剑尊的通讯便发到了这名弟子的玉简上,裴君珩接过弟子递给他的玉简,玉简亮着,上面显示着是赤霄剑尊发来的通讯请求,大抵就是为了这次宗门大比的事。 裴君珩垂下眼神色不动,肩头的绷带却渗出血来。 他的指尖在玉简上悬了几秒,最终点开了这通通讯。 闻清音听到裴君珩的那番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将玉简的通讯挂断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宗门大比夺魁,不与裴君珩同个院落,这些不都是他所期待的吗? 为何他知道后却并没有产生如释重负的快乐。 独自躺在床榻上的闻清音翻来覆去,终于在屋内烛火将燃尽前一切都想明白了。 比赛的时候裴君珩主动迎上他刺去的剑,这一次也是裴君珩主动搬出,尽管最后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就像是…… 就像是裴君珩施捨他的一般。 相比之下,闻清音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是他要抛弃裴君珩,而不是现在像是裴君珩可怜他主动迎上他的剑让他夺得魁首,抛弃他主动搬出院落。 想通之后的闻清音立刻翻身拿起玉简,给裘三尺发消息——「裴君珩在哪,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虽然还没想好聊什么,但是他想要单独见到裴君珩。 可消息刚发出去闻清音就发现他被裘三尺拉入黑色名单了。 估计是裘三尺那傢伙之后终于琢磨出这序码的主人是闻清音,火速把闻清音的序码禁止通讯。 于是闻清音又从玉简黑色名单中找出裴君珩的序码。 【闻清音】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聊。 这条简讯传递成功了。 裴君珩居然没有把闻清音拉入黑色名单。 当年闻清音从龙嵴山回到云中仙门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玉简中裴君珩的序码拉入黑色名单,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闻清音单方面把裴君珩拉黑而已。 为什么裴君珩还留着他的联繫序码? 闻清音想不明白,想单独质问裴君珩的想法更强烈了。 他独自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一直到陷入睡眠,他的手还牢牢抓着玉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日更!(忧郁的目光望向存稿箱) 都说谈过了(滑稽) 蛊虫装进了兜兜中,可怜的小清音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 第21章 闻清音睡着后也睡的并不安稳,他一直陷入乱七八糟的梦境。 梦到小时候的他被拥在药修的之中追着餵酥点,他却撇头,伸手指向不远处路过的冷面小剑修,声音清脆:「我要他餵我。」 梦到海内的宴会中,他醉倒在花墙下,醺红着脸靠在边上人的肩头,唇齿差点要碰上裴君珩的脖颈:「玉笛难受,让玉笛靠靠。」 梦到他的右手掌疼痛,他抓着沾上泥的剑穗注视着裴君珩的背影越走越远,他趔趄着抓住那一半碎了的玉双环,转身离开龙嵴山。 闻清音梦到了很多,一直到最后他操纵着小船航行在黑色的无边之海上,手掌却依旧疼的厉害。 不安的梦境中他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掌渗出了血。 大概是睡梦中握玉简握的太紧,掌上的伤口竟然裂开了。 闻清音拿起玉简查看,直到现在,裴君珩都没有回覆他的消息。 他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手上的纱布换了,在手掌上倒上自己制成的药,没有癒合的伤口疼的他手掌止不住颤抖。 可闻清音却在想着裴君珩。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当年的事情了,可是一入学之后自己却接连梦到。 都怪裴君珩。 这样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从当年龙嵴山走不出来似的。 闻清音不明白,为什么裴君珩明明可以赢他,最后却收回了剑? 如果是怜惜他的手掌被剑刺伤,为什么那时用剑指向他却毫不心软? 他的手掌,仅有的两次都是裴君珩的剑所伤。 闻清音一人前去虹雨榭上了课。 今日的虹雨榭不如那日进行第一课程时的热闹,虹雨榭中只有绿的蓝的两群人。 第43页 问了池非浅才知道,原来在第一日课程之后,因为修炼方法的不同,符修与药修一同在虹雨榭进行课程学习,而剑修与器修则在另一处进行学习。 「那他们在何处学习?」闻清音追问。 「你是问剑修?」池非浅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闻清音不自然的神色上,在闻清音以为自己的意图被眼前这笑的和狐狸一样的人看透时,池非浅慢悠悠地报出了闻清音想要的答案,「剑修与器修在摘星阁。」 得到答案的闻清音转身就想走,但池非浅叫住他:「先别急着走,课还没上完呢。」 他哪还有心思管那什么课! 但闻清音还是转过身,却见池非浅微笑着递给他一张符箓:「此符有静止之效,能让中符者在原地静立一刻。」 难道池非浅察觉出什么? 可池非浅不在意闻清音怀疑的目光,在将符箓递给闻清音后,他又神神秘秘地走开了。 闻清音在虹雨榭待到今日的课业结束就起身走向摘星阁。 他在课上多次偷偷查看玉简,都没有看到裴君珩回给他的简讯。 闻清音不止一次怀疑是否又是他的玉简发生故障,其实裴君珩早就把他拉黑了,以至于裴君珩无法收到他的消息。 不然裴君珩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回他消息? 瀛洲学院的摘星阁是学院中最高的建筑,站立在摘星阁上,仿佛真的可以伸手摘下镶嵌在天幕中的星辰。 闻清音一走到摘星阁,就看到身穿月白色制服的剑修,其中一个人甚是眼熟。 站在这的裘三尺正趁课余时间在摘星阁下面晒太阳休息,突然正好的阳光被人挡住。 闻清音开门见山:「裴君珩在哪?」 裘三尺:? 「不是,你怎么又来了?」裘三尺嘴中叼着一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跟着他说话一动一动的,「我们少宗主才不想看见你。」 见裘三尺转过身想走回摘星阁,闻清音连忙出声叫嚣:「不是说你们少宗主比我厉害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单挑啊!」 闻清音理直气壮的叫嚣气的裘三尺一时语塞:「你……!」 然而闻清音并不准备这么轻易放过他,甚至步步紧逼:「裴君珩不敢出现,是不是他害怕了?还是说他本身技不如我啊?」 裘三尺正要好好与闻清音理论一下他们少宗主的武力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究竟要做什么?」 闻清音和裘三尺回头看去,从摘星阁中走出的,正是裴君珩。 月白色的剑修制服更衬的裴君珩整个人更冷了,如一棵玉色的竹。 目光看向裴君珩的肩头,闻清音开口:「你与我来我单独聊聊便知。」 那双眼注视闻清音一会,最后裴君珩颔首,答应了闻清音的邀请。 见裴君珩答应了,裘三尺急的开口:「闻清音定是不安好心,少宗主你可千万别去啊!」 然而裴君珩已经与闻清音一同往边上走去,闻清音听到裘三尺这句话翻了个白眼,路过裘三尺的时候闻清音的手指微动。 在裘三尺焦急看着裴君珩与闻清音离开的背影时,他嘴中叼着的前面还好端端的狗尾巴草突然散开,茸茸的纤毛飞的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狗尾巴草怎么突然「爆炸」了? 打完喷嚏的裘三尺一头雾水。 他正疑惑的时候,走在裴君珩边上的闻清音突然回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果然是这个卑鄙的药修做的事情! 要不是裴君珩嘱咐他不能前去,裘三尺早就扛着剑上去了。 裴君珩和闻清音才走没多久,准备回到摘星阁的裘三尺突然又看到一堆眼熟的绿药修们。 「我们少门主呢?」訾蜀之来势汹汹地问他。 裘三尺刚因闻清音的捉弄生闷气,訾蜀之就正好送上门来。 于是裘三尺叉着腰讽刺:「切,我们少宗主和闻清音去单挑了,宗门大比不过是我们少宗主放你们一马,这次你们小门主估计要哭哦~」 此言一出,訾蜀之当场炸毛:「你怎么说话的你!」 万昼剑宗的弟子因为宗门大比失利本就憋着一股气,现在双方骂战开始之后,两拨人马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所以路过的仙长就看到淡蓝的绿的两种颜色相互殴打的场景。 「哎哎哎!你们在干什么?」几位仙长出声制止,这场混乱的打斗才被迫停止。 面对仙长们的质问,鼻青脸肿的訾蜀之与裘三尺十分有默契地说道:「交流感情。」 仙长:真当我瞎了? 如果他们的表情没有那么兇狠的话,仙长还能勉强相信他们的鬼话。 其中一位仙长正是进入学院那日到现场去处理两派混斗的现场人士,他熟练地环顾一圈后问道:「闻清音和裴君珩呢?」 这次竟然没有看到这两位领头的身影。 现场安静了两秒,有一位剑修响亮地回答:「他们才不是去小树林单挑了!」此言一出,立马收穫来自四方八方剑修药修双方的暗杀眼神。 还以为闻清音与裴君珩这两位刺头安分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明知故犯地违反学院规定私下斗殴! 仙长气的发笑:「单挑?好好好,你们给我好好罚抄学院规定,我去看看你们说的是否属实。」 第44页 另一边闻清音与裴君珩已经走到边上的密林中,边上寂静无人,是个很方便单独谈话的地方。 「裴君珩,宗门大比你为什么要放水?明明你是能将剑柄敲到我的肩上的。」闻清音迎面盯着裴君珩,不允许裴君珩有一丝逃脱。 没想到闻清音大费周折的将他叫出来居然是为了宗门大比的事情,裴君珩的眼瞳中多出嘲意,他还以为…… 裴君珩不想与闻清音多谈,肩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行,我们再比一次!」闻清音伸手拦住裴君珩,制止裴君珩转身欲走的步伐。 裴君珩的手腕微凉,闻清音的手刚握上裴君珩的手腕,就被裴君珩的手拂开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闻清音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清凉的眼瞳中几乎要燃起火,「裴君珩,你在害怕什么?害怕当年的事情吗?你一直都在自以为是,你以为这是对我的施捨吗?」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瓜葛了,是你当时亲手断绝的,一切事情都是因为你,你和万昼剑宗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一样都是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闻清音越说越激动,他手腕上的剑穗跟着颤抖的身体晃动,这些话他早就想对裴君珩说了,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说到最后闻清音感觉自己的眼眶几乎要发热,他倔强地看向裴君珩,却惊奇的发现裴君珩不再是前面那般风轻云淡冷然的模样。 裴君珩似乎因为闻清音的话动了怒。 黑沉的眼眸盯着闻清音,其中好像涌动着深沉的火焰。 他也不知是因为闻清音还有胆提当年而生气,还是说闻清音的眼中那些陌生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裴君珩再也忍耐不住,隐藏在胸中多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闻清音,你呢?你又好到哪里?云中仙门未曾教好你,这次就让我来好好教一教你。」 裴君珩的眸色看的闻清音心中害怕,闻清音还从未见过裴君珩动怒的模样,但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闻清音并不想在裴君珩面前露怯,他依旧梗着脖子嘴硬。 嘴中依旧挑衅道:「你早就不是以前的长赢了,你也并非我兄长,别总拿着这副架势来压我。」 云中仙门将闻清音养的太好,以至于闻清音不知天高地厚,一直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说就说。 闻清音殷红柔软的嘴唇还在不知死活地吐出刺激人的话语。 而裴君珩身体中的两股灵力因为闻清音的话开始躁动,他看着闻清音的视线蓦地加深。 就像被狼盯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吃殆尽。 凉意从背后漫上来,闻清音终于知道害怕了。 他转身想跑,可是手腕被抓住,竟是被裴君珩拉到怀中。 每日苦练的剑修与素日摆弄花草的药修之间体格差距太大,闻清音在裴君珩面前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此时的闻清音更加肯定宗门大比上裴君珩定是给他放水了。 裴君珩拎着闻清音就像提熘起一只兔子,轻而易举。 闻清音突然懂了裴君珩的用意,裴君珩竟是要……要打他那里……! 这是何等的羞辱!连他的父亲都未曾打过他! 闻清音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裴君珩用臂膀给他制成的桎梏牢固如山,无论他怎么奋力挣扎都无法挣出。 眼见着他就要被按在裴君珩的腿上被打屁股了,闻清音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他的药囊中胡乱抓出一个就往裴君珩身上扔去。 他的药囊中常备勐药,不管如何也不会让裴君珩好受。 丹药扔出后,裴君珩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 看来是他的毒药生效了。 闻清音准备趁机从裴君珩的腿上下来,可是他才刚动,就有滚烫的唿吸喷洒上他的后颈。 作者有话要说: 情蛊蛊虫:sorry,其实是我生效了。 下章入v,万字大肥章,评论区撒红包~ 顺便掏出我的预收,跪求收藏~ 《反派他被狠狠欺压[快穿]》伪白莲花真黑心莲受x切片攻 常虞长相柔弱楚楚可怜,却是联邦头号通缉犯。 他被联邦惩罚去各个世界扮演反派,承受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主角狠狠打脸践踏的悲惨工具人命运。 高高在上的神明,儒雅风流的富家大少,冰冷禁慾的兄长,堕情疯魔的魔尊…… 每一个世界的主角都是顶级配置,完美的不可一世。 而身为反派的常虞往往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危险下场,用尽心机也无法打倒主角。 本应如此,理应如此! 但事实是系统看着将主角迷的团团转,让剧情偏移八百度的常虞,差点崩溃死机。 吐出几颗零件,系统告诫这位通缉犯:好好走剧情,被主角打脸可不可以? 常虞露出纯良的微笑:可以,喜欢。 于是魅魔之身的邪恶圣子被神明用身体注入圣力净化,用计抢夺家产的恶毒假少爷被兄长亲自惩罚,叛变仙门害得师尊堕魔的炉鼎小师弟被魔尊以剑鞭挞…… 系统:等等,我说的不是这种被欺压啊喂! 第22章 喷洒在他后颈的滚烫吐息几乎要将那块皮肤都要燃烧起来, 激的闻清音浑身一抖,竟是差点从裴君珩身上滚下去。 第45页 可闻清音才晃了一下,腰就被有力的手臂揽住, 两条腿分开坐着, 整个人被裴君珩牢牢固定在怀中。 这和闻清音预想中的不大一样。 裴君珩在做什么?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 后背就被亲密贴上。 闻清音听见裴君珩低沉带着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玉笛……」 裴君珩的声音好像带着电流,闻清音的耳廓跟着升起温度,定是已经发红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亲密的称谓,闻清音瞳孔微缩,可裴君珩的唇却比言语更放肆地吻上他的脖颈。 「不准喊我这个——呜!」 微凉的唇和滚烫的唿吸一同在敏感的耳侧和细白的脖颈徘徊时,闻清音终于忍不住在裴君珩的怀中蜷起脚尖小小呜咽了一声。 刚出声闻清音脸就蓦地红了。 这声音听起来好羞耻。 裴君珩这个登徒子!竟然、竟然轻薄于他! 因为裴君珩突然转变的态度而宕机的大脑转了过来, 闻清音红着脸, 气的他不管自己还坐在裴君珩腿上就想要伸腿踹向裴君珩。 但是他的脚才刚翘起就被温热的大掌握住, 他甚至还能感到裴君珩握着他脚腕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了一下。 闻清音:!!! 这、这是被鬼附身了? 这时闻清音才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此时的状况着实出乎意料,按照他的预想裴君珩应该是中药瘫倒在地上才是,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这般孟浪的模样。 他一边忍住被裴君珩紧紧抱着埋在脖颈的感觉, 一边打开自己的药囊查看。 药囊中的丹药一颗都没少, 那他前面扔出的是什么? 闻清音抓着药囊仔细思考几秒, 直到拿着药袋的手被另一只大掌覆上,被强制十指紧扣,掌心相贴,他才蓦地想起来他前面慌张之下丢给裴君珩的是什么了。 抓起来手感是软乎乎胖墩墩的一团,闻清音当时过于慌乱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感受, 现在想起来—— 他扔给裴君珩的, 就是他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情蛊啊!!! 闻清音几欲吐血。 不仅是因为他费尽辛苦好不容易制作成功的情蛊居然就如此乌龙地用在裴君珩身上, 还因为他清楚记得《十大禁用秘方》上所写的情蛊效果—— 中蛊人会对种蛊人情根深种, 无法自拔。 想明白其中关窍的闻清音只觉五雷轰动,恨不得去找传说中的坤转灯,将时光回溯到一刻钟之前,或者直接回溯到很早之前,让他干脆与裴君珩再也不相见。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剑修的体格要比药修的健壮许多,裴君珩本就比闻清音要高上一个头。闻清音身量纤细,此时竟完完全全嵌在裴君珩的怀中,仿佛陷入一个他逃脱不了的牢笼。 闻清音偏头想去看裴君珩,却一转眼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 这双望向他的眼眸中不再是暗沉冷静到极致的北原风雪,而是涌着比跃动火焰还要炙热的爱意。 是不加收敛的疯狂的爱。 这眼神烫的刚转过来的闻清音勐地又扭回了头。 他说不明白。 只是觉得自己一下接受不了裴君珩这样剧烈的转变。 他的手还被裴君珩牢牢扣着,暧昧的气流涌动在他和裴君珩周围,闻清音突然转过身主动楼上裴君珩的肩膀。 裴君珩的动作一顿,随即温热的唇又蹭了上来。 或许这是种下情蛊之后闻清音第一次主动回应,即使闻清音看不到裴君珩脸也能感受到裴君珩心情的愉快。 闻清音抽出另一只手,缓缓移上接近裴君珩的脖子。 被种下情蛊的裴君珩认为闻清音是在回应他的爱,而闻清音却只是准备趁机给裴君珩点穴。 他和裴君珩的体格差距太大,此时身体又紧紧相贴,他做什么都会被裴君珩察觉,只能尝试暂且迷惑裴君珩的心神让他好将裴君珩晕倒在地。 「长赢哥哥。」这四个字从闻清音口中轻唤出来是如糖的甜蜜,清亮的眼中只有裴君珩,这一声诱的裴君珩如痴如醉缓缓靠近。 侵略感随着裴君珩的靠近一点一点加重,两人间的空气粘稠的几乎让人无法唿吸。 对上裴君珩充满慾念的眸光,闻清音心中一惊,他一边暗骂一边错开目光,以免裴君珩看出他的心思。 裴君珩居然想要亲他的嘴!真是不知羞耻! 乌睫似害羞眨动,掩住眸色,细白的手指无知无觉地靠近,可下一秒闻清音的眼睛突然睁大。 手腕蓦地被人抓住,耳边响起裴君珩带着警告的声音:「玉笛不乖。」 裴君珩现在不是不清醒的状态吗,怎么还能察觉到他准备点穴的手! 就在这时,几棵茂盛的树之外隐隐传来仙长的声音。 「他们到哪儿去了?估计又是来打斗。」 「之前真是惩罚轻了,屡教不改,这次罚这群小孩抄院规,他们也号找找记性。」 才听了第一句闻清音就反应过来这是来找他和裴君珩的仙长。 大概是那群剑修露了馅,导致仙长认为他与裴君珩又打斗了。 闻清音在心中暗骂剑修蠢笨,现在他和裴君珩倒是没有打架斗殴,但是要让仙长看到他们俩现在的模样,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粉身碎骨全不怕,他闻清音要留清白在海内。 第46页 如果传出去他毫无招架之力的被裴君珩抱在怀中亲热,那他在海内将再也抬不起头来。 耳听着仙长的脚步越逼越近,闻清音灵机一动,他手一挥施了幻术,自己与裴君珩的脸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他由着裴君珩将自己压在树上,忍住粗糙树皮磨着后背粗粝的疼痛,伸手搂上裴君珩的脖子,顺便安抚裴君珩不渝的情绪。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两人就是一对在树下亲热的热恋爱侣。 两位仙长的谈话声在看到耳鬓厮磨的两人勐地打住,仙长们纷纷捂住眼表示自己非礼勿视。 虽然瀛洲学院规定学院弟子不能打架斗殴,但是没有规定学院弟子不能当众亲热,而且还是在小树林亲热。 这个密林幽静,本来也就是很多学院情侣偷摸恋爱交流感情的地方,学院仙长心知肚明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今日竟让来抓斗殴的他们给撞上了。 柳青与月白的衣摆交融,亲密的相融好似无法分离。 竟然还是药修与剑修。 这两大势同水火的门派还有着这样一对爱侣,怪不得只能在密林这样的地方偷偷亲热。 仙长忍不住唏嘘几分。 撞见这样场景的仙长一时顾不上去抓什么闻清音和裴君珩,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直到两位仙长走出密林都未见到闻清音与裴君珩的两人的身影,莫非之前真是他们冤枉这两位弟子了? 疑惑的仙长只能作罢,先去惩罚被抓到现行的那群药修与剑修。 脸倚在裴君珩的肩上,闻清音确定仙长真的已经离开才松了口气。 裴君珩像是得了渴肤症,解药只有闻清音一人。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心不在焉,裴君珩不满地收紧握住闻清音肩头的手掌,「玉笛不专心。」 专心什么啊! 有惊无险将仙长煳弄完的闻清音可没心情继续让裴君珩轻薄下去,他没有理会裴君珩的这句话,反而伸手用力推开裴君珩。 估计是没料到前面还主动搂上他的闻清音会突然发难,裴君珩没有设防,竟是直接被闻清音推至一边。 闻清音抵着树干快速平復自己的唿吸。 他抬起眼看向站在边上的裴君珩。 似乎没想到自己被闻清音推开,裴君珩的眼牢牢注视着闻清音。 闻清音居然从裴君珩的脸上看到一丝……一丝可怜。 像是被主人抛弃在门外淋了暴雨的委屈大狗。 怎么自己都产生的如此幻觉,裴君珩分别就是一只疯狗。 将这奇异的联想从脑中抛出,闻清音狠狠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然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强烈,犹如实质的手指,抚上他的皮肤,他的脖颈,他的脸庞…… 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唇上。 裴君珩到底想干什么? 闻清音警觉感到不妙。 裴君珩的目光就像无比贪婪不知餍足的狼,让他害怕。 像是要……要将他狠狠吞入腹中,吃的一点骨头都不剩。 空气凝滞粘稠到好似下一秒裴君珩又会扑过来,将他压在树上抵死缠绵。 这样的可能性让闻清音只觉的自己浑身的绒毛都要竖起来,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危险。 他就像个得知危险来临的兔子,饿狼正眼瞳幽绿嘴露尖牙地盯着自己。 危险! 他必须逃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上池非浅递给他的符扔出,闻清音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 不知道池非浅是否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留给他的符咒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聚在一起的树木从闻清音身边飞快窜过,穿行过草丛发生簌簌的声音,闻清音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他跑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但他不敢停下,此时的闻清音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得快点离开,离开裴君珩! 不然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闻清音不知疲倦地跑着,可是脑子高度紧张后他一时想不到自己该去哪,习惯性地跑回到自己住了几天的落星院中才停下。 这里让他感到安心。 一回到落星院闻清音甚至顾不上平定他急促的唿吸,他找出之前装着蛊虫的小瓷盒,果然里面的胖蛊虫不见踪影。 昨日他在将胖蛊虫带出去晒太阳后随手将蛊虫放进了自己的药囊中。 早知如此!他就…… 但此时再想这些已经无用,他得赶紧找出解情蛊的办法。 想到裴君珩前面望向他的眼神,闻清音的后背忍不住泛起凉意。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似乎还在叫嚣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必须立刻马上把裴君珩身上的情蛊给解了! 闻清音翻找出他的那本《十大禁用秘方》,飞速翻到情蛊的那一页。 这页描述了制作情蛊所需的材料还有药效,目光在「情根深种,无法自拔」这八个字停顿一下,闻清音咬着唇翻到下一页。 然而没有看到解蛊的方法,只能看到被撕了一页的残痕。 谁那么缺德,还把这页撕掉了! 这本古书是闻清音瞒着有桑仙尊从云中仙门找出来的私自偷藏的,之前闻清音沉迷制作情蛊,根本没注意到下一页的解蛊方法是缺失的。 现在可怎么办? 第47页 完全失了办法的闻清音几欲抓狂。 慌神间他想到一个人,那人精通此道,应该对这情蛊有了解,没准会知道解蛊之法。 闻清音掏出玉简,给玉简中的一个联繫序码发去消息。 【闻清音】你知道中了情蛊之后怎么解蛊吗? 他的简讯刚发送成功,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裴君珩居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冷漠的剑修气质凛然,向来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雪白的剑光如同山巅上冷冷的霜雪。 可此刻不染尘埃的剑锋却似挑上了多情妩媚的花蕊,多了凡尘压抑的欲。 裴君珩一眼就看到站在床榻边的闻清音,黑沉的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欲望,仿佛下一秒就会势不可挡喷涌而出。 闻清音心中绝望,敏锐的感官已经大肆又叫嚣着危险,蹦跳的心跳几欲跳出胸膛,彰显存在感。 从门外射进的阳光照的裴君珩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屋中,竟是恰好将闻清音整个身影拢住。 狼眸紧紧锁着闻清音,就像在盯着无法逃脱即将享用的美味猎物,裴君珩的手一扣。 房门被关上锁住的声音轻轻响起,却犹如号角发动的声音在砸在闻清音耳边。 他抓住玉简,慌乱躲在那一层恍若无物的纱帘后面。 这已经是闻清音不止第一次暗骂落星院这奇怪地布局以及这几乎无法遁藏的纱帘。 手中的玉简亮起,有人给闻清音发了简讯,可是闻清音已经顾不上了。 他隔着隐约的纱帘看到裴君珩高大的身影在缓缓逼近。 好像志在必得,饿狼在戏弄困在掌中已经无处遁逃的柔弱兔子。 裴君珩故意走的缓慢,一步一步,脚步声如同踏在闻清音急促跳动的心脏中。 三。 二。 一。 眼见着裴君珩将要从纱帘后走出,而自己已然退无可退,闻清音一咬牙,像是放弃了一般退到自己的床榻上。 他缩在床榻的角落,看到抓过他脚踝,与他十指紧握过的大掌掀开那一层纱帘,手背上是性感盘络的青筋,透露出无可忽略的雄性力量。 纱帘掀开,闻清音对上裴君珩的眼。 里面清清楚楚涌动的是如潮的情与欲。 躲在床榻上的闻清音表情慌张,脸上还没褪尽的是羞赧的红意,向来都是倔强清亮的眼瞳中此时藏着害怕。 明明可怜的紧,却无端更让人有一种狠狠疼爱与用力欺负的想法。 想含在嘴中舔吻,也想用力抓握着碾碎。 「玉笛,不要躲我。」裴君珩沉着声说。 语气中是让闻清音心惊的警告。 掌中猎物居然反抗,甚至逃走。 裴君珩俯身靠近,闻清音急忙撇过脸。 但是预想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反而是滚烫的手覆上脚腕,鞋袜被人缓缓脱下。 闻清音:!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脸,看见裴君珩居然半跪在床上,亲手在给他脱鞋袜。 闻清音想要挣扎,可是剑修的手太有劲,他根本挣脱不了。 于是闻清音坐在床榻上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裴君珩垂首给他细心地脱下鞋袜。 海内第一仙才,万昼剑宗的少宗主竟然半跪在他面前,给自己脱鞋袜? 这种体验眼着实有些奇特,奇特到若不是裴君珩握着他脚腕的触感如此真实,闻清音都要以为这是他做梦梦到裴君珩对他俯首称臣的程度。 奇怪的感受和诡异的快感从闻清音的心头升起,竟沖淡了前面心中的慌张与害怕。 在给裴君珩种下情蛊后闻清音第一次主动对上裴君珩的眼睛。 裴君珩坐在他的床尾,专注的眼眸中只有自己一人。 其中掩藏不住的,是疯狂的爱恋与痴迷。 全都是对闻清音的。 闻清音从来没见过裴君珩这个模样。 他想,若是裴君珩清醒的话,看到自己像个僕人一样给他脱靴脱袜会是什么感受? 裴君珩与他的位置骤然倒换,之前都是他狼狈地摔在地上跌到土中,而裴君珩只会拿着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现在终于是他这样看着裴君珩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之前心头的排斥与害怕突然减了几分,他不再像前面那样一味地躲避裴君珩,甚至连眼眸都直直看向这位海内第一仙才。 裴君珩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厉,明明是年轻如此的面孔,却总让人心中升起难言的畏惧。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直视着裴君珩的目光,闻清音抬起腿,脚尖踩上了裴君珩的肩头。 但甫一踩上,闻清音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剑修制服肩上的瑞云刺绣磨的闻清音脚底疼。闻小门主一身皮肉娇贵,一丁点苦都吃不得。 闻清音将自己的脚尖往边上移了移。 「你真的喜欢我吗?」 一转瑟缩的模样,闻清音朝着裴君珩露出笑意,只不过笑中含着不加掩饰的恶劣。 他现在挑着没有刺绣的地方踩,和裴君珩的皮肉仅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足底下是蓬勃的彰显力量的肌肉。 要是清醒的裴君珩知道现在他这样被践踏,一定耻辱万分吧。 想到这,闻清音笑中的恶意加深,眼中是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第48页 三年前背信弃义拿着剑伤他的海内仙才,现在正被他踏在足下呢。 闻清音笑的很坏,可是那张漂亮的面孔是一如既往吸引人的秾丽,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 踩在他肩头的足是□□的,莹润的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白的自带微光,皮肤薄的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裹着细嫩的皮肉。 那股花香更浓了,仿若闻清音的圆润可爱的脚趾都带着腻人的花香。 让人闻之欲醉。 裴君珩的眼神蓦地转深,他抬手,再一次握上闻清音精緻的脚踝。 发觉裴君珩的眼神变化,这并不是闻清音预想中的画面。 他认为自己正在对裴君珩狠狠羞辱,但裴君珩的这表情这眼神,怎么倒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气馁,前面被裴君珩牢牢掌控无法挣脱的感觉仿佛涌了上来,他不安地动了动踩在裴君珩肩头的脚,准备将自己的腿收回。 没想到裴君珩居然这么变态,他是不是本来就好这口啊!闻清音腹诽。 方才被闻清音放在床头的玉简亮了,有人给闻清音发了简讯。 定是之前闻清音找的那人给闻清音回了消息,说不定发来了解蛊的方法。 闻清音赶紧转身拿起玉简,但这举动让裴君珩不满,他铁似的大掌握着闻清音的脚踝一拉,竟直接将闻清音拉回到他的身边。 裴君珩的力气很大,闻清音扯着被褥也还是被一道拉回。 但是玉简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对方许久未等到闻清音的消息,就直接拨了通讯过来。 此刻的状态可不适合接通玉简通讯。 「呜,你别碰我!」 被拽回到「牢笼」的闻清音艰难用手推拒裴君珩,但他的力道无异于蚍蜉撼树。前面还脚踩着肩头嚣张万分的仙门小公子,现在让人能为所欲为。 裴君珩的鼻尖蹭过闻清音的脖颈,好像带着能将人电酥麻的电流,让闻清音整个人的身体都软了下来。 他抓着玉简的手一抖,原本按在拒接那处的手指一移,竟是将这通讯给接通了。 「清音是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玉简传来男声。 可闻清音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他被裴君珩压在身下,湿热的舌头舔上他的耳廓,细緻的像在品尝美味珍馐。 好像整个人此刻变成一道热气腾腾的糕点,被人含在口中肆意品尝。 玉白的脚尖蜷起,眼前一阵阵白光,闻清音的手一颤,前面还抓握的玉简滚落从掌中滚落。 「清音?」男音察觉出不对,紧张的又问了一声。 闻清音已完完全全被裹在裴君珩的气息中,耳边是裴君珩似有似无的喘息。 他觉得自己都要熟了,玉简中传来的声音更让他觉得羞耻,犹如现在隐秘的一切被摊在大庭广众下审视。 细白的手臂从裴君珩身下挣扎着伸出,试图摸索到玉简,但才刚伸出一下,就被裴君珩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了回去。 不允许闻清音有一丝一毫的逃脱。 带着慾念的低哑声音在闻清音的耳边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滚烫的唇从闻清音的脖颈一点一点移上,刺激的闻清音扬起脖颈,就像濒死的天鹅。 好像只要闻清音露出一点不拒绝的意思,那唇就会封住闻清音的唇,採撷品尝这颗被觊觎许久的甜蜜浆果。 「唔。不、不行……」 闻清音呜咽着躲过裴君珩的吻,看向裴君珩的眼睛露出了可怜的乞求。 现在的闻清音终于发觉他前面的想法有多天真,他不应该犹豫,就应该坚定地找出办法解除裴君珩身上的情蛊。 自己简直、简直没办法招架! 可现在的闻清音甚至不敢奢望裴君珩身上的情蛊立马消失,他只想去关掉还在通讯的玉简。 这双剔透若宝石的眼瞳中露出的乞求漂亮的惊人。 美丽柔弱的猎物在势在必得的爪牙前恳求猎人大发善心。 却不知这样只会让猎人更想狠狠欺负,戏弄。 似乎看闻清音急的快要流出泪来,裴君珩终于捨得拿过那块滚落在被褥间的玉简,毫不留情的将简讯关了。 将玉简隔着纱帘扔到另一张床榻上,现在终于没有其他讨厌的声音打扰他们。 裴君珩再次欺身而上,唇齿在闻清音柔软修长的脖颈上蠢蠢欲动。 他又低声问了一句:「我可以亲你吗?」 这时候倒是又知道礼貌了! 闻清音觉得自己快要被中了情蛊的裴君珩弄的发疯。 他恶狠狠地回覆:「不可以!」 光从裴君珩的身下逃出就快消磨闻清音的全部力气,单薄的胸膛起伏,喘着气补充:「这是只有道侣能做的事情。」 现在的闻清音还寄希望于裴君珩能突然自己恢復。 他刻意将语气兇狠,试图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威势让裴君珩的动作收敛一些。 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狼狈,衣衫差点就要全被扯开了,白嫩的皮肉像会颤的白玉豆腐,早就被人用唇舌不知品尝了多少遍。秾丽的脸上尽是凌乱的红痕,漫山的花都要在这在尽了,可眼眸却故作兇狠,连吐出威胁话语的嘴唇都被磨蹭的几近红肿。 这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只会让人想要弄的更乱。 第49页 果然,裴君珩又俯身靠近,他缓缓靠近的姿态就像是迈着步子的矫健恶狼。 那双锋利的眼眸没有一秒是离开他的猎物的。 闻清音手快地用手掌推开裴君珩又要凑过来的脸,层层叠叠鲛纱制成的宽大衣袖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如云如月华堆在他的肩头。 更显的他的手臂光滑白皙,嫩的像春天第一簇伸出来的花苞,很适合被轻柔亲吻。 成功挡住裴君珩的闻清音才放松下来的唿吸一窒,察觉到手掌上温热带着湿意的触感,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脸。 却撞上裴君珩的眼眸,眼神深邃的如同深不见底漩涡,差点要将闻清音捲入。 裴君珩竟然在,亲吻他的手掌?! 「那我可以当你道侣吗?」裴君珩边啄吻闻清音按在他脸上的手掌,边凝视着闻清音问。 痴心妄想! 这句直白的话语让闻清音的脸更红了,院外天际的漫上来的无边晚霞都不及闻清音脸上的红意绝色。 甚至都没注意到裴君珩的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腿弯,闻清音的声音结巴了一瞬:「你!你想得美!」 现在的裴君珩像一只邀宠的大狗,在闻清音面前没脸没皮!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在千娇万宠中长大,何曾碰到过这样的场面。 「我要睡觉了,去你自己的床上睡,不要来打扰我。」闻清音钻进被褥里,拉过被子盖紧自己。 试图用这个方法让不知是否还存着良心的裴君珩离开自己。 被褥中只露出一点的黑髮柔软,裴君珩注视一会,竟是没说什么,从床榻上下去后转身走了。 听到裴君珩下床动静的闻清音从被褥下探出被捂红的小脸,看到裴君珩似乎走向他自己的床上。 这下居然这么听话。 难道情蛊已经失效了?原以为裴君珩还会纠缠一会呢,是他制成情蛊的效用不行? 思考了两秒是否是自己技艺不精以至于做出的情蛊效用这么短,闻清音勐的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庆幸才对啊。 差点就被裴君珩弄昏了头,闻清音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他从被褥中翻出被丢在这里的玉简,一打开就看到上头刚发过来的简讯。 【孟长欢】怎么回事,你前面在做什么? 孟长欢是海内合欢宫的宫主,精通合欢之道,因此闻清音才第一个想到孟长欢是否会有解决之法。 一想到前面他压在裴君珩身下的动静可能被人听了个清楚,他脸上的红晕更深。 努力将自己从那段混乱的记忆中抽身出来,闻清音集中注意回復消息。 【闻清音】出了点小意外,你告诉我怎么解就是了。 他期待着孟长欢有解决方法,然而下一秒孟长欢给他回復的消息惊的闻清音瞳孔地震。 【孟长欢】这不是很简单吗?他被种下情蛊后就对你有了慾念,那你一次性将他的慾念纾解出来就是了,大概会缓解。 盯着「纾解」那两个字看了许久闻清音才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慾念?纾解?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没有收到闻清音消息的孟长欢挑了下眉,黑纱遮挡下的眼睛意味深长,他放下玉简起身掀开晃动的珠帘从床榻上下来。 一身艷红的衣裳衬的他肤如凝脂貌美惑人,宫殿奢华尽是珠宝,连地砖都是黄金白玉镶嵌。孟长欢走到一墙之高的书架前,开始翻阅起卷宗。 「宫主,今日怎么笑的如此开心?」边上的侍从没有错过孟长欢嘴角勾起的笑意。 在闻清音第一美人的名号传出前,合欢宫宫主孟长欢是当之无愧的海内尤物,妩媚多情的艷名遍布海内十洲四仙山。 孟长欢还以为自己能稳坐第一美人的位置,没想到才短短几年蓬莱竟然出了个人比花娇的小少年,将海内所有的美景都比了下去。 他媚红的唇翘起:「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光是想到那高傲娇气的闻小门主吃瘪的模样就觉得无比有趣。 只是不知这让闻清音吃瘪的究竟是何许人物。 孟长欢低下头,继续翻找起卷宗。 而此时闻清音抓着玉简,手掌的温度差点就要将玉简也一同捂热了。 他脸上的红意还没消,一想到前面孟长欢说的什么纾解慾念的方法,脸上的羞赧就更浓。 合欢宫的果然不靠谱,他想。 闻清音被孟长欢的话震惊的一时没回神,甚至都没发现之前离开的裴君珩站在他了床头。 裴君珩看着闻清音手拿着玉简脸上羞红的模样,原本就晦暗的眸色更暗。 他走到闻清音的床榻边,半垂着眸子盯向仰脸看他的闻清音。 裴君珩身形本就高大,此刻靠近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更浓了。 闻清音的脸依旧红着,他问离开后又復返的裴君珩:「你干嘛?」 却见裴君珩俯身逼近,阴影再次拢遍闻清音全身。 在闻清音以为裴君珩又要发疯的时候,听到裴君珩慢慢说道:「玉笛究竟在和谁发简讯?」 一句「与你无关」卡在闻清音喉中,裴君珩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玉笛从未给我发过简讯。」 竟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些委屈。 闻清音一愣,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没给你发过简讯?我昨晚就给你发了!」 第50页 不过是找裴君珩出来约架的简讯罢了。 说到这个闻清音就气,他指责裴君珩:「一晚上过去了你都未回復我!」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说他不给裴君珩发简讯。 闻言裴君珩的眉眼往下沉了几分,他严肃着脸指责闻清音,语气一本正经。 「我给玉笛发简讯,玉笛从来不会看。」 「你给我发了简讯?你居然还会给我发简讯?」那为何他从来没收到? 话一说完闻清音就想起来,早在三年前他就把裴君珩的联繫序码拉进黑色名单了,也不能怪他收不到简讯。 他与裴君珩的关系差成这样,估计裴君珩发给他的简讯里也没有几句好话,闻清音没兴趣了解。 目光落到裴君珩身上,闻清音这时才发现裴君珩怀中竟然抱着一床被子。 「你拿被子来干什么?」 虽然心中大致有了猜测,但闻清音还是不愿面对。 下一秒裴君珩怀中的被子就落到闻清音的床榻上,和被子一同落下的是裴君珩斩钉截铁的声音: 「我要和玉笛一起睡。」 「你休想!」 闻清音坐起身去扯裴君珩的被子,试图把裴君珩的被子驱逐出他的床榻,但扯了两下他发现他居然扯不动,反而手都红了几分。 再一抬眼,原来是裴君珩在另一边按着被角呢。 闻清音:…… 反正他不可能和裴君珩一起睡。 不死心的闻清音继续去与那床被子作功,但每次都被裴君珩破坏,他的力气根本比不过裴君珩。 见裴君珩那冷着脸的顽固模样,闻清音几乎要气的把牙都咬碎。 而且现在屋门紧闭,他到门口还需要一段距离,从裴君珩手下逃脱好像不可能。 闻清音努力平復自己的唿吸,朝着裴君珩勾手:「你过来,我有些体己话想与你说。」 注视闻清音含笑的脸,裴君珩被蛊惑似的俯身垂首。 目光落在裴君珩的静候,闻清音耐心等待着时机。 就是现在! 他火速伸手狠狠一……一下子被裴君珩抓住。 但对现在的情况闻清音早有预料,他头伸过去,唇碰上了裴君珩的脖子。 裴君珩一愣,但下一秒痛意袭来。 闻清音竟然用齿尖咬了他的脖子。 在裴君珩脖子上咬出个印子还不够,想到今天裴君珩对他做的事情,气的闻清音气鼓鼓地用牙尖狠狠磨了磨。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看着还带着透明津液的牙印,闻清音满意地抽身。 感觉逃出无望,他也得发泄一下胸中积攒的怒气,让裴君珩清楚他不是好欺负的! 然而一对上裴君珩的眼神,闻清音顿觉不妙。 可此时发现已经太迟了,大掌扣住了闻清音的后脑勺,与裴君珩之间的距离勐地拉进。 裴君珩含怒的声音响在耳边:「闻清音……」 竟是没叫他玉笛,难道裴君珩恢復了? 闻清音心剧烈一跳,还没等他想出应对的方法,裴君珩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迎面倒在闻清音的身上,头抵在闻清音的颈窝中。 听到裴君珩平缓的唿吸声,闻清音才顿觉,裴君珩就这样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小心伸出手指戳了戳裴君珩,在确定裴君珩没有反应之后闻清音才松了口气。 大概是情蛊的副作用,裴君珩突然昏迷了。 正合他意。 可闻清音不想让裴君珩就这么睡在他床上,于是他只得将熟睡的裴君珩搬到裴君珩自己的床上。 他伸手扛起裴君珩的一只胳膊,但才一用劲,闻清音没把裴君珩拉起来,反倒因为反作用力重重倒在了裴君珩的怀里。 裴君珩出乎意料的重,闻清音累出汗了才勉强将裴君珩……挪了一寸。 要不就让裴君珩躺在地上睡一晚算了? 都怪裴君珩突然说要和他同榻,闻清音坐在榻上盯着裴君珩的睡颜气的牙痒痒。 在闻清音思考下一步该是如何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院门。 这时候有谁会来落星院? 门外人敲门敲的更急了,做贼心虚的闻清音慌忙站起身跑去开门。 站在他门外的是訾蜀之。 看见闻清音,訾蜀之松了口气,他问道:「小门主你没事吧?没有被仙长们发现你和裴君珩那傢伙去决斗了吧?」 「那些仙长真是老顽固,居然罚我们抄卷宗,那么多的卷宗,我才抄了一点就已抄的手酸。明日还要和那群臭剑修一起去大殿扫落叶,真是奇耻大辱!」 訾蜀之生气地吐槽了一大堆,一股脑地说完后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闻清音衣衫凌乱,表情不如平日自然。 「小门主你衣服怎的这么乱?」 闻清音被问的心下一惊,他顺着訾蜀之的目光看去,惊觉自己的衣衫几乎乱的领口大开,雪白的脖颈上也泛着还未褪尽的嫣红色。 好在訾蜀之没有深究闻清音此时奇怪的状态,只以为闻清音大抵是累着了。 「裴君珩那傢伙在这吗?」他记得裴君珩和他们小门主是同个住处。 訾蜀之说着看向闻清音身后,一眼就在纱帘吹动间看到正躺在里头床榻上闭眼沉睡的裴君珩。 在裴君珩的脖颈上,甚至清清楚楚有着一圈鲜红的牙印。 第51页 訾蜀之大惊:「小门主你不会……」 差点忘了熟睡的裴君珩! 闻清音拢着衣服挡住訾蜀之视线,他大喊:「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闻清音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訾蜀之骄傲的声音响起:「不愧是小门主,回了住处也继续和裴君珩这手下败将鏖战,看样子裴君珩这弱剑修已经屈服在小门主的伶牙俐齿之下,缴械投降了!」 闻清音:…… 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不知此刻是否该庆幸訾蜀之的脑迴路不同于常人。 闻清音面无表情地问訾蜀之:「此时前来可有要事?我想要休息了。」 只是来确认闻清音安慰的訾蜀之连连点头:「好好好!小门主好好休息,之后与剑修那群人打斗时我们一定不会输!」 好不容易送走了訾蜀之,闻清音关上门后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近虚脱无力的靠着门滑落。 今日真是一波三折,刺激太多了。 但闻清音一转身看到躺在地上的裴君珩就头痛,他再次去尝试挪动裴君珩,可实在太费力气。 闻清音又向来是个不愿吃苦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练剑连续练了三天就撒娇不肯再练。 所以闻清音最终选择放弃,干脆让裴君珩暂且先睡在他床榻上好了,毕竟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要不是他失手扔出了情蛊,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闻清音睡在了裴君珩的床榻上,他今日也累着了,才躺下就感觉有困意袭上来。 裴君珩床榻上的被褥相比闻清音用惯的鲛纱显的无比粗糙,按理来说闻清音应该是睡不习惯才是。 可是将闻清音把自己埋进被褥中时,他仿佛被裴君珩的气味包围。 是覆了冰雪的青松香。 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不适应。 闻清音翻了个身,虽然对自己的适应感到奇怪,但睡在雪松味中,他很快进入了睡眠。 闻清音难得睡的很安心,这一夜他仿佛梦到了冰雪山巅的青松。 他独自穿越松林,踏过冰雪,跋涉千里,最终走到了山顶。 高大粗壮的松王沉默地伫立着,每一根松针上都被纯白的冰雪覆盖。 闻清音伸出手,手掌贴上粗粝的树干。 剎那间坚硬的冰雪化作融融的春水,山野开出了粉色的花。 春风吹过时光,吹过沧海,终于吹到了被冰封的山巅青松。 松涛阵阵,漫山的青松在与他致谢。 这一觉闻清音难得睡的很安心,以至于他睁开眼时还恍然觉得自己的鼻尖嗅到了春花与冷松的气息。 他扭过头,看见裴君珩正坐在他的床榻前注视着他,眼眸沉沉。 闻清音:? 别这样,我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来啊打架啊,等等……不是这个打架啊喂! 合欢宫宫主:……你们真会玩啊。 评论区挑二十个宝贝发红包! ———————— 第23章 警惕地盯着坐在床榻前的裴君珩, 闻清音手默默抓住身上的被子拉高了些。 面前裴君珩面无表情的模样,和昨晚热情似火的样子截然不同。从那双凝视他的眼眸中闻清音甚至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淡漠。 难道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解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闻清音残存的瞌睡瞬间消失。 甚至已经想到怎么恶人先告状污衊裴君珩一把。 「你离我远一点。」 闻清音手揪着被角缓缓坐起身, 他一边悄悄移开和裴君珩的距离, 一边谨慎地瞥向裴君珩的眼睛。 这双眼眸沉着看他时, 与裴君珩平日里别无二致,闻清音无法判断裴君珩此时的情绪。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会,最后还是裴君珩主动打破沉默。 只见裴君珩长手一伸,拿过闻清音躺下后随手放在床尾的制服外衣。 「给玉笛穿衣。」明明还是与平时一样的声线,现在的语调却意外的温柔,与裴君珩这一张脸搭配起来格外诡异, 听的闻清音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裴君珩竟然是来给他穿衣的。 这样看来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还未解除, 正常的裴君珩没有立马和他打起来都算好了, 怎么可能还来给他穿衣? 得出这个结论的闻清音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希望裴君珩早点恢復正常,但是他还没想好裴君珩清醒后他应该怎么应对裴君珩。 裴君珩不会又和他打一架吧? 可不能怪他。 闻清音理直气壮地想着, 都怪裴君珩。 如果不是裴君珩突然发疯, 他还会失手将情蛊扔出吗? 况且那还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情蛊, 竟然用在裴君珩的身上了。 可怜他的情蛊, 反倒是便宜裴君珩了。 闻清音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问题,心中偷偷给裴君珩扎几下小人。 裴君珩看闻清音垂着眼没反应,便极有耐心的拿着衣服伸出手,再次重复道:「玉笛,我来给你穿衣。」 被裴君珩的这句话唤回神, 闻清音抬起眼, 裴君珩黑沉的眼中是极为认真的眸色。 看样子应不是作假, 确认裴君珩的情蛊还未解除的闻清音依言坐直了些, 心安理得许多。他骄矜地抬起自己的下巴,示意裴君珩可以服侍着他穿上外衣了。 第52页 既然裴君珩主动要像奴僕一样伺候他穿衣,那闻清音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在云中仙门时一直都有专门的仙仆服侍他的吃穿用度,因此也习惯了他人伺候,闻清音向来都是云中仙门倾尽全门之力娇养的那一个。 只不过来到瀛洲学院之后事事都要靠自己。 但是如果裴君珩想要替代他奴僕的角色,那也不是不可以,反而想想怪刺激。 相比做惯了这些活计的仙仆,裴君珩帮他穿上外衣的动作显的有些笨拙。 因练剑磨出茧子的手偶尔蹭过闻清音细嫩的皮肤,让闻清音忍不住偏头躲过。 不愧是皮糙肉厚的剑修,连手都能将他的皮肤蹭疼了。 闻清音在心中暗暗抱怨,蹙着眉看向裴君珩,这一看却看的他一愣。 剑修的脸是一如既往的冷硬无情,可现在却透出仔细认真来,为这张冷心绝情的脸添上几分难得的柔情。垂下的眼睫浓密细长,原本如鹰如狼的眼眸正紧盯着闻清音还未完全扣上的衣领。 他有多久没见到裴君珩这样的模样了?似乎从龙嵴山仙脉消失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裴君珩了。 闻清音也不想看到裴君珩这个骗子。 裴君珩本就生了一张好皮囊,此时认真起来显的裴君珩更具有魅力。 闻清音垂下眼,揽在他腰间的手拿着绣着草木图腾的腰带,这双手原本应该是持剑斩断星河与长鲸,而不是在这为他系上腰带。 但这不影响闻清音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人的服侍。他撇开目光,将那些思绪都抛之脑后,他指使面前的裴君珩:「你可要好好穿,要是穿不好可仔细了你的皮。」 面前这人骄傲仰着脸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子,可骄矜的样子却半点都不惹人厌,反而让人心甘情愿摘下星星月亮送到他的指尖,只为博得小公子一笑。 裴君珩的目光在闻清音的唇上一停而过,他没有回覆闻清音的「威胁」,只是手中动作更认真了些。 见裴君珩这么听话配合,闻清音在心中满意点头。 如果中了情蛊的裴君珩能一直这么听话,还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动手动脚的话,那让裴君珩继续中着情蛊下去好像也不错。 闻清音开始仔细思考这种可能的可行性,如果在那群剑修的面前让裴君珩给他脱鞋穿袜那得是如何一副场景,光是想想就快要乐开花了。但还在他专注畅想的时候突然有一只大掌抚上他的后腰,只隔着一层衣料的突然触碰让闻清音下意识一抖。 还没等他张开嘴嘟囔,那按在他后腰上的手一带,连带着收紧的腰带,闻清音被那股力带着往前靠去。 他的脸差点就抵上裴君珩的胸膛,还好闻清音立刻挺直腰身,才免于和裴君珩的亲密接触。 裴君珩在干什么? 闻清音抬脸瞪向裴君珩,但下一秒他表情一变,前头还直挺挺的腰身软了下来,倒向了裴君珩。 脸肉压在裴君珩的胸膛上,腰间收紧的感觉让闻清音努力维持住自己的唿吸,愤愤道:「你系的,太紧了……」 话才刚说出来,他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喉结一滑动,脖颈上甚至还有闻清音留下的牙印,束着他腰的腰带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裴君珩是在蓄意报復他吗?不会是在这假装情蛊没解忽悠他吧? 被紧紧搂在怀中的小公子皮肤雪白,每一块皮肉都是尽心娇养着的痕迹,手轻轻一层就能在雪似的皮肤上留下凌虐般的红痕。 殷红的红意漫上这张秾丽至极的面孔,本就不可方物的脸更加惑人。 清亮的眼眸乞求地看着他,里面是怨怼与柔软的脆弱,灿若宝石的眼珠覆上水淋淋的泪。红艷艷的嘴唇为了汲取唿吸张开,可以看到粉红的舌尖与透明的津液,尝起来应该是甜的。 闻清音就是这样,脆弱的,漂亮的,欺负一下好像就会流出水来。 让人只想将这朵蓬莱的花摘下,怜着他捧着他含着他,又想揉在手中狠狠碾碎,用唇齿中细细研磨,连碾出的花汁都不放过,一点一点地吞下。 裴君珩受了蛊惑地凝视着眼前的艷景,大掌握上闻清音的肩头。 闻清音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这样绑在裴君珩身上,明明腰带只束在他身上的,却像是将他与裴君珩一同紧紧束着,整个人就像要嵌在裴君珩怀里。 眼前蓦地发黑,窒息感让闻清音挣扎着用手作拳胡乱地捶向裴君珩的胸膛。 这一捶下去裴君珩终于有了反应。 低哑的闷哼落在闻清音的耳边,唿吸喷洒到的耳廓立刻应声红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腰上的束缚瞬间松开,骂人话到嘴边的闻清音因为这突然的放松而重重喘了一口气。 闻清音几乎要发晕,以至于他就算被松开也没力气离开裴君珩的胸膛。 趴在裴君珩的胸膛上急剧喘气恢復唿吸,鼻尖嗅进的是和裴君珩一样冷的雪松味,无端让闻清音想到昨夜梦境中的满山雪松来。 喘了几口气后,闻清音发黑的视野才慢慢恢復正常,察觉到脸上的湿意,闻清音才惊觉他竟然是哭了。 裴君珩都将他惹哭了。 闻清音软弱无力地抵着裴君珩的胸膛,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裴君珩的阴谋,或许连他扔出辛苦研制出的情蛊也在裴君珩的计划之中。 第53页 不然裴君珩怎么老是折磨他? 还在愣神的闻清音雾蒙蒙含着泪光的视野中落下一黑影,随即脸颊上传来温热濡湿感,似乎有烟花从天灵感上炸开而下,闻清音慌不择路的往裴君珩怀里缩。 裴君珩竟然、竟然舔他的脸! 一点一点将他脸上的泪痕全舔尽了,闻清音听到裴君珩一本正经的声音响起:「甜的。」 闻清音怀疑人生一般将脸抬起,面前的裴君珩依旧是冷硬如剑的样子,完全看看不出前面居然干出这种事情。现在这行为反而像一个傻大汉了,难道说情蛊也有让人变的痴傻的作用? 「你这个变态!」他抖着声喊,说着就要用手打向裴君珩。 但手被人握住抬起,闻清音看去,才发现自己握在裴君珩手中的那只手指节都泛起樱花般的肉粉色。 身体太硬,他前面在裴君珩怀中挣扎着捶他,竟然还将自己的手给捶疼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 缓过来的闻清音用袖子狠狠擦拭自己的脸,将原本就红的脸弄的更红了。他瞪向裴君珩:「你是要勒死我吗?」闻清音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裴君珩的怀中了。 「你还、还……」还舔他!甚至羞耻的闻清音都说不出口,他将唇闭上。 裴君珩的目光扫过闻清音被腰带勾勒出的细腰,垂眸看着他掌中握着的闻清音的手。 手指雪白柔软的像是天边的云朵,指节与指尖是带着欲的肉粉色。 裴君珩轻轻用指尖在闻清音泛粉的指节上抚过,他说道:「抱歉。」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可以,可是藏在心中的隐秘欲望被无限放大,他只想再与面前的人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直到裴君珩掌中的茧子磨疼闻清音的手,闻清音才惊觉自己的手竟然被裴君珩握在手中不知多久,而他居然毫无所觉。 难道才短短一天,他就已经习惯裴君珩的触碰了? 这样的可能性让闻清音的脸发红,不过是气的发红。 他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手从裴君珩的手中挣出,伸手把与他靠得极近的裴君珩推远。 「我自己来穿。」闻小门主放弃享受裴君珩的伺候这个想法,与其说是伺候,还不如说是折磨。他转身拿起那件到现在还未穿上的制服外衣,三下两下就自己套上了。 而裴君珩至始至终的站在闻清音身边,看着闻清音自己穿外衣时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帮闻清音,但是又想到闻清音的话,手就那样僵住。 他像个犯错挨主人训的委屈大狗,只敢在边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主人。 这种幻视感与裴君珩联繫起来就显的奇妙无比,闻清音奇异地看了裴君珩一眼,但亮起的玉简吸引去闻清音的注意。 闻清音打开玉简,是訾蜀之给他发了简讯,说已经在院门等他了,要与闻清音一起去虹雨榭修习今日课程。 居然已经在门口了。 于是闻清音没再去看裴君珩,他径直转身出门,毫不留恋的背影颇像一个无情离去的负心汉。 所以他就没有注意到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的裴君珩,还有那一声低低的「玉笛」。 裴君珩就这样看着闻清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打开的院门中走进了来一个熟人。 「少宗主!云中仙门的人真是不靠谱!」裘三尺一到裴君珩的面前就开始倒昨日的苦水,「要不是他们我何苦被仙长罚的抄上一晚的卷宗?如果不是要抄的东西太多了,我早就去找訾蜀之继续决斗了!到时候还要去和那群药修一起扫院子,真是奇耻大辱!」 裘三尺自顾自说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裴君珩一直没回应他,他看向自家少宗主,裴君珩还在注视着敞开的院门,好像外头有什么东西值得他看上这么久似的。 顺着裴君珩的目光看去,裘三尺只看到院外一只在树上的仙鹤。 这仙鹤真有这么好看? 正当裘三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无意瞥到裴君珩脖颈上的牙印,这圈牙印在裴君珩的身上显的格外突兀,完全让人震惊地移不开眼。 「少宗主,你这里!」裘三尺几乎失声叫出。 少宗主的身上怎么可能有牙印! 而且看着牙印,牙印的主人牙口还挺齐整的。 不对啊,少宗主怎么可能放任其他人在他身上留下这种痕迹? 裘三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随便一想就能猜到究竟是谁下的嘴了。 可恶的药修,他还从未见过少宗主的身上居然有伤痕,况且少宗主修为强大,不可能打不过闻清音。 一定是像这次的宗门大比那样,定是闻清音耍了诡计! 面对裘三尺的疑惑,裴君珩只伸手抚上了自己脖子上的牙印。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连咬出的牙印都比常人要漂亮。 裴君珩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往前走去。 留在原地的裘三尺神色恍惚,是不是他眼睛出现问题了? 少宗主前面脸上的神情,他居然看出几分回味来。 眼看着裴君珩独自一个人越走越远,裘三尺赶紧将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甩出,连忙抬起脚跟上裴君珩的步伐。 闻清音一打开门就看到訾蜀之在外头等着。 「小门主!」訾蜀之兴高采烈地看着闻清音,但是他今天脸上的憔悴明显到让人忽视不了。 第54页 盯着訾蜀之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几秒,闻清音问他:「这是怎么了?」 小门主关心的话语让訾蜀之心中涌出暖流,他感动地看着闻清音,将昨夜的悲伤倾数吐出:「那仙长的要求实在太严苛!竟然要我们抄那么老长的卷宗!」 他夸张地展开手臂给闻清音比试所抄卷宗的长度:「那捲宗全部展开,我看都要比蓬莱的桃儿山还要高!」 桃儿山是蓬莱最高的山。 说到这訾蜀之悲伤地抹去自己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由于眼睛酸疼这么一抹反而刺激的眼睛真的要流出泪来。「我抄的手都快断了,抄到天色将明我才堪堪把那一大卷卷宗给抄完,仙长正是太过冷酷无情……啊!」 訾蜀之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说仙长坏话时已经是大声叫嚷了,闻清音刚要让他小点声,一声鹤唳从上空响亮地传来,将大声说仙长坏话的訾蜀之吓了个激灵,满腔的愤慨卡在了喉中。 他勐地扭头,和闻清音一同看去,果然有只仙鹤正停留在他们身后那棵树的枝头,层叠的羽毛宛若发光的皎洁月光流淌,姿态优雅。但那只仙鹤偏过头来与訾蜀之和闻清音对视几秒,飞快展开翅膀飞走了。 瀛洲学院的仙鹤在学院多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学院的师长,这番表现明显是听到訾蜀之前面大声叫嚷的内容了。 「喂!仙鹤大人,别去仙长那告我状啊!」看到仙鹤的訾蜀之顿觉不妙,连忙伸出手臂追着挽留看样子就要飞去仙长那告状的仙鹤,最后成功以药囊中的几颗灵丹与仙鹤达成了交易。 闻清音看着被仙鹤薅空药囊的訾蜀之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仙鹤真是一样的心黑……」跑回来的訾蜀之悄咪咪和闻清音耳语,原以为闻清音会认同他的话,结果小门主只捂住嘴似乎在憋笑,伸手示意訾蜀之看向身后。 訾蜀之不明所以地回头,就看到前面的那只仙鹤并没有离开,正站在树上盯着他,目光犀利。 訾蜀之:……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前面的场景实在是可怜又好笑,唯一的围观观众闻清音被逗笑,绽开的笑颜犹如枝头开的正好的春杏,惹眼极了。 訾蜀之才发觉小门主今天的似乎格外的精神,比前两日看去好多了,所以他开口问道:「小门主昨夜可睡的安心了?今日看着真是容光焕发,休息的不错。」 然而他话一出口,就看到前头还嘴角泛笑的小门主蓦地收住了笑容。 想到自己昨晚在裴君珩床榻上入睡的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訾蜀之:咩?我说错话了咩? 清音在小本本记下:裴君珩是个神经病 ————————— 第24章 鼻尖仿佛又嗅到了冷冷的雪松味, 仿若又回到了在裴君珩的气味环绕中的床榻上,闻清音的脸上莫名漫上一片红霞。 「你别乱说,我可没睡好!」他扭过脸, 嘴硬道。闻清音才不会承认他难得的安睡和裴君珩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若是一定要说有的话, 那就是昨夜裴君珩晕过去后大抵是他不用再被裴君珩烦扰才能那般熟睡。 想到这,闻清音又想到裴君珩突然昏倒的情况,表情冷淡下来些,突然昏倒难道是因为情蛊吗? 訾蜀之看着闻清音明显精神饱满的面孔,默默将那句「我觉得小门主休息的还不错」给咽了下去。 虽然不清楚小门主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就是睡的很香,但訾蜀之还是不准备上赶着去讨骂。 两人一起去虹雨榭修习今日的课程。 他们来的不算早, 虹雨榭中早就来了一堆弟子, 看去靛蓝的与柳青的两片。 此时还没到上课的时间, 因此虹雨榭中的弟子正三三两两地闲聊。 闻清音随处找了个窗前靠着, 带着温度的日晖穿过窗棂洒在闻清音的肩头,照的闻清音原本白皙的肌肤在光下更显的如凝脂一般透亮。 身上的鲛纱更是在光下闪出碎星一样的光芒, 站在光下的闻清音如独占一隅的仙人, 显着格格不入的美貌。 「小门主怎么今日晒起太阳来了, 可是冷着了?」訾蜀之看着闻清音径直走在有阳光的窗户前停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印象中的闻清音可不喜欢晒太阳。阳光灼热,小门主的皮肤嫩到甚至都能因为照射到的阳光而感到痛意。 自从湖中的玄武安静下来后,参天巨树上差点全都掉完的花又长了出来。感受到闻清音的气息,窗外的花枝又缠绕了过来, 殷勤地献上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朵。 给闻清音的是独一份的宠爱。 随意伸手採下一朵嫩粉色的, 指尖抚过柔软的如绸缎的层叠花瓣, 闻清音垂眸回答訾蜀之的疑问。 「去去晦气。」他要用今日灿烂的阳光将自己身上的晦气都去除。直到现在, 闻清音都能恍惚嗅到自己身上的泛冷的雪松味。 全都是裴君珩的味道。 「嗷嗷,原来是去除晦气。」訾蜀之瞭然地点头,点了两下才发现不对,「等等,什么晦气?」 小门主可是又碰到什么事了?但看到望向窗外的闻清音,訾蜀之又止住了话头。 他想如果是天天与剑修住在一起,确实也需要好好除除晦气。 安静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看起来就像一块通透的碧玉,静卧在参天巨树之下。 第55页 闻清音发散的目光突然一凝,湖面上蓦地浮出一对大绿豆眼,冒出来和窗前的闻清音对视着。 就是那只入学第一课时在底下撒泼的玄武。 这次玄武却格外安静,不如当初那般狂躁,明显认出闻清音是当初那位跳到它背上胆大包天的少年,大绿豆眼眨了眼。 见闻清音看到他了,还慢吞吞的原地转了一个圈,周边的湖水被玄武巨大的身体带动的泛起漩涡。 然后闻清音就看到玄武将自己转成背对着他的姿势,撅着屁股朝他不屑地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闻清音:…… 都千百年的神兽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闻小门主!」 身后传来热情的一声唿唤,闻清音闻声转头,万挽秋挥着手朝他走过来。 「别打扰我们小门主晒太阳。」訾蜀之斜眼看万挽秋,别以为他不知道万挽秋最近在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有大事!」万挽秋举着手表示自己的清白,语气夸张,「我想问的可是天大的事情!」 「我才不信。」訾蜀之嗤笑,但下一秒他就听到自家小门主的声音。 「说吧,你有什么大事?」闻清音扭过脸,光下他的髮丝反射着微光。 见闻清音亲自询问,万挽秋便如同获了赦令一般越过訾蜀之凑了上来。 他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本,手中拿着笔,表情认真。 在闻清音以为万挽秋真的有天大的事情告诉他时,万挽秋真挚的声音响起:「听闻昨日剑修与药修有一番私下对决?」 「你问这个干什么?」眼下因抄卷宗而熬出的黑眼圈还没消,訾蜀之一听到这件事就气。 也没想到万挽秋居然是来问这个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闻清音拿起他的玉瓶,里头装的是蓬莱特产的琼浆,入口清甜,一口就能洗髓清脉。而这难求的宝物,不过是闻清音日常所用之物。 「确是。」解答了万挽秋的疑惑,闻清音漫不经心地抬起玉瓶饮下其中琼浆。 听到闻清音肯定的话语,万挽秋的眼睛放出光芒,在他的小本本上记下「剑修药修昨日大战摘星阁」这句话。 瞥到万挽秋写了什么的訾蜀之适时探过头补充:「剑修仍旧惨败药修之下,尤其是万昼剑宗的裘三尺被打的屁滚尿流,哭着叫爹。」 万挽秋疾书的笔尖一顿,他严肃对訾蜀之说道:「我是一个具有求真精神的笔者,是不能弄虚作假的。」 「什么弄虚作假,这不是事实吗!」訾蜀之还想争辩,但万挽秋伸手示意訾蜀之打住,他继续看向闻清音:「我还有两件天大的事可以求问小门主吗?」 经过前面的问题,闻清音已经不相信万挽秋口中的「天大」「地大」了,他唇抵着玉瓶小口喝着琼浆,随意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 看闻清音答应了,万挽秋表情激动,眼中求知的光芒更加明显。 「那小门主可以告诉我昨日小门主与少宗主在小树林中的鏖战情况?」 「咳!咳咳!」 闻清音差点被自己喉中的琼浆噎死,他一边咳嗽一边不可置信地看向万挽秋。 什么小树林?什么鏖战? 这都是在问什么? 见闻清音被呛到,万挽秋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的问题太过尖锐,这与直接问闻清音他与裴君珩的决斗情况有什么区别! 于是万挽秋善解人意地换了一个问题:「那小门主可知道有药修与剑修在小树林偷情行颠鸾倒凤之事?」 此话一出,前面还被呛的满脸通红的闻清音瞳孔地震,他震惊地看向一脸认真的万挽秋。 「怎么可能!」訾蜀之尖叫出声,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还是剑修与药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万挽秋安慰表情不可置信的两人:「我这也是花了大方法才套到的小道消息,因为太过震惊,才来小门主这求证。」 虽然闻清音看起来表情是与訾蜀之一样的震惊,但闻清音满脑子想的确实: 这你都知道?!当时不是只有仙长吗! 而且这两个问题放在一起不觉得不对劲嘛啊喂! 闻清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他语气坚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万挽秋在小本本上刷刷记下——「闻小门主亲口所说药修与剑修之间不可能拥有爱情,若有,那一定不是云中仙门的人。」 看着万挽秋的手速和写下的内容,訾蜀之感嘆:「你是懂记录的。」怪不得万挽秋已经开始在瀛洲学院开售他的着作和发行小报了,合着万挽秋是来瀛洲书院卖书来着是吧。 听着訾蜀之的赞嘆,万挽秋害羞点头:「不敢当不敢当,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谦逊完后他又追问闻清音前面那个问题:「那闻小门主可以告知我你与裴少宗主的鏖战情况吗?」 他与裴君珩的鏖战情况…… 闻清音想到他被压在裴君珩身下的样子,脸上又气红几分。 于是闻清音言之凿凿地回覆:「裴君珩当然被我压在身下狂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作证!裴君珩那傢伙的脖子上还有我们小门主的牙印呢,昨日被我们小门主打的昏倒在地上!」訾蜀之言之凿凿。 万挽秋惊讶地抬起脸仔细看向闻清音,万万没想到闻小门主如此深藏不露。 第56页 他又在小本本上刷刷写下「闻小门主小树林大战裴少宗主,将少宗主压在身下狠狠揍」。 「你记得都是些什么?」闻清音问他,万挽秋从开始到现在笔一直没停过。 万挽秋毫不吝啬的将手中的小本本递给闻清音翻阅。 随意翻开几页,闻清音越看越眉头紧锁。 这写的都是什么? 「院长办公室有一只猫猫,但常扶上君一出现,青宣上君就会把猫猫藏起来,所以常扶上君到现在还不知道院长办公室藏了一只猫。」 闻清音抬起脸看向万挽秋:「你是怎么知道青宣上君在院长办公处藏了一只猫的?」他这个去过院长办公室的都不知道还有只猫在院长办公室。 万挽秋露出了个得意的小表情,他将手中的笔转了转,自得道:「那可不,我在华符众阙修习时可是号称百事通。」 「好的百事通,告诉我情蛊怎么解?」闻清音顺势问道,语气问道。 万挽秋被问的一愣,「啊?情蛊?」 而边上的訾蜀之还停留在小本本的内容上,他手托着下巴仔细思考:「为什么青宣上君要瞒着常扶上君养猫?」难道说这样偷偷藏着养猫更有趣味吗? 「因为常扶上君怕猫。」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三人往声源看去,笑眯眯的池非浅朝他们走过来。 一身蓝的池非浅脸上依旧是惯常的笑意,他径直走到闻清音面前,语气平常地寒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闻清音下意识地停住唿吸。 他问闻清音:「闻小门主,我的符箓好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裴君珩被我压在身下狂揍…… 小裴竖起耳朵:哦? ------- 17号(后天)上夹,所以17号凌晨0:00的更新改成晚上23:00,大家明天晚上不要等啦,准备来个营养液加更,营养液每达到2000就加更三千字加,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快达到的吧噶哈哈哈哈(无所畏惧的狂笑),用营养液砸死我吧! ———————— 第25章 池非浅怎么知道他用了符箓? 闻清音神色僵住, 装作随意的模样回答:「那日路上碰到了一只疯狗,就用上了那张符箓。」 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没说错,裴君珩可不就是一条疯狗嘛? 「疯狗?」訾蜀之表情疑惑。 瀛洲学院什么时候有了疯狗?小门主碰到疯狗这种大事竟然不和他说, 万一那疯狗伤到了娇贵的小门主可怎么办! 訾蜀之黯然神伤。 而池非浅嘴角的笑容弧度都没有变动一下, 好像并不在意闻清音的回答, 前面的问题也是他的随口一问。 他笑着解释闻清音前面心中所想的疑惑:「那符箓是我亲手制作,所以我能感应到它被使用了。」 原来如此。 闻清音瞭然地点头,但心中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古怪。 在他们闲聊之际,来讲课的上君走进了虹雨榭。 原本四散开各处扎堆的弟子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万挽秋走之前还特地塞了一本小册子到闻清音手中,他信誓旦旦说道:「这本当作给闻小门主的补偿, 等着我找到有关线索, 定能解答你的问题!」 手中的册子是薄薄的一本, 还没来得及看里面什么, 闻清音难得有善心地劝万挽秋:「倒也不必……」毕竟万挽秋只是个符修,闻清音并没有对万挽秋抱太大希望, 何况万挽秋看着不大像靠谱的。 「不行!」万挽秋语气坚定, 眼睛中燃起的是斗志之火, 「这是为名誉而战!」 他要捍卫自己「百事通」的光荣名号。 连万挽秋走的背影都染上了一种悲壮。 訾蜀之还沉浸在小门主没有将遇到疯狗的事情告诉他的悲伤中, 神情黯淡地走了,看的闻清音一头雾水。 手中还拿着万挽秋递给他的册子,闻清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仔细看向这本薄薄的小册子,一拿起来就看到封面极能唬人的题目——《海内三大秘闻》。 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三大秘闻。 闻清音翻开册子,第一个秘闻主角就是闻清音的老熟人, 合欢宫宫主孟长欢。 第一页严谨地介绍了孟长欢:【孟长欢, 海内第二美人, 现任合欢宫宫主, 容貌妩媚,擅长合欢之道。】 翻过去的第二页就开始写到重点,也就是所谓的有关孟长欢的秘闻。 「合欢宫所修炼的合欢功法以採补为主,合欢宫宫主更是善于玩弄童男,被他採补过的海内童男不计其数,光是笔者统计就有不下五百个。」 光是看到这描述闻清音就笑的前仰后合,要不是上君还在上头讲课,闻清音几乎都要毫不掩饰地笑出声。 他人不了解孟长欢,闻清音倒是清楚孟长欢玩弄五百个童男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并不是因为孟长欢有多洁身自好,而是因为孟长欢对容貌有着极高的要求,已经到了一种病态苛刻的地步,甚至觉得多看一眼相貌不入他眼的人都是对他眼睛的一种伤害,所以常年佩戴黑纱蒙眼,并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遮挡视野中其他人的容貌。 孟长欢苛刻到认为整个海内都没有人能入他的眼。 目前能让孟长欢摘下眼上黑纱的,只有闻清音一人。 还记得闻清音第一次碰见孟长欢,那时候闻清音才刚养好手上的伤,自己独自乘舟随便找了一洲散心。 第57页 结果闲逛的时候就撞上了披头散髮捂胸跑出来的孟长欢,身后还跟着一堆弟子,看到那些弟子的制服,闻清音才知道自己竟然来到的是合欢宫所在的羡鱼洲。 孟长欢身形狼狈,闻清音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孟长欢是被合欢宫抢夺来採补的美男,毕竟合欢宫早就声名在外,于是闻清音出手帮助孟长欢躲过了合欢宫弟子的追捕。 见合欢宫弟子们气势汹汹地离开,闻清音伸手挥开树枝的遮挡,看向可怜无助又弱小的红衣美男。美男红色的衣衫凌乱,眼睛上还蒙着一条黑纱遮挡住眼眸,柔弱的样子我见犹怜。 看样子定是在合欢宫狠狠遭到欺负了。 闻清音决定安慰一下这名美男,可还没等他开口,前面还仓皇失措的美人突然看着他勾起红艷的唇角,伸手将自己眼上的黑纱揭了下来,露出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轻轻流转便邪气万分。 「小美人儿,你是唯一一个能入我眼的。」红衣美人反客为主,纤细的手指勾上闻清音的下巴,「想和我一起双修吗?」 闻清音:? 前面的柔弱美男呢? 拂去美人勾着他的手,闻清音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眼前的红衣美人看着凌乱,但穿着的衣衫以及指尖绕着的黑纱都是极好的料子,根本不会是被抢夺进合欢宫的採补美人会穿的。 「你究竟是谁?」闻清音退后两步,警惕的和面前的人拉开距离。 被拒绝的美人遗憾嘆气,伸手将自己的黑纱围上了。 「我向来不愿意强迫。」围上黑纱的美人依旧看着闻清音,语气遗憾,「不如认识一下?我是孟长欢。」 此话一出,闻清音原本怀疑的表情瞬间变为震惊。 这个由闻清音救下被合欢宫弟子追捕的人,竟然是合欢宫的少宫主。 之后孟长欢告诉闻清音,那日他是真的被合欢宫弟子抓捕,只是因为他的母亲,也就是合欢宫宫主要强制他修习採补之术,甚至准备多位俊男美女等着孟长欢。 然而孟长欢只摘下黑纱看了一眼便觉得辣眼无比,没有一人入眼,连看一眼都是折磨,更别说要一起双修採补了。 所以这秘闻中至少玩弄五百名童男的孟长欢,甚至自己都是未经人事的童男之身。如果这个秘闻让孟长欢本人看到,定要抓着册子生气强调自己绝对不会採补那些无法入眼的人。 闻清音乐呵呵地看完了关于孟长欢的传闻,但是他的笑容在看到册子上的第二个传闻时就僵住了。 原因无他,只是这第二个秘闻的主角竟然是—— 闻清音自己。 【闻清音,海内第一美人,现任云中仙门小门主。】 后面就跟着有关闻清音的所谓秘闻:「闻小门主与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裴君珩曾有一段难捨难分的恋情,但据笔者亲自採访闻小门主本人,小门主自述是裴君珩对他进行单方面追求,并且追求攻势勐烈,堪称死皮赖脸。」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闻清音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不是当时他在虹雨榭说的那些内容吗? 他翻转册子,之间封面标题下紧跟着的是作者名——「英俊小万」。 闻清音:…… 没想到万挽秋背地里竟还干这种勾当。 「闻清音。」 仙长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在看什么?」 闻清音赶紧抬起脸,手拿着册子往里藏,在他翻阅这本小册子的时候讲课的仙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虹雨榭的其他弟子纷纷好奇地看过来,目光如炬。 「没什么。」闻清音神色镇定,试图矇混而过。 但仙长早就注意到闻清音手中拿着的册子,闻清音的小动作更是瞒不了仙长毒辣的眼睛。 仙长手虚虚一点,还被闻清音捏在手中试图藏匿的小册子便不受控地从桌案底下飞出,慢悠悠地飞到仙长的手中。 闻清音绝望地捂住脸。 才定睛看了小册子上的几行内容,仙长的眉头就皱的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似乎觉得这内容实在无法入目,仙长将册子合上,「这都是哪里找来的小野本子?」 座位上的万挽秋不服气地愤愤道:「居然这样污衊我的着作,实在没有眼光!」 将小册子重重拍在闻清音面前的桌子上,仙长生气道:「我讲课的时候你们就是这样听课修习的?」 仙长气的直抚自己长长的鬍鬚,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后转头看向虹雨榭中的其他弟子。 众弟子都还探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仙长看过来才扭回头,装作认真研习的模样。 新入学的弟子心都还没在正经的修炼上,天天都在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到闻清音看的册子上的那些,仙长又是一阵头疼。 他回到上头,朗声宣布:「既然你们没有心思听这些理论的课程,那就前往了无堂准备开始学院试炼吧。」 仙长的这句话如同掷入水面的石子,在虹雨榭中激起一片讨论声。 「什么?」 「学院试炼?」 怎么毫无徵兆的要学院试炼? 闻清音将桌上的小册子收了回来,希望前面仙长翻开的那一页写的不是他和裴君珩的奇闻异事…… 听到底下弟子们的哀嚎,仙长严肃的表情和缓了些。 第58页 他给弟子们解释:「学院的宗门大比已经结束,但是各位弟子的实力低于学院的期望。」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虹雨榭中便有几位弟子不服气地撇嘴,这不是明晃晃的说他们这一届的弟子水平不佳,不如前几届嘛! 察觉出虹雨榭中弟子的心情,仙长的话还没说完:「因此为了提高大家的修为,学院特地为各位申请了试炼机会。每两人一组,根据猎杀的灵兽等级与採集的仙草来计算得分,最后得分最高的队伍就能获得学院准备的惊喜大礼包。」 仙长话一出口,虹雨榭中尽是哀鸿遍野,这分明又是让他们试炼比赛!能有哪几个弟子会愿意天天试炼比斗呢? 见弟子们哀嚎不止,仙长试图安抚:「这是给大家提升修为的珍贵机会,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就前往了无堂进行组队前往试炼吧~」 而闻言弟子们的表情更加痛苦,现在就让他们组队立马前去试炼,明显就是瞒着他们偷偷决定的,也不知是不是怕他们提前知道了又要怨言纷纷。 尽管百般不愿,虹雨榭的弟子们还是在仙长的催促下走向了无堂。 「小门主!」 訾蜀之跑向闻清音,跟上闻清音的脚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小门主一队,但是又怕自己的修为低微拖累小门主,于是他踌躇一番,还是暂且将嘴闭上了。 参天巨树上的花朵簌簌落下,闻清音和訾蜀之一起走向了无堂。 了无堂已经等待了一群弟子,是在摘星阁修习的剑修与器修,想来他们的教习仙长也告知了学院试炼的事情。 常扶上君站在石台后,见各派的弟子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便将前面在虹雨榭中仙长早就告知他们的规则又说了一遍。 「……评分前三的队伍将获得学院亲自发送的惊喜大礼包,具体的奖励可以打开玉简查阅,不同位次的队伍也有不一样的奖励,现在大家可以开始组队了!组队成功的弟子拿着玉简来我这进行组队信息的登记。」 话音刚落,很多弟子都将目光落在闻清音的身上。 毕竟这次的试炼最终看的是组队的总评分,所以队友的实力十分重要,而闻清音又是宗门大比的魁首,说不定能靠抱上闻小门主的大腿,在这次的试炼中取得不错的名次。 但是一身柳青衣裳的闻清音站在堂中,连身上穿的制服束着髮丝的绸带都与边上弟子不同,鲛纱制成的衣料在微光下闪烁碎星般的光芒,而闻小门主惯常仰着尖俏下巴,光是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 何况闻小门主的奢靡娇贵早就海内所有人都知晓,此时试炼不同于青云台上的宗门大比,闻清音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真的能在试炼中猎取仙兽吗? 弟子们踌躇不前,闻清音倒是不在意其他人如何想,他眼睛淡淡一瞥,看向边上的訾蜀之。 「我和你一队。」他语气随意地说。 而訾蜀之像个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幸运儿,没想到竟然能和小门主一队! 他眼眶中差点要闪出感动的泪花,訾蜀之语气坚定;「小门主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期望!」 訾蜀之还想再一表决心,但耳边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还用想吗?谁不知道闻清音那傢伙什么都干不了,也只有傻子才会和闻清音这种娇气的人一队吧。」 声音还不小,毫无遮掩的清晰传到訾蜀之和闻清音的耳边,两人的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这不是连骂了他们两个嘛!訾蜀之气愤扭头就看到裘三尺那张刻薄的嘴脸。 见訾蜀之和闻清音看过来,裘三尺非但不收敛,还朝他们做鬼脸道:「你们这体弱无力的药修,在试炼中不要被仙兽追的哇哇叫哦~」 裘三尺挑衅的表情还没持续多久,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朝闻清音走过去。 敏锐嗅到不寻常气息的其他弟子纷纷看过去,不仅因为在了无堂中穿过三三两两扎堆的人群本就惹眼,还因为这位走向云中仙门小门主的人不是其他,而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裴君珩。 裘三尺本人也愣住了。 那不是他们少门主吗?往闻清音那走去干什么? 「他是去找闻清音组队的吗?」裘三尺身边穿着鹅黄制服的器修说道。 器修的学院制服明亮嫩黄,但是这名器修又是偏黝黑的皮肤,穿这身显的皮肤更黑了。 「怎么可能?」虽然裘三尺自己同样不清楚自家少宗主为何走向闻清音,但还是嘴硬道,「我们少宗主肯定失去找闻清音那傢伙宣战的,之前闻清音在宗门大比中用了花招才取胜,这次少宗主定是去夺回荣耀!」 申屠坚木着一张脸正经回答:「可是他看着好像是真的去和闻小门主组队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裘三尺继续嘴硬,眼睛却诚实地顺着申屠坚的目光看过去。 「小门主别管裘三尺那傢伙的话,我这次绝对不会拖小门主的后腿。」訾蜀之斗志昂扬地发表宣言。 看到訾蜀之如此有斗志,闻清音满意点头,其实他并不在意这次的宗门试炼,目前只想早些把裴君珩身上的情蛊给解了。 在他面前的訾蜀之表情突然一变,皱眉看到闻清音身后。 没有过訾蜀之的神色变化,是他身后有什么? 闻清音转身,但脚才退了半步,后背就撞上坚硬的胸膛。 第59页 鼻尖盈上了熟悉的雪松气息,甚至连他身后的胸膛都是熟悉的硬度。 闻清音:…… 不用看就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谁了。 訾蜀之眼神不善地看着不请自来的裴君珩,他们可不欢迎裴君珩。 然而迎着訾蜀之称不上友善的目光,这名冷厉的剑修却垂眸看向闻清音。 「我的。」他说。 什么你的!? 「这可是我们小门主!」訾蜀之差点就要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 裴君珩要不要听听他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裴君珩的声音好像惊雷落在耳边,闻清音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也跟着裴君珩的这句话炸开了。 不同于訾蜀之觉得裴君珩在发癫的想法,闻清音清楚裴君珩的这句话的意思不作假,注意到訾蜀之的表情,闻清音连忙抢过话头:「裴君珩你是来宣战的吗?你确实勉强算我的对手,但是这一次我依旧会胜过你。」 闻清音试图打补丁模煳裴君珩的这句话,他说完后偏头给裴君珩使眼色,希望裴君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但中了情蛊的裴君珩显然不会如闻清音所愿,他低下头,薄唇恰好抵在闻清音的耳边。 「我要和玉笛一队。」 跟着裴君珩声音出来的是喷洒在闻清音耳廓上的温热气流,耳边瞬间酥麻了一片,莫名让闻清音不合时宜地想到刚种下情蛊时在床榻上被裴君珩俯身压下的亲密触感。 想往边上两步拉开和裴君珩的距离,可是在訾蜀之看不到的地方,裴君珩的手抚上了闻清音的腰。 闻清音的腰太细,几乎一只手就可以牢牢掌握。 闻清音抬起脸,对上訾蜀之正气愤的脸。 訾蜀之在为裴君珩说的这些话生气,而他和裴君珩之间却暗流涌动,甚至裴君珩的手指还在他的腰间摩挲。 这感觉……就如同他和裴君珩在大庭广众下偷情一般。 如此联想让闻清音的头皮发麻,他伸手将裴君珩推开,冷脸拒绝:「不可以。」裴君珩真是越发放肆了。 裴君珩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直接推开他,他待在原地没了动作,闻清音抬脸去看裴君珩时,甚至从裴君珩的眸子里看出几分委屈与难过。 这种不应该出现在裴君珩身上的情绪。 裴君珩应是了冷的,是像磐石一样坚硬的,是像剑刃一样锋利。 是否是自己说的太过了,闻清音原本还想说的话语卡在喉中,毕竟裴君珩是被他种下情蛊,所以才会产生这一系列的反应。 在闻清音斟酌自己该如何将裴君珩劝走又不会引起訾蜀之的怀疑时,裴君珩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玉笛昨夜在床榻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闻清音;!!! 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闻清音下意识勐地伸手捂住裴君珩的唇,他已经不敢再去看訾蜀之的表情了,只希望訾蜀之暂时性耳聋没听到裴君珩的这句话。 他就这样捂着裴君珩的嘴扯着裴君珩往边上走,直到走到一个角落才停下来。 停下的闻清音一抬眼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这双眼眸黑沉,深不见底的好似能将闻清音吸进这深渊,以至于闻清音突然就忘记了自己的质问,可是下一秒捂住裴君珩的手掌心传来的濡湿感让闻清音的脸蓦地通红。 「你!」 闻清音飞快地收回手,他万万没想到裴君珩居然舔、舔他的手…… 而始作俑者裴君珩依旧眉眼含霜,冷的像是风雪,明明是一派正人君子不近人情的模样—— 却伸出舌头偷偷舔他的手。 情蛊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会让人性情大变,闻清音想。 他慌不择路想用自己的衣袖擦拭自己的手掌,但是即将碰上时闻清音的手一顿,这不就是把裴君珩的口水蹭到自己的衣服上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的闻清音手掌立刻拐了个弯,狠狠地蹭到了……裴君珩的衣服上。 手掌在月白色的制服上狠狠蹭了几遍,但是学院统一下发的制服衣料粗糙,才抓着衣服擦拭一遍闻清音细嫩的手掌就红了。 要不是手掌一紧感到隐隐的疼意,闻清音要给自己受到玷污的手掌擦拭上好几遍才安心。 闻清音一边抓着裴君珩的衣服擦拭自己的手,一边质问裴君珩:「你前面在訾蜀之面前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还是床榻上说的,他可不记得。 裴君珩好脾气的任由闻清音折腾他的衣服,漂亮的小少年似乎被他气狠了,白皙娇嫩的手掌都被他的衣服磨红,还生气着一张脸想要再去擦,就像手上沾染上不能忍受的脏东西。 眼神一动,裴君珩抬起了垂在身侧的手。 闻清音的手腕细瘦,薄薄的皮肤下是泛青的血管,好看的就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瓷器琉璃。裴君珩一只手掌就能完全握住,甚至还有空余。 正在谨慎观察自己是否擦干净手掌的闻清音突然被握住了手腕,他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沉沉的眼睛紧盯着闻清音,如同锁定猎物正在蓄力的勐兽,仿佛下一秒就会腾空扑出,将眼皮底下的猎物桎梏。 这眼神看的闻清音心中发憷,他想挣开裴君珩抓住他的手,但是敏感柔软的后劲却被裴君珩桎梏。 清晰地感受到微凉的手指在摩挲轻抚他的后颈,如此脆弱的地方被人触碰,就像被勐兽叼住脖子。 第60页 闻清音瑟缩一下,他伸手去掰开裴君珩的手,可下一秒眼前覆下阴影,裴君珩俯下脸,两人间的距离忽然拉近。 近的闻清音能数清裴君珩究竟有几根睫毛,近的好像裴君珩再靠近一点就会吻上他。 明显超过了安全距离,太、太近了。 闻清音心中警铃大作,垂在身侧的手一动,近在咫尺的眼睫忽的抬起。 他在裴君珩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 「玉笛,不要拒绝我。」 原本轻轻抚着闻清音后颈的那只手收紧,像是将闻清音牢牢掌握在了掌中。 一直嗅到的雪松味是清冷的松针的气息,可是闻清音现在却莫名嗅出了剑锋上染血的铁锈味。 「和我一队,好不好?」 裴君珩手中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制威胁,可他低沉的声音却堪称情人间的呢喃,诱哄着甚至像是低微的恳求。 闻清音敏锐察觉到危险,可是他不死心的还想挣扎:「可是我前面答应了訾蜀之……」 种了情蛊的裴君珩充满不确定性,闻清音不敢冒险,他承受不住裴君珩突然发疯。 话音刚落,裴君珩就回头看向留在的原地的訾蜀之。 訾蜀之正在时刻注意闻清音和裴君珩这边的动静,裴君珩前面满口胡言乱语的,像是在发癫,他可不敢放心让小门主和裴君珩独自接触。 可闻清音和裴君珩找的角落偏僻,因为两人的站位和姿势实在让人看不清两人的动静,只能注意到裴君珩一直低着头和小门主说话,两人的交涉的情况隐约看着有些……激烈? 訾蜀之正观察的用心,结果就对上裴君珩转过来看向他的眼神。 那眼神带着警告,吓的訾蜀之缩回窥探的头,往边上退了两步。 裴君珩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留下訾蜀之后怕似的想到裴君珩那一瞥的眼神。 让人联想到即将失去理智在压抑着什么的兽。 訾蜀之恍惚着想,裴君珩真的脑子没问题吗? 这时原本在石台后含笑看着各位找队友的常扶上君突然用扩音石给了无堂中的弟子们传达学院最新的一条通知。 「各位弟子,我需要补充一条关于这次试炼的最新规则——这次试炼的组队必须是不同门派的两位弟子。一切都是为了增进大家之间的情谊,要勇敢走出门派之别,走向海内大同……」 后面常扶上君说的什么表面话已经进不到闻清音的耳朵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允许同派别的弟子组队,那不是意味着—— 闻清音转回头,果然对上裴君珩看着他的眼眸。 裴君珩见闻清音转过了脸,他好整以暇地问:「这下玉笛可以和我一队了吗?」 都要开始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有意针对自己,每次都把退路堵的死死的。 贝齿咬上唇,闻清音勉为其难地说:「好。」 然而裴君珩的指尖却不依不饶地碰上闻清音嫣红的唇,差点要碰到闻清音的牙,他轻声警告:「不准咬嘴巴。」 这举动吓的闻清音赶紧松开咬唇的牙齿,但反应过来的闻清音瞪向裴君珩:「这你也要管。」 既然答应了和裴君珩一队,闻清音就不会耍赖,他向来不屑当出尔反尔的人。 两人往常扶上君那处走去。 见裴君珩终于不再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闻清音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必须得把裴君珩的情蛊解了,不然这随时发疯的模样,着实太危险。 「哎,你看!」 注意到制服一青一白共同往常扶上君那走去的两人,正在讨论战术的弟子停下话头,示意同伴去看这奇异的景象。 一起往石台那走去的居然是一名剑修和药修,还是裴君珩和闻清音,宗门大比的前二名。 越来越多弟子发现这一情况,纷纷讨论起来。 不仅是因为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之间海内皆知的仇怨,还因为这两位宗门大比的前二同一个队伍,实力如此强大,那不是胜负已分了嘛! 而且药修和剑修怎么会同一队伍,不是说水火不容有他无我吗?怎么此刻却一起参加试炼,当事人还是两大门派的接班人? 堂中的药修与剑修和其他弟子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的小门主/少宗主究竟在搞的什么一出。 将玉简递给常扶上君后,石台上显示出裴君珩与闻清音两人的组队信息,这下更是整个了无堂都看清楚闻清音和裴君珩这次试炼是一队了。 「哦,他们真的组成一队了。」看着石台上的名字,申屠坚语气冷静但极具杀伤力,说完后还扭头看裘三尺,「你前面说什么来着?」 裘三尺:「……」他才没有说只有傻子才会和闻清音组队。 不过少宗主为什么要和闻清音那傢伙一队啊!一定是为了在试炼中和闻清音更好的决斗。 裘三尺最后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登记组队信息的常扶上君显然也没想到闻清音和裴君珩这两人会来他这登记组队,原本还以为这两人会在试炼中打斗起来呢,倒是没想到甚至都主动成为队友了。 常扶上君欣慰地接过两人递来的玉简,在石台上施法咒登记。 学院试炼中不允许同门派的弟子组队也是他和青宣上君商量决定的,意在打破门派之别,让学院的学生能够抛弃偏见,更好更友善的在学院学习。他本来还担心会引发更多争斗,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第61页 毕竟闻清音和裴君珩都成为一队了,说明他和青宣上君的一片苦心没有白费啊! 常扶上君和蔼微笑,他格外叮嘱这两位宗门大比的前二名:「可以在玉简上看看学院为试炼总分第一的队伍准备的礼包,里面的奖品都是学院特地掏箱底准备的。」 「这次试炼要加油哦~」 闻清音顺着常扶上君的话乖巧点头,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刚入学院的路上就因打架斗殴而被送往院长办公室的弟子。 看来瀛洲学院的教化作用是很不错的,常扶上君慈祥地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就像在看即将受到学院表彰的两名优秀标桿弟子。 这目光看的闻清音都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在常扶上君将玉简递还给他时闻清音就随便找了个藉口抓着玉简飞快的转身跑回到訾蜀之那边。 步伐矫健的像是一只逃跑的兔子,一下就消失在眼前。 没想到闻清音这么迅速的熘走,常扶上君刚还握着玉简的手停在原地,他愣愣看向裴君珩:「清音走这么快作甚,序牌还未拿呢。」 这次参加试炼的弟子在登记成功后都会得到专属的序牌,进入试炼后就由分配的序牌记录分数,随时可以在序牌上看到自己队伍的得分在这次试炼中的排名。 听到常扶上君的疑惑,裴君珩没有回答,他一样望向已经站在訾蜀之面前的闻清音。 他的玉笛又一次离开他了。 「小门主,你怎么、怎么和那破剑修一队啊!」訾蜀之早就奇怪了,见闻清音过来连忙发问。 闻清音搞的这一出他着实没有揣度出。 就算学院说的不能选择同一门派的弟子进行组队,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是选裴君珩做队友啊! 訾蜀之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想破了脑门,甚至都没心思去和他组队的队友。 好在闻清音早就知道訾蜀之会不理解,因此早在心中想好了对策。 他信誓旦旦:「你不懂,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这是为了更好地观察裴君珩。从而找出完全压制他的方法,顺便破坏他的试炼,从此牢牢的将裴君珩压在身下,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话一出口闻清音就觉得有熟悉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后,让他嵴背一凉,闻清音警觉地转头。 一回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闻清音勐地扭回了头。 又是这种熟悉的背后说坏话被抓包的感觉,但是裴君珩离他那么远,又不是神通广大,怎么可能听到他说的话? 想到这闻清音的胆子又大了些,安心将裴君珩的目光抛在身后。 好在那无法忽视的眼神只停留了一会就移开了。 「小门主说的有理。」訾蜀之成功被闻清音煳弄,他恍然大悟闻清音的「苦心」,真情实感地称赞,「不愧是小门主,如此有远见,是吾等不可及。」 还好訾蜀之相信了,要是再问两句,闻清音真扯不出其他理由来了。 难道要说是裴君珩被他下了情蛊,像条狗一样贴着他,他不同意就会发疯? 恰好闻清音听到常扶上君在喊他的名字,他便又准备往回走到石台边,可走到一半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眼前的人一身蓝色制服,头髮凌乱的像是被湖中的玄武用脚踹了两遍。 闻清音惊奇地打量眼前的人,带着怀疑确定了眼前的身份。 「万挽秋?」他问。 「闻小门主!」发如鸡窝的万挽秋激动唤道,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闻清音,「这是我前面花费好大精力与时间搜寻到的一点线索,希望能帮上小门主的忙。」 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内,万挽秋竟然把自己搞成如此世外隐士路边乞丐的模样。 「关于这条线索,我分别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可以告知小门主。」 万挽秋继续说着,闻清音则半信半疑地接过万挽秋手上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只见肉眼可见破旧褶皱的纸条上写着海内的一种植物——甜方花。 「坏消息小门主也知,甜方花在海内可不多见了。」将千辛万苦寻到的线索交给万挽秋终于有空用手去梳自己乱糟糟的头髮。 甜方花十分特别,平时看是绿盈盈普通小草一样的外表,喜欢生长在山崖之类的高处,会在清晨山间第一阵雾起之时狭长的叶尖上凝出冰糖般的结晶,一个个剔透方块凝结在嫩绿的叶间。 因为叶上的结晶尝起来味甘甜与糖没有太大差别,故名甜方花。 在海内甜方花称的上珍稀,但它珍稀的原因与其他植株不同,只是因为它尝起来甘甜,能让人回想沉浸在曾经的快乐时光中片刻,所以如今的甜方花少见,只要一出现就会被疯抢。 云中仙门还有几株,但是是闻清音父亲有桑仙尊制备药丸的材料,若是闻清音去问父亲要,定是要被父亲问作用途。 思考了应该如何问父亲要甜方花,闻清音问万挽秋:「那好消息呢?」 气势十足地拿起玉简,万挽秋点开这次试炼的比赛奖励,比分第一的礼包中明晃晃地写着「甜方花」三个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闻清音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不在话下。」他必然能拿到试炼第一。 只不过万挽秋怎么知道这些? 察觉到闻清音迟疑的眼神,万挽秋潇洒地捋了下头髮:「小门主别不信,我自有门路。」 第62页 他严谨地补充:「情蛊的线索早就消失的差不多,小门主尝试甜方花时可以辅之用体..液,或许更有效。」 见万挽秋如此确信的样子,闻清音半信半疑地接受这个线索。 那边常扶上君已催了好几声,朝万挽秋道谢后,闻清音走回石台边。 常扶上君将序牌交给闻清音,「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不要恋战,捏碎序牌结束试炼。」 说完后常扶上君还小小地责怪一下闻清音:「你这孩子,前面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跑了,现在和你的同伴一起前往试炼吧。」 常扶上君的身后是一片荧蓝色的水幕,宛若湖面倒置,波光粼粼。 而裴君珩站在这就像一个沉默的雕像,见闻清音来了也无甚反应,只冷冷地偏过头,留给闻清音一个俊美刚毅的侧脸。 这是……生气了? 好像从前面他来这,裴君珩就已经不对劲。 闻清音盯着裴君珩观察,结果裴君珩才冷脸没两秒,眼睛就忍不住看过来,像在门缝后偷看人的大狗。 转过来对上闻清音的目光,裴君珩刷的偏过头,好像前面偷看的人的不是他。这行为着实幼稚可笑的像个三岁小儿。 难道是常扶上君惹这人不高兴了? 突然被闻清音瞥一眼的常扶上君:? 算了,闻清音想了两秒就放弃。 裴君珩的心情与他无关,何况种下情蛊的裴君珩还阴晴不定,更加难以揣摩。 闻清音看了裴君珩挺拔的背影几眼,跟着一起走进了这片汪洋的水幕。 而留在原地的訾蜀之也找到了自己的队友,他走去登记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按小门主说的话,就算是观察裴君珩也没必要和裴君珩一队,这试炼看的是团队评分,若是闻清音破坏裴君珩的试炼,闻清音的试炼评分自然也会被破坏,完全没必要啊。 想出门路来的訾蜀之想转身去找闻清音,却只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一同进入水幕的背影。 水幕看起来是晃荡的粼粼水波,走进时感到温暖的液体包裹了自己。 幽幽的蓝光漫上视野,闻清音闭上眼眸,耐心感受传送的眩晕感。 好像睡在海浪翻涌上的小舟,跟着海浪一起摇晃。 蓝光渐盛又慢慢从眼前消失,闻清音闭着眼掉入了雪松味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裘三尺和紫薯汁唯粉地狱。 委屈小裴:生气了,老婆快来哄我。 无情闻宝:谁搭理你。 虽然生气但身体还是诚实地伸手在那等着接住从天而降老婆的舔狗小裴流泪狗狗头。 ——————— 咱小裴也没有那么差劲啦!前面视角会偏清音多一点,主要是清音的个人记忆和感受,后面会慢慢揭露当年的事情和小裴之真面目。 11:10还有一更!(挺胸等待挨夸) ————————————————— 第26章 雪松味让闻清音传送时感受到的头晕好了许多。 他睁开眼眸, 正对上裴君珩对着他的眼。 也不知水幕究竟是怎么传送的,竟然将他传送到了裴君珩的怀中。 裴君珩是坐着的姿势,闻清音理所当然的把裴君珩当作肉垫来靠, 甚至还将腿弯搭在裴君珩的腿上。 他们传送到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密林, 树木高耸, 抬起头甚至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层叠的树枝与树叶。 等到眩晕感差不多消失,闻清音才挣扎着从裴君珩身上下来。 但搂在他腰间的手似乎不准备这么快让闻清音离开,可闻清音离开之意明显,大掌在闻清音的腰上一按,然后松开。 裴君珩依旧是冷厉的面孔, 眼眸锁着闻清音, 似乎永远的朝向都是闻清音。 其他人看到裴君珩这副模样可能会心中发悚, 被这狼似的瞳孔注视可不是能让人放松的事情。但闻清音早就习惯裴君珩这样子了, 丝毫吓不到他。 手中的序牌亮了,闻清音拿起序牌。 序牌上现在显示的是进入试炼的人数, 人数在上升, 一直攀升到最终数字才停止。 画面逆转, 序牌上跳出几句话: 【全部弟子已进入仙境】 【请弟子们做好准备, 试炼即将开始】 【三。】 【二。】 【一。】 【瀛洲学院的试炼开始。】 字句消散在序牌上,而后凝聚显示出的闻清音和裴君珩队伍分数和排名,边上稍小一点的此时试炼的前十名。 在序牌宣布试炼开始后,排行上的排名就有了变化,有弟子率先积了二分, 直接攀升到第一名。 很快排名进入到激烈的变换中, 进入试炼的弟子都开始行动了。 而闻清音和裴君珩的积分还是一个硕大的零蛋。 将序牌放好, 闻清音斗志昂扬, 区区甜方花,他靠自己也能得到。 闻清音闭上眼,指尖微动,有淡绿色的光点从玉葱般的指尖逸散出,如同萤火虫一样往四周散去。 闻清音对自己自信无比,就算他猎杀仙兽可能比不上该死的剑修或者是其他修士,但是在找寻取得仙草方面,他自信目前在海内无人可敌。 轻轻打转的指尖一停,闻清音睁开眼,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不远处的树枝间。 第63页 那处茂密的树叶间隐约露出一小片嫩黄色,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一小片嫩黄色还在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动。 没想到他的运气这么好,才刚开始就碰到一株兔尾草。 兔尾草之所以命名为兔尾,不仅因为它长相袖珍,很像黄兔子毛茸茸的小短尾巴,还因为兔尾草不同为一般植株,它如蒲公英一样四处飘荡。能够感知周围的动静,一旦察觉到身边的范围内有人,兔尾草就会立马像兔子一样飞快地逃走,踪迹难寻。 四散的淡绿色光点很快环绕在兔尾草的身边,刚开始这黄色的一团毛绒还警觉地一抖,但很快臣服在闻清音的灵力之下。闻清音的灵力对于草木植株生灵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天地间最为诱惑的东西。 兔尾草甚至把什么警惕都扔在身后,毛绒团伸长想要不管不顾的去追逐光点,舒服地蹭了上来。 就是现在。 闻清音抬起手控制这些光点收拢准备将兔尾草拢住,但在他即将收拢之时,后背突然覆上一副躯体,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人强制的十指相扣。 腰上环上健壮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闻清音扣在怀中,收束的袖口上绣着万昼剑宗的宗门图腾。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闻清音的手一抖,指尖凝聚的灵力也转瞬消失了个干净。 枝头上如痴如醉的兔尾草如梦初醒,从灵力的诱惑中清醒了过来,紧张地窜走了。 原本就要到手的兔尾草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跑走了? 气的闻清音用右手去扯裴君珩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他怒道:「你干什么?」 扯了一下发现扯不动,闻清音想转身去质问裴君珩,但裴君珩紧紧禁锢着他的手和腰让他不能移动,只能待在裴君珩的怀里。 裴君珩又突然发什么疯! 闻清音咬住嘴巴,不管万挽秋说的甜方花有无效用,他必须得给裴君珩用了。原本说好的与裴君珩再不相见,此时竟多了如此多的牵扯。 甚至这种牵扯某种程度上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闻清音除了尽快解除情蛊只能无能狂怒。 颈窝抵上温热的皮肤,肌肤相处的酥麻让闻清音一激灵,咬着嘴唇的牙齿松开,饱满的唇上多了一道清晰的牙印。 「玉笛总是抛下我。」裴君珩声音冷着,闻清音却又听出了委屈之意。 似乎前面裴君珩就不是很高兴,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只是因为他去找了訾蜀之? 这样的想法和裴君珩在委屈撒娇一样奇怪,但不管怎样,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序牌上其他的排名弟子都在上升,短短的时间内排在第一的池非浅队伍甚至都斩获了一只仙兽!只有闻清音和裴君珩的队伍评分依旧是一颗零蛋。 搭在闻清音颈窝的裴君珩顺着闻清音的目光看向序牌,视线落在他们的排名上。 「玉笛想得到第一吗?」 裴君珩轻轻询问,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闻清音的颈窝,让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但这样反而让原本就相贴的皮肤又厮磨几分。 没等闻清音回答,裴君珩又说道:「只要玉笛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郑重的像是一句许诺。 被许诺的闻清音却窝在裴君珩怀里不加掩饰地翻了白眼。 这话倒说的好听,只要裴君珩不发疯用剑尖对着他就好了。 闻清音无情的从裴君珩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揉了揉前面被裴君珩用手掌握住的肩头,小声嘟囔:「不需要你我也可以得到。」 凝视自己伸展开的五指,指尖渐渐凝聚起光芒。 是生命的颜色。 试炼和宗门大比最不同的之处在于,试炼不仅看弟子的个人能力,还有一部分气运,还有在这种仙境中歷练的能力。 海内的弟子在门派中修习时,皆是在庙堂房屋中练习成长,在野外的实践相比起来并不算多。 所以这次在陌生仙境中为期七天的试炼对于瀛洲学院的弟子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闻清音和裴君珩往前走去,不知为何除了最开始看到的兔尾草,他们就没再发现其他仙草与仙兽的痕迹。 难道是他们的运气太差了吗? 看着序牌上至始至终没有动过的零蛋,闻清音无奈地嘆气。 要不是前面裴君珩破坏,他们何至于到现在还是零分,在排名中垫底?! 想到这闻清音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头去瞪了裴君珩一眼。 过了这么久突然又被瞪的裴君珩:? 但闻清音不准备多理会裴君珩,他在一棵树前停下脚步。 这棵树和其他的树比起来称得上是老树,树干足足有其他三棵树合起来那么粗,无数根树枝往四面八方伸展,粗糙的树皮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藤蔓。 闻清音伸手抚上藤蔓,温柔的就像抚摸婴儿的脸蛋,指尖轻点藤蔓,前面还盘在树干上的藤蔓好似活了过来。 像一条翠绿的小蛇伸长身子,探出脑袋,依恋地蹭着闻清音的掌心。 「你知道附近有仙兽吗?」闻清音轻声问。 藤蔓思考一般的扭成一圈,而后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看来沿着这个方向的不远处就有。 闻清音瞭然,他轻抚藤蔓,淡绿色的光点从指尖盈出。 藤蔓欢快的在闻清音手底舞动,原本还细瘦的绿条条瞬间比原先粗了一圈,藤蔓上还开出了淡紫色的小花朵,像是在向闻清音表达自己的喜爱。 第64页 一身绿衫的少年头髮乌黑,更衬的他肤白胜雪,眼瞳比山间的碧泉还要清亮,浓密细长的睫毛跟着眼睛眨动,就像翩飞的蝶翼。 绿色的藤蔓大胆地缠上闻清音的指尖,犹如一条谄媚的蛇。 海内的蓬莱不会下雪,只有岱舆自半山腰起往上皆是冰雪,不间断的落雪覆盖漫山的松,给青松给覆上了冰冷的气息。 岱舆的山间松林是裴君珩的练剑之处,少年时的他居住在松林中的小屋中,每日都会来松林中练剑。 翩飞的雪花都是他的练剑之物,握着剑柄的手一挥,剑锋便锋利快速地斩落半片雪花。他就这样不知疲倦,甚至连身上都浸润了松林的味道。 从早晨晓光渲染天边,裴君珩用手中白虹拨开云雾,剑锋上的光芒与朝阳一起初升照耀,一直到晚霞辉映白雪,霞光与冰雪映衬,连松叶上的雪都闪着彩色的光。 云海翻腾,裴君珩照例用剑锋送走落下的曜日,将剑收入鞘往回走。 一如往日,偌大的狂野上只有他一人踩在雪上留下的脚印。万籁寂静无声,可裴君珩却突然闻到落雪的松林中不会有的气息。 他嗅到了春花的香。 松针坠落地上,踩在松软的雪上几乎没有声音,循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往前走去,前面还隐隐的气味越来越清晰。 裴君珩却停住了脚步。 全是雪的松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身形单薄的小少年。 披着的鲛纱如拢了一身缥缈的云雾,明明遍地都是寒冷的雪,他的脚边却生出团簇的花朵来。 娇嫩的花朵在飘雪的寒风中颤抖花瓣,但不是因为畏寒瑟缩,而是亲昵地靠近小少年的衣摆,摇首曳姿地献媚。 在雪地上被花朵簇拥的小少年像是降临世间的春之神,玉葱似的指尖一点,就能从指下生出齐放的百花来。 裴君珩在万昼剑宗从未见过如此奇幻的场景,奇幻的犹如仙人降临,在这篇松林施下神迹。而他竟直接看呆在这里,甚至连唿吸都放轻,像是偶窥仙人的凡人。 着了迷一般,裴君珩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但脚下踩断雪上枯枝,才将他的神智唤回,也同样惊动了雪中少年。 少年回过头,转过来的竟是比地上春花还要艷的一张脸。 他看着手持剑的裴君珩绽开笑靥,瞬间将凛冽刺骨的风雪都染上春的柔软气息。 「原来是你啊。」 少年回头看了下天际即将落尽的暗沉暮色,「啊,天色好像不早了。」 他像是匆匆来凡尘一趟,在天将黑时和裴君珩告别离去。 裴君珩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一直到夜色笼罩,明月高悬。 少年原来站立地方开出的花朵也因为受不住岱舆山的霜雪而蔫了下去,肉眼可见的缓慢枯萎。 裴君珩放下手上的剑,任由冰冷的剑陷在冰雪中,而他伸出双掌拢住枯萎的快要碎掉的花,珍重的像是笼着一次难得的梦。 耳边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裴君珩抬起头,就看到少年又踩着离去的脚印向着他走来。 手掌上捧着一只袖珍小巧的琉璃船,少年神色抱歉。 「我的船坏了,可以在你这借宿一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睡过(bushi)。 完蛋了小裴,你要坠入爱河辣。 没有人能拒绝花仙子闻宝~ ——————————————— 凌晨00:00的更新放到中午12:00,之后的更新还是和原来一样都是凌晨发。 —————————————— 第27章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素爱玩乐, 竟然利用幻术只身来到万昼剑宗的松林中,仅仅是为了见到蓬莱不曾有的雪,甚至还宿在了剑修的屋中。 那一夜唿啸松林的风声都放缓, 显的格外温柔。 「你在想什么?」 闻清音突然回过头, 斜眼看向待在原地的裴君珩。 也不知裴君珩在发什么呆, 居然愣在原地,连他往前走了都不知道。 而裴君珩的眸光落在闻清音的脸颊上,那双清亮的眼眸一如往昔,美丽的宝石没有经过半点风霜璀璨,依旧闪耀的夺人眼目。 他抬脚跟上闻清音的脚步。 见裴君珩终于动了,闻清音这才勉强转回脑袋。 「时间宝贵, 快跟上我。」闻清音提醒道。 他的试炼可不能被裴君珩破坏了。 序牌上他们的组队评分甚至还只是零蛋! 两人顺着藤蔓前面所指的方向走去, 地上丛生的野草倒伏, 裴君珩主动俯下身, 查看野草上残留的痕迹。 「附近有仙兽。」裴君珩下了判断。 闻言闻清音颇骄傲地扬起自己的下巴,「那必然。」 他使用灵力从来不会出错, 海内没有生灵会对他说谎。 除了…… 闻清音轻飘飘瞥了裴君珩一眼。 仙兽就在附近, 他们已经做好与仙兽搏斗并洗刷零蛋的准备了, 但前路并不风平浪静, 有飓风袭来,刮的枝叶碰撞摇晃发出哗哗声,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沉重的雷声。 这动静,是快要下雨了? 闻清音停下脚步, 忽然觉得不对劲。被飓风吹过的树叶边缘燃着火星。 前面的风中怎么带着火星子? 第65页 视野尽头茂密的枝叶交叠间的空隙, 隐约可以看到仙兽雪白的皮毛。 他们要找的仙兽就在这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加积分的机会就摆在眼前, 闻清音激动的就要继续往前走, 但才迈了一步就被裴君珩拦住。 裴君珩又要做什么? 还记着之前加分机会被破坏的仇,闻清音瞪向裴君珩,正要质问他这是做什么。但唇刚启,就被抵上一根手指,裴君珩俯身微低下头平视闻清音,示意闻清音噤声。 居然还用手指堵他的嘴,先入为主认为裴君珩又是在搞破坏。 闻清音气的张开嘴将那根拦在他唇上的手指咬入口中,牙尖还恶狠狠地磨了磨。 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陷在殷红的樱唇中,让人莫名想继续探入。 而突然被咬的裴君珩十分好脾气地示意闻清音看向所指的方向。 一边叼着裴君珩的手指,闻清音一边顺着裴君珩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竟让闻清音直接看的愣在原地。 在他们往前的五步距离,终于看到了所找仙兽的全貌。 闻清音之前看到的隐约白色皮毛,只是这只仙兽的爪子。 而真正的仙兽…… 闻清音仰起头看去,居然有瀛洲学院的百丈石柱那么高,他和裴君珩站在这只仙兽面前居然还没有这仙兽的一根脚趾那么高。 这只仙兽正在酣睡,前面吹到闻清音和裴君珩这的飓风就是从仙兽鼻孔里唿出的气,往外不停地冒着火星子,他们听到的轰雷声就是它的鼾声。 怪不得方圆几里都没有其他仙兽与仙草的踪迹,合着其他的早就被这仙兽逼走了,他们第一只就遇到这种大的是吧。 闻清音:…… 他默默松开了咬着裴君珩手指的嘴。 这根在闻清音口中饱受□□的手指多出几道牙咬的红印,还残着透明的津液,在日光下折射出盈盈水光。 像是甜蜜的糖浆。 裴君珩眼眸渐深,没有去擦拭手指上的痕迹,而是将手若无其事地垂在身侧,指尖偷偷摩挲。 没有注意裴君珩在干什么,闻清音仰面看着眼前的仙兽,还处在震惊中。 他没想到会这么大只,简直如同上古的巨兽,连学院湖中的玄武和它比起来都显得袖珍可爱了。 两人在巨兽面前,渺小的与蝼蚁无疑。 正打量着这只巨兽,正在酣睡的巨兽突然睁开了阖着的眼睛。 它的皮毛是雪一般的白,但是眼睛是蓝色的竖瞳。 半跪着的四肢如同牛蹄,在这样巨大的体型面前,连巨兽头上的那只猫儿脸都显的可怕起来。 瀛洲学院的仙境中真是奇珍异兽甚多,像蓬莱那样温软的地方就从不会有这么兇勐的动物。 那双竖瞳转了下很快就锁定在两人的身上,它像是刚回过神,看着眼前和蚂蚁差不多的两人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们打扰了自己的睡眠。 巨大的鼻孔生气的差点要冒出火来,巨兽站起身生气的大吼,声音震的边上树叶都簌簌往下落。身后如猫尾巴一般的长尾一下一下重重捶着地面,捶的两人站立的地面晃动,竟像是要地动了。 裴君珩突然搂着闻清音的腰往后飞去拉开距离,眼前巨兽高扬的蹄子重重落下,激起漫天的尘土。 这仙兽竟然是想直接踩死他们。 也对,在这巨兽的眼中,闻清音与裴君珩与地上一踩就扁的小虫子没有区别。 闻清音原本还在纠结是否要与如此庞大的仙兽战斗,但如今这一遭却让他立刻下了决定。 皓白的手腕翻转,鲜红的剑穗因风拂动,宽大的衣袖跟着闻清音的动作翩飞,像在空中开了一朵有一朵的花。他的姿态美的像是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将跳一场舞。 不就一只巨兽嘛,这积分他是非拿不可了。 闻清音的动作轻缓柔美,可四处的藤蔓却伸展而来,犹如一条条灵蛇朝着巨兽的四只蹄子缠去。 眼前的仙兽虽然巨大,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致命弱点——庞大的体型与沉重的身躯使得它的动作缓慢迟疑。 飞来的藤蔓显然激怒了巨兽,它狠狠地抬起蹄子将缠过来的藤蔓踩在地上。可藤蔓源源不断,断了又会復生,很快就缠上巨兽的四肢,紧紧缠绕几圈。 被束缚的感觉让巨兽更加焦躁,迟钝的巨兽现在才察觉到这突然出现的藤蔓与底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又是一声响亮的嘶吼,巨兽愤怒扬蹄冲来。 它想要狠狠教训这两只蝼蚁,但是被藤蔓死死缠绕无法前进。束缚它的藤蔓看着柔弱,却宛若铁骨坚韧无比,哪怕用锋利的牙齿去撕咬依旧完好如初,就算成功咬断其中一两条,藤蔓也会迅速生长接上。 万物生灵生生不息,自然之力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瞧着前面还威勐的巨兽现在犹如牢笼中的困兽挣扎,闻清音嘴角勾起笑。 另一条粗壮的藤蔓从巨兽身后升腾而起,顶端的叶子就像是利刃,摆动着的藤蔓犹如蝎尾,寻找着一击毙命的部位。 可是藤蔓才晃动一下就被巨兽灵活的尾巴缠住,巨兽得意的眼睛盯着闻清音,从鼻孔中喷出带火的气流来。它终于琢磨出诀窍,开始低下头用唿出的火去灼烧缠绕它的藤蔓。 没想到居然还聪明了一回。 第66页 但再这样下去他的藤蔓坚持不了不久,本来还想在裴君珩面前秀一手呢。 闻清音偏过脸,指使道:「裴君珩。」 都不用闻清音再说,裴君珩的唇角已翘起隐约的弧度。 手中长剑出鞘,裴君珩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便身轻如燕地飞跃而出。 「遵命。」 下一秒剑修就已经踩在了巨兽的背嵴上。 他手持长剑,毫不留情的往下直插中巨兽的嵴背,这一下竟然直接斩断了巨兽的经脉,前面还愤怒挥蹄的巨兽一下失去行动的能力,庞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 「轰——」 巨兽哀叫着垂下头颅,但瞳孔仍愤怒地瞪着,不肯相信眼前的蝼蚁这么快就将它击败。 此时的闻清音这才看清巨兽的整条嵴背被斩落成两半,硬生生断在原地。 这一剑,快,准,狠。 没有丝毫的手软。 手持着剑的青年剑修站立在俯首的巨兽嵴背上,身姿挺拔如山间松柏,一身月白制服没有沾染上半点的血腥,光风霁月至极,面孔却冷的如同深渊堕出的玉面修罗。 一时之间藤蔓更盛,直接从巨兽的蹄子往上缠,蔓延上巨兽的身躯,看样子要把巨兽的整个身躯也一併束缚。 巨兽还未死,只是断了嵴背。 而裴君珩并没有将插入巨兽嵴背的剑拔出来,而是抬手摘下那条粗壮藤蔓顶端的叶片。 叶子翠绿,清晰的叶脉分布其上,如同翡翠做的薄片,轻轻一揉就碎了。 裴君珩踩在巨兽的背上,实在是太高,闻清音需要仰着脸看他,苍穹日晖刺眼,眯着眼才看清裴君珩此时的模样。 修长的手持着那一片叶,手指上甚至还残留前头留下的微红牙印。他的眼眸狭长,眼瞳是深不见底的纯黑,让人能联想到夜色覆盖的天幕苍穹,其上寒星冷月交汇,其下是无尽深渊。 裴君珩在自上而下地注视他。 被这眼神看的心一颤,但裴君珩的手指一动,那片轻飘飘的叶片便射向巨兽的头颅,如同刀刃悔诫打进巨兽的头颅,叶片深入的连叶柄都看不见。 瞬间蓝色的血液喷溅,裴君珩单手握住剑柄将插入巨兽嵴背的剑抽了出来,光滑的剑面上没有沾上半点的血,甚至干净地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缠着藤蔓的蹄子抽动,巨兽彻底断了气。 而剑修站立于垂首的巨兽之上,姿态像一个邀功的胜利者。 他手持长剑迎着闻清音的目光,抬起手以薄唇亲吻留有牙印的手指。 是闻清音含过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老婆我帅不帅帅不帅! 闻宝:恋爱脑滚开哪! ——————————— 第28章 没有错过裴君珩手上牙印的闻清音勐地撇过头。 裴君珩这样子, 简直像是一只招摇的大公鸡。 不过…… 裴君珩以单薄叶片就能击穿巨兽坚硬的头颅,能用指尖附剑气于外物之中。 三年不见,裴君珩的修为竟然精进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闻清音手指虚虚一点, 疯长的藤蔓便自行退开, 宛若忠诚的僕从。 他闻清音也不见得还停留在原地。 裴君珩利落地挖出巨兽头颅中的仙核, 是一块透明状的晶体,被取出内核的仙兽立刻化作一摊血水。 将仙核放置在序牌上,仙核化作一阵白雾缓缓消散,而序牌上跳出一行提示:「恭喜击败巨蹄猫。队伍积分加十五分。」 没想到巨蹄猫居然给他们加了整整十五的积分。序牌上闻清音和裴君珩的队伍排名也一跃至第一,压过比分为十三分的第二名。 裴君珩飞落下来,来到闻清音的身边。 经过前面那一番激烈的战斗, 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洁白如初没有惹上半点尘埃污垢。明明剑修是身上最易沾血的修士, 却选了月白色作衣衫。 闻清音的目光落在正被裴君珩擦拭的长剑上, 这是一把普通的剑。 「为何不用白虹?」闻清音问他。 貌似自入学后闻清音就只在玄武上见过裴君珩握上白虹。 白虹是裴君珩的本命剑, 日夜修炼才能将这把上古神剑化作自身所用,甚至都炼出了能脱离剑本身使用的剑气。为何反而弃之不用?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裴君珩擦拭剑身的手顿了下。 他将剑收回剑鞘, 语气冷淡:「不想。」 裴君珩说的是「不想」, 闻清音却认为裴君珩的意思就是「不用」, 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是没想到裴君珩辛苦练出白虹,却将这把神剑蒙尘锁阁,就算曾经就是白虹用剑气割伤他的手,他也会为这剑的命运惋惜。 但是再如何也与他无关。 闻清音与裴君珩在三年前就恩断义绝了。 「他们怎么一次性得了十五分?」看到序牌上排名变化的弟子惊嘆。 前面在寻找仙兽和仙草时听到远处有响亮的兽鸣声,原本以为是哪个队伍遭殃了, 没成想居然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但对象是裴君珩和闻清音这两位宗门大比前二名的话, 又觉得没有那么惊奇了。 池非浅扫了队友一眼, 手中比之前多出一张符箓, 「我们也得抓紧。」 他们继续深入仙境探索。 第67页 訾蜀之和万挽秋这边则没有那么顺利。 「别拔了,你这是野草,不是仙草。」目光扫过蹲地上拔草的万挽秋,訾蜀之气的去揪他的耳朵。 尽管耳朵被揪着,万挽秋还是倔强的将拔起的草放在序牌上,并没有收穫序牌的任何反应。 这是普通的草。 「唉,这试炼也太难了吧。」气馁地扔掉手中野草,万挽秋愁眉苦脸地看向自己的序牌,他和訾蜀之目前的队伍几分还是光秃秃的「壹」。 訾蜀之也同样唉声嘆气,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他并没有小门主那样操纵生灵的能力,只能依靠肉眼在丛生的野草中寻找辨别仙草。 和万挽秋这个同样技艺不精的符修一起组队,两人面对稍微厉害点的仙兽完全无能为力,没被仙兽追着跑就不错了,因此一开始试炼他们就制定策略,以寻找仙草为主。 但是在偌大的陷阱中寻找仙草谈何容易? 除了一开始找到的一株普通仙草,一直到现在他们都一无所获。 万挽秋已经开始死马当活马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着草往序牌上放。 这一片的草都快拔秃了。 再找不到任何仙草的话,訾蜀之和万挽秋估计就要蹲在地上哭了。 不同于訾蜀之和万挽秋两人,闻清音在天色渐沉之前陆续找到好几株仙草。 他与裴君珩分工明确,他寻找仙草,而裴君珩则猎杀仙兽。两人如同阎罗王,路过之地寸仙草不生一只仙兽都不留。 序牌上的积分也咔咔上升,远远甩出排名之下的人一大截。 收穫颇丰的闻清音满意地看着序牌上的积分与排名,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看来这次试炼第一他已经势在必得了。 他向来知道他可以。 但一直这样寻找也感觉劳累,耳边的水声逐渐清晰,在闻清音和裴君珩的前头是一处瀑布。 崖壁几乎高达千尺,四周重峦叠嶂,水流垂落,激起薄雾寒烟,在瀑布底下形成一潭。 闻清音挑了一个岸边大石头坐下,连续走了这么久,他的腿都走酸了。 将鞋袜褪下,把走的酸软的脚浸泡在凉凉的潭水中,清凉的感觉拂去一整天的疲惫和燥热。 潭面水波粼粼,闻清音晃着脚,终于有闲心欣赏四处的风景。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今夜的苍穹上有繁星,在山崖之后,似乎还有盈盈的月。 身后有冰冷的气息靠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裴君珩。 经过一天的杀戮,裴君珩的身上好像都染上了厚重的肃杀之气,此刻的夜色微凉,更让裴君珩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若不是闻清音熟悉裴君珩的气息,他都要以为站在自己身后的是死神了。 月光下的闻清音很漂亮,身上的鲛纱泠泠的发着光,露出的足腕精緻瘦削,皮肤比天上的月还要洁白。 柔和的光映在闻清音的脸上,清纯圣洁,但眼尾轻勾,溢出不自知的惑人来。 整个人好像下一秒就会乘云踏月而去。 裴君珩就像被蛊惑的凡人,心神驰盪,他一次又一次的被闻清音吸引,情不自禁地靠近再靠近。 貌美的少年就在他的身前,美好的就像一碰就会消失的幻梦。 他伸出手想触碰闻清音的脸颊,却被闻清音躲过。 「别碰我。」闻清音斜眼瞥向眸色晦暗的裴君珩。 也不知裴君珩这样子又是在想什么,像是被什么妖精迷惑了神智。既然如此,他帮裴君珩清醒清醒。 脚尖轻拨水面,下一秒少年就弯下细腰,手掌重重划着名水面,瞬间水珠飞溅往裴君珩的脸上溅去。 数不清的水珠折射光芒就像一片小玉珠,直直的落了裴君珩一身。 始作俑者却惊讶地看着额发都被打湿的裴君珩,闻清音撇过头。 按裴君珩的修为,明明可以轻易躲过那一片水珠,但是裴君珩却如木头桩子站立在那,全盘接受闻清音泼向他的水珠,表情像是接受了一场恩赐。 这种诡异的联想让闻清音头皮发麻,他甩了甩自己湿润的手掌,假装无事继续扭头去看他的风景。 此时在仙境中已经是夜晚时分,应该找个地方歇息了。 目光停留在山崖之后的月亮上,这时耳边突然传来裴君珩的声音:「玉笛想要月亮吗?」 突然问这个作甚? 闻清音的脚丫子晃了晃,飘逸的衣摆被风吹动,他不屑笑道:「难道我想要你就会给吗?」 这句话落下后闻清音没有听到裴君珩的回答,正当闻清音准备去看裴君珩,却听到剑出鞘。身边的人身形如风,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闻清音茫然看向空无一人的周围,除了前面瞥到的残影,哪里还能看到裴君珩的身影。 这、这是突然跑了? 四周寂静,只能听到风吹着树叶摇动,落下的水坠入潭中。这个认知让闻清音收回脚,站在石子上不可置信的继续眺望。 依旧没有裴君珩的身影。 裴君珩就这样丢下他跑了? 在闻清音暗骂裴君珩这个队友私自遁逃之时,突然听到宛若凤鸣的破空声。 循着声音抬头,高达千尺的山崖之后亮起犹如白昼的光芒,宛若有炽热的朝阳要从山崖后升起。 这光芒亮的闻清音忍不住眨了下眼,再睁开眼时,身量颀长挺拔如松的剑修脚踩长剑之上。 第68页 月白的衣摆因为风猎猎翻动,他怀中抱着的是一轮饱满的圆月,御剑停留在断崖之处。 山崖陡峭耸立,恢弘的瀑布突然逆流而上,水雾米饭,宛若簇拥朝圣。 裴君珩向来不愧于海内第一仙才之名。 闻清音仿若看到当年通天之海,少年剑修踏浪而来,一剑便可斩落长鲸星河与日月。 剑又响亮地鸣了一声,裴君珩手怀圆月,自上而下地朝着闻清音而来。 就好像从天宫而来。 这并不是闻清音第一次见裴君珩朝他御剑而来。 龙嵴山位于蓬莱与岱舆之间,是药修与剑修弟子时常玩乐休闲的去处。只是万昼剑宗向来修炼课业繁多,因此不常出现,更多的都是药修在龙嵴山之上,寻找仙草之余顺便休息。 但为了避免和剑修碰见,两派人不约而同的将山嵴作为分界,靠近蓬莱那一面的属于云中仙门,靠近岱舆的那一面则属于万昼剑宗。 只是闻清音总不安分于待在蓬莱的地盘。 他总是要一个人偷熘到龙嵴山的海角上,那处是龙嵴山的山脉起始处,也是龙嵴的尾端。汹涌的海浪拍动着礁石,不远处能看到海上云雾中隐隐显现的两座山,蓬莱与岱舆。这处的分界并不明晰,因此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的弟子都不喜来这附近。 但闻清音却喜欢在夕阳降临之时来到这里,云中仙门的弟子早就乘船返航,只有他一人悄悄逗留。 因为他与人有约。 海角上的风很大,吹的海浪重重击打礁石,海平面的天际漫上来的是橙色的晚霞。 风吹的闻清音未扎起的头髮凌乱,但闻清音的眼睛却始终看向远处,连髮丝都吹到脸上都毫不在意,好像远处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撒着碎金般的粼粼海面上忽的白光突起,闻清音的眸光也跟着一起亮起。 有人乘着长剑踏浪而来,衣袂猎猎。 御剑的速度很快,才几瞬就临至闻清音面前。 早就等待在这的闻清音迫不及待地跑近却被来人示意留在原地,那人细心收了剑才走到他面前。 「剑上有剑气,小心伤了你。」剑修说。 闻清音闻言笑开了颜,他的身后是龙嵴山隆起的山脉和漫山的杏花。 「之前说的教我练剑你可答应了?」 「当然。」少年剑修从身后抽出一把剑递给闻清音,「我会教你。」 这是一把秀致的软剑,剑柄上还被雕了一枚小小的杏花,虽然不如闻清音心中所想的那般有气势,但也不错。 收下剑的闻清音高兴地翘起唇:「多谢你,长赢哥哥。」 他挥出手中软剑,干脆利落的亮光一闪。 那光芒闻清音现在才记得,亮的晃人眼,而裴君珩也踩着剑而来。 裴君珩乘着剑在闻清音眼前停住,他将怀中的明月递给闻清音。 这时闻清音才发现手中的原来并不是明月,要比月亮小上许多,两只手就可捧住,但有着如月光一般的光芒。 闻清音一下就认出了这物,是月轮来此草,一种喜欢生长在山崖等高处的植株,在白日时吸收日晖,等到夜色降临后就与苍穹之月一样同辉映,从远处看去与月亮无异。 他就说裴君珩怎么可能真的摘下月亮而来,原来在这用月轮草煳弄他呢。 闻清音嘴中轻哼一声,但两只手将月轮草捧着紧紧的,月轮草实在美丽,拿在手中就像一盏小灯。 就这样抓着月轮草玩了一会,月轮草的光芒辉映在裴君珩与闻清音之间,像是玩够了,闻清音终于愿意从月轮草上移开目光。 他抬起眼,却对上裴君珩注视他的眼眸。这双眼瞳漆黑,能清晰地倒映出捧着一轮明月的自己。 好像他把玩了手中的月轮草多久,裴君珩就如此注视了他多久。 眼眸沉沉,里面是令人心颤的情绪…… 闻清音偏过头,错开裴君珩的目光。 那里头是他承受不起的深情。 从裴君珩的眼中能看到这样的情感,真是难得。 可是闻清音的眼中浮现出的是裴君珩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眸光比手中的剑尖寒光都要冷。 想到这,闻清音的右手掌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被手中的月轮草躺到一般。 他倏的收回右手,转而拿起序牌,将月轮草放在序牌上。 月光般的光芒渐渐消失,序牌亮起:「恭喜找到月轮草,队伍积分加二。」 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心中莫名浮出一点愧疚,他抬起脸准备去看裴君珩的反应,毕竟他这么明晃晃的把裴君珩摘来的月轮草当作单纯加分的工具。 可是才将脸抬起,眼前就有阴影覆下,裴君珩高挺的鼻樑近在咫尺,几乎要抵上他的鼻尖。 太近了! 闻清音心中一跳,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自己的嘴。 下一秒,裴君珩的唇吻在了他的手背上。 浓密的眼睫张开,眼睛中有几分疑惑,似乎奇怪闻清音为什么要伸手挡住自己的嘴唇。 看着裴君珩这无辜的模样,闻清音前面心中仅有的一点愧疚荡然无存,他的声音愠怒但发着颤:「你干嘛亲我?」 还突然搞偷袭! 质问完后闻清音想到之前裴君珩舔他手心的场景,又迅速的将手收回了。 第69页 唇瓣因为前面手掌的磨蹭变的更红,殷红的好像任人採摘。 见裴君珩盯着自己的嘴唇眸色转深,闻清音警觉地往后退半步,正以为裴君珩是否又要来一场出乎意料的偷袭,结果面前的裴君珩突然认真地问:「为何不能吻玉笛?」 居然又是这个问题。 闻清音不与这个中了情蛊的人计较,但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这是只有道侣做的事情,而你我并非道侣。」 所以对我要放尊重一点,懂了吗? 某些时刻闻清音都要怀疑是否是自己的情蛊把裴君珩的脑子给弄坏了,不然怎会是如此一副如何都讲不通的模样。 闻言裴君珩的眸光微动,他认真盯着闻清音的面孔,不捨得错过闻清音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喉结上下滑动,裴君珩缓声说道:「我心属玉笛,如匪石不可转也。」 在种下情蛊之后早就听惯裴君珩这些甜言蜜语的闻清音不为所动,他挑眉用眼神问裴君珩:「所以呢?」 「所以。」 垂在身侧的手蓦地被温暖的大掌包裹,裴君珩握上了他的手,低沉认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可以做玉笛的道侣吗?」 这什么逻辑? 闻清音无情挣开裴君珩的手,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可以。」 甚至为了防止裴君珩再追问,闻清音直白地表明缘由:「我并不心悦于你。」 他得让种下情蛊的裴君珩明白,剑修就和药修是不可能的。 在成功将情蛊解除之前,裴君珩应该安分一点。 说完这句堪称无情的话后,面前的裴君珩果然没了声响,也不知是不是被闻清音这句伤透了心。 「玉笛不答应。」安静中裴君珩遗憾的声音淡淡响起,「那我只好……」 闻清音抬起眼去看他,不知裴君珩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只好什么……啊!」 裴君珩用行动回答了闻清音。 腰上忽的被人伸臂一揽,身体摇晃,眼前的视野忽的一换,再看时闻清音竟然直接被裴君珩揽着腰提到裴君珩脚下的剑上。细腰被紧紧制住,裴君珩的语气淡淡: 「把玉笛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不和我结芬就把老婆抢走。 小裴我啊抢老婆咯!又香又软又甜的老婆!再骚一下就要被老婆打咯~ ——————————— 第29章 闻清音的内心可没有裴君珩的语气这么平静, 他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剑升起,离前面站立的地方越来越远。 裴君珩的动作太快,手臂箍着他的腰又紧, 闻清音甚至都没来得及从剑上跳下来, 就已经被升起的剑带着越来越高。 逐渐缩小的地面事物与仿若就在身侧的瀑布让闻清音不得不攥紧裴君珩的衣襟。 要是从这掉下去, 估计能摔的渣子都不剩。 真是疯,他闻清音又不会御剑,裴君珩将他带到剑上作甚! 被种下情蛊的裴君珩做的事果然不能理解。 唿唿的风声就响在耳边,冷风颳的闻清音的脸颊生疼,他将脸颊侧着靠在裴君珩的胸膛上以减小吹过来的风。 不过…… 闻清音琉璃似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瞟向宛若就在肩头漂浮的云朵, 一切都是这样如梦如幻。 原来御剑飞行的感觉是这样的。 踩在剑上, 仿佛脚下踏着人间万千山河, 与星辰日月而同行。 连鸟儿都飞在他们的剑下, 他们凌霄御剑,脚下山河, 也不过寸步即过。 原本对高度的恐惧逐渐淡去, 看着剑下的一切, 闻清音靠在裴君珩胸前的头探出来,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可以与夜幕苍穹上的星辰相媲美。 莹白的手指伸出,一颗颗璀璨的星子近的好像就在他的手中。 他们乘着剑在漫天星河中畅游。 风吹得闻清音本就宽松飘逸的衣服更加如同天衣乘风欲归去,鲛纱与星辰一齐散发莹莹的光芒,夺人眼目。 现在踩在剑上的闻清音也没有一开始的拘束, 他伸出手, 就像是一个展翅飞翔的动作, 伸出的玉白手腕上的鲜的剑穗也跟着风一同摆动, 像乘风而飞的小风筝。 而站在闻清音身后的剑修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山林中最沉默的那棵松王,兢兢业业地控制着剑飞行的方向,另一手则紧紧搂着闻清音的腰以防闻清音落下去。 那双向来蕴含风雪冰寒的眼眸看向闻清音是最柔软的温柔。 生来坚硬的剑也会有唯一的软肋。 而此时这把歷经冰与血的剑最柔软之处,即在眼前。 御剑飞行的感觉真是令人着迷。 他们是生活在海内依赖海内生存的修士,却因为奇异的能量拥有了翻山填海的能力,现在更有俯瞰山河之势,仿佛翻身做了人间的主宰。 真是便宜了剑修,竟然可以修习如此奇妙的御剑之法。 若是日日御剑看到如下景色,也怪不得万昼剑宗的剑修个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想到这的闻清音偏头看向裴君珩,却被闻裴君珩眼眸中的神色看的一愣。 这双眼中春花开遍,除却漫天星河晚色,还有世间唯一的闻清音。 也不知是否因为裴君珩的眼眸柔软,闻清音从这双眼中看到的自己,竟然也是如此的柔软颜色。 第70页 如果当年龙嵴山的事情没有发生,他现在和裴君珩是否还会是跨越门派之别的一对好友? 右手掌中的疤痕又开始彰显存在感,闻清音收回眼。 「去那水潭。」闻清音手指着远处一点水潭说道。 过往已成事实,再去想已无意义,只能说剑修与药修之间果然不可能善交。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与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是天生的宿敌。 御剑的裴君珩极听闻清音的指挥,闻清音的手一点,他便操纵着剑载着他们二人往那处飞去。 从上往下快速飞行的冲击感让闻清音抓住裴君珩的衣襟手情不自禁收紧,闻清音只理所当然娇气的有把裴君珩的胸膛当作挡风的地方,却没注意到冷厉的剑修因为他这一动作而柔和下的眉眼。 温柔的不可思议。 御剑的速度很快,转瞬就达到了目的地。 剑一停稳,闻清音就迫不及待的从剑上跳了下来。 这是一处水潭,潭水干净的能倒映出树尖与天幕,如同一块镶嵌在地面上的万象镜。 身量轻盈的少年一转身,衣摆便跟着他的动作旋转出一朵花来。 细长的手一摆,微动间指尖荧荧的绿色灵力闪烁,比潭水还要清澈的眼瞳中映出萤火虫似的光点,少年人漂亮的眼睫一眨,抬起自己尖俏的下巴看向眼前的肩宽腰窄的剑修。 「让你见识一下你们剑修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吧。」 闻小门主艷丽不可方物的面孔让人移不开眼,裴君珩像是迷了心智的囚徒,只能在闻小门主的指尖下俯首称臣。 衣袖被人扯住,裴君珩这才美色中回神,眼前的闻清音因裴君珩的不专心而蹙起眉,他轻轻斜瞪裴君珩一眼,却不知这一眼仍旧媚的让人骨头都酥软。 裴君珩跟着闻清音的示意走近,他与闻清音的脚尖相抵。 「看好了!」 手腕翻动,前面指尖的光点更盛,一瞬间苍天大树破土而出。 转瞬之间闻清音与裴君珩所立之处不再是脚下土地,而是苍翠大树的粗壮树枝。 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形笼在茂密的树叶中,更像被笼进了只有他们的私密空间,连唿吸都清晰可闻。 鼻尖甚至可以嗅到树木的气息,充满着生机。 手摘下一片叶子,闻清音瞟向眼前的裴君珩。 裴君珩注视树干上粗糙的树皮,上面皲裂开的皆是生命的纹路。 于海内只有太合仙君能够掌中生花,指下生树,自太合仙君之后再也未见如此奇观。 而闻清音居然能够只手生出一整株大树来,就算不是太合仙君那样的参天巨树,眼前的就已足够惊人。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美貌艷名流传海内,以致海内众人只知闻小门主生的一副艷绝海内的相貌,还有娇贵以金玉作珠鲛纱为衣的奢华作风,却忘了闻清音自一出生就向来不平凡的天赋。 坐在树枝上的闻清音衣裳飘逸,许久没有等到裴君珩回应,他仰起头,眼中是少年意气的骄傲。 他绽开唇,笑容便比枝头的花还要漂亮。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闻清音问道,语气中不加掩饰的是骄矜得意,像只开屏的小孔雀,每一根羽毛都亮闪闪的堪称炫耀。 但却丝毫不会令人反感,反倒想抱起他在他耳边说上千遍万遍夸耀的话语。 自龙嵴山之后,他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了。 裴君珩的眼眸微动,他正欲开口,体内原本一直压制的另一股灵力却蓦地异动,像是一条横冲直撞的小龙在体内作祟,一下一下冲击着经脉。 炙热的灼烧感从嵴柱尾部往上燃烧,势不可挡的灼热与经脉被冲击的疼痛让裴君珩原本站在树枝上的身形微晃,他伸手扶住边上树干。 那股灵力,又开始了…… 而闻清音却丝毫没有发现裴君珩的异样,没有得到回答的他不满地咬住嘴唇。 中下情蛊之后不是已经对他情根深种了吗?怎么连一句称赞都捨不得说出口,如此吝啬。 他看向裴君珩手抵着树干侧身的模样,心中愤愤,像裴君珩这模样,日后若是能找到道侣,他闻清音就将玉简给吃下去。 没有得到夸赞的闻清音扭过头,眼睛看向自己晃荡的脚尖,语气不满的给自己找补:「我见你这模样定是被我震惊住了,想必是已经说不出话来,既然如此我还是大人有大量,原谅你的词穷。」 他那样得意求夸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样怪尴尬的。 然而此时裴君珩的耳边已经听不见任何东西了,炙热的燥意袭遍他的全身,作祟的灵力从经脉不安地游走后袭上蹦跳的心脏。 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字一句都充满着邪恶的诱惑。 「就是他当初递给你的丹药不是吗?难道你还相信他吗?」 「多亏了他本尊才能成功遁入所谓海内第一仙才的身体,桀桀桀桀——」 裴君珩的眸光落在对此时危险毫无所觉的闻清音身上,细长的脖子好像一只手掌就能扼住。 「应该给不听话的东西惩罚,抓住他的喉咙,狠狠撕碎他吧。」 手握作拳狠狠砸向树枝,力道重的几乎要将树干砸下去一个凹陷,但裴君珩却已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反而嗜血的残暴欲望在心底如蔓草疯长。 第71页 这动静惊的闻清音转过眼,却对上裴君珩阖住眼眸的冰冷面孔,月光照射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两片阴影。 剑修表情冷然,堪比北原荒城的凉薄冰雪,完全不像是突然伸手挥拳砸向树干的人。若不是这枝头只有他和裴君珩两人,他都要以为是天外来客撞上了他们的树。 「你发疯?」闻清音问他,不然怎么用伸手用拳头砸树?承认他闻清音很厉害就这么困难吗? 说到后面,闻清音的话语中带上不愉,而裴君珩脑海中的声音笑的更是猖狂。 「他都不想再多与你一言,怪不得他再也不会看你一眼,依本尊看,这样的尤物就应该好好的打开腿……」 裴君珩蓦地睁开眼眸,本就黑沉的眼眸染上凶厉,他心中的暴戾再也压制不住,「闭嘴!」 闻清音的神情僵在脸上,他终于对上裴君珩的眼睛。 这双冷厉的双眼此时覆盖的并非风雪,而是难言的炽热岩浆,其下汹涌的是残暴,嗜血。 被这双眼盯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咬牙拆解吞下。 感觉不对劲,闻清音从树枝上飞快站起往边上退了两步。 但这躲避的动作显然激怒了本就在疯狂边缘的裴君珩,眼中血色更深,竟是直接伸手抓向闻清音。 作者有话要说: 剑上——小裴:you jump ,i jump 。 闻宝:you自己jump。 第30章 二更 裴君珩又在发什么疯! 树上能够才踩住的地方也只有纵伸出来的树枝, 还好闻清音生长出来的树冠庞大,树枝众多,让闻清音能够踩上高低长短不一的树枝勉强躲开裴君珩的追捕。 不间断的跑动跳跃使闻清音的胸膛起伏, 唿吸急促, 可是却不敢停下。另一人的喘息就像在他的背后, 身后宛若有野兽追捕,只要慢下一点就会被抓住。 闻清音能够察觉出这中状态和当时裴君珩中了情蛊之后的状态明显不一样,当时的裴君珩显然是疯狂的迷恋,但是此时的裴君珩却好像被野兽附身,完全丧失理智,只要被抓住就会被他狠狠扯碎, 咬的骨肉分离吞尽腹中。 虽然这树上兜圈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在树上他好歹能感召出枝条对裴君珩的的行动进行一定的阻拦, 若是在树下的平地, 闻清音相信不用几步路,他就能被裴君珩捉住。 可是…… 唿吸越来越沉重, 步伐也越来越迟钝, 闻清音扶住树干, 他差点就被树枝绊倒直接摔到树下。 「玉笛。」 含着浓厚慾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沉沉的两字让闻清音心下一跳,但随之而来的是浓厚的绝望感。 裴君珩就在他的身后。 已经慌不择路的闻清音完全不再去思考什么退路啥的,他心一横顺着树干就滑了下去,飘逸的衣摆被他提在手中,姿态活像是在逃脱洪水勐兽。 才往前跑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从树上落下来的声音, 闻清音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去。 他咬着唇想, 究竟是什么孽缘让他碰上裴君珩这疯子? 闻清音伸出手试图凝聚起灵力, 可是指尖的灵力微弱到可以忽略。 早知就不在裴君珩面前炫耀他的能力, 凭空感召出一整棵大树可不容易,几乎花光了闻清音所有的灵力,以至于闻清音现在根本没办法再使用灵力。 夜晚风凉,如同好不温柔的小刀刮在闻清音的脸上,又凉又疼。 还没跑几步路,他就再也跑不住,慌乱躲在一棵树之后。 粗糙的树皮磨的后背疼疼的,闻清音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竟然就这样被裴君珩追着跑。 要不是他的灵力用完了,他定是要让裴君珩长个记性,不然总是突然发疯,都要让他留下阴影了。 原本紧随其后的脚步声忽的消失,闻清音平復唿吸,弯下腰用手敲了敲自己跑的酸软的腿。 裴君珩的步伐要比他大上许多,按理来说早就应该追上他,只不过猎人心中又升起猫戏老鼠似的恶劣,乐于看的已在鼓掌之中的猎物慌不择路地挣扎。 现在裴君珩的脚步声却完全消失了,只能听到独属于黑夜的寂静万籁,好像整个仙境就剩下了闻清音一人。 难道说裴君珩恢復正常了? 还抱有一时期待的闻清音拢着衣服,借粗壮的树干掩住身形往后看去。 后面是安静无声的密林,一眼可以望见在夜色下盈盈反着光的干净水潭,倒伏的草丛昭示着这正是闻清音前面逃过来的路。 那裴君珩呢?莫非摔倒在半路了? 没有看到裴君珩,闻清音的胆子大了些,他手扶着树从树后缓缓探出半个身子,所望皆无人影。 下意识的松下一口气,不管如何现在终于能暂先放下心来。 他才不是害怕裴君珩,尚有一丝理智的人都会清楚千万不能招惹正发疯的人这个道理。 眼睛转了一圈的闻清音正收回自己探出去的身子,转回来的眼前却蓦地覆下阴影,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被树叶的阴影拢着极具压迫感。 闻清音被这突然出现的架势吓的整个人一抖,本就奔跑到疲惫酸软的身体竟然直接靠着树干滑落下来,无力地坐在地上,鲛纱做成的衣摆被泥土弄脏。 而闻清音这副可怜的模样却没有丝毫引起眼前人的怜惜,隐含血色的眼眸好整以暇地欣赏闻清音此番无力的模样,薄情的双唇张开: 第72页 「找到你了。」 背靠树干坐倒在地的娇弱美人好像被风雨摧落的花朵,跌落到泥土中只能可怜兮兮地颤着娇嫩的花瓣,这张娇贵的面孔哪怕是害怕着也不失那一点高高在上的骄矜。 嘴唇被牙齿咬的肿的更艷,薄薄的汗覆在额上两鬓水淋淋的一层,汗湿的发随意的贴在脸颊两侧,连鼻头都染上了酒醺似的红,整个人乱糟糟的。但那一双眼却仍倔强地朝上盯着,闻小门主独有的骄矜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让人更想…… 更想狠狠欺负了。 闻清音手撑着地面往后退,可是后背早就完全抵上树皮,磨的他的嵴背疼,才碰上一点就觉得磨的受不了。可是此时他居然退无可退。 牙齿轻轻磨着下唇,闻清音用仅存的甚至飞快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脱身。 和疯子硬碰硬是最愚蠢的决定,所以他该如何逃脱。 努力忽略那自上而下犹如实质落在自己身上的滚烫目光,借着宽松的制服,闻清音一点一点悄悄改变自己的姿势——方便他可以突然窜出去。 可那股冷松的气味却突然靠近,唿吸一窒,闻清音抬起脸。 前面还站在他面前的人现在半跪在他面前,半个身子凑近,让本就逼仄的空间更狭小了。 空气黏腻到闻清音几乎无法唿吸。 那张俊美的脸宛若近在咫尺,近到闻清音几乎能感受到裴君珩的吐息,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双狭长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而眼瞳中闪烁的是兽类般的光芒。 可怕至极。 气息更近了,闻清音勐地偏头,温热的触感从侧脸擦过。 他躲过裴君珩一个堪称的温柔的吻,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再躲避,身前的男人轻笑一声,但那笑中却是令人心惊的疯狂。 刚察觉不妙,闻清音就感到自己的腿弯被大掌握上,手指堪称情涩地摩挲滑动,然后勐的强制往两边分开。 闻清音:!!! 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前面刚才恢復点血色的脸蓦地全红了。 要不是有制服遮挡,闻清音现在完全是门户大开的姿势,甚至可以直接请君採撷。 千娇万宠着长大的闻小门主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一眨眼竟是打湿浓密的眼睫,原来还倔强的清亮眼眸中水淋淋的多出一层泪花。 竟然是完全被打开,以这个姿势,简直是太、太羞耻。 现在的他与那些楼宇中的小倌儿有什么区别。 这个念头一出,本就悲愤的心就更生气难过。眼眶中很快蓄满晶莹的泪,眼睫不堪泪水的重量,如断线的珠滑落脸颊。 裴君珩似乎被闻清音的眼泪迷在原地,双手握着闻清音的腿弯就没再继续动作,也不知是短暂被唤回了神智还是在想着其他。 闻小门主流泪的模样如被雨水打湿的花苞。 漂亮的,颤抖的,敏感的,一碰就会流出泪汁来的。 泪眼婆娑的闻清音哭的眼前氤氲,像笼了一层湿意水雾,但闻清音从来不是只会哭着等待命运的人。 不管裴君珩为何突然停了动作,可对于闻清音是个好消息,他的手背在身后,指尖沉默地掐着法诀,而两人头顶的树枝悄无声息地移动,很快就会狠狠砸在树下裴君珩的脑袋上。 虽然哭的别有用心,但闻清音的泪却是真的,生气与难过也是真的。 他就不应该认识裴君珩。 流着泪的闻清音越想越伤心,滑落脸颊的泪水凝在下巴,重重坠在锁骨的凹陷处。他哭的太厉害,本就薄的皮肉泛起动人的红意,连锁骨都红了一片,让人想舔着舌尖将他脸上的泪痕都舔尽。 裴君珩确实这么做了。 闻清音震惊地睁大眼,左眼濡湿的感觉让闻清音的哭声都蓦地停住,指尖都快成功的法诀中止消散。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僵硬,舌尖细细将眼睫上的泪舔尽后復又舔上闻清音的脸肉,像在舔甘甜滑嫩的荔肉,而眼上的泪水就是最甜蜜的汁水,闻清音身上的花香更浓了,让人闻之欲醉。 连薄薄眼皮都被湿热的舌头舔过,皮肉都要被裴君珩舔透了,本来背在身后的手抓住裴君珩坚硬的肩膀推拒,连指节都泛出动人的肉粉色。可闻清音的推拒却在裴君珩面前显的无力,漂亮雪白的指尖收紧,闻清音的右眼滚下泪来。 裴君珩像是不知餍足的野兽,贪婪的像是要把闻清音的每一寸都品尝透,哪怕现在的舔吻都温柔的如同开胃小菜。 太、太变态了。 冷松味就在鼻尖,可炙热的触感与温度让闻清音自己恍若在烤架上,脸上湿哒哒的,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水意。 闻清音的眼眸难得茫然,但突然的疼痛从脸肉上传来,疼的他眼中的泪水更是流淌而下,惹得人收着牙又将他的泪水舔去。 「你!欺人太甚!」闻清音可怜兮兮地流着泪,声音颤抖。 不仅舔他,还、还咬他! 裴君珩的行为已经完全出乎闻清音的可思考范围,难道一切都是情蛊的缘由? 脑海中突然想到当时他拨通玉简询问孟长欢的回答,难道纾解纾解,真能有效? 想到这,闻清音不禁往裴君珩身下看去,经过前面唇舌的洗礼,他本就酸胀的眼睛更是热热的。 那处被月白色制服挡着,什么都看不见。 第73页 但是本就情动裴君珩显示注意到闻清音的目光后更加激动,竟是不管不顾的将唇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卡在这里,我没有心哈哈哈哈哈哈哈(抢答) 原本以为发疯的小裴:啊啊啊啊啊要鲨人! 实际上发疯的小裴:这是什么?老婆,嗦一口,甜甜! 要日六,我不是说说而已(咬牙握拳看向逐渐减少的存稿) ——————————— 第31章 闻清音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住裴君珩的脸, 但是裴君珩的动作蓦地停住,抓住闻清音肩头的手收紧。 下一秒气势汹汹的裴君珩直直倒落下来,竟是倒了闻清音满怀。 突然就变成自己搂住裴君珩的闻清音一愣, 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发展。 他愣愣地低下头, 裴君珩在他怀中合着眼, 居然又昏迷了。 一切都好像在梦中,只是脸上干涸的水痕和急促的唿吸昭示着前面真真切切发生的所有,闻清音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犹豫着碰向裴君珩的脸。 这一碰让闻清音瞬间收回手。 裴君珩的皮肤,竟然是滚烫的。 难道裴君珩生病了? 可是海内修士鲜少生病,自通天之海隔绝北原之后更是连邪祟入侵的时候都极少, 连药修炼的治疗药剂都没有往日多, 也不知裴君珩究竟是如何了。 闻清音一边想着, 一边用手抓住裴君珩的手腕试探着输入一丝灵力。 那丝灵力畅通无阻, 很顺利地顺着裴君珩的经脉进入到裴君珩体内,但是原本游走的好好的灵力突然消失了。 就像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情形着实奇怪, 闻清音蹙起眉。 他抓着裴君珩手腕的手改成与裴君珩掌心相贴, 滚烫的温度热的闻清音都快流出一层汗来。 掌心严丝合缝地相贴后, 闻清音静下心继续输送新的灵力。 之前在虹雨榭常扶上君说的没有错,由于修习功法的不同,不同派别的修士灵力互通时会有「壁」,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不同派别的斗争。 也如常扶上君所言,药修与剑修之间的「壁」更是坚硬难破, 可是在龙嵴山之时, 闻清音与裴君珩早就互通灵力将这层「壁」给打破了。 裴君珩身为剑修, 日日苦修练剑, 自然也就更容易受伤。 海内第一仙才修剑也并非一帆风顺,尤其裴君珩所用之剑还是白虹,上古神剑并不易驯,总能将裴君珩自身反噬的鲜血淋漓。 龙嵴山上杏花常开,粉黛之中也能结出白色的杏果来,但是大多结在杏树的顶端,圆滚滚的像一个个小灯笼。 「我想要最大的那个。」 闻清音坐在树枝上晃着脚,粉红的杏花花瓣落下,点缀在少年乌黑的长髮上。 他理所当然地指使刚御剑飞过来的裴君珩,张开唇鲜红的舌尖卷着杏花吃下。 杏花嗅起来是香的,尝起来却没什么滋味。 于是闻清音的目光又落到树顶的杏子上,还乘在剑上的剑修倒是好脾气,甚至都没停下,径直往闻清音所指的地方御剑飞去。 那架势估计若是闻清音说要的是天上月亮,裴君珩都会毫不犹豫地飞过去摘下。 剑修御剑飞行的姿态飒爽,转瞬就到了远处的大杏树那,闻清音看着裴君珩伸手为他摘杏子的背影,心中想的却是—— 若是他踩在剑上的话,那一定是帅极了! 可惜药修并不会御剑,不过他也有万宝船,能载着他去往任何地方。 在闻清音胡思乱想的时候裴君珩已带着他想要的杏子飞至他的面前。 甚至没来得及收剑,那个大杏子就递在了闻清音面前,圆润饱满,似乎还散发着果香。 裴君珩的手掌很大,在他手掌中,杏子都显的稍小,没有闻清音前面看去时那么大。 闻清音接过裴君珩递给他的杏子,圆滚滚的生的可爱,其实他并不想吃杏子,云中仙门的珍馐美味繁多,但是现在他就只想要那一个。 而裴君珩总会帮他拿到。 千娇万宠的闻小门主从来不知被拒绝是什么滋味,或许说,在闻清音面前,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杏子皮薄薄的一层,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里面果肉的甜味。 闻清音拿着杏子端详了一会,突然发现杏子白色的果皮上有一丝血色,淡淡的血痕在杏子上突兀的明显,哪怕只有极淡的一痕,像是被人细细擦拭过。 自递给闻清音杏子后裴君珩就收了剑站在闻清音身边注视着他,见闻清音拿着杏子不动,裴君珩顺着闻清音的目光看去。 「可是脏了?」裴君珩问,「那我再去给你摘一个。」 他前头已经很小心擦拭了,裴君珩伸手想要从闻清音手中拿回那枚白杏,可小少年却一侧身躲过裴君珩。 「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闻清音抬眼看他,眼中是不可拒绝的坚定。 裴君珩的动作顿住,将一只手递上前。 这只手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是蓬勃的青筋脉络,彰显着强大的力量感。 但是闻清音却不满意,他盯着裴君珩的眼,强调道:「另一只手。」 剑修面孔冷厉,眼瞳幽深的让人多看一眼就会害怕,但在小少年面前却极听话地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 第74页 这只手甫一伸出,闻清音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同于左手的完好,裴君珩的右手尽是一道道的血色伤口,有几道甚至还在往外涌着鲜红的血液。 裴君珩的右手上竟然都是伤,而他还让裴君珩去给他摘杏子。 闻清音忍不住咬住嘴唇,他看向白杏上的血痕。 大抵是摘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右手上的血,裴君珩还专门擦拭过,却没想到还是留下浅淡的痕迹。 「无事。」 见闻清音盯着手中的白杏不说话,裴君珩的喉结滑动两下,从口中闷闷地吐出这两个字。 万昼剑宗中练剑受伤是常有的事,驾驭剑是一个过程,而这过程中必须要付出血与汗。 他默默将那只伤手收回,下一秒耳边传来东西落下的声音 裴君珩抬起头,原来是闻清音将手中的杏子砸了出去。 「我现在不想要它了。」 闻清音仰起尖俏的下巴,嘴唇是花瓣似的红,模样活像是被宠爱过头的小公子,但仍旧让人心甘情愿的想将世间最好的东西呈上给他,只为换他嘴角的一点微笑。 还没等裴君珩再说什么,那目光凉凉地落在裴君珩受伤的右手上。 闻清音冷着声问:「为什么不包扎?」 那手上的伤痕尚新,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受的伤。 裴君珩黑沉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闻清音,他说道:「来不及。」 「我与玉笛相约,再想不出其他,只记得要快些御剑前来。」 「前来见你。」 闻清音心中一跳,裴君珩眼中的答案做不了假。 真挚的话语是如此动人,闻清音几乎听到自己一声声犹如擂鼓的心跳声。 闻小门主自幼被捧在掌心中护着娇宠着长大,什么甜言蜜语没有听过,早就如同过耳云烟,听的耳朵都生茧。 可是这简单的几句话却让闻清音心下怦然。 他垂下眸,错过裴君珩的目光,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朝上,说道:「把你手给我。」 裴君珩犹豫地抬起手,他的手上都是干涸或新的血痕,而闻清音的手掌白皙,不应该碰上任何污垢。 但闻清音可不管裴君珩的任何想法,见裴君珩迟疑着不将手递给他,闻清音径直抓住裴君珩的手腕。 「你坐好了。现在给你治伤的可是整个海内最好的药修。」 海内最好的药修? 裴君珩看向闻清音,却见闻清音一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一手去药囊中翻找药丸。 「我自封的,你有意见?」 虽然嘴中气唿唿的像是在说着气话,闻清音手中的动作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垂下的眼睫就像两片乌蝶似的羽翼,浓密的搭在雪白的脸肉上,看起来乖巧无比。 闻清音将那些血痕细心清洗干净,露出其下的伤口。皆是因剑气割出的伤口,皮开肉绽,光是看着就让闻清音感到如实质的疼痛。 真是不懂剑修,明明自己才应是剑的主人,却被手中的剑伤成这样,要是他被剑气伤了,那得多疼啊。 要是这样,真还不如弃剑从药好了,还好他才学了几日剑就不想学了。 想到这,闻清音的嘴角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实在想像不出裴君珩放下剑蹲地上拔药草的模样。闻清音从药囊中掏起一个小玉盒。他的手中是海内修士求之不得的玉髓膏,堪称无价的物件,竟然被闻清音狠狠挖了一大块抹在裴君珩的手上,丝毫不心疼。 可没想到能够活死人医白骨的玉髓膏在这里失去了它应有的效用,裴君珩手上的伤口没有半点要癒合的趋势。 似乎看出闻清音的疑惑,裴君珩哑着声解释:「这是剑气所伤,伤不止在皮肉。」更在经脉。因此玉髓膏这种医治皮肉之效用的药膏才会收效甚微。 前面他才刚说自己是海内最好的药修呢,现在这样岂不是显的他说大话。 闻清音咬住嘴唇,当机立断:「那我与你相通灵力将它驱出来就是了。」 说完后也没等裴君珩的回应,径直伸出手与裴君珩完好的左手掌心相贴。 温热的触感让闻清音脸色发热,他还没与人如此亲近过呢,但是这都是为了证明他是海内的最好的药修。 于是闻清音红着脸强装镇定地叮嘱裴君珩:「不准动。」 察觉到裴君珩似乎还想挣开,闻清音径直将五指扣进裴君珩的指弯,这一下裴君珩的动作完全停住,终于安分了下来。 「我的灵力可不一般呢。」闻清音嘟囔。 他闭上眼眸,想着书上所说的方法将灵力缓缓运入裴君珩的身体,但是才一输进,那股灵力就感到裴君珩的体内有一层厚厚的「壁」在阻挡他的进入,让他的灵力凝滞只能在原地打转。 闻清音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可以说他尝试给人输入灵力也是头一次,当即就皱了眉头。 一睁眼就对上裴君珩黑沉的眼眸,闻清音问他:「我碰到了阻碍,你能帮我一下吗?」 没有经验的闻清音也不知该如何破出这一层「壁」,所以就与裴君珩求助。 手还紧紧扣着,闻清音还没等到裴君珩说什么,就感到掌心发热,独属于裴君珩的灵力从掌心输入他的身体。 霸道的灵力势不可挡地闯入,闻清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灵力存在感极强的一下一下撞击他体内的那层「壁」。 第75页 每撞一次都能感受到强烈的酥麻感,原本还坐着的闻清音身体一软,直着的背也塌了下来,径直正面软到在裴君珩的怀里。 两人的手指还相扣着,闻清音另一手无力地搭在裴君珩的右手臂上。 雪松味就在鼻尖,整个人就像被包裹在裴君珩的气息中。 脸肉抵着裴君珩坚硬的胸膛,闻清音红着脸努力操纵灵力,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那层「壁」终于消失不见,但闻清音也没了力气。 他的灵力顺着裴君珩的经脉发挥作用,原本盘亘在裴君珩右手掌的剑气被这股灵力消融,而涂抹在上的玉髓膏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狰狞的伤口在肉眼可见地癒合。 海内最好药修的名声保住了。 侧眸看到裴君珩的右手伤口完全癒合,闻清音松了一口气想从裴君珩的怀中起来。 他松开与裴君珩相扣的左手,但那只被闻清音松开的大掌按上了怀中人的细腰,手掌心甚至还带着闻清音的体温。 腰后手掌的温度烫的闻清音抬起脸,雪松味蓦地靠近。 温热的吐息撒在耳廓,低哑的声音响起: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其实很享受吧(指指点点) 下章应该会打啵(凭记忆回答)小裴崛起! ————————— 第32章 前面那股灵力消失的奇怪, 像是被某种东西吞噬了,甚至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个奇怪的发现让闻清音蹙起秀气的眉毛,他的手碰上裴君珩的皮肤, 还是和前面一样的滚烫。 他无奈地嘆气, 伸手继续与裴君珩的掌心相贴, 试图朝里输送更多的灵力。 这次他的灵力依旧和之前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还是终于窥到了一星半点端倪。 闻清音的脸色蓦地变了。 裴君珩的体内,竟然有另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灵力,这股灵力霸道炙热,在裴君珩的经脉中游走纵横称霸,甚至与裴君珩的自身的灵力形成了某种共生的关系, 完全无法驱除, 只能靠裴君珩自身去吸纳转换为自身所用。 现在的这股奇怪的灵力在裴君珩的体内占据上风, 怪不得裴君珩会浑身滚烫, 状态奇异。 三年前他与裴君珩共通灵力之时,裴君珩的体内分明没有还这股奇怪的灵力。 莫非这几年裴君珩在万昼剑宗闭关不出, 就是在和体内这股灵力搏斗? 他还以为裴君珩是因为龙嵴山仙脉消失而心虚, 闭门不敢出来见人呢。 闻清音想到龙嵴山仙脉的事情就生气, 他伸出另一手碰上裴君珩的脸。 冷厉的剑修就算阖眸闭眼的模样也是冷的锋利, 带着威势让人不敢靠近,好像下一秒那慑人眼眸就会睁开,将靠近的人牢牢锁住。 可细白的玉葱指尖还是触上裴君珩的侧脸,滚烫的温度烫的闻清音指尖下意识的一缩,然后又覆了上去。 再冷硬的人, 脸都是软的。 毫不留情地掐着裴君珩的脸一捏, 闻清音就当是报前面裴君珩糟蹋他脸之仇了。 「我就不该认识你。」闻清音小声抱怨。 体内有两股灵力纠缠共生的情况在海内闻所未闻, 就算是闻清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不知该如何解决。 首先得先将裴君珩身上的温度给降下来,用他的手掌给裴君珩全身降温显然是杯水车薪,闻清音将裴君珩的一条手臂扛在肩上,艰难的将裴君珩扛…… 没扛起来。 甚至裴君珩的重量带着半站起来的闻清音重新滚倒在地上。 滚落的闻清音重重砸在裴君珩的怀里,他听到昏迷的裴君珩在耳边闷哼一声,听声音应该被他砸狠了。 「还不是你太重了。」仗着裴君珩正昏迷,闻清音毫无愧疚心地嘟囔,他揉上自己酸疼的肩头,被裴君珩一压,竟是压的他肩头都酸痛。 要不是裴君珩是他的队友,他真想掉头就走。 进入试炼后第不知几次后悔和裴君珩成为队友,闻清音站起身,低头盯着还躺在地上昏迷的裴君珩,思考几秒后他选择双手抓起裴君珩的手腕,用力地拖行。 这一拽终于将裴君珩拖动,但还是需要花费好多力气。闻清音的眼睛转了转,手指一动,灵力缠绕上他的指尖。 夜晚的密林安静幽深,只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动,仔细听除了娑娑的风声还有令人牙酸的拖行声。 好像有人在缓慢拖行重物,这声音引得枝头上已经安睡的鸟儿从叶子间探出头,却看见一身形单薄的少年手牵着粗韧的藤蔓,缓缓往前走着,而藤蔓的另一端,紧紧缠绕的是剑修的手腕。 少年拽着藤蔓拖行的竟然是一名身穿月白色制服的剑修! 若不是剑修的胸膛尚有起伏,旁人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单薄少年深夜掩藏尸体的现场,这画面着实诡异。 裴君珩穿着制服日常看去身量修长,却没想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就算拖行起来也沉重无比,也不知这一身肌肉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好在有藤蔓为自己分担了大部分的力气,所以闻清音只需要提着藤蔓往前走就可以。 尽管如此,等他们终于来到水潭边上时闻清音还是累出一身汗。 闻清音抓着藤蔓的手掌上都多出一道深深的红痕,哪怕是趁着夜色看去也是刺目无比,这身皮肉实在太娇贵,连轻轻磨蹭一点都会留下红痕来。 第76页 还好并不疼痛,不然闻清音会因疼痛疼的路都走不了。 藤蔓映出的红痕消下去一些,右手掌掌心的粉色疤痕逐渐显现出来,漂亮的像一朵花。 看到掌心疤痕,闻清音的眼眸暗下来一些。 当时在龙嵴山,裴君珩可是伤了他的手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只留他一个人跪倒在泥泞中,狼狈地流着泪。 闻清音弯下腰,手抚上裴君珩的额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滚烫。 当时用剑伤他的剑修此时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他的面前,甚至还只能依靠自己的求助,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裴君珩。」借着月光他凝视裴君珩就算昏迷也无比薄情的脸庞,冷漠的和三年前没什么两样,「当时你用剑伤我而去的时候,有想过今日吗?」 曾经的他以为裴君珩与万昼剑宗的那群剑修不一样,没准他们能够摒弃两个门派之间的仇怨成为好友,可是血淋淋的现实却告诉闻清音—— 裴君珩和那些讨厌的剑修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往事,闻清音的脸冷下来些,他与裴君珩相握的手松开,毫不留情的将浑身滚烫的裴君珩一脚踢进水潭。 重重落水声响起,如镜的潭面的平静被打破,倒影乍然破碎,水波晃荡许久才平定下来。 而裴君珩却没有如裴君珩所想的那样浮起,而像是沉在了水面之下,哪怕是水面平静下来也未看到人影。 没有预想到如此情况的闻清音愣住了,他见这水潭面积并不大,便理所当然地觉得水潭不会太深,况且他前面握着裴君珩的手察觉到裴君珩有甦醒的趋势干脆就送裴君珩下去冷水中清醒清醒。 他虽然讨厌裴君珩,但没真的想要置裴君珩于死地的地步。 「裴君珩,别装了。」 闻清音努力掩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他朝着水潭喊道。 然而回应他的是依旧平静没有丝毫动静的潭面,闻清音难得慌了神,他走近几步靠近前面将裴君珩踢下去的潭边,蹲下身查看。 水面无波无澜,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闻清音的脸,还能看到闻清音的侧脸脸肉上浅浅的牙印。 闻清音的手指抚上那枚牙印,能看出咬的人已经怜惜的放轻了力道,但还是不可克制地留下宣示领地般的痕迹。 是裴君珩在他的脸上留下来的。 还没等闻清音想出什么,倒映在水面上的面容乍然破碎,闻清音只来及的看见水花四溅,湿漉漉的手扣上他的腰,以不容拒绝的力道一收。 「噗通——」 闻清音坠入了冰冷的潭水中。 水漫上他的口鼻,瞬间弄湿他的头髮,忽然落水的惊吓与潭水的寒冷让闻清音下意识的紧紧搂住身边人温热的躯体,汲取在潭水中唯一的温度与支撑。 男人的手掌将他的腰牢牢扣向自己,胸膛与胸膛没有一丝缝隙的相贴,几乎能听到对方怦然的心跳声。 但此时的闻清音顾不上这些了,双腿缠着男人劲瘦的腰,他无力地倚在男人肩膀上咳嗽,眼睫上还呈着未落的水珠,湿漉漉的不知是打湿的潭水还是呛出的泪水。 脸颊被人怜惜地碰了碰,响在耳侧的声音却暗含着危险:「玉笛想要溺死我?」 抵着男人的肩头闻清音撇过脸,不愿和男人对上目光。 呛水让闻清音的声音虚弱,现在人还在裴君珩的怀里,闻清音不得不暂且向形势妥协,他小声辩解:「我看你身上滚烫,就想让你凉一凉,未成想你居然把我拉到水中!我又没发病,你是想害死我吗?」 闻清音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变的响亮起来,水淋淋的眼睛直直瞪向裴君珩,生气的模样也漂亮的惊人。 闻小门主颠倒黑白的话语让裴君珩轻笑出声,可眼睛却丝毫捨不得从闻小门主艷若娇花的脸上移开。 闻清音的髮丝全湿透了,湿润水草一样的贴在脸颊上,夜色下的皮肤更白的冷然,眼睫湿润,一眨就能坠下珍珠般的水珠子来。 鲛人制成的鲛纱遇水如同活物在水中缥缈,一如既往的飘逸,闻清音惑人的像是摄人心魄的水妖,又清纯的如同落入人间不谙世事的可怜仙子。 无一不让人想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狠狠疼爱一番。 落在身上的目光似乎变的更危险了。 风吹过湿透的肩头冷的闻清音颤抖,湿漉漉的衣服贴的他难受,他伸拳捶向裴君珩的肩膀,使唤道:「我好冷,快带我上去。」 说着闻清音盘在裴君珩腰上的腿就要放下来,他准备转身自己上去,但腿才一有要抽离的趋势,就被大掌按了回去。 闻清音听到裴君珩在耳边说道:「那让我来帮你温暖起来。」 怎么帮他温暖? 少年茫然地抬起眼,眼睫上本就不堪重负的水珠坠下,沿着挺翘的鼻尖滑落,最后凝在上唇可爱的凹陷处。 裴君珩俯首,倾身吻去这枚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过年啦!大家新年快乐!!!! 评论区掉落红包雨!祝大家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 掏出我的幻耽预收,看看还有哪个宝贝没收藏! 《反派他被狠狠欺压【快穿】》 【伪白莲花真黑心莲受x切片攻】 常虞长相柔弱楚楚可怜,却是联邦头号通缉犯。 第77页 他被联邦惩罚去各个世界扮演反派,承受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主角狠狠打脸践踏的悲惨工具人命运。 高高在上的神明,儒雅风流的富家大少,冰冷禁慾的兄长,堕情疯魔的魔尊…… 每一个世界的主角都是顶级配置,完美的不可一世。 而身为反派的常虞往往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危险下场,用尽心机也无法打倒主角。 本应如此,理应如此! 但事实是系统看着将主角迷的团团转,让剧情偏移八百度的常虞,差点崩溃死机。 吐出几颗零件,系统告诫这位通缉犯:好好走剧情,被主角打脸可不可以? 常虞露出纯良的微笑:可以,喜欢。 于是魅魔之身的邪恶圣子被神明用身体注入圣力净化,用计抢夺家产的恶毒假少爷被兄长亲自惩罚,叛变仙门害得师尊堕魔的炉鼎小师弟被魔尊以剑鞭挞…… 系统:等等,我说的不是这种被欺压啊喂! 第33章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闻清音的心跳失了一拍。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愣愣地响起:「你亲我?」 而裴君珩给他的回应是再一次以唇相抵, 只是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而是狂风骤雨。 唇被完全的索取,上唇圆润的唇珠被含在口腔中用牙齿磨着, 脸刷的一下就热了起来。 闻清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皮肉的果实, 被人含在口中用唇舌细细品尝, 牙齿蹭着薄薄的果皮,马上就会破皮流出汁水,露出细嫩的果肉。 口腔中的每一寸都被扫荡,激烈程度几乎让闻清音无法唿吸。 裴君珩居然又占他便宜! 可裴君珩钳制的力气实在太大,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闻清音抵着裴君珩胸膛的手完全如同螳臂当车没有一点作用。 唿吸被攫取让闻清音的脑袋昏沉, 抓着剑修衣襟的手指收紧, 闻清音贝齿狠狠一咬, 男人低哑的闷哼响起, 身上的禁锢忽的松了。 闻清音在水中抖着身子转身想走,可才扭过头, 下巴就被人扣住, 往回扭了回来。 危险的气息靠近, 阴影復又覆下, 闻清音勐地往下一沉,整个身子浸入水中,他像条鱼儿试图从裴君珩身边游开。 然而细腰被大掌扣住,唇被覆上,舌头探入口腔, 闻清音尝到血腥味。 裴君珩真是个疯子。 似乎整个水潭都因为他们二人的动作而晃荡起来, 水波摇晃, 唇部的触感却刺激的惊人。 在水中, 缺氧让闻清音更加依赖裴君珩,所有的感觉都由眼前人给予。 只觉得前面还冰冷的潭水也跟着皮肉一起升温,浑身都热了起来。 唇齿吮动间,闻清音迷迷煳煳地想: 好像、好像真的温暖起来了? 「哗——」 两人破出水面,闻清音倚在裴君珩的肩头喘着气,双唇红艷。 他都不敢去潭面中自己此时的模样,必定是狼狈万分。 一察觉到裴君珩侧过脸,闻清音就迅速将脸埋在裴君珩的肩头,这样裴君珩就再碰不到他的嘴唇。 隔着湿透的衣服裴君珩的肌肉纹理明显,光是贴着就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唇瓣应该是被使用狠了,才轻轻磨蹭一下就能感到火辣辣的痛感。 这痛感让闻清音蹙起眉,他换了个姿势靠着裴君珩的肩头平復唿吸。 「你就不能轻一点吗?」闻清音语气不愉。 唇上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闻清音他与裴君珩之间发生了什么,脸顿时更热了。 这下真的被裴君珩占到便宜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闻清音就心中绝望。 但是最先浮上心头的竟然不是厌恶,闻清音首先想到的竟然是—— 若是裴君珩清醒后还记得这段记忆,他会怎么想? 这念头一出闻清音就想狠狠捶自己一下。 裴君珩占了他的便宜,他居然还在想裴君珩是什么想法! 不管裴君珩清醒后到底会怎么想,反正在裴君珩情蛊解除之日,他和裴君珩就不会再有任何联繫,同样他也会向青宣上君申请更换院落,到时瀛洲学院之中他与裴君珩再也不见。 闻清音一抬脸,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 这双眼眸还覆着骇人的血色,仿佛眼前在闻清音面前的平静只是暂时,下一瞬就会暴露出野兽般的本质。 从前面的吻中闻清音已经感受到了。 那股灵力还未从裴君珩体中安分下来,裴君珩也没有清醒。 但认为自己因为裴君珩而「负伤」的闻清音的胆子大了些,察觉到裴君珩落在他唇上又逐渐幽深的目光,他威胁道:「带我上去,我困了。」 那双血色的眼瞳无声注视闻清音许久,眼神让闻清音心中害怕但也抬起下巴,掩住心中的怯意催促他快些。 好在裴君珩并没有继续发疯,似乎前面在闻清音身上的索取让他野兽般的欲望稍许餍足,那股发疯的劲减淡许多。 伸手扣上闻清音的腿弯,裴君珩将闻清音整个人捞在怀中,轻而易举地抱着闻清音从潭水中走上岸。 鲛纱在离水的那一瞬便恢復飘逸如云垂下,男人的手指在闻清音湿透的头髮轻碰,闻清音的头髮瞬间恢復干燥,而剑修自己还是浑身湿透的模样。 确认怀中闻清音身上再没有一滴水珠,裴君珩才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湿意除尽。 第78页 似乎是前面累狠了,闻清音难得乖巧地倚在裴君珩的怀中没有挣扎,漂亮的就像一尊瓷做的人偶,每一丝每一寸都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 明明已经除去了身上的水珠,闻清音却依旧像笼着一层可怜水雾似的,鼻头与两颊是未消失的红意,浓密的眼睫乖顺垂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滚出泪珠来。 闻清音任由裴君珩抱着他走去,要是之前,他定是一到岸上就要逃的离裴君珩远远的。 可是发疯时的裴君珩明显非同寻常,比当时刚中情蛊时都更丧失理智,闻清音不想再激怒裴君珩,前面亲吻的力道就已凶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 闻清音无法想像若是裴君珩再发疯,是否会这么简单因为一个吻而满足。 想到前面裴君珩吻人的凶样,闻清音忍不住撇下嘴角,他的嘴到现在还疼着呢。如果裴君珩以后有道侣,这样像狗似的啃吻怕是要把道侣要吓跑。 一想到这个闻清音的嘴角多出一点笑意,他想,像裴君珩的这个模样,也应该不像是会有道侣。 谁会不长眼与这样整天抱着剑冷冰冰的木头做道侣? 不过前面他真的和裴君珩亲了? 闻清音觉得自己精神都要恍惚,前面发生的事实混乱又不可思议,要不是唇上还残余的感觉提醒着闻清音发生了什么,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只是大梦一场。 当真是,如同做梦一般。 脸上蓦地更热了,闻清音侧过脸。他想,再忍裴君珩几日,等这次试炼结束他拿到甜方花解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他就再也不用见到裴君珩了。 在剑修的怀中胡思乱想一会便觉得疲惫涌上来,今天经歷的太多,连灵力都比往常要消耗的要多,此时终于安稳下来,压抑出的疲劳便如山倒来。 闻清音偏过头,将自己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偏冷的雪松味萦绕在鼻尖,闭上眼便犹如置身无边的松林中,风一吹就能听见松涛阵阵。 怀中人的唿吸蓦地变的清浅,裴君珩的脚步顿住一瞬。 像一捧花般轻的少年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备受疼爱的唇瓣娇艷欲滴,殷红的异常,眼睫垂下,连阖眸睡着的样子都像是被欺负狠了。 裴君珩找了树下席地而坐,至始至终少年都安稳地躺在他的怀中。而高大的剑修如同忠诚的守卫,他的怀中就是于他而言世间最为珍重的珠宝,连含着血色的眼眸在望向怀中人时都会收敛隐隐疯狂的神色,压抑克制住接近的残暴。 清风明月无声,世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人。 这一觉闻清音睡的很沉,要不是林间响亮的鸟鸣他估计还能继续天昏地暗的继续睡。 他睁开眼就对上裴君珩还红着的眼睛,似乎没想到闻清音醒来,裴君珩明显愣了一下。 闻清音一动,才发现他的耳朵上竟然还被裴君珩的手捂着,应该是不想让林间的鸟啼吵到他,而自己整个人还和昨夜一样躺在裴君珩的怀中。 裴君珩就这样坐着抱了他一整夜。 这个认知让闻清音感到别扭,差不多清醒后就直接赶紧从裴君珩的身上下来,一时动作急到差点从裴君珩的腿上滚落,还是裴君珩的手拦住他的腰,他才避免滚倒在地上的命运。 差点一醒来就当着裴君珩的面出丑。 闻清音稳住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恢復了吗?」 他理了理衣襟看向裴君珩,几秒后还是决定自己去用灵力查探,虽然裴君珩这血色依旧的眼睛看上去也不像是正常的状态。 碰上裴君珩的手腕,手腕上的温度冷的闻清音蹙起眉。 昨夜的裴君珩身上的温度还滚烫的像是沸腾的水,现在又冰的像是刚从雪天中捞回来的,要不是闻清音还能感受到裴君珩的脉搏,都要以为眼前的裴君珩是一个冰雕。哪怕体温已经异常成这样了,裴君珩血色的眸子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对劲。 瞪了裴君珩一眼,闻清音将灵力探入,然而灵力一探入,闻清音脸上的神色顷刻就变了。 一夜过去,裴君珩身上暴动的灵力居然没有任何缓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两股灵力以裴君珩的身体为战场互相比斗,将裴君珩体内的经脉伤的遍体鳞伤。 而就算这样,昨夜他在裴君珩怀中睡觉时甚至没有感到半点凉意,裴君珩在经脉受损灵力暴动之时还动用灵力仅仅为了温暖他! 闻清音唿吸剧烈起伏两下,理智告诉他可能裴君珩并不会那么傻的不顾经脉贸然动用灵力,可是这丝毫不影响闻清音在心中骂上几声。 裴君珩这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看着闻清音复杂的表情,裴君珩倒是勾起唇,体内灵力的暴动让他看起来比往常虚弱,却也给他的面容覆盖上一层阴郁的气质。 血色的眼眸偏执疯狂,他直直盯着闻清音勾起嘴唇:「玉笛的唇上还有我的牙印,可不能逃走。」 「闭嘴!」忍着寒意,闻清音的手掌抵上裴君珩的掌心,见裴君珩还想要动用灵力,闻清音用手掐了一下剑修的手臂。 灵力逐渐输送到裴君珩的体内,闻清音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帮助梳理剑修体内暴动的灵力。 这是闻清音第一次尝试,所以也必须打起精神,处处小心。 如水的灵力探入,温柔地安抚裴君珩两股不安暴动的灵力。 第79页 正当闻清音为裴君珩输入灵力之时,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把序牌交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嘿嘿嘿,老婆么么。 闻宝:我脏了,快点解情蛊跑路。 准备点存稿,再过两天尝试爆更一礼拜(六千是极限qaq) —————————— 第34章 哪来的人, 抢劫居然抢到了他闻清音的头上? 仙境试炼与宗门大比最大的不同在于试炼之中按照所捕获寻找到的仙兽与仙草计算积分,同样依据积分进行排序,但是当时试炼所告知的规则中, 序牌也是加分道具, 和仙兽仙草有一样的作用。 也就是说, 在仙境试炼中不同的队伍之间可以相互抢夺序牌来获得积分,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排名。 眼前这两名鹅黄色制服的器修弟子,显然就是将心思打在了闻清音和裴君珩的序牌上。 真是有趣。 闻清音暂且收回手,斜眼看向表情兇狠的器修,这两名弟子的样子居然不像是作假的。 一切都变的更有趣起来,宗门大比的第一第二竟然在试炼中还遭遇抢劫。 「还愣着干嘛!把序牌交出来!」 见闻清音和裴君珩没有动作, 认为他们是害怕了, 其中一名器修手持着一件攻击灵器大着声命令。 另一名器修应声挥舞手中的灵器威胁意味十足。 「不是。」少年饶有兴致地挑眉, 「试炼不是不能同派弟子组队吗?」 他的眼神在两名弟子如出一辙的鹅黄色制服上左右打量一番。 器修明显没想到眼前的药修居然在他们气势汹汹的喊声下还能提出这种问题, 他们肉眼可见地愣住。 「我们本派弟子心连心,就算不能组队也还是一队!」最开始威胁他们的器修吼道。说完后另一名器修感动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十分贊同这句话。 莫非是和队友走散半路与同门弟子组成一队的? 还没等闻清音想出个所以然, 抢劫的器修品出不对劲来了。 明明是他们来抢夺序牌的, 怎么还被这药修给带着走? 「别废话, 把序牌交出来我们就可以免一场争斗。」器修又掏出一件灵器,表明他们战斗力极高。 然而他们的威胁对象却是意外的气定神闲。 一身柳青的药修双手交叉,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好像被抢劫序牌的根本不是自己,反倒更像是路过看热闹的, 而那身着月白色制服的剑修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看他们一眼。 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简直岂有此理! 「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两名鹅黄色的器修大吼一声, 操着灵器就沖了上来。 可是他们才气势十足地跑了几步就被地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木疙瘩拌了个底朝天。 这场面让闻清音直接笑出声。 柳青色药修逐展笑颜的模样宛若枝头欲放的花, 看的两个器修动作一顿,差点就被迷了心智。 「居然还会狐媚之术!」其中一位器修大惊。 眼前的药修似乎有点厉害。 两位器修对视一眼,纷纷决定速战速战。 可是他们才抓着法器冲上去,脚腕就被突然出现的藤蔓缠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哪里来的藤蔓? 急眼的器修抬起眼看到漂亮的小药修用看笑话一样的神情看着他们,好像这藤蔓就是这药修搞的鬼,甚至连药修身后的密林都有张牙舞爪的威胁之势。 好像碰到硬茬了,器修在心中暗道不妙,可是在他们打劫的话语刚喊出口一切都没办法反悔,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沖。 他们手中的灵器一转便能吐出火舌,然而缠着他们的藤蔓坚韧,一时竟然挣脱不出。 「把序牌交出来吧。」 见两名器修被藤蔓缠住无法招架,闻清音露出微笑,一转攻势。 他闲情逸緻地拍拍手,甚至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裴君珩,前面他给裴君珩用灵力才梳理到一半就被迫中止,此时的剑修阖眸静坐,像是陷入了沉睡。 想到裴君珩体内的那两股灵力闻清音的神色就沉下来些许,不管如何,暂且能将裴君珩冷静下来便是好事。 不然突然发疯自己还要受到牵连。 等他将拿到甜方花解了情蛊,从此裴君珩是死是活就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就算经脉尽毁又如何?与他闻清音有何关系? 闻清音逼近器修,艷的不可方物的面孔上威胁十足,他隔了一段距离伸手示意两名器修主动将序牌交出来。 此时的闻清音反倒像是主动来打劫的。 明明是这两名器修主动出现来抢夺序牌,被闻清音这架势一逼竟然慌了神。 惊恐和害怕在平庸的脸上交错,脸色变化,最后奇异的兇狠从脸上浮现,面目显的狰狞万分,一瞬间怖若恶鬼。 与前面前来打劫的弟子模样截然不同。 这两人有问题! 闻清音敏锐察觉出不对,他快速退后一步,可是器修如同牵线的木偶刚适应躯体,抽动一下后露出狞笑。 「闻小门主。」鹅黄色制服的器修完全不同的面孔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 乍一看居然还有些像双生的恶鬼。 前面缠在脚上连灵器都灼烧不尽的藤蔓焦黑着脱落,枯萎成一阵黑烟,如同在没有发现的地方受到强烈的灼烧。 第80页 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闻清音,一眨不眨就像是千机巧阁制作出来最精良的木偶,两张嘴争抢恐后地机械说出同样的一段话。 「听说闻小门主。」 「天赋异禀。」 「灵力与众不同。」 「蕴藏万物之生机。」 两名器修却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架势,说到最后,两张嘴唇唇角勾起,露出尖牙。 「尝起来必定滋味甚好,美味无比。」 短短一瞬间器修的气质就轰然大变,如同附身一般的变化让人心惊。 而且说出的话,用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样? 闻清音咬住唇,继续运用灵力,可是器修如同顿悟出什么大道,修为与前面连藤蔓都挣不脱的状态上升了一大截。 甚至可以说是百毒不侵,五邪共体,闻清音扔出的毒对他们完全不起作用,连再次感召的植株一碰到器修的身体就会如前面一样焦黑着枯萎。 这是什么功法? 直觉告诉闻清音没有那么简单,他心中不妙,不得不打起精神思考转机。 两名器修身形如鬼魅,一股凉意从脖颈袭过,闻清音勐地弯下腰,细腰折成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薄的好像一揽就会断在掌中。 然而狂暴状态的器修显然没有前面那么容易对付,两名器修配合默契,功法奇诡,闻清音一个摆花弄草的药修不免落在下风。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刚躲过器修一击的闻清音感到不妙,可是已经来的来不及躲开了! 没想到就要栽在这里了。 闻清音不怕受伤,只是受伤的疼痛会让他头脑发昏,他太怕疼,一点疼痛就能让他眼前发黑,几欲倒下。 眼前忽然月白色一闪,器修扔过来的法器被剑气化为齑粉纷纷洒洒落下,像从指尖落下了一场雪。 冷然的剑修手指一横,如刃的剑气在指间闪动,闻清音甚至能从中嗅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灵力气息。 「啊!」器修的惨叫声响起,悽厉的让人发麻。 下一秒那双眼眸抬起,是全然未变的血色,脸上溅血的裴君珩比狂化的器修更像是从深渊爬出的修罗。 阴狠,无情,浑身充满嗜血的戾气。 「就是你们想伤玉笛吗?」 剑修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喑哑的声音含着可怕的信息。 冰冷的眼眸不含一丝常人应有的情感,眼瞳却透露出极凶的意味,像是噬人吞肉的野兽,只知道将眼前看不顺眼的一切全都毁灭。 他甚至都没有出手,仅仅抬指,两股极为霸道的灵力便倾泻而出,宛若一场残忍的风暴汹涌的便轻易将人捲入。 器修来不及躲避,被灵力席捲着高高升起,还没因为悬空感惊唿就被往下狠狠摔在地上,几乎坚硬的地面砸出两个不浅的坑洞,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破碎。 剑修恐怖不似人的双眼仍然映在脑海中,可怕的威力压制似乎唤醒了一些入魔一般的器修神智,嵴背剧痛仿佛根骨具碎,器修惊恐地张动嘴唇,想要从中吐出求饶之语。 可是前面面对闻清音还嚣张无比的嘴才刚张开就涌出鲜红的血液,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冰凉的剑意钻进他们的腹部,在里头搅动的脏器天翻地覆。 这根本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这是什么魔鬼! 搅动了个痛快的剑意最终从腹部破出,攒了一肚子的血喷溅而出,血流淌了一地。 惊惧的器修试图挣扎,可带着不可忽视光芒的虚剑悬挂在他们头顶,亮的几乎让他们睁不开眼。 是裴君珩的虚妄之剑。 大道无形,剑道也是。 只要将修炼出剑意将剑气化为自身所用,那世间万物皆可为掌中剑,哪怕是无形空气也可凝聚化为利剑所用。 悬挂在器修头上的,就是即使虚妄无形仍带着锋芒剑气的剑。 一旦这剑落下,他们定是会头颅破碎,尸骨焚毁,虚妄之剑破坏神魂,他们可能甚至连魂魄都不会留下。 器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眼角迸裂,前面还混沌的双眼骤然多了几丝清醒,像是大梦初醒。 「不要!」他们大声挣扎试图唤醒眼前这位剑修的神智,「我们是瀛洲学院弟子,你不能!」 可虚妄的剑却剑尖直指他们的头颅,哪怕他们在地上艰难爬动着想要逃离那剑也不会偏移一瞬,就像已经牢牢锁定他们的头颅。 只看裴君珩控制着虚妄之剑的指尖一落下,迎接他们的就是不可挽回的死刑。 而这场单方面暴行的唯一观众只有闻清音一人,一瞬间的形势逆转甚至让他反应不过来,他没想到暴动着灵力陷入昏迷的裴君珩会突然出现,甚至…… 裴君珩竟然想要杀了器修! 眼前遍地的血液让闻清音嵴背发凉,高高在上浑身月白的剑修就像是踏雪而来的仙人,甚至连指尖操纵剑气的模样都如同出尘的神明。 这柄剑分明应该是划破覆满阴霾的苍穹迎接满身的朝阳,或踩破霜雪映上满剑的星月,而不是此时这般,此时这般如恶魔玩弄小虫子一样玩弄眼前的两名器修。 身有海内第一仙才之名惊才艷艷的剑修不知何时变成修罗模样,这一切都让闻清音感觉荒诞的过分。 以至于他看到裴君珩那张无情的脸时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想到当年失去杏花的龙嵴山,裴君珩就是这样冷漠的用剑朝着他。 第81页 可怕,恐怖,没有心肠。 「裴君珩!——」 浑身的血液骤然浸在冰水中,看着裴君珩冷漠的背影闻清音失声骤喊,可剑修的手却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地抬起落下。 闻清音瞳孔震动,抢劫伤人之事有悖同院弟子的情谊,但是罪不至死,裴君珩这架势,分明是要将器修置于死地。 然而此刻的裴君珩完全听不见闻清音的声音了。 他满脑满眼只有两名鹅黄色的器修拽着法器狞笑着朝闻清音砸去的场景,法器浑身燃着不可熄灭之火,只要沾染上一点就会浑身燃火,直至焚烧而死,要是他来晚一步,那法器会定然砸到闻清音的腰侧,将那一手都可握上的细腰砸断。 药修的皮肤细嫩的一摸就会染上红印,他连手碰着都怕用了力,地上的这两人……怎么敢? 原本就冷的令人发颤的眼瞳更加可怖,深处隐隐有痴狂的神色浮现,像是缠绕挥之不去的毒蛇,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侵吞剑修本就为数不多的神智,让他成为一头不可操纵没有理智的野兽。 而一切的开关—— 就是闻清音。 闻清音的尾音带着惊惧的害怕,在恐惧与颤抖中他艰难挪动灌铅一般的双腿,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至始至终冷清的无动于衷的裴君珩。 可是闻清音的声音犹如即将淹没在无尽剑气下的尾音,他快步跑到器修的身边,闻清音跑的又急又不稳,最后一下甚至站立不稳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也不知是因为心中的惊惧让他整个人失了力气,还是因为这接连不断的刺激让他回不过神,以至于闻清音倒在地上都觉得恍惚。 「闻小门主。」器修被血浸润的眼球艰难地转向闻清音,声音细弱的下一秒就会断气,「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冰冷的像是雕像一样的剑修手指轻轻一动,眼前的剑尖直直坠落,血液像喷泉一样迸溅一地。 可怜到微弱的惨叫如惊雷响在闻清音的耳边,两名器修身体抽动几瞬,立马没有了声息。 脸颊上飞溅上了温热的东西,闻清音颤抖地伸手摸上那温热。 那滴温热被闻清音的手指一抹便被抹开,将沾上的手指伸到眼前。 闻清音终于看清溅到他脸上的是什么,是血,死在他面前,死在裴君珩手下的器修的血。 眼前的猩红刺目,几乎一阵天旋地转,闻清音只觉得自己迟钝的脑袋一时都撞不过来。 裴君珩,杀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杀同院弟子!这两人是伪装的木偶恶灵啥的,冒领了器修的身份。 器修:这就是你说的给我们加的戏份?(双手握拳) 今晚23:00抽奖开奖啦,让我看看有哪些小锦鲤中奖了~ ———————— 第35章 这个念头在脑中不断迴荡, 失神般的看向失去声息的两名器修和地上越漫越多的血迹,感觉那血都快变成河流流淌在他的脚边。 眼前还一帧帧回放着裴君珩将剑气狠狠搅入器修体内的画面,闻清音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那一双月白色不染半点污秽的云锦靴子走到他面前时都没反应过来。 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右手掌又疼了起来, 仿佛被那无形的剑气波及, 搅的他手掌痛。 眼前的剑修浑身带着肃杀,甚至比常拿手中的剑还要寒凉,身形高大的男人蹲下身时投下的阴影也能将闻清音整个人笼罩,就像一张细密的无法逃脱的天罗地网。 闻清音恍惚的出神,以至于裴君珩伸出手碰向闻清音溅了血的侧脸时他骤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吓的往后摔了一步。 裴君珩伸向闻清音的大手一顿, 眼前的闻小门主应该是吓狠了, 连精緻雪白的小脸上都生出两朵病态的红晕, 其上一点被抹开的血痕, 像突然染了霞光的娇花,看过来的眼睛不知是否含了泪光湿漉漉的小动物一样, 让人想将他抱在怀中好好安慰, 也想让人更过分的欺负他。 闻清音整个人都在细细地颤抖, 裴君珩无情的血色眼眸在闻清音苍白的脸上停顿, 仅仅一眼就让闻清音心中遍生寒意,止不住抖的更厉害了。 可哪怕看出了此时闻清音的害怕,满身血腥味的剑修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模样,反而逼近一步,让本就软倒在地的闻清音完全退无可退, 只能被迫接受裴君珩碰上来的手指。 轻抚他脸颊的手掌冰凉, 手指修长, 手背青筋微露, 摩挲闻清音侧脸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种冷松味漫上来。 但闻清音却只觉得是兇勐又危险的毒蛇收回毒牙暂且蛰伏缓缓缠绕上他的侧脸,前刻还兇残的如暴君野兽的人蹲在这轻轻摩挲他的脸颊,这种对比堪称诡异的让闻清音心惊。 他暂且忍着裴君珩的触碰,心中却不断重复着狠狠刻在他心中的一句话—— 眼前的裴君珩是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闻清音努力压抑住心中想要逃离的欲望,腿沉重的如同灌入铅水,让他一步都难移。 他清楚此时的裴君珩体内灵力暴动,再次激怒裴君珩只会让他丧失理智,到时他不一定能招架裴君珩。 咬住苍白的差点失去血色的唇,闻小门主脆弱的如雨后悽惨的小白花,娇弱的下一秒就会倒在怀中。 清晰地感受到裴君珩带着茧子的指尖将他脸肉上的那一块血痕一点一点抹开,也不知是不是在专心在闻清音擦拭,这件事裴君珩的做的格外认真。 第82页 指下的皮肤是牛乳般的丝滑,世间都说鲛人制成的鲛纱珍贵无匹,制成衣物穿在身上滑的都能从肩头落下来,可裴君珩却觉得这些都不及闻清音的肌肤。 柔嫩的皮肤轻轻一蹭就有淡淡的粉色染出,那一抹血痕被裴君珩的指尖越晕越开,在闻清音的脸上跟像给这张本就艷美的脸抹上淡红色的胭脂,平白多了些许惊人的媚意。指下的皮肤好像有着吸力,让裴君珩一碰上就捨不得放手。 裴君珩的手指上粗糙的茧子磨的他脸颊生疼,不用看定是被裴君珩蹭上许多红痕来了。 肯定是狼狈万分,没想到他堂堂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自幼被人捧着长大的角色竟然在这裴君珩吃了瘪,甚至不敢动上半分。 惊惧之下淡淡的怒气,闻清音咬着唇侧过脸,躲过裴君珩想继续抚上他脸的手。 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哪怕害怕着的时候眼眸仍是倔强的发亮,骄矜就像刻在了骨头中,尖俏的下巴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抬起,一点都不肯低下。 可偏偏就是这样,也让人心甘情愿的想要多疼他一点。 整个蓬莱整个海内最娇贵最珍惜的花朵,就应该是含在手中好好疼惜的。 凉薄的轻笑声响起。 「是我不好。」 「弄脏了玉笛。」 裴君珩嘴中这样柔情蜜意地说着,手指却毫不留情的用力掐上闻清音的双颊,将闻清音的整张脸扭了过来。 要让这双含雾的眼睛不停歇地看着他才罢休。 体内暴动的两股灵力就像不会感到疲惫永远都在争斗的两条龙,在他体内翻搅,将他每一寸的皮肤都灼烧的疼痛,理智和乱搅的灵力一起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无尽的苍穹不可挽回地坠下。 丹田疼痛的像是要爆炸,可裴君珩的指尖还是泄出体内为数不多的平静灵力,轻轻拭去闻清音脸颊上那一团被他擦晕的红痕。 不间断的细密疼痛让裴君珩心情诡异的兴奋,他能无比清醒地感知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鹅黄色制服器修拿着灵器往闻清音身上狠狠砸去的画面还在眼中不停回放,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只要多想一次脑海中本就快要丧失的理智更加出逃,暴动的灵力在他的耳畔低语。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可是当剑气捅入不知死活的器修胸口,那股嗜血的欲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如蔓草疯长至整个心野。 少年颤声的唿喊给他疯魔的躯体塑上假装正常人的躯壳,却让他狠戾的情绪骤涨。 想要狠狠撕毁,想要摧毁一切,可是指尖碰上少年柔软的脸颊时,手蓦地收下力道变的温柔。 「玉笛,不要怕我。」剑修呢喃。 月白色的制服衬的他像是独立山巅的冷漠仙尊,可是含血的眼眸却比北原窃贼看上去还要兇狠。 在侧脸上摩挲的手指触感犹如毒蛇冰凉蠕动的躯体,仿佛下一秒就会张开嘴露着尖牙将他吞下。 要离裴君珩远远的。 要逃的远远的。 雪松的气味漫上鼻端,剑修微俯下身,将闻清音整个人都搂到怀中。 珍重的像是在亲吻一株一用力就会破碎的琉璃花。 明明裴君珩已将身上溅到的血都清理干净,闻清音却好似闻到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我好难受。」 「玉笛。」 剑修在他耳边一声一声轻轻喊着,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株救命稻草,无法放手。 前面还杀了人的剑修难得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如果不是闻清音全程见证了裴君珩是怎样将剑捅入器修身体,他都以为是躺在地上失去声息的器修将裴君珩给欺负了。 这无耻的剑修,此时竟然还敢在他面前装出这种可怜模样。 尽管裴君珩收敛了那股可怕的气势,但难敛的锋芒依旧让人心颤。 闻清音平復自己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动,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缓慢抬起,轻轻抚上裴君珩的背。 「没事的。」他违背心智地说。 不管怎样得先把裴君珩安抚下来, 听到闻清音的声音,裴君珩浑身可怖的气息收敛些许。 闻清音一边缓慢抚摸剑修的嵴背,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裴君珩的手。 指尖无声凝聚起灵力,闻清音闭上眼,试图开始继续安抚裴君珩体内暴动的灵力。 裴君珩的身体乱的像是正在激战的战场,一旦外部的灵力探入就会被翻搅的渣都不剩。 深入虎穴的感觉让闻清音提心弔胆,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次没有外人突如其来的打扰,又或许是裴君珩前面将暴动的灵力发泄一通,此时闻清音梳理起来要比前面顺利许多。 闻清音克制住自己极想逃离的冲动,整个人缩在高大剑修的怀中,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灵力给裴君珩梳理。 动用了所有办法将那股霸道的灵力缓慢压下,闻清音已经累的半靠在裴君珩的肩头,连动指尖都觉得没劲。 感受到裴君珩的侧脸轻轻蹭了他搭在裴君珩肩上的手指,闻清音问他:「恢復了?」 裴君珩轻轻应了一声,看过来的眼眸中血色不再。 他似乎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见他这样子自认为已经解决掉麻烦的闻清音将耳朵凑到裴君珩的唇边,想听清裴君珩在说什么。 第83页 结果这名冷漠嘴中呢喃的确实清晰无比的一句话——「玉笛,我想要你。」 闻清音:…… 看来还没恢復。 好在裴君珩依旧是极疲惫的模样,在和闻清音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昏迷,整个人体力不支地倒了下来,像是轰然坍塌的一座大山。 闻清音身形单薄本就扛不动裴君珩这个一身腱子肉的野蛮剑修,此时见裴君珩陷入昏迷便毫不客气的任由裴君珩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倒在地上。 看着裴君珩就这样毫无反抗地倒在地上,闻清音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中,平常的裴君珩已经够难招架,发着疯的裴君珩更加。 裴君珩真是疯子中的疯子。 哪怕此时裴君珩昏迷着闭着眼,闻清音还觉得前面裴君珩给他造成的阴影瀰漫在心头挥之不去。 裴君珩的手靠近他的时候,闻清音第一反应是裴君珩会掐上他的脖子,而不是抚上他的脸颊。 尽管剑修已经极力收敛浑身的肃杀之气,但是闻清音能清晰地感受到如果他一个不顺从,眼前的剑修就会再次从冰冷无情的剑修化身野蛮嗜血的野兽,将他一样吞之腹中。 「我再忍你两天。」闻清音对着裴君珩的睡颜放狠话,试图用这个本人听不到的狠话来掩盖自己被裴君珩吓的脸色发白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以后闻清音就从裴君珩身上收回目光,缓慢起身,因为软在地上太久导致他的腿脚有些麻,这一站起来差点就让他倒向裴君珩的身上。 闻清音准备去看看那两名器修。 可是才刚站起来看到的画面就让闻清音震惊在原地,才短短这么一瞬,前面那两名器修所躺的地方此时干干净净,没有流的像河流一样的血液,没有被翻搅的腹部破开的尸体,只有焦黑如同被灼烧腐蚀的痕迹。 如果没有落在地上的两块序牌,闻清音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噩梦的程度。 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到那两名器修被砸在地面砸出凹陷的地方,确认两名器修确实消失的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莫非真的幻觉? 闻清音捡起地上遗落的这两块序牌,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出两名器修弟子的信息。 对比了年岁与姓名,加上序牌看着确实是瀛洲学院的弟子无异,可是这两名弟子怎么会显示出如此奇诡的功法,还在身死后消失的干干净净连一根髮丝都未留下? 百思不得其解的闻清音决定先将序牌收好,他站起身,决定回去就向上君与仙长报告这次的情况。 再看他自己的序牌,他和裴君珩的组队积分依旧遥遥领先,但是一夜过去,排名第二的池非浅队伍却逼近,只离他们差一点距离。 看这架势闻清音和裴君珩的积分很快就会被超过。 如果是之前闻清音肯定要暗骂裴君珩不务正业,天天都在拖他后推,虽然目前看起来确实是这样,裴君珩的间歇性发疯已经严重影响他们的队伍积分排名以及同队队友的心理健康了。 往常的闻清音已经开始马不停蹄地寻找仙草仙兽,加快提高队伍积分不让其他人超过,可是现在的闻清音却完全没了心情。 他不愿去想还躺在地上的裴君珩,只觉得经歷了这一遭浑身都无力。 云中仙门捧在掌心护的好好的闻小门主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之前的仙门弟子甚至都不捨得让他们小门主自己去摘一朵花,连仙果都是被精心剥了皮送到唇边的,此时竟然全然看到这么血淋淋似的全程,每一个景象每一帧画面都在闻清音的脑海中一时无法抹去,让他心中发冷,止不住战慄。 之前的裴君珩在龙嵴山之前已经死了,现在的裴君珩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无法用常人的目光来衡量,闻清音只恨自己发现这个太迟,还傻愣愣的主动往裴君珩面前跟前凑,想和裴君珩堂堂正正比一场,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天真。 究竟要和这个疯子待上多久? 无法预知的不可控性让闻清音忍不住拔下手边的野草砸了出去,才扔出去他听到耳边细细的哭泣,又把扔出去的小草捡了回来捧在手上。 「是我不好。」闻清音向小草道歉,手指却心不在焉地安抚着,他看向不远处的天边漫上的阴翳,心中愁云遍布。 可小草却不知道闻清音心中的愁绪,只知道待在闻清音掌中很舒服,本就嫩绿的草尖尖更嫩了,还在美人的手掌中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小的都没有一个指甲盖大,却可爱极了。 被小草这献花的模样逗的闻清音脸上终于难得露出笑意,他的手指轻轻戳了戳那朵小白花,露着黄蕊的小白花被他戳的颤巍巍的,却坚强地开的更盛了。 「你说得对。」闻清音温柔地看着开出小白花的小草,「我应该振作起来,」 单纯献花讨美人欢心的小草:? 闻清音将小草放下,站起身时脸上多了振作之意。 他不能这么轻易被打倒了,他还要夺得试炼的第一,还要拿到甜方花给裴君珩解情蛊。 然后…… 闻清音的眼睛眯了眯。 然后就与裴君珩势不两立,再也不相见。 下定决心振作起来的闻清音拿起序牌,果然在他们耽误的这些时候其他队伍与闻清音和裴君珩队伍的距离被快速拉近,尤其是池非浅队伍离和他们甚至平分,只要池非浅他们再多拿一分就会超过他们暂居试炼的第一。 第84页 闻清音的脑子才刚闪过这个紧迫的念头,就眼睁睁地看着池非浅队伍的积分上升,将闻清音与裴君珩的队伍压在下面。 可恶! 闻清音立刻马不停蹄的开始寻找附近可以加积分的仙草,力图超过池非浅队伍夺回属于他的试炼第一。 「加2积分。」 仙草化作光点消散在序牌之中,前刻还斗志昂扬的闻清音看着组队积分无奈地嘆气。 也不知是仙草和仙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在周围转了一大圈还是只找到这株小的可怜的仙草。 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的闻清音听到身后响起渐近的脚步声,不妙的感觉才刚爬上心头,下一秒熟悉的手就扣上他的腰。 来人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闻清音整个身体都牢牢嵌入怀中,后背与胸膛贴的牢不可分,亲密到闻清音甚至能感受到制服下裴君珩的腹肌。 恢復正常的裴君珩像只慵懒的大猫,可还没完全消散的危险气息依旧让闻清音下意识的一抖,想要挣开裴君珩。 他的手腕被人紧紧握住,裴君珩凑在他的耳边调笑: 「玉笛偷偷逃走了。」 闻言闻清音止不住背着裴君珩翻一个白眼。 裴君珩都陷入昏睡了居然还想他留在那守着他,裴君珩又不是三岁小孩,也不知道自己前面发疯的样子有多可怕,这是需要他来守着的样子吗?! 更何况他们在试炼比试呢,两个人都不去寻找仙草仙兽,那谁来增加他们的队伍积分? 竞争如此激烈,他们都被池非浅队超过了,裴君珩能不能有点竞争意识? 心中恨铁不成钢只想赶紧夺得试炼第一取得甜方花的闻清音正准备去扒开裴君珩扣着他腰前的手,然而一抬眼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 这一眼让闻清音直接愣在原地,连抓着腰前裴君珩的手想要做什么都忘记了。 訾蜀之和万挽秋站在密林的出口处,张着嘴震惊地看着闻清音和站在闻清音身后正揽着闻清音腰的裴君珩。 闻清音:……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死。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嘤嘤嘤,我好脆弱要老婆安慰。 清音:滚哪你。 乱入的紫薯汁and弯弯球:沃趣,你们在干嘛呢。 ————————————— 明天(周四)开始,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实力【准备用存稿装阔】,试炼中两人当年的误会就会解除,现在就差一个契机 ————————————— 第36章 訾蜀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那个搂着小门主腰的……是谁?」 他眼花了? 再次用手狠狠揉眼睛, 这次訾蜀之用力的把眼眶都揉红了,可是眼前的画面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訾蜀之愣愣地说道:「我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不然怎么能看到如此荒谬的画面,裴君珩怎么搂着他的小门主?简直像在做梦一般, 而且做的还是噩梦。 此话一出, 边上万挽秋的声音立马凉飕飕地响起:「别擦眼睛了, 正抱一块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啊——」 訾蜀之捂住耳朵闭上自己的眼睛,他说道:「休想骗我,一切都是不怀好意想要让我崩溃的幻觉!」所有都在试图击溃他薄弱的神经,一定是这样的! 万挽秋懒得去拯救訾蜀之这个到现在自欺欺人的傢伙,叉着手闪到一边准备看好戏。 好像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到时候他刊登小报又有的写了。 万挽秋心中弯弯绕绕许多, 甚至在筹备到底在写什么内容。 而其他人却没万挽秋这样看戏般的心情, 一时之间空气凝滞的像是静止, 时间都暂停在了这一刻。 如果自己力气足够大, 真想一口气抓着裴君珩揽在他腰上的手就来一个过肩摔。 闻清音的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但是訾蜀之和万挽秋就在眼前看着他们, 哪怕他心中绝望但还是需要飞快地做出反应。 再迟几秒就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虽然现在好像也已经很难说清了。 灵机一动的闻清音手拽着裴君珩的手转过身, 瞬间做出一副与裴君珩激烈打斗的模样, 前头还暧昧的氛围一扫而空, 导致之前裴君珩扣在闻清音腰前的手不像是情人间的亲密,反而更像是一种近距离搏斗。 裴君珩没想到闻清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愣在原地,竟是方便闻清音摆布。 终于觉得自己眼睛正常的訾蜀之立刻反应过来:「不许欺负我们小门主!」 訾蜀之气势十足地吼叫冲过来,说着就跑上前拉过闻清音的手臂拽走, 让闻清音与裴君珩之间空出一大段距离才安心。 发现没有热闹看的万挽秋站出, 老气横秋地发表点评:「同组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啊, 不能这般打斗。」他刚说完剑修的眼眸转过来, 一眼就吓的万挽秋十分有眼力见地闭上嘴熘回到訾蜀之和闻清音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裴君珩也一愣,但是他并不傻,很快就察觉出闻清音的意图。 闻清音不想在别人面前和他扯上关系。 哪怕是一点关系,都不想。 裴君珩的眼睫垂下来,浓密的眼睫成为阻挡他眼眸的一道帘,当那眼帘掀起,泄露出来得以窥见的却是黯淡沉沉的阴翳无光。 第85页 浓郁漆黑的比发疯时的血色还要骇人。 裴君珩安静凝视站在訾蜀之身边的闻清音,远的好像和他之间隔出一道银河与沟壑,遥远的不可跨越。 他抬起脚,想要跨越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这段距离,可是站在在闻清音身边警惕盯着他的訾蜀之就像是护着崽子的老母鸡,而裴君珩就是那个可能会抢走小鸡崽的雄鹰,是需要提防的对象。 而最令裴君珩痛心的是闻清音,站在訾蜀之身边的闻清音嫩的像是春天初生的那一捧花枝,由于前面受了惊吓秾艷的眉眼往下压,生出淡淡粉晕的双颊看着可怜又可爱,站在訾蜀之身边时仿佛前刻浑身竖起的紧张都不见,进入了一种放松的姿态。 这个认知让裴君珩恨的咬牙,他恨不得立马飞身过去取代訾蜀之在闻清音身边的位置,不,取代远远不够,他想要的还有更多,不只是在闻清音身边守护着他,而更是想要拥抱,更想亲吻,更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 闻清音是完完全全的只有他一个人的。 裴君珩想要靠近,但闻清音不经意扫过来的眼神却含着警告,让他站在原地,不要过去。 闻清音不想要他靠近,不想要他越过那条距离去拥抱他去亲吻他,去搂着他的脖子烙下每一个烙印。 这个认知让裴君珩停下脚步顿在原地,黑沉的眼眸中难得闪过一丝落寞,嫉妒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好在原本暴动的灵力被闻清音压下来了,不然那个尖锐的声音肯定会在他的耳边毫不留情地狠狠嘲笑。 站在訾蜀之身边的药修在递给他警告的眼神之后就将脸转过去倾听訾蜀之说话,气质瞬间柔和,连髮丝在光下都熠熠闪着柔软的光。 裴君珩的眼睛却完全无法从闻清音的侧脸上移开,那张欺霜赛雪的脸颊上红梅般的媚色红印是他用指腹细细摩挲出来的,可闻清音却如此绝情。 玉笛又一次丢下他跑了。 闻清音站在别人身边的模样,当真是—— 刺目至极。 天边的阴霾遮住了太阳,剑修长身玉立,却阴冷像是一片落下的暗色阴影。 「小门主,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訾蜀之站在闻清音身边,焦急的眼神在上下扫视闻清音确认闻清音并没有受伤后才暂且松了一口气。 还好小门主没受到欺负,只是这小脸苍白的紧,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裴君珩身边吓的。裴君珩在訾蜀之眼中堪称洪水勐兽,他还以为小门主又受到裴君珩的欺负了呢。所幸没有出现问题。 他就知道裴君珩与他们小门主相冲,还是远离些好。 訾蜀之愤愤地想。 其实根本没有吵架,这要让闻清音如何解释吵架的原因。 知道訾蜀之是关心他,但那宛若吵架的假象还是闻清音自己一手营造出来的,他将这个问题在脑中简单过了一下后随口编出一个藉口试图将訾蜀之煳弄过去。 「我与万昼剑宗的剑修犯沖,要不是与他是同一队伍,真是无法忍受。」闻清音说的义正严词,神色也不像是作假。 好在訾蜀之向来都是无条件相信闻清音,尤其是听到闻清音这句话更是深有同感,他十分贊同地点头:「小门主你受苦了,万昼剑宗确实没有一个正常人,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好。」 成功将訾蜀之煳弄过去的闻清音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迅速转移话题,问訾蜀之:「你这次的试炼排名与积分如何?」 说到这个,訾蜀之的神色立马耷拉下来,痛苦的比苦瓜还要苦。闻清音的这个扎心的问题不仅成功转移了訾蜀之的注意力,甚至让訾蜀之完全沉浸在了这波折的试炼回忆中。 他抹了一把眼泪,当即和闻清音大倒苦水,细说他这一路的悲惨经歷。 訾蜀之和万挽秋修为不精,两人也算是半斤八两,一样菜的抠脚。他们一路挣扎累的想死都没得到多少积分,甚至还在兇勐的仙兽爪子下狼狈逃跑。更离谱的是,他们在路上同样碰到心术不正想要打劫序牌的弟子了,他和万挽秋实力有限,甚至都不敢反抗就颤颤巍巍的把序牌给递上去了。 訾蜀之无比心痛的交完序牌后等待打劫的弟子拿走他们为数不多的积分,结果前来打劫的弟子在序牌上看到他们的积分与排名后诡异地沉默住了,之后便将序牌完好无损地还给他们,走的时候还语气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不容易啊。」 訾蜀之的声音越说越绝望:「还不如把那一点积分抢走更让我好过呢!」訾蜀之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这番可怜的经歷听的闻清音都要对訾蜀之怜爱几分了。 他伸手揉了揉訾蜀之的头髮,主动提出:「要不我们一起走吧?」路上没准能帮訾蜀之找到几株仙草什么的,不至于让这两人的积分少的可怜。 此话一出訾蜀之的眼睛被点亮,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恩赐啊!本来没能跟小门主一队他还遗憾很久,没想到峰迴路转,居然有机会和小门主一起走。 不过,自己还是给小门主拖后腿了。 訾蜀之的脸羞愧地发红,他瞥到边上裴君珩的目光,冷中带着凶意,尤其是小门主摸了他的脑袋后那破剑修盯着他脑袋的眼神更加可怕了。 他纠结道:「裴君珩那破剑修会愿意吗?」不会因为这件事又和小门主打起来吧。 第86页 但是訾蜀之想完觉得这些念头实在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就算裴君珩不同意如何,打起来又如何,这不是有他帮小门主嘛! 他们人多,不至于连裴君珩都打不过,更何况还有万挽秋这个帮手。 想到这訾蜀之不禁挺起胸膛,威风凛凛地看向万挽秋,结果一眼就瞥见万挽秋躲着裴君珩蹲在路边拔草的模样,甚至连面对裴君珩都不敢。 訾蜀之:……这个怂蛋。 察觉出訾蜀之的犹豫,闻清音主动说:「我去找裴君珩商量一下。」其实说出这个提议闻清音也有自己的私心,裴君珩不时发疯,闻清音实在害怕裴君珩再疯一次,万一他无法像这次能招架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是这一路有訾蜀之和万挽秋这两人在,他也能安心许多。 下定决心要带上訾蜀之万挽秋同行的闻清音果断的朝裴君珩走去。 万挽秋真是怕了裴君珩了。 前面他还站在这名剑修身边,见裴君珩的眼眸始终紧紧追随着闻清音那边,仿佛那眼睛就像装在闻清音身上一样。 万挽秋认为自己作为一个看客看懂了所有的眼神,甚至还有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自我感觉。 他想,闻小门主与裴少宗主之间的关系或许没有那么糟。想想也是,像闻小门主这样艷冠海内的美人,任谁在小门主面前都是想要好好怜惜的。 「闻小门主和訾蜀之两人的感情真好啊。」万挽秋闲聊似的搭话,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有感而发。 这句话刚说完,边上一直没看他的裴君珩蓦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万挽秋整个人僵在原地,遍体生寒。 下一秒裴君珩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偏执的感喟:「真想把他一点一点吞入腹中,这样他就在也不会离开了。」 一本正经的薄情语气却吐出如此可怕的话语,就像裹着人皮的修罗,内里已是可怖疯狂的恶鬼。 好在裴君珩只看了万挽秋一眼就转头继续去看訾蜀之身边那名艷若春花的少年,没有再停留在万挽秋身上。 而万挽秋被这一出搞的彻底吓破了胆,再也不敢站在裴君珩的身边,连忙往边上走几步拉开距离,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背对着裴君珩蹲下来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一边拔草一边在想自己前面的想法居然全都偏差了,没想到哪怕同队了闻清音与裴君珩两人的关系还这么势同水火,甚至想生吞活剥队友,真是恐怖如斯,危险至极啊! 万挽秋想的太入神,以至于他根本没转头看到在闻清音朝裴君珩走过去后那双黑沉的眼瞳亮起,如寒夜点星,枯木逢春。宛若看到主人回来的恶犬,骤然就收了爪牙。 闻清音朝着裴君珩走去时忍不住偷偷观察裴君珩的神情,没有察觉出其他端倪时才放下心来,他害怕裴君珩突然发疯,无论是哪种方面的都让他难以招架。 他才刚走到裴君珩面前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来意,嚣张且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亮响起:「不是吧訾蜀之!你积分这么低还要找你们小门主来乞讨积分啊。」 突然被骂的訾蜀之愤怒转头,果然出现的是老熟人——裘三尺,身边还有一名身着鹅黄色制服的器修。 裘突然出现的三尺不屑的眼神落在訾蜀之身上,嘲讽意味十足。 说完前一句话还觉得不够,裘三尺又加大火力尖锐嘲笑道:「怪不叫訾蜀之,紫薯榨成汁专门拌软饭吃的吗?」 气结的訾蜀之满脸涨红,大吼道:「同门弟子的事,能叫软饭吗!」 在裘三尺面前訾蜀之试图扳回一城,他瞥向裘三尺,以一种贱兮兮的语调说道:「你这么生气,不会因为你连你少宗主的屁股后面都跟不到吧!怪不得羡慕嫉妒恨我小门主能照拂我呢~」 訾蜀之掩住嘴,小人得志的模样演了个十成十,虽然瞧着辣眼,但也十分欠揍,光让人看了就牙痒痒。 「万昼剑宗的人果然小肚鸡肠,嘴硬的要死~我要是你裘三尺,干脆自悬于三尺之上,羞愧的了结好了!」 「你!」裘三尺撸起袖子,「你这个只会跟你小门主屁股后面的跟屁虫有什么资格说我!」 两人争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空气中火药味持续上升,好像下一秒两人就会不由分说的大打出手。 正想和裴君珩说话结果被两人的争吵被迫打断的闻清音:…… 今天是什么日子,齐聚一堂了属于是。 訾蜀之和裘三尺吵的嘹亮,裘三尺甚至放言:「如果你要跟着闻清音的话,那我也要跟我们少宗主一起!」闻清音可是和他们少宗主一队的呢,若是訾蜀之跟在闻清音身后捡漏,那不是也变相白白占了他们少宗主的便宜? 闻言訾蜀之像是看清裘三尺的面目,直接大笑出声:「你还说我吃软饭呢,我看你是想吧!前面居然还好意思嘲笑我哈哈哈哈哈——」 闻清音扶额,感受到裴君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抬眼讲述自己的来意:「这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裴君珩自然不会拒绝闻清音,他跟着闻清音往不远处的密林走去,始终仅隔着闻清音一小段的距离仿佛是忠诚的守卫。而他们离开时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还在激烈地争吵,好像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才会罢休。 以至于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都消失在视野中訾蜀之和裘三尺正吵着的这两人都没发现。 第87页 走到密林四周果然安静下来一些,虽然隐隐还是能听到訾蜀之和裘三尺的吵闹声,但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闻清音挑了一棵大树前停住脚步,身后的裴君珩也应声停住。 闻清音镇定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问道:「訾蜀之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吗?」不许说不可以。 从闻清音淡定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前面和裴君珩假装打架的是他。 又是这个名字。 裴君珩的眉眼往下压,本就阴郁冷漠的眉眼流露出厌烦的神色来。 如果可以,真想……黑沉的眼眸无意溢出狠色。 看裴君珩的神色不对劲,闻清音以为是自己的条件太过分,毕竟突然要带一个拖油瓶确实会影响他们的队伍,但闻清音早有自己的想法,他把自己的条件补充说道:「如果你答应訾蜀之与我们一起的话,我也不会介意裘三尺同我们一起走。」这样总可以了吧? 听闻清音谈判似的说完这句话后裴君珩却蓦地轻笑出声,他说道:「我说过,只要玉笛想要,我都会帮玉笛办到。」 一字一句,郑重的像是在闻清音面前宣誓。 如此认真的语气倒让闻清音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可没忘记裴君珩之前发疯的模样。 不管裴君珩被种下情蛊多久,闻清音都无法习惯裴君珩的这种态度。 他们已经决裂太久了。 龙嵴山的事情就像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裂缝深渊,无法轻易跨越。 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之间的沟壑闻清音和裴君珩曾经尝试跨越过一次,却摔的惨烈。 而失去杏花的龙嵴山隆起在他们之间,再无翻越的可能。 听裴君珩这样说,闻清音点头,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煳弄他的甜言蜜语,但至少裴君珩在此时给他的答覆便是可以,他可以和訾蜀之一起试炼了。 得到答覆的闻清音表情轻松许多,似乎摆脱一个重负,面前的裴君珩没有错过闻清音的神色变化,眉眼又往下压了几分。 闻清音则浑然不觉,他正准备转身从树后走出告诉訾蜀之这个好消息,但是眼前的剑修忽然逼近一步,脚尖几乎要抵上。 突然逼仄的空间和头顶落下的阴影让闻清音不得不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树皮,闻清音顿觉不妙。 剑修身形高大,靠近时就像将自己禁锢在了与树之间的牢笼中。 「訾蜀之他们应该还在等着我们呢。」闻清音慌乱说道,试图用这个提醒裴君珩这地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人。 虽然他们找了个密林寂静处,但与訾蜀之裘三尺他们所隔并不远,仅仅有背后这棵大树阻挡身形,此时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吵的更狠了,闻清音甚至还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正在争吵的内容。 「我们小门主身为宗门大比的魁首能够和裴君珩那傢伙一队已经是赏脸和扶贫了,平时连我们小门主的衣摆都碰不到,现在你就偷着乐吧!」 「我呸!还敢提宗门大比,闻清音是怎么夺魁的他自己心里清楚,都是下作手段!」 「呦,你急啦。」 …… 闻清音侧过脸,想要从裴君珩和树之间的空隙钻出去,可才扭过头,下巴就被大手一扣,以不可拒绝的力道往上一抬。 裴君珩的吻真真切切地落了下来。 瞳孔微缩,闻清音伸手想要挡住裴君珩的唇,可细瘦的手腕被人一扣,一只手掌就能将他的两只手腕同时牢牢捆住,往上举过头顶抵在树干上。 仿若整个人被完全钳制。 这个姿势让闻清音下意识抬起头,修长的脖颈漂亮的像是仰起头的天鹅,柔软的双唇瞬间被攫取,是难以承受的狂风骤雨。 「不行……訾蜀之……」闻清音在唇齿缠绵的空隙泄出几声,他紧张的指节都泛出粉色,可这句话像是刺激了裴君珩,原本还算温柔的吻瞬间染上兇狠的色彩。 唇珠被人狠狠吮着,闻清音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带着怒意的吻。 訾蜀之和裘三尺在为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争吵的差点要大打出手,争吵声就好像在身后。 可是闻清音和裴君珩却在树后缠绵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三尺and紫薯汁:不是吧老铁,我们在为了你们吵架你们躲在后面亲亲? 闻宝:啊啊啊啊裴狗别来沾边……唔,亲亲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 第37章 二更 这个认知让闻清音心中止不住涌现羞耻感, 甚至想将自己包裹在蚕茧中蜷缩起来。 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准备咬向裴君珩在他口腔中肆虐的舌头时裴君珩蓦地离开他的嘴唇,手腕上的钳制也骤然松开。 闻清音立马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 他想亲密接触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唇舌共舞之时,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自己并不讨厌裴君珩了。 他用衣袖擦去唇上碰上的津液, 抬眼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依旧是凛然的模样,因为前面的亲热薄唇比平常更红,宛若沾惹了红尘欲色。只那一双眼眸中是遮掩不住的痴狂与迷恋,仿佛只要闻清音一句话,他就能把心挖出来。 无法招架这种眼神,闻清音错开眼, 冷声说道:「不准当着其他人的面做这种事情。」说完后闻清音就觉得不对, 就算其他人不在, 裴君珩也不能占他便宜啊。怎么他对中了情蛊的裴君珩越来越宽容了? 第88页 罢了, 试炼结束拿到甜方花就立马给裴君珩蛊解了离他离的远远的。 闻清音不知第几次在心中给暗暗坚定决心。 「为什么?」听了闻清音的话,裴君珩问道, 眼睛是全然的疑惑, 明明闻清音应该也是快乐的。 居然还敢问为什么。 前面还被强吻的闻清音瞪他, 「你每次都不经过我的同意, 我不乐意。」说到后面闻清音的脸更冷了,他想到裴君珩多次出其不意就轻薄他。 虽然不能不否认亲热时他也得了趣,但是他根本不乐意! 扔出情蛊是他的错,可是这些全然难以承受!为什么要让他遇到这些? 闻清音越想越委屈,自小被捧在手上千娇万宠的闻小门主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 简直差点就要被人吃抹干净。 眼眶发热, 可是闻清音却不敢流出泪来, 他害怕裴君珩又要像上次那般舔他的脸。 竟是连泪都不敢流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闻清音就更气了, 整个人又气又委屈,面色完完全全冷下来。 见闻清音面色不渝,前面还直接倾身吻过来的剑修难得慌了神。 他伸手想去轻抚闻清音的脸颊,却被闻清音咬着唇侧脸躲过。 少年漂亮的面孔如同掌上娇花,可柔韧的花枝却竖起了锋利的尖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刺破指尖,流出血来。 「玉笛,是我不好。」 裴君珩无措地低声哄道。 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亲近闻清音,如果能将闻清音吞尽腹中永远不能离开他就好了,裴君珩想。 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抬起看向裴君珩。 闻清音说:「只要你能做到,回到落星院之时,我就会和你好好亲热。」 说完这句话闻清音的脸就漫上红意,让他觉得羞耻万分,可是一同在心中涌现的却是悲哀,没想到他居然要到□□这种地步了。 「玉笛,不是的。」 裴君珩想要解释,但是闻清音却不愿再与他多说,他径直转身从树后走出,只留给裴君珩一个无情的背影。 只要安然度过这个试炼拿到甜方花,那就一切都好办了。 靠着这个念头闻清音勉强忍住裴君珩的所作所为。 他没有再看裴君珩,直接朝着訾蜀之走去。 訾蜀之和裘三尺之间的骂战并没有停住,唾沫星子都快给地上的草浇完水了。而万挽秋勤奋蹲在地上锲而不捨地拔草,嘴中还做法似的不停念着「是株仙草」这四个字。 三个人都无比忙碌,甚至只有站在一边的申屠坚发现走出来的闻清音和裴君珩。 申屠坚的目光在两人的嘴唇上停顿许久。 闻清音与裴君珩看上去比进去之时并无太大变化,只是闻清音的神色似乎没有那么愉快,应该是在与裴君珩谈判时影响了心情。 这些细想便能琢磨出原因,但有一点申屠坚实在不解,怎么才进去商量一下,两人出来的时候嘴都红了呢?尤其是闻清音的嘴唇,殷红的像是要怒放的蔷薇。 难道是争吵的太激烈,连嘴唇都一併吵红了? 申屠坚不解,但是也没追究,看闻清音脸上还未消下去的薄红,便理想当然地认为闻清音与裴君珩这两人大抵也吵架了。 「你爷爷我研制丹药的时候你估计还被剑砸的哇哇哭吧!」 「我呸!我扛着剑斩仙兽的时候你还在和万挽秋一样蹲地上拔草呢!」 安静蹲地上拔草的万挽秋没想到自己这样也能被波及,他当即扔了手中的杂草站起来试图加入战斗:「不是,关我啥事啊?」 然而这句话被淹没在已经吵红眼的訾蜀之和裘三尺这两人的骂战中。 「有本事来打一架啊!」訾蜀之开始掏药囊。 「来就来,谁怕你了!」裘三尺去拿自己的剑。 眼见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的骂战马上就要上升到真枪实战,闻清音适时出声:「我和裴君珩商量过了,你们同我们一起试炼吧。」 这句话让訾蜀之和裘三尺瞬间忘了前面还在吵的内容,不约而同地欢唿一声,欢快地抒发完听到好消息的快乐后想起前面还没吵完的内容后立马收住笑容互瞪一眼。 无形的硝烟味在空气上还未消散。 在场的符修万挽秋和器修申屠坚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不愿被无辜波及。 看到申屠坚身穿的鹅黄色制服,闻清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在这位沉默木讷器修的面前停下脚步。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走到他面前,申屠坚惊讶地看向闻清音,这还是他离这位闻小门主最近的一次。近距离注视闻清音时,这张海内最貌美的面孔冲击力更大。 不同于如远山朦胧的精緻,闻清音的容貌是天边霞光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锦簇花团中最张扬的那一朵,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也被染上了那种明丽至极的色彩。 也无怪乎闻小门主能被称赞为海内第一美人了。 还没等申屠坚发问,闻清音就已主动说明自己的来意,他将从前面来打劫的器修身上拿到的序牌递给申屠坚:「少阁主可知道这二人?」 申屠坚接过那两枚序牌仔细看了看,面色逐渐变的凝重。 「确实是我千机巧阁的弟子,不过……」 申屠坚皱起眉,反覆看了序牌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过这两名弟子在前几年去海内其他洲试炼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第89页 千机巧阁失踪的人出现在这次的试炼中?还前来抢劫闻清音和裴君珩的序牌?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离谱了。 听了闻清音叙说的事情经过后申屠坚的眉毛皱的更深了,他将序牌还给闻清音,强调道:「我们器修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有其他的缘由或者蹊跷。」没想到居然有人在外头败坏他们器修的名声。 听完全程的裘三尺凉飕飕地补充:「对啊,估计是药修干的,只有药修才会如此阴狠。」 訾蜀之闻言立马指向裘三尺:「你是不是要打架?」裘三尺真是不打一顿就难受! 夹在中间的申屠坚老实着一张脸劝架:「你们不要再吵啦,没准是符修呢。」 突然听到「符修」这两个字的万挽秋疑惑扭头,身上靛蓝色的符修制服明晃晃的快要发亮。 万挽秋:我没惹任何人。 这事情着实蹊跷。 联想到那两名器修的所为也不像是常人,突然消失与焦黑的痕迹似乎都昭示着器修不似常人的躯体。 闻清音思考片刻,决定还是等试炼结束后将这条线索上报给仙长上君。 决定好同行的六个人一起走去,一行人队伍浩浩荡荡,甚至泾渭分明,三足鼎立。 闻清音与訾蜀之,裴君珩与裘三尺,万挽秋则与申屠坚一起。 好不容易能和小门主一道的訾蜀之连说话的声音都快活许多,完全将前面与裘三尺争吵的事情抛在脑后,訾蜀之怀念道:「自儿时在门中和小门主试炼之后就鲜少能有这样与小门主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还记得小门主年岁尚小的时候,整个人漂亮的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好看的不似真人。年幼的小门主体弱又怕疼,不常出门,每次一出现门中之时,其他药修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扔下自己手中的活围着小门主逗他。 甚至平日严肃正经的师叔都会表演小把戏,完全不顾平时的风度,只要能博得小门主一笑,一切都是值得的。 整个云中仙门上下都不舍他们的小门主吃到一点苦头,如果不是小门主自己坚持,其他弟子都恨不得把小门主抱在怀中捧在手掌心里,连地都不肯让小门主自己走一步。 哪怕在门派的试炼中,弟子们都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找到的各种宝物递给小门主,小门主那么怕疼,生怕小门主受到一丝伤。在外出龙嵴山探宝时也主动簇拥,只不过小门主有时似乎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在龙嵴山时总找不到小门主的身影。 听訾蜀之说往日的时光,闻清音前面被搞乱的心情平復下来一些,连眼眸都带上些许的温柔。 云中仙门确实对他娇宠万分,以至于将他护的太好,甚至不知外头的险恶。 千娇万宠一帆风顺的闻小门主最终在十八岁的龙嵴山摔了个跟头,摔的鲜血淋漓。 和自家少宗主一起,裘三尺也难掩激动的心情,虽然他一开始确实真的只是单纯想嘲笑訾蜀之,未曾想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裴君珩对于万昼剑宗的众人来说是偶像般的存在,手持着神剑自幼便展现不同常人的天赋,海内第一仙才之名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可就算是如此出尘如岭上白雪的裴君珩,裘三尺也见过他三次狼狈的模样。 三次都关于闻清音。 裴君珩十八岁的那一年与闻清音一起发现了龙嵴山仙脉,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相约平分仙脉以助弟子修行。 可那一日龙嵴山仙脉蓦地消失,而裴君珩练剑时突然坠下剑,要不是恰好有仙长在,少宗主恐怕就要坠下万仞伤的粉身碎骨。 向来身体强健修为上佳的少宗主忽的身体滚烫几日就是不醒,万昼剑宗的药医查出少宗主体内的经脉出了问题,竟然无比暴动,就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岩浆,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机,甚至可能将裴君珩的一身修为毁于一旦,甚至连向来骄傲的剑都使不出来了。 其他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裘三尺却清楚的很。 那日龙嵴山,他分明看到云中仙门的那个小门主递给少宗主一枚丹药,而少宗主没有拒绝反而收下,甚至浅淡的眉梢都多上几分喜气。 裘三尺发现这一幕纠结许久是否要劝少宗主将那枚丹药扔了,但见少宗主那模样,这丹药应该极为重要的东西,于是裘三尺暂且按下不表,可是没想到裴君珩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少宗主差点经脉尽毁的那几日,万昼剑宗都处在笼罩的阴影中,弟子们茶饭不思,都纷纷自发为少宗主祈福。 不仅是因为裴君珩是万昼剑宗的唯一接班人,更因为裴君珩本就是惊才艷艷百世难遇的奇才,是自老祖之后在剑上最有天赋的那一个。 哪怕是惜才之心,这般仙才也不应该英年早逝。 「少宗主可是服用过什么?」 裴君珩熬过了七难万险八十一关终于醒来,雪白的单衣更衬的他虚弱。万昼剑宗的药医给少宗主切脉后面色凝重,他看的分明,裴君珩这次的经脉与灵力问题肯定是外物引发,体内多出的那一团极为蹊跷的灵力简直是修炼上的大患。 剑修的面色是和白色单衣一样的冷,他饮下药医递给他的汤药,「一枚洗髓丹。」语气淡淡,仿佛重伤初愈的不是自己。 像他们这样的修士早已辟谷,不用食用如凡人所需的食物,更别说裴君珩这样修为甚高的仙才。 第90页 每日最专注的就是修剑练剑,只求剑术上更进一层,所以服用的外物少之甚少。 在经脉灵力暴发前裴君珩仅服用过一物——闻清音递给他的洗髓丹。 「长赢哥哥!」面若敷粉色若春花的少年躲在粉黛颜色的杏花中笑眼看裴君珩,他手一伸,树下的裴君珩就心领神会地张开手,将落花与少年接了个满怀。 「我有一物要送予你。」漂亮小少年的表情神秘,一开始就忍不住卖了个关子,但说完后还是高深莫测地说道:「要等你走的时候才能告诉你。」 裴君珩柔和着眉眼,只伸手拂去闻清音黑髮上的落花。 他清楚闻清音的性子,总藏不住话,自小被宠惯了的小门主还是第一次给人准备惊喜。 藏着掖着一个时辰就忍不住在裴君珩怀中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全盘拖出。 「这是我练出最高阶的洗髓丹。」闻清音将洗髓丹细心地放在瓷盒中,递到裴君珩的大掌中。他知道闻裴君珩练剑总是受伤,经脉也常有暗病,因此练出洗髓丹后便献宝似的带了过来,他强调道:「师叔说我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药修呢。」眉眼一挑,便流露出少年意气的张扬来,搭配这张脸,真真是漂亮的不得了。 「多谢。」裴君珩珍重的将瓷盒收回,宛若手中拿的是一盒甜蜜的糖,还未尝下就已品到腻人的香甜,让人跟着心尖都一起软下来。 「不客气~」闻清音笑着用自己的脑袋在裴君珩的怀中拱了拱,声音是比糖还要腻的甜,「我只有你一个好哥哥。」 「长赢哥哥。」 「应是那枚洗髓丹的问题,少宗主可知是谁所给?」药医思忖片刻,心中已有答案,这完全是显而易见,任是谁都知道定是那洗髓丹惹的祸,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包藏祸心,将这丹药递给他们少宗主。 可卧在病榻上的剑修却抬起眼,沉沉的眼睫中是欲藏风雪,语气坚定,「不是洗髓丹的问题。」不会和闻清音有关。 「少宗主!——」 躲在门后的裘三尺终于忍不住捏着拳头闯入,「为什么不肯说,这丹药分明就是云中仙门的那位小门主给你的!」 此言一出,满屋譁然。 「三尺!」裴君珩苍白的面上多出怒意,应是不愿意裘三尺莽然将这些说出,可裘三尺却倔强地抬头,他没有丝毫做错,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宗主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玉笛不会…… 可裴君珩才刚吐出一个音,那股作乱的灵力又暴动着冲击他的经脉,苍白的薄唇溢出鲜血,疼痛将他刚恢復的意识拖向没有尽头的深渊,裴君珩陷入了昏迷。 而屋中只有药医在紧急给倒下来的裴君珩诊治,其他剑修纷纷议论不止。 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早有积怨是众人皆知之事,这几日约定好的仙脉恰好不翼而飞,而自家的少宗主还因为云中仙门小门主递的丹药差点经脉修为尽毁,再也拿不出剑。 在场的剑修突然就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窍,这一切都是云中仙门那群破药修的阴谋! 云中仙门窃取仙脉还残害少宗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万昼剑宗。 第二次是少宗主昏迷多日从病榻上甦醒,弟子前去送汤药却不见少宗主的身影,只能看到空荡的床榻。 要知道少宗主仅仅是从昏睡中醒来,身上暴动的灵力根本没有平復,仅动一下九幽万箭穿心的疼,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裘三尺跟着万昼剑宗的其他人寻找裴君珩,却翻遍了整个岱舆都未曾见,最终还是岱舆临海一处发现从剑上坠下的裴君珩,口中冒血,浑身都跌落在了泥里,本就乱的经脉更是乱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全部破碎。 看着被黑色海浪沖刷半身躯体的少宗主,裘三尺心中只觉无尽后怕,若是少宗主坠剑的地点再往海中偏移一寸,那估计就要消失殆尽在无尽之海中了。 他们始终不知道那日裴君珩去见了谁,只知道裴君珩的灵力又一次暴动,几乎反噬了他的所有经脉,只听说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也消失了一日,最后回到蓬莱再也不见客。 第三次则是宗门大比青云台上闻小门主用剑刺入裴君珩的肩膀,鲜血流淌了整个肩头。 他们的少宗主是如此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人物,三次狼狈不堪,皆是与闻清音有关。 这让他们怎么不敢不提防闻清音? 好在后面少宗主为了养伤三年未出过万昼剑宗,好不容易将当年的亏损全都弥补回来,这次瀛洲学院又和闻清音碰上了。 裘三尺想到这,防备似的目光落在和訾蜀之走在一起的闻清音身上。云中仙门的药修就该和药修待在一起,休来牵扯他们万昼剑宗。 裘三尺自顾自怀念往事,暗自防备之时,未曾注意到身边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裴君珩的目光完完全全追在闻清音身上。 修剑之人耳聪目明,自然能清清楚楚的将訾蜀之和闻清音的谈话内容全都听在耳中,訾蜀之和闻清音回忆往昔,却给裴君珩描绘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记忆。 一段他缺失在闻清音生命中的记忆,一段没有他裴君珩的过去。 他缺少在闻清音的过去中,他甚至没有任何插嘴的余地,这个认知让裴君珩心下泛酸,几种感情复杂交叠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个强烈的念头—— 他已经缺席了闻清音的过去,但他不会再放手闻清音的现在与未来。 第91页 闻清音生生世世,都应与他裴君珩绑在一起。 三组人自顾自地聊着,万挽秋与申屠坚两人间则尴尬许多,因为申屠坚这名器修沉默寡言,大多数都是万挽秋一个人艰难地找话题。 万挽秋明知故问:「听说你是千机巧阁的少阁主?」 申屠坚:「是。」 万挽秋提出新话题:「那你喜欢看书吗?」 申屠坚不明所以但仍然回答:「偶尔。」怎么突然提到看书一事。 万挽秋眼睛发亮:「可曾看过英俊小万的着作?」他发誓,英俊小万的作品都是上乘之作,建议这边打赏灵石几百万。 申屠坚木讷着脸单纯疑惑:「这是什么野鸡作者?」 万挽秋:「……你这样我很难和你聊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万挽秋:没有人替我发声吗? 怎么还有冲动想再发一章,今天已经两个6k了,正在快马加鞭更新让他们早点解开误会。 这么丰厚的更新,我的掌声和营养液在哪里?(骄傲) ————————————————————- 第38章 三合一 自认为是瀛洲学院最有天赋笔者的万挽秋无法接受申屠坚这样的言语, 这句话后就和申屠坚两人沉默着往前走。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前面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的互动,明明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但他总觉得其中有些许怪异的地方。 想到这他又看向裴君珩和闻清音两人, 闻清音与訾蜀之一同走着, 还带着苍白的面色上比一开始见到之时放松许多, 而裴君珩…… 看到裴君珩至始至终锁定着闻清音的眼睛,万挽秋只觉得心下一惊。 哪怕自己没被注视万挽秋也能察觉到这目光的炙热,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在,裴君珩居然还如此不加掩饰。 万挽秋颤颤巍巍地戳了戳边上的申屠坚:「你有没有觉得……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申屠坚木着一张脸,被万挽秋戳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慢慢扭头看过来:「我眼睛还没瞎。」 木头般的一张脸真挚地说出这一句话, 万挽秋却觉得自己和申屠坚难以聊下去。 等他回去就要出一张小报写写这位千机巧阁的少阁主! 被断了话头的万挽秋无聊地左看右看, 既然聊不了什么干脆用这时间寻找仙草, 他就不信自己一株都找不到。结果这么一看, 反而真的让他看到不远处的一株仙草。 是一块玉佩般的形状,悬挂在微隆起的草面上, 盈盈流转着不一样的光芒。 一看就是一株仙草, 而不是他之前拔的野草之流。 立志要找到仙草一雪前耻的万挽秋立刻激动的如脱缰野马一样沖了出去, 速度快的都让其他人都来不及阻止他。 而闻清音的角度就是看着一个人影飞快地窜出, 直奔不远处的那株仙草而去。 「万挽秋,停下!」看清那株仙草的模样,訾蜀之惊慌失措地大喊,一同跑出去试图拦截住万挽秋。 因为万挽秋跑向的那株确实是仙草,但是名为玉棺草, 之所以取这名是因为其多用于封棺, 也就是在玉棺草出现的地方, 底下多为逝者大墓。 而若是贸然拔掉这封棺之草, 极有可能…… 訾蜀之眼睁睁地看着万挽秋一脸开心的把玉棺草拔出来捏在手中,万挽秋脸上的高兴还没持续多久,前面还闪着非同一般光芒的玉棺草在万挽秋手中顷刻化为一缕青烟。 在万挽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之时,瞬间地动山摇,宛若有地龙咆哮,踩在脚底的平地忽的塌陷往下追,平白裂出一道大口,竟直接将万挽秋吞了进去。 拔掉封棺之草,就可能——「地裂而陷。」 刚赶到万挽秋边上的訾蜀之同样也无法避免的往下落,他绝望地调整姿势,希望摔的不要太惨烈。身为药修的訾蜀之开始思考是不是这一路而他由着万挽秋残害小草,导致遭到了万物生灵的报復。 「訾蜀之!」 眼睁睁看着訾蜀之和万挽秋往下坠入到深turnip渊,闻清音当即沖了过去。 訾蜀之是他好友,也同为云中仙门的弟子,他不可能对訾蜀之放任不管。 雪白的衣角翩飞,眼前的闻清音也一同消失在山崩地裂之中。 「啊哦,真是可怜的药修呢~」 裘三尺嘴角叼着狗尾巴草,叉着手兴致盎然地站在原地看热闹。 药修与符修坠到底下关他们剑修什么事?他挺乐意看到这群人惨澹的模样,何况这还是万挽秋他们自找的,「真是自讨苦吃。」 他才不会同情心泛滥去救人呢,裘三尺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去拍申屠坚的肩膀: 「我们继续去试炼吧,这可是个提升排名的好机会,少宗主……哎?少宗主呢?」 突然发现裴君珩不见的裘三尺左右看了看,依旧没看到裴君珩的身影,难道是少宗主嫌他们吵闹,自顾自离开了? 申屠坚木着脸看着裘三尺自欺欺人的表情,他伸手指向那那一块的塌陷,漆黑的看不清到底,也不知道多深,申屠坚说:「裴君珩前面跳下去了。」 裘三尺光顾着幸灾乐祸没看到,申屠坚倒是看的清楚,闻小门主的整个人才刚走到塌陷边,那裴君珩就果断大步过去,动作快的都能飞了,最后和闻小门主一起坠落到塌陷中。 第92页 还在安慰自己少宗主只是提前离开的裘三尺:…… 少宗主怎么就那么快下去了呢! 虽然很不想管药修和符修,但是自家少宗主还是要注意的,裘三尺站在塌陷前盯着那漆黑的一片犹豫许久,还是一起跳了下去。 转瞬周围就没有人的申屠坚嘆了口气,木讷忠厚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无奈,他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消失在塌陷中。 失重感和无尽的漆黑让闻清音头晕目眩,他掉入塌陷前最后听到的是裴君珩带着怒的喊声,腰上的触感一闪而过,裴君珩没能抓到他。 看来裴君珩又要生气了。 闻清音一边往下落一边想,可惜他做什么并不需要裴君珩的首肯。 在头晕眼花中闻清音给自己用了个保护法器,所以在坠落到坚硬的地面时没有太疼痛,可在站着身撤离保护法器的时候闻清音依旧因为前面长时间的下坠而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嘶。」 膝盖摩擦在地上的疼痛让闻清音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但尖锐的痛感让闻清音倒在地上一会没有站起来。 周围一片漆黑,闻清音的眼前是全然的黑暗,也不知这究竟是地底何处,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还没等闻清音思索,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漫上来夺取闻清音所剩不多的注意力。 肯定是破皮了,闻清音颤着手掀开衣摆,果然白皙浑圆的一侧膝盖上多出刺目惊心的刮痕,殷红了一大片,还在往外渗着血。 过于敏感的痛觉让闻清音半倒在地上缓了许久才缓过那种眼前发黑的劲,他无力地伸手找出玉髓膏,将其涂抹在自己膝盖上的伤处。 药膏冰凉的触感抚慰了疼痛的伤处,闻清音终于有力气扶着边上的石壁站起身。然而眼前依旧是四面八方无尽的漆黑,伸手看不见来处找不到去处。 「訾蜀之?」 闻清音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后他又喊了万挽秋的名字。 可是如同石子掷入水面盪起一圈圈涟漪,闻清音只能听到自己缥缈的回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明明他是跟在訾蜀之万挽秋之后一起掉落下来的,怎么其他人如同他喊出的声音,一同消失的干干净净? 闻清音不死心的又喊了几声,依旧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裴君珩?」 甚至闻清音都开始喊裴君珩的名字,但是一出口闻清音就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傻。 如果裴君珩在这,他不会等闻清音这样傻傻地找人,而是一转眼就会站在闻清音的面前,因为裴君珩中了情蛊。 没想到这才几天,裴君珩就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这么高大了,可惜再怎么样还是一条狗,一条暂且听他话的疯狗。 莫名想到在坠落塌陷时裴君珩差点抓住他衣角的模样,闻清音的嘴角难得勾出几分笑意,裴君珩肯定都要气死了。 只要能气到一点裴君珩,闻清音就高兴。 腿上的疼痛在敷上上药膏后好多了,闻清音扶着石壁一点一点慢慢摸索着往前走去。 在全黑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他自己一人,四处皆是空茫茫渗人的寂静,能听到他缓慢的并不轻松的脚步声。 被剥夺视觉的安静中总容易想到之前的事情,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一直顺风顺水,唯一一次栽的跟头就是在裴君珩身上。 往常有关裴君珩的记忆总是会和龙嵴山的杏花交缠在一起,再之后就染上了剑锋的冰冷和血液的粘稠味,怨与恨的缠绕总让他心绪不能平静。 可是如今想起裴君珩这三个字…… 闻清音的脸上冒出热意,总会想到染上欲的雪松气息,感受到摩挲他皮肤的滚烫手指,还有总带着侵略意味一点都不退让的唇舌,一点一点将他的退路全都封尽。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闻清音连忙将手贴在脸上努力将温度降下来。 中了情蛊的裴君珩并不是裴君珩,真正的裴君珩应该是抬手落剑漠然取人性命的那副模样,如果裴君珩没有中了他的情蛊呢? 闻清音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在黑暗中他看不见自己的掌心,却仿佛看见那在他手掌留了三年的疤痕。 云中仙门以制药为长技,万金难求的玉髓膏便是自云中仙门独家研制出,云中仙门自有祛除疤痕不留一点痕迹的千万种方法,只是被他们捧在掌心的闻小门主却并不想抹去这道疤痕。 闻清音自龙嵴山回来后便比往日委顿了许多,本就小的脸瘦的更小的,好像一掌就能盖住,他的唇色失去往日的血色,面上苍白如同被雨打湿的花朵。 「我不想去掉。」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红色疤痕,才刚癒合,艷红的像是火灼过的花朵,就连疤痕都是漂亮的,可在闻清音眼中仍旧刺目无比。 「小门主……」相比边上闻清音的冷静,边上的药医几乎要心疼死了。 虽然闻清音本身在药修上的天赋便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自己手中也有数之不尽的伤药,可是小门主受伤之事确实引得整个云中仙门震动,一时门中的药医全都来到小门主的榻前争前恐后的为小门主治伤。 他们爱护有加的小门主竟然受了伤!如果知道是谁伤的,他们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看!这道疤痕就应该和那个伤小门主的人一样一同抹除,再也不会出现在小门主的面前。 第93页 「我不想去掉。」 闻清音却语气坚决,他缓缓将手掌收紧,面上神色晦暗。 他要好好记住,记住这一天。 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片幽静中容易忘记时间的存在,这条路走的闻清音腿酸,膝盖上的伤口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他的皮肤实在太嫩,哪怕用玉髓膏将伤口癒合,那里头还筋连着筋肉连着肉的痛,甚至连伤口癒合的麻痒也隐隐的难以忍受。 闻清音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歇一会,在闻清音准备停下脚再休息一会的时候,前处突然出现隐隐的光芒,像是出口,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黑暗中的唯一光芒让闻清音心情轻快了些,有明确的方向指引比全然的黑暗好多了,再在前面那样完全漆黑的环境下待下去就算是正常人也得发疯。 看来很快就能走出去。 闻清音朝着光亮的拿出靠近,越接近闻清音看的越清楚,发出光亮的竟然是一间石室的入口,或许是石室的顶部或者哪处透了光,让石室内比闻清音走来的路明亮多了。 快走到石室入口时,闻清音的脚步停了下来。 借着石室透出来的光,他看清走过来的来路,是一条不算窄的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画着大幅的花纹。 闻清音凑近了些,就在他面前的壁画上用深蓝的颜料涂抹出激盪的海水,海水激烈,咆哮着沖天而上,而战立在海浪之前的是衣袂翩飞的剑修,长剑被他掷入海面,激起更高的海浪,几乎要将苍穹都击破。 而在通天的海浪之中是富有生机和蓬勃力量的参天巨树,裹挟海浪而上,药修手中燃光,却在指尖一点一点滴下鲜红的血液,在海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的血花。 闻清音几乎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两人,是阳曦老祖与太合仙君,描绘的就是当年诸神之战掀起通天之海阻拦北原的画面。 莫非万挽秋误打误撞打开的遗蹟,正是当年参加诸神之战的大能所飞逝的地方? 他这样想着,将碰着壁画的指尖收回,玉葱似的指尖上不知何时蹭上了壁画的颜料,恰好是太合仙君落下的那滴血,一点殷红在闻清音的指尖晕开,像是也流出了血来。 没去理会指尖蹭上的这个颜色,闻清音走进石室。 骤然从黑暗进入亮处光亮刺的闻清音眼睛疼,他的眼睛缓了一会才适应。 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张挂满帷幔的床榻,帷幔层层叠得如同多层的花瓣,透露着奢靡的气息。这不像是大能留下的遗蹟,反倒是专门建造的享乐之处。 在床榻边上放置着一块不小的圆镜,正从中发着亮光,之前从外头看到的石室中传出的光亮就是由这面镜子发出。 这究竟是镜子还是灯? 奇异的景象引得闻清音都没心思掀开那幽密的帷幔看个究竟,反而决定先来这似镜非镜的镜子面前。 圆镜被放置在一人高的红木木架上,刚好与闻清音的脸同高,圆镜中发出的光虽然明亮但并不刺眼,走到圆镜前闻清音能恰好看清圆镜中的画面。 并没有像一片镜子映出闻清音的面容,这镜面中的主角仍然是闻清音,但却不是此时此刻的闻清音。 而是在訾蜀之和裘三尺争吵的那时,与裴君珩藏在树后亲吻的闻清音。 镜面清晰,闻清音仿佛成为当时画面的看客,清清楚楚地看到秀美的少年紧闭轻颤如蝶翼的眼睫,泛出粉晕的双颊,少年仰面承受地亲吻,脖颈就像等待受戮的天鹅,细瘦的手腕被另一人的手掌轻松扣住,薄薄的皮肤下蜿蜒着半透明的青筋。 他面前的剑修身形高大,肩膀宽阔,喉结滑动,明明是那样冷漠无情的脸,却一样泛出情动的绯红,色与欲在这张脸上矛盾地闪现,他在以掠夺者的姿态狠狠攫取少年的唇舌。 动作兇狠的像是在给予一种自上而下的刑罚,可半垂下的眼眸中却难得闪动出温柔的光芒。 被这样禁锢着对待,剑修的动作凶的快要把人吞下。 可少年的唇瓣殷红,肌肤泛起红,连眼角都开出了桃花般的红痕,就像一汪沸腾的春水,要不是剑修扣住他的手抵在树干上,少年的腰肢定是要软的往下滑倒在地上。 訾蜀之和裘三尺就在树后的不远处,剑修与药修却在这忘我的「偷情」。 闻清音的面色难看,秾丽漂亮的一张脸上青白交错,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还记录下了这种东西! 镜面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少年猩红的舌被人细细品尝,似乎还在回应。 再也看不下去,闻清音愤怒地挥手,将木架上的圆镜一扫而下。 「哗啦——」 圆镜重重地追落在地面上,瞬间碎作万千碎片,可是每一片亮光却不减,每一块碎片都停留在少年情动还流着涎液的唇角。 脸上的红意更重了,清亮的眼眸中是难以遮掩的怒意,他前面一挥用尽了力气,现在单薄的胸膛起伏,视线却受虐般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满地避无可避的碎片上。 每一片都在真真切切述说着他与裴君珩的「私情」。 「闻小门主可是十分享受?」 戏嚯的陌生男声响在身后,闻清音气的直颤的身体一抖。 没想到在这石室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并且还看到圆镜上的画面。 第94页 闻清音浑身戒备迅速扭头,可站在他身后的人却像是料准了他的这个动作,在闻清音侧脸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黑影时早就等在肩后的手朝着闻清音狠狠一推。 没有任何准备的闻清音就这样被往前重重推去,朝着满地的发着亮光的碎片正面倒下。 不好! 万千一模一样的镜片亮的晃人眼,碎片锋利的像是能立马刺破血肉,慌乱中他抓到了什么,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闻清音坠入了一片虚无。 像是由碎片组成的瑰丽万花镜在眼前轮转而过,闻清音的脑袋如同浸在温热的水中。 迟钝的过了一会才开始转动。 闻清音蓦地睁开眼,如同经歷大梦初醒,也犹如在闲暇时打了个盹。 可眼前并不是前面散落着碎片的石室,而是一个遥远的并不熟悉也不陌生的地方。 由松木建造的小屋也因松木散发着无法遮掩的幽幽松木香味,窗外并不小的风雪一声声叩着门窗,他几乎听到大雪落下的声音。 盖在他身上的被褥温暖干燥,仿佛也被浸润上了烙印一般的雪松味,床榻比蓬莱闻清音所睡的要硬上许多,但在这一方落雪的天地中却暖的令人不想离开。 蓬莱从来不会下雪,更不会有如此大的落雪声。 闻清音勐地掀开被子坐起身,被褥从他身上滑落,乌黑的髮丝也因为前面躺在榻上蹭乱了,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却依旧如同乌色的丝绸光滑。 闻清音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何处。 「嘎吱——」 木门被人打开,一打开就有鹅毛似的雪花拥挤着涌进这间小屋,一齐涌进的是肃杀的冰寒之气。 尽管立马被来人细心地阻挡在门外,但仍旧让只着里衣的闻清音冷的又将大半个身子缩回到还残留着温度的被窝中。 「冷着了?」来人的声音低沉,一副少年的朗声音色。 床榻上的小少年只着里衣时更显的单薄,清瘦的像是一支玉做的竹,但目光扫上那张脸时,却明艷漂亮的只能让人想到团簇在一起的娇花。 可就算整个海内的花朵盛放在此处,也不如眼前人的半分姿色。 他放下剑,剑鞘与桌面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缓步走到床榻前,俯身又轻声问了一遍床榻上的人。「可是太冷了?」 面前的少年剑修挺拔的像是林间最挺立的一株青松,青松覆上冰冷的霜雪,长的就是一副无情的模样,脸唇都是薄情的。 但他平视闻清音低声询问的举动却诡异地透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温柔,这对比让闻清音心中涌现出奇怪的不适应感。 他想起来这是何处,也想起来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年是谁。 整个人朝气的像是刚窜出来的青松,脸上表情也不如几年后的那么冷硬,看上去顶多算是只是有点面瘫。 这里是常年有风雪的岱舆,这里是岱舆一望无际覆着雪的松林,这里是方便裴君珩独居练剑的木屋。 站在他面前的,是曾经的裴君珩。 见面前的闻清音呆坐着没有说话,裴君珩没有勉强,只当闻清音是被岱舆的天气给冻傻了,便伸手将从闻清音身上落下的被褥又拉上来一些。 但他的手才刚伸出,闻清音便如惊惧的兔子往回缩,躲开他的触碰。 裴君珩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状若无事地收回手。虽然不懂前面还主动说要借宿的少年为何现在对他如此惊惧,他想大概还是岱舆太冷了。 少年是春的孩子,本不应该来到岱舆这片冬的领土上。 他说:「我去给你拿件法器。」居住在这冷酷风雪之中,裴君珩身边居然只有一件勉强可以生暖御寒的法器。 赤霄剑尊认为剑修本应苦修,区区冰寒彻骨的霜雪是必经的磨砺,不然也不会在裴君珩年幼时就将裴君珩送到覆雪的松林中独自居住,也不管裴君珩的修为是否足够运功御寒,也不管裴君珩仅仅为了方便裴君珩练剑。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自幼在修剑之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又身为万昼剑宗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被寄予众望,应当承继剑宗光华,再让万昼剑宗的名号响彻整个海内。 因此就需要裴君珩日夜苦修,才能磨砺出足够破开云霄穿透苍穹的剑芒。 闻清音看着少年剑修转身寻物的背影,只觉得满心满眼的不可相信。 他张开手看向自己的右手掌,手掌上依旧还有那一道杏花般的疤痕。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迴转到了当年,他和裴君珩才初见的画面。 莫非真是遇到了回溯时间的坤转灯,将时间追回到此时? 千万片闪光镜片上亲吻的情景宛若就在眼前,清晰的甚至能看到纠缠在一起仿佛无法分离的唇舌。 这又是在想什么?闻清音努力平復脸上的热意,为了确定现在的一切是否皆为虚妄,是否在梦中,闻清音伸出两指,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掐了一下。 痛! 掌心如牛乳中漾开胭脂,瞬间由闻清音掐的地方扩散出一块霞般的红痕。 尽管早有预料,甚至还特意收轻了力道,闻清音敢保证他用的力绝对没有比摘下一朵花的力气大,但疼意还是让他皱起了一张脸,好看的五官都差点扭曲。 真、真不是做梦? 闻清音将脸埋在摊开的双手中缓解疼痛,所以裴君珩拿着法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的腰弯出不可思议的柔韧弧度,脸向下埋在放置在膝盖上的掌心上,华美绸缎般垂下的长髮挡住少年那张明艷不可方物的脸。 第95页 单薄如蝉翼的后背微微颤抖着,裴君珩都好像能透过那件缥缈的鲛纱看到少年好看的蝴蝶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茧振动羽翼飞出。 少年自床榻上醒来后就是如此不安的模样,难道是不适应岱舆的天气,还是不喜欢他的木屋? 裴君珩的木屋实在算不上大,只能说是勉强五脏俱全,而裴君珩向来都是一个人居住,醒来便练剑,练完剑就回到屋中参悟功法,以至于这座木屋如此冷清,少了点人味,看起来就像被岱舆的雪给浸透了。 比起他的木屋,这位比娇花还艷的少年似乎更应该被放置在铺满金玉的宫殿中,甚至连照明都要用美玉与夜明灯,连鲛人哭泣落泪才能形成的无尽之海宝珠,都只是少年放置手掌之中踩在脚底的赏心玩物。 这样的人,合该就是得倾尽一切宠着才对。 如此一想,裴君珩都觉得自己手中唯一的法器都变得羞窘起来,在少年面前难以拿出手。 放在他手掌中的是一个精緻小巧的香炉,整体通透,用玉做成的,小的甚至还没一个手掌大,但里头被注入法力打通关窍,不用往里焚香便自能生热散发出惬人的香味来。 这件法器原来还是裴君珩的师父暖手之用,见裴君珩独自一人住在了风雪最盛的松林中,又没有足够的修为相护,便将这小玉炉赠给了裴君珩。 裴君珩难拒师叔好意,虽然收下,但也一直放置未用。 他就这样捧着玉炉,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上闻清音的肩。 闻清音正处在太过震惊而产生的恍惚中,嵴背乍然被触碰,勐然的一下惊的闻清音惊惶地抬起脸来。 只见冷面的剑修掌中托着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精緻小玉炉,玉炉上裊裊升起的烟雾柔和下,裴君珩的脸都变的温和起来。似乎觉得是自己吓到了闻清音,裴君珩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动了动。 最终在闻清音惊讶的目光中,裴君珩还是将小玉炉往前送了送,也不管闻清音是否接受,就直接将玉炉塞进闻清音的怀中。 还没反应过来就乍然被塞了个暖炉的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冰凉的手因为这暖暖的小炉子逐渐回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他的手不知何时竟冷成这样。 「给你的。」 裴君珩的声音响起,声线是从少年时期就依旧是他一贯的沉稳低沉,但闻清音却莫名从中听出几分紧张来。 裴君珩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将暖炉用双手捧着往怀中放着热乎乎地发暖,闻清音雪白的脸都因暖意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时间过的太久,闻清音竟然都忘了裴君珩竟有如此关心人的时候。 当真是不可思议。 暖暖的玉炉缓缓祛除闻清音身上不知何时沾惹到的风雪冷意,幽幽的冷香抚慰不安的心情,这些都让闻清音僵着的思绪也活泛开来。 他敏锐察觉到自身边扫过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明明一直都紧紧跟随,却还是状若不经意。 竟然还偷看他。 细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拢了拢手中玉炉,不动声色的闻清音突然抬起脸看去,果然对上裴君珩那一双眼。 偷看突然被抓包的裴君珩勐地侧过脸,错开闻清音的眼神,青涩的脸上好像浮出了羞赧的薄红。 没有错过裴君珩神色的闻清音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乐趣,裴君珩居然会害羞,还是因为他?! 手中抱着的玉炉暖烘烘的散发幽香,仅有两人所在的屋内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屋外风雪叩击门窗的声音。 香炉熏的闻清音被包裹在温暖的柔香中,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形,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起来。 在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中闻清音朝着错开目光但仍忍不住偷看他的裴君珩招手,示意裴君珩靠近他。 闻清音记得他与裴君珩的初遇,他只身闯入岱舆山上,来到这一堆剑修中,便早就做好了藏好自己药修身份的准备。 所以在岱舆山中一直到离开闻清音都没有告诉裴君珩他的身份,当时借宿在裴君珩的小屋中也只是单纯的借宿,他累极了便倒头就睡,没去在意裴君珩的反应。 没想到现在反倒发现了往常没有发现的事情。 如果裴君珩知道他就是万昼剑宗剑修们口中罪该万死诡计多端的药修,裴君珩还会这样小心翼翼珍重万分地对待他吗? 接受自己不知何时来到曾经的闻清音此时一肚子坏水,他前些时候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回溯时间,回溯到自己与裴君珩的见面之前,将一起的相认相知的苗头都狠狠掐死,一点根都不留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就是天赐的好机会? 一肚子坏水的闻清音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仅要抹除他与裴君珩任何交好的机会,更要让裴君珩在他手上好好栽一个跟头。 前几日他在裴君珩身上受的「折磨」,都要好好奉还给年少的裴君珩身上。 他和裴君珩的关系,至始至终只要是仇敌的关系便好。 闻清音或许斗不过同岁的裴君珩,难道还斗不过年少的裴君珩? 打定了坏主意的闻清音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如同色彩瑰丽的花,让人明知道这夺目的外表下藏着的可能是狠毒的危险,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被蛊惑的去靠近,去触碰,去细嗅这朵危险又美丽的娇花。 第96页 本就绝色无双的少年展颜微笑时更是惊心动魄的媚,淡粉色的晕染白玉般的双颊,漂亮的姿色让人移不开眼。 任何一个在少年面前的人都会忍不住臣服在少年柔嫩的指尖之下,心甘情愿的为少年做任何事情,他始终站在少年的身边,只为求得少年的一眼垂青。 那指尖一勾,心魂上的嫩叶自此就发了芽。 令人神魂颠倒。 闻清音耐心的就像是看准猎物的捕猎者,他满意地看着裴君珩犹豫一下后还是决定靠近,指尖轻勾,眼中是令人沉醉的温和笑意。 他的指尖被玉炉的暖意烘的泛红,像染上艷色的胭脂,白玉上的红意让人移不开眼。 越靠近,那股先前嗅到的花香更清晰了先,本来还淡淡地萦绕在鼻尖彰显存在感,现在仿佛置身于簇拥花野,与玉炉中散发的幽香不同,一种是沁人心脾,另一种则是带着勾子,让人的神智都几近摧毁。只想更加接近,将整张脸都埋在柔软的花瓣中。 裴君珩弯着腿踏上闻清音半坐的床榻,隔着被褥膝盖几乎要抵上闻清音掩在下面的腿。 眼前的人皮肉都在生香,他轻轻嗅了一口,不知足的将那股近在眼前的花香吸润整个胸腔,他半垂着眼眸轻嘆:「好香。」 闻清音不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他抚摸玉炉的手指一顿,见裴君珩如此着迷的模样,便以为裴君珩是嗅到怀中香炉的薰香,他跟着微抬起手中的香炉深嗅了一口。 确实挺香的,想不到裴君珩用这玉炉是喜欢这种香味。 于是闻清音将玉炉往裴君珩面前送了送,当作给裴君珩暴击前的最后善意施捨。 「那你凑近闻闻。」既然你这么喜欢的话。 裴君珩的手依言按上闻清音手掌中的玉炉,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的与闻清音被热的暖乎的手指相缠,骤然的温差激的闻清音身体颤抖。 他就这样看着面孔冷然正经的剑修垂首俯身凑近,高挺的鼻樑差点就要碰上闻清音抱着玉炉与裴君珩半交叠的手。 在闻清音下意识的往后挪去拉开与裴君珩的距离时,裴君珩却深吸了一口退回。 半垂的眼眸抬起,沉沉的盯着闻清音,神色像在回味前面嗅到的香味,薄唇微动,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身上好香。」 捧着玉炉的闻清音只觉得宛若晴天霹雳,好像前面裴君珩骤然靠近的鼻尖已经触上他的皮肉,甚至都能感受到唿出的温热吐息。 和裴君珩肌肤相触的回忆汹涌如潮水涌来,他能想到裴君珩生着茧的手指和柔软滚烫的唇。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闻清音的身上瞬间炸开无数鸡皮疙瘩,可裴君珩的表情却认真的像是说出的只是一句单纯称赞。 连掌中的玉炉都灼人的让闻清音掌心生烫,难以在握下去。自觉自己又输了一筹的闻清音将玉炉扔下,他的手拽上裴君珩的衣领,倾拽着将裴君珩拉近。 被扔下的玉炉轱辘的在并不软的床面上滚了两圈才停止转动,被褥早就因为两人的动作被推搡着在一侧团成一团,长发从闻清音的肩头垂落,乌黑衬的闻清音的脸颊更加白皙。 前面还掩在秾丽明艷之后的危险终于明晃晃地露出爪牙,带着恶意的眼神光是这样注视着就让人身体发烫,心跳加快。 「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清音问,身上的那股花香味更浓了,拽着衣领的指尖贴着裴君珩的脖颈。 裴君珩半仰着头,明明是一个仰首的姿势,姿态却气定神闲的让人看不出半点下位的局势来。 被生着香的手指贴着,脖颈上喉结上下滑动,他哑声:「不知。」 拽着他衣领的手更紧了,脖间收紧的力道让裴君珩如石剑沉默的身体泛起危险下的兴奋。 张扬夺目的脸勐地靠近,花香味熏得人饮了酒一般快要醉倒,那张本就艷的脸上带着绯红,殷红的唇恶劣地轻勾: 「我是药修。」 作者有话要说: 闻宝:我是药修,吓死你。 小裴:更、更兴奋了。 少年小裴等着被清音调教吧(兴奋搓手),这次前去就是去解除误会的。 好快就要营养液加更了啊(望天) ————————————— 第39章 三合一 此言一出, 裴君珩前刻还迷茫的眼睛乍然清醒。 身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裴君珩不可能不知道万昼剑宗与云中仙门之间的仇怨。 尤其是有关药修的形象,是在师门弟子的交口谩骂中耳濡目染的丑恶奸诈。 相传云中仙门的药修所用度皆铺张浪费, 每年云中仙门所用的成山的灵石都能堆成流水流下, 其中云中仙门的奢靡之首当之无愧即是那位闻小门主——闻清音。 传闻中的闻小门主非鲛纱不穿, 非仙露不食,甚至连走路都多有他人代步,足尖都未曾落下。 海内众人珍之又重的珍宝珠玉,不过都是闻小门主手中打发时间的寻常玩物,金玉铺于闻清音脚下,精心制成的糕点都是要由他人亲手餵进小门主手中。光是听那只言片语便足以想像出这位闻小门主包括整个云中仙门是如何的奢靡浪费。 比云中仙门大肆侈靡之风更广在万昼剑宗流传的则是云中仙门药修奸邪狡诈的形象, 每年都有与药修交战的弟子在剑宗中倾倒交战情景。 第97页 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无外乎都是「奸邪」「阴狠」「恶毒」这些词, 药修使用致命毒药, 善于伪装惯会偷袭的形象特点深入人心。 在万昼剑宗得到的药修相关消息, 十条里面有九条是「云中仙门抢走了我们的法器」「那群破药修用毒雾偷袭外出歷练的弟子,结果被万昼剑宗弟子狂揍」「又和药修打起来啦」之流, 还有一条是「拍卖会上药修和符修竞拍一东西没抢过, 哈哈哈活该」。 更何况剑修与药修之间还有曾经阳溪老祖身死之谜横亘, 以至于万昼剑宗中提到药修都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 对于未曾出过岱舆的剑修, 有关药修的印象便都是门派中所传的这些,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云中仙门的药修肯定是堪比北原窃贼的存在,那么喜欢金玉珠宝装饰,必定是因为自身相貌丑陋,貌若无盐, 无法以自身原貌见人。 面前的这样无方国色, 漂亮的和花一样的小少年, 怎么可能是药修呢? 满意的看到裴君珩的眼瞳震动, 似是受到这句话的惊吓,闻清音嘴角的笑意更浓,揪着裴君珩衣领的手指抵着裴君珩完美的下颚磨了磨。 哈哈,知道他是药修害怕了吧? 还不速速将他送回到云中仙门,从此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干系。 在闻清音耀武扬威的像是斗胜一局的大公鸡时,沉默许久的裴君珩终于开口: 「你很漂亮。」 正等着裴君珩气急败坏开始痛骂药修的闻清音:? 这样乍然的称赞,都要让闻清音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可裴君珩眼中前面还有的惊讶消失不见,沉沉的归于一片黑沉,他认真地盯着闻清音的脸,少年双颊上的薄红就像笼着娇花的薄雾,让人想亲自拂去这层雾,好将这国色天香看的更清楚些。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反应的闻清音蓦地松开揪着裴君珩衣领的手,他揪的太用力,连白嫩的指节都泛出胭脂红般的粉。 「不准说我漂亮。」挑刺的闻清音伸手拿回滚在床边的玉炉,才将暖暖的玉炉放开一会,他就觉得风雪的凉意漫上了他的掌间。 之前他宿在裴君珩这里的时候,裴君珩怎么不知道给他拿这个玉炉出来,只让他愣愣的缩在属于裴君珩的被褥中? 始终能找到裴君珩错漏的闻清音仰起下巴,尖俏的下巴是适合人掐着指揉捏的程度,一抬下巴那股浑然天成的骄矜便流露出来,他强调道:「要说我俊俏。」比你可俊俏多了。 「确实俊俏许多。」剑修明明是冷冷的模样,话语确实好脾气的顺从。 年少时的裴君珩是还没被完全冰封的石头,石刻般的面孔,不经意间石底会发现脆生生有着嫩意的绿芽来。 饶是几年后拿着剑大杀四方的万昼剑宗少宗主,此时也不过是半大的少年。 少年时的裴君珩这么好说话? 这意料之外的附和反而把闻清音准备在喉中的刺话噎住,差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斜瞪一眼半跪在床榻前倾身的裴君珩,抱着玉炉在床榻上往后拉开和裴君珩之间的距离,闻清音大声嘟囔:「我们药修自然是要比你们剑修俊俏很多。」 风雪冷意不知为何比前头盛了许多,闻清音抱着玉炉伸手去将踹到一边的被褥拉起,他抱怨:「这么冷的地方,也亏得你们剑修住的下去。」 刚开始见到雪的喜悦已经被现在的寒冷给消磨干净,闻清音想怪不得剑修都是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样子,裴君珩这副冷脸估计也就是从冰雪中冻出来的,看起来比外头的风雪都要冷。 少年红润的嘴唇张合,吐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抱怨。明明就是如此骄矜的不可一世,却仍然让人心中生不起任何不愉的情绪。 似乎还是被岱舆的天气冷到,闻清音苍白的脸上嫣红着两片红晕,半露出的肩膀瘦削,用手掌轻易就能揽住。艷丽的脸上是极富有攻击力的秾艷美丽,可不自觉蜷在一起的身躯却像可怜的小动物,惹人怜的紧。 「太冷?」裴君珩明知故问。 这还用问?殷红的唇不满地撇了下,闻清音答道:「太冷。」他偏头去隔着窗看外面的风雪,想着如果风雪不够大干脆让裴君珩御剑送他回蓬莱好了。 虽然刚刚才讥讽裴君珩,但不影响闻清音理所当然地使唤裴君珩。 反正裴君珩对他是个药修的事实无动无衷,甚至表情也没多震惊一下,这个发现让想要看裴君珩跳脚的闻清音大失所望,瞬间失去和裴君珩再周旋的欲望。 他不想再和裴君珩消磨时间了。 闻清音自顾自的想着后面的打算,因此也就错过裴君珩在听到他说完「太冷」之后微动的瞳光,原本半跪在床榻上的裴君珩不知何时整个人都在榻上,本就狭窄的床榻容纳两人更加显的狭小。 裴君珩的半跪着磨着膝盖一点一点逼近,而漂亮的小少年缩在床榻里头捂着玉炉往外看着床窗外,全然不知悄无声息逐渐靠近的裴君珩。 决定回去的闻清音扭过头,「不如你送我……嗯?」 首先嗅到覆上的雪松味,差点分不清是来自窗外安静矗立的覆雪松林还是来自抱着他的人。 裴君珩看着整个人如此冷,身体上的温度却滚烫,大掌轻而易举就抱住闻清音的肩头,暖的闻清音整个人都像掉入玉炉中,手中的玉炉好像都没有裴君珩的怀中温暖。 第98页 突如其来的热度差点就要让闻清音惬意地眯上眼。 等等! 乍然反应过来的闻清音惊的用手去推搡裴君珩紧靠着他的胸膛,但裴君珩如小山一般坚硬的无可撼动,反而因为闻清音的挣扎抱着闻清音的手更紧了。 不管什么时候,裴君珩都像强盗一样。紧贴的身躯和怀中的暖炉热的闻清音脸上的红晕更红,差点都要热的流出汗来。这个认知让闻清音气的将手中的玉炉砸在裴君珩胸膛上,裴君珩闷哼一声,玉炉又滚倒在床榻边。 「你做什么?」闻清音蹙着眉问他。 被紧紧束缚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束缚着他的人是裴君珩时。他抬起脚狠狠踹向裴君珩,但才刚屈起膝盖,就被插进来的腿顶开,以一个双腿分开的姿势抵在床榻上。 「在这里,药修是要抓起来的。」盯着闻清音雪白的脸上浮现出的绯红,裴君珩意味不明地说道。 抓你个头! 「把我送回蓬莱。」哪怕是被这样抵在床榻上,又细又直的双腿被人顶着分开,闻清音的脸上还是闪着惊人的倔强。 这样矜贵骄傲的人,似乎怎么样都是不会低下他的头颅,也不会有任何狼狈的时候,在这种地步闻清音还在试图命令裴君珩。 裴君珩没有说话,只是用腿压的闻清音的双腿分的更开了。 实在是太屈辱又羞耻的姿势。 闻清音咬牙,洁白的脖颈都泛出羞恼的红潮,他眼睛瞟向离他手不愿的玉炉,心中有了计划。 窗外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坠落响音,大概是众多枯枝坠落下来,树枝相碰坠在松软的雪上发出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在床榻上陷入僵局的两人,裴君珩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出声处,闻清音早就等待这一时机,他快速抓起玉炉,腰肢灵活的一折,勐地往裴君珩的脸砸去。 「砰——」令人牙酸的一道响,裴君珩的脸被闻清音砸的往边上偏去,连束着头髮一丝不苟的玉棺都被闻清音这个力道打歪,一缕髮丝落下垂在裴君珩侧过去的脸颊边。 压着闻清音的力道乍然一松,闻清音也顾不得双腿被前面压折的皮肉骨头酸软,连爬带滚的往后退去。 还快速拽过被褥挡在他面前,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胸膛还是忍不住因为前面发生的一切急促地起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慌张的唿吸声,连放在床面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的目光落在裴君珩身上,裴君珩仍是侧着脸的模样,凌乱垂下的髮丝和弄乱的玉冠让那股一丝不苟的板正气息减轻许多,因为髮丝的遮挡闻清音只能看清裴君珩俊美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樑还有唇角边红了一块的破损,看着触目惊心。 是闻清音前面用玉炉砸的。 闻清音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那一下砸的会有那么重,陷入静止一般的裴君珩让人感到害怕。 哪怕裴君珩没有任何动作,闻清音也如有实质地感受到空气中逐渐粘稠,无一不在透露着危险。 他将自己掩藏在一团被褥之后,脚尖悄无声息的往边上挪,准备一有不对经就跑下床榻直接冲破屋门。 蓬莱和岱舆之间也就隔着那么远的海而已,他游泳也一定能游回蓬莱的! 唇角是火辣辣的疼痛,被砸的那一下还在脑袋中嗡嗡响着,用舌尖顶了顶和那侧嘴角一扬疼痛的口腔侧壁,疼痛和血腥味让裴君珩半眯起眼睛。 整个人仿佛和窗外从不间断的落雪一样冷了下来。 眼前那个柔弱娇气的少年竟然敢砸他,还力道不轻。 少年的裴君珩虽然没有几年后那般失去人气的冷心冷情模样,但裴君珩强大又几近变态的控制欲和气势早就在这时显露锋芒。 他眼眸沉下,薄唇紧闭时那令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和威势便流露出来。 不远处一直在观察裴君珩的闻清音敏锐察觉出裴君珩变化的气势,他倍感不妙,砸人的心虚和对裴君珩惯常的后怕在心中汇聚。 闻清音脚尖绷直,他想,还是得赶紧离开。 抓着被褥手一紧,被团成一团的被褥从闻清音的手中甩出,直接朝裴君珩扔过去。 裴君珩转过脸,还在空中的被子乍然破碎,棉絮纷飞,雪白的一团又一团纷纷扬扬地落下就像在屋内也落了一场雪。 居然连睡的被褥都被撕破了,裴君珩以后不睡觉了? 闻清音震惊地看着飞的满屋都是的白絮,些许落在他的肩头。 可一转回去闻清音就对上黑沉的眼眸隔着纷飞的棉絮看过来,深的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闻清音终于再也无法掩盖心中涌出的害怕与惊惧,装不住故作镇定的模样,他从床榻上跳下来,匆忙的只着袜子甚至都来不及穿上榻边的鞋子。 地上凉的闻清音好不容易才被玉炉暖红的脸白下来,但闻清音脚步不停,身后传来的寒凉更是冷的令人心惊。 前面双腿被狠狠压折的酸软泛上来,但闻清音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用力打开木门,被挡在门外的风雪寒冷扑头盖脸地落了他的一身。 冻的闻清音浑身战慄,但也分毫没有阻挡闻清音火急火燎的步伐,仿佛身后有洪水勐兽在追赶着他。 闻清音跑进了洁白无垢的世界中。 闻清音跑的很急,甚至连木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第99页 风冲撞着木门撞上墙壁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响声,屋内乱飞的棉絮早就全都缓缓坠落下来,乱的一团糟。 裴君珩半跪在床榻上,他看着门外白的刺目的一片眼神晦暗,手碰上破碎的嘴角。 他缓缓走下床榻,姿态悠闲就像是对猎物志在必得的猎豹。 这一场大雪落下来,地上的雪都比闻清音来时高了许多,枯萎的松枝被凛冽的寒风击打下来藏在雪中。 一切都萧瑟的充满冰寒。 寒风吹的闻清音脸生疼,像细细的刀片挂在细嫩的皮肤上,细密的疼痛后是火辣的灼感,奇异地生着热。连闻清音披散下来的长髮都被吹的凌乱成一团,被调皮的雪子藏满在髮丝间。 艰难拨开又挡在眼前的头髮,再拿出一点手指就被冻的难以动弹,闻清音将陷在雪中的腿拔出来,继续费力的往前走着。 闻清音只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并不是没见过就是好的。 至少蓬莱长大的闻清音曾经嚮往这样落不尽的雪,没亲眼见到之前会下意识地忽略雪背后的寒冷,此刻亲眼见到了,才发现雪是这样,任何东西都是这样。 他想至少他以后不会再想看雪了。 不间断的逃跑让闻清音唿吸急促,喘出来的白起像雾飞快消散在空中,腿被冻的又将又麻,只着袜的脚走的生疼,双腿被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就是受刑。 闻清音越走越慢,只靠要快些离开的念头撑着自己,快点离开裴君珩。他只知道裴君珩疯,没想到裴君珩这么早就疯了。 果然碰到裴君珩就是一大倒霉事。 本来还想支使一下还年少的裴君珩送他回蓬莱,现在…… 想到裴君珩压着他时说要将他抓起来的语气,闻清音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他才说一下他是药修裴君珩就要把他抓起来,现在他又把裴君珩砸破相了,小肚鸡肠的裴君珩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前面隔着纷飞的洁白棉絮对上的裴君珩眼眸,那眼神现在想起来都让闻清音心惊胆战。 伫立在雪中松林一眼看不到头,好像永远也逃不出,天地间的闻清音渺小的像是缩成了一个小点。 疼痛袭上只穿着袜子的足部,脚踩上了藏在雪中的松枝,绊的闻清音往前倒下,整个人陷在松软的雪中。 还好有雪,不至于磨伤了手掌。 闻清音半跪在地上,趔趄着撑着手准备爬起,一双绣着瑞云的靴子走进视野中。 闻清音心下不妙,唿啸的风声灌进他的耳朵,只能听见他自己急促沉重的唿吸声。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动不动,闻清音甚至能感受到自上而下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前面才平復下来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空气凝滞的几乎要喘不过气,闻清音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时间好像就静止在这一刻。面前人的足尖似乎有移动的迹象,闻清音迅速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团雪还没来得及捏成雪球就往这人砸去。 松软没被捏实的雪被扔到半空中散开一圈白色的雪雾,甚至还没落到人的身上就全散落了。 没来得及管这团障人眼目的雪雾,闻清音只想飞快窜走,他辛辛苦苦在雪中跑了这么久,不能前功尽弃。 不然还不如乖乖待在木屋呢!现在他连和裴君珩决斗的力气都没有了,累的甚至想要仰面躺到在雪地中,可站在面前的人和外头的寒风冷雪让闻清音不得不打起精神。 扔完这团雪,闻清音就飞快从雪地上撑起来,半跪在雪中的这一小段时间恢復了一点体力,现在准备拔腿就跑。 然而天总不遂清音愿,他才刚踩着雪中绊他的那根枝条站起来,一阵剧痛从右脚踝传来,竟是直接疼的闻清音站不稳仰面往后倒去。 闻清音实现了他想要躺到在雪地中的想法,虽然是意外,他仰面摔在了松软的像是一团棉花的雪中。 闻清音:算了,懒得挣扎了。 脚踝上针扎似的火辣疼痛疼的闻清音两眼昏花,几乎无法移动半分,他躺倒在雪中,仰面看着白的和地面的雪一样天空,喘出的白气消散,落下的鹅毛雪花却越来越接近。 有冰凉落在闻清音乌黑的眼睫上,是几片雪花,好像在他的睫毛上化作水珠,闻清音忍不住眨了下眼。 再睁眼时视野中少年剑修站在他身边自上而下地俯视他,面容冰冷的比落在闻清音脸上的雪还冷。 嘴角那一点被闻清音砸出的破碎还在往外渗着鲜红的血液,这张俊美的面容破了相。 始作俑者却毫无愧疚之心。 没想到在裴君珩年少时,他还打不过裴君珩。 不过这不是他实力的原因,想到那突然绊倒他的雪中枯枝,闻清音咬了咬牙,都是他运气太差了。 脚踝疼的闻清音快要怀疑人生,连唿吸都染上了疼痛,惹的本就娇气的闻清音一抽抽的疼,他自暴自弃般的将两只手摊开,干脆整个人都陷在雪中。 「我是药修,惩罚我吧。」闻清音咬着唇说。 虽然嘴中这么说,但闻清音抓着雪的手捏紧了。 这次他要将雪捏的紧实,狠狠砸裴君珩一通。 年纪小小,居然还敢说要抓他?! 裴君珩垂眸看着仰面倒在雪地上的闻清音。 少年牛奶般的皮肤差点分不清和雪是哪个更白,乌黑的头髮像海藻散开,柔顺地贴在脸颊两侧,上头落着许多片雪花,像是自此开出了洁白的小花朵。因为前面快速的奔跑脸颊泛起胭脂红晕,在白皙的脸上更艷的惊人。眼睫微湿泛着水光,不知是落雪化作的水还是因疼痛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第100页 可即使是这样狼狈的境地,面若春花的面孔上仍是倔强,比镶嵌在剑上的宝石还要亮的多夺人眼目。柔软的嘴唇吐出宛若求饶的话语,眼珠子却转着似乎还有其他诡计。 嘴角被砸出的伤口已经不疼,或许说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种疼痛,以至于麻木。只有舌尖舔到尝到的腥甜味提醒着裴君珩前面发生了什么。 「药修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阴狠,狡诈,惯会惑人。」裴君珩含着冰雪般的话语砸下,砸的闻清音表情一愣,捏着雪的手都差点松开。 先是言语攻击是吧?士可杀不可辱,闻清音手中捏的紧实的雪球就要砸去。 但眼前落下阴影,身体乍然腾空,手中抓的雪球一时不察落在了雪中,将雪面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悬空感让闻清音没有安全感,握雪握的冰凉的手不得已搭上裴君珩的肩。 肩头瑞云的刺绣花纹又一次磨到闻清音的手,他挪了挪,小声抱怨:「就不能换个地方绣嘛。」 感受到裴君珩转了个方向,沿着闻清音一路而来的方向往回走。 岱舆的雪下的太大,才一回就将闻清音踩出来的一连串脚印快要覆盖。 裴君珩这是……就这样带他回去? 在裴君珩的怀中闻清音仰起脸,恰好对上裴君珩垂眸落过来的眼神,吓的闻清音连忙低下脸,甚至还没思考那一瞬间裴君珩眼神的含义。 好在裴君珩的步伐平稳不停,一直往木屋的方向走去,没有将闻清音就地正法的意思。 剑修的怀中温暖,连落过来的风雪比之前少了些许,闻清音在屋外冷着的身体得以在怀中渐渐回暖,被冻的僵硬的思绪也活泛起来,他在想等下该如何脱身。 怀中的药修终于安静下来,垂眸的模样是难得乖顺,鲛纱制成的华贵衣服因为在雪中的奔跑都变得凌乱,足上的袜子也被雪打湿了,瞧着可怜无比,惹人怜爱。 如果不是嘴角的破损残留着裴君珩前面发生的事情,都要以为前面在床榻上砸人的是另一个少年。 目光在闻清音苍白漫着病态红晕的小脸停顿几秒,裴君珩移开了目光。 药修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阴狠,狡诈,惯会惑人。 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金笼中的金丝雀,也并非任人抚摸的白兔,而是有着毒牙惯会伪装的蛇,一被他瑰丽秾艷的外表迷惑,就会被狠狠咬住连皮带肉的撕下一块。 可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的被欺骗。 心甘情愿。 这一条路闻清音跑过来总觉得自己跑了许久,跑出来的时候张皇失措什么都来不及多看,可是此时被裴君珩抱在怀中这样慢慢走回去,闻清音反倒安心许多,甚至都有心情观察一下沿路而来的风景。 其实看久了发现这一片松林的景色也这样,无数的松树沉默地伫立着,铸成一片松林的海,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风吹过,吹的闻清音的髮丝飞扬,衣袂在裴君珩的手中就像开出了花。松叶被吹的掀起松浪,轻轻的坠落声响起,一块雪色坠下。 砸在了抱着闻清音的剑修头上,黑髮都被雪染白,像是白了大块头髮。 这从天而降的一砸砸的裴君珩停下脚步,而裴君珩怀中的闻清音却骤然笑开了花。 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看来上天都在为他闻清音抱不平,给他补上那一个没成功砸到的雪球呢。 「小乖乖,可是砸疼了?」闻清音笑着伸手去拂开裴君珩头顶上的雪,动作细心却在离开时不知有心无心地拽了下裴君珩的头髮,疼的裴君珩嘴角抽动一下。裴君珩脸一僵,因为闻清音的触碰白玉做的脸上莫名浮上绯红。 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宛若发现了新大陆,闻清音变本加厉地伸手又想去磋磨裴君珩的脸,但手才刚伸出就被裴君珩扣着手抓了回去不能动,但即使手被抓着也无法改变闻清音此时的表情。 还在为前面的意外发笑的闻清音嘴角的弧度就像下不来一样,清亮的眼睛看戏般的瞅着裴君珩的臭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根本无法掩饰。 但闻清音才咧着嘴刚乐几下,就感到侧脸被人一捏,虽说是很轻的力道但还是让闻清音龇牙咧嘴。 裴君珩专门腾出来捏闻清音脸的手收回去,揽着闻清音的腿弯往上颠了颠,闻清音的手忙又揽上裴君珩的肩,生怕自己掉下去。 如果裴君珩将他扔在地上,他的脚还疼着走不动,到时候可不能爬回去。 裴君珩抱着闻清音的动作很稳,闻清音自顾自地缩在裴君珩的怀中,看表情估计还在偷偷嘲笑裴君珩被从天而落的雪砸到这件事。 因此完全没注意到裴君珩看着他的视线,裴君珩的眼神中难得带上纯然的疑惑。 明明他与怀中的药修没见过几次面,但却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与他应该已是熟知许久。连闻清音对待他的态度都是这样,时冷时热,有时他感觉他们的距离很近,有时却感觉很远。 好像闻清音在隔着他看着谁。 这个念头让抱着闻清音腿弯的手更紧了些。 他们很快就走回木屋,闻清音看着裴君珩将木屋的门给关紧了,还顺带扣紧了锁,好像在防着什么似的。 闻清音止不住撇撇嘴。 屋中还是一片狼藉的状态,满地的棉絮没有任何被清理的痕迹,闻清音被裴君珩抱到了床榻上。 第101页 「好吧,惩罚我吧。」 闻清音倒在落满棉絮的床榻上,双手一摊,像是无欲无求。 但说是完全没有害怕是不可能的,一躺在这样的床榻上,前面被压倒分开双腿的回忆席捲而来。 闻清音并不是毫无准备,他心中的鬼主意又出来了。 他先前在裴君珩的怀中时摸到自己衣袖中带过来的碎镜片,他想大概与这次奇幻的事情有关,没准那碎镜片能将他带回去。 只不过暂且让裴君珩放松警惕先,不然他怕裴君珩把他的希望碎镜片给收走从此回去无望。 毕竟他把人都砸破相了,早知道这样,他就…… 就换个地方砸了。 毫无愧疚之心的闻清音躺在床上耐心等待少年裴君珩究竟会给他怎么样的惩罚,他察觉出裴君珩的犹豫,便仗着这一点肆无忌惮毫无畏惧。 侧着的脸碰到软软的棉絮,棉絮像被染透了,也不知是否是闻清音的错觉,仿佛都能从棉絮中闻到雪松的气味。 在外头跑了许久湿透的袜子贴在脚上的难受感明显起来,闻清音不安地动了动搭在床沿的脚,下一秒脚腕上覆上手掌,突如其来的温度让闻清音下意识的将脚踹出。 但脚才一动,本来麻木的钻心疼痛乍然升起,疼的闻清音整个人一缩。 「别动。」 受伤的脚腕被人握着小腿抬起,精緻瘦削的脚踝高高肿起一块,像一块大红馒头,在雪白的皮肤上红的格外刺眼,光是看着就让人疼痛不已。 长腿屈起,小腿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着实让闻清音没有安全感,可是裴君珩的手掌就跟铁做的一样牢牢锁着,因为伤口闻清音不敢乱动,怕一动眼中又要因疼痛泛起可怜的泪花。 「都怪你。」尽管受制于人,闻清音嘴上还是丝毫不肯求饶。 面前惯常冷脸的少年剑修握着抬高他小腿的画面羞耻又奇怪,闻清音将小臂挡在脸上,遮住眼眸。 宽松的大袖朝着肩头滑去,露出手臂细瘦白皙,像新生的花枝,由于手臂的遮挡只能看到闻清音稍有血色的唇,微往上仰的下巴和小巧的喉结,很适合被含在口中亲吻。 是一个似在仰面流泪的姿势。 握着他脚踝的手有了动作,下意识认为裴君珩又要羞辱他,闻清音移开手臂准备用眼神威慑裴君珩。 但那手却不带任何□□游移到脚踝的肿胀处,冰凉的触感碰上疼痛处,将那伤处的痛感减轻许多。 裴君珩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抱着冰块的布条用手掌按在闻清音脚踝的伤处,垂下的眼眸盯着那处嫣红,是一丝不苟的正经神色。 药修与剑修之间有壁,裴君珩不能直接用灵力帮他疗伤。 手捂着冰块的年少裴君珩板正着一张脸的模样着实忍不住让人多看几眼,因为体温而逐渐融化出的水顺着闻清音翘起的腿往下流,略冰凉的水珠滑过温热皮肉的感觉痒痒的几近战慄。 闻清音弯腰勾手想将恼人的水珠擦去,可另一人的手指先行揽过那枚水珠,手指紧贴着皮肉自下而上将水珠给揩了回去。 闻清音:?……你抹开了。 「怎么不抓我了?不怕我就这样跑走?」闻清音躺在床上斜眼看向半跪在他面前握着他的脚踝的裴君珩。 才刚说完,裴君珩的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闻清音看来应该是嘲讽意味更足些。 嘴角的破碎也丝毫不影响这副皮囊的俊美,少年的剑修此时已依稀能看出成年男子的轮廓。 但眼睛瞟过来,抬眼尽是清晰的少年意气。 裴君珩不屑:「你逃不出的。」 一个只会在雪地里乱跑的柔弱药修,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才不是看到那可怜的模样便心软了。 闻清音被这句话噎住,裴君珩好像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的他似乎并不是裴君珩的对手,甚至伤处还握在裴君珩的手中, 但这明显不加掩饰的话语让一直看不顺眼裴君珩的闻清音心中作梗,他看着裴君珩这张欠揍的脸气的牙痒痒。 「你之后准备入学瀛洲学院吗?」闻清音明知故问。 「为何突然问这个?」裴君珩又抬手从闻清音的腿上抚过水珠。 因这突然的触碰和水珠的冰凉闻清音的脚尖绷紧了些,足弓若春梨,「嗯……那你觉得宗门大比呢?你会夺魁吗?」 少年的裴君珩对自己十分有信心,他语气坚定:「当然会是我。」这是为了万昼剑宗的荣誉而战。 「当然不是你。」就等着这句话的闻清音当即反驳,他坏水冒了出来,「我是从之后的时间来的,最后瀛洲学院宗门大比夺魁的不是你,建议你早点放弃这个想法。」省点力气修炼,别太勤奋了。 此言一出,裴君珩志在必得的神情僵住,眼睛认真地看向言之凿凿的闻清音。 「不可能,既然你说我不能夺魁,战胜我夺得魁首的人究竟是谁?」 看裴君珩这副模样闻清音的嘴角笑意更深,「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你因实力不敌闻清音最终失去魁首。」所以早点对他闻清音俯首称臣吧,到时候直接认输就是。 「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胡言乱语?你是药修,自然会偏袒你们的小门主。」裴君珩显然不能接受自己不会夺得魁首的事实,他的脸冷了下来。 看到裴君珩这副怀疑人生的模样闻清音就心情愉快,他自然有让裴君珩相信的方法:「如果我没有记错,几日后你就要与门中剑修一起去一趟龙嵴山?」还在龙嵴山又碰到了他。 第102页 裴君珩面色不变,心中却惊讶,门中师叔确实有这样的安排,甚至还只是与他说过,并非向门中弟子公布,面前这位药修怎么得知这件事? 但闻清音怎么可能看不出裴君珩努力想藏住的惊讶,他胜券在握:「怎么样,该相信了吧?」 「不过凑巧。」裴君珩说道,「万昼剑宗定期都有去往龙嵴山的子弟,稍加留心便可得知。」拿这种事情来煳弄实在是不够格。 确实定期有,但是这次万昼剑宗弟子前去龙嵴山的时间未知,从不公布,为的就是避免碰上云中仙门的药修,他可是精准说出时间了。 闻清音翻白眼:「我还知道一月后你去海内宴会时穿的衣服,可是准备的圆领淡青袍,上头绣着竹叶的?」 这次裴君珩掩不了心下震动,一月后海内准备各门派云集的宴会是整个海内皆知的事情,作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自然要出席,宗门也早为裴君珩准备好要穿的衣服。赤霄剑尊想通过这次亮相洗刷海内对剑修板正的刻板印象,特地选了这件圆领绣着竹叶的淡青袍,看起来儒雅万分。 只是这样宗门内部的秘事,面前外道而入的药修是如何得知? 见裴君珩犹豫,闻清音脸上的笑靥更艷了,他伸手爱怜地拍了拍裴君珩的肩:「没关系,那闻清音技艺实在高强,你伤的惨烈但输得有尊严,你入学瀛洲学院后到时在宗门大比上和他认个输就行了。」 闻清音越说越上头:「最好的话顺便再磕个头,闻清音大人有大量,是个海内奇才也是君子,一定会放过你不对你下狠手的。」 说着说着闻清音已经幻想出宗门大比上裴君珩朝他磕头认输的样子,不禁陷入美好的畅想中难以自拔。 裴君珩深深地看了一眼笑的开心的闻清音,他手中包着快化冰块的布条收到手中,从床榻下去走出了门外。 就这样走了? 闻清音撑着手肘半坐起身,只看到半开的门和门外茫茫的雪,完全看不见裴君珩的身影。 是他说的太对,让年少的裴君珩气急败坏无法接受,直接掩面遁逃? 将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闻清音翘着脚轻松地抖了抖,连又疼痛起来的伤处都没影响他此时愉快的心情。 少年裴君珩年少气盛,肯定不能接受,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说的可都是事实。 可怜的小裴可不要落下阴影才好? 「咯吱——」 在闻清音沉浸畅想的时候木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肩上落雪的裴君珩走了进来,出了一趟门他身上的气质更冷了,仿佛一同覆上了风雪的萧瑟气息。他手中还是简陋的布条,这次包上了从外新取的冰雪。 裴君珩这是……专门给他去取雪冷敷? 没在意闻清音见了鬼似的眼神,裴君珩拿着包冰的布条径直走过来,毫不怜惜地拽过闻清音的腿,用手拿着布条按上。 刚疼痛起来的伤处又舒缓下来,闻清音惬意地舒缓了眉毛,然后不知感恩地拿另一只脚碰裴君珩的腿。 「怎么?见我说实话献真言便不乐意了?」他促狭地看着不为所动的裴君珩笑。 脚尖还调皮地往下踩了踩,伤口还被人捏在手中,却还跟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猫儿一样。 在闻清音锲而不捨的动作下,这次裴君珩终于有了反应。 他抽出手手碰向闻清音喋喋不休的嘴唇,而闻清音讲的正起劲,一时没反应过来,嘴一动竟直接将唇上的手指含了进去。 裴君珩碰了雪的手指冰凉,陷在温暖潮湿的口腔中。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闻清音直接愣住了。 倒是裴君珩看着闻清音这惊若鹌鹑的模样轻轻「啧」了一声,大拇指碰上闻清音的下唇轻轻摩挲。 「唇这么软,怎么说话这么嘴硬?」 作者有话要说: 闻清音:你礼貌吗? 小裴:老婆好像很喜欢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嘿嘿嘿嘿。 又一天的万字,有点日不动了(肾虚扶腰…我的评论呢!!大家都开始上班上学了吗qwq寂寞 ————————————— 第40章 谁嘴硬? 闻清音的眉毛才刚蹙起, 戳在他嘴中的手指就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物,两根手指轻轻搅动,玩弄闻清音柔软的唇舌。 少年的裴君珩一脸正经, 如果不是搅动口腔的手指无法忽略, 闻清音看裴君珩的表情认真的就如同在研究一件大事。 在口腔中的手指越发放肆, 甚至夹着闻清音的软舌宛若揉捏,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闻清音朝着裴君珩的这两根手指狠狠一咬,竟是将裴君珩的手指叼住了。 「不准对长辈不敬。」我可比你大好几岁呢。 「长辈?」裴君珩垂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少年,鲜嫩的如同枝头还未完全成熟的果实,虽然已经香甜的一戳就能流出甜蜜的汁。明明看着比他还要小上许多,却在摇头晃脑振振有词地说是他的长辈。 「我可没有咬我手指的长辈。」裴君珩冷嗤, 手指一动轻易从闻清音牙齿的禁锢中挣出。 手指拿出时还带出银丝般的津液, 看的闻清音脸一热, 难得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裴君珩修长的手指分开, 覆在上面的津液在光下几乎闪闪发光,让人难以忽视。他握着闻清音的小腿, 将手指在布条上头一点一点揩净。 第103页 「既然你是药修, 为何要来岱舆?」沉默一会, 裴君珩开口问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闻清音, 这少年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为何不能来岱舆?」闻清音反问他,才不是因为他只是想单纯看一看未曾见过的雪就只身来到岱舆了。 被闻清音理直气壮的回答噎到,裴君珩认真解释:「云中仙门与我宗不是……」懂得都懂。两方的弟子甚至都是见了对方都染上晦气的态度,怎么还会有药修敢只身来到岱舆这剑修聚集之处,甚至还找他这个剑修借宿? 实在是奇怪。 「云中仙门向来行的正坐得端, 倒是你们剑修怪会小肚鸡肠惯会栽赃嫁祸。」闻清音又用另一只脚去踹裴君珩, 但脚才刚伸出就被裴君珩用手抓住。 这药修不仅大胆, 甚至简直可以说是没心眼, 还敢当着他这位剑修的面如此说万昼剑宗的坏话。 抓住闻清音作乱的那只脚的手一动,闻清音原本还懒散躺着的姿势瞬间一变,细腰躬起如同绷紧的弓,肩膀细细地颤抖几下。 闻清音埋在棉絮间好看的脸差点扭曲,裴君珩竟然……竟然挠他的脚! 「你偷袭!」好不容易缓过那一阵抓心挠肺的痒意,闻清音撑起上半身去看裴君珩。 想不到裴君珩这浓眉大眼的,还会用这种手段。 少年雪白的脸上浮起动人的薄红,估计是被气的,但让这张本就漂亮的脸更秾艷了,只想让人更加狠狠欺负几分,将胭脂扩散至全身,在肌肤上都开出桃花色才好。 「你知道我是谁吗?」盯着闻清音眼角的红痕,裴君珩问。 谁不知道?闻清音下意识地回答:「裴君珩。」 没想到这少年真的知道他是谁。 裴君珩略惊讶地半挑眉,「既知我是谁,为何还要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感受到裴君珩抓着他脚的手又要故技重施,闻清音身体一激灵,赶紧将受制的脚腕从裴君珩的手掌中挣出来。 「你有何好怕的?」闻清音嘴中不服输地嘟囔,侧过脸将脸又埋到棉絮中了。 或许是年少时的裴君珩在闻清音的脑海中还尚存着当年的印象,曾经的裴君珩很好,可惜一切关于年少裴君珩的记忆都中止在龙嵴山那一场决裂中。 如果没有龙嵴山的事情发生,他和裴君珩或许还会是好朋友才是。 裴君珩看着闻清音的眼睫突然垂下,前刻还张牙舞爪的气势萎顿下来,似是想到什么令人伤心的事情。整个人像极了含羞草,明明才用手轻轻一碰,根本都没用上力道,娇嫩的小叶子就朝里瑟缩回去,可怜的紧。 见闻清音这突然安静的模样,原本到嘴边的讥讽话语都说不出口。 注视安静下来的闻清音一会,裴君珩冷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又该如何称唿? 问完这句话后,裴君珩又补充道:「你好像认识我。」 在岱舆相遇之前,闻清音确实与裴君珩见过一次,他将路过树下的裴君珩当作是药修,还探头准备去吓人,结果看到树下是裴君珩时惊的他从树上掉下来,还是裴君珩好心伸手接住了他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闹了乌龙的闻清音慌乱道谢便离开,和裴君珩甚至都没得及交换名字。 虽然裴君珩没有明说,但是他和闻清音都懂裴君珩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指龙嵴山的那一次相遇。 想到曾经的事情闻清音的情绪就蒙上一层难散的阴霾,记忆中裴君珩无情冷漠的模样哪怕隔了那么久现在想起来依旧会让闻清音气的牙痒痒,以至于现在闻清音看向年少时稍显青涩但足以看出以后样子的裴君珩就心头冒火。 哪怕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对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闻清音带着浓厚个人情绪的回答响起:「我是你爹。」 裴君珩正在整理布条的动作一顿:「……?」 这药修真是狂妄至极。 他神色不动地收起被化了的冰雪沾湿的布条,顺手还用布条擦了擦流到闻清音腿上的水。裴君珩手捧着布条,将闻清音受伤的那条腿放下,一言不发的从床榻上下去,转身又出了门。 这又是生气了? 闻清音在床榻上坐起身,他看向自己肿起的脚踝,经过前面裴君珩坚持不懈的冷敷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吓人可怖。 裴君珩竟然愿意会费心帮他处理伤口,着实难得。 不过为何不能用药膏帮他医治?要不是闻清音来岱舆的路上遇到受伤的其他门派的弟子,他们与仙兽搏斗,却被伤的厉害,实在狼狈。闻清音心软将自己袋中的药膏尽数送了供他们治疗,因此他现在的药囊中没有任何药膏。 不然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反倒像是做无用功,收效甚微,闻清音都要怀疑裴君珩是不是故意折磨他,但是又何必这样假惺惺装模作样? 还没等闻清音想出个所以然,木门又打开,手中用布条包着冰雪的裴君珩走进来。 他的黑髮上落了不少雪,之前被闻清音打歪的玉冠还照旧歪着,隔了这么久也没用手去扶正,凌乱的髮丝沖淡裴君珩脸上惯常的板正,让他看起来随意许多。 裴君珩径直走到闻清音所躺的床榻前,一只手轻柔地抬起闻清音的红肿脚踝,另一只手将包着冰雪的布条贴上。 第104页 从外头风雪里走过一遭的裴君珩的手和布条包着的冰雪冷的没有什么两样,冷的闻清音皮肉一颤,想将腿抽回但抵不过裴君珩握着他的大力气。 红肿的伤处碰上化开的冰雪后覆上水淋淋的一层,水光将红肿处包裹,看着有点像…… 「冰糖猪蹄。」裴君珩评价。 「……我看你像个大猪蹄。」闻清音不服输地反驳,在想到裴君珩给他细心敷着伤处出门换冰雪的样子原本凶凶的语气都弱了下来。 他别过脸不再去看。 似乎察觉出闻清音有些别扭的情绪,裴君珩突然出声:「我不会伤你,也不会将你上报给剑宗。」 前面裴君珩也并不想伤闻清音,只是见这小药修张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便想着吓唬吓唬他,只是没想到闻清音竟是当真,慌不择路的用玉炉砸他还直接冲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中。 要知道岱舆的风雪可是海内最为凛冽的,且越到夜晚越为喧嚣。 少年皮娇肉嫩,不像是能忍受岱舆风雪。 裴君珩出去寻他,少年慌不择路,还弄伤了腿。 真是阴差阳错,难以预料。 裴君珩这个回答完全是意料之外,闻清音面上的表情一僵,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知道他是药修还帮他疗伤,为什么被他用玉炉砸了以后还不会伤他? 曾经的裴君珩和闻清音是在一月后的海内宴会才得知对方身份,闻清音想过很多次,如果他和裴君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那是否还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也许他们会刻意迴避,在情谊建立起来前就分道扬镳。 和所有的剑修与药修一样,一样的讨厌对方,一样没有迴旋的余地。 可能就如闻清音所期待的那样——他再也不会认识裴君珩这个人,也不会有之前与之后的任何事,就像横亘在蓬莱和岱舆之间的龙嵴山,他们从来没有翻越那座山,也再也没有翻越。 对上闻清音疑问的眼神,裴君珩难得先主动错开视线,闻清音只能看到裴君珩完美锋利的侧脸,颇具少年气。 或许是闻清音这个问题太尖锐,裴君珩没有回答,仅微侧过脸避开闻清音的眼神。 回答不了也正常,毕竟裴君珩的行为却是很奇怪,现在这模样估计被他质问到了,估计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在裴君珩的沉默中闻清音已经帮他想好了答案。 算了,逼小孩也不好,毕竟小裴还在帮他冰敷呢。 闻清音刚准备转移话题,一直沉默着的裴君珩却出声:「因为你漂亮。」 闻清音愣住了。 这下是他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少年裴君珩的脸还没有几年后的那种死寂般的冷厉,反而更像是一块小石头,瞧着冰冰凉凉,用手一掀开就能发现从坚硬的石缝中开出嫩嫩的绿芽来。 总给人一种意外之喜。 而此时的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人的意料。 闻清音一眨不眨地看着裴君珩,似乎在想眼前的这个裴君珩是否真实。 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应该也是为自己的回答感到羞赧,裴君珩玉做的脸浮上薄红。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但眼神还是难掩仓皇失措,一对上闻清音的眼,裴君珩的脸更红了,甚至脖颈都要染上薄红。 裴君珩收起布条,表情镇定但身体僵硬地下榻:「我去再换些冰来。」 连离开的背影都有些遮掩不住的慌乱。 闻清音就这样看着裴君珩落荒而逃,甚至都忘记关上木屋的小门。 那带着雪的风吹着门拍了好一会,裴君珩肩上已经落雪的身影又出现,背着身不敢看闻清音伸手将木门关了。 还,还怪可爱的。 想到裴君珩前面说的那句「因为你漂亮」和那张脸上不可能出现的薄红,闻清音才发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发了热。 他手拿起破碎的镜片一看,果然他的脸上也泛起红意。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的心中浮现出奇异的感觉,他偏过脸,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脸又埋在边上的棉絮团中,希望让冰凉的棉絮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脚踝上的伤处好像更热了。 屋外暗沉的夜色已快些将苍穹吞尽,风雪也更大了,在无情的风雪天地之间,少年剑修的身影渺小的好似一下就能被淹没。 冷风一吹,裴君珩脸上残余的红意就被风一起带走,连眉毛与眼睫上都沾惹上白色的雪,在冰冷中思绪清醒许多 极冷的温度将湿漉漉的布条冻成硬邦邦的一条,裴君珩将布条细心地展开,走到松树底下掰折一根根垂下的冰柱。 这个年纪的裴君珩修为还不足够放出护体的灵力,他的手被冰雪冻的通红,但裴君珩的表情没有变丝毫一点,好像感受不到这般冻入骨髓的冷意,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前几次他都是这般将冰柱亲手摺下然后用剑削作合适的形状,再用布条包裹带回去敷在闻清音的伤处。 一想到闻清音,哪怕此时冷风吹着他的脸,裴君珩也能感受到热意逐渐从面孔中泛出来。 闻清音说他自己是药修,但裴君珩却总觉得不是。 传闻中奸诈邪恶的药修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一副长相呢? 他仿若见了琉璃珍宝,哪怕珍宝说自己只是蒙尘鱼目,却也光鲜亮丽的把世间的其他一切都比下去了。 第105页 当闻清音说他想要离开让裴君珩送他去蓬莱之时,裴君珩的第一反应却是不想让闻清音离开,才有后面那些话语。 常年覆有风雪的岱舆好不容易迎来一点春意,裴君珩不想让他就这样里去了。 想要多待一会,就多一会。 裴君珩收回削好冰柱的剑,将布条一点一点包好,珍宝似的捧在手中。 他心中紧张,却无比期待去见留在他屋中的那一点春枝,裴君珩沿着来时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回到木屋。 推开木门看到床榻上半倚着的身影时裴君珩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心中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带着熟悉的布条回来,连衣裳都被化开的雪打湿几许。 发热的脚踝被敷住,闻清音惬意地喟嘆一声,他盯着裴君珩的脸,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疑惑:「为何你不用药膏?」不要告诉他万昼剑宗没有药医。 虽然其他门派不像云中仙门全都是专门研制丹药,但是门中不可缺少的一定有药医,大多都为海内的散修,并不出自云中仙门。 尤其是万昼剑宗这样大的一个门派,又与云中仙门有极深的芥蒂,在招揽海内线闲散药医一直都是最为注重的,给出的待遇也极为丰盛。 像裴君珩这样的少宗主总不可能连治疗伤处的药膏丹药都没有吧?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裴君珩垂下的眼睫眨动,嘴角的破损还在,给他这张脸带上了另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将包裹着冰柱的布条按的更紧了些,说道:「抱歉,我没有。」他并没有药膏。 感受到闻清音的惊讶目光,裴君珩的唇轻轻抿住,前面的那点可怜无措又要出来了。 万昼剑宗的宗主,也就是裴君珩的父亲赤霄剑尊,极为重视自己独子裴君珩身上展露出现的剑修天赋。 自从阳溪老祖身死之后,万昼剑宗也走向式微,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练出如阳溪老祖能噼开苍穹斩落日月星辰的剑法。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万昼剑宗的万昼之名变的名不副实。 而裴君珩的出现无疑给万昼剑宗带来宝贵的希望。 于是这位少宗主自幼便被寄予整个宗门的期望,他不需要玩乐,不需要温暖,只需要日復一日地练剑,在剑法上精之又精,驯化白虹这把神剑,将剑练的炉火纯青,然后带领露出颓势的万昼剑宗再度走向原本的巅峰。 万昼剑宗实在太需要如阳溪老祖一般的人物了。 因此身为云中仙门小门主的闻清音还在被师兄师姐哄着吃酥点的时候,年纪大不了多少的裴君珩已经独自一人居住到岱舆这片寂静松林中的小屋中。 他的日子只有冰冷的雪,无尽的松林,还有手中的剑。 除此之外,他并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东西。 甚至连被剑反噬,手掌皮肤皲裂止不住地出血时还是会被拦在宗门药医的门外。 「少宗主,宗主想要你学会自己疗伤。」药医那的看门小童看着浑身浴血的裴君珩为难地说。 裴君珩的身形晃了晃,失去血色的唇只吐出一个字:「好。」 血从握剑的右手流下,殷红的液体从剑面滑下,汇聚在锋利的剑尖,一滴一滴滴下,才短短一瞬就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他握紧了剑转身,沿着通天似的石梯缓慢往下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像是快要倒下。 岱舆山高路陡,主宗门建筑多在山顶,内有建宗开始就一直存在的法器能躲避风雪。而裴君珩所住的地方是为山腰部分,相当于独辟了一处让裴君珩独自居住。 他受着伤从山腰沿着结冰的石阶一步步来到山顶的药医处本就几欲昏倒,现在还要顺着陡峭的山路原路返回。血在洁白的雪上开出一路殷红的花朵。 拿着剑的手都已在颤抖,可裴君珩不能放下他的剑,哪怕剑上沾的尽是他自己的血。 看着裴君珩离开的身影,看门小童极为老成地嘆气,转身关门进了屋。 其实整个宗门,包括裴君珩自己,都清楚赤霄剑尊如此行事的用意。 裴君珩身负剑上的无双天赋,自然身躯也不一般。既然要在练剑上造出一番功力来,身体的磨练自然必不可少。 这番用意就是让裴君珩于绝境之中能够运用自己的灵力,但裴君珩这才几岁,逼的实在是太紧了。 可是没有一人敢反驳赤霄剑尊的决定,毕竟裴君珩不仅是他们的少宗主,更是整个万昼剑宗的希望,他们不敢妄做决定,不然出了什么事,造成了不好的结果他们可承担不起。 闻清音也没想到裴君珩这样一个少宗主,竟然真的会连药膏都没有,就算曾经他与裴君珩交好的那几年裴君珩从未告诉他这些事情,而闻清音同样一无所知。 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被宠的别说是受伤的机会,甚至连用食都是别人来端着碗哄着的。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裴君珩受伤原来都是硬生生熬过去的。 怪不得…… 闻清音心中怅然。 怪不得裴君珩见他时身上总是受着伤,还被他发现过其他伤口,原来裴君珩并不是来着急见他根本没时间给自己的伤处敷上药膏,而是他根本没有药膏可以敷上。 居然落魄至此。 剑修受伤本就是常有的事,驯服一把剑并为之所用并非易事,更别说裴君珩用的是神剑白虹,神剑性凶,不容易屈服。 第106页 也不知裴君珩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练成了之后如此皮糙肉厚的一副身体。 「要不是我身上没有丹药,我就给你几颗了。」闻清音伸出手,示意裴君珩靠近。 裴君珩不知闻清音的用意,但还是十分配合地低头靠近,见他这样闻清音嘴角的勾起,爱怜地摸了摸年少裴君珩的脑袋。 没想到少年裴君珩的脸总是故作冷硬,但是黑髮却柔软丝滑,惹得闻清音又动手指揉了许多下。 因为闻清音堪称亲昵的动作,裴君珩白皙的面孔浮出淡淡的红晕。 这番纯情的模样让闻清音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前的裴君珩突然红着脸问他:「那你呢?」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闻清音给听懵了。 只见裴君珩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右手上,「你右手掌的掌心有疤痕,药修有的是除尽疤痕的办法,为何你不去除?」 裴君珩居然发现了他右手掌的疤,闻清音面上的笑容淡了,「我不想。」 见闻清音似乎不想多谈有疤痕有关的东西,裴君珩便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低头继续尽职尽责地给闻清音冷敷。 知道任何事情都与现在的裴君珩无关,过了几秒就恢復如常的闻清音问裴君珩:「可以将我送回蓬莱吗?」不管如何,他在岱舆,包括裴君珩身边总是待着不安心。 结果此话一出,裴君珩原本还和缓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神冷下,他按着布条的手一用力,闻清音就感到钻心的疼痛袭来,顿时眼前发黑,疼的他弯了嵴背缩着肩膀,隔着衣料薄背上的蝴蝶骨肯定都显出来了,如同翩飞的蝴蝶。 看到闻清音难受的模样,刚还用力的裴君珩又仿佛回到了前面无害的温顺。 明明是他给予的闻清音疼痛,此时悲悯的像是渡世的佛尊。 他俯身用手轻轻拂去闻清音掉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注视着闻清音泛红面孔的眼神温柔,语气却坚定无比不容反驳:「在我这多待一会,好吗?」 好不容易见到了春,不能让他那么快逃走。 闻清音将脸埋在臂弯里缓解伤处的疼痛,他感受到裴君珩冰凉的手指轻碰他的脸肉,温柔的不可思议。 可如此小心待他的人前面按他的伤处却毫不迟疑,虽然闻清音明显察觉出裴君珩收了力道,大抵只是轻轻一碰,但裴君珩想不到闻清音本就娇气,常人的一点疼痛对于闻清音来说就足够将他整个人疼晕过去。 果然不能因为裴君珩这少年的外表就对他掉以轻心,谁能想到前面还害羞脸红的少年会在下一秒就毫不手软的去按他的伤口呢? 听到裴君珩在他耳边的低语,闻清音殷红的唇动了动最后只虚弱地吐出一声:「好。」明眼人都知道如果在此时不答应的话又会遭遇什么。 但是好个头啊!伤处受制于人,闻清音只能表面暂且妥协,心中却将裴君珩骂上了天。 他可是一个记仇的人,绝对不会让裴君珩好过。 得到闻清音肯定的答覆,裴君珩的眉目柔和,全然不见前面的冷。 裴君珩伸手想去碰闻清音苍白但泛红的小脸,但恰好对上闻清音转过来湿漉漉的眼睛,他的动作僵在原地。却看到闻清音眨着眼突然问他:「之前我从未见过雪,你能赠予我一朵冰做的花朵吗?我可以用一朵花来交换。」 闻清音的表情好不真挚,看着真的只是想要一朵冰做的花。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岱舆全是冰雪,只需随便抓住冰柱,随便用剑雕琢一下并能做成一朵闻清音想要的冰花来。 盯着闻清音眼角因前面疼痛而泛起的泪光,裴君珩轻轻用手揩去一点泪痕,他说:「据我所知,冰到了蓬莱也会化作水。」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带一朵冰做的花回去。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闻清音瞥了裴君珩一眼,裴君珩的眼睛中似乎已经看清了他的小心思,闻清音错开眼。 只不过想支开裴君珩,他趁机好好研究一下带过来的碎镜片,裴君珩说不能让他离开,那他就偏离开不可。 伸手拂开裴君珩碰他的手,闻清音瞪他:「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为何要待我如此亲昵?」莫非真的为他神魂颠倒了?这态度倒是自来熟的奇怪。 闻清音的眼睛中是明晃晃的怀疑,裴君珩也不生气,十分坦诚地告诉闻清音答案:「我说过,你很漂亮。」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什么时候变的和孟长欢一般了?闻清音才不信裴君珩这个肤浅的理由,暗自嘟囔:「既然如此,还不肯放我走。」 谁知耳聪目明的剑修听到了闻清音这一声小小的嘟囔,大掌轻抚闻清音的腿,微凉的触感让闻清音忍不住缩起腿,但脚踝被裴君珩紧紧拽着。 剑修的声音响起:「我不想你离开。」声音轻却认真无比。 又是这些话。 闻清音偷偷白裴君珩一眼,将受伤的腿屈起,细白的双腿从裴君珩的手中挣开。 伤处已经被冰敷很久,所以这次裴君珩没有拒绝,任由闻清音将腿收了回去。 受伤的腿被裴君珩的手握着抬起不知多久,收回来的时候都觉得骨头酸软。 闻清音躺在满床的棉絮中,轻声道:「我要睡觉了。」希望裴君珩不要打扰他。 裴君珩就看着闻清音转身背对着他,长发从肩头滑落,无视裴君珩的目光,闻清音拿起手边的棉絮盖在了肚子上。 第107页 那盖在肚子上的一小片棉絮小的可怜,盖在闻清音的肚子上又寒碜又滑稽。 闻清音的后背透露着不要来打扰他休息的警告,裴君珩盯着闻清音的背影一会,转身下了床榻。 没有被褥的床榻上当然冷,那一小片棉絮根本不能御寒,仅仅能够作安慰作用似的勉强让人心安。 但是比起寒冷,闻清音还是更不想和裴君珩再多言语,尤其是说出自己是药修的身份后裴君珩还无动于衷。 他借着侧躺的姿势刚好用后背挡住裴君珩从后面来的视线,他将那片碎镜片从怀中拿出,在手中借着窗外透出的一点光仔细查看。 这镜片和普通的碎镜片似乎没什么不同,不过边缘光滑,用手去碰也不会被割伤,透过暗淡的天光仔细看,会发现镜片的层次闪烁着琉璃似的光芒。 一看就不一般。 莫非是什么神器或有特殊作用的法器?这镜片当时如何将他带来,这次他又如何回去呢? 原本以为见到少年时的裴君珩能扳回一城,但没想到裴君珩小小年纪都展露出不一般的非同寻常,闻清音根本无法招架。 他之前与裴君珩相处时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呢? 不管如何,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闻清音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因此没发现裴君珩已抱着被褥靠近,以至于闻清音泛凉的身躯蓦地被温暖的被褥盖上时被吓的整个人一抖。 「在做什么?」裴君珩询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打扰我睡觉。」闻清音稳住自己的嗓音没有露出一点慌乱。他伸出一只手拢住被褥,借着被褥的遮挡将手中的碎镜片藏好。 好在裴君珩将被褥放好后就离开,一直到闻清音将碎镜片藏好,裴君珩都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闻清音悄悄松了口气。 何况裴君珩不知道碎镜片的事,就算见到这碎镜片也不会多想。 这样想着闻清音偏过脸去,脸藏在被褥后去看裴君珩。 这一眼才发现裴君珩并没有如想像般的在床榻边,而是坐在木桌边,手支着脑袋,一双眼往这边看过来。 大概是听到闻清音说的那一句话不要打扰他,裴君珩便乖顺地坐在了不远处不再待在闻清音的身边。 见裴君珩难得配合,闻清音背对着裴君珩准备安心睡了,他一时想不出办法,便只能盼着先离裴君珩远一点。和裴君珩在一起总能让他感到一种不可控性,这种不可控性时常让闻清音不知所措。 只不过…… 闻清音感受到落在自己后背哪怕是被褥挡着也无法忽略的目光。 这么明显的目光,怎么能睡的着啊!更别说在那思考他的那些阴谋诡计了。 「不准看我。」闻清音从被褥中探出脸,直直地对上裴君珩的眼睛。 光明正大偷看闻清音被抓包的裴君珩没有半点羞愧之心,他盯着闻清音被被褥捂的发红的小脸淡淡挑眉:「为何不能看?」 ……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现在闻清音无比清楚和裴君珩完全无法说通,自然不会再如往常一样与裴君珩辩个明白。 闻清音眼珠一转,心中瞬间有了思量。 他嘴角露出笑意,伸手招唿裴君珩靠近,看那模样似乎要与裴君珩说些什么贴心话语。 然而闻清音小心思被裴君珩看了个清清楚楚。 才仅仅见过几面,但闻清音给人的感觉清晰的像一尊琉璃,虽然漂亮的流转着多彩的光芒,但通体透亮任何心思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闻清音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一旦他心中有了坏心思,所有想法几乎都写上到了脸上。 比如现在如花的笑靥招人眼,但上头明晃晃地写着「我要使坏」的这四个字。 这不得不让裴君珩怀疑起床榻上这位小药修的身份来,这般的性子不像是普通的药修,反而更像是娇养长大的小公子,没有无尽的千娇万宠是不可能养成这副单纯不知世事的骄矜性子。 尤其是这副嫩生生的皮肉,比白玉还要白皙光滑,也比新生豆腐更软嫩,没有经歷一点点的磨难,连指尖都是玉葱似的养尊处优的模样。 但尽管如此,明知道闻清音在打着不知什么的坏主意,旁人面对这张面孔仍旧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外面的天色暗淡已完全陷入了黑暗,小屋内仅有一盏油灯照亮,昏暗的灯光给躺在床榻上的闻清音蒙上暧昧的气息,连那一双清亮的眼眸都莫名比之前多了些许温柔的水意。和闻清音在一个屋子中,连空气都比往常多出惑人的清香来,只想让人深深唿吸多嗅几口,便觉得神清气爽。 看到闻清音招唿的动作后,裴君珩只顿了一瞬,便得到号令般的起身缓步往床榻那走去。 烛灯在裴君珩的身后,照在裴君珩的身上在床榻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床榻上闻清音的脸完完全全地挡住,在这一大片阴影的笼罩中,盖在被褥中的闻清音身形显的更小了。 视野突然变暗的闻清音脑中十分不合时宜地蹦出一个想法:万昼剑宗真的如此寒酸?竟然连照明都用的最为低等如此普通的油灯,要是在云中仙门,他们用的可都是点燃即不会灭的灵灯,或者用深海找寻到的巨大明珠。 只需要一放置,整个屋中便会亮如白昼,甚至还可以根据屋主的需求变化光芒,或日晖,或月光,又或是万千星辰于上,这些都是闻清音见惯的了。 第108页 裴君珩已俯身将头凑近到闻清音的身边,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 闻清音将目光从裴君珩身后的烛灯上收回来,盖在被褥底下的右手摸到前面裴君珩用来包着冰雪按在他受伤脚踝上冷敷的布条。 他继续示意裴君珩靠近,却在裴君珩不注意之时一只手按住裴君珩的后脑勺,另一只手飞快抓着布条抬起。 手指托着裴君珩的脸不让他移动,手中速度迅速,三下两下就将布条束上了裴君珩的眼睛。 在闻清音将手碰上裴君珩后脑时裴君珩已清楚闻清音的用意,但是裴君珩却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闻清音用布条剥夺了裴君珩的视野。 简陋朴素的布条覆在裴君珩轮廓分明的脸上,布条并未折损他的半分俊美,反而更显的他的鼻樑高挺,给这张本就少年清冷的脸添上不可侵/犯的禁慾气息。 「就这样挡着。」闻清音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没想到裴君珩会这么配合。 裴君珩想伸手将这条遮挡他视线的布条给扯下来,但手才刚碰上布条就被另一只温软的手掌按住阻止,随即头顶被轻柔地抚摸两下,闻清音令人信服的声音响起:「就这样呆着,我要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这两个字落在裴君珩的耳中是如此陌生,却奇异的有效。 从来没有人给他准备过惊喜,或许惊喜本就与裴君珩无缘。 至始至终他被告知的一直都是应该去什么,身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所有人都告诉他需要以追求大道为最终目标。任何喜乐任何欢悦都与他无关。 也许相比万昼剑宗众人来说,裴君珩更像是一把出鞘锋利的剑,磨砺之后能给万昼剑宗带来无尽的光芒与荣耀。 至于裴君珩本人的想法,一切都无关紧要。 哪怕裴君珩是一名活生生的少年,但也如剑一般才好。 真的会有人愿意给他惊喜吗? 裴君珩面上表情不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悄然收紧了,心中难得升起期待之感。 闻清音还是太过想当然,用来束缚他眼睛的布条看着厚实,其实展开覆盖在眼睛上时薄的能隐约看到外界,尤其裴君珩视力感知超群,哪怕被这布条挡着也能大致能判断出外面的场景。 他能看见闻清音那张漂亮的脸凑近,裴君珩悄悄屏息,没有再动。 闻清音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见裴君珩终于安分下来,他凑近观察了一番裴君珩没有发现端倪,按住裴君珩的手才慢慢收了回来。 其实他根本没想准备裴君珩准备什么惊喜,但为了让裴君珩不再打扰他,只能暂且出此下策,至于裴君珩发现这一切是个谎言又如何,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对裴君珩居然这么有用。 在闻清音准备拉起被褥把自己盖严实的时候,蒙着眼静坐在床尾的裴君珩突然出声。 「蓬莱的景色好看吗?」 闻清音动作一停,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好看,蓬莱可比你们岱舆好看多了。」 蓬莱是海内最温暖的地方,百花常开不败,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哪会是岱舆这种尽是风雪的冷肃模样。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闻清音又仔细描述了一番蓬莱的美景。 他的声音和眼眸一般清亮,宛若飞鸟轻啼。 裴君珩的喉结滚动,眼前视野被遮蔽,但跟着闻清音的描述裴君珩仿佛也一同去了从未去过的蓬莱,花团锦簇落英缤纷,连撒下来的日晖都是柔的软的。清泉溪水流淌,如茵绿草上坐着的小少年笑的比花还好看。 「我可以去一趟蓬莱吗?」裴君珩问。 闻清音绘声绘色的话语一停,他笑道:「可以啊,你现在将我送去,我就带你去蓬莱转转。」裴君珩一个剑修居然想去蓬莱?若是进了云中仙门的大门,估计都会被仙鹤灵兽们逐出来。 云中仙门可不欢迎万昼剑宗的弟子。 听到闻清音又提要离开,裴君珩的眉毛蹙起了些。 他从未见过春,因此见到了就贪婪的只想握着不愿让春离开。 裴君珩想要的只是春短暂停留在他这里。 见裴君珩蹙起的眉毛,这人蹙起眉时哪怕用布条遮了眼也是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闻清音暂先拿些话安慰他:「没事的,我有门道,等我寻了个机会带你去见见蓬莱的花。」 他靠在裴君珩的耳边说道,温热混着清香的吐息落在裴君珩的耳廓上,那片肌肤蓦地红了。 裴君珩喉结滚动,最终只吐出一个带着哑的「好」字。 「你要安静些。」 闻清音认真地警告他,语气神神秘秘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拿出保证给裴君珩的惊喜来。 但隔着布条裴君珩看着闻清音悄无声息地缩进被褥中,还伸出手将被角给掖好,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从被褥中伸长脖子探出了点脑袋,十分警觉地观察裴君珩,似乎想看看一直坐在床尾蒙着眼的裴君珩有无发现端倪。 然而这一切都被裴君珩看在眼中,他不动声色的继续假装成一个被暂时蒙住眼的瞎子,原本听到「惊喜」二字时他心中无法掩饰的升起欢欣,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和闻清音的反应,裴君珩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着闻清音扯起被褥的时候已经准备若是闻清音准备逃走就将他一把抓回来狠狠锁住的决定,于是裴君珩好整以暇地借着布条的遮掩看着闻清音准备做什么。 第109页 但是闻清音却意外安静的过分,他将被褥扯上好好地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在裴君珩的观察下…… 背过身去睡觉了。 闻清音这样大费周章地花时间和精力煳弄他,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吵他睡觉? 裴君珩的心中难得升起愧疚的情绪,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毕竟像这样强制抓着小少年不许离开,从始至终确实他一人强求。 可是哪怕与小少年之前不曾相识,但是在看到小少年时总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熟悉感涌上,好像不用力抓住放任他离开的话,就会再也没机会相见。 他就这样隔着布条安静又放肆地注视着闻清音的背影,目光流连在闻清音削瘦的肩膀,凌乱的髮丝,还有对着他的雪白后颈。 一直到又轻又缓的唿吸声响起,裴君珩才乍然从这种着迷似的玄妙状态中清醒过来。 闻清音睡着了。 手指碰上闻清音亲自帮他系住的布条,轻轻地扯了下来。 这布条束缚的太久,久到都沾惹上了裴君珩皮肤的温度,他就这样将布条团好握在手中,经过闻清音的手,这布条都好似有着与闻清音相似的清香。 裴君珩凑近布条轻嗅,可那布条才碰到鼻尖,温热的温度让裴君珩乍然清醒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竟然在嗅如此简陋的布条。 好像自从宛若春之神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就变的不像自己了。 如同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在牵引着他往前走,引导着加重他的欲望,将他送上游走在恐惧与着魔之间的疯魔,就像有人附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提醒—— 千万不能任由他离开。 裴君珩静静地注视闻清音睡熟后浮上轻红的脸肉,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灯芯爆花和屋外的风雪叩窗声。 「你究竟是谁?」裴君珩无声地问,然而已经陷入睡眠的闻清音并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回答。 似乎是寒风一下子撞木窗撞的狠了,传来一声重响,正熟睡的闻清音秀气的眉毛立马蹙了起来。 裴君珩从冥想般的状态中惊醒,他坐起身,伸手将将露出一条缝的木窗给合紧了。 手碰上被寒风吹冷的木窗,窗外暗夜中雪色明显,裴君珩把着窗扇的手却蓦地停住。 在木窗窗沿的位置不知何时开出一朵小小的白花来,细嫩的花瓣和花茎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着,脆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被连根吹走。小白花嫩黄的花心颤抖着,裴君珩几乎嗅到了清香。 他碰着木窗窗扇本来要合上木窗的手动作一停,转而身手去护住那幼小的白花。 就像拢住了岱舆第一次出现的春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回溯=再谈一次恋爱罢了。 闻宝可是很记仇的,小裴等着被□□吧~ 第41章 木屋的窗外风雪大作, 屋内却温暖柔和。 明明身上盖着的是裴君珩给他的被褥,并不是很厚,但夜中惊醒时额上却发出了一头汗, 原来还会以为他半夜会被冻醒呢。 他的手才一动, 便察觉出不一般的地方来。 先前滚落在床榻不知到哪去的玉炉被放在了他的怀中, 还在尽职尽责地发着热,也不怪乎闻清音醒来是第一反应是浑身汗津津的被暖出了一身热汗。 他掀开被褥,将玉炉也拿出去,这温暖得过头的温度才觉得好了些。 闻清音将汗湿的额发撩到而后,还没从床榻上下去,闻清音就发现出屋中更多的不一样。 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天光已经大亮, 应已是白日时分, 只不过原本待在房屋中的裴君珩不见了。 闻清音束缚在裴君珩眼上布条被取下放在枕边, 而在布条的边上多了一抹洁白的颜色。 因为缺少水分和在岱舆的冷风吹了许久, 嫩生生的小白花经受不住如此的摧残,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连花瓣都萎靡下来。 何时出现的这一朵花? 据他所指, 岱舆这样风雪常驻的冰寒之地可不会生长出这样柔弱的白花, 还小小的就一朵。 莫非是裴君珩放在他枕边的?可裴君珩又是从何处找来的这样一朵花? 见白花实在蔫的可怜, 闻清音伸手在花上轻轻一碰,指尖触上嫩黄色的花蕊。 如同汲取了琼浆玉液,如雪一样白的花瓣颤抖,而后起死回生般地舒展开,连瘪下去的花茎都支棱起来。 小白花焕然如新。 满意地看着枕边小白花改头换面的模样, 闻清音用手把玩了一会才将小白花放下。 他环顾寂静的四周, 这间木屋很小, 视线扫一圈就能将整间木屋收入眼中。 裴君珩确实不在屋中。 这简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逃脱机会。 闻清音瞬间就反应过来。 立马将阻碍他的被褥甩到床榻的另一边, 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 终于不用在那阴晴不定奇奇怪怪的裴君珩面前了! 不管什么时候能通过碎镜片回去,但是能只要离开裴君珩就已成功一大半了! 翻身把歌唱的喜悦几乎要从闻清音胸腔中冲出,闻清音身轻如燕地下床,然后…… 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的结结实实,和坚硬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的冲击几乎让闻清音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来,闻清音手撑着床沿试图起身,但脚踝瞬间传来尖锐的疼痛导致闻清音又倒回原处。 第110页 再次和地板亲密接触的闻清音:…… 此时的闻清音再也笑不出来了。 一时太高兴,居然忘记自己的脚踝还受着伤。 那股劲过了好一会才渐渐缓下去,闻清音仰倒在地面上看着木屋木制的纹路,原本好了许多的脚踝伤处传来肿胀火热的痛感,一定是因为这一下摔又肿起来了,闻清音心中第一次浮现出「悲凉」的情绪。 要不是这地板太凉,闻清音想自己就干脆躺在这儿算了。 从手中摸出那块镜片,小小的镜片清晰地映出闻清音现在的惨状,镜片依旧与普通的镜子碎片别无二致。 也不知道这破镜子要将他留在这里多久,闻清音轻嘆一口气,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准备慢慢的把自己挪到床上。 向来肆意张扬的闻小门主竟活成了身体有疾的模样。 闻清音靠着双手的力量慢慢单腿站起,身后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清晰的闻清音都能听到门外寒风唿啸而过的声音。 「快来帮我!」下意识的以为是裴君珩,闻清音恼怒地吩咐。要不是裴君珩,他的腿何至于受伤?甚至和废人没有差别,连下床都不能。 伤处还在隐隐地发着痛,每一阵就能让怕疼的闻清音疼的咬牙。痛感让闻清音不得不先把前半身倾斜靠在床沿上暂时缓一缓,这一歇整个人差点就又要顺着床边滑下去。 可身后被他使唤的人却毫无反应。 闻清音心中急的紧,他生气唤道:「裴君珩!」怎么叫了半天都没反应,没看到他都要滚下去了吗! 然而给闻清音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回应。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你是谁?」 认出这声音的闻清音撑着床边的手蓦地一松,整个人一下坐回到地上,可是这时候闻清音却没心思在心中痛骂了,他僵硬的转过头。 站在门口的并不是闻清音所认为的裴君珩,而是另一个算不上多熟的熟人。 这名弟子面容俊秀,脸上还透着属于这年纪的稚嫩,但是闻清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弟子—— 裘三尺。 裘三尺怎么会来这里? 半坐在地上的少年一身鲛纱,如云雾般倒在地上,少年黑髮凌乱,微湿的额发贴在少年泛红的双颊上。似乎前面做了很累的事情,少年看上去汗津津的,比雪还白的肌肤上水淋淋的覆着一层香汗。 整个人就像暴雨打湿的一朵花,花枝被落雨打的弯下花瓣上都沾染上雨滴,但看起来仍旧美的惊人。 如此美色在眼前,裘三尺完全看待在原地。 少宗主的房中,怎会有如此绝色的美人? 还是个在岱舆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美人的面色震惊,那那眼神看起来分明是认识他一般。 闻清音因为这过于狼狈的处境而蹙起眉,美人的表情变化让站在看的呆愣住的裘三尺回过神来。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如此失礼地盯着这位美人看,实在是没有君子风度。 裘三尺白净的脸蓦地红了,他一开口就是结结巴巴:「你、你是哪位?」 我是你少宗主的爹。 这句话马上就要在闻清音喉中脱口而出,然而耳边却传来裘三尺并不算小声的自言自语:「竟然长的如此好看。」 闻清音身体僵住,他眼神惊奇地看向裘三尺,只见裘三尺脸红地撇过头,看样子说的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闻清音:…… 你小子如果知道我是谁,估计会后悔到从岱舆的山崖上跳下去,从此漂浮在海上远航再也不回来。 不过好歹是除了裴君珩之外他见到的另一个人了。 瞬间闻清音心中便有新的想法,他抬起眼怯怯的朝着裘三尺露出一个笑,立马整个人气质大变,如同娇弱的快要弯下的娇花,仿佛花瓣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他乞求似的看向裘三尺,故作虚弱地问道:「可以帮我扶上床榻吗,我实在是没有力气。」 似是哀嘆自己有心无力,闻清音的表情难过,这朵娇花笼上阴霾,却依旧美的动人。 裘三尺已经完全不知今夕何夕了,更别说还记得闻清音并没有回答他前面问题的事情。 原本他是来寻少宗主的,但是现在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弯腰俯身好好地帮一帮如此虚弱伤心的美人,好教美人不要露出如此难过的表情。 他整整衣襟,缓步靠近,在将手搭上闻清音的手臂时都犹豫了一下,生怕自己把比豆腐还嫩的美人给碰坏了。 在裘三尺的帮助下,闻清音终于成功坐回到床榻上,他朝着裘三尺道了声谢,结果发现裘三尺的脸更加红。 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闻清音微笑着,肚中的坏水又冒了上来。 而裘三尺在那股淡淡的清香下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热的发烫,尤其是看到闻清音的眉毛舒展露出微许笑意后眼睛中都露出了真切的欢欣。 他想起前面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神色正经了些:「敢问阁下名号是何,为何出现在我们万昼剑宗少宗主的住处?」 裘三尺想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美人大抵是少宗主私交的好友,只不过少宗主日日在松林勤于修炼,也不知是从何处认识的这位好友。 然而这句问题一出,靠在床榻上的小美人面色一变,更加哀婉戚戚,像是问到了伤心处。 第111页 正当裘三尺准备安抚这位小美人时,小美人红唇一张,吐出的却是让裘三尺震惊的话语。 「我不记得我是谁了。」小美人垂下眼,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我见犹怜,「我只记得我无意来到此处,结果碰到这个木屋的主人,他将我掳来关到此处,不准我离开。」 「甚至……」美人小声地抽噎,声音都染上可怜的哭腔,「甚至将我伤了,只是想要把我留在此处讨好他。」 闻清音一只手指着自己看起来变的更严重的脚踝伤处,另一只手去擦拭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那模样,像是被话语中的人欺负惨了,可怜的紧。 「少宗主他……」裘三尺只觉得自己好像都听不懂人话了。 他震惊地看着闻清音手指的伤处,那处高高红肿起来,定是一碰就疼的紧,这是他们少宗主做的? 然而更让裘三尺震惊的是闻清音所说的话语内容,他们少宗主不仅伤了这位可怜无辜的失忆小美人,还囚/禁他在这里? 眼前浮现出少宗主冷心冷情的脸,裘三尺喃喃道:「不可能啊……」 可是此话一出,面前的美人神色更加凄婉,伤心嘆道:「我就知你不信我,就让我一人承受这苦罢!」 「不!不是不信你!我信我信!」嘴比脑子动得快,裘三尺话抢先说出口,但是说完后反应过来自己不就是承认少宗主是这样的人了吗? 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还好美人并不准备在这上面强求要他一个说法,闻清音掩面缓慢擦去「泪水」,缓慢抬起脸,说出自己至始至终打着的目的:「可否麻烦这位好心人,将我送离此处?请一定要带我逃离这地方,我脚踝受伤,又身子体弱,完完全全被你们少宗主掌控在股掌之中啊。」 这个要求他还是能做到的,他看闻清音也不像是万昼剑宗的人,将其送回原本的门派也是符合常理。 更何况若是少宗主真的如这位小美人说的那样,那他拒绝小美人的请求就可以称得上是助纣为虐了。 所以裘三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十分豪爽地一拍胸脯:「乐意为你效劳,不过阁下要去的何处?」 计划通! 闻清音掩在衣袖后的眼睛亮了亮,差点就要维持不住原本假装的哀色笑出来,他轻轻咳了一嗓,语气正经的继续说:「我虽失忆,但也清楚云中仙门里头都是海内最好的药修,所以我请求小修士能否带我去蓬莱,待我医好一定会好好报答你。」奖励你知道我就是你们最讨厌的云中仙门小门主。 然而裘三尺还不知道这情况的险恶,也没发现这句话是闻清音刻意的夹带私货,他还认真反驳说:「云中仙门的药修都是奢靡之徒,只顾着享乐,修为药术却极为不精。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他们那医脑子,以免治坏了脑子。」 闻清音:…… 我看你才需要医脑子。 衣袖遮挡下的神色一僵,闻清音再次真切恳求:「可以将我送去吗?我真的很需要。」 被闻清音哀求的表情美的晃神,裘三尺又把自己刚说的话忘到脑后,一说出口全都依言的承诺:「好,我会地带你去蓬莱。」 闻清音满意地微笑:「现在就可以带我去蓬莱吗?」 裘三尺晕头转向:「现在就可以!我御剑送你去!」 「咯吱——」 木屋原本被紧闭的屋门从外被人推开。 沉浸在要离开喜悦中的闻清音和被迷的走不动到的裘三尺被这打开门的声音惊醒,纷纷往门口看去。 门外风雪大作,将来人的肩上都落了不少的雪。 门一打开,门外的寒风便迫不及待地窜进来,原本温暖的木屋突然充斥冷意,可来人的面孔却比屋外的冷雪寒风还要冰冷。 「少宗主!」裘三尺恍若大梦初醒,他忙喊道。 看到自家少宗主他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木屋是所为何事,万昼剑宗的药医说裴君珩身上受了伤,但药医腿脚不便,天阶难行,于是便托裘三尺把伤药送过来。 还嘱託他不要向外透露送药的这件事。 裘三尺不用想就知道,少宗主定然又是在宗主那受罚了。 赤霄剑尊追求最为巅峰的剑法,不仅对自身要求极为严苛,更是对裴君珩的磨砺到达了近为变/态的地步。 每隔几日赤霄剑宗便会检查少宗主的功法进度,一旦没有达到要求或表现不让赤霄剑尊满意,赤霄剑尊便会毫不留情地给予少宗主惩戒,而惩戒过后,也不允许任何人给少宗主送药。 饶是万昼剑宗的同宗弟子,也觉得赤霄剑尊对裴君珩实在是太苛刻了。 可是赤霄剑尊说一不二,之前有叔伯曾委婉提起,赤霄剑尊只冷冷回了一句:「若不狠加磨砺,如何练出剑法,如何扭转万昼剑宗的颓势,如何永远胜过云中仙门?」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在赤霄剑尊前为少宗主求情。 今早便是少宗主到赤霄剑尊那检查功法的时候。 闻清音没想到裴君珩会回来的这么快,或许说难道是他先前睡的太迟了? 按照他的预想,他好不容易忽悠裘三尺成功,现在应该是裘三尺已将他送往蓬莱从此免见裴君珩。 然而现在的状况,居然是裴君珩抓了个现行?闻清音希望裴君珩只是刚出现,没听到任何他和裘三尺的对话。 第112页 不然…… 闻清音不敢想下去了。 站在门口的裴君珩就像安静阴沉的雕像,被冰雪镀上了消散不了的冷气,光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就足以让人心中感到害怕。 外面的风雪争先恐后地涌进小屋,冷的闻清音一哆嗦,再也顾不得其他先去扯过身边的被褥盖在身上以抵挡这些冷意。 目光落在闻清音冻的发白的唇上,裴君珩手指微动,他转过身将木门给关紧了。 他看着闻清音和裘三尺两人,一步一步缓缓走进: 「你要带他去蓬莱?」 少年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却莫名让人心惊,仿佛压抑在沉重冰层下的岩浆,再过几秒就会汹涌而出。 是啊。 裘三尺下意识的想诚实回答,可是话语莫名卡在喉中难以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他下意识觉得如果说出这句话他的下场会很惨。 面对裴君珩的一步步逼近,裘三尺不禁往后退两步,脚跟抵上床沿。 但看起来他和床榻上的闻清音靠的更近了。 裴君珩的眉毛不悦地拧起,眼中的寒光更是慑人。 不知是否是闻清音的错觉,他总觉得裴君珩的面色较之前要苍白上许多,看起来竟比他肩头与髮丝上的落雪还要苍白。 如果不是裴君珩一双眼冷的惊人,气势也威慑无比,闻清音都要以为裴君珩下一秒就会身形摇晃地倒下。 肩头的落雪进入温暖的木屋中开始慢慢融化,打湿裴君珩的衣襟,裴君珩的衣衫与髮丝被雪化成的水染出一块又一块的痕迹,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但那眼睛紧紧盯着闻清音,闻清音敏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将自己藏在厚实的被褥中,手又开始掏出那块镜片紧急祈求。 心中都快把云中仙门的开山老祖们的名号都祈求过一边,希望如果老祖们的神息尚在,一定让这块镜片生效,将他速速带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少宗主。」在压抑的近乎窒息的空气中,裘三尺赶紧从袋中掏出他带过来的伤药,双手奉到裴君珩的面前,「这是药医让我带给你的。」 裘三尺的突然出声让裴君珩的目光从闻清音身上落到裘三尺的手上,突然被裴君珩注视的裘三尺整个人一抖,他将伤药往前送的更近一步,「少宗主身上可是受伤了?」 少宗主自幼受如此严格苛刻的训练,性子也被磨砺的不似常人,若要细究起来,甚至可能比手中的剑还要冷,更有威慑。 虽然这就是赤霄剑尊以及万昼剑宗上下的最终目的,可是在少宗主面前,哪怕少宗主还只是一个少年,裘三尺仍旧忍不住感受到害怕。 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裘三尺的手上,吓的裘三尺手一缩,但反应过来连忙将手往前递,重复道:「请少宗主收下伤药。」 好在裴君珩没有在意裘三尺前面的突然退缩,他伸手拿过裘三尺手中的伤药,突然而来的冰凉让裘三尺心中瑟缩。 所幸少宗主收下了。 见裴君珩将伤药拿在手中,裘三尺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赤霄剑尊态度强硬是一原因,但是少宗主的脾气倔强也是另一层次的原因,哪怕师叔师伯还有宗门中的药医试图瞒着赤霄剑尊悄悄给少宗主送些伤药之类的东西,少宗主自己也总是拒绝不肯收下。 上一次不知少宗主是怎么想的,收下那个发热的小玉炉已是足够的让人惊讶,实属难得。 听药医说这次少宗主身上伤的不轻,只要能收下伤药裘三尺就放心多了。 然而裴君珩的下一句再次让裘三尺脖颈一凉。 只见裴君珩收下伤药后朝床榻走近几步,将伤药放在闻清音的手边,见闻清音把手缩回,裴君珩的眼眸沉了几分。 裴君珩站在裘三尺的面前,他的身后就是缩着的闻清音,高大身躯投下的背影几乎要把闻清音整个人给罩住。剑修甚至都没有碰到床榻上的美人,但却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一个笼罩的掌控的姿势,强烈的占有欲与宣告主权的意味让人心惊。 裘三尺心下一惊,他想到闻清音前面说的话,那些囚禁,那些凌虐,不会都是真的吧! 少宗主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要将他带去蓬莱?」裴君珩抬眼,眼光如刃扫过来,刮的裘三尺面色难看。 裴君珩的这句话不像是简单的疑问,反而更像是一句质问。裘三尺看向被裴君珩笼在背后的闻清音,闻清音的眼神哀伤,像极了柔弱无害的小动物,眼中透出让人心软的祈求。 裘三尺这下完全相信闻清音前头说的话,他的胸腔中难得涌出愤怒,如火燎原侵夺他对裴君珩的害怕与敬畏。 如此柔弱可怜的美人,少宗主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这样□□弱小,传出去岂不是败坏他们万昼剑宗的名声!? 而裴君珩却丝毫不知羞愧,反而用眸光紧逼,冷言:「你可以离开了。」 竟是要赶他走,如果他走了裴君珩对美人又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怎么办? 裘三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他质问道:「他想要回到蓬莱,为什么不让他回去!」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安静下来。 闻清音故作哀伤的表情一僵,差点就要维持不住这可怜兮兮的表象,他在心中惊唿: 第113页 哇哦,没想到裘三尺这么给力,还敢和他们少宗主叫板! 裴君珩的眼神则更冷了,似乎也没想到才短短一下裘三尺居然有胆量因为闻清音和他叫板,然而更让他感到恼火的是他才离开这么一会,他好不容易藏好的珍宝就被别人发现了。 ……真是讨厌。 裴君珩不怒反笑,眼神却依旧冷的堪比寒冬:「你知道他是谁吗?」 裴君珩居然想这么快在裘三尺面前揭露他的药修身份! 哪怕早就做好如此的准备,但没想到裴君珩这么快就要说出口,如果裘三尺知道他的药修,那他还怎么骗裘三尺送他去蓬莱? 要不是腿上还伤着,闻清音差点就要蹦起来去用手捂住裴君珩的嘴。 可闻清音的表情才刚有变化,闻清音就感到自己的腿肉被人轻轻掐了一下。 瞬间疼痛如潮从腿上传来,哪怕掐他的人刻意收了力道,也仍旧成功让闻清音痛的说不出话来。 眼中多了泪花,闻清音咬住唇,神色这下是真的可怜。 裘三尺没有错过裴君珩的动作,这反而让裘三尺做实了心中的想法,他的语气多出怒意:「少宗主,你太过分了!我要去向宗主报告你这样的恶行!」 简直岂有此理!没想到少宗主居然变成这种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光是看到美人垂泪,裘三尺的心中都要碎了。 裴君珩用手摩挲闻清音的腿,似在轻柔安抚闻清音,其实那一下确实不是很痛,只是乍一下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但是闻清音还是在假装疼痛的快昏过去,像是裴君珩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闻清音的表情看的裘三尺更是火冒三丈。 他下定决心一般地冲过来抓住闻清音的衣袖,势不可挡地喊道:「我带你回蓬莱!」马上逃离他们那变态的少宗主! 然而方才还求着他的美人却抽噎着说:「不行……」 裘三尺愣住:「怎么又不行了?」他都下定决心了。 闻清音心中早就清楚裴君珩前面问出那个问题的目的,与其让裴君珩说出还不如自己说出,他用衣袖挡住脸,让自己看起来哭的更厉害:「我、我是药修。」 这么漂亮好看的人居然是云中仙门的药修? 不是,云中仙门的药修里竟然有什么好看的人? 裘三尺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恍惚许久,才慢慢从爆炸般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你是药修?」他失声喊道。 太不可思议了!药修在万昼剑宗的形象都是阴险奸诈,满肚子的坏心眼。 还处在震惊中的裘三尺再次看向在床榻上抹泪的小美人。 这些形容词看着与面前的人完完全全不相符啊! 怎么可能呢?! 裘三尺愣愣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许是你失忆记不清了。」药修怎么可能长这么好看?! 「失忆?」听到裘三尺这个词,裴君珩意味不明地重复,朝闻清音看去,惹来闻清音藏在衣袖下毫不畏惧的一瞪。 这个小骗子。 裴君珩收回目光,心中却发笑。 眼前的人说出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可哪怕他连眼前的人名字都不知,但毫不影响他不愿放手的意愿。 他只是…… 裴君珩半垂下眼,面容好似蒙上一层擦拭不去的晦暗。 从窗外透进来的日晖光耀,要比晚上木屋中点的油灯亮上许多。可光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直接从他的身侧穿过落在闻清音的身上,连光都如此眷顾闻清音。 他只是不想他离开。 「你在想什么?」威严的声音响起,哪怕是一句话也足有让人害怕到发抖。 剑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山顶没有山腰松林那般的狂风大雪,甚至还有难得的温暖,然而裴君珩却对山顶没有一点的留恋。 殿宇高大庄严地矗立,大殿中铺设着光滑到可以反光的地砖,干净清晰的甚至能映照出裴君珩此时狼狈的模样。 「没有一丝长进。」声音在空旷到冷寂的大殿中迴荡,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 经脉承受不住突然暴涨的灵力,裴君珩倒在地上,艰难伸着手去抓落下的剑。 手颤抖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可是距离在缓慢接近。 再过一会就要抓到了…… 然而在手指快要碰到冰冷的剑时,那柄剑却被人一脚踢远了。 剑在地上滚了好几下,响了好几声悲鸣才停下,可是距离却远的不可接近。 「连普通的剑都掌握不了,如何驯服白虹?」赤霄剑尊的声音冷中含怒。 他看着摔倒在地上的裴君珩,眼中是深深的失望。 哪怕裴君珩已经足够优秀,甚至如此年轻的年纪就担下仙界第一仙才的名号,能运用灵力驾驭剑。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能看出此时的裴君珩正在受着灵力反噬的痛苦,他尝试催动裴君珩的灵力,被人为催动的灵力远远超过裴君珩本身能承受的限度。 灵力暴涨的感觉并不好受,可是要想胜过常人,总该付出点常人所付出不了的代价是吗? 更何况裴君珩今日状态明显不对,更像是心不在焉。 赤霄剑尊的眼睛眯了眯。 他的手一伸,手掌中便无端出现一条长鞭,柄端圆滑,鞭体粗壮,看着一鞭下去能将皮肉都开绽。 第114页 长鞭握在手中甩开,瞬间响起令人牙酸的破空声,赤霄剑尊无情注视着裴君珩: 「来领罚。」 「可是就算是药修,少宗主你也不能这样啊!」裘三尺认真思考一会,还是认真说出这句,希望自己的话能让自家少宗主迷途知返。 说的好啊! 听到这句话闻清音眼睛一亮,如果不是还要假装成柔弱无力的小可怜,闻清音都要当场鼓掌起来。 没想到裘三尺竟然有这种觉悟,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惹人嫌了。 剑声铮鸣,光芒出鞘,与剑一起拿出的还有裴君珩再坚定固执不过的话语: 「我不会放手的。」 「少宗主你!」裘三尺没料到少宗主居然如此冥顽不灵,完全没有君子风度。 甚至还拿出了剑,裘三尺看着裴君珩拿剑的模样就胆寒,难道裴君珩要威胁他吗! 盯着裴君珩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剑,裘三尺缩了缩脖子,没什么气势地说:「那我要去告诉宗主了!」 眼见裘三尺就要在裴君珩面前败下阵来,闻清音掐着时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伤心地添了一把火:「小修士谢谢你,就让我留在这受你们少宗主的折磨吧,小修士千万别因为受连累,我在这也不过是被无情凌虐伤心的快要死去罢了。」 闻清音语气难过,还夹杂着难以掩藏的哭腔,听着像是要哭了。 然而回应给闻清音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反应,他被双手挡着脸看不到情况,只能听到几声脚步走动,然后木门被「啪」的一下关上的声音。 莫非裴君珩被气走了? 借着宽大衣袖挡住的眼睛转了转,闻清音在认真纠结是否要拿开手看一看情况。 结果听到裴君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不用看了,他走了。」 闻清音:…… 裘三尺果然靠不住啊! 既然只剩下裴君珩,闻清音也不准备继续装他的柔弱美人了。 他放下挡着脸的手,表情瞬间变了一个样,原本柔弱的表情瞬间变成埋怨似的斜眼。 前面梨花带雨的美人消失不见,转而是狼狈也丝毫不改眸中的倔强亮光。 闻清音毫不留情地说:「裴君珩你没听到吗?连你的师弟都觉得你这事办的不妥。」 裴君珩的目光停留在闻清音的脸上,这张脸上还泛着媚的红晕,微湿的鬓髮没有折损他丝毫的美貌。 明明他比裘三尺要更可怕强势许多,可闻清音却宁愿在裘三尺面前卖可怜,也不肯在他面前有一点的服软。 「为什么你不问我?」裴君珩问闻清音。 没想到裴君珩居然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闻清音差点就要翻出一个大白眼,他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你惯会欺负我,我如何能信你?何况我让你送我去蓬莱,你会愿意吗?」 说着闻清音就掀开他的衣摆,褪下半条亵裤,动作快到裴君珩都没来得阻止他。 露在裴君珩面前的是又长又直的一双腿,看去雪白柔软的一片,哪怕不用手触碰也能想像出摸上去的手感,应该比牛乳还要丝滑。然而就这样本该无瑕的腿上却多出一道刺目的痕迹。 在闻清音左边大腿腿肉的外侧多出一块红的几乎要发紫的痕迹,在这样的腿肉上,这块痕迹显的格外触目惊心,好像受到了什么严酷的虐待。 裴君珩的唿吸一窒,他刚想怒声问闻清音究竟是谁伤的,可是话还没出口裴君珩就马上反应过来。 ……是他自己。 是他前面掐的闻清音的腿肉。 哪怕他已经收尽了力道,可是…… 「抱歉。」裴君珩哑声道歉,喉结滚动,「我没想到……抱歉。」 闻清音就像漂亮精緻的瓷娃娃,裴君珩贪婪自私的想让自由的瓷娃娃留在他的身边。 他吓唬瓷娃娃不准离开,尽管他已万分小心,可还是在瓷娃娃上留下痕迹。 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他固执的不肯放手,强留无辜的人在他身边。 「对不起。」裴君珩垂下头,少年气的脸上是无措。 前面的一切威势和傲娇好像一下被全部击碎,而击碎他的是—— 他伤害了闻清音。 「对不起。」裴君珩又低低说了一声,他手指张了张,去拿起之前被他放在闻清音枕头边布条,「我给你包上。」 这么点伤口还需要包? 没有人比闻清音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确实娇弱,易疼也易留下痕迹,其实他也清楚裴君珩是特意收了力道的,留下的青紫现在一点都不疼,可是他觉得可以通过这痕迹唤起裴君珩的一点愧疚。 现在没想到裴君珩竟然过了头。 他看裴君珩像是下一秒就会在他面前跪下哭的样子。 此时的裴君珩倒是像是个少年的模样了。 闻清音趁热打铁地说道:「你总是让我难过。」 他的声音称的上足够轻,可却像锋利的针插在裴君珩的心上。 而裴君珩只会无力的一遍遍重复:「对不起。」 「我给你包扎好吗?」裴君珩抬眼看向闻清音,表情可怜的像是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大狗,还是被暴雨打湿的那种。 这种模样让闻清音心中生出难得的恻隐之心。 他勉强应道:「好吧。」 第115页 而这轻轻的两字就如同上天的施捨的恩泽雨露,在听到这句简单的允许后裴君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抓住布条的手指微抖,像是拿不住,但还是颤抖着手碰上闻清音的大腿。 宛若朝圣的信徒。 布条缠上闻清音的腿肉,将这一圈缠绕包裹。 裴君珩的手背迸出盘行山脉般的情景,但力道却收的极其温柔。 布条缠绕间,指腹不小心碰到闻清音腿肉,冰凉的温度冷的闻清音的腿肉一抖。 都进屋了这么久,裴君珩的手竟然还这么冷。 布条似乎也因为裴君珩碰过而变的凉飕飕的,缠绕上大腿上都不习惯。 闻清音蹙起了眉,裴君珩的动作实在太慢太细緻,以至于这个包扎缓慢的都像一场「酷刑」。 他的腿肉也无比敏感。 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裴君珩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力道都清晰无比。 闻清音能感受到微凉的布条贴上他的腿弯,再被他的肌肤染上温度,布条绕着腿肉两侧缠绕而上,贴紧他的腿肉两侧。 那双手拿着布条的两端,青筋毕露,环抱大腿似的靠近,然后将布条的两端扎在一起,缓缓收紧。 不宽的布条的边沿崩出一点圆滑的肉,雪白的皮肤泛出桃花瓣的肉粉。 本应该是正经无比的动作,却因为裴君珩缓慢的动作和闻清音特殊的体质带上了情-欲的色彩。 闻清音的脸红了些,他伸手想自己来,可是裴君珩的手一动,就将布条给繫紧了。 等待这一刻已久的闻清音迅速把自己的亵裤穿上,将衣摆放了下来。 他前面居然就这样光着腿和裴君珩说话。 试图缓解尴尬的闻清音热着脸转移话题:「那你可以送我回蓬莱吗?」既然前面对他那么愧疚的样子。 裴君珩的动作一停,他的身躯轻轻晃了晃,但很快被他稳住了。 他低声说道:「可以。」 和裴君珩周旋这么久,居然就答应了? 闻清音震惊地抬起头。 裴君珩向来冷的眼眸含着的是悲伤得深沉的情绪。 他半跪着挪着膝盖靠近床榻上的闻清音。 在闻清音准备往后退拉开与裴君珩的距离时,他听到裴君珩哀求般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我会亲自送你回蓬莱,但是……」 「再多陪我几天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为什么老婆总想回娘家? 果然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拒绝清音(托腮) ———————————— 感觉快被万追着日了qwq 第42章 三合一 少年剑修半跪着俯身抬眼看他。 黑沉的眼瞳中是比无尽之海还要深邃的哀伤。 被这样的眼神盯住, 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闻清音第一次看到裴君珩这个模样。 裴君珩在他的心中,向来都是高傲的,冰冷的, 锋利的和出鞘的剑一般。 他从来不会心动, 从来不会低头, 更不会如此在他面前垂首哀求。 少年时的裴君珩是这样的模样吗? 闻清音搭在身侧的手颤了颤,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了裴君珩的脑袋。 他的手指插/进柔软的黑髮,闻清音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说:「好。」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裴君珩如同久旱逢甘霖,闻清音清楚地看到裴君珩的眼睛亮起光芒。 竟要比屋外落进的日晖都要亮。 裴君珩得到了赦令,枯藁的面容都明亮许多, 他语无伦次地拿起原来放在闻清音枕边的伤药, 有些结巴地说道:「我给你敷药。」 这不是裴君珩的伤药吗, 怎么用在他身上? 虽然心中有疑问, 但是闻清音此时不想再多问了,他顺从地躺下将脸埋在被褥中不再去看裴君珩。 感受自己的脚踝被覆上沁凉的药膏, 闻清音才慢慢反应过来前面自己数答应了什么。 他应该说的是「不好」才对啊!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说出「好」那个字呢! 闻清音简直都想穿越回那一刻, 然后狠狠的把自己的嘴给捂上。 不能因为裴君珩一时的示弱就心软, 不要忘记裴君珩平时的凶样。 闻清音在自己心中再三告诫, 耳边乍然听到裴君珩的问题。 裴君珩问他:「可是好些了?」 正在心中暗骂裴君珩的闻清音被抓包似的整个人心虚一颤,小声应道:「好多了。」 裴君珩看着闻清音被被褥捂红的小脸,苍白的脸上多出浅淡的笑意。 「待你的脚好了,我带你去岱舆的山上好好转转。」裴君珩承诺道。他清楚闻清音此次回去蓬莱大抵是不会再来了。 谁想看岱舆的山?都是冷冷的雪。 岱舆对见过雪的闻清音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吸引力,但闻清音却不敢出声说他才不想在岱舆转转, 怕惹恼了裴君珩, 到时裴君珩就不愿意带他回蓬莱, 因此闻清音将脸埋在被褥中胡乱应了几声。 闻清音想裴君珩这人不一定可靠, 万一反悔止不住又要磋磨许久,他得快些用那块碎镜片回去。 想到这的闻清音隔着衣服用手轻轻摸了摸那块碎镜片,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还是说被褥太暖了,总觉得镜片比往常要暖上许多,在不间断地发着热。 第116页 闻清音的脚踝被裴君珩细心涂上药膏,裴君珩拿过闻清音的袜子握着闻清音的小腿给他套上,最后拉过折起来的被褥盖在闻清音的腿上,确保闻清音不会受到一点凉。 然而他自己的髮丝还因为之前化开的落雪半湿着,肩膀处还湿着一大块,肯定正湿冷着凉的难受,但裴君珩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全副精力都放在闻清音身上。 后背的伤口在灼热的疼痛,那几下鞭子的滋味可并不好受,血浸透了后背。衣服上的湿痕分不清是化开的雪还是伤口流出的血弄湿的。 比天还要高的天梯,裴君珩就是带着这样的伤一点一点下来,伤口疼痛难忍,暴涨的灵力在下山时又萎缩回去没有一丝灵力在岱舆的冷风中护体。 差点就要被凛冽的寒风吹下山崖吹的粉身碎骨,裴君珩却没有停下一点脚步,他艰难地负伤往下走,陡峭的几乎垂直的阶梯让人头晕目眩只想一头栽倒。 可裴君珩不会放弃,他挪动着自己的沉重的脚步,甚至可以称的上是爬,他想回去,见一见他的春。 还好伤口到最后疼的麻木,整个人反倒多出力气,至少让裴君珩能正常行走,不至于如此狼狈。 寒冷的雪无情地落在他的髮丝上,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本就被血浸湿的后背上,冰冷的几乎要失去疼痛这种感觉,整个人就被冰封。 可冰封的躯体中却残存着还鲜活跳动的温暖心脏,只要一想到被他留在木屋中的珍宝,他的心就跃动着昭示着存在,涌出一阵阵欢欣喜悦来。 哪怕他的珍宝是他强留的,这些时间也是被他偷来的。 但多一分多一秒都好。 然而他跋涉而来,看到的却是他的珍宝对着别人露出好看的笑,问别人是否愿意同去蓬莱—— 离开他自己。 裴君珩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哀伤的情绪给他整个人覆上阴郁的阴影,一眼看去几乎压抑成了烛灯背后落下的阴影。 闻清音正倚倒在床榻上翘着赤/裸的足,敷上的药膏给脚踝镀上一层色彩,在日晖下闪着一层淋淋的水光,感受到裴君珩看向他的目光还疑惑地抬头看了裴君珩一眼。 裴君珩轻抿失去血色的唇,他哑声说:「我出去会。」然而闻清音并不注意裴君珩的话,他只懒懒地用手撑着头,嘴中随意应了一声。 没有介意闻清音的反应,或许裴君珩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注意这些了。 原本近乎麻木的疼痛再次泛上来,连筋带肉的痛苦不仅在皮肉中蔓延,更在经脉中窜着疼痛,好像有千百根扎在他的身体中,一点一点磨着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怜惜。 然而裴君珩想的却是不能让闻清音看到他虚弱的模样,他极力掩饰自己的颤抖与虚弱,缓慢走向门外。 在迈出门外的时候裴君珩的身形摇晃的下一秒差点就要倒下,他的手碰上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木门框也被寒风吹的如寒冰一般冰冷,但裴君珩却毫不犹豫地抓着门框将自己送出房门。 冷风凛冽,像刀一样刮在身上,瞬间把濡湿的后背衣料冻僵与皮开肉绽的伤口黏在一起,轻轻拉开衣服就能感受到皮肉被撕扯的疼痛。 裴君珩恍若未觉,他的唇更白了,但手中动作却出奇的坚定。他伸手将自己的衣裳一点一点缓缓脱下。 和木屋外的冷肃不同,或许是又因为怀中被裴君珩塞进的玉炉,木屋内暖洋洋的。脚踝的伤处敷上了药膏,果然药膏能有效地抚慰他的刚才严重起来的伤口,才敷着没过多久就能感受到脚踝伤处好过许多。 果然比裴君珩那种原始的消肿方法有效许多,闻清音想。 如果在这样下去,最能限制他自由行动的脚踝伤处马上就能好了。 万昼剑宗药医的伤药居然如此有效,闻清音的目光落在就放在他手边的伤药上。 不过这伤药不是给裴君珩的嘛,怎么如此适用于他的伤口,还效果甚佳。 而且他还记得裘三尺来送药时说的那些话,好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裴君珩也受伤了? 这几个想法一出,闻清音觉得自己都快想不明白。 他从前面躺着的姿势缓缓坐起身,此时仔细想去,好像确实想出裴君珩不大对劲的地方,今日的裴君珩,和往常相比似乎格外虚弱一些,甚至连面色都苍白许多。 裴君珩受伤的这个想法让闻清音心中不知是好奇还是不安,而且从裘三尺递药的反应,闻清音大概能猜出裴君珩受伤后甚至还没用上伤药。 为何要将伤药给他自己却不用呢? 坐在床榻上的闻清音看向紧闭的木门,手中的玉炉暖的他怀中发烫,木门被出去时的裴君珩关的紧紧的,窗户也被冰花封住,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但光听唿啸不止的风声便能清楚大致的情况。 一定冷的令人无所适从。 一旦出现了相关的念头,这些想法疑惑与无状的猜测便在心中如野草疯长,瞬间让闻清音再也想不到其他。 他将暖的过分的玉炉放下,但升高的温度让他觉得不舒服,于是他掀开一点被子让凉气进来些。 坐在榻上看着木门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枯燥。 然而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闻清音却恍然惊觉自己竟有如此的想法。 他是在等待谁? 这个认知让闻清音不安地动了动脚,将一直伸着的腿屈起。 第117页 这一动就让闻清音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脚踝,好像不痛了? 试探性的再次尝试动一动,脚踝处确实是隐隐的痛,但是和之前的相比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微小到不计了。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原来纠结的神色瞬间换了另一副表情。 他的脚踝没有受伤是不是就说明他现在就可以离开去远航? 而且裴君珩出去那么久没回来,一定是离开去找药医医治了。 何必要担心裴君珩?裴君珩看上去比他结实多了。 一想到这些,前面心中的纠结与担心瞬间消失不见,何况他还不清楚这突然回溯的时光是否有其他不对劲的东西,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闻清音再次动了动脚踝,才这么一下,疼痛好像更轻了,甚至已经微小到闻清音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闻清音的心中浮现出更多的希望。 他跃跃欲试地掀开被褥下榻,能够正常走动的滋味让闻清音面容轻快,开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旋转衣摆跳个舞。 这份开心不仅是因为脚伤恢復,更因为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受到裴君珩的桎梏,唯一的不便自此消失。 裴君珩没办法再拿捏他。 手指摩挲在袖中微微发着热的镜片,闻清音揣上更暖和的玉炉,准备自己出去。 就算他的万宝船还怀着不能用,就算带他过来的镜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但闻清音相信任何一个剑修弟子也不会如万昼剑宗少宗主裴君珩那般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正如裘三尺所说的,就算他是药修裴君珩也不能如此关着他呢? 原本闻清音天真的意味告诉裴君珩他是药修的身份裴君珩就会对他退避三舍,早些把他扔回蓬莱不让他来玷污岱舆,没想到裴君珩知道他是药修后反而更兴奋了。 果然裴君珩自小就变/态,不能用常人的思维理解。 闻清音这样想着,给自己套上鞋袜抱着玉炉往外走,连脚步都轻快的像是快要飞起来的小鸟。 空气中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裴君珩欺负了他这么久,他顺走一个玉炉也不过分吧?如果没有发热的玉炉,他估计忍受不住岱舆的风雪。何况他观察裴君珩的那样子,这玉炉放在裴君珩房中裴君珩也不用,还不如给他呢。 就这样往前走了两步,闻清音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被他使用后放在床榻上的伤药。 于是闻清音怀中揣着玉炉,手中拿着伤药往门外走去。 他怀揣着满心的期望伸手打开被紧闭的木门,这间屋子的门老旧,木门一拉开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重声响。 木门外是一如既往的银装素裹,松枝上坠着厚厚的白雪,一切在阳光下都白的耀眼。明明都是闻清音早就见过的景象,此时看起来却带上一种难得的欢悦。 连空气都是泛着甜味的。 认为自己将要踏上自由征途的闻清音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在松软的雪上,就像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然而闻清音欢快的脚步才走了几步就停住,原本轻松的表情全然不见。 他看到了裴君珩。 闻清音的抓着玉炉的手收紧,源源不断的温暖很大程度上缓解闻清音的紧张情绪。 他一开始是因为担心裴君珩又阻挠他离开,毕竟他先前还哄骗着裴君珩说出过几日会亲自送他回蓬莱的话,但是此时展现在闻清音面前的情景却让闻清音一时无法从震惊中出来。 在这样全白的世界中出现一点其他的颜色时就显的格外明显,尤其是这个颜色是刺目的鲜红。流下的血液将脚踩着的雪都染上淡红的色彩。 然而更触目惊心的是,雪中的裴君珩。 闻清音手捂着玉炉都觉得还是寒冷,但这样冷的风雪中裴君珩却光/裸着上身,纹理流畅的肌肉在少年还稍显青涩的躯体上简直像是神明精心雕刻出来的那样完美,处处可以看出力量的痕迹。 可是就是这样无瑕的躯体上,居然布满渗着血的鞭痕。 鞭痕深的几乎隐约可以看到白骨,绽开的伤口边缘模煳,似乎被人暴力扯过。 一直到现在那伤口还殷红着往下渗着血。 而裴君珩却恍若未觉,他手拿着那件染血的玄色制服,早就被雪与血染湿的不能再穿,被扔在雪堆中像一堆破布。他拿出另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裳,漆黑的看不出一点颜色,正在往身上穿。 被丢弃的染血制服很快被鹅毛大的雪掩埋在雪堆中,而玄色的衣裳掩盖裴君珩后背的伤痕,身上的血迹。 一切都像被掩埋,仿佛从未发生一样。 如果没有撞见这样的场景,闻清音也会认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会发现裴君珩身上这些可怖的伤口。 裴君珩什么时候受的这样的伤?受了伤为何还不用伤药? 闻清音被那些光是看着就疼痛无比的伤口给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就这样抱着玉炉拿着裴君珩给与他伤药僵立在原地。 甚至连雪落在他的脸肉上都没有让他反应过来。 换好衣服的裴君珩长身玉立,玄色的制服腰间束了腰封,看起来整个人肩宽窄腰,身量更加颀长,才是少年就已有如此好的身材。 雪早就将他的头髮濡湿大半,髮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更让他覆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气息。 第118页 他侧脸转过来,轮廓锋利的像是寒山冷岚,两眸比夜色苍穹的寒星还要冷,然而在看到不远处一动不动呆呆看着他的闻清音时寒冷的眸光化作惊愕。 裴君珩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出来,外头天气寒冷又伤着腿,闻清音本应是缩在床榻上抱着玉炉不愿踏出一步的。 如今突然出来,还揣着玉炉和伤药,难道……? 心中出现浮现出一个可能,裴君珩的脸冷了下来,一种无可挽留的无奈涌上他的胸腔。 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不应该强留不属于他的任何留在这里。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剑修的面色惨白,在这样的冷雪中的唇更是没有血色。 闻清音就这样看着一身玄色的少年往他缓慢走过来,剑修看着虚弱,一步一步却走的坚定无比。 身穿神色衣服的裴君珩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更深沉,他的眼眸紧紧锁着闻清音,然而闻清音的脚却和灌了铅一般,再也没有前头的轻松欢快,再也不能移动一步。 浓密眼睫下遮掩的眼眸中是略显哀伤的眸色,但闻清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深蓝海水一般的哀伤,注视着闻清音的眼眸復变成漆黑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 脚尖近的快要相抵,裴君珩停在他的眼前,凝滞沉默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闻清音甚至嗅到了淡淡的无法消失的血腥味,从裴君珩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裴君珩现在的伤怎么样了?闻清音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不可控制的又去想到裴君珩后背上的伤。 可还没等闻清音说话,站在他面前的裴君珩先行开口:「我送你回蓬莱。」 「哎?」 这是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抱着玉炉的闻清音一愣,瞬间仰起脸,脸上尽是惊讶。 他没有错过裴君珩的表情变化,有过几年的交好闻清音怎么能猜测不出裴君珩大概知道他这次出来的意图? 只是裴君珩为何……? 闻清音呆呆地看着裴君珩,甚至雪落在他肩膀上的凉意都没让他缓过神,还是裴君珩伸手拂去闻清音黑髮上的雪时闻清音才如梦初醒。 感受到裴君珩的动作珍之又重,闻清音不习惯地眨了下眼,然而这反应在裴君珩的眼中却被解读为了拒绝的意思。 于是那正触在闻清音髮丝上的手指瑟缩似的缩回,近乎有一种落寞。 见闻清音愣着不说话,裴君珩又说了一遍:「我现在送你回蓬莱。」 他的声音是风雪浸润的哑,低沉中还带着不尽寒意的凉。 昨日还不肯放自己离开的人,现在突然转变了态度。 闻清音抱着玉炉的手被暖的发烫,他有些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但是这不是他求之不得的吗? 虽是这样的道理,可是闻清音却止不住看向裴君珩的身后。 他在想裴君珩后背上的伤口。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成这般浑身伤口的样子,万昼剑宗宗主难道就这样放任裴君珩受伤? 闻清音不明白。 可裴君珩这次却似下定了决心不再将不属于他的春困在岱舆,他的春比花朵还要娇嫩,应该待在温暖鸟语花香的地方。 而不应该待在岱舆寒冷永不变的冬天。 像是这个决定裴君珩已深思熟虑准备了许久,他转身进了木屋,背影依旧高大。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走进木屋,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停留。 这次来真的? 突如其来的转变太大,以至于闻清音到现在还觉得如梦中一样。 「就这么走了?」不是说送他回蓬莱吗? 看着裴君珩头也不回地走进木屋,闻清音忍不住看着裴君珩的背影喃喃出声。 落在额发上的温暖仿佛还停留着,他站在原地犹豫许久,才决定往回走去,闻清音觉得自己得问个清楚,到底送不送他回去,别又是戏耍于他。 才往回缓慢走了几步,闻清音就看到前面刚进去的裴君珩又出来了。 「你如何送我回去?」闻清音问他。 裴君珩看到站在木屋门口的闻清音眼中一瞬间亮起了光芒,但在闻清音说出那句问题后那光芒就如流星般快速划过,陷入一片暗淡。 剑修脸白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可是身形却挺拔地如傲立山崖的松,他向来像是一把绷紧的弓,哪怕此时伤成这样也不会有丝毫松懈的时候。 「我寻到千叶舟。」裴君珩将手中叶片形状的小舟递给闻清音,「只要在上面施上法力,便能载你去往蓬莱。」 千叶舟和万宝船某种程度上是相似功能的法器,都是注入法器变大成为行舟载人,只不过相比能够多次使用并且能随意操纵方向的万宝船,千叶舟则是一次性使用的法器,使用一次后便会破碎不能使用,并且在使用前设定方向后便不能更改。 此时的组成千叶舟的叶片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个字—— 「蓬莱。」 裴君珩没有骗他,这舟就是通往蓬莱。 原本他还以为裴君珩会御剑送他去呢,毕竟前面裴君珩是那样说的。 闻清音接过千叶舟,小声地道了一声谢,风吹得他的髮丝凌乱,随意散乱肩头,脸颊被冻的发红,却在雪中像个漂亮的小仙子。裴君珩和闻清音鲜少有如此安静相待的时候。 第119页 似乎看出闻清音心中的那点小疑惑,裴君珩的声音响起:「它会代我送你。」 这个它就是指千叶舟。 闻清音拿着手中的翠绿的千叶舟仔细研究着,千叶舟小巧,组成小舟的叶片真的能看见清晰的叶脉,在外头通体能透出光来。这样看起来不像是法器,反倒更像是什么精緻的工艺品。 被转移注意力的闻清音甚至没注意到裴君珩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裴君珩的视线从闻清音落了雪的髮丝上一直缓缓移到闻清音被冷的发粉的指尖。 他的眼神中依旧克制不住地落在闻清音身上,连目光都眷恋似的不肯离开。 裴君珩知道从头至尾都是自己在固执挽留,哪怕闻清音与他不过见过几次面,本应该惊鸿一瞥黄粱一梦后就离开,独留他一人暗自怀念。 可是裴君珩实在太孤单了。 大道至简,修炼钻研剑道就如同徒步爬上万昼剑宗那陡峭如高崖的天梯,每一步都走的艰辛,可是最终也会归于无趣的麻木。 他一人带着剑行走在这近乎垂直的天梯上,抬首看见是高耸如云霄看不见尽头的去处,回头看见是隐在云雾中的来路。 裴君珩徒步于龙的嵴骨,这条路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 可是在行路的风雪中,他却蓦地瞥见春的颜色。 缀着彩色斑斓的蝶扑闪着蝶翼飞舞途径他的面前,却带着色彩闯进裴君珩没有颜色的枯燥生活。 忽的原地骤生慾念,这里绽开艷色桃朵。 他不再抬头去看那远山跋涉没有尽头的万丈绝仞,不再对任何痛苦和苦楚麻木。 裴君珩忘记了来时和去路。 他只想留住撞至他眼前的蝶。 可惜,他的蝶并不属于他。 也从来不会驻足于他。 「喏。」 低头把玩千叶舟的闻清音突然抬起脸对上裴君珩的目光,将自己拿着伤药的手伸出。碧绿的药膏盒安静地躺在闻清音的掌心。 「你的伤药。」 他没忘记裴君珩背后的鞭伤。 没想到闻清音会递伤药给他,裴君珩怔愣一秒,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闻清音手中的药膏盒,反而大掌包住闻清音的手,将闻清音张开的手掌合拢。 「这是给你的。」裴君珩说。 这是他前去山顶接受检查前问药医要的消肿伤药,专门治疗闻清音脚踝的,对他背后的伤没有任何作用。 「给我的?」 这下换成闻清音愣住了,他有些傻的指了指自己,下意识觉得裴君珩又在说什么傻话了。 可是裴君珩的表情却做不了假,那药膏对他伤口的作用也明显的肉眼可见。 闻清音讪讪地收回指着自己的手指,冰凉的药膏盒都快被他捂热。 这样一对比,显的准备打包药膏逃跑的自己显的有些无情。 他动作僵硬的又把药膏放回袖中,眼神飘忽一下又凝聚在裴君珩的脸上。 闻清音问:「那你背后的伤怎么办?」又是怎么来的? 虽然闻清音刻意冷漠了自己的语气,可这句话问出来听在裴君珩的耳中还是像是一句关心。 剑修俊朗的眉目舒缓了些,闻清音竟从这张冷肃的脸上看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温柔:「我无事。」 都已经习惯了,他不需要伤药。 「怎么可能没事?」原以为自己会等到其他回答的闻清音下意识反驳。 那伤口他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什么一下就能好的小伤口,更何况裴君珩现在还不能够完全自行运用灵力,不能自己治疗,又待在如此寒冷的地方。 如此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没事? 此话刚一出口闻清音就觉得自己说的好像太激动了,这样好像显的自己太关心裴君珩。 裴君珩向来冷的眼眸现在却透着闻清音看不懂的情绪,让他甚至……甚至都该犹豫自己该不该离开了。 闻清音低下头,错开和裴君珩对视的目光,他说:「我怕你死在这里而已。」闻清音给自己找了个藉口。 「不会。」裴君珩垂下眼,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不会死。」 海内第一仙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去?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裴君珩总会想,大概师叔们和父亲确实没有说过。 他确实有拥有一副不同于常人的躯体,确实在修炼上有与众不同的天赋,不然怎么会他每次都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活着。 裴君珩又开始说胡话了? 自幼修炼药术的闻清音当然不信裴君珩的这副论调,甚至还在想原来裴君珩的脑子在这个时候就不大正常了。 不管是谁的身体都会有最大承受的极限,一旦越过这个极限,再强大的躯体也会如堤坝瞬间瓦解崩溃。 闻清音想给裴君珩科普一下这些对于药修来说称的上是常识的东西,但是闻清音看到裴君珩的脸突然就将那些话给咽下去了。 总觉得那样显的他过于关心裴君珩。 他手握着裴君珩给他的千叶舟,和裴君珩做了最后的道别。 「那我走了。」 来自春的少年像一阵风吹到了覆满霜雪的岱舆,又像一阵风离开。 天地山河辽阔,白的和远山天际都快融合,云雾缥缈,而渐行渐远的少年也缩越小。 第120页 直至变成视野中的一个小点被淹没在地平线之后,再也看不见。 冷风吹的布料贴在后背狰狞的伤口上摩挲的像是另一种酷刑。 可是裴君珩却不在意那些早已习惯的疼痛,反倒是被霜雪封住的心脏随着那个逐渐缩小的身影破开大洞,被风灌的生疼。 本就不属于他。 裴君珩在风雪中站立不知多久,看到远处残阳如血给白雪染上一天当中最瑰丽的色彩,但寒冷的温度还是几乎将他冻成一桩冰冷的雕塑。 他缓慢转身回到木屋中,找到自己放下的剑。 眼前还是一样的木屋,一样的沉寂,一样的…… 只有他自己。 短暂的就像是一场美梦,他自私地嗅到了花香,便想将整个春天留在他身边。 可是春天从来不会眷顾他。 身着玄色衣裳的剑修对着泣血的落日云霄挥出长剑,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不远处缥缈连绵的云雾立刻被斩成两端。橙红色的晚霞从断开处显现,就像从此处流下那般绚丽的色彩。 后背的伤口因为挥剑的动作再次裂开,能感受到皮肉撕开,鲜血往外慢慢流淌。裴君珩却垂眸,挥开自己的下一剑。 告别他的春蝶,他又要马不停蹄地往上追寻他的去处。 苍山覆雪,晚霞渲染的颜色让无尽的白雪看起来都有一种滚烫的意味。火烧云映在光滑的剑身上像镀上了橙红的雪。 剑修面色苍白,手中挥剑却十分利索,好像下一秒就能将漫山的松林也斩落。 裘三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副景象。 无穷的远山,高阔的天地与落日云海和手持长剑的剑修总是再相配不过。 裘三尺忍不住停在脚步,不敢出声打破这样的场景。 然而比寒风还凛冽的挥剑声响起,那长剑划破出比白昼还要亮的剑光,剑锋一挑忽的逼近看戏的裘三尺。 与剑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样冷的眼眸,裘三尺的脸瞬间刷的白了下来,他甚至感受到了宛若实质袭上脖子的凉意。 「少、少宗主。」裘三尺惊恐地看向就抵在他脖子边上的剑,要不是他一动就可能会不小心撞上剑刃,裘三尺几乎都要跪在裴君珩面前了。 眼神在裘三尺颤抖的双腿上一闪而过,剑光一闪,裴君珩收回长剑:「何事?」 而这一下差点就把裘三尺吓破胆,少宗主怎么越来越恐怖了? 虽然心中恐惧但裘三尺还是鼓起胆子说出自己的来意:「我是来询问少宗主,那名药修可还在少宗主的屋中?」说完这个问题后裘三尺就忍不住看向木屋,来意明显。 他得看看那小美人现在如何,在知道那样的美人被少宗主欺负囚/禁后裘三尺再也坐不住,哪怕被少宗主吓跑后还是满心满眼都想着这些事情,连练剑都没有心思。 甚至边上的同门弟子都看出了裘三尺的心不在焉,正想询问裘三尺可是发生了什么结果面前的裘三尺突然放下剑,低声喃喃了一句:「不行,不能让少宗主误入歧途。」 没听懂裘三尺在说什么的同门弟子:「你在说什么?」 但是裘三尺下定决心一般,只匆匆答了一声「你不懂」后就扔下剑跑了。 看着跑的方向还是往山下去的,同门弟子不解地晃了晃脑袋,然后继续专心练剑。 裘三尺想少宗主这样做是不行的,他得阻止少宗主犯下错事,才不是心疼那位惨兮兮的小美人! 然而到达松林后却恰巧碰到正在练剑的少宗主,一剑就差点送走了他的魂。 一路而来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完全被这一剑给戳破,哪怕裴君珩收回剑裘三尺的腿还是止不住得微微颤抖。 怎么感觉少宗主的剑法又厉害了?简直是非人哉,恐怖如斯! 听到裘三尺的问题后裴君珩的眼眸肉眼可见的更冷了。 裴君珩的剑一挥,裘三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预想的凉意却并没有袭来,而是听到木门打开的咯吱声响在耳边。 裘三尺缓缓睁开眼,剑修的剑锋对准木屋的门,仅用剑气就将木门叩开。 少宗主这意思,是让他自己去看? 裘三尺试探性的朝木屋迈了一步,而裴君珩无动于衷。 于是裘三尺抓紧机会快步走近木屋。 可是木屋中并没有如裘三尺所想的可怜美人,而是空空荡荡寂静的一片。 那位小公子呢?才这么一会就不见了? 裘三尺茫然地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他想要找的身影。 「他已经离开了。」 沉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裘三尺勐地回头。 果然见到一身玄色的剑修手持着剑靠在门框上,门外是风雪大作,而剑修冷厉的风格并与风雪别无二致,仿佛与冰寒相伴,融为一体。 总觉得少宗主看上去很孤独。 裘三尺心中闪过这一个念头,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裴君珩刚说的那一句话。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少宗主的意思是?」 如果他没有记错,前面他来木屋时少宗主还是完完全全另一副态度,怎么此时又突然变了卦? 甚至把那名小公子主动送回蓬莱? 裴君珩仰起头,后脑勺抵在木门框上,他的轮廓完美的像是特地精心雕琢出来的,夹杂着雪花的风拂动他有些乱的髮丝。 第121页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应该撞进他的世界里。 沉默良久,裴君珩望着沉默覆雪的松林说道。 在得知闻清音已被送回蓬莱的裘三尺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也再没有理由在这停留。 裘三尺最终自己又离开了这间木屋。 在即将迈上通往山顶的阶梯时裘三尺往回看了一眼。 在通体雪白的天地中那一点玄色格外明显,裴君珩靠着门框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他一动不动明的就像是被施了法咒的雕像,雪几乎要落满了他的肩头。 不知是否是裘三尺的错觉,他总觉得…… 少宗主看上去似乎有些孤独。 可是这个念头才一出裘三尺就被自己的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笑出了声。 少宗主身为海内第一仙才,万昼剑宗的希望,怎么能用世俗的眼光来打量呢? 他应该是醉心于剑道,不会沾惹上红尘的那些俗世羁绊才对。 裘三尺回头,一步一步顺着阶梯往山顶走。 山腰的松林间又只剩下裴君珩一人。 苍穹暗沉下来,更凉的夜如潮水漫上,一直倚靠在门框上的裴君珩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自己一直紧握的右手。 在他的右手手掌中,是一朵洁白的小花。 像是短暂春日的最后一点痕迹,还尚留在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分开一天,两个人下章又会黏一起的。营养液到2k了,好像应该加更了……纠结明天还是后天发出来,明天最后日万一次,让我缓几天qwq 下章就是两人误会解除的那个契机了!两个缩头乌龟总是要有人主动一下的,日万这么多天终于写到这里了(欣慰点头) 第43章 「小门主, 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呢!」 愁眉苦脸的訾蜀之跟在闻清音的身后,小门主素爱玩乐,喜欢自己乘着万宝船去往海内其他地方, 往往一日便能回来。但这次小门主却几日不见人, 整个云中仙门翻遍了都没找到。 门中上下都担心的紧, 毫不怀疑如果闻清音再不出现,云中仙门的众人估计要出现在海内其他仙山和洲去寻找了。 訾蜀之的脸此时在闻清音看来还稚嫩青涩的紧,偏偏嘴中老气横秋地说着这些话,之前怎么没发现訾蜀之这么絮叨呢? 闻清音也知相比他之前这次回来的确实迟了,原本的闻清音在留宿裴君珩那后第二天一早就赶回蓬莱了。但是没想到这次闻清音碰上裴君珩发疯,硬是将他留到现在, 这才迟了。 不过如果云中仙门的其他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估计只会更加震惊。 谁能想到他一个药修跑去的地方居然是全是剑修的岱舆呢? 訾蜀之还在讲个不停:「还好小门主安全回到蓬莱, 如果小门主乱跑误入了岱舆, 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剑修定会伤害小门主!」 闻清音默默饮了一口茶, 不敢告诉訾蜀之他去的地方其实就是岱舆。 「好啦好啦,我都明白了。」闻清音准备找个藉口把訾蜀之给打发了。 「小门主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师叔们头髮都要愁白了呢!」訾蜀之被闻清音闹着推搡出门的时候扒着门框试图再说上几句, 虽然这句话訾蜀之前头已经强调过好多次, 闻清音听的耳朵都起茧。 「我知道啦。」闻清音满口应着将訾蜀之送出门, 将一切声音都关在门外闻清音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清楚訾蜀之他们是担心他,他这次也其他人造成了不必要的担心,但是闻清音此时心绪繁杂,和那些外界的声音混在一起时更加自己他心烦意乱。 这时四周安静下来,闻清音心中才好受了些。 他随意寻了处地方坐下, 将手肘抵在双膝上。 蓬莱的气候温暖极了, 哪怕不用生热的玉炉闻清音都觉得无比暖和。 在那寒冷的地方待了那么长久, 乍然回到蓬莱反倒乍一下不习惯。 虽然已经离开岱舆, 闻清音的脑海却总浮现出有关岱舆的东西。 他想到漫天的飞雪中银光素裹的世界,漫山的松林宛若浪涛,风一吹便能掀起无尽层叠的松浪,而在广袤辽阔的天地之间,还有…… 一位练剑的少年。 闻清音总是乘舟出蓬莱去往海内的其他仙山与十洲,乘舟遨游海涛之上的感觉十分美妙,甚至有机会能看到海中跃起的鲛人,日晖照耀下翻涌着碎金的海面和鲛人尾巴上的鳞片一样好看。 但是这次站在千叶舟上闻清音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意味。 千叶舟确实如裴君珩所许诺他的那样离开岱舆,朝着蓬莱的方向航行而去。 裴君珩没有骗他。 衣袖中有什么隐隐发着热,闻清音掏起一看,原来是被他塞在衣袖中的小玉炉。 虽然离开岱舆,但小玉炉一直在闻清音的袖中尽职尽责地发热,将闻清音的手肘都热出一层汗,而闻清音心不在焉,竟然现在才发现玉炉在他袖中。 玉炉还是一样的玉炉,可是现在却不需要了。 轻轻用手指摩挲玉炉,闻清音将小玉炉放在脚边,他摸出袖中的碎镜片。 碎镜片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映照出半张闻清音的面孔。 闻小门主的面孔艷若春花,哪怕碎镜片中只有这张脸的一小块,但也足够倾动整个海内。 第122页 可这张向来张扬上挑的眼中此时却莫名带了如雾笼着的愁绪。 为什么会有愁绪?闻清音自己都未发现自己此时竟然是发着愁的,仅仅觉得自己的胸腔中被自己所不知道的情绪填满,复杂的让他不能细究。 还没等闻清音仔细研究一下镜中的自己,那片碎镜片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阵白光快的如流星闪过,就像幻觉消失在闻清音眼前。 再定睛去看手中的那块碎镜片,碎镜片不再是之前的那副样子,镜面依旧清晰的能映出事物,只不过此时镜面上多出一行字,写的是一天的时辰。 这变化看的闻清音一愣,这写出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莫非昭示的是他回去的时间?再观察一下这时间是否会减少。 闻清音自认为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只需要一天时间他就能回去了。 他现在在蓬莱呆着,一切掌握在手中,住处吃食都是最好的,如果他愿意同门的弟子都会陪他玩乐,一天时间对于闻清音来说不过是躺在床上等日子罢了,弹指便可度过。 可闻清音眼前却总浮现出少年剑修哀愁悲伤的眼眸,傲气的剑修抬眼恳求他—— 多留下来几天可不可以? 但闻清音却选择离开。 离开岱舆,回到蓬莱,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 他握着碎镜片的手紧了些,紧到指节都泛白。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闻清音松开手,将碎镜片摆在地上,恰好是他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 窗外斜射进的光芒落在碎镜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闻清音伸手将碎镜片挪边上了些,仔细地盯着碎镜片上写着的时辰。 闻清音在等一个答案,或者是一次勇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但闻清音却等的入神,甚至连他最喜爱的仙鹤飞到窗外用爪子叩窗都没引起闻清音的半点注意。 显示着字的碎镜片映照出染着霞光的窗。 此时的岱舆又是怎样一副模样呢?是否是火烧的霞光渲染雪,连松林都被镀上色彩。 不知等待了多久,空气都变的安静沉寂,被闻清音摆在地上的碎镜片终于有了变化。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碎镜片上的时间恰好减少了一个时辰。 确实如他猜测的那般,碎镜片上显示的字就是时间的倒计时,而现在碎镜片上留给他的时间只有十一个时辰。 确认自己猜测无误的闻清音站起身,较之前表情轻松许多,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将扔在地上的玉炉捡起踹在袖中,然后拿起碎镜片放好,在晚霞落日中闻清音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 「小门主?!」蹲在闻清音门口的訾蜀之显然没想到闻清音突然出来,被吓的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 闻清音也同样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他的房门口居然还蹲着这一个人。 要不是及时认出这个人是訾蜀之,他差点就要一脚踹出去了。 「你在这里干嘛?」闻清音问他。 「师叔担心小门主又不知去哪了,因此让我在这里守着小门主。」訾蜀之十分老实地解释。 这是让訾蜀之在这暂且充当守卫吗? 师叔师伯们对他向来是担心太过,不过这次却让他们猜对了。 闻清音确实准备出去一趟,并且再次去岱舆。 没有和訾蜀之透露半点,闻清音直接问訾蜀之:「有治疗伤口的药膏吗?我的万宝船修好了吗?」 訾蜀之被闻清音噼头盖脸的几个问题直接问懵了,但老实答道:「小门主的万宝船已经修好,我方才才帮小门主拿来,不过小门主怎么突然要治疗伤口的药膏,可是受伤了?」一想到小门主有受伤的可能,訾蜀之语气瞬间紧张许多。 「我无事。」闻清音的目光看向辽阔的远方,「有玉髓膏吗?多给我一些。」 岱舆的天已经黑透了,只有漫天的星斗微映着光辉。 冰寒的天气在夜晚时更冷了,裴君珩收回剑,身上已被凉意浸透,剑上覆上白霜,在星光下折出泠泠的光芒。 往常这时候裴君珩早就回到木屋中,只是今日他却不知为何在这练到现在。 好似一切跳出时间,任何轨道都恢復照常。 他的生活依旧没有什么两样。 在寒冷与夜色之中,他背后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 「不愧是海内第一仙才。」 「连疼痛都比常人都耐受着些。」 隐藏在时光中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裴君珩的经脉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洁白的雪花落在细密的眼睫上,裴君珩一眨,雪花便化作水濡湿乌翼般的睫毛,仿若流了泪。 可是海内第一仙才不会疼痛,也不会难受,更不会流泪,他是为剑而生的,更应该为剑而死。 而其他的所有,都与他无关。 夜间安静的好像能听见落雪的声音,裴君珩拂去剑上结的霜花,往回缓缓走去。 木屋里没有点灯,漆黑的只能依靠屋外透进来的微光照明,死寂的没有一点人气,就和这冰封的世界一样冷。 「叩叩——」 屋门突然被人敲响。 敲门声在这样安静的夜中显的格外明显。 门外的人敲门的力道很轻,似乎还带了一些迟疑。 裴君珩正在擦拭剑的手一顿,扭头朝紧闭的木门看去。 第123页 他居住在山腰的松林之中,正是因为此时幽静从未有人打扰,只有一次被深夜叩访过。 想到那次,裴君珩的眼眸垂下来些,眸光暗沉如晦暗苍穹。 是他父亲遨游海内寻找到灵方,说是能提升修士灵力,增进修为。 那副灵方确实让他的灵力大涨,却也给裴君珩带来不可挽回的经脉损伤。 每次激发灵力出来都会让他感到经脉寸断的痛楚。 似乎因为在门口敲了好几声都没听到里头的动静,且屋内黑暗未点灯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门外人本就轻微的敲门声停住了。 裴君珩不动声色地擦拭剑,若是山顶来的人,今夜就当他任性一回,不想再见到任何相关。 然而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裴君珩瞳孔微缩。 他清清楚楚地听见木门之外响起一声轻轻嘆息,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人似乎在自言自语:「难道睡了?」 被这声直接撞进心门,仿若在幻梦之中的错觉。 剑被啪的一声扔下,落在地上响出悲切的哀鸣,脚步走的太急甚至牵扯到后背的伤口。 可是裴君珩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他急切的差点要摔倒在地,可手却毫不犹豫地抓上门框,将门打开。 门外夜中的风雪依旧凛冽得刺人,但雪中的少年却是暗夜中唯一的光芒。 因为岱舆的冷天冻的双颊生红,却仍旧漂亮的和胭脂桃朵一般,额发凌乱的被风吹扬,但一双清亮的眼眸仍旧清澈明亮的如不会蒙尘的宝石明珠,一旦被这眼眸注视心中就会泛起欢欣的情绪。 正如裴君珩现在这样。 少年剑修显然没有想到会再看到闻清音,还是在这个只有他一人的小木屋,如果不是不愿露怯,裴君珩都想掐自己一把去看现在他是否因为疼痛出了幻觉。 闻清音的鼻尖都要被冻红,裴君珩的脑中才刚出现这一个念头,手就下意识碰上闻清音的脸颊,直到伸出去的手被闻清音躲过他才如梦初醒。 闻清音正在心中嘀咕裴君珩怎么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就听到面前的剑修直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 这一下就把皱着脸的闻清音逗笑了。 顶着这张冷厉俊美的脸说出这样傻傻的话,这反差着实大到令人发笑。 他从袖中拿出带来的玉髓膏和其他药膏,一样接一样,各式各样的丹药药品几乎堆满了他两只手。 白皙的手掌中是盛不下的灵丹妙药,仿佛下一秒就会满的从那手掌边缘掉下来。 虽然裴君珩从未用过多少伤药,可是他还是能认出其中几样,那些都是海内最好的伤药,有时只有在拍卖会上才能拿到。 还没等裴君珩多想,闻清音就怕重一般将手中的伤药全往前塞到裴君珩的怀中。 闻清音满意地看裴君珩慌乱搂着这些伤药不让伤药落到地上的模样,他十分豪气地说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裴君珩动作僵住,蓦地抬起头:「给我的?」 闻清音点头,越过裴君珩走进木屋,语气肯定:「没错,见你太过可怜,就来施捨你一些。」 自觉自己十分像恩泽众生的大善人,闻清音的底气足了些,反正他快要回去了,也不怕裴君珩对他做什么。 被闻清音落在身后的裴君珩却如呆住一般抱着沉甸甸的伤药,他站在门外风雪中,看到屋内的闻清音点起一盏烛灯,瞬间屋内大亮,与门外隐在夜色中的裴君珩像是隔了两个世界。 闻清音正驾轻就熟地坐在床榻边上,将袖中的小玉炉拿出,就听道裴君珩沉沉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 裴君珩在问他为什么要带伤药给他。 「我不是说了嘛。」闻清音挑灯拨动烛花,屋内瞬间更亮了些,他的语气随意,「我见你可怜,受伤了都不用药,便带了些药给你。」 怕你就这么死了,不然日子也少了乐趣。闻清音继续在心中嘴硬。 裴君珩抓着药膏的手收紧,云中仙门的药都是用玉装的,通体冰凉,但在这样的雪天中裴君珩却感到难得的暖意,他盯着温柔灯光下少年的声音,生怕眨眼就让这场美梦消散。 「你为什么要回来?」裴君珩问道。 不是一直想回蓬莱离开岱舆吗?怎么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在他接受一切的失去与落寞之后。 听到裴君珩的问题,闻清音正在摩挲小玉炉的手一顿,他微抬起脸,语气骄矜:「我想回来就回来,我想离开就离开。」 说完还嘀咕一声:「你们岱舆着实是太弱了,竟然能让我一个药修来去自如。」 他看向还呆站在那的裴君珩,说道:「裴少宗主日后当上宗主可要将岱舆设好结界,可不能再让岱舆之外的人进来了。」 闻清音说的娇嗔,明明自己钻了空子,却还在裴君珩面前耀武扬威的像只小孔雀。 如果是孔雀,那也是最漂亮的孔雀。 裴君珩的眸光落到闻清音摩挲着玉炉的手上,少年连手都生的好看,一身娇贵皮肉,摩挲在玉炉上的指尖俏生生泛着粉。 「好。」裴君珩满口应道,面对闻清音他总是出奇地顺从,除了在之前闻清音想离开的这件事上。 被裴君珩这句十分配合的答话惊到,闻清音抬眼看向裴君珩,他只是随口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裴君珩却如此认真地回答。 第124页 在闻清音想要偏过头错开裴君珩的目光时,剑修的声音又响起,一字一句,认真无比。 「若是你的话,岱舆对你畅通无阻。」 珍重的像是一句誓言与承诺。 闻清音一愣,随即脸上生出热意。 他扭过脸,脸上漫上红意,嘴却一如既往的硬:「我才不愿来岱舆,岱舆这破地方,可没有蓬莱好呢。」 此话一出,裴君珩追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蓬莱吗?」似是怕闻清音敷衍他,裴君珩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想和你一同去。」 怎么可能?! 正准备毫不留情地拒绝并戳破裴君珩那不切实际的幻想,闻清音却蓦地瞥见裴君珩惨白的脸,裴君珩的脸色并不好,阴郁得覆着死气,仿佛下一秒就会吐血倒下。 眼前莫名浮现出裴君珩后背严重的伤口来,也不知道裴君珩这一天下来是否有给他的后背涂上药膏。 剑修还抱着他送的那一堆药膏站在他面前,动作珍重的如同得到从未拥有过的珍宝,他看着闻清音,前面还死寂的眼眸中此时亮着的是希望的光芒,仿佛这个念头是支撑他的唯一希望。 裴君珩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想去蓬莱。 原本无情的话在嘴中说出口时又拐了个弯,闻清音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那好吧。」 这是现在的闻清音答应的,可不是以后的闻清音答应的。 听到闻清音说完这句话后,裴君珩的眼睛瞬间更亮了。 这张俊美向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上是纯真的期盼,只有这个时候,闻清音才会想起这时候的裴君珩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还是完完全全干净的少年,没有变成之后那般的冷硬没有人情的模样。 于是原本冷硬的心软了些,闻清音难得因为自己前面心中想要矇骗裴君珩的想法而愧疚。可是碎镜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来不及了。 但回到瀛洲学院之后,之后的裴君珩与现在的裴君珩并不一样,他也不可能会和决裂后的裴君珩一同去蓬莱。 所以至始至终,这句话都是闻清音无法实现的一句承诺。 闻清音慌乱地转移话题,伸手拿过裴君珩怀中抱着的一盒药膏:「我帮你的伤涂药。」 然而闻清音这句话换来的是裴君珩完全的疑惑,他不解的看着闻清音,语气正经无比。 「我不用上药,它自己就能好。」 哪有人受伤不用伤药的!? 闻清音才不信这种鬼话,只觉得裴君珩又在诓他,但对上裴君珩的眼眸后闻清音惊讶地发现—— 裴君珩的意思好像是说真的。 究竟是什么人,会觉得身上有了那样的伤口之后用伤药?难道之前每一次的受伤裴君珩都是这样自己熬过去的吗? 闻清音的疑问还没问出口,裴君珩怀中的药膏在闻清音面前放下,玉石落在床榻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剑修站在闻清音的面前,眼眸半垂,烛光映照出来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裴君珩认真的给闻清音解释他前面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就算涂上药膏,也会有新的伤口。」 他的话语平淡,像是这件事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抓住药膏的指尖一颤,闻清音勐地抬起头看向裴君珩:「你的伤是谁干的?」 在这问题问完之后闻清音其实心中也有了大致答案。 能在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身上留下如此毫不留情的伤,只可能是一个人—— 万昼剑宗的宗主,裴君珩的父亲。 果然,裴君珩眼睫颤抖像是欲飞的蝴蝶,他哑声回答:「是我父亲。」 这就涉及到万昼剑宗宗门内部的事情,闻清音不好再说什么,他伸手把裴君珩拽到床榻上,不容拒绝的把试图又站起的裴君珩给按了下来。 闻清音命令道:「把上衣给我脱了。」 显然被闻清音这直接的命令说的一愣,裴君珩手放在衣襟上,难得的犹豫一下,然后缓缓将上衣褪下。 看着裴君珩缓慢脱下衣服的样子,闻清音莫名觉得现在的自己倒像是逼迫良家的大坏人了。 如此无端的联想让闻清音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裴君珩的脸上,好像因为当着闻清音脱衣的这件事实在是太羞耻,剑修的脸上绯红,薄唇轻抿着,这副模样…… 只想让闻清音更加好好欺负他,回去以后可看不到裴君珩这害羞的样子呢。 于是闻清音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剑修的侧脸,是意料之中的软,又用手捏了捏。 而衣裳半褪突然察觉到脸上触感的裴君珩脸色更加绯红,但他没有拒绝闻清音的触摸,而是继续脱下他的衣裳。 这次后背的伤口没有再与衣料黏在一块,因此脱下来也不如上一次费劲,很快裴君珩的上身就赤/裸在闻清音面前。 一如闻清音上次瞥到的那样,裴君珩的身体肌肉纹理完美,就像是由神明亲手雕出来的完美肉/体,力量与爆发感并存。 小裴还这么小,身材就已如此有料。 闻清音还没感嘆几句,当那些可怖的伤口出现在他面前时闻清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 足足有一指粗的鞭痕交错,就像刺目的一条条蜈蚣蜿蜒在后背上,给这副本来完美的肉/体添上刺目的疤痕。暗红的血液干涸在边缘,但伤口深处仍能见到流出的新鲜血液,在一点点往外渗着。 第125页 之前仅仅的一瞥就已让闻清音觉得骇人万分,此时这些伤口呈现在面前时冲击力丝毫不减,闻清音下意识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严重的伤口,裴君珩告诉他这是不用药自己就好的? 他走时让裴君珩用上伤药,看来裴君珩是一点都没用。 闻清音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开玉髓膏,用指尖抹了一点药膏出来,碧绿的药膏在闻清音的指尖散发草木味的药香。 虽然心中涌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但手指盛着药膏碰上裴君珩的伤口时,闻清音还是小心地减小了力道。 「为何生气?」 裴君珩背对着闻清音,虽然看不见闻清音的表情,闻清音给他上药的力气也十分小心,可还是能够敏锐察觉出闻清音的动作中暗含一丝怒意。 他不明白。 正在细心涂抹药膏的闻清音闻言动作一顿,裴君珩后背上的伤痕正在从边缘缓慢癒合,但是这些鞭痕的实在太深破的太开,就算是海内千金难求的玉髓膏也难以一下将裴君珩的这些伤口治癒。 盯着深可见骨的鞭痕,闻清音最终还是开口:「为什么你的父亲要惩戒你?」难道因为裘三尺去向万昼剑宗宗主告状了? 不对,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闻清音自己否定了,裴君珩受伤的时候是在裘三尺前来木屋之前。那既然如此,万昼剑宗宗主有什么好惩戒裴君珩的呢? 明明裴君珩那般勤奋,在练剑上已倾注所有。 哪怕是闻清音这个短暂停留在岱舆的过客都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我还不够好。」裴君珩垂下眼睫,阴影笼罩他的半张脸。这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却含着无尽的辛酸。 怎么可能还不够好? 闻清音正想下意识快嘴反驳,但对上裴君珩抬起的眼时乍然失了声。 少年剑修的眼瞳中闻清音从未见过的落寞,他说:「海内第一仙才,应该事事都要做到第一才是。」 「若是做不到,那便倾尽所有做到。」 裴君珩语气平淡,好像说的是与他无关的事情,尽管其中付出与遭受的一切只有他自己切身明白。 他的眸光始终停留在闻清音的面孔中,他与娇贵精养长大的花不一样,更像是地上的泥,是需要践踏需要锻鍊不值得一提的,因此望见向上生长开的正好的花儿,总觉得如隔云端。 怎么碰也碰不到。 没成想万昼剑宗对裴君珩竟是如此苛求。 听的闻清音涂抹药膏的动作更小心了,他放轻力道,不放过裴君珩后背上的一点伤口。 既然万昼剑宗宗主在这上面这般执着,那这次瀛洲学院的宗门大比裴君珩败在他手下,由他夺得宗门大比的魁首。赤霄剑尊得知以后…… 一旦出现这个想法闻清音心下一紧,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皮肤,闻清音试探道:「之前我与你说的你会在瀛洲学院宗门大比败于云中仙门底下的事你还记得吗?」 不明白闻清音为何突然提这个,柔软指尖轻碰后背的触感被无限放大,裴君珩仰起头,喉结滚动。 「记得。」他的声音带着哑。 「若是你瀛洲学院未能夺得魁首呢?」 将裴君珩后背上的伤口全都用药膏涂抹上,闻清音将还残余着药膏的手指在裴君珩裸/露的肩膀上蹭干净,抓着裴君珩的肩膀倾身凑近问他。 剑修后背宽阔,闻清音还一直半跪在裴君珩的身后仔细涂抹,把涂完整个后背后闻清音的额上都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但闻清音毫不在意这些,他都快将下巴搭到裴君珩的左肩上了,他迫切想要裴君珩的一个答案。 在宗门大比失败之后,万昼剑宗宗主究竟会对没有夺得魁首的裴君珩做些什么? 闻清音紧盯着裴君珩的半垂的眼睫,只见那眼睫轻轻扇动,像扇起了一阵小小的气流吹到闻清音的心尖。 他听见裴君珩语气不假:「能力不足,自当再加磨砺。」 搭在裴君珩肩膀上的手勐的一颤,指尖直接抖到裴君珩温热的皮/肉上,像触了电一般的接触,两人皆是心下一颤。 前面还喋喋不休的闻清音此时却不说话了,他大概能猜到这个「磨砺」是什么意思。 屋内安静的能听见外面的落雪,鹅毛大的雪片一片一片落在厚实的雪层上,叠加压实,又有新的落下。 「来自未来的药修。」裴君珩似乎轻嘆一口气,他出口打破这片近乎凝滞的沉寂,「你可否告诉我有关以后的事吗?」 若不是裴君珩点出闻清音之前在裴君珩面前胡诌的这些话,闻清音都快忘记自己还在裴君珩面前说过这句了。 突然的这一问问的闻清音一愣,脑中还没想一下嘴上已经抢先安慰道:「未来的事情皆无定数,如果你钻研练剑,之后瀛洲学院入学后的宗门大比没准还是能够夺魁的呢。」 如果裴君珩不曾认识他,没有发生龙嵴山的那些事情,瀛洲学院的宗门大比最后的结果如何确实难以说清。 谁又能肯定未来的事情呢? 但听到闻清音这句安慰似的回答裴君珩的反应却不是闻清音预料中的那样松一口气,反而那张冷淡的脸上展开无奈的笑意。 眼瞳深邃如无尽之海的深渊,此中映照的是闻清音望过来的脸,深渊被填满成没有边际的海。 第126页 他听见裴君珩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我是想问……」 「在很久的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裴君珩并不是一无所知,闻清音能够主动来岱舆见他已经是他的幸之又幸,可是他总是想要的更贪心一点。 与这样的视线交汇,闻清音总觉得自己此次前来的心思被看透。 他缩在袖中抓着碎镜片的手紧了紧,许久,在裴君珩的注视下,闻清音说道:「会。」 「我们还会见面。」并且牵扯不断,难以斩净。 得到这个回答的裴君珩像是放下心中重担,剑修的脸上浮现出远如山黛的微笑,像是得到了一句珍之又重的许诺。 他也答应的认真:「好。」 好似被这个字烫了一下,闻清音撇过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就像是快要倚靠在裴君珩的肩背上。 裴君珩的后背都是涂满黏腻药膏的伤口,他可不想碰到。 闻清音正心绪交杂地想着,垂在身侧的右手蓦地被转过身的剑修伸手握住。 和记忆当中的一样,剑修的手指带着练剑形成的茧子,磨的闻清音细嫩的肌肤麻麻痒痒的。 还没清理干净的药膏还黏答答的在指尖上,闻清音自己都嫌弃的不想看,但裴君珩却找出不知哪拿来的手帕,一点一点细细的把闻清音的指尖擦净。 见指尖终于被擦净,闻清音主动想拽回自己的手,然而手才刚有抽回的趋势就被另一人的大掌握住手腕往上翻转。 闻清音的手背完全契合抵在裴君珩的掌心,掌心朝上,白皙的掌心中拢着一朵将放未放的花朵似的疤痕。 肌肤敏锐察觉到犹如实质的目光,细白的手指一缩,但被强制打开,被迫将掌心那称的上是可爱的疤痕展露在眼前。 剑修微凉的指尖碰上闻清音的掌心,轻轻摩挲的触感痒痒的,闻清音手挣扎的动作更强了。 这疤向来是他心病般的存在,始作俑者却还在闻清音面前踩着底线狂舞,哪怕之后发生的事情与现在的裴君珩无关,但依旧让闻清音心生火气。 被惹急了的闻清音正抬起瞪向裴君珩,恰巧对上剑修眸光,闻清音怒气沖沖的表情一僵。 「是谁伤的?」指尖不容拒绝地点在闻清音的掌心疤痕上,剑修抬起眼,狭长的眼尾翘的几乎能拨动心弦。 少年的裴君珩已大致有了几年后的模样,闻清音与这双眼眸对视,好似能透过这双眼看到那个冷硬的没有一丝人情的裴君珩。 闻清音嗓子发紧,他本想避而不谈,可是在对上裴君珩这张脸的时候他突然换了个主意。 「一个讨厌的人。」闻清音低声说。 安静的闻清音看起来如同最柔弱无害的小动物,眼睫一垂,脆弱和易破碎感就展现出来。 怎么会有人会忍得下心伤害这样的人呢? 裴君珩包着闻清音的手掌收紧,将闻清音的手包的更紧了。 倒像是在用手给他暖着似的,闻清音心中只觉得好笑,裴君珩自己的手都是冷的,却还想来暖他的手。 他想翻转手腕从裴君珩手中挣出来,但原本待在一边的裴君珩却蓦地靠近,温热的带着温度的吐息喷洒在闻清音的肩颈。 「是谁?」剑修的声音阴寒透着危险,仿佛只要闻清音说出那个人,面前的裴君珩就会立马提剑去将那人杀了。 听出裴君珩话语之外的意思,闻清音的眉毛轻轻挑起,「当真?」真的是狠起来自己都杀。 如果他说出伤他的那个人是裴君珩自己的话,裴君珩也会义无反顾的去杀掉裴君珩自己吗? 裴君珩这奇幻的反应让闻清音本来因为提到这伤疤而升起的不悦减轻少许,原本一直妄想挣脱裴君珩手掌的手终于不再乱动,反而双指主动搭上裴君珩的手指。 突然的主动触碰惊的剑修身上的冷肃气质完全不见,裴君珩反客为主握住闻清音的手,掌心与掌心相贴,少年剑修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 他错着眼不好意思看闻清音,但才过了几秒又忍不住转过来,眼中是纯粹的欣喜。 可是裴君珩还没高兴多久,他虚虚握着闻清音的手就被闻清音挣开。 闻清音抬起手,手掌向下将那枚疤痕毫无遮掩地展示在裴君珩的面前,淡粉色的杏花像是亲吻留下的印痕,却残忍的在无瑕的美人身上留下痕迹。 美人眼睛对上裴君珩的眼,语气坚定的仿若一声质问:「伤我的——」 「是位无情的剑修。」 伤害药修的人,竟然是万昼剑宗的剑修。 裴君珩心下大乱,他开始思索所有可能伤害药修的人。 「是在以后受伤的,不是之前。」闻清音见裴君珩努力思考着实艰辛,便难得宽恕似地点明,「未来之事,现在生气也无关紧要。」 药修的语气难得平淡,仿佛说的是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而面前的剑修锋利的眉目却坠上含愁细雨,他盯着那疤痕,好似那疤痕伤在他自己的身上。 少年时的裴君珩像是刚出鞘的利剑,还未被风雪结上密不透风的霜花,明亮锋芒将一切都直白地袒露。 往往是最赤诚的真心,才让人难以招架。 闻清音正想伸手轻轻抚摸裴君珩的髮丝作安抚,可是手掌朝着裴君珩的那只手正想抬起就被握住手腕。 第127页 药修的手腕很细,食指和大拇指圈住还有余。 「怎么……?」才刚冒出两个字剩下的话语就卡在喉中,闻清音将差点脱唇而出的低哼咽回去。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梦中一样,不可思议的甚至连梦中都不会出现。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敏/感至极的掌心上传来,闻清音清亮的眼睛睁大,瞬间蒙上一层湿淋淋的水雾。他抖着身子,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唇不想泄出任何显的软弱的闷哼。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剑修身上,却只能看到剑修永远束得整整齐齐的髮丝,闻清音只有一次见到裴君珩髮髻散乱的模样。 闻清音的眼神迷濛了一点,是那次他用玉炉打偏了裴君珩的玉冠,惹得裴君珩髮丝凌乱,发缕垂到眼前。 手掌上的湿热触感唤回闻清音发散的思绪,闻清音宛若大梦初醒,涣散的目光凝实,清清楚楚地看到面容冷漠的剑修在他的手掌前俯首,凌厉的眉毛低下,眼睫微垂,正在倾注心神的专心做着一件事—— 他在亲吻闻清音掌心的疤痕。 闻清音掌心皮肤娇嫩,他甚至能用皮肤感受裴君珩唇的温度与唇的模样。最敏/感最在意的地方如此展露在罪魁祸首面前被人用唇探索,他再也忍受不住,手往后收想离开裴君珩的钳制。 可是手腕却不容拒绝的被紧紧握住,就像覆上永远挣脱不了的枷锁。 裴君珩……为何突然触碰他的掌心? 亏他前面还对裴君珩心软! 闻清音脑中甚至不愿意面对「亲吻」那个词,挣脱未果的药修雪白的面孔惹上红霞,漂亮的就像桃花开遍。 恼怒的他正准备怒斥面前不知羞耻突然发疯的裴君珩,然而含怒的眼眸在对上剑修的眼睛时僵住。 剑修总是淡漠藏着风雪的眼眸此时是令人心惊的情绪,一点一点全都是对闻清音的痴迷。 掌心的疤痕又被人用唇轻轻地吻了一下,剑修的目光盯着闻清音缓缓抬起脸终于捨得与闻清音的手掌拉开距离。 手掌因为前面亲密的接触都泛起嫣红髮着热意,他就这样呆呆看着剑修张开无情的薄唇,和眼神一样赤城的是说出的话语,一字一句郑重的就像是某种宣誓: 「我不会伤你。」 「如果有一日我伤了你,那一定不是我自己。」 闻清音心下一惊,他蓦地抓紧了裴君珩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我的心比真金还真。 清音:草,你这样一说我还怎么找藉口不和你谈恋爱? ————————————-———— 嘟嘟嘟嘟嘟,终于等到这一章,这周的万字终于写完了(抹泪) 第44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裴君珩知道了什么? 闻清音的目光无法离开裴君珩的脸, 这是来到岱舆后闻清音第一次仔细打量裴君珩的面孔。 他本来想是不是之后的裴君珩也跟着他来到此时此刻的岱舆,假扮现在的裴君珩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可是闻清音却找不出一丝一点虚假的地方,少年的眼中是能够融化风雪的赤诚爱意。 恍然中闻清音看到缥缈云海之中火球破开, 朝阳冲破一切冰冷与厚雪, 想着闻清音义无反顾地走来。 一时光芒大盛, 闻清音几乎能感受到日沖而来的温度。 暖橙色的日晖将他拥抱,是能消弭一切坚冰的温暖。 在这恍惚的像是真实的触感中,闻清音轻轻眨眼,滚烫的泪便从眼眶滚出来,湿湿的滑了半脸。 眼泪被人用手指轻轻揩走,光从手指便能感受到怜惜至极的小心翼翼。 眼睫再也无法负重, 湿着滚下更大颗的泪珠。 可闻清音却倔强地盯着裴君珩, 不肯露出一点怯意, 好像是眼泪有自己的想法滚滚而出。眼珠覆上水光之后更是亮的惊人。 裴君珩无措地用手擦拭闻清音脸颊的湿意, 可是他一碰,闻清音眼角滚下的眼泪却更多了, 甚至裴君珩的手指都被闻清音的眼泪打湿。 热泪差点将裴君珩的手指烫伤, 裴君珩碰着闻清音脸颊的手指一停, 指尖不敢乱动, 只放轻了声音温柔唤道:「可是说的不对?」 然而这句话说出后泪水几乎弄湿闻清音的双颊,裴君珩更加无措,手僵在原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梨花带雨的美人流泪的模样让人心碎,被泪水氤氲的双眼抬起, 眼睫湿漉漉不堪重负地半垂, 闻清音呜咽着说:「呜, 你的手指茧太、太厚了……」 闻清音抽噎着, 说到中途还被呜咽声被迫停顿一下。 这一句话惹地剑修更加愧疚,他原本搭在闻清音脸肉上的手指勐地收回,像做错事的孩子蜷紧手,但又想去帮闻清音擦泪,于是他的手指犹豫地动了动,最后还是用衣袖轻轻碰上闻清音的脸。 放轻力道将泪水慢慢擦净。 才刚擦了一下,手就被闻清音抓着拿下去。 闻清音自己抬起手用衣袖狠狠将满脸的泪水擦净,他的动作太用力一点都不小心,白皙细嫩的皮肤被他暴力擦拭后出现更多凌/虐般的红痕。 配上含着湿意的眼,哪怕脸上没有泪水,闻清音看起来还是可怜极了。 「没事了。」闻清音用这句话当作结束语,话语硬气的没有一点刚哭了一场的心虚。 第128页 仅仅因为裴君珩的一句话自己就忍不住泪来,还当着裴君珩的面,实在是太丢人。闻清音在心中暗骂自己刚才的情绪化,他继续用衣袖狠狠擦自己眼睫上的泪水,好像将泪水擦干了就能假装前面的一切没发生。 可头顶突然被人温柔的抚了抚,剑修紧张但刻意柔和下来的声音传来:「别伤心。」 「我不想你伤心。」裴君珩认真地说。 袖中的碎镜片在发着热,闻清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从蓬莱回到岱舆给裴君珩送药。 屋外的风雪声寒冷,两人间的温度却暖的不可思议。 闻清音现在都不想这么快离开了。 「你真的不会伤我吗?」闻清音抬起手,目光落在那杏花般的疤痕上。 自从掌心后,他鲜少有现在这样仔细看这个疤痕的时候。 对于他说,这疤是屈辱的印证,藏着龙嵴山决裂的伤痛记忆,是他与裴君珩如碎玉般永不往来的证据。 闻清音曾经在龙嵴山追问过裴君珩,可是却得到的只是他手掌中的疤。 自从龙嵴山回来后,闻清音就在心中发誓他和裴君珩不会再和好了,永远当互相为敌的药修与剑修。 那之后,任何追问过往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云中仙门众星拱月捧着长大的闻小门主并不一定必须要有裴君珩这个朋友。 没有裴君珩,闻清音只会更好。 闻清音就抱着这样的念头独自走过龙嵴山决裂后的三年时光,他自认为再也不会因为当年的事情再难过,毕竟裴君珩背信弃义,是他先伤自己的。 可是此时闻清音的心中却浮出另一个可能,如果伤他的不是裴君珩呢? 这个念头一出就立马被闻清音否定。 怎么可能呢?如果那不是裴君珩,当时的他怎么一点未发觉? 闻清音心乱如麻,本就还残着干涸泪痕的脸看起来更可怜了。 这让在边上注视闻清音的裴君珩不知所措,他垂在身侧的手几度抬起,但是想到闻清音前面说他手上茧子太厚,裴君珩又放下手。 第一次这么讨厌练剑,不然他的手上怎会生出厚茧,以至于连心上人的脸都小心不能触碰? 裴君珩俊美的眉目浮现出懊恼的情绪。 他盯着闻清音的脸思考一会,突然站起身穿上先前褪下的衣服。 这突然的动作惹得闻清音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裴君珩三下两下就将玄色的衣裳穿好。 少年剑修的身姿颀长挺拔,站立在闻清音面前就像一棵长的正茂的青松,充满蓬勃向上的少年气。 阴影覆下,闻清音能感受到裴君珩的手靠近他的脸颊边,他正下意识的想躲,但裴君珩的手却先行离开了。 似乎还记得闻清音前面说过裴君珩手上的茧子磨的他脸疼的话。 下一秒另一人的手掌揽过他的嵴背,闻清音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吐息落在他的耳廓,他听到裴君珩轻声问道:「你会马上离开吗?」 即使是平淡的语气也掩盖不了裴君珩的期冀,他知道闻清音不会毫无缘由地回来,至少不是因为简单送药给他。 裴君珩想的明白,在闻清音离开一次以后,他就不奢求将闻清音永远留在他身边,只要能多留一会就可以。 多一小会也行。 他手握住闻清音的肩头,说道:「我去拿一物给你。」 语气中有裴君珩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有一物裴君珩之前就想赠予闻清音,可是当他察觉的时候,闻清音就已经离开,现在他不想再留下遗憾。 闻清音还没来得及回答,裴君珩就迫不及待一般匆匆走出门外。 坐在床榻上的闻清音看着裴君珩离开的背影,默默地歪了下头。 裴君珩这是又要做什么? 不过正好趁裴君珩离开,闻清音可以看看碎镜片中他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 他拿起碎镜片,上面依旧显示着碎镜片留给闻清音的时间—— 「两个时辰?」闻清音惊唿出声。 不知不觉,居然快到了离开的时候。 都是蓬莱与岱舆之间的路途太遥远,一来一去花费了他太多的时间。 不过总能等到裴君珩回来,也不知道裴君珩说要送给他的东西是什么。 闻清音搭在床榻边的足晃了晃。 他想,他才没有那么期待呢。 心中这样自己对自己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外头看去。 窗外风雪大作,闻清音在等着一个归人。 「闻小门主真是心软。」耳边突然传来戏嚯般的陌生男声。 然而却有一种无法忽视的熟悉感,闻清音勐地转向四周,小屋内空荡,只有他一个人。 那这声音这是从何传来? 「当初万昼剑宗的少宗主都做出那样的事情,竟然还他狠不下心,这番情,着实令人动容呢。」 男子话语调侃,说话的内容却着实阴阳怪气,听的闻清音拳头紧握,好像只要找到这个突然出言不逊的人就要狠狠揍一顿。 好像能看到闻清音的动作,那男音轻笑:「小门主,不用找啦,我就在你手中呢。」 在他手中?! 这话听的闻清音吓了一跳,他连忙看向自己手中,显示着所剩时间碎镜片正微微亮着光。 第129页 男声就是从这碎镜片里头传来的? 闻清音自觉找对了地方,但此时的闻清音也终于察觉出这声音在哪听过来着。 就是声音的主人从身后将闻清音推落到那满地的碎镜片之中! 眉毛蹙起,闻清音仔细盯着手中的碎镜片。无论如何,这人定是不安好心,也不知将他推到这里面还作何。 「哟,小门主发现了。」果然男声从碎镜片中传来,「不愧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如此聪慧……」 男声又开始明着奉承暗地虚情假意起来,光着听着就让闻清音的眉皱的更深了。 这声音聒噪的简直像是折磨,他甚至都不想再听这男声扯下去,还没等男声收尾,闻清音夺声发问:「你究竟是谁?」 被闻清音打断长篇大论的男声一顿,随后阴笑出声:「我是谁重要吗,只是关心小门主的普通人罢了。」 关心?普通人?闻清音傻了才相信这人的鬼话。 碎镜片传来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小门主难道没有发现眼前的是个幻境吗?但还是会对裴少宗主心软呢,也不知云中仙门的其他弟子知道他们的小门主竟然会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剑修如此宽容呢~」 男音短短几句却精准地戳中闻清音心虚的点,男音确实没说错,他早就发现这是基于过去生成的幻境,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 不由自主的从蓬莱跑回来,不由自主的将玉髓膏带来给裴君珩,不由自主的在此处等待,等待裴君珩要给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面对裴君珩,他总是有太多的不由自主。可是眼眸垂下,脑中却浮现出向来冷漠高傲的剑修在他面前垂首着哀求他——多留下几天好不好? 「你有什么目的?」闻清音不相信眼前这人将他送来这里只是为了在他面前摆弄这几句让他恼怒的话语,一定有其他的目的,并且还是沖他而来。 「我只不过是想让小门主认清内心罢了。」男音语气中透露出些伤感,好似真的被闻清音冤枉了一般。 听到这虚伪的话语,闻清音只想冷笑。 闻小门主秾丽的面孔冷下来是如同覆上霜色的花朵,不同的表情有不同的风情,当美人冷眼时,便教人更加的兴奋了。 黑衣的男子盯着面前的镜子,嘴角勾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一身宝物,皮肉娇贵,是个极好的容器。他原本只想利用幻海镜布置幻境单纯夺走闻清音的躯体,但没想到这位闻小门主居然比想像中的要聪明,很快就识破了这个幻境。 原以为计划会失败,但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闻小门主明知道这是个虚构的幻境,却还是无可避免的沉溺下去,不愿离开。 云中仙门的药修与万州剑宗的剑修本应该是水火不容,没想到这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之间的牵扯却是如此的纠缠不清。 好像又找到新的机会了呢。 黑衣男子微笑,眼神放肆地落在镜中的闻清音身上。 同时碎镜片中传出是地男音更加嚣张:「小门主这副容貌,别说是裴君珩,就连我都忍不住好好怜惜,想将小门主捧在手心好好疼呢。」 男音的语调到最后竟透露出缠绵的意味,但噁心感泛上闻清音的咽喉。 明明这人在此之前与闻清音丝毫没有干系,也不知此人抱着什么目的演出这一副大戏,突然还表现出一副比他迷了魂的样子,颇有点像裴君珩被他种下情蛊的状态。 但是…… 闻清音抿起唇,牙齿不由自主地咬上唇瓣。 这不一样,这和裴君珩完全不一样。 裴君珩抱他,亲他,完全不会让他反胃噁心,更多的只是惊怒。 但这陌生的男音仅仅用言语对他出言不逊,就已让闻清音自觉如蚂蚁爬身,噁心的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发觉这一点的闻清音心中绝望。 他不可否认男音确实有戳中他隐秘的心思。 但更让闻清音绝望的是,难道他对裴君珩的情感……没有仅是仇敌那么简单。 难道他对裴君珩还怀着当年兄长般的情绪? 「闭嘴。」 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闻清音面色难看,也不知是被这男音气的,还是察觉自己心思后的气急败坏。 手中的碎镜片依旧清晰的能映出他此时的模样,一起更加清晰的无法退缩。 而男音还在喋喋不休,又是发现闻清音变化之后的步步紧逼。 「小门主怎么了?莫非是被我说中心思了?若我没有记错,裴少宗主现在可不是清醒的状态,那份情爱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呢?」 闻清音唇上的牙印更深了,这男音说的没错,裴君珩的身上还有他种下的情蛊,现在裴君珩对他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情蛊之上,若是此次试炼之后他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解除,所有又会回到原来。 所有都不会有变化。 男音似是分辨出了闻清音的心声,不轻不重地笑了两声之后以诱哄一般的语气说道:「如果裴少宗主清醒后记得托闻小门主种下的情蛊而生起的事情呢?被迫对闻小门主这样的仇敌百般俯首,回想起来,定是……」 「万分噁心。」 闻清音的心跟随这四个字狠狠一撞,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填充在胸腔之中。 不敢去细究这到底是何种情绪,这恼人的碎镜片还想要出声,闻清音再也忍受不住,将手中的碎镜片带着怒意狠狠往下一砸。 第130页 碎镜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本就不大的碎镜片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显现在碎镜片上的时间轮转到各个小碎片之上,发着微光的碎镜片闪出一瞬白光。 当闻清音眯眼再去看时,小碎片上显示的时间一闪,跳跃到零—— 闻清音连同地上的碎镜片一同消失不见,本来在闻清音怀中的玉炉坠倒在地,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 岱舆的风雪向来喧嚣,但此时此刻却总觉得比平日温柔。 哪怕裴君珩的手都冻红了,他没有觉得片刻发冷,反倒心头生热,心悦的情绪在胸腔中滚动。 不管如何,闻清音能够再来到他的面前已经是幸之又幸,裴君珩无比珍惜。 尽管闻清音只留一会。 但是闻清音答应他不会那么快离开。 他还来得及,来得及把他准备好的礼物送出。 通体朦胧的冰被雕成一株花的形状,花茎微弯,花瓣层层叠叠,细緻到花中一丝丝的花蕊都可以看清。 像是岱舆独有的花,应该是不差于蓬莱的。 裴君珩小心用手护住冰花,生怕冷风将纤细的花茎给吹折了。 或许因为前面削花时动作太急,裴君珩的一根手指那渗出点血,应该是被剑尖划到。 殷红的血液滴下被风吹到冰花的花瓣上,给这株无瑕清冷的花染上红粉的颜色,竟是诡异的相配。 剑修护住冰花,快步往木屋走去,厚重的雪无法阻挡他急切回去的步伐。 有人在屋中等他。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裴君珩被风雪扑打的脸庞就柔和下来。 他快步走着,紧闭的木门就在他的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推开。 头顶突然惊现飞鸟悲啼,泣血的声音响彻广袤天地。 这一声着实悲切,剑修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白雪中。 后背刚敷上药膏的伤口好像裂开传来疼痛,裴君珩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爬起就转眸去看手中的冰花。 冰雕的花安然的盛在手中,被温暖的日晖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还好。 冷然的剑修眉眼舒缓,确认冰花完好无损后他才艰难的从雪中爬起。 玄色的衣服上沾满雪,一走动就有雪从衣裳上簌簌落下,若是不拂下,衣裳上的落雪定会化作水濡湿衣裳。 可是裴君珩顾不上这些了。 他的手碰上木门,恰好林中飞鸟再次悲鸣,一声声宛若九转迴肠的哭泣。 一种不好的预感撞上心中,木门在冰天雪地中早就被冻的僵硬宛若冰雕。 「咯吱——」 木门从外被人推开,沉沉地发出老旧的呻/吟。 木屋中没有裴君珩想见的身影,空荡荡的宛若破开大洞的心脏,冷风从门外灌入,很快就将屋内的最后一点温暖驱散干净。 被精心护着的冰花坠落到地上。 碎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男音: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清音:闭嘴啊! —————— 全文可能有一点点虐的地方全写完了,接下来全是甜的了,两人间也没啥嫌隙了。 怕你们难过,再往下翻还有一章甜甜,这章评论区掉落红包啵啵啵 第45章 加更 熟悉的头晕目眩感觉升起, 闻清音努力保持着最后一时清醒。 碎镜片被他打碎之后闻清音瞬间明白了那声音主人的用意。 男音一直不断尝试激怒他,就是想要他打碎那镜片。 一定是幻境之中男音受到限制,不能直接对他下手, 所以才一句接一句地激怒他, 在他容忍的底线上反覆横戳。 可恶。 闻清音暗自咬牙, 但现在发现已是太迟,居然还是着道了。 虽然察觉出不对,可是男音的最后一句还是让他无法忍受,哪怕在无尽的眩晕感中闻清音都能感受到未曾消散的愤怒。 说的是什么呢? 晕晕乎乎中闻清音终于费劲想到那男音说的是什么了。 他说的是裴君珩在情蛊解除后,定会对他无比噁心。 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感到难过呢? 闻清音闭上眼,和眩晕感一起的仿佛是漫天的星辰从眼皮上流淌而过。 岱舆处处都是雪, 有铺天盖地的雪相衬时, 苍穹上点缀的星子都显的格外明亮。 那情绪复杂的难以理清, 闻清音的思绪跟着飘到了岱舆的小屋。 裴君珩要送他的是什么呢? 他还没看到就离开了。 仿佛进行了一场漫长的穿越, 眼前光芒大盛,闻清音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不是岱舆, 而是熟悉而陌生的床帐。 床幔层层叠叠从床榻周围披下, 闻清音从那种恼人的眩晕感中出来后便认出了这个地方。 他现在缩在的就是他掉落后找到的石室。 只不过……他的位置怎么到了床榻上? 一想到这可能是此时仙逝的大能所居住的地方, 闻清音瞬间如坐针毡。 睡在先人的床榻上可是对先人的不敬。 闻清音立马坐起身, 想要从床榻上下来,可是他才一动,就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在他所躺的床榻四周放着闪闪发光的各种晶体,宛若天上星辰般璀璨,这些晶体如潮水恰好将闻清音的四周全都围住, 只要一动就能碰到。 第131页 这个大能这么有钱, 竟然在床榻上堆满闪亮的晶体。 不过他在进来时怎么没看到这些晶体? 晶体坚硬冰凉, 拿在手中时甚至能看到其中流转的光泽。 可是才仔细看几眼闻清音就发觉出不对来。 这晶体和之前闻清音所见的晶体完全不同, 虽然大体上看起来是普通晶体,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里面好像流淌着某种液体,只要一打碎晶体,这些多彩的液体就会从晶体破碎的口子中流淌出来。 闻清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模样的晶体。 不愧是大能的居处,连晶体都格外不同,闻清音想。 但是那个碎镜片中传来的陌生男音究竟是谁? 而且似乎在他坠入幻境之前与他同在这个居室。 一想到这个可能,闻清音眉眼中的轻松便不见。 他无法克制地回想到那男音说出的话语,每一句话都想让他将兜中的毒药狠狠砸向男声的主人。 最好将那人的嘴封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才好。 闻清音咬牙切齿地想着,但还是因此提起警惕,他坐起身,避开那些装着液体的晶体,伸手拨开床幔想要看看床榻外的情况。 可是这床幔着实层层叠叠,才掀开一层就有新的一层落下来,闻清音半跪在床边掀了好久才将床幔全都拉开。 好不容易掀到最后一层,石室的亮光落下来,闻清音才刚松开一口气耳边就响起熟悉的讨厌声音:「小门主已经躺在床上等待我了吗?」 等待个鬼啊! 这句骂言才刚从脑中冒出,闻清音突然觉得这中只听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或许是真的鬼魅。 男音从床幔之外传来,闻清音抬起头便能看到床幔上投下的阴影,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很宽落在厚重隐约的床幔上,宛若巨兽静候在外。 这种联想让闻清音不禁往后缩了缩,原本准备马上下床的动作一顿,腿部碰到身边成堆的晶体,硌的闻清音腿疼,他皱着眉收腿,眼睛紧盯着床幔外,好像外面一有动静,手中抓着的晶体就会往外扔去。 看闻清音紧抓晶体的力道,似乎要将床幔外的人砸出个头破血流。 漂亮的少年整个人都处在牢牢的戒备状态,宛若绷紧了的弦,等待一个契机利箭就会瞬飞而出。 闻清音秾丽的美丽透露出锋利的光,就算是再娇嫩的花,花茎上也是带刺的。 而床幔外的人好似感到不同寻常,但仍不将闻清音的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看着实在太娇贵,以至于那一点点的张牙舞爪的小心思都像是小猫挠人,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黑衣男子隔着床幔看着床榻上的小小一团,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这个身份十分方便,只要能占据便能…… 他这样想着,嘴角是期待的微笑,正欲往前走去,门外忽的传来脚步声,仔细听还有隐隐的剑鸣。 黑衣男子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操纵幻境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他费尽心思将闻清音送入幻境,却没想到在幻境中不知如何他居然没办法动手。 显然此时迎战并不是好时机。 他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上躲在床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手腕一转,整个人顿成一阵黑烟消散。 床幔上投下来的黑影突然消失了,闻清音正准备将晶体砸出去的手一顿。 怎么突然消失了? 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闻清音小心挪着身体手碰上床幔想将床幔掀起,这时他听到石室外传来的脚步声。 进入石室的甬道安静幽深,将本就轻的脚步放大,迴荡到闻清音的耳边。 甚至能清晰地察觉到脚步正在慢慢走近,从甬道走进石室之中,脚步声停在床幔前。 这次来到石室中的又是谁? 还不能肯定一直困扰他的男音是否真的消失,还是说只是暂躲在石室之中窥探他的反应。 闻清音不敢掉以轻心。 他手紧紧抓住晶体,几乎有半个掌心大的晶体占据掌心。 晶体中的液体根据他的动作一动,恍若是恶魔的血液,在床幔笼罩的暗淡光芒下闪现出截然不同的光泽颜色。 那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响起。 黑影又投在床幔上,仿佛就在床幔外,只要一掀手就能看到外头的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一位新的人,还是又是那消失的男音? 闻清音心绪不定,却将晶体抓的更紧了。 交叠的床幔被一只手抓住,看到的手指修长,是玉白的颜色。 这突然的动作宛若一声指令,闻清音紧绷的手就要将晶体投掷出,可是当闻清音看清那只手时他的动作停住。 床幔被手抓着拉起,似乎因为这一层层的床幔着实繁琐,正在慢慢掀着床幔的人不再去勤勤恳恳地掀起床幔。 层层叠得的床幔如同云雾落下,再次将床榻完全拢住。 闻清音:……? 怎么不掀了?这是准备走了? 然而床幔上的黑影并没有离开,闻清音还没细想个明白来一声剑鸣出鞘。 犹如几颗流星流淌而下,只一眨眼,眼前笼着的床幔便齐刷刷被斩断,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 被围绕着满床晶体的少年再也无所遁藏,和晶体一般闪耀的面庞显露出来,而闻清音也终于看到了站在床榻前的人究竟是谁,一身月白制服也没折损剑修的半分冷厉,反而更如同天上皎月云巅霜雪一样不可触碰。 第132页 明明在幻境中已经见过多次,但是乍然回到多年之后的现在,看到这张已经被磨砺的不能再锋利的面庞时,闻清音还是下意识的缓不过神。 「裴君珩。」 闻清音喃喃出声,声音轻的像一声不完整的嘆息,一下就能被凉风吹散的毫无痕迹。 可是剑修却听见了。 身姿挺拔如松的剑修有了动作,他缓缓靠近闻清音,原本投射的床幔上的黑影也因为这个人是裴君珩变的不再可怖。 只因为是裴君珩。 闻清音瞬间就察觉了自己这种松一口气的变化,他有些无奈的在心中偷偷嘆气。 难道他对裴君珩真的有除了仇敌之外的心思? 心脏怦怦跳着,但剑修不知道闻清音此时的心思。 他只知道他的珍宝落到漆黑的地底,让他一顿好找。 柳青色衣裳的闻小门主嫩的就像春日刚抽条的嫩芽,最是清纯最是青涩最是鲜嫩的能掐出甜蜜的汁水,现在被藏在层叠粉色的帷幔中,围绕于璀璨的满床晶体之中,也丝毫不折损小门主的半分姿色。 仿佛闻小门主本就应该被这样护着藏着,还需要有一匹巨兽守着。 好便不能再让其他人有胆量任何窥探。 剑修覆上风雪的眉眼在看到闻清音雪白的脸瞬间柔和下来,他俯身揽上闻清音的腿弯。 身体突然腾空,闻清音的手上还抓着还没来及放下的晶体。 害怕突然掉下去,他连忙搂住裴君珩的脖颈,却侧脸就对上剑修偏过来的眼眸。 里面没有他害怕的万山霜雪,有的只是清清楚楚的,对他的迷恋。 好像完完全全就是对他的爱恋。 闻清音心下一撞,连忙错过眼眸,躲开裴君珩犹如实质的滚烫目光。 可身子被人紧紧抱着往上颠了颠。 剑修终于找寻到他遗失在这的珍宝,并且再也不会放手。 「玉笛。」裴君珩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找了你很久。」 剑修低下头,将额头抵上闻清音的脸颊,他的皮肤是有一点凉的,可是肌肤相抵时好像忽然一下就热了起来。 他的话语似乎有点小抱怨,却更像是低声的撒娇,完全让人生不起气来。 闻清音想,我掉进了那面镜子里,你当然一下找不到。 他不知道在他进入幻境的这段时间外面已经过了多久,宗门大比的试炼来到最后一天,裴君珩一直没有找寻到闻清音。 这座古墓底下远比想像中的要庞大,甚至可以称作是地底的宫殿,而闻清音所在的这间石室只是最边缘的一座小房间。 而其他人在坠落地底后分散在了各种不同的地方,要找到闻清音并不容易。 古墓又有瘴气或者其他机关保护,旁人忍受不住这磨人的死寂与瘴气,完全无法在底下久待。 但裴君珩一刻不停,他用剑气护体,没有一时停歇。 闻清音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只知道他在时间截止前就离开了幻境,又重新回到这个石室中。 他很快见到了找寻他许久的裴君珩。 「我走过来的路很黑。」 裴君珩用额头依恋地蹭蹭闻清音柔软的脸肉,继续轻轻说着,在这间不大的石室中只有他们两人。 「我总在想,玉笛会不会怕黑。」 剑修的声音不再有少年时的独有的那一点稚气,反而更多出一种让人坚信不疑的力量。 他是万昼剑宗精心打磨出的一柄剑,再也锋利不过,出鞘时的光芒能够闪动整个海内。 可是这柄本应无情的剑却在闻清音面前化作柔软的春水,剑尖挑起柔嫩的花瓣,却不捨得有一点伤害。 明明石室中只有他和裴君珩两人。 闻清音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他就这样感受着裴君珩的温度,半垂下眼眸体会着裴君珩说话时的吐息和情绪。 待这一句落下,闻清音终于发现那其他之外的声音是什么。 擂鼓般的声响,恍若有嫩着蹄子的春鹿用柔软的头颅轻撞。 是他的心跳声。 宛若近在耳侧。 没有动作的闻清音突然伸手揽上裴君珩的肩膀,骄矜总抬着下巴看人的闻小门主将脸埋进剑修的颈窝。 冷松一般的气息仿佛也因为两人的接触变的温暖起来。 闻清音轻轻嗅了一口,闭上的眼眸中仿佛浮现出那成片如同无尽海浪的松林,覆着终年不化的白雪,在雪中还有披星戴月的练剑少年。 画面一转,又仿佛看到漫山粉黛的龙嵴山,少年剑修乘剑而来。 他从来不会失约。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剑修原本嘴中要说的话语卡在唇边,如果闻清音此时抬眼,定是会发现这向来冷面的剑修竟然柔和的不可思议。 裴君珩轻抿住唇,他将另一只手抚上闻清音的嵴背,将闻清音抱的更紧了些。 「裴君珩。」 怀中的闻清音小声说道。 「嗯?」剑修的声音是富有耐心的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如果我答应你的事情失约了怎么办?」闻清音的语气平稳,搭在裴君珩衣襟上的手却悄然收紧了。 他总想到岱舆的少年,他说过他不会马上离开,还来得及看到少年送他的礼物。 少年眼眸中期待的光就像干枯已久的稻草被点燃燃起热烈的火焰,是最后盛放的惊人。 第133页 可是闻清音却失约了。 哪怕一切都不是他故意,他却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是什么事?」裴君珩动作一顿。 闻清音却如畏寒的猫儿将脸在裴君珩的怀中埋的更深了,「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也可能没有发生。」 他知道那是个幻境,却一时走不出来。 很久之前可能没发生的事情…… 裴君珩能感受到闻清音身上有些萎靡的情绪,他不知道闻清音独自在石室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用和脸极不符合的语调询问:「那为何……?」 闻言闻清音不说话了,紧抓着裴君珩衣襟的手缓缓松开。 以为这个话题到底结束,裴君珩抱着闻清音准备往石室外走去,訾蜀之他们都在地面上等着。 然而脖颈处却蓦地传来一点湿热的痕迹,他听到闻清音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似乎还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 闻清音说:「我怕你难过。」 剑修的脚步一停。 作者有话要说: ———————————— 推推专栏快穿预收《反派他被狠狠欺压》,感兴趣的可以收藏~~文案在下: 【伪白莲花真黑心莲受x切片攻】 常虞长相柔弱楚楚可怜,却是联邦头号通缉犯。 他被联邦惩罚去各个世界扮演反派,承受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主角狠狠打脸践踏的悲惨工具人命运。 高高在上的神明,儒雅风流的富家大少,冰冷禁慾的兄长,堕情疯魔的魔尊…… 每一个世界的主角都是顶级配置,完美的不可一世。 而身为反派的常虞往往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落得个不得善终的危险下场,用尽心机也无法打倒主角。 本应如此,理应如此! 但事实是系统看着将主角迷的团团转,让剧情偏移八百度的常虞,差点崩溃死机。 吐出几颗零件,系统告诫这位通缉犯:好好走剧情,被主角打脸可不可以? 常虞露出纯良的微笑:可以,喜欢。 于是魅魔之身的邪恶圣子被神明用身体注入圣力净化,用计抢夺家产的恶毒假少爷被兄长亲自惩罚,叛变仙门害得师尊堕魔的炉鼎小师弟被魔尊以剑鞭挞…… 系统:等等,我说的不是这种被欺压啊喂! 第46章 话一出口, 闻清音却更觉得心烦意乱。 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些呢? 担心幻境中的裴君珩会不会因为没有送出的东西而难过,担心少年时的裴君珩会因为他的一再失言而伤心。 闻清音想不明白了。 眼角不知为何多出湿热的液体,真是丢脸。 闻清音偷偷将脸抵在裴君珩的肩头想要借裴君珩衣服将眼泪给擦尽, 肩头上的瑞云绣纹还是将闻清音的脸肉磨的微疼。 他正慢慢蹭着, 髮丝抚上一只大掌。 裴君珩的手向来要比闻清音的手大上一些, 搭在闻清音的头上几乎能覆盖闻清音的整个后脑勺。 可与此同时的却是无法替代的温暖与安全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只手在他的脑袋上极为温柔地摸了摸,随后裴君珩的声音响起,冷然却坚定: 「只要你此时在我面前,我便无比欢欣。」 这话听的闻清音心脏又是怦然,他将脸埋的更紧,暂且不敢看裴君珩。 他在心中暗想, 怎么去了一趟幻境, 裴君珩突然会说一些甜言蜜语来了? 闻清音不知他消失的这几天裴君珩简直慌了神。 向来冷面的剑修连平常惯会维持的冷淡面目都维持不下去, 只发了疯的在这古墓底下寻找, 漆黑的墓室中是腐朽的气息,伴随着阴冷涌上来的是沉沉的死寂。 就在这样无尽的黑沉之中, 裴君珩寻到这深沉地底的唯一亮光, 在这里, 他找回了失散的宝藏。 闻清音消失不见的可能宛若在裴君珩的心脏上划出一刀,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也不会坐以待毙这种可能发生。 泪水擦净的脸上泛起热意,他听着裴君珩的甜言蜜语,脑中却浮现出那讨厌的男声透过碎镜片所和他说的话来。 「如果裴少宗主清醒后记得托闻小门主种下的情蛊而生起的事情呢?被迫对闻小门主这样的仇敌百般俯首,回想起来, 定是……」 「万分噁心。」 闻清音的脸刷的白了, 只觉得脸上泛起的热意又褪下去, 他小声说:「先上去吧。」 不管如何, 得必须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解了先。 长期的心绪起伏让他感到睏倦,闻清音就这样心安理得地靠在裴君珩的怀中让裴君珩先带他上去。 从石室走出又是一阵光影变换,从明亮转为甬道的漆黑,石壁上的绘画也从明艷隐至黑暗中,再也看不见分毫。 正如当年的几位大能消逝在时间长流之中,极少留下供他们探究的遗蹟。 甬道是最深沉的黑,安静到能听见裴君珩一步步的脚步声,也不知道这么漆黑的地方,裴君珩是怎么找到他的。 「你有看到石壁上的画吗?」闻清音问他。 黑暗中闻清音看不见裴君珩的脸,但还是凭着感觉抬起头,他感受到裴君珩的目光落下来,好像在这一片黑暗中两人还在对视。 这样就不会无法忍受裴君珩目光一般移开眼了。 第134页 「看到了。」裴君珩说,他回忆了一会,「是诸神之战的壁画。」 瀛洲学院试炼仙境中的这座古墓莫非真的是诸神之战的某位大能所留下的? 当年诸神之战除了云中仙门、万昼剑宗、千机巧阁和华符众阙的四位大能之外,还有许多来自海内其他洲的修士,几乎动用了整个海内最为能力超群的修士们才将野心勃勃的北原窃贼击退,并且筑起通天之海修下结界防止北原窃贼再次侵/犯。 诸神之战离现在已隔了太多时光,除却闭关至今不出的太合仙君,其他人已仙逝或出去云游再也未回来。 当年的诸神之战也从此只流传在众人的口中,再难见当时实景。 问完这句话两人之间就沉默下来,闻清音安静缩在裴君珩的怀中,看着裴君珩抱着他穿越长长的暗色而后他们的前方展现出隐约的光芒。 耳边水声渐起,裴君珩抱着闻清音来到这条道的出口,正是那晚裴君珩发疯的瀑布边上。 没成想兜兜转转又来到此处。 裴君珩用了灵力,哪怕经过那一道水帘闻清音身上也滴水微沾。 外头光线明亮,与墓中完全不同,在墓中感受那阴冷的感觉久了此时到了外面反而有一种新生的错觉。 连热烈的阳光撒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眼,反而温暖的不可思议。 裴君珩寻了一处空地停下,阳光下闻清音的皮肤更显白,几乎要白的透明,整个人散发着柔光,仿佛自成一个美貌世界。 「可要下来?」裴君珩问。 闻清音这才惊醒,发觉他还在裴君珩怀中这个认知。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路裴君珩的怀抱,哪怕到了外头也丝毫没有反应不主动下来,好像还要让裴君珩将他抱到试炼结束一般。 明明他的腿又没坏。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脸忽的红了,现出滚烫的热意来,不用想他现在的模样肯定很困窘。 闻清音连忙手抓着裴君珩有力的手臂,示意裴君珩将他放下来。 不禁感慨裴君珩的手臂着实孔武有力,将他抱了这一路面上还毫无疲态,就如同抱着一株花那么轻松。 好像自从出了幻境之后他的脚就没落地走过路,现在踩实在地上反而有种犹如踩在云端的虚幻感,一落地闻清音还左右晃了晃,所幸后腰上搭上一只手,才没有让闻清音现出更多的窘态来。 这才一动,闻清音就发觉出前头没在意的地方来。 前头他心绪不定,又有那奇怪的男音干扰,以至于他从床榻上拿的那些晶体都一时忘了放下,还被他抓在手中,一直到现在他才发现。 「这是何物?」裴君珩也注意到了这个,但之前他以为是闻清音特意带出来的,现在的闻清音反应却像是对这块抓在他手中的晶体同样的意料之外。 闻清音将手中的晶体举起,晶体是半个手掌左右的大小,恰好能被闻清音的手抓在手中。树叶间透下的阳光落在晶体上,照射出其间跟着闻清音的动作而流淌的液体,「我也不知道。」 「给我一观。」 看着这晶体,剑修的眉头蹙起些,好似看出什么来了,他向闻清音要求看一下这块晶体。 闻清音自然不会拒绝,伸手就将手中的晶体递给裴君珩。 他不明白那床榻上为何成堆堆着这些他在海内都未曾见过的晶体,也不知道若是摔碎这东西,里头的液体流出来会怎样。 这东西居然还被他阴差阳错地带了出来,真是奇怪。 原本能将闻清音的手塞的满满当当的晶体在裴君珩的手中就显的小了多,这对比着实强烈,闻清音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 十指纤长,皮肤白皙,娇贵的没有一点痕迹,虽也好看,但实在没有男子气概。 不过又如何,他闻清音也算是别样的俊俏出众。 闻清音成功将自己说服,他凝聚注意看向裴君珩。 一身月白制服的剑修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这枚奇异的晶体,里头的液体流淌着就像无端河流。 裴君珩的表情凝重,不知是在思考还是说已经看出这晶体是什么了。 风吹过树叶婆娑,脚边的绿草儿都摇摆着嫩绿的身体蹭上闻清音的鞋。 边上的剑修还在看着这枚晶体,闻清音用脚轻轻踢开一块小石子,石头一下被他踢出很远,都飞的看不见。 闻清音想,裴君珩不会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然后不敢在他面前露怯怕尴尬吧? 掩饰不住的怀疑眼神看向剑修冷淡的面孔,闻清音忍不住轻轻挑了一侧眉。 他才这样挤眉弄眼一下,裴君珩就有了动作。 裴君珩将手中的晶体递到弯腰侧脸正偷看的闻清音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闻清音连忙收了自己的表情,故作正经地抛了个疑惑的眼神给裴君珩。 「这是北原的离魂石。」裴君珩的面色并不好看,哪怕他刻意平缓了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仍是能将人冻上的冷。 这句话里头的两个信息都让闻清音瞬间睁大了眼睛。 「北原」和「离魂石」这两个字眼光是听着就无法让人安心。 海内谁不知道北原已被通天之海阻隔,北原窃贼皆被拦在海内之外,通天之海守卫了海内几百年的安全。 北原窃贼的名号和当年诸神之战一样只留存在人们相传的话语中,遥远的只以为是天上的云那样只能看到不可能触摸到,闻清音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来自北原的东西。 第135页 可是在瀛洲学院之内竟然出现了这些? 闻清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究竟是墓中的那位大能所留,还是……」 这话语不用说清两人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两人间的气氛沉重起来。 若是那位大能特地留下的还尚且松一口气,但如果是最近所留下的。 闻清音和裴君珩显然想到了一处,眉头皱的更深。 北原在海内的印象向来是极为冰寒的荒原之地,在北原生长的人和北原的环境一样穷凶极恶,特喜攻击抢夺,茹毛饮血,只以力量为尊,因此被冠以「窃贼」这个称号。 而北原的窃贼早就觊觎海内丰饶的资源,只因通天之海难以越过这一道阻拦,可他们从未放弃过尝试,每年都能在通天之海的周围发现北原窃贼活动的痕迹。 如果北原窃贼成功进入海内,闻清音不敢再想下去。 先前还称的上是瑰丽的晶体此时看起来也变的可怖起来,宛若拥有鲜艷外表的蛇,当你知道他的牙齿中的毒液能瞬间将人毒死之后先前的欣赏就会带上恐惧,那份美丽也不再纯粹。 「离魂石。」裴君珩回忆他曾在书中看过有关离魂石的描述,离魂石是北原特有的晶石,甚至北原特产的这类石子都要比海内的特性兇勐些。 「将离魂石聚集在一起再用外力打碎,流出其中液体,便能让沾惹上液体的人魂魄离开不能再回到原本躯体。」 将身体的魂魄赶出躯体外,再侵占这副躯体让原本身体的魂魄漂泊无依,这就是北原窃贼常用的招数。 剑修不由想起他斩断床幔看到的场景,面若敷粉色如春花的少年躺在偌大的床上,四周飘散下来粉色床幔给他莫名添上一种暧/昧的气息,满床闪着光的晶体将少年围绕,晶体冰冷坚硬反而更衬出少年的柔软与美丽。 明明是个倔强骄矜的要命的人,外表总给人一种爱怜之感。 当时裴君珩只顾着寻回他失散的珍宝,一时也没注意到床上的那些晶体是什么,现在想来…… 裴君珩的脸色并不好看,他看向闻清音,那眼眸锋利的让人心惊。 听完裴君珩所说的话后闻清音也回过味来了,差不多猜出那男音主人费尽心思的目的,居然想要抢夺他的身体,若是被那恶贼抢夺成功,代替自己回到瀛洲学院,再回到云中仙门。 闻清音不敢再细想下去,心绪也沉重起来,他察觉到裴君珩眼神的变化,抬起头就对上裴君珩黑沉的眼瞳。 心下一抖,闻清音忙说:「我的魂魄还没来及出去!」 千万不要觉得他现在是被掉包的傢伙啊! 说完后闻清音又赶紧补充一句:「在瀛洲学院不可同门相互残害!」 这一声语气都带上了急,好像生怕裴君珩为了防止其他意外就提剑将他斩杀于此地。 要是裴君珩发起疯来,闻清音招架起来定吃力万分,难以摆平。 谁料闻清音这句话一出,裴君珩前刻还冷的快要结霜的表情一变,眼瞳中冰霜融化,竟显出几分温柔。 「我想看看玉笛此时的魂魄如何。」裴君珩注视着闻清音,将手伸出手掌朝上。 那双眼中是熟悉的痴迷与爱恋,直直撞进闻清音的心中。 闻清音迟钝地想起现在的裴君珩还被他种着情蛊,他还深爱着闻清音—— 因为情蛊。 这个念头一出,闻清音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其他情绪。 他表情愣愣的不动,手却主动往前一伸,将手放在裴君珩的手掌中。 耳边响起能将耳朵都酥麻的低沉轻笑,修长的手指弯起,把闻清音搭上来的手牢牢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我爱老婆——(高唱) 清音:你的这份爱,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替小裴回答~完完全全的真爱~~ 第47章 双手交握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大概是头顶层叠树叶间撒下的阳光实在太温暖,竟直接温暖到了心里。 裴君珩的手指往上轻磨搭在闻清音的掌心,痒的闻清音忍不住缩起手指, 将裴君珩的手抓的更紧了, 闻清音后知后觉的发散思绪想到裴君珩的手指上有茧子, 他这次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然而此时来不及闻清音再想,霸道的灵力沿着相贴的掌心长驱直入,可以称的上是火热滚烫的灵力穿过闻清音的经脉,直直触碰到体内最敏/感的丹田。 这来自他人强烈的异物感和侵/入错觉让闻清音忍不住蜷起脚尖,酥麻与疼痛惹的闻清音站立不稳,腿一软竟直直往后倒去。 腰揽上有力的手臂, 往回一捞, 面生红晕的闻清音就倚倒在裴君珩坚硬的怀中。 脸肉抵着, 闻清音稍微适应了些, 感受到那股灵力蛰伏在他的经脉中,虽然霸道强制, 但如同忠诚的守卫, 在搜寻着他体内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闻清音想, 哪怕裴君珩再将灵力探入他体内一百次, 他都不会适应。 裴君珩的灵力和裴君珩一般太过冷硬,每次都是不容拒绝的强/制,哪怕闻清音提前有心理准备都还是会被刺激到。 练剑的人果然不一般,连灵力都比常人的要霸道些。 那灵力在闻清音的体内探查许久,久到闻清音都快习惯那股灵力在他体内的感觉时灵力突然撤离。 乍然被灵力探查的感觉着实累人, 浑身皮/肉就像在蓬莱的山上跑了好几圈, 酸累的闻清音几乎抬不起手指。 第136页 可是就这样软倒在裴君珩的怀中的样子着实丢人, 好像他弱的经不起裴君珩的一点灵力一般。 向来自认为裴君珩是自己手下败将的闻清音无法接受这样的联想, 他才靠在裴君珩的身上缓了一下就憋足了劲要将自己从裴君珩的身上拉开距离。 可是柔软的脸肉才刚撤离裴君珩的胸膛,耳边响起裴君珩的声音:「所幸无事。」话音刚落视野中就出现一小片阴影,闻清音一眨眼就感受到裴君珩的手指碰上自己的眼角。 在那处轻轻揩出一点湿意。 闻清音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还流出了泪。 更丢人了。 闻清音愤愤地抿唇,别过脸躲过裴君珩的手,「天上什么时候落下雨来?」 听到闻清音的胡言乱语,裴君珩被闻清音躲过的手指一顿,被树叶分隔落下的碎金般日晖亮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落在闻小门主抵在他胸膛的脑袋上,恰好看见那染出红意的小巧耳廓。 裴君珩的唇角多了隐秘笑意,「那我们往树下再躲些。」 说完后居然还极为真挚地拉着闻清音往里头走了几步,这下反倒让闻清音摸不着头脑了。 也不知裴君珩是真信了这一句鬼话还是说故意调侃他,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闻清音有些不好意思。 他推开裴君珩的手,好像因为这一打岔两人心中前面沉重的心绪好了些。 身后是树林,绿盈盈的散发着清新的气息,闻清音将自己的手收回,蓦地瞥见自己右手掌心中的疤痕,闻清音眨了下眼,他想到少年剑修含着炙热真挚的眼眸。 掌心好似传来温度,这次不是多年未散的疼痛,而是炽热的几乎能烫进心中的错觉。 好像少年剑修就在他的眼前,手持着剑于风雪中朝他温软眼眸。 闻清音抬起头,看见身形颀长的剑修站在他的眼前,风吹拂额发,光斑恰好落在俊美面孔的一侧,好似不会燃烧的火焰,将这久经冰冻的冰雕都融化。 两个身影在眼前重合,仿佛这么多年未曾变过。 「裴君珩。」闻清音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剑修的眼瞳是纯粹的黑,在瀛洲学院相见时这双眼瞳是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但现在却好似染上光芒。 暗沉的苍穹中有星辰点点,从此不再是纯黑一片。 他抬起手,再一次将这个疤痕袒露在剑修的面前。 疤痕偏粉,杏花般的疤痕已被时间染上时光的痕迹。 闻清音眸光坚定,他问:「你还记得这个伤疤吗?是你当年亲手用剑伤的。」 闻清音的语气平淡,原本以为再将往事重提对他来说太难,此时说出口却发现原来一切都只不过被他想像的太艰难。 说出这句话反倒心中轻松许多,一直以来压在胸中的那一块石头跟着这句话吐出。 他轻轻唿出压抑在胸中的那一口浊气,抬起眼看向面前的剑修。 剑修眉目冷冽,宛若冬日湖面所结成的厚厚一层冰,但在听到闻清音说出这句话后眼眸睁大,冰层轰然碎裂化作凌凌的碎冰。 空气陷入良久的沉默,凝滞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闻清音借着衣袖藏起自己颤抖的手,他在紧张。 紧张于裴君珩的反应,紧张于是否一切又是他自作多情。 许久,剑修的声音响起,宛若投石击入平静水面,一声就是万层浪。 「是我?」 向来冷的声音难得带上纯然的震惊。 闻清音勐地抬头,对上裴君珩的眼眸。 这是闻清音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他本来想的答案在「是」与「不是」这两种之间摇摆,现在的这句疑问显然出乎他的准备。 如此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裴君珩对当时龙嵴山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那当时在龙嵴山与他见面的那一位又是谁?闻清音努力回忆记忆中龙嵴山发生的事情。 往事太远在记忆中都蒙上了一层雾,可是尽管如此,再想起来还是清晰的宛若昨日重现。 龙嵴山的大雨中剑修手中的长剑折射出慑人的光芒,自上而下俯视的是剑修的冰冷眼瞳。 雨滴织成的细密雨帘几乎能将人的视野全都阻挡,寒冷与恐惧扑头盖脸地坠下,掌心的疼痛让他闻清音眼前发黑差点要卧倒在地,以至于他没有仔细去看裴君珩的表情。 「在龙嵴山仙脉被夺之后,你与我在龙嵴山相见,就是在那次,你用剑伤了我。」 闻清音抬眼,眼眸清亮就像是两汪清澈能看的到底的春水,手掌心的偏粉疤痕就像是龙嵴山尚存的最后一朵杏花,含苞待放宛若下一秒就会缓缓盛开。 他直直注视裴君珩,他在等待一个回答。 剑修的眼睫一眨,浓密眼睫翩飞如羽蝶,轻而易举的就扑扇到闻清音的心中,好像掀起小小的漩涡。 「我记得我去龙嵴山见了玉笛。」裴君珩眼眸微垂,声音宛若透过遥远的记忆而来,「但却没有伤玉笛的这段记忆。」 这张冷厉的面孔上落下阴影,「只记得玉笛说要与我决裂,再也不相见。」 说到这个闻清音就来气,他瞪向裴君珩,手腕一转,手腕上鲜红的剑穗殷红的惊人,一捧鲜红的血经过时间还未褪色。 当时他说出这句话后裴君珩明明毫无反应,完全毫不在意,冰冷坚硬的就像是无法融化的雕像。 第137页 闻清音的贝齿咬上唇,他愤愤:「确实是这样,马上我们就不会再见面。」 生气的闻清音正准备嘴中嘟囔几句,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揽着腰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闻清音嘴里正要滔滔不绝的抱怨瞬间消失在嗓子中,他能看到剑修的脖颈修长,喉结滚动。 剑鸣的声音在耳边轰鸣,眼前白昼似的光芒一闪而过,闻清音听到锋利的剑锋划过。 闻清音愣愣地睁开眼,剑修的面容不改,但闻清音却嗅到了血腥味。 目光往下移,裴君珩的手指收住,殷红的血液如断开的线往下滴落,坠在绿茵地上瞬间染红一小片。 「你疯了?」闻清音愣住,从嘴中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他没想到裴君珩用剑伤自己都如此利落没有一丝犹豫,闻清音抓住裴君珩的手腕伸手将裴君珩的手指掰开,只见剑修的掌心之中是一道凌厉的剑痕。 裴君珩这一剑对自己毫无不留情,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不停歇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光是看着就足以触目惊心。 这还在试炼中呢,裴君珩手伤了他们还怎么拿积分!!! 瞪了裴君珩一眼,闻清音去翻自己药囊寻找有无伤药。 药修低头翻找伤药,绸缎般的黑髮散下,不用抚摸就知道一定是柔软的。 头顶传来剑修沉沉的低笑,笑的闻清音耳廓酥麻。 不知是错觉,这笑声似乎带着宠溺的意味,闻清音脸庞生热,手中找药膏的动作粗鲁许多。 袋中的药瓶因为闻清音的动作被翻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哐哐噹噹的声音。 闻清音嘴中嘟囔不停:「若是当时伤我的不是你,那又是谁?难道还有人专门装成你的模样?」就是为了让他与裴君珩之间关系破裂? 闻清音不明白。 就算他和裴君珩之间关系还如当时一般,在发生了龙嵴山仙脉消失之后闻清音与裴君珩也不可能再恢復如初。 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不会允许自家的小门主和少宗主这两根独苗混在一起。 药粉撒在裴君珩的手掌上,呛人的药味瞬间瀰漫开来,闻清音特地选了性烈的药粉,对伤口的效果极好,但是敷上去却更疼痛。 这样裴君珩就不会随便乱伤自己了。 可是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闻清音就想到浑身是伤的少年剑修,可怜的像是路边的野草,悽惨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 闻清音的唇抿住,心中升起难得的愧疚。 其实他药囊中是没有其他的伤药,便只能用这个。 「我体内有一恶灵盘踞。」沉默许久的剑修突然出声。 闻言闻清音勐地抬头。 不只是这句话太过震惊还是觉得裴君珩的这话实在荒谬,这是什么意思? 裴君珩半垂眼眸的样子透露出的是难得的脆弱,体内蛰伏的恶灵宛若梦魇,一不留神就会侵吞他的神智将他变成只会杀戮的野兽。 「他一直在我体内想要夺走我的躯体。」高大的剑修将闻清音抱的更紧了,「三年前的龙嵴山我去见你的时候我的经脉出了问题。」 龙嵴山仙脉消失之后裴君珩身上经脉中的灵力问题更加严重,恶灵寄生于他的体内,将他原本就破损的经脉侵吞的更加严重。 「我看少宗主的经脉实在无法担当海内第一仙才的大任,应该由我取而代之,重塑坚不可摧的经脉,这样才能让赤霄剑尊满意不是吗?」 「何必要抵抗,当这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有什么意思?他们从未将你看作是一个人,自然也没必要再留念于这世间。」 带着恶意的话语在耳边喋喋不休,每一句话都在往还在病中面色苍白的裴君珩心上戳刀子,可剑修面白如纸心智却出乎意料的坚定,不肯摇晃分毫。 裴君珩已与体内的恶灵斗了几天几夜,恶灵一直在伺机占据他的丹田,不间断的用言语想要扰乱裴君珩的心智。 恶灵碰到过许多修士,但是那些修士太过无用,往往都不用几刻就神智摇晃,败下阵来,将躯体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可是如此简单就能获得的躯壳,实在是太弱了些,都不够恶灵使用多久,便皮肉溃烂不似人形,生出恶臭不能再使用。 但海内第一仙才的躯壳就是不同,恶灵无比满意蛰伏在裴君珩的身体中打量裴君珩全身的经脉与躯体,按照以往的经验,以他的能力来说很快就能将万昼剑宗这位少宗主的躯体夺走,并为之所用。 可是恶灵万万没想到却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不愧为万昼剑宗最为锋利的一柄剑,裴君珩居然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更对自己狠。 恶灵通过经脉灵力在体内乱窜作怪,裴君珩就将经脉尽数封住,哪怕灵力淤积的疼痛让经脉有爆裂之感;恶灵想趁裴君珩神思困顿,陷入睡眠的机会趁虚而入,裴君珩就用剑放在自己的手边,只要一有困意就用剑割伤自己的皮肉以此换得清醒;连连失败的恶灵在裴君珩的脑海中不停歪曲裴君珩的记忆与感受,恶灵藏在裴君珩的体内读取了裴君珩的记忆,便特意说出那些刺痛的话想要激怒裴君珩失去神智,他便可以夺得控制权。 然而裴君珩的反应却是自封五感,经脉之痛无法阻隔,所以裴君珩整个人陷入一个只有疼痛的孤寂世界。 恶灵呆在裴君珩的身体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几乎要发疯,这次还是万昼剑宗的药医前来给裴君珩送药裴君珩才暂且将封住的五感解了,恶灵才终于有再次说话的时机。 第138页 万昼剑宗精心磨砺出的少宗主果然强大,心性异于常人。恶灵本该知难而退,可是这样一副完美的躯体,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呢? 何况越是这样的心性,越是这样的身体,夺取之后才更加耐用,方便他畅行海内,将这海内十洲四仙山给搅动的天翻地覆。 眼见药医离开后裴君珩又要将五感封住,恶灵又要继续处在前面那封闭的状态,见状恶灵暗自咬牙,语气一转换作另一种刻意为之的腔调。 「云中仙门侵吞了仙脉却还污衊到万昼剑宗之上,闻小门主怕是和那些剑修一样对少宗主恨之入骨吧~」 提到了一些字眼,原本无波无澜自封若雕塑的剑修终于有了反应,他垂下紧闭的眼睫一颤,轻的似乎不能被发现,可是藏在他体内一直在仔细观察的恶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只要一提到这个人,裴少宗主坚若磐石的道心也会纷乱。 丹田中盘踞的黑气蔓延升高,猖狂的似在大笑。 他窥探这位裴少宗主的记忆,着实冰冷无趣。 一日日的只有练剑一日日的只有喧嚣风雪,千日万日不变的景色千日万日不变的生活,连他这个看客都觉得实在无聊,看的直犯困。 可是这一切的记忆在一个时间点之后忽的带上了瑰丽绚烂的颜色。 宛若冰封多年的厚土之下顽强破冰生出一朵嫩生生的粉色小花来。 这个时间点就是粉黛颜色杏树之上,随着满树娇艷含香杏花一同落下的,还有比杏花还艷的少年。 和春的色彩一同,撞了裴君珩个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上什么时候落下雨来? -那我们再往树下躲些。 要开始揭露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跃跃欲试)。 第48章 真是有趣不是吗? 原来像裴君珩这样的海内仙才, 万昼剑宗最锋利的剑,也会在心中偷偷思念这样春的颜色。 记忆画面中所有柔软温柔的颜色皆倾注于此,其他的一切都是如霜雪般冷的黑白两色, 早就随着时间长河的流淌褪了个干净, 只有和春一同落下身着碎星鲛纱的小少年哪怕经过时间淘洗依旧鲜亮如新, 反而更加明艷。 像是这些珍贵的碎片被记忆的主人时常拿出反覆思念。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与万昼剑宗的少门主…… 恶灵自觉找到了如何侵夺裴君珩神智的方法,见裴君珩面色变化,他更加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乘胜追击。 恶灵阴狠发冷的声音瞬间变为了另一种语调,清亮的就像山间的泉流,一听就能让人心中清醒,宛若清泉洗礼。 「长赢哥哥, 我送你的丹药如何?」 「万昼剑宗的剑修素来无礼野蛮, 只有长赢不同, 既然如此, 收下我的丹药长赢哥哥自当要珍惜。」 「如此破损的经脉不需留着,丹药中的东西会好好帮你重塑肉身, 你只需将一切限制打开, 准备迎接强化经脉便是。」 少年的声音清脆的犹如琉璃被击碎的声音, 眼前仿佛浮现出闻清音手揽着花枝, 一张比花还艷丽的脸庞倚在花朵中,嘴中对裴君珩说个不停。 恶灵形如鬼魅,声音也千变万化,在裴君珩的身体中如一团驱散不尽的黑气苟活,是黑夜中不怀好意亮着双眼的豺狼虎豹, 寻找一个机会便张着尖牙冲出。 裴君珩眼下的眼瞳因为闻清音的声音出现而微动一下, 很快就陷入沉寂。 恶灵模仿的确实完全相像, 甚至连闻小门主惯有的骄矜语气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尾音惯有的似嗔似撒娇也完美復刻,任何一个人来听都无法分辨是否是闻清音本人说的话。 可是恶灵只抓住闻清音的声音特点和语调,却不知闻清音根本不会说出这些话。 在得知裴君珩的经脉问题后向来仰着下巴看人的闻小门主难得微蹙起眉,偏过头没去看裴君珩。 见闻清音躲避的动作,裴君珩心中难得慌了神,从岱舆御剑疾驰而来,裴君珩的手掌渗血来不及处理就出现在闻清音面前。 在往日裴君珩都会将手掌渗出的血擦净,可今日闻清音却不如往常一般倚在杏树上等裴君珩,反而就站在龙嵴山的海岸边等待裴君珩。 裴君珩匆匆下了剑,手掌上的血液也完完全全地袒露在闻清音面前。 在闻清音的逼问之下,裴君珩再也招架不住,将自己经脉的问题和盘托出。 自幼而来练习的功法缘故使得裴君珩体内经脉早就留下如此多的隐患,之后赤霄将灵力徒涨的方法用在裴君珩的身上,于是经脉更加承受不住发生破裂。 强制的拔高与毫不留情的锤鍊在铸就一副坚不可摧的躯体之外还在这副身体内留下可能破碎的细微裂缝,一旦到达这些细小裂缝承受不住的程度—— 就算是钢筋铁骨铸成的躯体,也会从体内轰然瓦解。 所以在裴君珩年岁渐长之后身体中日积月累的隐患也逐渐显露,每当他使用灵力,徒然暴涨的灵力便会折磨他的经脉。 赤霄剑尊不允许裴君珩拜访宗内的药医,裴君珩便只能寻方法自己解决。 他找到了将多余的灵力逼至一侧的方法,只要灵力倾注一只手臂,虽然灵力会撑破经脉自掌心渗出血液流下,但也至少让灵力找到了发泄口,不至于全身都承受如此折磨。 第139页 见闻清音侧着脸不肯看他,裴君珩无措的将手掌上的血抹在衣裳上擦拭干净,确保手掌上再也没有一丝骯脏的鲜血,裴君珩才敢将手伸出,手掌朝上展开在闻清音面前。 「玉笛。」 裴君珩低低唤道,他的手已被他擦拭干净,不会弄脏闻清音皎洁如云雾的衣衫或者一根髮丝。 闻小门主纤长偏翘的眼睫扇了扇,他盯着身后龙嵴山漫山粉黛和翻滚的海浪一会,终于愿意别过脸来。 「你先前御剑来见我,是不是都像这样流了血?」 闻清音一转脸就是这一句质问,裴君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又在闻清音的面前紧张起来。 他本想撒个慌矇骗过去,可是闻清音的眼眸干净清澈的能倒映出世界的一切,包括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裴君珩。 裴君珩的一颗心明晃晃的昭然若揭,没有一丝能隐藏的地方。 于是裴君珩放弃一切伪装,他像个犯错的小孩垂下头,小声答了一个「是」字。 说完这一声后裴君珩便僵直地站立,等待审判一般等待闻清音的指令。 他知晓这件事被闻清音得知后定然要生气,或许不愿再与他在龙嵴山相见也不一定,因此裴君珩小心翼翼地瞒着,每次都将血迹擦拭的很干净,没成想做的再缜密的额事情也有败露的时候,今日竟被抓了个现行。 裴君珩抬起头,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其实根本不痛……」 辩解的话才冒出了个头就被闻清音抬起的手打断,闻小门主蹙起的眉头又冷又倔,细看还有烦躁笼在上头,将裴君珩的心提的高高的。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居然会如此害怕眼前小少年的一句回应。 果然闻清音的话语如头顶悬挂已久的利剑落下:「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在龙嵴山见面了。」裴君珩的经脉定是因为来回的御剑所需使用的灵力而破裂,前面裴君珩手掌上的鲜血几乎要将脚下光滑的剑都染红,由此可见裴君珩来一趟龙嵴山要流多少的血。 况且因为经脉灵力掌心都渗出血来了,身上怎么可能不痛?! 也不知裴君珩的经脉问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严重,而这样又瞒着他多久,若是再继续下去,裴君珩出了事中途从剑上落下掉在无尽之海里被淹死可怎么办? 于是闻清音对着面色难看的裴君珩再将自己的决定强调了一次:「不要再御剑来龙嵴山见我了。」 闻清音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对于裴君珩来说怎么可能接受? 岱舆的时光枯燥无趣,与闻清音相见已是他冰冷麻木生活中的唯一光彩,怎么可能就这么结束? 裴君珩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宣布完决定的闻小门主见裴君珩面容冷下眼眸发寒的模样便知道裴君珩不愿再也不与他相见,闻清音故作冷淡的表情马上就要维持不住,马上要翘起嘴角。 手腕蓦地被人抓住,裴君珩的手掌很大,能轻松地握住闻清音的手腕还有余。 握着他的手手背上青筋毕露,但抓着闻清音的力道却有意放轻。 他听见裴君珩的声音响起:「若不御剑,我就算是游也要游到玉笛身边。」 裴君珩的声音似乎因为闻清音这两句无情的话语咬牙切齿,还透着点坚定不移的狠意。 本就强装冷淡的闻清音再也忍不住,蓦地笑开了唇,少年的笑声比山间鸟儿的轻啼都要好听。闻清音笑的太厉害,甚至整个身体笑的弯下来,朝着裴君珩怀中的放下拱去。 紧抓住闻清音的手一顿,裴君珩前面泛冷的脸僵住,似乎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少年已然笑倒在裴君珩的怀中,快活的笑声和笑的颤抖的身体贴在胸腔上,裴君珩也都因此感染上快乐来。 闻清音的手抓住裴君珩的衣襟稳住自己快要倒下的身形,用力的指节都泛出漂亮的粉色,他从裴君珩的怀中抬起脸,脸上是无方艷色,瞬间夺取心神。 「你真是傻了。」闻清音笑着看他,眼眸弯弯,眼尾逶迤出带媚的红痕。 「我怎么可能不见你呢?我想着你御剑而来太辛苦,以后便让我去岱舆寻你吧,只是岱舆的气候着实寒冷。你可要给我备好生热的玉炉,可别让我冻着了。」 少年的话语是甜蜜的方糖,哪怕眼前的是能将人毒死的□□,只要镀上名叫闻清音的这一种甜,裴君珩也会心甘情愿的当作世间美味的蜜糖吞下。 见裴君珩愣着没反应,闻清音自觉这种戏弄无趣,他直起身从裴君珩的怀中抽出拉开了些距离,但两人仍离的很近,近的裴君珩虚揽在闻清音腰后的手臂一收,满面促狭笑意的少年又会被他拥入怀中。 闻清音的面色正经了些,「待我回蓬莱后找寻些可用的丹药来,看能不能对你的经脉有用,就是找寻不到,我也能制作出能治好你伤痛的丹药。」 说到这闻清音又扬起了他尖俏的下巴,只一抬,浑身的骄矜与贵气便从举手投足流淌出来。 「毕竟在你面前可是整个海内最厉害的药修。」 他的眼眸直视着剑修,眸子比今日的日晖还要亮,「你是海内第一仙才,我也是海内第一药修。」并不多差于你。 蓬莱娇养长大的闻小门主就像羽毛闪亮的小孔雀,此时展着的每一根尾羽漂亮的不可思议,让人只想伸手去抚摸小孔雀翘起的尾巴,哪怕只是轻轻碰到一下都是无上的奖励。 第140页 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先前从剑修怀中抽身的闻清音又主动往前一步,双臂环上裴君珩的腰。 花的清香充斥鼻尖,裴君珩低头看向埋在他怀中的脑袋。 那毛茸茸的黑色脑袋一动,闻小门主的小脸侧着探出,脸肉压在裴君珩的胸膛上都被挤的变了形,眼睛亮的惊人,浓密的眼睫一眨,便多情地能眨到人的心上。 闻清音轻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怀中响起:「岱舆的守卫实在没用,我来去自如轻而易举,所以……」 「下一次让我来找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心疼我15555555551 ———————————————— 三章内当年的事情全都展现,剩下的就给我好好谈恋爱(吸菸.jpg) —————————— 第49章 恶灵变作闻清音的腔调只让裴君珩觉得可笑, 他的手指抬起准备再将自己的五感封闭。 比起完全的黑暗死寂,裴君珩更不能忍受这不怀好意的恶灵借着闻清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胡言乱语。 瞬间察觉出裴君珩意图的恶灵马上用他尖利的本音在裴君珩的脑中嚎叫:「等等!」 裴君珩能忍受那完全的荒芜,可是他受不了啊!再这样搞下去, 哪怕是鬼也要被逼的发疯! 然而恶灵的慌神只会让裴君珩更坚定自己的决定, 在裴君珩的手快要掐好法诀之时, 紧闭的窗户突然传来轻叩的声音。 裴君珩的动作停了下来,紧张的恶灵发出劫后余生的嘆息,惹得裴君珩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隐约可见窗户外的一个黑影,像是一种鸟儿。 裴君珩只看了一眼就从久坐床榻上下来,这难得的动作惹得恶灵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地念叨:「哟,少宗主竟然捨得从床榻上下来了, 真真是难得。莫非是是少宗主的情人前来叩窗, 少宗主才如此急不可耐?」 「只不过瞧这黑影的形状, 少宗主挑选情人的口味可真是奇特啊。」 恶灵以黑气的形态蛰伏在裴君珩的丹田附近, 除了动摇裴君珩的神智,恶灵也等待着裴君珩体内的经脉再次破裂, 丹田附近的黑气可瞬间充斥裴君珩的所有经脉, 宛若黑雾瀰漫, 便可暂时躲过裴君珩身体的掌控。 裴君珩体内的经脉有多处破损, 只要灵力再次失控加重破裂,恶灵就有了可乘之机。 但如今裴君珩在服用药医呈上的伤药后在床榻上盘膝静养,常折腾的经脉与灵力终于有了休息的时机,于是经脉的破损开始慢慢恢復,眼睁睁看着侵夺裴君珩身体的有一个机会从眼前流过, 恶灵不由的更加气急败坏。 现在裴君珩终于动了身形, 恶灵免不得要嘲讽一下。 裴君珩自然不会理这嘴贱的恶灵, 他径直走到窗前。 剑修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 哪怕他此时经歷经脉大劫,内里虚空,此时也挑不出一丝懈怠来。 他伸手将关住的窗扇打开,窗户才开了一个缝,屋外的风雪就迫不及待地涌过来,冷风灌的裴君珩以手作拳挡在唇前虚虚咳嗽一声。 现在窗外等候的是岱舆不会有的仙鹤,来自蓬莱的仙鹤嘴中衔着一封信笺,习惯蓬莱温暖的仙鹤不适应岱舆的冷寒,爪子在窗台堆的雪上踩来踩去。 见裴君珩终于来开了窗,等待已久的仙鹤便伸长脖子将掀着的信笺屋里一扔后便仰起头长鸣一声,往回一转拍拍翅膀迫不及待地飞走了。 信笺被冷风吹到裴君珩的怀中,裴君珩甚至都来不及关上窗就已伸手展开这封跨越山海而来的信笺。 上头只有几个字——「龙嵴山老杏树相见。」 这封信笺没有落款,裴君珩却知是谁派遣仙鹤衔信而来。 龙嵴山上杏树无数,信上没有提是哪棵杏树,裴君珩也知「老杏树」所指的是哪一棵。 他和闻清音之间,本就没有熟悉的没有间隙。 而龙嵴山,就是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人的秘密。 「哟,看来真的是小情人来相见了,少宗主不会不见吧?我还要感谢一下他将我送进少宗主的身体中。」 藏在裴君珩心中的恶灵将外面的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看着裴君珩珍重地折好信笺,贴身放在衣襟处。 盘绕在丹田处的黑气百无聊赖,嘴上不停歇地阴阳怪气,其实他根本与闻清音送给裴君珩的丹药毫无关系,裴君珩经脉隐疾经年累月,表面无懈可击,其实早就有许多漏洞现出,当这些漏洞多到一定数量,那便会酿成大祸。 闻清音送给裴君珩的洗髓丹确实是海内难得的上品,应是费尽心思为了裴君珩暗伤而炼制的,洗髓丹能将早就不堪重负的经脉扩张,修復经脉上的细小裂痕,但在进行这些作用前需要将所有的经脉伤处击碎重新生长,重新生出的经脉只会更加强健。 裴君珩修为高超,灵力充沛,区区洗髓丹造成的经脉重塑只需片刻便能完成。 然而在服用这枚丹药之后裴君珩体内的灵力恰好因为赤霄剑尊的惩戒而又一次暴走,原本绰绰有余的灵力如山洪暴涨毁坏经脉后再次干涸,虽很快重新生出新的灵力但也完全不够承受经脉的重塑,所以经脉的裂痕更加严重。刚好抢夺躯体一路到岱舆的恶灵嗅到时机,便循着错漏钻进裴君珩的身体。 万昼剑宗的剑修不知这其中关窍,只知道裴君珩在服用云中仙门闻小门主递出的丹药后便经脉破裂,差点修为散尽成为废人。 第141页 药医看出了些端倪,但不相信赤霄剑尊的行为是导致如今情况的诱因,他们细细推测,最后还是敲定是那枚丹药的问题。 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本就积怨颇深,不容水火,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对他们剑宗的少宗主做出这种阴狠的事情也不无可能,就算少宗主不相信又如何?总不会是他们万昼剑宗的人害了自家的少宗主。 所以裴君珩熬过经脉的大劫之后醒来,得到的便是全宗上下言辞一致的解释,都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不怀好意,递出情况不明的丹药,害得裴君珩受此伤害。 哪怕裴君珩拒绝这种说辞,但一张嘴哪能抵得过整个万昼剑宗的嘴?最后是一名弟子又在裴君珩面前说着有关这次丹药的事情,被床榻上怒极了的裴君珩抽剑斩断半透髮丝,其他人这才不敢再在裴君珩面前提。 可是裴君珩可吓不到他体内的恶灵,惯会惑人心智的恶灵自觉抓契机,便张开口在裴君珩耳边灌输着他也是闻清音丹药所致的话语,想要将裴君珩记忆中唯一的色彩也毫不留情地击个粉碎。 只要将这唯一祛除,那裴君珩自当再也没有往后继续长存于世间的希望。 可惜裴君珩心智坚定,不似一般人容易被迷惑。 恶灵对信笺上所说的出门不抱希望,裴君珩愿意从床榻上下来已经足够让他惊掉下巴,毕竟裴君珩瞒着万昼剑宗的人前去龙嵴山定是要御剑而行,而御剑必定要动用灵力。 以裴君珩此时的状况最需静养,若是贸然动用灵力,还是前去并不近的龙嵴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能够自封五感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盘膝静坐的裴君珩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的玄机? 所以凭这几天恶灵对裴君珩的了解他根本不抱希望,这清醒的要命的裴少宗主必定不可能…… 哎? 长剑出鞘的声音打断恶灵在裴君珩丹田那的长篇大论,恶灵就这样看着方才还理智聪明的裴君珩手握剑身披上外衣,推开门一脚踏进无尽的风雪中。 裴君珩就这样瞒着整个万昼剑宗,仅仅因为闻小门主的一封信就御剑飞向龙嵴山。 长剑穿过风云九霄,底下是黑色的海浪翻滚,隐约可以看见探出头的鲛人。 随着与龙嵴山的距离接近,裴君珩的灵力也在急速消耗,风吹的剑修髮丝飞扬,俊美冷凝的面容宛若山巅霜雪不容有任何侵犯。 这是海内的第一仙才,万昼剑宗锻造出的最完美的一柄剑,连操纵脚下长剑的手指都透露着强大的气息。 可是谁能想到他体内的经脉正在走向再一次破碎的边缘,灵力也逐渐干涸。 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的恶灵蠢蠢欲动,他想他的时机要来了。 失去仙脉的龙嵴山已经没有往日遍山的杏花,望去绿盈盈的一片,原本熟悉的景色也因为颜色的不同而变的陌生。 但裴君珩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与闻清音所约定的地点——龙嵴山靠海那边的一棵葱葱郁郁的老杏树。 他从剑上下来,将长剑收好,手掌又渗出鲜血,直直穿透肌肤不断流出,几乎成断线的珠子从手掌边缘落下,看上去可怖无比。 体内的经脉在抗议着发出尖锐的疼痛,灵力也枯竭在经脉之中,每一种就是焚身裂骨之痛,但剑修却毫无所觉一般,还细心掏出衣襟中的帕子,将手掌上溢出的鲜血也擦干净了。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恶灵腹诽,没想到这裴君珩居然爱干净成这样,他在裴君珩的体内能将裴君珩的经脉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如今的裴君珩不过是强弩之末,都在朝着有利于恶灵的方向发展。丹田处的黑雾嬉笑着瀰漫,宛若触手与蜘蛛漫开。 恶灵不知道,裴君珩之所以擦拭掌中鲜血,不过是怕掌中污秽的鲜血弄脏那位要相见的人。 带伤的裴君珩准时出现在龙嵴山,他与闻清音的相约每一次都风雨无阻,从不失约。 裴君珩已经没有力气再御剑了,他手提着剑,沿着老杏树的方向往上一步接一步地走着,每走一步裴君珩的手掌又会渗出新的血来,裴君珩擦拭不干净,干脆将手藏在衣袖之中,用衣料擦了个干净。 只不过衣袖那块的布料湿晕的痕迹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黑雾在裴君珩再次破损开来的经脉中兴风作浪,恶灵前几日在裴君珩这屡战屡败,非但没有侵占成功,还差点被裴君珩折磨的不成鬼形。 早就心中有气的恶灵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黑雾依附在经脉的破损处,为了将扩损处加大无所不用其极。 通过汲取裴君珩的灵力,黑雾催动起另一股灵力来,这股灵力灼热宛若要将经脉皮肉焚烧,刺痛感与灼烧感加重,就算是裴君珩,在这样的双重折磨下面色也更加惨白。 这股灵力并不是裴君珩本身的灵力,反而是与裴君珩并未有任何相融全新的灵力,沉睡在裴君珩的身体中宛若一条憩息的巨龙,一旦发动就会搅作一团,天翻地覆。 而这全新灵力的气息…… 恶灵嗅着龙嵴山失去仙脉之后残余的气味,他觉得自己又发现的新的东西。 苍穹灰暗,乌云滚动着团聚在一起,瞬间天昏地暗,风雨欲来。 连龙嵴山的杏林都蒙上晦暗的色彩,一切都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可是裴君珩脚步却不停,剑修面色苍白如纸,眼眸却坚定地亮着,他看向不远处的那棵老杏树,在那处有雪白的衣袂一角。 第142页 闻清音在那等他。 于是从口中咳出带血腥味的软块,裴君珩步履不停,反而走的更快了。 「他真的想要见你吗?」 「龙嵴山的仙脉消失,闻小门主估计恨死你们这些剑修了,这次是与你说的再也不相见吧。」 恶灵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语调中是一如既往的浓浓恶意。 海内第一仙才的灵力果然不同凡响,仅仅一点就让他的黑雾形态较之前凝实几倍,这个发现让恶灵更加兴奋,他已经无法想像若是他成功夺走裴君珩的躯体后会是如何一副光景了。 这次,他绝对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裴君珩!」 在树下等待的闻清音看到走来的剑修的身影便喊出声,剑修身姿挺拔,只是脚步较往常要慢上一点。 但此时的闻清音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自从龙嵴山仙脉消失之后蓬莱也加强了警戒,说是加强警戒,不如说单独对闻清音严加看管,有药修看到小门主与万昼剑宗的少宗主私会,便将这事报告给了有桑仙尊,恰逢龙嵴山仙脉无端消失,闻清音便被限制出行,只能待在自己的屋中不能踏出一步。 今日还是闻清音趁着云中仙门准备春祭的事情找到机会偷偷跑出,春祭是云中仙门每五年就会举办宗门盛典。 蓬莱温暖,花开从不败,云中仙门自诩春神眷顾,便自发举行祭典来感恩神的青睐。 每当春祭,云中仙门便会准备好瓜果,将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花朵从山顶洒下,那一日的蓬莱连从山下去往山上的山路都铺满落英,仙鹤衔花环围绕蓬莱飞行,任何一幕都美的惊人。 而在春祭之中会选云中仙门的一名弟子担当春的使者,头戴花环,身披皎月,代表云中仙门将诚心与敬意献给春之神。 原本春的使者这个位置挑选的都是云中仙门中能力最为超群的弟子,但自从闻清音出生之后,这个位置理所当然地留给这位出生时便百花不败的闻小门主。 闻清音也不负众望,很快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从此春祭之上闻清音便都是那唯一的人选。 今年的春祭自当如此,尽管云中仙门因龙嵴山仙脉被窃而震怒,但祭拜春神的祭典依旧不能马虎,反倒为了彰显云中仙门的气派更加浩浩荡荡地大肆筹办起来。 闻清音今日趁着云中仙门上下忙碌起来偷偷熘了出来。 他不相信云中仙门其他师兄师叔们告诉他的那些,他知道万昼剑宗的剑修冷漠无情,毫不留情,可是闻清音却觉得裴君珩不一样。 应该说,在闻清音的心中,裴君珩向来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不想听其他人所说,只想找裴君珩本人问个明白。 站在老杏树前闻清音等待着,就像他每一次在这等待裴君珩,他不知道裴君珩在万昼剑宗的情况如何,只知道他每次与裴君珩相约,裴君珩从来不会失约。 没有杏花的龙嵴山不再粉黛一片,望去是阴沉的绿,此时在满苍穹的阴云之下也沉沉的,看着萧条的可怜。 闻清音不喜欢这样的龙嵴山,他想,若是他以后的灵力足够,一定用他的手掌将漫山的杏花给復原了。 「闻小门主这张小脸可真好看。」 恶灵裴君珩体内感嘆,语气虽然听着轻松,但恶灵知道自己此时情况并不容易。 黑雾顷刻而出,与裴君珩的灵力相抗衡,万万没想到已到强弩之末的裴君珩在动用灵力御剑之后还能抵抗住恶灵的破坏。 难道裴君珩真的就这么无坚不摧? 恶灵心中绝望,已经在思考是不是应该放弃裴君珩这个目标,早点找到其他的普通躯体完事。可是见识过如此强大的躯体,此时其他的躯体恶灵都一时难以看上眼。 宛若龙嵴形状的龙嵴山自地底发出低沉的吼叫,地上的人毫无所觉,可沉睡在裴君珩体内的那股灵力却受到召唤,如同睡醒的火龙开始难耐地活动。 所有的力量盘踞在裴君珩的躯体,就这样以这副肉/体作为战场。 脚步变的迟钝,经脉被多股灵力撑的几乎要爆炸开来,疼痛好似寸步难行。 裴君珩的瞳孔漆黑,只能看到正在等待的少年。 「裴君珩!」 「龙嵴山仙脉可是万昼剑宗所为?」 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质问的意味。 向来心智坚定不可动摇的裴君珩脚步顿了一瞬,仅因为这一句话就神思飘荡。 就是现在! 早就准备好的黑雾如毒蛇倾巢而出,钻进经脉,瞬间占据了裴君珩的整个经脉,裴君珩的眼前一黑,坠入一片混沌。 剑修手抽动一下,而后直起身,宛若冰雕的面容扭曲一瞬,而后嘴角是堪称诡异的笑容。 恶灵快活地舒展身躯,他终于成功了,成功夺得万昼剑宗少宗主裴君珩的身体,从此他就是裴君珩。 万昼剑宗迟早为他所用,然后他会利用万昼剑宗的剑修打开通天之海,将他北原的子民给放进来。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只要成功了第一步,攻占海内十洲四仙山便指日可待。 恶灵新奇地拿起手中的剑,白虹是上古神剑,陪伴裴君珩不知几个日夜,自然能认出此时的剑修并不是裴君珩本人,原本安静的白虹陷入躁动之中,嗡嗡地发出剑鸣,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恶灵手中挣出。 第143页 恶灵不是裴君珩,他自然不会管什么与闻小门主的约定,只想着快些回到万昼剑宗,顶着裴君珩的躯壳将一切都取而代之,于是原本往前走的脚步拐了个弯,恶灵转身想要往回走去。 「裴君珩,你再不说明白,我们之间就此绝交!」 见裴君珩不说话只拿着背影对着他,闻清音更加焦急,他往前跑了两步追上裴君珩,语气加重。 他作为春祭的春之使者,不能在外头久待,熘出来的时间短暂,闻清音耽误不得。 剑修的身形被笼在沉沉的阴影之中,白虹的剑光闪过,剑声轰鸣的几乎能掀开海浪,剑锋锋利的仿若乍然斩断头颅。 剑光太盛,白虹躁动,闻清音看不清裴君珩的脸,只觉得裴君珩实在冷漠,完全不似往日模样。 难道裴君珩真的如同师兄师叔们说的那样,不过是和万昼剑宗其他剑修一样的人罢了? 还是之前伪装的太好,他竟一时没有发现? 在上古神剑的威慑下闻清音单薄的身子差点要忍不住颤抖。 「裴君珩!」 「你当真要伤我?」 闻清音无法接受如此结果,他拿起身上的丹药就往裴君珩的身上砸去,这次闻清音没有留情。 恶灵好不容易夺得这副躯壳,身后居然还有恼人的声音一直跟着,更重要的是裴君珩被迫陷入沉睡的本体神智似乎还因为这声音而又重新醒来的迹象。 他还没有完全掌握裴君珩的躯壳,裴君珩的本体神智还存在,恶灵只能说是短暂掌控,因此恶灵不允许裴君珩有再醒来的一丝可能。 想要用剑将闻清音挥退,可是白虹根本不听恶灵的指挥,完全不受控,剑光亮的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进裴君珩的体内把恶灵给挖出来。 不能再在这里消耗时间。 恶灵准备干脆就将云中仙门的这位小门主先了结,再将躯壳好好收着,没准哪日可以派上用场。 可是恶灵低估了闻清音对于裴君珩的重要度,他用着裴君珩的身体脑中才刚闪现出这个念头,属于裴君珩的神智就勐地清醒过来,乍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恶灵与属于裴君珩的神智争夺着这副身体的控制权,同时还需应对闻清音砸过来的丹药,白虹察觉到主人的危险,一直处在躁动的危险状态,剑光大闪,剑气乱飞,割伤了闻清音的右手。 少年勐地摔倒在地,单薄坠落的身形就像一只伤了翅膀的蝶。 然而裴君珩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只知道此时的身体疼的快要爆裂开,两股灵力混着黑雾在他的体内冲击,白虹的悲鸣让人心烦意乱。 可是混沌之中耳边恍若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裴君珩漆黑到极致的眼瞳闪过一点光亮,但很快又坠入漆黑不见底的黑暗。 之后的事情裴君珩就完全失去这段记忆,只记得自己的魂魄好像被包裹在蝉蛹之中,恶灵鬼魅般的声音在耳边止不住地嚎叫。 包裹在蝉蛹之中,好像一切的疼痛都得到暂时的缓解,不再有岱舆的止不住的风雪,不再有永远无情落下的鞭打,不再有跗骨之蛆般的经脉疼痛。 可是…… 裴君珩的眼睫颤了颤,他好像听到了玉笛的哭声。 很小,可是却将他的心伤的好疼。 玉笛,究竟在难过什么? 于是他迈过那一段刻骨屏障,从假意温暖的茧中破出,恶灵不甘心地大喊出声,可只能暂且灰熘熘地回到裴君珩体内的角落中。 然而眼前的并不是光芒万丈,也不是春花开遍,只是昏昏沉沉下着雨的龙嵴山。 没有杏花的龙嵴山。 空气中瀰漫着血腥的气味,泥土被雨水打湿的泥泞,可是却见不到闻清音的身影。 「你的玉笛说要与你决裂再也不见咯。」恶灵的语气并不好,本以为尽在掌握,谁知裴君珩竟然起死回生,硬生生醒了过来。 「为什么?」裴君珩的身形颤抖,在看到地上破碎的玉双环时更加摇晃的仿佛下一秒要倒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恶灵嗤笑,「从他递给你那枚丹药开始,不久已经昭示他对你丧失兴趣了吗?」 「喏,他说要与你玉碎再也不想见。」 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砸的人生疼,断玉陷在泥泞之中失去了往日的洁白,从玉的断裂处足以见当时砸下的力道之中。 好像存在不可改的决心。 不知为何,泥泞中的玉环只有其中一半,另一半如闻清音同样不见了踪迹。 冰凉的雨毫不留情地坠在裴君珩的脸颊上,滑下宛若泪痕。 裴君珩跪倒在地,染血的手碰上沾上泥的白玉。 他将这断了一半的玉环,珍重地收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瞎说,我老婆最爱我! ———— 迟来的元宵快乐,大家今天吃汤圆了吗~ 当年的事情全都揭晓,下一章会亲亲=3= —————— 第50章 「你之前发疯也因为这个吗?」闻清音抬起眼, 好看的瞳孔在阳光下宛若剔透的宝石。 在这一双眼眸前,仿佛一切隐藏和谎言都无所遁形。 发疯…… 原来在闻清音心中他是这样的吗?体内恶灵的事如同往日的封层,还在流脓发烂的疮, 他一直不敢言语, 不敢有一丝显露, 就是因为裴君珩害怕。 第144页 害怕看到少年眼中厌恶恐惧的模样。 裴君珩眼眸垂下,薄唇抿起,被风吹得摇晃的树叶阴影在他俊俏的脸颊上流动。 剑修外表强大俊美无虞,可每次在闻清音面前眼眸低垂薄唇轻抿时总能流露出一种易碎感,似乎因为闻清音的这个问题伤了心。 见此闻清音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可闻小门主不知如何挽救, 只慌忙转移话题试图将裴君珩的注意力引到另外一边。 「当时你失去记忆, 为何不来找我问个明白?」 自龙嵴山那事之后到现在有整整三年的时间, 裴君珩又去了哪里? 在闻清音受伤回到云中仙门之后,裴君珩就好像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 就像当时割在他掌心的剑光一样决绝的毫无犹豫。 龙嵴山之后…… 裴君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觉地颤了颤, 跟着闻清音的声音一同陷入到不可控制的回忆之中。 那天龙嵴山的雨很大, 大的宛若上天的一场悲恸大哭, 夹杂着轰雷的呜咽,雨滴力道大的几乎能将裴君珩击倒在地。 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裴君珩将沾上泥土的玉环擦拭干净,在雨水沖刷和裴君珩的擦拭下玉环莹白如新,在如此的昏暗环境中也能看到玉环在莹莹的发着光。 原本玉环应该是如圆月般饱满, 是圆满的一个圆, 可惜断开的裂痕宛若地裂无法修復, 而丢失的那一半也寻不到, 如同掉进了无尽之海一样找不到踪影。 圆月总是难全的。 玉笛。 他的玉笛在哪儿呢? 剑修看着虚弱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倒下,可是身形却还是倔强地挺拔,好像任何严苛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他早就习惯了那些戒条,不会有一丝放松。 「找什么呢?丢掉的东西有何可找的?」恶灵的话语带着怨气,裴君珩不仅出乎意料醒过来,竟然还借着那股全新的灵力给了他一击。 若是裴君珩日后将那股灵力炼化为自身所用…… 恶灵不敢想像那之后裴君珩的修为究竟能高到什么地步,那时候别说是恶灵想要侵占裴君珩躯壳了,没被碾成齑粉都算好的了。 黑雾蜷缩在裴君珩的丹田处,对着经脉的破损处虎视眈眈,他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而且看裴君珩还想去找那位闻小门主的模样,恶灵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取胜的方法。 前头被击溃的黑雾又悄无声息地蔓延,蠢蠢欲动着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恶灵尖利的笑声和埋怨在耳边不间断地响起,好像都能将耳膜刺破,和头顶的乌云暴雨落下来,几乎能将人砸晕。 可裴君珩却没有如之前那样将五感封住,恶灵也正是抓住这一点趁机疯狂作妖。 谁都知道裴君珩这样做的目的—— 他还需要用五感去寻找玉笛。 但是裴君珩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乐观,本就是拉到极致的□□,再拉开一些就会绷断,可是裴君珩却好似察觉不到自己千疮百孔的躯体,只一头热的去寻找他想见的人。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冷清无欲,日日醉心剑道,素来压抑狠的人唯独在这一事上面毫无理智走入疯狂。 宛若那一人是心上逆鳞,心尖软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触碰和闪失。 裴君珩自身的灵力已陷入枯竭,另一股灵力如蛮龙乱窜凌迟经脉,想从这破损的经脉中冲出,回到一直在召唤的龙嵴山。 龙嵴山丢失的仙脉正在裴君珩的体中,而闹的不可开交的万昼剑宗和云中仙门毫无所觉,甚至连裴君珩本人也一无所知。 自觉发现一个秘密的恶灵自然不会主动告知,他还要看海内乱的更厉害才好。 恶灵才为自己的发现窃喜没多久,原本灵力枯竭的丹田突然开始吸纳起另一股灵力,哪怕属于仙脉的霸道灵力将裴君珩的经脉与丹田割的鲜血淋漓。 要知道,经脉与丹田可是一个修士最重要的地方,尤其是丹田,如果丹田破损,失去生出灵力的源泉,那修士也将如废物一般,从此沦为废人。 在体内有另一股灵力且自身灵力濒临枯竭的情况下,正常人都应该封闭丹田温养自身灵力,然而此时裴君珩的丹田却大开,完全不顾后果的接纳那股来自龙嵴山的灵力。 真是疯子! 连恶灵都觉得裴君珩是否已经脑子不清醒了,如此逆天而行的后果只有两种: 被那股难驯灵力完全损坏经脉沦为废人,或成功吸纳灵力但经脉破损。 无论哪种都是急功冒进得不偿失的做法,见裴君珩消耗自身恶灵当然期待,只不过裴君珩将丹田搞坏了躯壳的耐久度肯定下降。 所以恶灵慢慢积聚力量准备在裴君珩丹田焚毁前一举抢夺裴君珩的躯壳,然而裴君珩显然不走寻常路,硬生生给出除了前两条路的第三条路—— 他因为达到身体与灵力的极限,在如此的疼痛下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下狠狠断开,裴君珩整个人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地摔倒在泥泞之中。 早就有灵的白虹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悲鸣,剑身忽的展开,唿啸而上映出电闪雷鸣的苍穹。 白虹逼近带起陷入昏迷的裴君珩,急急的往万昼剑宗的方向飞去。 无尽之海的风浪被大风吹的掀起一浪高过一浪,阴沉的风雨笼罩着一片绿意龙嵴山,那日的雨持续下了很久。 第145页 「他们和我说玉笛不要我了。」 裴君珩的眼睫颤动,说出这句话对于他来说着实困难,以至于他的喉结滚动,声音都带上哑意。 回到万昼剑宗之后,海内都知裴君珩在岱舆闭关整整三年,是为了冲刺突破境界,往剑道巅峰再进一步。 而那所谓的闭关三年,不过是裴君珩徒与恶灵,徒与体内恶兽的灵力相争罢了。 只有看不到底的黑暗,只有没有尽头的疼痛,从始至终只有他们的声音都在不断告诉他: 「你是为剑而生,自然应当将所有献给剑。」 「你的伤痕与疼痛一切皆因闻清音的那枚丹药而起,他早就恨你多时,不然怎会摔断玉环,封闭玉简,连一声质问都不回?」 「岱舆只孕育无情无心的剑修,身为万昼剑宗少宗主,自当承担起责任,再无他物。」 ——不要再寻他了。 ——你不需要任何情爱。 于是三年后天光初明,于岱舆至寒之处踏步走出的裴君珩面容宛若高山霜雪,眉宇间没有一丝情与爱。 赤霄剑尊手持长剑看着披霜戴雪而来的剑修,狭长的眼眸探究。 「吾儿长赢,此次修行如何?」 「好似大梦初醒,长夜尽明,从此摒弃其他,只求剑道。」 他本该如此的。 跋涉千步阶梯不再回首,可御剑飞往瀛洲书院的途中,钩金嵌银的万宝船上的少年眉眼飞扬,艷丽的像是未经过任何风霜雨雪的花。 本该不再停留的剑修却不可自拔地停下脚步。 他听到了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 「玉笛,我好难过。」剑修俯身,将闻清音紧紧拥抱,胸膛与胸膛相贴,甚至能感受到心跳的温度。 裴君珩的肩膀宽阔,胸膛坚硬,每一寸肌体都是日夜勤加修炼的痕迹。 可是却能刚好容下一个闻清音,再多一丝少一毫都不可以。 只有闻清音刚刚好。 闻清音不知那三年裴君珩经歷了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大概又是一些掩藏在黑暗之中的折磨。 他无端想到裴君珩刚被种下情蛊的那日,在看到闻清音给孟长欢通过玉简发送简讯所说的话了。 裴君珩说,他给玉笛发了很多讯息,可玉笛从来都不会回復。 当时只觉得裴君珩又在说些什么瞎话,可是现在闻清音蓦地发现一切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被扔在黑暗中的剑修究竟以的是何种心情偷偷用玉简给他发送讯息,又是以怎么的心情面对石沉大海永远得不到回復的玉简。 闻清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裴君珩抱的更紧了些。 拥抱永远是最温暖的亲密方式,身体能够最大程度的相触,心脏相贴,连心跳都可以共振同鸣。 在拥抱的时候,好像躯体跟着一起融化,只有两颗跳动的心脏,紧紧相连。 冷松味瀰漫在鼻尖,带着闻清音又回到岱舆的那片松林。 除瞭望不尽的雪与松林,更重要的是,那里还有裴君珩。 独一无二的裴君珩。 花香与冷松相互交织,冷与暖相融,空气都染上涌动的暧/昧气息。 温暖的吐息喷洒在耳廓,激的肌肤生热,剑修微哑的声音响起,是一个很礼貌的请求。 他问:「我可以吻你吗?」 艷丽的面孔忽的涨的通红,春日的花开在这张脸上,艷的惊人。 自情蛊种下之后,裴君珩询问过很多次是否可以吻闻清音,每一次都是闻清音拒绝与逃避。 但这一次闻清音却伸手揽住剑修的脖颈,红润的唇宛若成熟浆果等待採摘。 环在颈侧的手臂让裴君珩的上身不由自主的朝着闻清音倾侧,正如他本人无法受控的为闻清音神魂颠倒。 裴君珩凝视着闻清音永远明艷如春日的脸,宛若注视着一场来之不易的绮丽幻梦。 他像是忠诚的守卫,又像是即将冲锋的士兵,在等待他命中注定的号令。 目光落下看到那殷红如红樱的唇微张,独属于裴君珩的甜蜜号角响起。 闻清音说:「可以。」 说完这句话闻小门主的脸颊更红了,红霞于双颊瀰漫,昳丽的眼角开出朵朵桃花。哪怕是现在他还是微抬着下巴,骄矜的像是名贵不肯低头的猫儿,自觉高傲却不知一举一动惑人心神,只想勾得人吻遍骄傲的眉眼。 眼前的美色着实惑人,剑修的唇角难得是柔和的笑意,喉结滚动,他低笑道:「遵命。」 裴君珩倾身低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我好脆弱要亲亲 清音:唔,勉强主动一次好了=3= 第51章 唇上的触感清晰的令人心惊, 口腔被人用舌尖仔细探寻,连敏/感的舌根都不被放过。 经过一开始的温柔试探后,侵/入的舌头便显露兇狠霸道的本性, 不容拒绝地扫荡闻清音口中的每一寸。 以至于闻清音的唇被强迫着撬开, 津液分泌流出, 马上又被人以吸吮甜浆的姿态吮走。 身形纤瘦的少年被高大的剑修牢牢锁在怀中,仰着唇承受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剑修眉目生的冷冽,浓密的眼睫掩下的眼睫中是翻涌的情/潮,将这一张冷心绝情的面孔也沾惹上世俗的情/欲。 明明唇舌已兇狠至极,抵在少年后颈的手手背青筋毕露,手臂揽着少年的腰贴近, 仿若克制至极。 第146页 这是吻是闻清音主动答应的, 这一切是裴君珩自找的。 「呜。」 舌头都快被人欺负的发麻, 眼中溢出刺激性的泪水。 他在说出那两个字以后就已经预料到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可是许久没有和裴君珩亲热,他都快忘了裴君珩的吻总是霸道带着欲的, 现在着实有些太刺激了。 裴君珩就像是不知餍足的野兽, 中了某种会发狂的药, 而唯一的解药就在闻清音的口中, 需要好好吮吸,好好研磨才能获取片刻的温柔。 这个阔别许久吻让闻清音几乎要软倒在裴君珩的怀中,他腿软的往下滑想要暂且离开这个承受不住的吻,可是才刚有往下逃脱的迹象,始终环在腰间的有力手臂收紧, 带着轻的和一丛花枝的闻清音往上一提, 再次将闻清音禁锢在怀中。 逃脱失败的闻清音嘴中只来及发出一声小小的嘟囔, 已被吻的肿艷的唇再次被攫取, 让他的思绪跟着缺失的空气发散混沌起来,再也来不及思考其他,只有唇上的触感真实的惊人。 清清楚楚地告诉闻清音,他正在和裴君珩接/吻。 原本他对被种下情蛊的裴君珩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清白就被裴君珩玷污。 可是现在发觉,好像和裴君珩亲吻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讨厌,没有和闻清音想的那样难以接受,反倒有些…… 有些舒服。 闻清音迷迷煳煳地想着,软着不动的舌尖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轻轻碰了碰另一人始终贴着他的唇。 闻小门主素爱享乐,在亲吻这一事上也是如此,总是犯懒着只顾着享受不愿动一下,这次却难得回应,哪怕只是猩红的舌尖探出,轻轻舔了裴君珩的唇。 但这一下已足够让本就吻的深吻的狠更加情/动,扣着闻清音后脑勺的大掌发紧,唇舌被更深层次地品尝。 身上泛起阵阵热,仿若这副娇贵的皮肉被蒸软蒸熟,闻清音无力地倚倒,连眼中都感受到温热的水意。 此时对于闻清音早就刺激地过了头,但他却难得没有喊停。 就再放任一下吧,闻清音想。 他闭上眼,眼皮一眨湿意就滚落下来,闻清音揽着裴君珩的手臂也收紧。 两人吻的更用力。 清风徐来,树叶微晃,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 一吻吻毕,前头还骄矜的小门倚在裴君珩的怀中,唇被疼爱的发肿,殷红的唇瓣上还有晶亮的水光,眼睫氤氲湿漉漉的可怜,眼角却逶迤出绮丽的红痕。 艷与怜糅合,只想让人低下头,将他含泪的眼,泛红的脸肉和微肿的唇再次含在口中好好疼爱一遍。 裴君珩真的想如此做,他垂首,同样发红的薄唇凑上去,却只在闻清音的脸肉上落下一个一触即离的吻。 纯洁的不可思议。 闻清音的脸却因为突然覆盖的阴影和脸颊一侧温热的触感而更红,明明前面都已不知几次涎液交换唇舌共舞的深吻,现在的落在侧脸的吻却让他的心跳再次怦然,明艷的脸上浮现出无法缺失的热度。 他这是怎么了? 与心跳的加快一起出现的是难以抑制的慌乱,自己此时的心绪就像是被打乱揉在一起的线团,他理不出一根明确的线,却只想逃避的将这团线团扔在无尽之海之中。 一时看不到才好。 于是惯会逃避的闻清音终于想起他们是在试炼之中的这件事了,他慌乱拿起玉简,才发现玉简不知何时多出好多条消息。 【訾蜀之】小门主你出来了吗?在那地底下玉简一直发不出消息,我到地面了才显示发送成功。 【訾蜀之】小门主你说句话啊!我和万挽秋那傢伙在里头不知道转了多久才出来,底下的瘴气熏的我快昏倒。 【訾蜀之】不会吧,小门主你还在下面?? 【訾蜀之】小门主我来找你。 这些消息都是訾蜀之给他发送的,訾蜀之一直不知道闻清音是否从陷落的地底安全离开,在陷落的地底时玉简失去作用不能发送简讯,于是訾蜀之只能先与万挽秋走出大能之墓。 地底下的宫殿四通八达,道路宛若迷宫错综复杂,每个人所找的出口不一样,就像訾蜀之和万挽秋好不容易会合找到出口后见不到闻清音的身影。 因此訾蜀之只能在走出出口后不断给闻清音的玉简发送简讯,希望能得到小门主安全的答覆。 但当时闻清音整个人掉落在幻生境之中,玉简也因在地底的缘故没办法发挥作用,所以一直没有来得及发现这些简讯。 闻清音赶紧用玉简给訾蜀之发去一条他现在一切都好的消息报平安。 然而刚发完这条消息闻清音就发现更多的东西来,訾蜀之给他的发的那么多简讯都是不同的时间,最早的是四天前,最迟的一条就在今天。 他究竟在地底下待了多久? 闻清音疑惑地抬头,他愣愣看向身边的裴君珩,剑修冷厉的面孔因为亲吻泛出绯红,唇色发红,俊美的过分。 似乎一眼就看出闻清音心中的疑问,裴君珩十分诚实地解答:「我在底下找了你四日。」 整整四日的全然黑暗与寂静,与之前从龙嵴山回到岱舆后的三年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寂寞与漆黑不见手指。 可是不一样的是,这次久久寻找的裴君珩的终于找到了那一间有着光亮为他开着门的石室。 第147页 在里头是他探寻已久的珍宝,他的珍宝在他的怀中,还说害怕他难过。 一想到这裴君珩的唇角就现出若有若无的隐turnip秘笑意,像偷偷藏了一颗不易得的桂花糖,不捨得一下吃完,只藏在怀中,时不时拿出偷偷舔舐回味,那一点甜又漫上心扉,让人幸福的不知所以然。 然而此时的闻清音却因裴君珩这一句答话完全失去了平静,脑中止不住迴荡着裴君珩的这句话。 四天?他在地底下待了整整四天? 要知道瀛洲学院的试炼总共没几天啊! 「那今天是试炼的……?」闻清音心中还残存最后一丝希望,只要没有到最后的时刻,一切都有迴转的希望。 可是真相总是不如人意,裴君珩的声音响起,是闻清音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 闻清音如遭雷击,两眼快要发黑的倒下。 这和在学堂考试的中途他昏睡了一觉,结果醒来以后告诉他快要交卷了有什么区别!!! 他还要夺得试炼第一拿到解除情蛊的甜方花呢! 闻清音还记得在掉入地裂之前的他和裴君珩在序牌上的排名与池非浅的队伍里分数离的很近,感到严重危机的闻清音慌乱从怀中翻找出序牌。 他打开序牌,序牌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闻清音与裴君珩的队伍积分,和上一次打开序牌看的别无二致,整整四天闻清音和裴君珩都没有加过一点积分,不用想排名肯定不会有多好看。 点开排名,果然池非浅的队伍牢牢占据第一的位置,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闻清音和裴君珩的排名居然排在第二。大概是临近试炼的末尾,仙境中的仙兽仙草已经被弟子们给找的差不多了,所以后期的积分增长普遍变慢。 「只要不是试炼的最后一秒,一切都还有机会!」闻清音握拳,给自己和裴君珩打气。 阳光洒落在闻清音的脸上明媚的就像是崖上向阳生长的热烈花朵,明明双颊上媚意未褪,双唇还发着肿,这双清亮的眸子却还亮晶晶的,好像立马就从前面意乱情迷的状态中清醒,转而进入到认真奋斗增加积分的状态。 可是闻清音如此快的抽身却让还在回味那一个吻的裴君珩感到一丝被忽略似的不悦。 他想将那些该死的试炼该死的排名与积分抛到脑后,只想低下头将那发肿的说个不停的樱唇用自己的唇封住,再次好好舔舐品尝。 裴君珩眼眸晦暗,他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唇上,蓦地转深。 满脑子想着积分与排名的闻清音自然没有发现剑修的小心思,他抓着序牌就要转身开始寻找仙草与仙兽。 虽然他现在对裴君珩心情复杂,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还是必须要解除。 或者不管再怎么样,得先将甜方花拿到才行,以免后头生出什么异变。 一想到解除裴君珩的情蛊,闻清音的心中忍不住怔然。 解除情蛊之后的裴君珩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会变的瀛洲学院相见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只会说他鲁莽吗? 不知为何,在解除情蛊这件事上闻清音竟然难得产生几分犹豫。 然而还没等闻清音纠结多久,前面刚放在袖中的序牌亮了起来。 莫非是学院有什么通知? 有心事的闻清音心不在焉地拿起序牌,然而随意的目光落在序牌上时就移不开了。 只见原本显示着队伍积分与排名的序牌上清清楚楚地跳出一行字来—— 「仙境试炼已结束。」 裴君珩轻轻念出序牌上的这行字,序牌上除却这行字之外还有另外一行,「恭喜您的队伍在本次试炼中取得第二的成绩」。 正准备去寻找仙草与仙兽增加积分试图扭转局面重新夺回第一的闻清音:…… 怎么不讲武德啊他还没来得及补救就结束! 闻清音盯着序牌上显示的第二名几欲昏倒,他瞪向裴君珩,脸颊上的粉意转为生气的红,「你怎么不提醒我试炼的时间快结束了?」 突然被质问的裴君珩神情无辜,「我也没注意到试炼时间,还以为玉笛想先与我亲热。」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本是责问结果被倒打一耙的闻清音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想亲热?! 闻清音气的耳朵都红了,他怎么知道试炼快结束?如果他知道试炼的时间来不及的话,他就、他就迟点再和裴君珩亲了。 然而此时再生气已经来不及,序牌上的排名已经在试炼结束的那一刻永远静止不再变动,闻清音和裴君珩这次试炼的排名就是第二。 而此次试炼的第一,正是池非浅的队伍。 「玉笛别生气。」 独自气急的闻清音后背忽的抵上胸膛,整个人被人从身后环抱住。 头顶上被轻轻触碰,闻清音后面反应过来是裴君珩的下巴正搭在他的头顶。 裴君珩不知道闻清音为何如此生气,只以为闻清音仅仅是因为没有夺得试炼第一而不高兴,毕竟骄矜闻小门主在任何事上都不让于人,在试炼上必定也要争个第一。 前面还气唿唿的心情突然被这一碰就泄了气,闻清音的腰被搂着,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摸着抓住包在掌心,肌肤相贴温度传递,闻清音生不起气来了。 身后的人好像对他怀着满腔不会消减的炙热爱意,似乎只要闻清音一句话,裴君珩就能他的心剖出来,闻清音不怀疑裴君珩说话的真实性,毕竟现在裴君珩还对他情根深种。 第148页 可怜的裴君珩还不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的爱恋不过是因为他种下的情蛊。 当时经歷了那么多事情,来到瀛洲学院的裴君珩定然是与他一样带着这辈子再也不相见的决心来的。 一想到裴君珩可能会对他不再是如此这般,反而回到当初的模样,闻清音的胸腔就被难以说清的情绪填满。 闻清音抬起眼,将裴君珩的手攥紧了些。 不管如何,他一定会将情蛊解开。 没有夺得试炼第一拿到甜方花又如何,他可以去找父亲那拿。 被捏在手中的序牌逐渐化为齑粉飘散,发出莹莹的光,闻清音感受到发着光的粉末就像一场温暖的雪落在他们的身上。 身体变的逐渐轻盈,熟悉的传送眩晕感袭来。 再睁眼时已不是试炼的仙境,而是全是弟子的了无堂。 和他们进入仙境开始试炼那时一样,常扶上君站在石台之后,正和蔼地看着了无堂中出现的弟子。 原本于身后环抱他的剑修因为传送消失不见十指交握的手心空荡荡的,却好像还有温度残余。 闻清音似有所觉,他侧过脸往一方向看去。 了无堂的弟子浩浩荡荡穿着各种颜色的制服,闻清音却于人群中一眼看到身着月白色剑修制服的裴君珩。 剑修身姿挺拔,面容冷厉不可靠近,可唇色还因为前面的吻而发红。 对上闻清音的目光,裴君珩轻轻弯了眉眼,乍然清风拂面,吹皱一池春水。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宗门大比前二在试炼中竟做出这种事!并错失试炼第一的机会!(仙长嘆息) 夺得试炼第一的池非浅:谢了,bro. —————— 第52章 随着序牌的传送, 了无堂的弟子陆陆续续的变多,都是从仙境中返回的试炼子弟。 闻清音正和裴君珩对视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打断了闻清音的目光。 「小门主!」 訾蜀之一看到闻清音的背影就赶紧跑了过来。 在收不到闻清音回復的那四天, 訾蜀之根本没有心思想积分和排名的事情。小门主生死未卜, 訾蜀之连睡觉都不安稳。 若是小门主出了什么事, 他訾蜀之就用面条悬樑自尽! 訾蜀之的脚步很快,声音才刚从远处传来落下,訾蜀之就迅速地跑到了闻清音的面前,脸上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和轻松。 「小门主,你没事吧?」 身着柳青色制服的少年融融如山月,面容动人, 不仅完美无瑕, 甚至漂亮的惊人, 不像是经歷挫折困苦的模样。 尽管如此訾蜀之还是有些不放心, 绕着自家小门主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亲自看了才勉强安下心来。 「小门主没事就好。」訾蜀之终于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我就说闻小门主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出事?况且闻小门主武艺高强, 你实在是杞人忧天了。」紧随其后的万挽秋立马来上这一句。 闻清音失去音讯那段时间, 訾蜀之整个人都焦虑的不行, 但试炼的仙境那么大, 訾蜀之和万挽秋的修为又不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到后面訾蜀之甚至想要返回到地下宫殿之中,但是不知为何,前面才刚出来的出口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任何踪影。 所以訾蜀之和万挽秋只能一边寻觅仙草一边两眼一抹黑的凭感觉寻找闻清音他们, 就这样找了四天多, 好在在最后訾蜀之收到闻清音发来的消息, 訾蜀之和万挽秋才终于停止奔波。 「你还敢说?」说道这个訾蜀之就气, 「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拔草了?!」 一直到现在訾蜀之还觉得一定是万挽秋随地拔草导致生灵之母发怒才发生的地陷,以至于万挽秋后面一直被訾蜀之数落个不停。 谈到这个万挽秋的脸就苦了下来,他小声说:「以后不敢了啦。」同时万挽秋疯狂朝闻清音使眼色想要闻清音换个话题,别再让訾蜀之说下去了。 见他俩这模样,闻清音只觉得好笑,前面一直笼在他心中的阴云也散去了些。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会有愁云。 他在担心什么?是担心裴君珩醒来后因为这些事与他相争斗吗?还是说他在害怕…… 害怕裴君珩不再爱他。 蓦地冒出这个念头,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指一颤。 耳边恰好响起万挽秋的声音:「小门主,这次的甜方花可拿得了?」 心勐的一跳,就见万挽秋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万挽秋只知道闻清音想要甜方花,还不知道闻清音真的对谁种下了情蛊。 「无事。」闻清音感觉自己的声音飘忽的没有落点,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自有办法。」 察觉出闻清音的心不在焉,万挽秋正准备再问几句,但等待在上的常扶上君说了话。 「诸位弟子安静。」 常扶上君清了清嗓子,表情依旧和蔼可亲,与他年轻的面容极不相符。 「首先恭喜诸位弟子通过试炼,相信这次试炼各位弟子一定已学到不少新的东西,奖励将根据排名依次发放,诸位记得查看玉简。」 常扶上君简单说了几句,见各位经过试炼的弟子宛若经歷毒打,一个个蔫搭搭的模样,便大发慈悲的让弟子们先回到自己的院落休息,待到明日就正常进行课程的学习。 第149页 放行的话语才刚落下,了无堂的弟子便一闹而散,瞬间朝着了无堂的门口涌去。 在试炼的仙境中折磨了那么多天,弟子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闻清音本是应该也立马转身离开,但他想到试炼中碰到的那两名奇怪器修与大能遗蹟的事情,便逆着人流往常扶上君那走去。 「清音,可是有何事?」常扶上君看着走过来的少年,笑着开口问,「这次试炼收穫如何?」 对于这次试炼中唯一一对药修与剑修的组合。常扶上君特地关注了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的试炼成绩,很欣慰的看到两人配合默契,成绩不菲。之不过不知为何他们的积分和排名在最后几天就陷入静止一般不再动,常扶上君猜他们大概是后面就懈怠了。 年轻人,还是需要多多磨砺。 「此次试炼收穫颇丰。」闻清音答了常扶上君的问候,也没有过多犹豫,马上就将在试炼中遇到的那两件诡异事告诉常扶上君。 一听到形态诡异的器修和陷落地底的离魂石,常扶上君的面色就凝重起来。 常扶上君沉吟片刻,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马上就会与青宣上君相商,你先不要声张,暂先回院落休息。」 之后常扶上君就严肃着一张脸急匆匆地离开,上报完这一切的闻清音也往回走,刚走几步碰到也准备离开了无堂的几位药修。 「小门主,可是要一起去喝口酒?」路过闻清音的绿药修抛出邀请,语气期待。 他们几位云中仙门的弟子前面便约好要一同去吃个酒放松,若是小门主愿意亲临,那可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可惜现在的闻清音哪还有心思吃酒,他心绪难平,只婉拒了药修们的邀请。 药修见小门主兴致不高,只当是闻清音累着了,便没有再强求。 边上跟着的訾蜀之倒是饶有兴致,他看着对吃酒这事十分感兴趣,但眼神却犹犹豫豫地看向闻清音,好像又觉得抛下闻清音实在不好,便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小门主才九死一生地回来,他便迫不及待的去吃酒,是否不大好? 还是前去落星院好好陪着小门主才是。 訾蜀之在心中下了决定,他抬起头正准备拒绝那几名眼熟药修的邀请,耳边就传来小门主的声音。 「想去便去吧。」 小门主的声音清澈,宛若清泉流淌。 他勐地抬头,看见闻清音正微笑地注视着他,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 「你不是我的奴僕,便不必事事与我为先。」 小门主的面容如天上皎月,人间春花,漂亮的不似凡间人物。 说出的话却让訾蜀之眼眶一热,他知道闻清音的意思,若是再拒绝反倒是拂了闻清音的情。便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好」。 「等等!我也要一起!」 被落在身后的万挽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靛蓝色的符修赶紧追上訾蜀之和另外几名药修绿油油的背影。 最后跃跃欲试的万挽秋也成功加入,混在这一群绿药修里面一同去吃酒了。 訾蜀之和万挽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身边的人一个个走过,闻清音站在了无堂就像一个孤寂的影子。 下意识的闻清音转过头看向那个方向,意料之中对上的是剑修柔和下来的眼眸。 好像不知什么时候,他望向裴君珩总能望进剑修的眼眸,仿若裴君珩总是等待在一旁註视着他,就等待着他的回眸。 和闻清音对上目光后,裴君珩的眼眸弯了弯,他的面孔生的冷厉,不笑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不容接近的距离感,眉眼锋利带着凶。 眉目柔和时恰好中和了那种凶戾,独有的俊美流露出来,俊俏的让移不开目光。 在这样的注视下,闻清音又忘记自己前面在为什么而低沉了。 剑修朝着闻清音提步走来,可才走了几步,月白色的剑修簇拥成一片涌了过来,将裴君珩围在中间,似是有事相商。 闻清音的心又落了下来,他似是终于下了决定,转身自己走出了了无堂。 了无堂外的百丈石柱之上还燃烧着属于云中仙门的图腾,闻清音掏出玉简给有桑仙尊发去短讯。 【闻清音】父亲,我想要几株甜方花。 有桑仙君没有立即回復他,估计正在忙着,闻清音将玉简收起,准备先四处逛逛。 他想要先找个地方散散心。 瀛洲学院幽静,前头聚集在了无堂的弟子们早就闹哄哄的四散开来,小径上便只有难得安静没出声的鸟儿和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植株。 伸手抚过开着花的花丛,花瓣颤抖,指尖染上花香。 闻清音先前摇晃不停的心也跟着一起平静下来,他现在走的是瀛洲学院偏僻处,这里也无人打扰,闻清音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然而沿着小径才没走多久,他忽然听到几声闹哄哄的交谈。 「你是何人,可是瀛洲学院的弟子?为何要蒙着眼纱遮挡面容?」男声警惕地质问。 「与你无关,别拦我的路。」另一男声偏阴柔,细听尾音还带着独有的媚,好像有根小钩子勾着。 「瀛洲学院只有瀛洲学院的弟子可以进入,若是弟子请出示玉简,不然我就去叫仙长了啊!」 「啊呀,你这人怎的如此迂腐?」 …… 第150页 两人说着又争执起来,闻清音停下脚步,他听着两人的争吵声,其中一人的名字有些总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出究竟是谁。 闻清音悄悄往前几步,借着花丛的遮挡闻清音探头去看,就是这一瞧闻清音竟是瞧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 正在争吵的两人就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人穿着药修的制服,应是云中仙门的弟子,另一位则身着白衣,一层白纱遮挡眼睛,明明应该是素净的打扮,露出的半张脸却艷丽的惊人,红唇张扬,与这身白衣装扮十分不适配。 喜欢用纱蒙着眼睛的……闻清音恰好就认识一位。 只不过,孟长欢一个合欢宫宫主不好好待在合欢宫,来到瀛洲学院做什么? 面对药修的质问,孟长欢语气十分有底气:「你管我带不带眼纱,可知穿衣自由?我走的正行的端,休要挡我的路!」 药修显然不认孟长欢这个说法,他步步紧逼:「既然你问心无愧,那便拿出你的玉简看看,玉简上便有弟子信息。」 孟长欢穿的不是学院制服,又举止奇异。学院刚刚才在玉简中向瀛洲学院的弟子发送了新的公告,公告中说若是在学院中见到可疑人士一定要上报仙长与上君,他走出了无堂沿着路准备回到自己的院落,结果在路上就碰到鬼鬼祟祟的孟长欢,无法让人不怀疑。 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孟长欢一时找不出话反驳,他没想到碰到的这人着实难缠,如此不依不饶,竟然非要拉着他去见仙长。 要是被爆出来合欢宫宫主偷熘进瀛洲学院反被抓包的消息那岂不是丢大发了! 看着孟长欢这个模样,那名药修态度更是坚决,他上前就要抓住孟长欢的手,「与我去见仙长。」 孟长欢抿了唇,垂在身侧的右手准备抬起,一个声音打断孟长欢的动作。 「师兄等等!」 眼见孟长欢就要动手,闻清音连忙从花丛中走出。 孟长欢勐地收了手,药修也闻声看向闻清音。 「小门主怎么在这里?」 药修惊讶地挑眉,前面还疾声厉色,见到自家的小门主瞬间就柔和面孔,连声音都温柔起来。 如此迅速的变脸让边上的孟长欢借着眼纱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恰巧路过,没成想竟遇见师兄。」闻清音假装自己刚刚才到现场,正准备不经意的将话题引到前面孟长欢和药修的争吵上,结果听到这句话药修的眼睛瞬间亮了,语气都带上几分欣喜。 「小门主竟然还记得我!」药修高兴地说道。 闻清音准备说的话卡在喉中,他觉得药修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云中仙门的药修众多,每位弟子都认得他们唯一的小门主,可闻清音却并不是各个都认识,此时药修一说闻清音竟不知道如何答了。 似乎看出闻清音的尴尬,药修挠了挠头,自我介绍道:「之前在春祭的时候,我还在小门主的后面撒过花呢。」 春祭的时候春之使者会头戴花环坐在步辇上自山底沿着往上的花路来到蓬莱山顶,跟在步辇之后会有几名弟子手持着花篮一路撒下各种增补丹药与花枝花束,当作春神的雨露馈赠。 一提起这个,闻清音有了些印象,他盯着这名药修俊俏清秀的脸,缓缓道出了一个名字:「苏遮,是你吗?」他还记得当时云中仙门要求手持花篮的弟子要将花篮中的东西都撒完。苏遮还特地留下一些,藏在花篮中在春祭结束之时递给了闻清音。 见闻清音终于想起来,苏遮笑着点头,「正是我。」 既然是熟人,说起话来就更方便了,闻清音看向被白纱蒙着眼睛的孟长欢,问道:「不远处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苏遮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朝闻清音告状:「这人行为奇怪,不肯拿出玉简,也不肯摘下蒙在眼睛上遮挡面容的眼纱,我怀疑便是学院所发公告中的可疑之人,正准备将他带往仙长那验明真身呢。」 闻清音正想为孟长欢开脱,但还没得及开口,边上的孟长欢语带嫌弃地解释:「不是我不想摘眼纱,只不过你容颜实在丑陋,我害怕摘下眼纱看你之后我被丑瞎了眼得不偿失。」微撇的红唇和强烈的语气足以展示出孟长欢此时的不屑。 苏遮:…… 几乎被这句话气青了脸,苏遮恼怒:「你!」 嚣张至极,欺人太胜!竟然还容貌攻击,他在云中仙门也能称的上是俊小生呢,现在就要把这人带到仙长那里去好好处罚! 眼见着两人又要一触即发,闻清音难得沉默下来。 他真挺想帮孟长欢圆过去,前提是孟长欢闭上那张嘴。 作者有话要说: 天空一声巨响,宫主闪亮登场!(夹道欢迎) 孟长欢:猜猜我是来做什么的? —————————— 第53章 两人的争吵一触即发, 闻清音忍不住打住这场即将开始的战争: 「等等!你们不要再吵啦!」 「小门主,你看此人态度着实嚣张,不可理喻!」苏遮指着孟长欢的手指都被气的颤抖。 见闻清音来了孟长欢更是无所畏惧, 他叉着手说道:「哼哼, 你问问你们小门主会不会将我送去。」 这人语气如此笃定, 莫非和小门主认识?想到这的苏遮目光炯炯地看向闻清音。 第151页 闻清音被两人吵的头痛无比,他出面说道:「师兄,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今日来学院探望我,几个时辰便会离开。他不摘眼纱是因为他的眼睛素有眼疾,不能见光, 不然便会刺激流泪, 眼盲多日。」 竟然真的是小门主的朋友。 苏遮虽然震惊, 但还是放下了心, 这人固然讨厌,但若是小门主的朋友, 应该不是公告中可能危害学院的可疑人士。 「若是小门主的朋友, 那我便信此人无辜。」苏遮说道, 只是望向孟长欢依旧带着怀疑。 虽然被眼纱盟蒙住眼睛, 但孟长欢并不是瞎了,还是能感受到苏遮的态度。 孟长欢在心中轻嗤一声,伸手想挽住闻清音的手臂以示亲昵,结果被闻清音无情避开了。 孟长欢:? 才几月不见,闻小门主怎么就如此无情? 苏遮看着孟长欢吃瘪的模样嗤笑一声, 在孟长欢发难前抢先一步告别, 沿着小径走了回去。 苏遮的脚步很快, 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苏遮逐渐隐在花丛之后的背影, 孟长欢红唇艷丽,伸手就将挡在眼睛上的白纱给摘下来,露出来前面被遮掩的柔媚容颜,与一袭素净的白衣着实不相符。 「小门主出现,我终于能短暂见人了。」 孟长欢红艷的唇勾起笑意,指尖勾着白纱,眼睛一眨仿若能放出酥麻人的电来。 若是他人在这里,看到孟长欢这妩媚的模样定然被勾的神魂颠倒,毕竟孟长欢身为合欢宫宫主自有一副动人姿色,一颦一笑解释勾人的紧。 然而这招却对闻清音完全没用,他躲开孟长欢又想揽上来的手,问道:「你来瀛洲学院做什么?」 瀛洲学院是海内十洲四仙山弟子修习的地方,按理来说合欢宫的弟子也可以进入瀛洲学院修习,但合欢宫的歷任宫主皆认为合欢宫功法不同其他几个宗门,便独处一隅研习,不像其他宗门都会将本门弟子送往瀛洲学院。 之前孟长欢还在闻清音耳边说过瀛洲学院无趣迂腐,他们合欢宫弟子才不会去那束缚天性,但孟长欢本人今日却突然出现在瀛洲学院,实在奇怪。 果然这句话一问出来,孟长欢的表情一僵,他用手指挠了挠头髮,「怎么了嘛,难道我就不能好奇来看看吗?」 可惜这句话并没有将闻清音煳弄过去。 只听闻清音迅速反驳他,声音清晰令人无法反驳:「我记得你前几月才说瀛洲学院这地方你就算从无尽之海跳下去,死在外面,都不会来到瀛洲学院之中。」 瀛洲学院院规森严仙长严厉的名声海内皆知,孟长欢更是自由惯了的人,以至于闻清音问他是否会前往瀛洲学院学习时言辞凿凿地说出这句话。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主动出现在瀛洲学院,而且还碰上了将这句话记的如此清楚的闻清音。 孟长欢的脸一僵,上挑生媚的眼睛转了转,不是很有底气地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善变的男人。」 这张美人面上是难得的不自然,闻清音慧眼如炬,眼神凌厉地盯着孟长欢躲避的眼神。 他搭在手臂上的手指敲了敲,「说吧,你有什么目的?」闻清音上下打量一番孟长欢,「我可不记得你喜欢穿白色。」 闻清音的架势看样子一定要孟长欢说个清楚才罢休。 先前还硬气的孟长欢被这一弄那本就不足的气势立即委顿下来,他浓密卷翘的眼睫一眨,便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闻清音就看着孟长欢在他眼皮底下忸怩许久,手指绞着蒙眼的白纱不知绞了几圈。 能让孟长欢来瀛洲学院的理由大概是,孟长欢好奇便来一探究竟,又或者瀛洲学院之中有什么值得孟长欢值得亲自来一趟的东西? 闻清音自觉已猜到大部分,但是面前低着头的孟长欢却吐出一个令人惊讶的答案。 孟长欢妖艷的面孔浮上两团羞赧的红晕,这个不可能在孟长欢脸上出现的东西,还没等闻清音惊讶,孟长欢就神秘兮兮地凑到他面前。 紧张而又羞涩的声音响起:「我的未来道侣在瀛洲学院。」 闻清音:? 「未来道侣?」这意想不到的四个字让闻清音忍不住惊唿出声。 「小点声!」他才刚喊出声就被孟长欢捂住嘴,孟长欢身上浓郁的香味呛的闻清音咳了好几声。 才呛了几下闻清音的脸颊就染上红意,但呛红脸的闻清音还没来得及顺气就转向孟长欢,表情震惊: 「你说你有未来道侣?」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身为合欢宫宫主但仍保持处子的孟长欢明显心高气傲,连让他摘下眼纱的人都少之又少,目前只有闻清音一人,那么那个道侣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是在瀛洲学院之中?! 一提到这位传说中的道侣,孟长欢的表情更加羞赧。 他故作娇羞地拍了拍闻清音的肩膀:「没错,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将我的道侣带回到合欢宫中好好享乐,在这瀛洲学院修行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回宫中研究双修之法,好好快活快活!」 孟长欢自觉钻研多年但一直未能实践的合欢功法秘术终于能够派上用场,想到这嘴角的笑意变的放肆起来。 闻清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自己如在梦中。 且不说孟长欢才没多久就将那人认为是自己的道侣,光是还有能让孟长欢主动摘下眼纱的人闻清音都觉得奇妙无比。 第152页 瞧着孟长欢漫上喜色的脸,闻清音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那人长的如何,我可认识?」能让孟长欢认为道侣的人长相必定超凡脱俗,同在瀛洲学院,闻清音不可能一次都未见过并且毫无印象。 不过闻清音记忆中确实没有这样一个容貌惊艷到如此地步的人,难道说…… 孟长欢所说的道侣是裴君珩? 想到优越的长相闻清音便想到裴君珩,抛开其他不谈,裴君珩的长相是无可否认的俊美。一想到裴君珩,闻清音的心就颤了一下,思绪都要跟着这个名字飘散,还好闻清音马上又想自己的心绪拽了回来。 他赶紧将重心挪回到面前的孟长欢身上。 虽然前面孟长欢还忸怩着想将道侣的事情在闻清音面前瞒过去,但现在打开了一个口子孟长欢就按捺不住他的分享欲。在合欢宫中他不敢透露自己已暗自「私定终身」的事情,现在见了闻清音,终于可以将自己憋了许久的分享欲倾吐而出。 然而孟长欢还不知道他自己前面短短的话对闻清音的冲击力,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闻清音更加呆若木鸡。 孟长欢说:「他在玉简中说他是个身长八尺的俊俏人儿,在瀛洲学院大比和试炼成绩优秀,样样都名列前茅……」 滔滔不绝地夸赞了「未来道侣」的各种优点,孟长欢十分肯定地自我总结:「他实在太完美,我迫不及待的与他见面了。」 察觉出不对的闻清音:「……?」 「你和他还没见过面?!」就确定为道侣了? 孟长欢真的不是保持处子之身太久了吗?! 大概是闻清音的语气太过震惊,孟长欢朝他飞了一眼,解释道:「无关见不见面,只要我清楚我们相爱就好。」孟长欢说到这,别别扭扭的拿起白纱挡在脸上。 海内的玉简有联通之效,因此孟长欢在玉简中认识一位修士,这名修士说话风趣,为人幽默,言辞彬彬有礼,瞬间撩动了孟长欢的心绪,两人在玉简上私定终身,孟长欢便自觉自己的正缘到了,于是偷偷来了瀛洲学院准备最后考校一下相貌。 「不和你多说了,我要去寻我的道侣了。」孟长欢觉得闻清音这样的处子之身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即将有道侣人士,不愿与闻清音过多纠缠,准备转身就去找他素未谋面但海誓山盟的道侣。 他束好白纱,又勉强装作一个柔弱小白花的模样,孟长欢朝着闻清音摆摆手,便飞快的窜走了,只留下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闻清音站在原地。 孟长欢偷偷找了个道侣,还是没见过面只是在玉简中见过的「道侣」?! 这实在是太过荒谬,闻清音觉得自己是否是在试炼中待的太久了,以至于外头都大变样了他还没有一丝察觉。 不过怪不得孟长欢说要给他找情蛊的解除方法一直没帮他找,闻清音算是想明白呢,合着孟长欢天天都在玉简上忙着和道侣通讯呢! 只希望孟长欢别整出什么么蛾子就好。 说到玉简,闻清音想到自己前面给父亲发的简讯,便拿起玉简看了一眼。 果然有桑仙君已经给他发了回信。 甜方花找到后便能解开情蛊了,闻清音想。 可是心中却忍不住怅然,裴君珩解开情蛊后会是怎么样呢? 但是让裴君珩一直被情蛊所控更是他的过错,闻清音做不到。 平復下心情点开玉简,然而玉简上有桑仙君的回覆并不是闻清音原先所想的那样, 【有桑】玉笛,最近正值炼丹,甜方花又值枯季,门中的甜方花都用完了,可否再等一月? 居然父亲那也没有甜方花了,这难道是上天的旨意吗?如此多的巧合,就是想要他和裴君珩再纠缠几日吗? 可闻清音已等不及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解除情蛊后裴君珩的态度,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裴君珩是否心中对他有着何种情感。 闻清音的心脏无可受控地沦陷,可是他和裴君珩之间还隔着一片情蛊构筑的屏障。 那他究竟去何处拿到甜方花呢? 闻清音抓着玉简在原地茫然了一会,蓦地想到试炼的第一名那就有甜方花,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次试炼的第一就是池非浅的队伍。 心中有了主意的闻清音又拿起玉简,找到池非浅的联繫序码,这次他没有犹豫就将询问发出。 【闻清音】池非浅,恭贺你取得这次试炼第一,我有很多高品质的丹药,可以和你交换奖品中的甜方花吗? 这条短讯才刚发出去,闻清音的玉简就收到了来自池非浅的回覆。 【池非浅】当然可以,不过交易的条件我想和小门主当面谈,我在落荷屋等你。 看到回復的闻清音一愣,池非浅这究竟想要什么条件,还需要和他面谈? 但是这次闻清音对甜方花抱的是必得的决心,只要池非浅给的条件不要太离谱,闻清音一定会答应,只要能得到甜方花。 闻清音这样想着,便毫不犹豫的往落荷屋走去。 落荷屋之前闻清音已经来过一次,也不陌生,闻清音很快抵达。 屋门开着,似是肯定闻清音会过来,一身靛蓝的池非浅坐在院中的凳子上,慢悠悠地拿着茶壶倒着茶。 桌上恰好放置两杯,将茶壶放在一边,池非浅这才微笑地看着闻清音,「闻小门主,快坐。」他招唿着闻清音坐下。 第153页 池非浅容貌俊俏,气质温润,就如同茶盏中碧绿的茶水,透亮着散发着茶的香气。 他端起茶细细嗅了一下,面上笑意盈盈的,「不知道小门主喜欢什么,我便自作主张拿了压箱底的茶叶出来。」 「不过肯定比不上蓬莱的,小门主不要嫌弃。」 见池非浅这副模样,闻清音也不好拒绝,他手持茶杯饮了一口,确实唇齿犹有回香。 他不愿池非浅过度赘述,便直截了当地问:「怎样你才愿意给我甜方花?」 闻小门主的美貌宛若无法蒙尘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双美目注视着池非浅,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 真是耐不住性子。 池非浅又细细品了一口,与闻清音掩藏不住的焦急不同,池非浅简直像是在这踏春享乐一般。 他放下茶盏,唇上沾了茶水,便抹上一层水淋淋的光,没有直接回答闻清音的问题,池非浅弯弯绕绕地答非所问:「訾蜀之今天大抵不会那么早回来,落荷屋只有我们两人。」 不明白池非浅为什么突然提到訾蜀之,但闻清音还是顺着池非浅的话说了一句:「他今儿去吃酒了,大抵要玩乐到晚上。」 那群药修吃起酒来便和打了鸡血一般,定是兴高采烈地玩到高兴才愿意停下,就是不知这几人明日早上的课程还能否准时参加。 听到闻清音的答话,池非浅唇角的笑意更深,笑眯眯的像只心有诡计的小狐狸,哪怕没有露出狐狸尾巴看上去也一样的诡计多端。 「所以。」池非浅倾身靠近了些,「今天小门主在我这住下吧?」 这句话太过震撼,以至于闻清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虽然心中震惊,但还有甜方花还需要问池非浅要,闻清音面不改色的将自己与池非浅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 饮了一大口茶缓解心情,闻清音慢吞吞说道:「……这不大好吧。」 「怎么不好呢?」池非浅面容温润和煦,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步步紧逼,「落荷屋是个好地方,有两个房间,你睡在我的房中,訾蜀之也不会知道。」 闻清音抓着茶杯的手一紧,指节都泛出颜色,他古怪地看了池非浅一眼,只觉得池非浅今日格外不同。要不是池非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笑面狐狸模样,闻清音都要怀疑池非浅是否被夺舍了。 「我想我们还是先谈谈甜方花吧。」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闻清音的面色冷了下来。 哪怕面上覆上寒霜也丝毫不影响闻小门主的半分明艷姿色,被这双眼眸盯着,池非浅垂下头低低笑了一声。 「你想要的条件是什么?」 闻清音警惕地盯着池非浅,以防池非浅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池非浅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温柔的眼眸饶有兴致。 「我的条件很简单,去青宣上君那申请换院落。」 「来和我一块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落星院等着老婆回来和自己亲热的小裴:就是你说想要和我老婆一块住?(掏出剑) - 路过前来奔现的孟长欢:我和对象都是用漂流瓶联繫的。 第54章 闻清音抓着的茶杯微晃, 茶面一瞬失去如镜的平静。 原以为池非浅会说出其他的离谱条件,但现在仅仅是想要和他同个院落。 见闻清音不说话,池非浅拿起茶壶给闻清音的茶杯满上, 水入杯的声音像是下了一场雨。 「怎么?可是我的要求太难答应?」池非浅笑容和煦, 声音温柔如春风, 可是话语间却有莫名的压迫感。 「据我所知,闻小门主一早就想换院落了,这不是全了闻小门主所愿?」 池非浅确实说的没错,闻清音早就想换院落,甚至当初还特地找到訾蜀之,因此才被池非浅听见。 换院落的事情因为青宣上君闭关和裴君珩被种下情蛊一拖再拖, 一直拖到现在, 如今只要拿到甜方花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就能解除, 这个理由不再适用, 但…… 「可是青宣上君并未出关。」闻清音答了这一句话,他也不知自己说出这一句话是担心阻碍还是单纯给自己找理由。 「安心。」池非浅微笑, 「上君在试炼结束之时就已出关, 只需我们前去上君那说明情况, 上君不会拒绝的。」 闻清音差点就要忘了, 眼前的人是青宣上君的弟弟,他前去青宣上君那申请更换院落,青宣上君一定不会拒绝。 若是之前的闻清音肯定是迫不及待的答应,既能解除裴君珩身上的情蛊扔掉这个包袱,也能换掉他不喜欢的落星院和裴君珩再也不相见, 简直是天降馅饼的大好事。 但是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现在的闻清音面前, 闻清音却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了。 前面池非浅将杯中茶水倒的太满, 闻清音握着茶杯的手指一动。 「小心烫手。」池非浅的声音才刚想起来, 闻清音杯中的茶水便满溢出来,落在闻清音的手指上烫的他将手一缩。 这一烫将闻清音烫回了神,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前面碰到茶水的白皙皮肤泛起一片嫣红。 面前递过来一张白色巾帕,闻清音抬头就看到池非浅的笑容,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看起来十分无害。 闻清音推开池非浅的手,婉拒道:「就红了一点,不用巾帕,多谢。」 第154页 手被闻清音推开池非浅也不恼,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屈起的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 「小门主考虑的如何?」池非浅用巾帕缓慢擦拭自己的手指,像是能确定闻清音一定会接受他的条件。 闻清音蓦地站起身,「我明日再给你答覆。」 他也知道自己会如何,可是一下就是不能接受。 说完后闻清音转过身,似是不想与池非浅在这多浪费时间。 哪怕闻清音不给面子的离开池非浅也没有丝毫气恼,他笑吟吟地看着闻清音朝着外头走去头也不回的背影,主语气温柔地嘱咐道:「学院发送的甜方花不能储存太久,小门主可要早些考虑~」 闻清音脚步一顿,只觉得心中的郁闷处又被扎了一下,加快步伐走开了。 或许是心中憋着一股气,闻清音沿着路往落星院走去的时候都没心情看周围的景色,甚至连拥过来的花枝都没注意到,他步伐很快,往日要走一会的路程现在没过多久就走到了。 落星院的大杏树郁郁葱葱,从院墙内探出头,粉色杏花坠在伸出来的枝头上,好像在笑着和闻清音打招唿。 杏树还是在试炼之前看到的模样,一半缀着累累的花,另一半则没半分粉色。 闻清音在树前停住,他伸手碰上杏树,终于将杏树缺少的另一半杏花给补齐。 这下满树都是杏花,粉黛一片,看着和谐极了。 可是嘴角才现出和谐的笑意,闻清音面上的僵住,他想要若是自己更换院落的话,那这耗费他灵力开出的一树杏花也不知便宜了谁。 着实郁闷的闻小门主踢走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他就不应该拒绝药修们吃酒的邀请,喝的醉醺醺的状态比他现在不停烦扰的模样好多了。 于是闻清音攒了一肚子的烦闷走进屋中,薄薄一层的纱帘微动,月白制服的剑修正倚靠在榻上,一腿伸长一腿折起,手中拿着一本册子,正低头专心看着。 听到进门的动静,剑修从手中的书页上移开眼,俊美的面容完全显现在闻清音的视野中,他的嘴角牵起隐秘笑意:「玉笛。」 前头还在肚中烦闷的郁气突然就散了。 闻小门主薄薄的面皮上浮现出殷红,嘴角还没勾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萎顿下来,像个垂头丧气的小可怜。 小可怜慢吞吞地走到床榻前。 「可是发生什么事?」 头顶被人温柔的用手碰了碰,手指轻轻摩挲闻清音的头髮。 明明剑修一点都不温柔,长的就是个冷厉无情的大坏蛋,可是这举动却温柔的让人好似能落下泪来。 闻清音没有说话,只垂着眼坐在床榻前将鞋袜脱了。 裴君珩只当骄傲的闻小门主还在因为试炼没能拿到第一的事情而难过,他抚摸闻清音头顶的手指动了动,诱哄道:「想要喝些什么?裘三尺刚拿来一些好酒和酥点。」 在掉入地陷之后裘三尺和申屠坚很快找到了出口成功出去,但没有找到裴君珩的裘三尺在周围犹豫了一会要不要继续返回寻找裴君珩,毕竟不知道裴君珩下落如何。但好在他们没有犹豫多久就收到裴君珩发过来的短讯,告知裘三尺一切平安。 裴君珩在万昼剑宗弟子的心中是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他们少宗主不仅天赋卓绝,而且不死不灭,无论多危险的劫难,裴君珩都能自己扭转。 少宗主是海内第一仙才,天生就是用剑的天选之人,是不会有危险的。 就算遇到危险,少宗主也一定会扭转局面,劫后余生。 但裘三尺也自知没有帮上忙,心中有愧,便在试炼结束出来后带着特地买来的好酒与酥点前来送给裴君珩,顺便来看一看裴君珩的情况。 「我才不要喝他送的东西。」 一听到裘三尺的名字闻清音就皱了脸,他讨厌裘三尺那个傢伙,连带着讨厌裘三尺送来的东西。 「好,玉笛不想喝就不喝,若是玉笛想要,我给你寻些来。」裴君珩几乎是哄小孩一般的语气,但闻清音却意外的受用。 他才刚上了床榻手腕就被倚靠在床榻上的人牵住,朝着裴君珩自己的方向轻轻一拽。 怎么之前没看出裴君珩这么会讨人欢心。 闻清音斜眼飞了裴君珩一眼,手早就诚实地缠上交握,他嘟囔道:「我才不需要你来寻。你们剑修都那么穷,我想要的可都是最好的。」 闻小门主红润的唇嘟嘟囔囔,明艷的脸看起来格外可爱,连话语都带上孩子气。 脸肉被轻轻掐了一下,闻清音含怒抬起眼,却对上裴君珩轻勾着唇的脸。 本就相握着的手被人抓着一带,闻清音就顺着力道倒在剑修的怀中,瞬间冷松的气味瀰漫。 脸上刚才被轻掐的又被人疼惜地碰了碰,剑修含笑的声音自上而下落在闻清音的耳边。 裴君珩说:「自当散尽家财,给玉笛最好的。」 明知道裴君珩这句话是在戏嚯,可是从语气之后闻清音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认真的意味,好像只要闻清音说想要什么,裴君珩就会盪尽积蓄,只为了给闻清音买到他想要的。 脸莫名其妙的发热,闻清音低头将脸躲在裴君珩的怀中,这样裴君珩就看不到他现在染上红晕的脸。 闻清音闷闷地说:「我想要的,你的灵石可都不够。」 第155页 云中仙门本就富奢,闻小门主又被云中仙门千娇万宠着长大,向来一些海内珍品不过是小门主的手中玩物,玩厌了就扔到一旁不再看一眼。 而万昼剑宗虽实力不凡,但剑修向来崇尚求道,对云中仙门那种奢靡的作风十分唾弃,所以剑宗上下都一心投入勤学苦练,向来不在意这种财力的事情。 可想而知裴君珩也肯定没什么灵石积蓄。 「若是不够,我便日夜乘舟去海上打捞珍珠,变卖灵石好供着我的小门主。」 无尽之海居住着一群又一群的鲛人,鲛人日出日落迎着太阳而歌,遇到风雨雪天就会流泪哭泣,泪水化作珍珠掉下。所以一到雨天,便有许多人乘舟于无尽之海上,跟在鲛人的群落后面打捞珍珠以售卖换得灵石。 听到这句话,闻清音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裴君珩挽着袖子,戴着斗笠,一边划船一边伸着网兜打捞珍珠的样子了。 「瞎说吧你。」闻清音的唇角勾起,脸却因为话语中的甜蜜忍不住发热,他埋在裴君珩的怀中当缩头乌龟,像个含羞草一样缩着叶子。 靠在裴君珩怀中的身躯被抱着往上提了提,脸颊更靠近剑修心口的位置。 裴君珩说:「只要玉笛不要离开我,我做什么都高兴。」 闻清音被泡在糖浆中的心忽的被注入酸水,他又想到池非浅和他说的条件了,向青宣上君申请换院落,离开落星院,离开裴君珩。 之前将脸藏在裴君珩的怀中是为了藏起自己难得的羞赧,可是此时闻清音往里头躲了些,是为了藏起自己乍然而起的难过与失落。 在从落荷屋走回落星院的路上,闻清音总是止不住的在想,他是不是应该就那样算了,就这样让裴君珩留着情蛊也没关系。 私慾几乎要将闻清音说服,他好想就那样自私的让蛊虫就此控制裴君珩的心神,只要裴君珩不离开。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闻清音的心中狠狠痛斥他那些卑劣的想法。 这一切对裴君珩不公平,裴君珩不应该忍受一个蛊虫在自己的身上,不应该被迫由蛊虫控制自己的情感。 他不应该剥夺裴君珩选择的权利。 哪怕情蛊解除后可能是裴君珩离开,和他曾经所想的那样—— 和他再也不见。 一想到这个可能,前头还浸在蜜水中的心脏发起了苦,酸的闻清音的眼睛好像要落下泪来。 裴君珩低头看见闻清音毛茸茸的头顶突然沉闷下来,骄矜的小门主不知道掩藏自己的情绪,只以为挡住脸就让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明明前一刻还欢快的像马上要展开尾羽,现在却整个人萎靡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闻清音在难过什么呢? 抚摸闻清音嵴背的手移上,碰上闻清音脸庞的时候剑修动作一顿。 他的指尖摸到了一片湿意。 闻清音在哭。 「玉笛。」 裴君珩瞬间慌了神,整个人坐直。他看向低着头的闻清音,不知为何闻清音突然如此伤心。 药修单薄的肩头细密地颤抖,裴君珩甚至能听到一两声的呜咽,他无措地用手擦拭闻清音脸上流下的眼泪,闻清音却哭的更狠了。 倚在怀中的少年终于抬起脸,闻清音的容颜秾丽,漂亮的带有攻击性,可此时流泪的时候整张脸被都湿淋淋的,琉璃似的漂亮面孔更动人了。 连哭起来都如此漂亮,牵的裴君珩的心也跟着闻清音的眼泪一同发着痛。 闻清音眼睛一眨,便有一颗珍珠似的泪水圆圆的从侧脸滚落下来,唇艷的发红,他抽噎着哭道: 「裴君珩。」 「你亲亲我。」 裴君珩的心一颤。 他抱紧闻清音,就像拢着一捧云端皎洁无瑕的月,只是现在的月被雨打湿,水淋淋湿哒哒的一片。 剑修的吻落在闻清音的脸肉上,温柔的像清风拂面,他一点一点吻闻清音的眼泪,吻闻清音湿湿的眼睫,吻闻清音的眉,吻闻清音的脸。 他吻的很小心,仿若被亲吻的闻清音是海内最昂贵的珍宝,连捧在手掌心中都十分怜惜。 但闻清音却不满意,他流着泪将裴君珩推开,腿一伸,整个人就跨坐在裴君珩的腰上。 剑修素来勤加练习,连腰上都覆着一层肌肉,足够支撑一个闻清音。 闻清音坐在裴君珩的腰上,两腿分在两侧屈起,脚背抵着床榻,脚心朝上泛着粉。 他捧起裴君珩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下一章早点看,这次不是亲亲那么简单了(掏出非法驾驶证) ————————————————————————- 第55章 闻清音吻的很重, 好像光是这个吻就用了他的全部力气,脸上的未干眼泪蹭在裴君珩的脸颊上,两人的脸皆被弄上一层湿痕。 他和裴君珩的吻向来是裴君珩主导, 但这一次却是闻清音自上而下掌控着这个吻。 在唇齿相贴中闻清音尝到了咸味, 是他自己眼中流出的泪。 闻清音像个横冲直撞的小兽, 毫无章法的亲吻青涩但动人。 也不知吻了多久,吻到闻清音都轻喘着暂先将唇撤离,单薄的胸膛起伏着,轻轻地喘着气。 唇被吻的艷红,秾丽的面孔像是盛开到极致被人揉乱花蕊的娇花,散发着颓艷糜烂的气息。 第156页 他生来就是适合被如此亲吻的。 这样兇狠胡乱地发泄一通以后, 闻清音前刻还伤心的心绪好了些, 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湿湿的纠结在一起。 他一抬眼就对上裴君珩的脸, 剑修容貌俊美无边, 眉眼向来是泛着冷。 可这样一个人前面被他贴着唇为所欲为,连口水都不知吃进去多少。 想到这闻清音原本就泛红的脸更红, 这样看来前面就是他一个人发疯, 而裴君珩更像是包容无比的长辈, 看闻清音胡闹的兄长, 就由着闻清音坐在他身上对着他又吻又咬。 闻清音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膝盖一收想从裴君珩身上下来。 可是闻清音才一有离开的动作,腰就被人用手掌紧紧扣住,似乎将闻清音整个人牢牢钉在裴君珩的腰间。 前面还云淡风轻的裴君珩终于露出他兇狠如狼的本性来,对上裴君珩漆黑深邃的眼瞳, 闻清音才终于看出方才裴君珩眼中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冷淡从容, 而是被掩藏在平静表面之下深沉的欲与凶。 「玉笛玩够了, 现在该由我效劳。」 剑修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 连下颌透露出极力克制但压抑不住的情绪来。。 他们再次吻在一起,宛若湖中交着脖颈的天鹅。 相比于闻清音前面自以为兇狠的力道,裴君珩轻而易举的就让闻清音落了下风。 模煳中,闻清音脑中慢吞吞地想,方才他还以为自己很兇,却没想到裴君珩一动起来,他方才所做的那些就像是小孩嬉闹,幼稚的要命。 从小被云中仙门娇宠着长大的闻小门主事事都要争个第一,在这上面也一样。 当年海内宴会周岁抓阄时,才满岁像个玉团儿似的闻小门主就为了争夺玉双环和裴君珩扭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仙长仙君们将玉双环分开递给闻清音与裴君珩一人一个,这两个奶糰子才勉强歇战。 自年岁渐长后,闻清音自然也知道万昼剑宗有个与他同岁数的少宗主。两人年岁差不多,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向来不对付,两宗门的继承人总是免不了放在一起相互比较。 只是裴君珩素来勤奋,又有海内第一仙才之名,在外头听起来要比闻清音厉害上一头,但闻清音自认为药修之上他必然不会逊色。 没想到现在在亲吻这事上他都要落了下风。 于是闻清音也不甘示弱地回吻,他们继续沉浸在这个吻中。 缺氧与刺激感让闻清音的思绪渐渐变的恍惚起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该如何回应裴君珩的吻,以至于完全没有没有发现裴君珩搭在他身后的手所进行的其他动作。 闻清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颗圆球似的糖球,被人含在口中用唇舌反覆品味,用牙齿抵着轻轻磨着,架势像是要把他的最后一点甜味都舔尽。 他想要动着手脚阻止,可整个人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蚁,在半透明逐渐凝固的蜜蜡中只能徒劳地挣扎,可仍旧事与愿违的越陷越深,甚至连赖以生存的空气都快要被剥夺。 思绪就像蜷缩在一个坚不可摧的蛹中,闻清音的身体则是挣扎欲破茧的蝶。 到底是怎么发展这一步的? 恍惚的思绪乘着海浪一起往远处飘荡,不知要飘到无尽之海的哪儿去,眼前都快闪过万花筒里的景象,瑰丽,色彩浓烈,和丰富鲜艷的情绪在一起,令人啧啧称奇。 漂洋而走的思绪乍然被扔到了云霄之上,闻清音愣愣的还不知已抵达彼岸的终点。 巾帕被人握在手中靠近,擦拭闻清音额上冒出的汗,擦拭闻清音身上的所有痕迹。 骄矜的闻小门主乖的过了头,但又像是习惯了他人伺候,只躺在裴君珩怀里心安理得地享受裴君珩的服务、 迟钝的羞耻感从心头慢慢升起,闻清音慢慢转着眼珠去看裴君珩,人还在怔怔发着呆,他看到裴君珩将前面擦拭完的巾帕放在高挺的鼻子下嗅了嗅。 剑修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英俊的脸庞无可挑剔,那双薄唇露出一点笑意,他说:「香的。」玉笛哪里都是香的。 这是在说什么啊! 又恼又羞的闻清音准备扶着裴君珩的肩膀想要下来,打算今天就到此为止,可是裴君珩并不愿意。 耳边传来剑修的轻声恳求,想要闻小门主大发慈悲地帮帮他,语气诚恳,像是真的很需要一个帮助。 闻清音没有说话,脸埋在裴君珩的肩膀,软倒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抓着牵上。 他们牵了手,又不止牵了手。 他知道裴君珩想要干什么,可他依旧是默许的态度,闻清音娇艷的小脸上眼睛垂着,好像他不看到便可以假装没有发生。做闷头乌龟闻清音向来最擅长。 直到手被另一只手包裹着碰上,将闻清音的手烫的想要缩回,可却被剑修的大掌握着手再次握上。 闻清音的手柔若无骨,他就这样被裴君珩的手引导着任由摆布。 一靠近裴君珩身上的冷松气味更加明显,和闻清音身上花香混在一起,还挺好闻的。随着动作的继续,另一种气味越来越浓。 漫山的冷松不再寒冷,或许应该叫它烈焰之林才合适,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隐藏在地底的岩浆下一秒就会迸出。 闻清音把自己的脸抵上裴君珩的肩膀。 好像只要藏起自己的脸,就能掩耳盗铃一般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越来越烫的温度昭示其不可忽略的存在感。 第157页 耳朵更热了些。 那处的温度差点仿佛要将闻清音柔嫩的掌心给烫破,他的手腕都酸了,但面前的一切好似没有尽头。 惹得辛勤的闻清音闷声抱怨,「手要酸了。」声音像是撒娇的小猫儿。 包着闻清音的手掌揉了揉闻清音的指节,剑修哄道:「那我换一个处。」 闻清音愣了:?换一处? 倚在裴君珩肩头的闻清音不解地抬头,可迎接他的却是裴君珩落下的不容拒绝的吻。 突然而来的吻直接将闻清音又吻的晕乎乎的,顿时忘记是思考前面裴君珩说的话。 他和裴君珩一起倒在柔软的床榻上,闻清音很快就沉浸在这个吻中。 大腿的凉意惊动闻清音,他正想挣扎着惊唿出声,但所有声音被贪婪吞下,有什么贴上了他的大腿。 闻清音睁大了眼。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是幻梦,一切如同在梦中,只有温度和触觉真实的惊人。 他好像哭了很久,觉得眼泪都快要流干,但他不清楚这泪究竟为什么而流。 到最后闻清音几乎都没了哭的力气,他倒在床榻上,脸颊嫣红还有未干的泪痕,乌黑的头髮如同水中散开的海藻,好看的紧。 感受到裴君珩轻轻用手摸着他的脸,闻清音才慢慢回了神。 前面就像一场梦一般,到现在闻清音还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一回过神,大腿内侧的隐隐疼痛疼的闻清音抽气,眼角又要流出泪来。 「疼。」闻清音小声抽抽。 「哪儿?」就在他身边的裴君珩一下子就听到闻清音的声音,他正给闻清音穿上亵裤的动作一顿,立马凑到闻清音耳边轻轻问他。 还能是哪儿?闻清音斜瞪裴君珩一眼,说出来的声音却轻轻的听起来有点娇,「我腿疼。」 没有错过裴君珩面上愧疚的神情,闻清音想自己这次牺牲大了,裴君珩得好好补偿他才是,至于怎么补偿他他才能满意,这得让他好好想想。 闻清音口中嘟囔:「你得给我好好赔罪,我都疼的走不动路了。」他故意夸张了说,毕竟他的皮肤一碰就会留痕,看起来痕迹就会可怖无比。 「抱歉。」裴君珩心中愧疚,是他不知轻重了。 裴君珩低下头。 闻清音脸色一变,抽着腿就要往外撤,可是腿被人握住无法移动。 剑修直起身,两只手还抓着闻清音的腿弯。 他的唇色是异于平常的红,明明面色冷淡的依旧像是山巅风雪,眼眸中笼着的却是如火情绪,看起来像个冰火交融的艷鬼。 窗外大亮的天光透过窗镀在裴君珩的身上,更给他披上一层冷的气质,只是对于闻清音来说,面前的裴君珩与「冷」这一字着实不沾边。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裴君珩轻轻舔了下唇,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让人联想到吐着信子的危险毒蛇。 而落在身上的目光看的闻清音直发热,一时连腿肉内侧的疼痛都好像不痛了,那处确实被裴君珩敷上了独特的「药膏」。 「给玉笛亲亲。」 裴君珩摸着闻清音的脸说,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小孩。 只是你前面干的事情一点就不像是正人君子啊! 倚在裴君珩的怀中,闻清音心中悄悄翻白眼。 不过…… 闻清音脸上的红意加重,艷的就像是刚吸完精气的妖精。 他也没有很讨厌就是了。 这一招着实有效,闻清音现在都想不到自己前面为何而伤心烦躁,只觉得自己此时着实劳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他只想靠在裴君珩的怀中,就这样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裴君珩也知道闻清音累了,难得没有去烦闻清音,只将被子拉高了一些,将闻清音的肩头给盖住。 屋中安静下来,先前的气味也渐渐散去,闻清音在裴君珩的怀中很快就陷入沉睡,唿吸都变的轻缓。怀中多了闻清音,之前心中一直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这是才有完全安心的感觉。 裴君珩注视着闻清音恬静的睡颜,闻小门主速来张扬明艷的眉眼在睡着时仿若镀了一层柔光,应该是真的累狠了,连睡着闻清音的眉间还有几丝倦色。 剑修眸光动了动,他低下头,在闻清音的脸颊上落下轻轻一个吻,像是克制至极的珍重。 闻清音醒来时已是深夜,他和裴君珩白日厮混后竟然一觉睡到现在,直到现在皮肉还泛着酸,一动腿肉摩擦着就疼。 他的腰间牢牢揽着一条手臂,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 白日的荒唐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面红耳赤,可是关于情蛊的事情闻清音却已下定决心。 就当是最后的疯狂吧。 闻清音如此安慰自己。 在全然都是裴君珩的冷松气味中,闻清音脑中细细描绘一边裴君珩的眉眼和今日的发生的一切,连回忆都无可避免地染上炙热的温度,可惜之后也仅仅只是回忆了。 闻清音伸手拿出玉简,玉简通体冰凉,像块捂不热的冰砖在他手心,手指在玉简上悬停许久,最终闻清音将心中的决定发送给了池非浅。 【闻清音】我答应你的条件。 将这条短讯发出,闻清音心中不知是如何感受,他确实心绪纷乱,但他必须做一个了断。 还盯着这条发出去的短讯发呆,耳后突然传来剑修的声音,仿佛已经清醒许久。 第158页 「玉笛在给谁发简讯?」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已修改三十五次,大慈大悲的审核大人,小女子一生行善积德,吃斋念佛,诚心悔过,跪求这章能过审!(献花) 第56章 突然从后方传来的声音让本就做贼心虚的闻清音吓的一抖, 他啪的一下抓着玉简藏在被子中,假装无事发生。 耳垂被轻轻碰了碰,触碰的指尖还带着温度, 闻清音眯着眼蹭了一下, 心中正暗暗庆幸裴君珩没发现他的异样, 一条手臂就从背后伸出,精准地拿起闻清音平置在床面上的玉简。 闻清音:!!! 「还给我!」 原本还微眯着眼享受抚摸的小猫儿瞬间炸了毛,闻清音也不顾自己还在裴君珩的怀中赶紧转过身,手伸向裴君珩手中的玉简。 好在裴君珩只是想逗弄一下闻清音,见闻清音秀气的眉毛都急的快要拧在一起便将玉简主动递迴。 失而復得的闻清音拿起玉简,确定玉简上他与池非浅发的简讯画面已经消失, 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闻清音捧着玉简就像捧着个宝贝一般不捨得放手, 明明才刚与自己亲热完, 现在心思却在那冷冰冰的玉简上。 一个玉简有什么好看的? 「玉笛又在偷偷与谁发短讯?」裴君珩手肘撑着床面, 额边垂下的髮丝慵懒,中和了面孔的那点冷, 多了几分平时未有的随性。只不过这说出的话, 听着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 虽然感觉像是在吃醋的裴君珩着实新奇, 但心虚的闻清音没胆量逗弄这时候的裴君珩, 只嘟着嘴转移话题:「什么叫『又』?我天天与你厮混在一块,连给别人发条短讯都不许了?」裴君珩也实在太小气了些,这架势像是要把自己每时每刻都锁在怀中不离开才好。 「厮混」这个词莫名取悦了酸熘熘的剑修,他压低身子靠近,吻住闻清音说个不停的樱唇, 闻清音前一刻还叉腰竖眉的气势瞬间软了下来。 他们又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这次裴君珩将闻清音在亲吻中溢出的津液都舔了个干净。 吻毕, 闻清音的唇上多出一层水光, 嫣红鲜嫩的就像是刚成熟的樱桃,轻轻用牙齿研磨着一咬,就能吮出甜蜜的汁液。 被亲后的闻清音红着脸不说话了,脸被爱怜的轻吻,剑修哄着他:「再继续睡?」现在是深夜,明日还有早课。 闻清音知道裴君珩的意思,可是白日里睡了一觉之后此时也不觉得睏倦,反而因为前面的那个吻而十分精神,甚至想站起来走到屋外去转几圈。 还不知道池非浅给他的回覆是什么,但一想到马上就要和裴君珩分开,闻清音心中竟有几分不舍。 他沉湎于情蛊制成的这场名之为爱的幻境,在知道一切是情蛊造成的前提下还是忍不住为这份独有的滚烫而软下心肠,尤其是在清楚当年的事情并非裴君珩所为。不论裴君珩说的事真是假,闻清音也暂先愿意相信裴君珩。 闻清音的心像是风雨中的小舟那般摇摆不定,三年之前的龙嵴山他不敢相信裴君珩会背信弃义违背他们的约定,特地跑到龙嵴山质问结果不仅右手受伤留下疤痕,还因此错过接下来云中仙门的春祭;三年之后的现在他蜷缩在裴君珩的怀抱中再次选择相信裴君珩与他所说的那些话。 好像只要相信了,他的一切心软一切犹豫都可以不被置于合理的对立面,他的任何情绪也都有了正当的缘由。 他不敢相信如果现在的所有又是一场欺骗该如何,闻清音就像游走在万丈高崖之上,稍一踏错下一秒就会坠落深渊,脚下的地面还可能皆是虚妄。可是当下就让他暂且沉醉在这场幻梦之中吧。 情蛊之后,裴君珩又将会是怎样呢?这份所谓的痴迷与深爱,还会存在吗? 先前在试炼中被各种事情沖昏了头脑,如今细细想来,若是当年之事如裴君珩所说的那样,那丢失的仙脉究竟在哪?裴君珩体内还尚存的恶灵又该如何解决呢? 原本的轻松一想到这些就全然不在,闻清音抵在裴君珩胸膛上的手抓紧了些。 就让他再自私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暂先抛在脑后,由着他再沉溺一会吧。 于是他的脑袋在裴君珩怀中拱了拱,声音带着撒娇似的倦懒,「白日睡够了。」 闻清音没明说现在睡不着,也没明说让裴君珩继续睡,只猫儿样的躲在剑修的怀中闷声闷气地暗示自己睡不着,明明将裴君珩的一颗心都拿捏的死死的,却将选择权交给裴君珩。 明知道裴君珩是捨不得让他一个人呆着的。 剑修眼眸中的情绪无奈又欣喜,白日一睡现在闻清音又一娇,当然也无再睡下去的心思。 小坏蛋。 裴君珩低下头凑近轻轻啄了啄闻清音的脸,深嗅闻清音髮丝的香气,压着声音哄他:「可要饮几杯酒?」 先前裴君珩和闻清音说过裘三尺拿了酒与他,闻清音是知道的。 他方才还嫌弃那是裘三尺拿的酒,现在又觉得此时确实适合饮一杯,便勉强点头,「好吧。」像是给予了那酒天大的面子,毕竟他平时可不会喝这样的酒。 于是酒瓶被裴君珩亲手端到床榻上,他拔了酒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出,几乎就要把人给醺醉了。 闻清音嗅了嗅,被酒香熏的眼睛惬意眯起,他想裘三尺虽然讨厌,但是对待裴君珩却真心一片,还捨得拿过来如此好酒。 第159页 能让闻清音称赞一句「不错」的酒,必然就不会普通,甚至在平常的酒中之间称的上是拔尖。 可这样的酒对于裴君珩来说不过是取悦闻清音的一个物件,闻小门主也看不上这样的酒。 「来饮一口?」裴君珩手拿着细长颈子的酒瓶放到闻清音唇边,像是在餵娇气的小猫儿。 见裴君珩实在殷勤,闻清音便十分给面子地启唇,抿着杯口来上一口。 香甜的酒液入喉辛辣,如一条火龙入肚,没想到这酒如此浓烈,闻清音直接被呛了一口。 捂着唇咳嗽不止,眸中都氤氲一层水雾。 咳嗽的架势吓的裴君珩手轻拍闻清音的嵴背,将酒瓶准备放到一边去,可是拿着酒瓶的手才刚有抽离的动作,就被闻清音伸手抓住手。 「不准。」闻清音好不容易平復下突发的咳嗽,就像个小酒鬼一般迫不及待地拿过裴君珩手中的酒瓶又饮下一口。 原本这些酒闻清音都是不屑看的,往往他认准一种酒便总喝那一种,此时发现其他的酒也十分不错,虽不如往日他所饮的那些,但品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闻清音小小饮了两口,觉得全身都要跟着入喉的酒热起来,他捧着酒杯抬起看到撑着手肘注视他的裴君珩,剑修的眼眸兴趣盎然,如同在观赏某种美景。 反而像是他在吃独食,显的太小气,于是闻清音举起酒瓶,将瓶口主动抵到裴君珩的唇边,「长赢也来一口。」 玉笛唤的是长赢。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闻清音唤过他的字了。 裴君珩的眼眸垂下,眸光落在瓷做的瓶身上,瓶中的酒香醇厚,凑近的时候就像沉在酒中,勾着人醉去。可是眸光一动,却停住在握着酒瓶的手上。 指节纤细修长,漂亮的骨架子上覆上一层薄薄的娇贵皮肉,玉葱般的指尖还泛着樱花般的肉粉。被这样的一双手捧着,连盛着酒的普通酒瓶都变的美丽高贵起来。 剑修幽深的目光凝在闻清音手上一会,在已经喝出醉意的闻清音判断出裴君珩并不想饮酒准备将手抽回时裴君珩蓦地垂首,薄唇恰好含住闻清音前面用唇碰过的杯口。 「那里是我喝过的。」闻清音看出名堂皱着眉想要提醒裴君珩,但剑修闻言反而把那处含的更紧了,他饮了一小口,唇却在上面辗转许久才抽离,仰起脸喉结滚动,将酒液吞尽。 薄唇因为酒液被覆上一层带着酒香的水光,几欲将人醺醉。 剑修明明浑身上下都是冷的,那薄情的双唇和双眼却带着强烈的色与欲。 带着占有欲的目光牢牢注视着闻清音的唇,裴君珩被酒液浸润的嗓音低低响起,「怪不得是甜的。」 甜的? 又饮下一大口酒液的闻清音迟钝地思考了一下裴君珩的这句话,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木楞子竟然是在撩拨他。 被酒意浸的面色嫣红的明艷脸颊蓦地展开笑容,闻清音并不理会裴君珩的情趣,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君珩的眼眸,笑道:「你是不是想亲我?」 两人交汇的眼神宛若能拉出蜜丝,闻清音难得直白的语气逗笑裴君珩。剑修浓密的眼睫扑闪,覆盖着酒液的双唇动了动,小声但清晰地说:「想的。」 闻清音唇角的笑意扩的更大,他握着小巧酒瓶的手抬起,手腕一转便将酒瓶中剩下的酒液饮尽,酒液充满他的口腔。 漂亮双颊生红晕的少年双腿半跪在床榻上,他再一次捧住裴君珩的唇将自己的唇献上。 「唔。」 想亲便亲吧,闻清音被酒浸的晕晕的脑子想到。 香醇的酒液在两人的唇舌间交渡,冰冷的液体都变的火热起来。 闻清音醉的更狠了。 恍惚他也尝到那股甜味,仿佛能藏在发烫的酒液中钻进他的心脏,在里头发着热散着甜。 看来裴君珩确实没有说错,也没有刻意撩拨,这酒后头尝起来的确是甜的,还能直接甜进心中。 唇被辗转地发红,唇角还有未被吞尽的津液,亮闪闪地挂着,引得裴君珩眸色沉沉地注视,似是蠢蠢欲动要将这点溢出的甜蜜一併用舌尖捲走。 在亲吻间唿吸变的急促,闻清音微张红唇轻轻喘息,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是甜的。」他小声地说,由于酒意动作迟钝,连声音都变的软软的,让听者的一颗心也柔软下来。 「你喝醉了。」 剑修发烫的目光放肆的在少年红润的双唇和雪白的脖颈游荡,犹如实质像是一只手在顺着闻清音的身体触摸,在这样的目光下闻清音半跪的身体细细战慄。 然而抬起眼那身着月白色制服的剑修却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正人君子模样,仿佛前面流连在身上的目光不过是闻清音的错觉。 裴君珩的欲像是被掩藏在这冰冷严谨的衣袍之后,连腰带都将他束缚住,把那不能说的欲束之高阁,只有遮掩不住的眼瞳露出几分藏不住的蛛丝马迹,得以窥见其中压抑的情。 明明落在身上的眸光都贪婪的快要将人吃了,偏偏在这一副冷心无情的做派。 闻清音不满地咬住嘴巴,剑修越是如此,他便越想将裴君珩这冰冷的假面给撕下来。 触碰到的身体分明是和他一样是炙热的,闻清音膝盖顶着往前一步,手拽上裴君珩的衣领。 小药修的声音又娇又甜,「长夜漫漫,不如做些快活的事情。」 第160页 白日得了趣的闻清音食髓知味,他往前一倾,便像粘人的小狗一样在裴君珩的大腿上蹭了起来。 但是和白日的感觉完全不同,闻清音自己毫无章法地探索了一会,可是总达不到白日那般快乐。喝了酒醉醺醺的闻清音又气又急,觉得身上难受但不知该如何解决,只知道在裴君珩面前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生着闷气。 一定是裴君珩没有碰他的原因,闻清音往前蹭着,整个人都快要倒在裴君珩的怀中,他的脸埋在裴君珩颈窝中哭着。 像是受了裴君珩的欺负,但闻清音还是选择缩在裴君珩怀里哭着。 他流出的泪水几乎要打湿裴君珩的肩膀。 闻小门主素日高傲连看人都要仰着下巴,在这种事上却爱哭极了,一戳就能流出水来。 可连小门主不知道自己流出来的泪水尝起来都是甜的。 闻清音还在小声哭泣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裴君珩紧绷的肌肉,整个人宛若下一秒就会扑咬过来的兽,他的目光落在闻清音哭的泛红的漂亮脸颊上,落在闻清音玩弄自己的手上,落在和闻清音一样粉粉的爱哭的那处上,像是在打量哪处合适下口。 终于在闻清音一声低吟中裴君珩再也无法装作毫无兴致的看客,他强有力的臂膀一一碰就将闻清音抱起,把这丛坠着露水的漂亮花枝拢在怀里。 窗外的明月隐在漆黑的云层之后,只隐隐的露出一点朦胧的光亮,就像皎洁的月纱落下,将床榻上亲密的两人笼罩住。 任何人现在去看他们,都会觉得他们是世间最相爱的一对爱侣,连亲吻间都带着难以克制的爱意。 闻清音低低的声音在下一秒变成清亮的尖叫,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眼眶中蓄满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裴君珩一动,前刻还找不到门窍的快乐瞬间如汹涌而来的洪水席捲而来,立马将闻清音吞噬。 先前还觉得不够,此时想要的汹涌而来时,又觉得所给予的过了头。 他完全被掌握在裴君珩的手中,因为裴君珩的所有给予而快乐着。 好像整个人都被裴君珩牢牢掌控,他因为裴君珩而流泪,因为裴君珩而快乐。 等闻清音蒙住泪光的视野慢慢恢復时,才看到被子上被他弄脏的痕迹。 但并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反应,闻清音又低低哭了起来。 剑修的指尖碰上闻清音的后头,指尖试探着画着圈。 他问:「玉笛,好不好?」 哭的头晕的闻清音哪里还听的清楚裴君珩说的话,他只胡乱地点头,想着裴君珩快把贴在他屁股上的烫傢伙给移开。 可是下一秒疼痛袭来,闻清音瞬间白了脸,连酒醒了一大半。 闻清音实在太怕疼,手指头上破了个皮都能疼的他眼前发昏,此时更是决定耳朵泛着轰鸣般的响,差点就要晕过去。 好在裴君珩察觉闻清音的反应后便缓慢将手指抽出,把疼的泪流满面的闻清音抱在怀中轻轻哄着。 「是我心急了。」裴君珩语气愧疚,轻轻亲吻闻清音眼角的泪。 但闻清音就像个被玩的乱七八糟的破布娃娃,脸埋在裴君珩的怀中不说话。 见这样的反应,裴君珩心中慌乱,轻拍着闻清音的背像对着小孩一样哄着。 闻清音似乎还是累着了,又疼上了一阵,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颤着心尖闻清音缩着闭上眼,浓密还湿哒哒的眼睫垂下,面容恬静,如同美景。 心怀愧疚的剑修不敢打扰,只将闻清音抱的更紧了些,在汗湿的雪白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力道轻的像是怕惊醒一场美梦。 假装休息的闻清音心中却不如表面那样平静,那一疼将他被酒夺走的神智给追了回来,他蓦地发现他和裴君珩正在做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yin乱之事?! 他还主动……主动在裴君珩面前玩自己…… 一想到这闻清音藏在髮丝中的耳廓便刷的通红。 只希望接触情蛊的裴君珩失了这些记忆,不然闻清音简直,简直就要羞愤而死! 直到现在他的身后还在隐隐发着痛,不知是否应该感谢他怕疼的这个毛病,如果不是刚才疼着了,他的清白可能就要迷迷煳煳的断送在今天。 心脏还在怦怦跳着,闻清音努力藏着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试图逃避前面发生的一切,现在酒已差不多醒了,但他不知怎么面对裴君珩。 只要他假装没有醒来,前面发生的都可以当作是做梦,都还没有发生。 谁能和喝醉酒的人计较呢! 闻清音心中不断叨叨,额上忽的落下一枚轻吻,闻清音好不容易平復下的心跳又失了节拍。 吻中含着千万情谊,轻飘飘地落下,却沉甸甸地坠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美丽可爱动人的审核大人!摆在你面前是完完全全的清汤水,寡淡的没有一点荤,这简直比隔壁玛丽太太做的苹果派还要清淡~ 第57章 深夜喝了酒又经歷那一闹, 原本还清醒得睡不着的闻清音果然疲惫下来,又沉沉地进入睡眠。 这次闻清音又做梦了,但他不会再梦到龙嵴山的雨还有血了, 他只是梦到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岱舆, 朝天边蔓延而去的松林就像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海, 苍茫辽阔的天地之间剑修的身影小的就像是一个一擦拭就会消失的点。 第161页 闻清音踩过白雪想要叫住越走越远的剑修,可是声音才刚从口中冒出来,画面蓦地一转,凛冽的冰雪冷松的气味不见,鼻尖是各种浓郁花香,几乎香气扑鼻。他的头上带着娇艷欲滴的花环, 身边也环绕着各式各样的花朵, 皆美的动人。 闻清音抬起头, 花朵铺成的路沿着山脚一路延到山顶, 丝竹管弦之中他听到身侧的弟子在打趣:「下一次春祭,小门主是不是该带道侣回来了?」 另一弟子听了这话大笑反驳:「开什么玩笑?这世间还有谁能配上小门主?」 那率先开口的弟子闻言仔细思索, 许久肯定道:「好像确实如此, 整个海内都没有能与小门主相提并论的。」况且小门主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是护在手心的珠宝, 若是有一日小门主带了所谓的道侣回来,还得是他们率先哭嚎才对。 于是两名弟子开始讨论起来海内哪些人能勉强入眼当他们小门主的道侣,可是哪怕将海内年轻一辈都拣出来挑了一遍都没找到能配得上他们小门主,至于负有海内第一仙才的裴君珩,因为是万昼剑宗的剑修直接被踢出考虑列表不提。 最后他们还是确定, 「小门主的话, 干脆还是待在他们蓬莱好了, 就算没有道侣, 也还有一众药修可以陪伴。」两名弟子絮絮叨叨,好像肯定闻清音找不到道侣的结局。 两名弟子就像完成了梦中的一场表演,而唯一的听众闻清音自觉他们说的不对,强烈的反驳欲望让他开口道:「不是的,我有道侣。」 这下轮到两名弟子大惊,他们齐齐震惊地转过脸:「什么?!」小门主什么时候闷声找到了道侣? 「既然如此,那你说的道侣又是谁呢?」不过是还没化形的仙鹤秃秃吧。 闻清音脑中还没思考,嘴就已经张开,仿佛那个答案已经在他喉中准备多时,肯定到只有一个答案,他说:「裴……」 话音刚出,眼前的画面就如掷入石子的平静水面,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漫开,一切坠入沉沉的黑暗。 可是那句答话却还在闻清音口中的周旋。 他说:「裴君珩。」 他的道侣是裴君珩。 闻清音乍然睁开眼,窗外已有熹光透过照在只有两人的屋内,两床之间相隔的薄薄纱帘随着轻风微晃。 只要一侧过脸,闻清音就能看到就睡在他身侧的裴君珩。 双腿交缠,胸膛紧贴,根据肌肤传递的温度让闻清音刚醒来时的一点睏倦都热没了。 他清晰地记起梦里发生的那些,清晰地记起他在那两名药修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他的道侣是裴君珩。 如果闻清音真要当着药修们的面这么说,那估计整个云中仙门因为这句话都要炸了。 他的父亲有桑仙君也会迅速来到瀛洲学院,把自己这个鬼迷心窍开始说胡话的儿子给提熘回云中仙门好好教导。 得怎么让父亲接受他们呢? 这个想法才刚从脑中冒出来,闻清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脸上的红意更浓。 裴君珩的情蛊都还没解,还不能确定裴君珩对他是否有那样的心思,他怎么就想到那些东西了呢?! 闻清音一抬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睡颜,哪怕是阖眸闭目,这张脸放在海内也是极极俊美的。 何况裴君珩修炼刻苦,修为也属于海内的顶尖,除了裴君珩是个剑修,这些条件当他闻清音的道侣也绰绰有余啊~ 眼见思绪又要开始朝奇怪的地方发散,搂在他腰间的手指一动,便骤然将闻清音从这些幻想中惊醒。反应过来的闻清音害怕地抬眼去看裴君珩。 还好面前的剑修还闭着眼,像是依旧沉睡在睡眠中,前面的动静不过裴君珩睡梦中的下意识反应。 确认裴君珩没有醒来的闻清音心中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尽管如此,他也羞愧的无法再在裴君珩面前呆着。他见外面天光已明,便决定干脆起身前往等下进行课程的虹雨榭。 闻清音伸手碰上揽在他腰上的手,裴君珩揽的很紧,像是在抱着自己的珍宝,光从这个姿势就能看出牢牢的占有欲。手轻轻掰开裴君珩的一根根手指,闻清音每掰一根都要抬起脸去看裴君珩,确认裴君珩是否被他吵醒了。 其实裴君珩醒来也没什么,他可以说他要去虹雨榭进行课程,可是不知为何,闻清音就是暂时不想和裴君珩交谈,好像在清醒的裴君珩面前说上两句话,他那掩藏不住的心思就会从他的眼神和嘴巴中流出来。 所幸裴君珩睡的格外死,闻清音很顺利的便挣脱了裴君珩的束缚,他一抓上被子脑中就想到昨夜被他弄脏的被子,还留着他和裴君珩厮混的痕迹。 也不知道在他睡着后裴君珩有没有将弄脏的被子也换了,抓着被子仔细看了几眼,确认被子上干干净净的没有那淫/乱的痕迹,闻清音才红着脸从床榻上火速下来。 一下床身后那隐隐的不适感就传来,昨夜的一根手指就让他疼成那样,无法想像若是将这根手指换成更大的…… 若还有下次,应该是当他当出力的那方才好。 想着自己将裴君珩压下身下为所欲为的闻清音小脸通黄,心中竟多了几分真实的期待。 成功从床榻上下来的的闻清音胡乱套了外衣,穿上鞋袜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一个人悄悄地走到门外并将屋门关上了。 第162页 这一系列动作轻轻的,做贼似的不敢惊扰躺在塌上前面还抱着他的裴君珩。 屋门关上的声音轻轻响起,能清晰地听见药修离开的脚步越走越远。 床榻上的褶皱还留着,小药修却不知所踪。 裴君珩睁开眼,眼中没有半分刚睡醒的睏倦,也不知已醒了多久。 屋外清新的空气让闻清音整个人清醒许多,脚步轻快许多。 他的手抚上院中杏花,花枝主动凑过来,在闻清音的手下谄媚一般地摇摆,好让闻清音更多抚摸一下。 然而这份好心情才持续没多久,闻清音想到他昨夜用玉简发过去的消息来。 闻清音伸手将玉简拿出来,上面果然有来自池非浅的短讯,是池非浅今早上回復他的。 【池非浅】荣幸至极,今日虹雨榭课程后我便去向青宣上君申请,不日便能与小门主同住。 青宣上君会那么简单就同意吗?可池非浅的话语如此笃定,像是与闻清音同个院落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尽在掌握。 闻清音的心情沉了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和裴君珩分开也能给他一个机会冷静下来。 他真的是坠入情愫的爱河吗?还是说不过是对兄长般的依恋在亲密中染上其他色彩,他只是单纯喜欢如此享乐,若是其他人的话,莫非他也可以? 闻清音抓着玉简的手收紧,用力的掌心几乎都泛出白痕。 不管如何,先将甜方花拿到解了那个情蛊。 在摇摆纷杂的心绪中闻清音重复这句话,宛若给自己下了一根定海神针,让自己不要先自乱阵脚。 他将玉简收好,抬脚往虹雨榭那处走去。 瀛洲学院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往进行课程的地方赶去,闻清音来到虹雨榭之时,里头已有了好多弟子,见闻清音来了,便笑盈盈地打招唿。 闻清音回了他们便随意找了一个案几前的蒲团盘腿坐下,他也不知自己这么早来到虹雨榭作甚,但来都来了,便倚在这发会呆。 闻小门主安静下来的样子像坠入人间的仙子,漂亮的如同一尊琉璃做的易碎花樽,往那一放不用动便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素日不愿早到的小门主今儿个破天荒的来了个大早,而且在试炼中其他弟子都能看到试炼的积分排名与队伍名字。 闻清音与裴君珩这两个宗门大比的前二又同时是瀛洲学院的风云人物,这两人组成的队伍自一进入时间便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两人一开始的积分突飞勐进,只是没想到后头便陷入沉寂了一动不动,一直到试炼结束也未增加,虽然闻清音与裴君珩只得了试炼的第二,但明眼人都知道闻清音与裴君珩的实力原本应该夺得试炼的第一才是。 可惜之余对于闻清音与裴君珩后期积分诡异的停滞更是众多纷纭,在试炼中弟子们早就猜测一遍,现在看到小门主本人,又悄声猜了起来。 「莫非之后闹翻打了起来?」 「也可能,可是我看英俊小万写的时报上头,说闻小门主与裴少宗主私底下关系匪浅,平日里的剑拔弩张不过是掩人耳目。」 「嘁,英俊小万写的那些东西你还信?都是瞎扯的,骗骗你们这群天真的人罢了。」 「我觉得反倒是两人内讧的可能更大一点,要不然按他们的实力,得到试炼第一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闻清音引起的猜测还没说上几句,一道人声从聚在一起讨论的正欢的弟子们身后响起:「虹雨榭中静言哦~」 这笑眯眯的语气惹得还在悄声八卦的弟子们吓的一激灵,勐地闭上嘴,僵硬的朝身后转去。 在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是池非浅后他们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差点以后是青宣上君本人站在他们身后幽幽地说话了,如果是那样,实在太可怕! 不过他们可没忘记池非浅就是青宣上君的弟弟,因此没有继续大谈特谈,而是闭上嘴四散开安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假模假样地研究功法。 见他们都离开了,池非浅没有再说话,他看向手撑着脸发呆的闻清音,主动往前走过去坐在闻清音的身边。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闻清音转着眼珠瞥过去,一下就对上池非浅和善微笑的脸。 居然是池非浅,有一种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 「小门主,早上好啊。」见闻清音转过脸,池非浅笑着问好。 闻清音点了点头,扯着嘴角回了一句好,回答完后他又把脸转过去,交叠的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前方发呆。 池非浅并不介意闻清音的冷淡,他盯着闻清音娇花一样的面孔,笑意浓了些:「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和小门主同个院落,真是我的三生修得的荣幸。」 根本不想去面对换院落这件事的闻清音又被迫想起:…… 他冷冷斜了眼看过来,池非浅依旧和煦地笑着,如同温柔的春风。 「池非浅。」闻清音问他,「为何你想要和我同个院落?」 他着实不明白池非浅提出的这个要求,如果想要和他同个院落,为何之前他与訾蜀之想要换院落的时候不提出反而等到现在呢? 「小门主容色海内无双,任何一个人都会想和小门主同个屋。」池非浅一眨不眨地看着闻清音,「包括我。」 在闻清音怀疑的目光下,池非浅微笑还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仿佛刚说出的已是他发自心扉的肺腑之言。 第163页 最终还是没问出什么的闻清音盯着池非浅的笑容一会,选择转过头不再去看池非浅。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头传来訾蜀之的声音: 「小门主!」 訾蜀之显然宿醉刚醒,连头髮都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梳理便匆匆赶到虹雨榭生怕迟到了。 一到虹雨榭就看到小门主和他的屋友坐在一起。 池非浅什么时候和小门主这么熟了? 头还由于醉酒痛着,訾蜀之用拳轻轻捶了捶自己的额头,但收效甚微。 他走到闻清音后面坐下了,「小门主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往常都是訾蜀之去落星院叫闻清音再一起来,但昨日和那些药修喝酒醉的狠了,一觉睡到前头,醒来后急匆匆地赶过来。 闻清音一见訾蜀之这个模样就知道他饮多了,便问他:「你昨日饮了几杯?」 在云中仙门内宗门不许弟子过多饮酒,因此在宗门时都憋狠了,昨日难得一聚,便放肆饮了许多,喝的不知天昏地暗,竟差点连第二日还需学习课程都忘了。 訾蜀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杯?」 云中仙门药修们惯爱喝的酒一般饮几口便会醉,后劲极大,訾蜀之喝五杯醉成这样也能理解。 结果訾蜀之摇摇头,羞涩地说道:「是五瓶。」 闻清音:……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訾蜀之昨夜实在是太放纵,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本来有立场批评一下訾蜀之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作风,可是才刚准备开口,闻清音就想到昨夜的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喝酒也没什么不好。 倒是边上的池非浅接过话头,他「啊」了一声然后轻飘飘地说道:「怪不得昨夜没见你回落荷屋。」 訾蜀之打趣他的屋友:「我一夜未归你居然不担心,不怕你的屋友有什么不测吗?」 闻言闻清音更加沉默,訾蜀之可能还不知道他很快就要换个屋友了。 池非浅波澜不惊地接话:「是我的错。」 完全看不出前面还在闻清音面前说想要和闻清音一个屋。 池非浅此人真是城府太深,一张笑面狐狸的皮,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也听不出他说出的话是真还是假。 听了池非浅的话訾蜀之还傻乎乎直乐呵,惹的闻清音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万挽秋呢?」闻清音换了个话题,他记得昨日万挽秋也跟着訾蜀之一起去饮酒了。 闻清音的这句像是唤醒了訾蜀之被酒封印的记忆,他本来还困顿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勐地瞪出,他蓦地伸手重重拍了自己的脑袋:「我靠,好像把他忘在那了。」万挽秋在那睡的和猪一样还没醒呢!! 要是万挽秋醒来后发现訾蜀之丢下他跑了并且自己还错过了今日虹雨榭的课程,訾蜀之必定会被万挽秋用小本本记上不知几笔。 訾蜀之赶紧起身,想转身跑回去把万挽秋叫过来,他喝的太多,竟然忘记还有一个万挽秋一起喝酒。 然而訾蜀之发现的太迟了,他才刚站起来,常扶上君就从虹雨榭的门口走了进来,虹雨榭中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这次常扶上君并不是自己独自一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没有穿学院弟子应该穿的制服,而是一身突兀的玄色衣裳。 所有弟子的目光落在这个陌生的少年上面,包括闻清音。 身穿玄色衣裳的少年年岁看着不大,面容清秀俊俏,看着还有些许天真活泼,跟在常扶上君的身后是少年人独有的轻快步伐。 似是注意到闻清音的目光,玄衣少年偏过头来朝着闻清音露出了一个笑。 作者有话要说: 端上新章:我保留了一部分肉的描写,所以你才知道你看的是肉。 审核: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我:故意不小心的。 —————— 56章已放出~55章还被锁着qaq我改了二十多遍了!!!(无能狂怒)(满地乱爬)(上蹿下跳)我那精美绝伦的小车车啊!(捶胸顿足)未删减的版本准备到时候用其他形式发出来,想看的宝贝可以关注大眼仔动态~~ 第58章 常扶上君来了就意味着今日的课程开始, 弟子们不能做出扰乱课程的举动,包括突然跑出虹雨榭,这些都是违反院规的行为, 违者可能受到上君仙长的惩罚。 明白这一点的訾蜀之只能咬牙坐下, 希望万挽秋别怪他, 他此时也是有心无力啊。 好在常扶上君今天没有如往常一般检查虹雨榭的弟子人数,所以没有发现根本没出现在虹雨榭的万挽秋。常扶上君抬手示意课程开始,弟子们的炯炯目光落在玄色少年的身上。 他们都对常扶上君身边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十分好奇。 常扶上君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介绍道:「这是新入学的弟子,之后他会和药修与符修弟子一起在虹雨榭进行课程的学习和修炼。」 来到瀛洲学院的弟子?! 还是第一次听瀛洲学院中途还能新加入弟子,要知道在新一批来自海内各洲各仙山的弟子们进入瀛洲学院之后, 学院的院门便会封闭, 不再接纳其他的弟子。 没能赶上这一次入学的弟子们只能等到下一次瀛洲学院再招收新弟子。 第164页 所以这次瀛洲学院中途加入一位新弟子实在是史无前例, 底下的弟子震惊之余立马纷纷猜测这位玄衣少年究竟是何身份, 竟然能让瀛洲学院的上君和仙长们破例。 「永乐,你来和弟子们介绍一下自己。」常扶上君示意身边的玄衣少年。 少年也不胆怯, 常扶上君一示意他就往前主动走了一步, 一笑嘴角就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我叫永乐, 能来到瀛洲学院与各位一同修行是永乐的荣幸。」少年一笑就是完完全全人畜无害的小少年模样, 「我是灵修最后一脉的传人,修行功法比较奇异,还望各位弟子包容。」 此言一出,整个虹雨榭的弟子们瞬间譁然,也立刻明白过来为何面前这个小少年能成为破例。 灵修和海内主修的四大门派不同, 符修药修与剑修器修皆是借实际外物进行修炼, 而灵修则是依靠自身意念感知, 与常人所看不见的灵进行沟通并驱使为自己所用, 必要时还可以让灵暂居自己的躯壳之中。 但也是因为灵修这样的独特功法,在与灵沟通时容易走火入魔,反而被灵吞噬。而海内繁荣和平,灵修这一危险的功法逐渐被人厌弃,能坚持下来修习灵修功法的并不多,灵修也只出现在海内众人的耳中,慢慢淡出视野,更加难以见到真人。 所以一直到灵修最后的这一脉,竟然只留下了永乐这一根独苗苗。 原本就震惊的弟子们更加震惊,看向永乐的目光更加热切,他们脑中不约而同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在他们面前的这位居然是真的活灵修!」 哪怕常扶上君在这弟子们也按捺不住讨论的热情,纷纷议论起来,只是眼神仍然不捨得从永乐的身上移开,好像少看一眼都是损失。 永乐倒也不怕人,被这样如潮水般的狂热目光盯着还能笑着露出那两个小梨涡,十分淡定。 常扶上君知道各位弟子的激动与新奇,便难得由着底下的弟子们交头接耳一会,然后才出声打断:「好了好了,大家不要把同窗给吓到了。」 他让弟子们安静下来,然后和蔼慈祥的去问笑出小梨涡的永乐:「永乐啊,你去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然后我们就开始今日的课程修习。」 这灵修长的乖巧,说话也甜甜的有礼貌,常扶上君很欣慰又有一个乖孩子来到他们瀛洲学院。 只是希望这灵修最好不要学到药修与剑修每日互打的刺头做派,常扶上君看着永乐往下走去的背影想。 新来的弟子是位灵修着实是个惊人的消息,但也只让闻清音惊讶了一瞬便百无聊赖地挪过头。 他看着永乐朝着他的甜甜笑容不为所动地挪开眼,相比永乐的灵修身份,他总觉得永乐看起来有点眼熟,可是闻清音的记忆中却对这张一笑就有小梨涡的年轻面孔没有半分印象。 难道又是他想错了? 「灵修一脉竟有遗存。」池非浅似笑非笑,眼睛瞥向边上的闻清音,「先前听闻灵修一派施展通灵之法时竟与恶灵相通,才惹得许多弟子英年早逝的局面。」 对恶灵这一次格外敏/感的闻清音侧过脸,「什么恶灵?」 有关灵修的传闻他知道的不多,之前只听父亲有桑仙君在与其他师伯闲谈时谈到灵修时流露出的惋惜之情,至于其他的则了解甚少。毕竟到他们这一代的灵修已经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听过门中师伯们谈起,可能都不会知道门派修士凋零的灵修居然还有后继的修士。 闻清音正等着池非浅回答,他们的案几边上突然停下一个人影。 似有所觉,闻清音一抬头就对上少年笑出梨涡的笑脸,永乐站在他和池非浅的案几边上。 心中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永乐的手一指,指着闻清音身边池非浅坐着的位置询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闻清音:……这是看不见池非浅这个人吗? 其他弟子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来,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汇聚在闻清音这,前面还在发呆的闻小门主瞬间成为虹雨榭中的焦点。 见闻清音没有说话,永乐和闻清音对视着又问了一遍:「我想坐在这,可以吗?」 饶是池非浅这样表面好脾气的笑面狐狸,在遇到这样完全将自己当空气忽视的人也差点难以维持自己脸上的温润笑意。 永乐这少年像是感受到微妙的气氛似的,眼见着永乐张开嘴又想发问,闻清音抢先一步答道:「你得问位置主人的意愿,而不是我的。」他示意永乐应该去问池非浅的意见。 如此明示,永乐才勉强将目光移到池非浅的身上:「额,这位道友,能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吗?」 怕池非浅不愿意,永乐还强调:「我真的很想坐在这,可否同意?」 永乐这样白白净净的少年配上脸颊两侧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撒着娇求人着实让人难以拒绝,和其他人相比他看起来就像个才刚走出宗门的小少年,青涩稚嫩的不得了。 他真切地盯着池非浅,恳求池非浅能答应。 靛蓝制服的池非浅长相温润,是一个十分好说话的长相,他看着永乐露出他惯有的微笑。 感受到希望的永乐高兴地露出笑容:「可以吗?」感觉胜券在握。 池非浅微笑:「不可以。」 被拒绝的永乐瞬间难过地低下头。 他的声音是充满朝气的少年音,此时却委顿下来,他闷闷地说:「好吧。」 第165页 这话让其他弟子们听的不忍心,谁能想到池非浅会拒绝这样一个小少年的请求呢?!何况永乐还是灵修一脉的独苗苗,没有师兄也没有宗门庇护。 立马有弟子主动出声:「永乐小友,不如来我这坐?」 永乐摇了摇头,眼神落在闻清音身上,小声说道:「我想和这位漂亮兄长一起坐。」 原来是想和闻小门主一起坐?!确实,若是不知道闻小门主的脾气,肯定会被闻小门主这副海内独一的漂亮相貌吸引。 漂亮兄长…… 闻言闻清音默默握紧了拳,这个称唿着实累的他外焦里嫩。 还好永乐没有再多说,在闻清音的侧后方,也就是訾蜀之边上的座位安静坐了下来。 池非浅勾着唇偏头:「小门主当真是魅力无限。」 闻清音白他一眼:「谬赞谬赞。」没想到他的魅力居然在这时候出现,池非浅想和他一个院落,连他在虹雨榭的边上座位都有人争抢。 虽然不知道这后头究竟在甩着什么花招,但不影响闻清音心中觉得又无聊又奇怪。 哪怕永乐坐在闻清音的右后侧方依旧不能让人忽略他,感受到落在后背如有实质的炯炯目光,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先前的一番波折显然引起其他弟子们的关注,到此时还有七七八八的视线看过去,又像在窃窃私语。 闻清音垂下来,细密的眼睫掩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烦闷。 他不想坐在虹雨榭中,只想回到有着大杏树开满杏花的落星院,然后…… 缩在剑修的怀里,任外头星辰更迭变换也丝毫不管。 这个念头一出,紧随其后的便是直击心脏的疑问。 为什么这么想呢? 闻清音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在常扶上君开始讲课时闻清音终于想到了答案。 他想是因为裴君珩的怀抱是温暖的。 他很喜欢。 课程漫长又无聊,闻清音向来没有心思听课。 他侧眸瞥了边上的池非浅一眼,池非浅正抬着头认真听着课,哪怕是听课的时候池非浅的嘴角还有一丝下不去的弧度,仿佛那笑容便是刻在他面孔上的假面,已经融进了他的骨髓中。 闻清音偷偷拿起玉简,在上头找到池非浅的联繫序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池非浅发去一条消息。 【闻清音】什么时候给我甜方花? 一想到这事闻清音就无法安下心来,等待脓痘自我痊癒的时间无聊又折磨,还不如伸手一用力将其挤干净来的痛快。 池非浅袖中的玉简亮了亮,发觉玉简收到新短讯的池非浅似有所觉,朝闻清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看到闻小门主手抓着玉简看他,眼神似是催促他快点回復玉简的短讯。 被闻小门主这做贼似的架势逗到,池非浅嘴角的弧度扩大,但当他拿起玉简看到上面短讯的内容后池非浅的笑意淡去。 【池非浅】向青宣上君说明更换院落后即可。 得到回覆的闻清音正准备收回玉简,然而玉简上又收到一条来自池非浅的短讯。 【池非浅】小门主这么急切,可是需要甜方花做些什么? 看到这一行短讯的闻清音心下一跳,他勐地抬头,正好对上池非浅含笑的温润眉眼。 莫非池非浅知道什么了? 闻清音斜瞪池非浅一眼,手在玉简上重重地画了几个字,便扭过头去了。 池非浅拿起玉简一看,上面是闻小门主发来的四字短讯。 【闻清音】不关你事。 收掉玉简的闻清音又在想着裴君珩了,好像思绪一停下来,他就止不住的去想裴君珩。 去想裴君珩现在在做什么,去想裴君珩几时会回到落星院,去想裴君珩知道他要更换院落后是什么反应,去想—— 裴君珩现在在不在想他? 为什么呢? 短短的一段时间闻清音都问了自己不知几遍的为什么。 可是他却想不出所谓的一个答案,便简单将这一切都归为他马上要离开裴君珩的这个原因。 一定是因为马上就要离开,离开曾经熟悉的人和物,所以才会产生这般难以割捨的反应。 如果换了院落的话,他在虹雨榭修习,裴君珩在摘星阁修习,他们便难得再见面了。 一想这,满树杏花便落了下来。 闻清音的失落没有持续很久,常扶上君今日的课程很快结束,告诉他们接下来可以自由活动。 常扶上君才刚说完,池非浅的声音就在闻清音耳边响起:「小门主,我们走吧。」 像是在催促闻清音快些将这一切都确定下来。 没有时间再落寞的闻清音站起身,一直落在背后的视线依旧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 闻清音扭头,果然看到永乐正睁着一双杏眼看着他,见闻清音转过来便勾着嘴角露出唇边可爱的梨涡来。 但闻清音现在心绪如麻,这等讨好的笑容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还因为永乐前头落在他背后的视线让他更加焦躁。 闻清音面色冷道:「不要盯着我看。」 永乐一愣,张嘴想要辩解,但闻清音没有理他,只转身朝着虹雨榭走去。 池非浅轻轻地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永乐,抬脚跟上闻清音的步伐。 「小门主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訾蜀之小声喃喃,似乎今日在虹雨榭中见到小门主时小门主便兴致不高的模样,像是心中有心事。 第166页 也不知道又碰到了什么事。訾蜀之正疑惑着,边上本来委屈着一张脸的永乐突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闻清音与池非浅两人一走,永乐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甚至连抿嘴就能出现的梨涡都懒得装。 永乐没有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突然周围就剩下自己一人的訾蜀之看着眼前的一切摸不着头脑,才这么一下怎么全都走人了? 他还没疑惑多久,又想到一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万挽秋,不会真的醉死过去了吧。 终于想起万挽秋的訾蜀之紧跟着站起身,匆匆离开。 「你们说,你们想换院落?」 青宣上君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那双眼尾上扬含着笑意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闻清音和池非浅。 他才刚闭关出来,没想到就有人找上了他的院长办公处。 「清音,你想与池非浅一个院落?」青宣上君目光凝在闻清音身上。 被这样狐狸似的探究目光注视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心中藏着的隐秘心思也会被毫不遮掩地挖出来,青宣上君和池非浅不愧是兄弟,连这神秘莫测的含笑姿态都如出一辙。 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他点头:「是。」 没有去询问池非浅的想法,青宣上君屈起的指节在光滑坚硬的桌面轻敲,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处迴荡,犹如能捶在人的心上,无法让人不紧张。 眸光在池非浅的身上一掠而过,青宣上君的声音响起:「更换院落是你们的权利,我当然不会剥夺。」 「只是……」 闻清音的心脏跟着青宣上君这拖长的调子提起来。 「更换院落并不是简单的工程,不可能一瞬便办好,我会给你们安排新的院落,不过可能需要几天。」 提着的心突然落了下来,在听到没有那么快更换院落的时候,闻清音不可否认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在庆幸什么。 「先回原先的院落好好待着。」青宣上君微笑的又把宛若调笑的语调拖长,慢悠悠的像是哄孩子,「一切准备就绪时我会发消息到你们的玉简上哦~」 青宣上君最后的话音刚落,闻清音和池非浅两人面前忽的掀起强大的气流,吹的两人一个猝不及防,直直被风吹出院长办公处,所幸两人及时运了功,没有直接被吹的狼狈倒地。 办公处的大门在他们面前重重地关上。 才刚站稳的闻清音:…… 是不是刚闭关结束就要处理公务的青宣上君生了气? 但是从青宣上君那张笑面实在看不出来什么。 只有青宣上君一人的院长办公处陷入安静一边,哪怕没有人青宣上君脸上的微笑也没有丝毫减少。 桌底传来细声细气的猫叫,青宣上君面上的笑意变浓,他弯腰抱起桌底的胖猫,手在猫猫顺滑的长毛上抚过。 「小猫猫。」青宣上君亲昵地喊着猫,眼眸中的笑意就像流转的灯明暗交错,「你说我的好弟弟又想做什么呢?」 猫娇声娇气地喵了一声,伸长身子在青宣上君的怀中伸了个懒腰,一双猫瞳是漂亮的异色瞳孔,抬起头看人的时候都要将人的心给看化了。 青宣上君轻笑,将前面的事情抛之脑后,专心逗着手中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 永乐:吃费钱如此无礼,不像我,我只会心疼玉笛giegie~~ ————— 第55章 和56章全放出来啦!想看无删减版的可以和我大眼仔相见(戴墨镜) —————— 第59章 「现在可以给我甜方花了吗?」 闻清音的目光从紧闭的大门上收回, 他看向站着的池非浅,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要求。 他已按照池非浅所说向青宣上君要求更换院落,现在只需要等青宣上君接下来的安排, 所以池非浅也该如约定的那样将甜方花给他。 和急切的闻清音不同, 云淡风轻的池非浅闻言微笑, 靛蓝色的衣摆被风吹的微晃,他的身上没有半分被气流吹出院长办公处的狼狈,反而长身款立,温润的像是一支玉雕的竹。 闻清音盯着只顾着微笑的池非浅,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池非浅不会是在空手套白狼吧!? 好在池非浅并没有丧失良心选择当骗人的无情坏蛋,他浅笑答应:「当然可以。」姿态十分有风度。 于是在闻清音紧盯的怀疑目光下, 池非浅将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甜方花拿了出来。 绿盈盈的小草安静地躺在池非浅的掌心, 看着就是路边最不起眼的一株野草, 偏偏就是闻清音费尽心思才得到的甜方花。 池非浅刚将甜方花拿出, 还没在手掌中待上多久的甜方花就立马被闻清音夺走。 拿到甜方花的闻清音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他带着甜方花甚至都没和池非浅打声招唿, 直接转身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 他已经为了甜方花被迫周旋许久, 现在只想早早离开。 这或许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闻小门主第一次如此憋屈的时候。 一想到闻清音忍着怒气的艷丽脸庞, 池非浅脸上的笑意就更明显。 他从怀中拿出另一株绿草, 长相与甜方花极为相似,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差别。两者皆是绿绿野草似的外表,只不过甜方花会在清晨雾气浮现时凝结出宛若蜜糖的方块结晶,而他手中的绿草并不会,只是普通的一株草。 第167页 原本池非浅想要狸猫换太子, 用手中这株普通野草煳弄闻清音。 可是最后池非浅还是改变了主意, 更何况闻清音虽然漂亮娇气, 但也是实实在在的一名药修, 更是一名天赋卓绝的药修,很快也会露出破绽,权衡许久后池非浅还是将真正的甜方花递给了闻清音。 闻小门主的反应也是意料之中,大概是气狠了。 盯着手中的普通绿草一会,池非浅面上笑意不改,手指微动,将手掌中的绿草慢慢揉碎,绿色的汁液染脏了他的手指。 池非浅盯着指尖的汁液,眸色不明。 「非浅。」 身后的院长办公处遥遥传来一声喊,宛若云间传讯直直响在人的脑中。 前头还紧闭的大门忽的自动打开,池非浅将手中已被他揉揽的绿草渣子甩开,转身走进办公处。 池非浅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处的大门,打开的两扇门轰然合闭。 终于拿到甜方花的闻清音脚步比前往虹雨榭时的轻松多了,有了甜方花也算是解决一桩大事,虽然他也被迫答应池非浅的条件更换院落当作代价交换。 反正不用再受制于池非浅,到时他再和青宣上君说他反悔了也行~ 「得到你真是不容易。」闻清音对着手中的甜方花感嘆,掌心的甜方花似有所觉,还在闻清音手中轻轻晃了晃。 现在的问题就剩下了他应该何时将甜方花给裴君珩服下。 如果服下甜方花后裴君珩会清醒,回到刚来瀛洲学院的那副冷淡模样,那闻清音便等在更换院落的确切消息下来之时再给裴君珩服用。 他私心想要多和裴君珩温存一些,可是一想到和裴君珩分开,闻清音的心便如同空出一大块,直愣愣地透着风,让他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就不可控制地沉闷下心情。 他好像有些捨不得和裴君珩分开。 自己究竟是在捨不得什么? 捨不得裴君珩会含住他嘴唇的吻,捨不得裴君珩每次抱住腰的亲密怀抱,捨不得裴君珩在他耳边唤他——「玉笛」…… 手中的玉简突然发出响声,将陷在自己思绪中的闻清音惊的回过神。他拿起玉简,玉简上显示的是一则正拨过来的通讯。 还没等闻清音疑惑,他就看到了向他拨通通讯的人,是孟长欢。 之前孟长欢与他告别后便在瀛洲学院不见人影,难道是碰到了什么事? 脑中刚浮现这个念头,闻清音就已点开这则通讯,里头孟长欢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清音啊,我现在在十步崖这,我真是好想了结!」 好想了结?! 这句话如轰雷炸下,闻清音被这话吓的慌了神,他连忙问道:「你冷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来找你。」 上一次见到孟长欢孟长欢还是那一副春心萌动迫不及待见道侣的样子,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寻死觅活了? 玉简中的孟长欢不说话,只嘤嘤嘤结束了通讯。 想到孟长欢那难得的哭声,闻清音不敢多加耽误,赶紧抬脚往十步崖那赶去。 好在闻清音所在的地方原本就离十步崖不远,很快就赶到孟长欢所说的十步崖。 十步崖是瀛洲学院唯一的陡崖,因为狭窄难行,一般走不到十步就会从崖上坠落而下,所以得名为十步崖。 孟长欢哭着跑到十步崖那种危险之处,这些事情加起来无法不让闻清音多想。 只不过孟长欢不像是为情所困就寻短见的人,难道这次他真的倾注了心神,在这上头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虽然心中疑惑,但以防万一闻清音还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连手中的甜方花都被他暂且放进药囊中。 十步崖的名字高刻于峭壁之上,提醒瀛洲学院来往的弟子此时需注意安全,以防坠落。此处人烟稀少,极少有人过来。 闻清音一到十步崖就看到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孟长欢,眼上覆着那一层白色眼纱,整个人坐在山崖边的大石上,身形单薄的像是下一秒就会乘风飘到山崖底下去。 「长欢!」闻清音大喊一声,生怕孟长欢就那样蹦下去了。 听到声音的白衣美人慢吞吞转过头,被眼纱遮盖的眼睛看着迅速跑到他面前连气都来不及喘的闻清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速奔跑完的闻清音连唿吸都不顾上平復,赶紧看向悽惨的和小白花一样的孟长欢。 孟长欢绸缎般的乌黑髮丝凌乱,双唇都不如往日娇艷。看到孟长欢这个宛若被凌/虐般的样子闻清音的心又是往下一坠,他与孟长欢认识这么久,只有第一次看到孟长欢被合欢宫的人追着才如此狼狈过。 闻清音心中担忧,叠声绕着孟长欢又问了几句关心的话,凄悽惨惨的孟小白花才终于有了反应。 原先没有血色的唇一勾便也艷红起来,柔弱可怜的气质乍然不见,孟长欢妩媚笑道:「终于把你叫过来了。」 哪还有一点前面小白花的样子?分明就是一朵大大的食人花,还是张嘴就全是尖牙的那种! 瞬间明白自己被骗的闻清音:「你又骗我?」 他又被孟长欢的外表欺骗了。 闻清音第一次遇见孟长欢时以为是个被合欢宫迫害的无辜美人,结果孟长欢告诉他自己就是合欢宫的下任宫主,现在的孟长欢又拿这副可怜架势骗他过来。 第168页 「你把我叫到这来做什么?」闻清音冷下脸。 亏他还担心的不管不顾跑过来,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由着孟长欢就在十步崖吹冷风才是。 察觉出闻清音的不高兴,孟长欢连忙将自己的眼纱揭下来,露出一双美目,但这双美丽的眼睛却赤红着布满血丝。 孟长欢解释道:「并不是诓你,我是真遇到了事情。」他一眨眼,眼中的血丝看起来更加恐怖,乍一看去孟长欢的眼睛几乎全都红了。 闻清音蹙着眉盯着孟长欢的眼睛:「你的眼睛……?」孟长欢对于他人的容貌注重,只有在对镜自照和闻清音面前时才会摘下眼纱,同样孟长欢对自身的相貌也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如今怎么会由着自己红了眼睛,搞的如此吓人呢? 一提到这个孟长欢的面色就冷了下来,他咬了下嘴唇,像是难以启齿一般地沉默。 见此闻清音猜测着追问:「莫非是你的那位道侣?」想想便只有是与那位道侣有关的事情了。 被戳中痛处的孟长欢恼羞成怒:「不准提这个劳什子道侣,他才不是我道侣!」 孟长欢一张脸几乎要扭曲,配着这双发红的眼眸看起来更加可怖。他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和闻清音说他在瀛洲学院与他的这位「道侣」所发生的事情。 在玉简上孟长欢确定这位「道侣」所在瀛洲学院的位置,便马不停蹄的前去与他的「道侣」见面。 这位「道侣」是孟长欢在玉简上一次拨错通讯的巧合下认识的,「道侣」的声音富有磁性,十分迷人,又惯会说话,很快就把孟长欢这位多年仍处子之身的合欢宫宫主迷的晕头转向。 身为合欢宫的宫主,对道侣一事应该格外谨慎,可此次孟长欢却还是栽了跟头。 孟长欢如此心急的一个原因便是他正遇到合欢功法上的瓶颈,长久保持的处子之身终究还是在孟长欢的修炼道路上变成更进一步的阻碍。而孟长欢平日里对他人容貌要求甚是苛刻,完全难得有能勉强入眼的,所以在玉简上沟通的这个途径让孟长欢难得动了心,以为自己命中注定的道侣就要来了。 在知道他的这位「道侣」在瀛洲学院之后孟长欢便当机立断地赶过来,准备将「道侣」带往合欢宫一起快活。 「你和他都没见过面,如何私定终身?」闻清音眼神怀疑,孟长欢不像是如此轻易就能交付终身的人啊。 孟长欢抿了抿唇,似是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知道,但是玉简联繫时看不见脸,我便格外宽容些。」而且他正修炼的功法需要他必须尽快找到双修的对象,孟长欢无法多等。 但是万万没想到声音如此好听的所谓「道侣」,真实中竟然是一个肥头大耳一捏都能捏出油来的邋遢男子! 「他根本不是什么瀛洲学院的优秀弟子,只是一个看门的修士!」孟长欢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怪不得在得知我来到瀛洲学院之后需一直不敢与我见面,还是我用了魂魄遨游的法子找到他,才知道这一切,不然不知要被他矇骗到几时!」 其实孟长欢后面大致猜出一点,但先前投进去的感情让他不愿相信。 闻清音就知道孟长欢先前的那些不靠谱。 「那你的眼睛?」孟长欢布满血丝的眼睛着实惹人注意,难道是孟长欢在与那人见面时还和那人打起来了? 一提到这个孟长欢的眼睛就疼痛起来,他想到一些画面,默默抬手将白纱又给自己的眼睛缚住。 「我一时不察,竟摘下眼纱看到那人的相貌,对我的一双眼产生极大的伤害,我足足用清水洗了二十遍才觉得好了一些。」 整整二十遍……怪不得孟长欢的眼睛被折腾的这么吓人。 听完遭遇的闻清音有些爱怜地伸手抚上孟长欢的肩膀,「长欢,你受苦了。」 「可怜我的处子之身,不知何时才能破除。」孟长欢心中悲凉,他的目光落在一脸看戏表情的闻清音身上,「你不懂我的苦,你们药修的处子之身就与功法无大关系。」 「难道这东西还会影响功法?」闻清音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 孟长欢绕着闻清音走了一圈,「当然,元阳若是泄了便易影响修行的心神,道心易不稳。」 他上上下下将面色古怪的闻清音仔细打量,唇角轻勾:「闻小门主不会已经泄了初阳吧?」孟长欢的声音似带了小钩子,但说出的话却如落下的惊雷。 闻清音唇骤然一抿,脸上立马发起烫,他努力稳住表情振声道:「怎么可能?!你今日来还有什么目的,我才不信你就是来找道侣的。」 闻清音的表情实在正直,就是总有点说不出的微妙在,不过闻清音确实没说错,他这次来瀛洲学院还有其他的事情。 孟长欢眯着眼深深看了一眼闻清音:「竟被你发现了。」 「我先前探查出一道诡异的力量,不像是海内修士所有,我紧随其后发现其在瀛洲学院附近消失,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一谈到这个,孟长欢的表情严肃起来。 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散,闻清音跟着孟长欢的话点头。 孟长欢身为合欢宫一宫之主,自然要比其他门派中的普通修士拥有另外的能力,孟长欢能以身寄灵力魂魄遁出躯壳遨游于海内。 这也是孟长欢能找到他的「道侣」所在位置的原因,但在之前的一次魂魄遨游中,他察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灵力,就像一阵黑烟,飘散在海内的上空。 第169页 截然不同的黑烟引起孟长欢的注意,黑色向来寓意不祥,一出现就引起孟长欢的注意力,可是那股黑烟似的灵力飞快窜到瀛洲学院的附近就消失了,无法再寻到踪迹。 「我不确定是否是我感知错误,但还是觉得来探一探放心,也同你知会一声。」孟长欢陈述,但他来到瀛洲学院后再也没感知到那股令他觉得奇怪的黑烟,仿佛一切都是他曾经的错觉。 倾诉完这些,孟长欢的心情平復下来些许。 今日见到那所谓的「道侣」着实让他闹心,还好瀛洲学院中还有闻清音这样的绝世美人让他洗洗眼。 孟长欢将目光挪到闻清音脸上,这才敏锐察觉出向来张扬骄矜的不可一世的闻小门主眉目中拢着的一点忧愁来。 虽然这点忧愁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雾气,风一吹就能吹散,但依旧逃脱不了惯以觉察人心着称的合欢宫宫主的一双眼眸。 闻清音心不在焉明显的无法忽视,想让人不觉得有问题都难。 孟长欢突然戳了戳闻清音,问道:「可是因为情蛊的事情烦忧?」 突然提到「情蛊」这二字,闻清音心勐地一跳,抬起眼看向孟长欢。 而孟长欢一双眼眸紧盯着,哪怕有白纱遮挡也挡不住这眼神透露的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出闻清音心中所想。 前面听孟长欢打岔,他都快忘记自己还在因为如何给裴君珩解情蛊的时机而忧虑。 闻清音心虚地别过眼,嘴中责怪:「先前询问你情蛊解除之法,只给出些不靠谱的东西。」他现在还记得孟长欢说的什么「纾解」之语。 孟长欢被这句话一噎,他挠了挠头,红艷的嘴唇往两边扯了扯:「啊呀,这不是一下找不到嘛。」其实孟长欢之后就在玉简上遇到了那位所谓的「道侣」,便一下将情蛊这件事抛到脑后,再也没记起来。 「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突然要找情蛊的解除方法呢~」孟长欢想要挽上闻清音的手臂,娇声问。 知道孟长欢的性子,闻清音白了正装模作样的孟长欢一眼,下一秒表情就变的严肃。 他倾身凑到了孟长欢面前,鬼鬼祟祟地问:「我有一个药修好友,他研制出情蛊却不小心将情蛊种在别人的身上,现在我的这位药修好友得到了解除情蛊的东西,但他却犹豫了。」 从闻清音开口说第一句孟长欢表情就变的幽深,他语气深长地「哦」了一声,没有打断闻清音。 闻清音没有心思关注孟长欢微妙的表情,语气依旧纠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是怕情蛊解除后裴君珩性情大变,因为此事讨厌他? 刚在脑中为自己找到一个模模煳煳的答案,耳边就响起孟长欢响亮的回答:「还能为什么!这分明是很享受啊。」 闻清音:? 孟长欢紧跟着解释:「原本情蛊种到别人身上是无心之举,但后面犹豫给人解情蛊,这说明什么?说明种情蛊的人很享受另一人被种下情蛊的感觉。」 他很享受? 闻清音的嘴抢先说道:「不可能。」虽然中情蛊的裴君珩确实比原先看的顺眼。 「那就是他喜欢上了那个人但又担心情蛊解除后那个人会离他而去!」孟长欢随手拽过路边的一根草,迅速答道。 「这更不可能!」闻清音整个人如同炸了毛的猫失声喊道。 或许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强烈,毕竟他说的主角只是他的一位药修朋友,还想要寻求孟长欢意见的闻清音继续补充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那个药修朋友……」 可这句话才刚冒了个话头就被孟长欢打断:「我知道了,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隐约的白纱也无法遮挡合欢宫宫主多情上翘的眼眸,当这双妩媚的眼睛盯着你时,只会感受到一股难以明说的锋利感,仿佛整个人在此刻都被这双束着白纱的眼睛看透。 孟长欢的声音如眼眸一样果断直戳人心。 他问闻清音:「你说的那个药修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某日: 长欢:我的处子之身什么时候才能破啊!! 清音搂着小裴:(吸菸.jpg) 一切尽在不言中。 —————————— 16号可能要请假一天(?)看情况,最近有点忙,但很快忙完了!!(跪) 马上要解情蛊了~~但清音好像忘了重要的事~ ——————————— 第60章 闻清音差点轰的一下炸了, 白皙的小脸蓦地变的通红滚烫,急的他开口说话都结巴了一瞬。 「你、你瞎说什么呢!」 他别过孟长欢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强调道:「这确实是我的一个药修朋友碰上的事, 我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当然应该多加关心。」 「啊对对对, 闻小门主一颗七窍玲珑善心, 必然不会置同门于泥沼中不顾。」孟长欢顺着闻小门主的话点头,他知道闻清音的性子,再追问下去只会把兔子逼炸毛,便大发善心的没有继续追问。 见孟长欢像是被他成功煳弄过去,闻清音心中暂先松一口气,他继续往下说, 只不过这次的问题不是再问他的这位药修朋友应该何时去解情蛊, 反而变成了这位药修朋友应不应该解情蛊。 作为唯一听众的孟长欢察觉出问题的转换, 虽然他仍为处子之身, 但孟长欢好歹是合欢宫的现任宫主,在这情爱方面的洞察比一头热的闻清音清醒敏锐的多。 第170页 仿佛看穿闻清音的心思, 孟长欢也不与闻清音过多周旋, 听闻清音前面的描述他大致了解了闻清音话中话外所纠结的点, 他的目光隔着眼纱落在闻小门主明艷的脸上。 这朵无忧无虑的蓬莱娇花还不知自己早已被猎人诱哄着坠入爱情的陷阱, 可能还傻乎乎懵懂着朝猎人靠近。果然世人一旦恋上皆难逃「情」这一字的磋磨。 孟长欢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小门主,你得告诉你的药修朋友一句话。」 什么? 孟长欢的语气突然变的正经,不明所以的闻清音抬起脸。 一袭白衣的孟宫主表情严肃,斜勾的红唇弧度落下, 说出来的话能让人醍醐灌顶:「不管你的药修朋友想法如何, 我认为情蛊还是越早解除越好。」 「情蛊终究是迷惑人心的东西, 若是想要真心交朋友, 还是要先将情蛊除了才好。」孟长欢伸手将前面拔下来的野草扔到唿啸着风的十步崖之下,被揉碎的草屑卷在风中像落了一小块的雨。 他的脸转过来,一身白衣被风吹的飘扬,孟长欢的眼神意味深长:「你的药修朋友要清楚,被情蛊迷惑的,究竟是谁?」 孟长欢的重音落在「药修朋友」这四个字上,闻清音的面色白了一瞬,在想孟长欢是否知道了什么。 他表现的应该没有那么明显吧? 闻清音心中心虚但面上仍强装镇定,饶是孟长欢如此说,他也不会在现在承认自己口中的那个「所谓的药修朋友」是他自己的。 见闻清音如此嘴硬,孟长欢也不准备强行拆穿闻小门主这几乎藏不住的谎言,万一说出口闻小门主恼羞成怒去找上君们揪出他这个闯入瀛洲学院的外来者可怎么办? 不过…… 狭长眼尾上挑的妖媚眼眸中多出几分兴味,闻小门主的情蛊究竟被用到了哪个人的身上? 孟长欢不禁想到当时闻小门主与他于玉简通讯中听到的男音,低沉的声音宛若覆盖在酷寒冰层下的滚滚岩浆,一破口就会涌出。 这位能让闻小门主纠结至此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只与闻清音认识几年,但闻清音的性子简单甚至有些纯粹,像是洁白无瑕的雪白绸缎,浑身上下散发着华贵的光泽,但却干净的不可思议。 云中仙门将闻清音养的太好,以至于闻小门主的嬉笑怒骂皆在脸上,整个人漂亮的像是琉璃做的人偶,全部都被看的清清楚楚,任何心思都藏不住。 若是其他人被闻清音种下情蛊,闻清音大概只会小手一挥,直接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云中仙门的人处理。 他被云中仙门宠爱长大,云中仙门不吝啬为闻清音做任何事情。 孟长欢还记得闻小门主有一次跑到海内一洲的十里长街玩,长街灯会,灯火映照如天上繁星。 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鸽子游玩,偷熘出来的闻小门主一出现,便立刻有修士跟在小门主的身后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赶也赶不走。 气的本来玩的兴致正好的闻清音拿起玉简给云中仙门发去一条短讯,立马就有云中仙门的药修盛着万宝船而来,手上拿着法器与丹药,询问到底哪位修士竟敢烦扰他们小门主。 来长街游玩的闲散修士怎么知道站在面前的漂亮小少年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登时吓的四处逃窜,跑的连人影都不见。 但后续听说这几个修士还是被云中仙门的药修们找了出来,给了什么教训孟长欢就不知道了。 可是这次闻清音却意外的没有选择向师叔师兄们告状,反而看闻小门主这样子,还有点反被种下情蛊的样子。 于是孟长欢饶有兴趣地盯着闻清音皱起的小脸一眼,问道:「闻小门主可是被种情蛊了?」 「哎?」乍一听闻清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答道:「没有。」 但说完否定的话后他又觉得孟长欢这句话或许说的有道理,万一情蛊有什么副作用呢? 不然他现在怎么变成如此犹犹豫豫迈不开手脚的怨夫模样?一定是这样的。 结合孟长欢前面说的建议,闻清音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他豁然转身,双腿因为站的久了还有些酸疼。 闻小门主笼着一身鲛纱制成的柳青色衣衫转身,乌黑的发尾旋出弧度。 「我得先走了。」他背着孟长欢挥了挥手表示告别,像是下定很久的决心。 风吹拂他的衣摆,闻小门主的四周是林中新绿,身后是十步崖的万丈云海,辽阔缥缈。 孟长欢看着闻小门主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白纱后的眼眸含着笑意微弯。 「咋咋唿唿的。」孟长欢笑,声音轻了些,「不过我可要在瀛洲学院多待几天。」 这句话说完后,闻清音的背影也被隐在了远方的树叶层叠之中,孟长欢最后注视了一眼,转身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十步崖的云海一如既往地翻滚着,像是即将掀起巨浪的海洋。 已做出决定的闻清音手握着拳往着落星院赶去,他的脚步很快,衣摆都要跟着他的步伐翻出一层一层的浪花。 这一条山路很长,瀛洲学院的山势起伏陡峭,周边的草木花丛感受到闻小门主经过的气息纷纷伸出枝条叶尖来碰闻清音,可是今日闻清音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停下来抚摸他们,而是匆匆拨开走。 光影在柳青色的衣衫上穿梭,闻清音很快就走到了落星院。 第171页 他和裴君珩的落星院。 大杏树缀着满树的已放或未放的杏花,风一吹就撒了花瓣落在他肩头,闻清音的手放在门上,木制的深色房门衬的他的手白皙。 前面还走的急匆匆的闻清音却在这里停下脚步,他手碰着木门缓缓深吸一口气,杏花的香味和木头的气息充满他的胸膛。 今日之事终于要有个结果了吗? 如果裴君珩从情蛊中醒来,他究竟应该如何向裴君珩解释这一切呢? 原本确实全是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在作祟,可是到后面却是他情难自已,借着情蛊对裴君珩为所欲为。 将胸中的那口气吐出来,闻清音郑重的将木门推开。 木门打开的沉重呻/吟声响起,像是迟暮老人的沉沉嘆息。 可是房屋内却没有闻清音相见的人,只有空荡的床榻,还有随着风款摆的薄纱。 木门碰到墙壁响了一声缓缓挪了一步停下,闻清音的影子从身后的光投下,细长的一条。 他太心急,差点都忘了裴君珩并不在虹雨榭中习课,不一定与他们同时下课。 前面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和冲动也跟着这突然的一遭泄了气,闻清音直挺着的身形弯了下来。 他拿出之前被他放好的甜方花。 绿油油的青翠,恰好能在闻清音的手中。 「怎么站在门口?」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在闻清音脑中不断出现的主人公。 被这突然出现的男声惊的退后转身,然而在看到面前的人时闻清音身上炸毛刺猬般的感觉瞬间消失。 他的声音低下来,还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闻清音轻声嘟囔,虽然在他的想像中裴君珩应该已经在里头的床榻上躺着等他了。 裴君珩轻而易举看透闻小门主的嘴硬,他问:「可是在等我?」 自闻清音入住落星院,门口的杏树就长的实在太好,本来就是一棵年龄偏大的老杏树,现在长的更大,枝条也伸展的更开,一直延伸到门框上头,如同画下多出的那一痕。 而缀满粉黛的花枝之下是一袭青色的闻小门主,纤细清瘦的人被门框框柱,握在门框上手白的如同白玉雕琢。 闻小门主海内第一美貌,任何一方面都好看的无可挑剔。 听到裴君珩这句话,闻清音照例嘴硬,「才不等你。」 红润的嘴唇张合,才刚说完这一句,就被低头下来的剑修亲了个结结实实,嘴硬的话语瞬间消失在相贴的双唇中。 闻清音没有再说话,只红了脸,抓着门框的手指收紧。 他们就这样在门口接了吻。 亲完后闻清音的脸上布满比杏树粉黛还漂亮的红霞,裴君珩注视着他,伸手将闻清音额上的碎发往边上撩过。 嘴硬被亲的闻小门主这次不再嘴硬了,他眨了眨眼,小声抱怨:「摘星阁的课业结束的这么晚吗?」竟然现在才回来。 他都在外头转了好大一圈了,还以为裴君珩早就回到落星院了呢。 「今天有些事。」裴君珩垂下眼,吻跟着目光一起落在闻清音的脸上。 过几日瀛洲学院要休息几日,今日仙长们教导他们不要忘记回去修炼,故来迟了。 还有赤霄剑尊随信而来,信中写的又是一些…… 裴君珩浓密的眼睫掩去眸中的厌烦。 闻清音兀自沉浸在裴君珩的吻中,他伸出手抓住裴君珩的手,拉着他往屋中走去,另一只手中还拿着那朵甜方花。 他拉着裴君珩在床榻前停下来,闻清音手一推,便将裴君珩整个人按在床榻上。 高大的剑修就这样任由闻清音摆弄,配合的像是千依万顺的人偶,只一双眼眸盯着闻清音,其中是闻清音一直自觉承受不住的万千深情。 唇上还残留着另一人的气味与温度,烫着心尖,可是一想到自己决定好的事情,闻清音脸上瀰漫的红霞渐渐褪色。 漂亮的就像是天际最后一抹残余的瑰丽颜色。 闻清音没有放开裴君珩的手,抓着甜方花的手轻轻抬起。 「长赢。」闻清音的语气变了,不似前面轻快。 裴君珩瞬间就察觉出闻清音的变化,或许说他本来就拥有与闻小门主最为敏锐的感应,惯会用剑的裴君珩在这上面却细心无比。 他包着闻清音手的大掌揉了揉闻清音的指骨,似是在疑问为何闻清音换了一副严肃的语气。 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应该是最为冰冷无情的一柄剑。 闻清音心中小小嘆了一口气,孟长欢的话语好似迴荡在他的耳边。 他其实何尝不知道情蛊是什么呢?只是人总是想要贪恋未曾改变的现状,不敢面对往后未曾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拥有不好的可能之时,被迷雾笼罩的路径就变的更可怖起来。 于是在裴君珩的目光下,闻清音那双清亮的眼瞳似山间最澄澈的一片水潭,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所有美景,现在却暗了下来,遁入不可说的心事。 这少有的难过情绪看着裴君珩心一揪紧,他伸手才碰上闻清音柔顺的头髮,闻清音就举起自己的手,将掌心中的绿草递到裴君珩的面前。 「吃下去。」闻清音说。 面对闻清音这反常的态度,裴君珩拿过绿草的动作却没有犹豫,他手一动就放在口中。 第172页 这速度看的闻清音一愣,他才一眨眼甜方花就到了裴君珩的口中。 「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闻清音看着裴君珩。 裴君珩薄唇开合没有一点余地,「是玉笛所给,砒/霜于我也如蜜糖。」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听到这句话,闻清音肯定会想种下情蛊的裴君珩惯会甜言蜜语,但现在闻清音听到这句话却觉得心中情绪难言。 他的嘴唇动了动:「这是甜方花,没有毒,记得吞下去。」 闻清音就这样看着剑修将甜方花一点一点吃尽,然后吞下。 他的心中突然有了解脱似的轻松感,这个困扰在他们之间多时的情蛊终于要解除了。 从此裴君珩所面对他的任何,都不会受情蛊影响。 他们之间,再无迷雾。 在这样几近沉寂的氛围中,剑修低垂的眼睫每一次眨动就像是在闻清音的心中掀起巨浪,但他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满脑子想着自己等下要说的劳什子理由。 终于,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裴君珩抬起脸。 然而说出的却是一句简单的:「玉笛给的,是甜的。」他舔了下唇,猩红的舌尖与这张清冷的脸极不相符。 根本不是闻清音所想的反应。 各种缘由在闻清音脑中闪过,他突然想到万挽秋那时说的,有时需要体ye才有效用。 仿佛一瞬间想通关窍,闻清音赶紧从袖中拿出另外半截甜方花。 还好他为了以防万一留了一部分。 甜方花被放入口中,闻清音咬破茎叶其中迸出草液。 闻清音手捧起裴君珩的脸,在裴君珩质问前将自己的唇送上,唇舌交缠,裴君珩以为这只是一个吻,前面的甜方花不过是闻小门主甜蜜的馈赠,但闻清音心中却清楚的很。 在口舌津液中,闻清音用舌尖将他咬碎的甜方花推进裴君珩的口腔。 甜方花吃在口中应该是甜的,闻清音却觉得口中泛出咸味和苦味。 他一眨眼,滚烫的泪珠滚下,才发现自己又流了泪。 这一吻吻的格外用力,几近窒息,当双唇松开时,闻清音的脸上已布满泪痕。 他看着裴君珩抬起眼—— 那双眼是陌生但熟悉的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下章还是甜甜! —————— 几天没见大家有没有想我?~~~明天的更新放到十二点,今天傍晚才刚忙完,然后一直在赶更新,不过已经忙完啦,之后给大家加更补偿+3= 第61章 对上这双眼睛, 闻清音的心乍然一沉。 看来甜方花生效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已经解除。 哪怕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可是闻清音却忍不住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他一直在反覆与摇摆的漩涡中徘徊, 现在终于是尘埃落定。 和这双眼睛眼神交互, 闻清音眨了下湿漉漉的眼睫, 好像一眨眼眶中又有泪滚下来,可是闻清音却将这股眼酸的劲给憋住了。 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唇舌交缠,他的舌底还有甜方花淡淡的甜味,可是落到唇边的眼泪更加苦涩。 闻小门主不想抬手擦眼泪,这样显的他太脆弱。 现在的裴君珩变成之前那样,他就不想在裴君珩面前露怯。 尽管知道之前龙嵴山的事并非裴君珩真实所为, 但闻清音还是会害怕旧日的事情捲土重来。 裴君珩身体中的恶灵会在此时趁虚而入吗?如果恶灵掌握裴君珩的身体, 是否裴君珩就会失去心智和之前一样对他下狠手? 一瞬间闻清音脑中闪过很多想法, 可是每一次想法之后展露的都是自己对裴君珩的在意。 他看着裴君珩那张俊美无瑕的脸, 高傲寒冷如云间风雪,不用伸手触碰都能感受到凉意。 闻清音愣愣地想, 裴君珩的情蛊解了, 为什么他身上的情蛊还没有呢? 但那双眼睛中的寒意才停留了一会, 就像飞鸟掠过冰封的湖面, 脚尖一点,那一层薄薄的冰层就乍然破开,变成原本澄澈的湖面。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闻清音的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感受到有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眼下。腰被人扣着揽上。 闻清音颤着眨了下眼, 前头蓄在眼眶中的泪就滚了下来, 又被裴君珩吻去。如此近的距离闻清音能清晰地看到剑修垂下的眼睫, 浓密的, 掩住眼瞳眸光看不清的。 裴君珩在吻他的泪。 裴君珩解了情蛊后的反应定不会吻去他的眼泪,而应该是质问,质问闻清音当初为什么要扔出情蛊,质问闻清音为什么要借着情蛊做出那些事,质问闻清音为什么周旋了这么久才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解开。 舌尖底甜方花余下的甜味好像又泛了上来,前面落在唇边的泪水也不再苦涩,可是闻清音却怔然地想:「难道裴君珩身上的情蛊还没解开?」 闻清音这样想着,身前的剑修已经吻干净闻小门主脸上的眼泪,他撤身拉开距离,那双眼眸中未曾消失的迷恋。 「喜欢玉笛。」剑修沉沉的目光落在闻清音氤氲的双眼上。 早有预感的心坠下,这次坠的更下面了。 情蛊并没解开,难道万挽秋与他所说的并不是解开情蛊的真正方法? 先前笼罩在脑中的迷雾已经随着甜方花的吞下被拨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如走马灯在裴君珩的脑中转过,他痴狂的样子是如此清晰。 第173页 虽然情蛊在他身体中,但裴君珩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觉得犹如被牵线的木偶,心中任何对闻清音的情感都无限放大显形于外在,让他无可避免地表达出自己的痴恋与痴迷。 闻小门主的哭泣,含怒带怯的眼神,泛着红潮的娇艷脸庞,一切都如昙花绽放在眼前。 响在裴君珩耳边还有闻清音在试炼中对他说的那一句:「再忍你几日。」等到情蛊解除,他们就再也不相见。 裴君珩就像贫困匮乏到极点的人突然拥有了一堆从天而降的珍宝,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细数其中的珍贵宝藏,这些珍宝就被夺走,失去的恐惧从头顶坠下。 耳边响起恶灵一如既往的夸张大笑:「好哦,闻小门主忍了发疯的你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语气中是大仇得报的快感,自从试炼之中出来,恶灵就被裴君珩狠狠压制在体内。 而裴君珩也不知道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修为和灵力都在稳定地增长,无一都让恶灵恐惧地害怕,故只能躲藏在裴君珩体内,不敢如往常那张张狂。他在裴君珩身体中受了那么多苦,可不能前功尽弃。 「我看小门主受不了你咯,马上就把你赶出门了~」似是说完后恶灵又觉得好笑,开始用他尖利刻薄的声音笑了起来,嗡嗡的震得人脑子疼。 然而这声猖狂的笑还没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恶灵如同被压扁的大饼被压制到裴君珩身体的深处。 处理完嚣张的恶灵,裴君珩将目光重新落到闻清音的身上。 眼前的闻小门主一双眼眸就像坠在花瓣上的露珠,湿漉漉得可怜人,才流了几滴泪,鼻尖和双颊就泛起偏病态的红晕,给瓷白的小脸添上浓烈的色彩。 这可怜的样子看的裴君珩心头一揪,无论任何时候他都捨不得闻清音流泪,他不捨得闻清音难过。 于是手情不自禁地揽上闻清音的腰间,唇比想法先一步吻去闻清音眼下的泪,他好像碰到了闻清音坠着泪珠下眼睫。 碰在唇上痒痒的,像小扇子一样能挠到人的心底。 若是情蛊解除后闻清音会离他远去,那就让他在这个所谓的情蛊中多待一会吧。 向来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阻的裴少宗主竟然还有这种小心且彷徨的时候。 他害怕失去,哪怕有一点他都不敢冒险。 当这个对象变成闻清音时,裴君珩就更变成行走在丝线上的人,生怕坠落到底下无尽深渊中一丝一毫的可能。 于是裴君珩垂下眼,一解除情蛊就向闻清音撒了一个谎。 「喜欢玉笛。」 这句堪称甜蜜直白的话语从善如流的从口中说出,裴君珩心脏颤动,眼瞳中却是无可掩饰的迷恋与认真。 果然说完那句话后眼睛湿湿的闻小门主就震惊地瞪大了眼。裴君珩知道,他的谎言生效了。 闻小门主单纯的如纯粹的琉璃宝石,心思轻易就能被看透,同时也好骗的不得了。 裴君珩的情蛊没有解开。 这句话如无可避免的雷声轰在闻清音的耳边,将闻清音直接轰的愣神。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第三种情况出现了。 闻清音原本预想过情蛊解开后的情况,无外乎是两种,一种是裴君珩解除情蛊后与闻清音断绝关系,就如当时的一样,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瓜葛,和所有的药修与剑修一样;另一种是裴君珩解除情蛊后仍然愿意与闻清音做朋友,能勉强做一对普通朋友也行。 他清楚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两门之间的恩怨,就算云中仙门再疼闻清音,也不会愿意闻清音与万昼剑宗的剑修多待,更何况闻清音曾经还因为剑修受过伤,哪怕闻清音相信那是一个意外,但云中仙门不会。 至于解除情蛊后的裴君珩仍然对自己情根深种的这种情况完全不再闻清音的考虑范围内,怎么可能呢?之前他对裴君珩那样,裴君珩如果愿意与他当朋友都不错了,怎么可能像个受虐狂一般还保持如情蛊一样的状态呢? 前面紧绷的状态太久,以至于现在这种措手不及的情况出现在闻清音面前时闻清音紧绷的嵴背也乍然一松,脚步一晃,摇晃的身子就被坐在榻前的裴君珩揽住。 扣着腰将闻清音带到床榻上坐着。 「怎么了?」裴君珩的声音响在耳边,是一如既往的冷中带柔,好像冻土中长出鲜嫩的花儿。 真是一点都没变。 闻清音心中绝望,可心中却浮现出绝望之余的一点庆幸。 庆幸什么呢? 闻清音抱住屈起的双腿,眼珠盯着一块虚无发呆。 知道闻清音此时心情复杂,裴君珩心中愧疚,只坐在闻清音的边上不敢打扰。 闻小门主发呆了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应对,那双眼睛勐地看向身边的剑修,凌厉的眼神看的裴君珩心中一紧。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开始为前面自己的昏了头做出的举动后悔,可有些路一旦踏出就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剑修依旧是冰霜覆着一张脸,这张脸俊美锋利,像是出鞘破开云层的剑,俊俏惊艷的不得了,却因为其闪现的光芒而让人不敢多看更不敢接近。 做贼心虚的裴君珩静坐在闻清音的身边,等着闻清音的反应。闻小门主的任何举动都会是给予他的施捨,原本他应该在解除情蛊后自觉离开,而不是在这死皮赖脸的强留在闻小门主的身边。 第174页 只见闻小门主的眼睛转了转,眼神又落在裴君珩的脸上,「情蛊真的没解开?」怎么可能呢? 裴君珩心下一紧,他想跪在闻清音面前坦白情蛊确实已解,却张嘴茫然道:「玉笛说的情蛊是什么?」 闻清音带着审视的怀疑眼神在看起来不会撒谎的剑修身上转了两圈又收回,凌乱的碎发落在眼前都没有心思去拂开。 裴君珩听见闻小门主背对着他自言自语:「怎么会没解呢?」 剑修的心跟着闻清音的话提了起来。 看来口出谎言就是这种后果,裴君珩黑沉的眼中是重重的无奈,他得时刻提心弔胆的害怕,时刻恐惧谎言被戳穿,时刻害怕谎言破灭后的结果。 可是谎言终有一天会破灭,到时他应该如何挽回闻清音呢? 裴君珩口中苦涩。 闻清音还陷在情蛊没有解开的奇怪中,不过细细想来并不是不可能的后果。 万挽秋本就是一个小符修,虽然他号称自己是百事通,还撰写小报在瀛洲学院中发表,但所说之事并非完全就是真实,所说甜方花为情蛊解法也并不一定是真的。 但闻清音没有找到其他方法,故将甜方花作为唯一的希望,且后面自己潜意识的暗示,便把这一条信息奉为圭臬,此时想起来才发觉其中的问题。 可是甜方花无用,现在他应该又从哪里找到情蛊的解药呢? 愁闷的闻清音偏头看向裴君珩,一转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裴君珩一直在他身边注视着他,而乍然与闻清音目光相接的裴君珩眼眸一眨,眼睫就像是逃窜的蝶。 裴君珩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但闻清音心中同样纠结,这一点小发现很快从他的脑海中流淌而过,被他忽略了。 闻小门主苦大仇深地思考了一会,突然眉眼舒展,他又转眼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 闻清音朝着剑修勾勾手指,明艷的脸庞比外头的团簇在一树上的杏花还漂亮,闻小门主红润的唇一张。 「过来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刚解开情蛊的小裴: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小裴你就装吧,看你被你老婆发现的是时候会不会被打~~ ————————-- 以后的更新时间就变成中午十二点吧~(对手指),欠大家的更新在努力写了,么么么么么 ————————- 第62章 没想到闻清音会如此直白地要求, 裴君珩一时竟差点愣在原地。 闻小门主看过来的眼睛半垂,眼尾上扬,颇有点居高临下的命令滋味, 但裴君珩的目光扫过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 闻清音强装镇定的外表之下是悄悄显露的紧张。 裴君珩没有忘记自己此时还是一个被种下情蛊的人, 不会拒绝闻清音的任何要求。 他就像被牵线操控的木偶, 根据命令做出一举一动,之前牵引控制他的与其说是情蛊,不如是面前的少年。 一举一动,皆被闻清音所掌控。 指尖一勾,无形的丝线还没有来得及扯住,剑修就已俯身倾下。 他刚含住闻清音的唇, 闻小门主柔软的舌尖就主动探了进来, 如同迫不及待的小蛇。 甜蜜的不可思议。 裴君珩扣住闻清音的后脑勺, 吻的更深了。 努力用舌尖在裴君珩的口中搜寻, 闻清音想是不是体/液交换的还不够的原因,现在应该加大剂量。 但是闻清音的想法才在脑海中持续几秒, 就被反客为主的裴君珩给主导了, 大脑瞬间迷迷煳煳昏昏沉沉, 只有唇上的触感无比清晰。 裴君珩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但没有了往日一口能将闻清音吞下的凶和急。只有唇舌交缠间露出的主导欲一如既往,若是往日是激流勇进,现在是外头塑上了一层冰,在克制中流露出无法掩藏的占有与掌控。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闻清音脑中闪过一下,唇就被轻轻咬了, 似是在控诉闻清音刚刚的不专心。 闻清音不满地嘟囔两声, 继续沉浸在这个吻中。 不过他前面突然亲裴君珩是为了什么来着? 原本裴君珩在递上那个吻前还有一丝犹豫, 理智与情感在他的身体撕扯, 只有欲望在驱使着他的身体前进。 但当他吻下时,所有都变的水到渠成,或许他亲吻闻清音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宿命所归。 唇一旦贴上就捨不得离开,裴君珩张开眼,眼下的闻小门主闭着眼,一张染上胭脂的脸是最漂亮明艷的花,闭上的眼睫轻轻颤动,正如裴君珩正在怦然跳动的心脏。 裴君珩的喉结滚动。 僵在一侧的手缓缓移动,摸索到闻小门主柔弱无骨的右手,闻清音的手比裴君珩的手掌要小上一圈,能轻而易举的被包在裴君珩的手掌中。 手指强势插/入指窝,两只手十指紧握,掌心相贴。 明明闻清音的皮肤光滑,裴君珩却好似感受到了那块疤痕。 闻清音的手中不应该有疤。 但是令他无法忍受的是那块疤竟然是裴君珩自己所造成的,裴君珩手掌心自己割出的疤痕才刚癒合结痂,磨的闻清音手掌心又痒又疼,止不住地躲,但裴君珩却贴的很紧,力道大的又不能挣脱。于是闻清音报復性的去咬裴君珩的嘴唇,像是被惹毛的兔子。 第175页 裴君珩心中却更苦涩,原本他对于龙嵴山的记忆仅限于闻清音与他摔玉决裂,却不知自己竟然伤了闻清音。哪怕他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所伤,但依旧罪无可赦。 如果他早知是自己所酿苦果,便…… 便不会再靠近闻清音半分。 他身上束缚着万昼剑宗的枷锁,于龙嵴山抗争的三年,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应该顾及情爱与任何柔软的情绪,长剑锋利,出鞘之后更会无可避免的伤人。 因此三年之后来到瀛洲学院他刻意与闻清音拉开距离,如果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闻清音,裴君珩更不会有任何靠近。如果没有情蛊,裴君珩也不会对当年之事有任何泄露。 闻小门主海内独一无二,娇贵的应该捧在手掌心中,而不应该被粗鲁的剑修伤心。 药修阴险狡诈,惯会迷惑人心。 可闻清音是不一样的。 是裴君珩心中的绝无仅有。 落在闻清音泛红脸颊上的目光藏着冰封之下的温柔,裴君珩闭上眼,开始全神贯注地沉浸于这个吻。 等到结束,闻清音的嘴唇被吻的红艷如同刚成熟的浆果,却已被人光明正大地品尝採摘。 原本坐在床榻的姿势也不知何时变成靠坐,膝盖抵在床面,闻清音整个人又快缩到了裴君珩的怀中。 他照旧习惯的将脸抵在裴君珩胸前平復唿吸,此时他才慢慢回想起来自己前面去亲裴君珩是为了趁着甜方花刚吞进去多交换体/液成功解除情蛊。 带着解蛊目的的正经亲吻后面居然又演变成单纯的享乐,脸皮薄的闻小门主心中默默嘆气,看来真的没救了。 但是脑中突然闪现的一个想法让闻清音忍不住紧皱起眉头。 莫非万挽秋所指的体/液不是这一个,而是……!!! 闻清音的眼睛睁大了。 另一个答案唿之欲出,闻清音脸突然更红了, 若是要用那种体/液的话,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要征服裴君珩这个强壮剑修的话,自己还是需要多下一番功夫。 在裴君珩还搂着闻清音安心享受这惬意的拥抱时光时,殊不知怀中的闻清音已经悄然做好了决定。 两人在这你侬我侬了一下,关上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动床榻上的两人,惹得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此时已是课业结束的时间,究竟谁会在暮色将至之时登门拜访? 裴君珩的手在闻清音柔顺乌亮的髮丝上轻轻一抚,主动道:「我去。」 剑修一下榻,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距离感便显现出来,他本身长的就冷,月白色的制服一束,宽肩窄臀的身形便被勾勒出。 有些人,哪怕光看背影都觉得会俊美无比。 可是谁能想到这般泠泠如月光霜雪的冷厉剑修,才刚与他在床榻上十指紧扣地亲吻完呢? 闻小门主倒下在床榻上舒展身子,手肘抵着床榻,手掌交叠撑着脑袋看裴少宗主去门口开门。 他打量了一下裴君珩高大的身材,再加上之前对裴君珩身板的接触,闻清音觉得让他主导与裴君珩进行深层次的体/液交换有点难度,所以他决定…… 决定今天开始锻鍊身体,勤加修炼。 定能早日深层次交换成功。 裴少宗主还不知道身后在床榻上撑着脑袋翘着腿的闻清音心中所想的小心思,门外的访客应该是有事,哪怕没有立即听到动静也极有耐心的在门外等待。 大概是来找他或者闻清音的剑修或是药修,裴君珩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全新的陌生面孔。 一个长相清秀但身量没有比他矮上多少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双颊还有着宛若能盛蜜糖的梨涡,但一看到开门的人是裴君珩时这清纯无害的微笑瞬间消失。 少年天真的脸笑与不笑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他想朝裴君珩身后看去,但裴君珩身形高大,门也就开了一个缝,身后的情况被裴君珩当了个结结实实。 偷看无果的永乐只能又将目光放在裴君珩的身上,他问:「清音哥哥在哪?」 清音哥哥……? 这个称唿让裴君珩本来就冷的脸更冷了,他看向永乐这张陌生但带着天然无辜的脸,冷声问道:「何事?」 平常的询问却让裴君珩问出一种警告的意味,像是在认真询问永乐,语气中却暗含驱逐。 但永乐怎么是轻易离开的人? 杏眼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裴君珩,他想蹭着缝隙进来,但被裴君珩伸手挡住。 闯入失败的永乐并没有气馁,反而站在门口大声冲着里头喊道:「清音哥哥,清音哥哥!你怎么不出来?别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屋里!」 还在床榻上伸长脖子围观外面情况的闻清音乍然被这么一喊,差点就要扒着床榻边沿摔下去,好在他及时稳住了身体。 门外传来的少年声音响亮,不用看到人闻清音就知道来到他门外的是谁了。 是在虹雨榭中的那位新入学灵修,永乐。 这位灵修一出现在虹雨榭对他就表现的格外热情,如果不是闻清音脑中实在没有印象,闻清音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曾经见过他。 不过永乐来找他做什么?甚至还找到落星院来了。 现在这位灵修在闻清音的屋门口大声唤着,闻清音不可能坐之不理。 第176页 于是闻小门主只得下了床,因为永乐与长相极为不符的大嗓门甚至都来不及抬手整理前头被揉乱的衣襟。 他们的屋子不大,闻清音走了几步便走到门口,身穿月白制服的裴君珩像个门神一样守在这里,脸黑的能滴出水来。 这样子看的闻清音面上多出点笑意,觉得裴君珩这样着实可爱。 可是这点笑意落在裴君珩眼中却变成了见到永乐的开心,他抓着门框的手紧了紧,默默给来到门口的闻清音让在一个位。 只是前面冷着的脸多出一点吃味似的神色。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堂而皇之的来找他的玉笛,竟然还让玉笛如此高兴。 闻清音没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裴君珩表情变化,他的目光落在朝他甜甜笑着的永乐身上。 因为永乐不属于四个门派之中的任何一派,所以瀛洲学院专门给永乐配的是玄黑色的深色制服,和其他弟子的制服颜色格外不一样。 「有什么事?」永乐笑出两个梨涡的笑容并没有打动闻清音,闻清音直入正题。 闻小门主身上穿着由鲛纱制成的制服,是嫩叶的新绿色,衬的闻清音本就白皙的皮肤嫩生生的。瀛洲学院的弟子制服是统一的形制,利索地穿在身上,勾出少年人正好的身材。 但这本应该是一丝不苟的制服此时穿在闻清音身上却被揉乱,腰间犹存着没有消散的褶皱,看起来被人好好握过。 闻清音的生硬语气并没有让永乐面上的笑容消散下去半点,永乐的目光在闻小门主的腰间和衣领一扫而过,他扬着笑脸问道:「上君让我寻一位弟子作为我的领路弟子。」 瀛洲学院有领路弟子的说法,也就是新入学的弟子在课业困难或者其他方面的困难导致无法适应学院生活进行修习时可以选择一位弟子作为自己的领路弟子,领路弟子的职责就是对有困难的弟子进行一对一帮助,为期三个月。 但新入学院的弟子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困难,所以领路弟子这个说法也只是仙长上君们在入学时会对新入学的弟子们提一嘴,但没有弟子去向上君们申请过。 面前的永乐估计是中途来学院,又是海内最后的灵修,故会对学院的一切不适应。 可是,永乐需要领路弟子来找他作甚?! 闻清音看着永乐那张和善微笑的脸,心中突然涌现出不妙的强烈预感。 「你不会……」闻清音的面色不好。 领路弟子的职责相当于勤恳的老妈子,需要为指定的弟子解答疑问,并在必要时陪伴去试炼或是带领着熟悉。 闻清音可无法接受自己揽到这种苦活,他表情一变,看向永乐的眼神多了些谨慎。 如果永乐选他当领路弟子,他非得去上君那好好说道说道! 边上裴君珩闻言面色也变了,看向永乐的眼神更冷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目光如刀。 然而顶着两人目光的永乐面上的笑容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甜,他杏眼俏皮的一眨,缓缓吐出两个令人抓狂的字: 「你猜?」 闻清音:…… 莫名觉得自己身侧的拳头攥紧了。 「别选我,我是不会答应的。」闻清音不放心地警告,他劝永乐还是在他身上别白费心思了。 永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没有明说自己的决定,反而说了另一个话题:「今日学院中举办宴会,清音哥哥和这位弟子怎么现在还未动身?仙长不见二人,故差遣我来寻清音哥哥。」 这位弟子裴君珩。闻清音瞥了一眼边上裴君珩的表情,果然是从始至终的不好看,但不知为何还倔强地留在这里,好像怕永乐会吃了闻清音一般。 「什么宴会?」闻清音拿起玉简查看,上头果然多出一条未读简讯,是瀛洲学院发的。 「为了增进师生、同窗情谊,学院特地在芳华庭举办聚会,特邀全院的弟子参与同乐。」轻声念出短讯上的内容,惹得站在面前的永乐点头。 闻清音和裴君珩为了解蛊的事情忙活许久,又在床上缠绵温存,两人根本都没发现这条短讯。 难道宴会已经开始了? 还没等闻清音多想,永乐就已笑盈盈地答道:「宴会还没开始。」 闻清音才刚缓了一口气,永乐如同嫌闻清音惊讶的还不够,还补了一句:「上君仙长和弟子们都在等候着二位呢!」 几乎可以想到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注视下他和裴君珩共同出现的场景了。 光是想像这个场景闻清音差点就要两眼一黑。 「清音哥哥我们一同去吧。」永乐主动伸手去抓闻清音的衣袖,然而手才伸出就被突然横插过来的手给拍走。 永乐笑容一僵,抬眼看去,打掉他手的人正是他前面口中的「那位弟子」。 先前站在一边当沉默雕像的裴君珩不知何时将闻清音揽在身后,剑修身形高大,肩膀宽阔,逼近时有极强的压迫感。 本就冷的双眸锋利,宛若守护自己的珍宝不容他人染指的守卫。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那位不重要的弟子版):当着我的面,你很勇哦。 —————————— 第63章 二合一 闻清音兀自沉浸在如何向一众弟子仙长解释迟到的原因, 因此没有注意到永乐和裴君珩之间的暗流汹涌,也忽略了裴君珩示威似的眼神。 第177页 他抬起头,手扯了扯身边裴君珩的衣袖, 说道:「我们去吧。」 不然到时候上君和弟子们又要问了。 衣摆被扯住的力道无可忽略, 裴君珩冰冷的眼眸蓦地多出柔和, 像无坚不摧的盾被戳到了柔软的地方,瞬间化作一片春水。 之前被闻清音亲的发红的薄唇轻启,裴君珩应道:「好。」 然后两人就一起扯着衣袖往前头走去,掩在相近距离中的联繫就像是牵手。 哪怕已走出好几步,闻清音仍旧没有主动松开扯着衣袖的手,裴君珩也没有提起, 两人就这样无比默契的没有开口, 只肩并肩往前走。 就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越过自己离开的永乐:??? 这是当他不存在吗? 闻清音和裴君珩不在面前, 永乐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不见, 他的长相清秀俊俏,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与清朗。 但永乐沉下脸时眼中却露着与这张脸完全不符的阴郁, 和前面露着笑容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 他盯着走出不远处两人甚至可以称的上是黏黏煳煳的背影一眼, 咬着牙快步跟上去。 这次的芳华庭宴会是上君们的主意, 大概是看一个个弟子接连被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折磨的不轻, 便大发慈悲的在芳华庭举办了这次宴会,以供各位弟子放松休息,瞬间增进同窗之间的感情。 空阔的芳华庭多出好几张大圆檀木桌,皆是供弟子们自己挑选。 虽然上君们说大家可以自己挑选入座,但是不同门派的弟子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和自己门派的弟子坐在一桌, 上君仙长们也单独坐了一桌, 看起来各种颜色格外整齐, 只有绿药修们中间多出一抹蓝色, 仔细看是凑进药修堆里的万挽秋。 「清音和君珩这次怎的这么迟,可是没收到通知?」常扶上君左看又看还是没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影。 这两人是瀛洲学院的风云人物,又分别是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的继承人,况且这又是学院同乐的日子,少了这两位总不好。 常扶上君的话音刚落下,边上的一位仙长就猜测道:「不会又是去哪处斗殴了吧?」仙长们对这两位先前打架斗殴的印象着实深刻,两人一起迟到实在忍不住多想。 这话刚说出来就被常扶上君反驳:「我觉得不是,清音和君珩上次的仙境试炼可是一队呢,大抵都握手言和了。」 刚才说话的仙长不知道试炼的事情,闻言惊讶地挑眉:「他们都组成一队了?真不是被你们胁迫的?」在他印象中这两人可是一见面就要打的不可开交。 「他们还是一个院落的。」常扶上君笑,见仙长表情惊讶,说的更起劲了。 就是这样说起来才有趣嘛。 可这次常扶上君说完后边上笑眯眯的青宣上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他们来找我要换院落了。」 还朝仙长和善笑着暗示瀛洲学院教导有方的常扶上君面色一僵,勐的转过头:「谁要换院落?」突然要换院落,这不是说明感情出了问题,在打他的脸吗?他才刚说这量小孩终于学会和睦相处了呢。 无论何时青宣上君都笑的和狐狸一样,常扶上君还没得到一个答案,青宣上君就看向一处,笑道:「喏,他们来了。」 仙长们往青宣上君看向的目光看去,就看到走过来的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 两人之间微微隔着一小段距离,随着脚步走动时肩膀会撞上,但很快又分开,仿佛一切接触不过是若即若离的意外。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争锋相对的样子,但是关系多好貌似也无从得知。 青宣上君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依旧笑眯眯的样子。 今日是瀛洲学院的聚会,仙长上君都和善的一张脸,甚至连平时惩罚弟子最严厉的仙长也难得温柔着脸。 好在仙长上君们并没有如闻清音所想的过多纠结他们迟到原因,只让他们快些找个位置入座准备开始宴会。 闻清音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以前,他一定能说出许多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理由,但是之前闻清音可对裴君珩没有半点心思,现在的闻清音自己做贼心虚,说出话语的底气也没有很足。 闻小门主向来不会伪装撒谎,几句话定是容易露出马脚。 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闻清音环视了一周芳华庭,各个圆桌上的颜色分明,大部分都在望这两位姗姗来迟的看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訾蜀之坐在一堆绿药修中朝着他挥手,示意闻清音坐到自己身边留着的空位上。 在訾蜀之的另一边坐着靛蓝制服的万挽秋,看样子已和周边的药修都混熟了,在那叽叽喳喳地聊着天,眉飞色舞好不快活。 闻清音下意识的就往訾蜀之的身边走去,但才迈出腿,他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 身后是裴君珩,他回头便能看到伫立在他身后的剑修。 忘记事先与裴君珩说过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距离,他这么直接离开,裴君珩会不会伤心?可是在药修与剑修们的炯炯注视下,闻清音不敢过多显露。 现在还没到最好的时机,甚至裴君珩身上的情蛊都没有解开,闻清音不能如此自私。 他迟疑地顿了一步,本来就注视着他们的座上弟子们察觉出了不对劲,低下头看样子就要开始交头接耳。 似是看出闻清音的心思,身后传来剑修带着喟嘆的轻声话语,仅仅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耳边。 第178页 闻清音勐的抬眼,对上裴君珩的一双眼,像是蔚蓝一望无际的海洋,一落入就会找不到离开的出路。 裴君珩和他说:「去吧。」 心脏好像跳了一下而后坠入温暖的春水,闻清音微不可觉地点了下头,这次没有犹豫的往药修那桌走去。 闻小门主入座,云中仙门的药修们忍不住小小欢唿一声。 「小门主,前面怎么突然转过头去看那剑修?」訾蜀之贴心地伸手帮闻清音面前的酒杯倒上酒液,他前面见闻清音转过头去和裴君珩那傢伙陷入僵持,心中慌的不得了。他就不应该和万挽秋贪玩,以为小门主看到短讯会前来宴会,便自己和万挽秋赶到了芳华庭。 哪成想小门主会迟迟不现身,最后还是那位灵修弟子永乐主动前去寻了小门主他们。 一想到这,訾蜀之就斜过眼朝边上的万挽秋抛了个白眼。 正在和其他药修吹嘘自己知道的奇闻异事的万挽秋:? 「你怎么突然瞪我?」他摸不着头脑,但訾蜀之明显不想理睬他,转过头去拿瓜果放在闻小门主的面前了。 一头雾水的万挽秋只以为訾蜀之是眼睛抽了筋,自顾自的又继续和边上的药修开始谈天。 闻清音接过訾蜀之带给他的酒杯,端到鼻尖嗅了嗅,闻的味道大概是果酒,还有甜甜的果香。 「没什么。」面对訾蜀之的疑问,闻清音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他举起酒杯轻抿,酒味和酒香一样是甜甜的。 好在訾蜀之看闻小门主像是没心情,就没有再追问。 小门主原本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回了趟院落就变的心不在焉的。 訾蜀之心中又将这个罪责归在罪大恶极的剑修身上,默默记了好几笔。 药修们在谈论他们那日一同饮酒作乐的事情,看来他们那日玩的着实快乐,到现在还忍不住回味。 但闻清音没有心思听他们的聊天,他的心还在因前面的那句话而怦然跳动。 唇碰着杯沿,闻清音借着仰头饮酒的姿势偷偷往月白色一群的剑修那看去。 这一瞥就看到边上那桌正坐在他对面的裴君珩,闻清音坐在药修的最左端,裴君珩坐在剑修那桌的最右边。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的座位恰好是相对的。 高大的剑修哪怕坐在一堆人群中也俊美的足够出挑,一眼就能看到。 似乎是注意到闻清音偷看的目光,剑修俊朗的眉眼冰寒之意稍减,他看着闻清音仰面喝酒,也举起面前酒杯饮下。 目光隔着人群偷偷交汇,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面对面地饮酒, 众目睽睽给他们带上了偷情似的隐秘感觉,他们于满座弟子中举杯,若无其事,眼神却勾缠,宛若一场交着颈的共饮。 闻清音的嘴角藏了笑意,奇异紧张的感觉混着甜蜜的酒液顺着喉间流下,心脏也像是泡在了糖浆之中,止不住地怦怦跳着。 「小门主怎么突然笑的这么开心?」身边传来訾蜀之好奇的声音,闻清音面色一僵。 他偏过头,就看到訾蜀之好奇中带着疑惑的脸。訾蜀之还记得小门主前刻还兴致不高,怎么才饮了杯酒的功夫,突然就勾起了称得上是甜的笑意。 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角,竟然真的如同訾蜀之所说的那样勾着大弧度。 没想到自己仅仅会因为前面那一个小互动就笑的如此开心的闻清音面色变了变,还覆着酒液光泽的殷红嘴唇一张,敷衍道:「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裴君珩就那么有魅力吗?只不过是对上眼神就让他高兴成这样,这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被种下情蛊了。 闻清音做贼心虚,怕訾蜀之问他其他,赶紧伸手拿起先前訾蜀之放在他面前的瓜果开始食用,这样就可以找藉口没空回答问题了。 瀛洲学院的弟子本就是血气方刚的闹腾年纪,都是年岁相近的少年人,平时在仙长上君面前勉强还能装作遵纪的乖巧弟子。 今日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有熟识的同窗坐在一边,刚开始因为上君仙长而产生的短暂拘束没多久就完全消失,纷纷谈天说地聊个不停,话题也渐渐从普通拘谨的聊天变成了肆意的谈论,属于是再大声点让另一桌的仙长听到就会吹鬍子瞪眼的那种。 更有胆大的弟子觉得这种简单的聊天还不够,从座位上霍然起身,径直往仙长上君们那桌走去。 整个芳华庭的弟子们聊天的声音都停下,转头看向这位靛蓝色制服的符修弟子。 「他这是要做什么?」闻清音边上的訾蜀之悄声疑惑,聊天就聊天,怎么还往上君那跑去了? 其他弟子抱着的也是和訾蜀之一样的疑问,他们就这样看着这位符修弟子在仙长上君的那一桌停下不动,仙长们奇怪地看向这位突然来访的符修。 不明所以的众人唿吸都变的紧张,目光都落在那名符修和仙长们的身上。 在这近乎诡异的安静气氛中,符修的声音清晰响亮:「仙长上君,我们可以玩游戏吗?」 仙长:? 从仙长目瞪口呆的反应中符修才发现刚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问题,赶紧又大声解释:「仙长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弟子之间可否趁着这次宴会游戏几分?」 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要是只是简单喝酒吃瓜果多无趣啊,这不得赶紧趁机玩上几分? 第179页 这弟子大费周章的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事。 一桌的仙长上君都露出意会的微笑,果然还是少年人,这点劲都压不住。 青宣上君笑的饮了一杯酒,大发慈悲地挥手:「去玩吧。」 话音刚落,靛蓝色那一桌的符修立马爆发出一阵欢唿,看的另外三桌的弟子们震惊张嘴。 那名主动上前询问上君仙长们的符修宛若英雄一般地回桌,那堆兴奋的符修纷纷举起酒杯庆祝。 「符修真会玩啊。」訾蜀之感嘆。 边上混进药修堆里的万挽秋点头贊同:「我们符修向来自由些。」 冷不丁的一声惹得訾蜀之转头去看万挽秋:「所以你一个符修来我们药修这做什么?」要不是 万挽秋举起酒杯和边上的另一位药修碰杯,姿态从容,「这也是我们符修混得开的证据」 得到准许的符修们已经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也因此蠢蠢欲动,在商讨着应该如何一起玩乐。 商讨的差不多的符修中有一人站起身,正是一身蓝衣的池非浅。 他的手中拿了一叠分别与制服颜色相同符箓,长身直立,微笑的模样和笑眯眯的青宣上君一模一样。 「今日各位弟子欢聚于此,不如共同来游戏一番。我的手中的符箓不会造成伤害,一旦贴上制服即可将制服变成符箓颜色,十个时辰后才能变回。」 池非浅手一动,各色的符箓就飞到各派弟子的手中,弟子们拿着与自己颜色相同的符箓在手中反覆端详。至于灵修的永乐,则根据他自己的意愿选择一个颜色。 这符箓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新奇,不过池非浅给他们这符箓做什么? 好在没让他们疑惑多久,池非浅很快解释。 「今日各院弟子难得聚于此,不如来一场游戏,看一个时辰之内,最后哪个门派制服颜色所剩的人最多?」池非浅笑。 居然又是一场关于门派的比赛!只要将符箓成功贴到其他门派的弟子身上,就能为自己门派增加一筹! 此言一出,在座的弟子都蠢蠢欲动起来,少年人热血的喜欢争强好胜的斗志被激发,有一些甚至已经在搜寻目标了。 坐在那一桌的上君仙长愣住,常扶上君蹙着眉转过头:「我还以为是行酒令那种的游戏,怎么是这种?」芳华庭这么多弟子,万一这群弟子玩的起兴了,打在一起怎么办? 青宣上君像是早就知道符修们的主意,只笑着安抚上君和仙长们:「我们都在这,难道害怕阻止不了他们吗?」 好像确实也是这么一回事,就在他们跟前玩诸如此类的游戏,若是仙长上君们还不能发现有异常行为的话,那岂不是笑掉大牙?况且此时反对,岂不是表明仙长们自己对自己先前的教导不放心? 青宣上君这话一出,先前桌上那几名面色为难的仙长们勉强和缓了面色。 「今日我们也要放松些才是。」青宣上君笑着举杯,与仙长们碰杯。 而弟子们那边已经开始倒计时,等池非浅数完三声之后便正式开始。 虽说是「游戏」,但所有弟子在听到时都不约而同的将其当作一次「比赛」。 尤其是在座众所周知互相不对付的剑修与药修,皆拿着符箓摩拳擦掌。 没想到今日的宴会居然还有这些花招,闻清音拿着符箓左右看了看,在想等下要怎么让所有弟子的制服都变成绿绿的。 云中仙门的药修在这上面不可能屈居剑修之下! 「三。」 池非浅的声音清晰地响起,芳华庭的气氛无声地焦灼起来,甚至即将一触即发。 前头还乐滋滋的坐在一堆药修中间的万挽秋感受到了边上的注视,捏着与众不同蓝符箓的万挽秋僵硬的不敢动。 「二。」 温润含笑的声音带着微扬的语调,颇像极有耐心的猎人。 「一。」 「开始。」 话音才刚落下,瞬间飞窜出去的万挽秋立马被边上药修伸手抓回,毫不留情的在万挽秋的制服上贴上绿符箓,万挽秋身上的靛蓝色制服由贴上符箓的地方开始逐渐变成绿色,甚至连手中的蓝符箓也相应变成属于药修的绿色。 「我,我不干净了!」万挽秋捂住脸,神情痛苦。 訾蜀之拍了拍万挽秋可怜的小脑袋,和边上的药修们一起笑的张狂:「从此你就是我们云中仙门的人了。」 成功欺负完万挽秋的药修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对面月白色一群的剑修,果然剑修们也正在看着他们,眼中皆是一模一样的战意。 「是时候给这群臭剑修一点教训看看了。」一名药修拿起手中符箓,笑的不怀好意。 訾蜀之嗤笑:「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他们的药修爷爷!」 自愿加入药修阵营的永乐手持着绿符箓站在一堆药修中间,这名笑的甜甜看着青春无害的小灵修很快就受到药修们的关照,纷纷被药修们围着安慰。 「永乐别怕,哥哥们罩着你!你就跟在我们的身后!」其中一名药修拍着胸脯保证道。 永乐翘着唇甜笑,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闻小门主身上,「小门主也会愿意同我一起吗?」 药修拍着胸脯的手一顿,转而挠上自己的脑袋,不知如何回答。 也不知这永乐为什么对他们小门主这么执着,不过小门主心中怎么想的他也无法保证啊。 第180页 另一边的闻清音完全没注意到拿着绿符箓的永乐,他被点燃了惯有的战意,跃跃欲试着想要把在座的所有弟子全变成和药修一样绿油油的。 他眼一转就想出对策来:「每位弟子手中只有一张符箓,在被贴上符箓后手中的符箓也会变成相应的颜色。」 听到闻清音的这话,其他药修也瞬间明白闻清音的意思,悄声道:「小门主的意思是……」 艷若桃李的小门主一笑便是三月芳华:「在他们使用符箓前结果他们。」符箓是有限的,但是可以通过这个方法增加药修可使用的符箓,相当于扩大药修的势力。 所以必须抢占先机,在其他门派的弟子使用符箓之前将他们制服的颜色转换为药修。 闻清音说完后,围在一起的药修们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其他门派的弟子也在按兵不动,看样子是要观察形势,没有弟子冒然动手。 对面月白色的剑修们同样是刚商讨完的样子,应该也是想出对策。 芳华庭安静对峙了几秒后,惊唿声响起。 终于有一位器修弟子忍不住,快速靠近就将手中的黄符箓贴到符修的身上,符修身上的靛蓝制服转变为鹅黄色,但主动袭击的这名器修也同样没逃过,被边上的其他符修手快贴上蓝符箓。 这举动无疑是燃着火星子的木条扔入一片平静的枯草堆中,瞬间点燃燃起一片大火,整个芳华庭都沸腾了,弟子们或躲或藏,或进或攻,乱做一团。 在混乱的人群中闻清音很快就锁定他的目标,他留下一句:「你们去贴那群剑修,至于裴君珩……」 「交给我来。」 闻清音抬脚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你那是想去贴符箓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 第64章 芳华庭十分空旷, 正中央是燃烧着云中仙门图腾的百丈石柱,再过去便是了无堂。 虽然芳华庭是一块大空地,但是四周还是有树林与花丛, 方便隐蔽身形。 所以经过一开始的混战, 一些倖存的弟子已经聪明的往边上跑去先保全自身的门派身份, 更有甚者还上了树躲着,被看到的仙长叫嚷着让他快些下来,不要伤害瀛洲学院的树木。 闻清音手捏着绿符箓紧盯着裴君珩的身影,脚步不停地靠近,同时还要注意可能出现在身边的其他袭击。 树影斑驳,因为是夜间, 乍一看都是一片漆黑, 只能听见耳边的喧闹声。 听起来每个弟子都玩的很尽兴, 尤其是给其他弟子贴符箓成功的猖狂笑声隔着矮树的遮挡都能让整个芳华庭都听见, 兴奋的堪比成功抢走香蕉的猿猴。 平日里在仙长们面前如此正经的弟子们玩起来居然疯成这样,惊的坐在一起饮酒的仙长们都没心思继续饮酒, 几双眼睛忍不住朝着疯玩的弟子们看过去。 一身月白色制服的高大剑修十分惹眼, 他没有被席捲进庭中一起疯闹的漩涡中, 而是转身往便上走去, 那双眼眸朝四周环顾,似乎是在找着谁。 裴君珩的气质太冷,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威压,故没有人敢去往裴君珩身上贴符箓,甚至连靠近裴君珩都不敢, 生怕这位裴少宗主一伸手就把符箓往人的身上拍去, 看起来力道大的能将人的骨头震碎。 每每裴君珩经过的地方, 都有谨慎的弟子自动远离, 不愿与裴君珩靠近半点。这场景放在一片混乱的芳华庭中着实有趣。 柳青色衣衫的闻小门主借着芳华庭两旁的树与夜色隐藏身影,他看着游魂一样的裴君珩,忍不住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他知道裴君珩在找他自己,但闻小门主就是坏心眼的在这躲着,看剑修不经意抿起的薄唇,无意扫过来带上焦急的目光。 闻清音准备等裴君珩走到这处来的时候再悄然出现,然后眼疾手快的把手中的符箓拍上,这样裴君珩的月白色制服就会转为绿色,裴君珩也就变成他药修的人了。 沉浸在想像中的闻清音心情愉快,此时万事俱备,只差裴君珩走近他眼前。 在闻清音屏息等待的时候,右肩突然被拍了一下。 有人偷袭??? 原本弯着腰藏在树后的闻小门主勐地跳起,手捂着自己被拍的右肩往相反的退后两步。 当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闻清音惊诧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声音也如冻过一般寒冷。 「你做什么?」 来人无辜着一张脸,面上的梨涡虽甜却让闻清音觉得厌烦。 他从未见过永乐,但永乐不知为何对他像是有某种执念,怎么赶也赶不走,让闻清音觉得十分烦扰。 「我来找清音哥哥。」 夜间的暗色中永乐的眼眸漆黑的几乎要和黑暗融合,但闻清音能感受到永乐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他的脸上,仿佛能隔着这夜色看清他的一丝一毫的任何表情。 永乐本就是少年人,脸也长的清秀,属于娃娃脸,笑起来总有一种脱不开的稚气,可与夜色融在一起的眼瞳总让闻清音无可避免地产生一种忌惮。 见闻清音不说话,永乐又往前靠近一步,在隐约偷过来的光下,永乐那张少年人的脸庞更加清晰。 明明只是一位面孔稚气的少年郎,站在闻清音的面前时闻清音才惊觉永乐竟然还要比他高上一点。 第181页 此时那双杏眼垂下,看似无害的脸却无端有一种难言的逼近感。永乐伸手,看样子又想将手去碰闻清音的衣袖。 闻清音扫了一眼周围,他为了藏住自己特地挑的隐蔽角落此时反倒成了累赘。 但是闻小门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受制,永乐靠近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是前面还冷着的脸的闻清音嘴角忽的一勾,万千艷色绽开,粗硬的枝条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腰腹。 闻小门主手一动,从两侧伸长而来的花枝就将他和永乐之间隔开,还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 看着一脸惊惧的永乐被花枝拽着往后拖,闻清音勾着唇拍了拍手:「好好去贴符箓吧,少跟着我。」 毕竟是海内最后的一名灵修,闻清音对永乐的身份身世带着几分怜惜。 整座师门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自幼在师兄师长的宠爱下长大的闻清音完全不能想像这到底该是如何的悲惨处境,想着可怜的永乐一人来到瀛洲学院,便勉强算作容忍几分。 但这并不意味着永乐就能踩在他的底线上胡作非为。 伸手和被花枝拽走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的永乐挥手再见,闻清音捏好符箓转身,背着手往前走去。 他得快去找他的目标,不然裴君珩被其他人贴了可不好。 然而从树丛后探头出去,前面还看到的裴君珩所在位置上完全没有裴君珩的身影。 裴君珩呢? 被永乐一打扰,闻清音都找不到裴君珩的踪迹,急的目标明确的闻清音止不住蹙起眉。 芳华庭中的弟子们是一如既往的混乱,訾蜀之把自己的绿符箓狠狠贴上一名剑修月白色的制服,看着剑修的制服变成药修一样的柳青色,在剑修痛苦的嚎叫中訾蜀之叉着腰猖狂大笑出声。 他还没笑多久后背就被「啪」的一拍,訾蜀之僵硬地转头,看到笑的讨厌的裘三尺。 「紫薯汁,现在变成月白色的咯~」 「你给我等着!」訾蜀之大喊,边上手中还有符箓的药修赶紧抄着符箓一拥而上。 而早变成绿油油颜色的万挽秋在其他药修的怂恿下把手中的绿符箓无情地贴在符修好友的身上。 被勐的贴中符箓的符修惊怒地转头,看到一身绿的万挽秋后气的要打万挽秋屁股:「你这个符修的叛徒!」 但万挽秋早就混在绿药修们飞快地跑走,窜的比绿蟑螂还快。 所幸目前芳华庭中还没有闹出斗殴的大架势,虽然原本放在芳华庭中给弟子们准备的圆桌成了摆设,根本没几个还坐在座位上的。 仙长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堆弟子乱窜的场景,提着心害怕这些弟子一激动就在眼皮底下打起来了,还好弟子们只是互拍符箓加上言语挑衅,并没有演变成仙长们担心的肢体斗殴。 「经过这几天的学习,他们之间肯定更和睦了。」常扶上君自信满满地说道,他端起酒杯和敬向边上的仙长,「别担心这些孩子了,难得聚一起,来喝一杯。」 闻言仙长也慢慢放下担忧,举起酒杯与仙长上君们一同聊起来。 闻清音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裴君珩的身影。 若裴君珩在芳华庭的中央,闻清音turnip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但显然裴君珩并不在这。可是闻清音在边上的草木小路走了一圈还是没看到裴君珩。 难道说裴君珩觉得这个游戏实在无聊,提前一人回到落星院了? 不对劲啊,裴君珩不是种了情蛊吗?为什么丢下他走了? 还以为裴君珩会来找他呢,亏他还想着要在裴君珩找到他之前先把裴君珩找到。 想到这闻清音忍不住心中埋怨永乐几分,如果不是永乐,他早就把裴君珩的衣服变的绿绿的了。 闻清音躲在花枝后心中嘀咕着用目光搜寻一圈,又是无果。 正要放弃寻找裴君珩,准备回头加入外头芳华庭弟子的混战中,闻清音才刚有要转身趋势,肩头又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阴魂不散的永乐又来了? 饶是闻清音对永乐的身世有几分怜惜在,这么被三番五次烦扰,闻清音也无法再保持好脸色。 他冷着脸转身,手中已拿出能让人皮肤瘙痒的药丸,准备一转身就将药丸捏碎撒到永乐的脸上去。他的袋中有解药,不过只是想让永乐长长教训。 闻清音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向来没有他舔着脾气忍耐别人的时候,希望永乐也懂得这一点。 然而在手将丹药捏碎前闻清音手指的力道一松,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意料之外的人。 冷漠冰寒的神色如春雪消融乍然消失,闻小门主愣住的表情反而有些可爱,来人偏冷的眉眼在闻小门主的目光中变的柔和。 「玉笛在找谁?」 裴君珩的手抚上闻清音雪白的脸肉,果然如记忆中的一样柔软光滑。 虽然他此时清醒,但是依然沉浸在以闻清音为名的情蛊之中,无可救药。 夜色中闻小门主清亮的眼睛亮的和星辰一样,前面含着火似的怒,现在那股怒消失,就变成了全然的明亮,直直撞进裴君珩的心中。 「是谁惹了玉笛不快?」 指尖从闻清音前头还蹙着的眉头上虚虚点过,裴君珩低下一点头,在闻清音耳边问道,声音低低的。 没有立马回答裴君珩的问题,闻清音盯着裴君珩,找了好一会无影无踪的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仔细盯着裴君珩的脸,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第182页 他没有拍开裴君珩碰他脸的手,只是语气抱怨地嘟囔:「你去哪儿了?」差点还以为裴君珩一个人先离开了。 长身玉立的月白剑修在夜色中宛若身披一袭泠泠月光,明明这张脸俊美冷漠,总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但这种距离的冷漠感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 笼罩在他们之间的迷雾在某一时刻拨开,剑修的面容不再是阴霾雨滴后的冰冷无情,而是柔和的山水朦胧,澄澈无边无际的大海能宽广的将他包容而下。 「我一直在找你。」裴君珩,倾身俯下,俊美的面容靠近。 他贴着闻清音,声音轻的就像耳语。 闻清音与裴君珩在芳华庭的外侧树丛之中,庭中玩闹的弟子与他们相隔只有一丛矮树的距离,近的能清晰地听到树丛外弟子们的嬉笑打闹声。 只要他们无意往这走两步,跨越树丛,就能看到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躲在这茂密的树丛之中说着悄悄话,距离近的好似下一秒就会亲到。 哪怕在微凉的夜色中,因为靠近的距离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地流动起来。 眼神交汇,勾缠的好似下一秒就会黏连在一起。 闻小门主的目光不知为何从裴君珩的眼目滑过高挺的鼻樑,滑到裴君珩的一双薄唇上。薄唇是惯无情的形状,可是闻清音清晰地记得这唇是软的。 似是感受到闻清音炯炯的目光,裴君珩眼眸垂下,喉结滚动。 他垂下头,意欲去亲吻面前漂亮的快要发光的闻小门主。 但闻清音却躲开了,裴君珩的动作扑了个空。 闻清音退了一步,眼睛弯起促狭地看着剑修,十分谨慎地问他:「你来找我做什么?不会是想把符箓贴到我身上吗?」 虽然闻清音就是这么想的,但闻小门主还是先发制人的去质问刚刚找到自己的裴君珩。 裴君珩的动作一顿,冰封似的脸上多了两分无奈。 他看着闻小门主嘴角的坏笑,明艷张扬的就像带刺的娇花,毫不掩饰他的秾丽,同样也毫不掩饰他茎上带着的刺。 「不是的。」 剑修哄着,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宛若带了钩子,挠的闻清音耳朵痒痒的,又麻又酥。 「只是想见玉笛。」 木楞子剑修并不能说出多冠冕堂皇的话,可仅仅这一句就让闻小门主无法假装脸上的埋怨神色,不忍心再逼问下去。 闻小门主大发慈悲地点头:「既然如此,那好吧。」 虽然裴君珩来找他只是想要见他,可是闻清音的想法可没那么简单,朦胧的夜色中他朝着裴君珩勾勾手示意靠近。 暗夜也无法遮掩闻清音眼眸的明亮。像两颗会闪耀的星子,让观者的目光无法从此移开。 剑修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是自己都没发现的痴迷,这种神色让闻清音更加坚定裴君珩的情蛊还没解开。 该如何解开情蛊的愁绪才短暂在闻清音心中停留了一下,他更感到遗憾的是如果裴君珩此时是清醒的就好了。 这样裴君珩的一切反应都是裴君珩本身情之所至,并非情蛊。 不过要是裴君珩解了情蛊,还指不定多讨厌他呢。 毕竟他闻清音对情蛊中的裴君珩可并不算好。 罢了,耳边弟子的欢乐声一阵阵传来,在这样快乐的时刻不应该想这些。 闻清音眼一转就收回自己的心思,他看着裴君珩受到蛊惑一般地靠近。 毫无所觉,不设防备,好似闻清音所在的地方是刀山火海,裴君珩也会毫不犹豫地抬步而来,跋涉而上,只为了见到闻清音。 这种反应成功取悦了闻清音,但他并没有打消给、裴君珩的制服变成绿色的想法。 「再靠近一些。」闻小门主的声音就像是鲛人魅惑的歌声,能让人的理智顷刻覆灭,「我有秘密告诉你。」 然而这话一出,裴君珩的动作突然一顿,目光动了动朝闻清音身后一瞥,好似发现了端倪。 闻清音背在身后捏着符箓的手一紧。 好在裴君珩只不过是停了一下,又慢慢接近。 屏住唿吸看着裴君珩毫无防备地靠近,闻清音翘着唇像是真诚的模样,但却忍不住注意裴君珩的是否接近到了一击即中的距离。 清冷的冷松味袭上鼻端,周围泠泠像是下了一场裹挟着松针的雪。 闻清音眼睫一眨。 就是此时。 手飞快的一动,闻清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准备给裴君珩贴上。 然而拿着符箓的手才刚贴出来,手腕就被握住,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闻清音:……? 剑修的目光明晃晃的落在闻清音手中的绿符箓上,而后视线挪到闻小门主的脸上,剑修轻轻挑眉,似是在问这就是闻小门主说的秘密? 被抓获当场的闻小门主选择沉默装死,他没有解释,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揽上剑修的后颈。 裴君珩与他的距离本就很近,闻清音的手一压,双唇就紧密地相贴。 剑修的表情一怔,但很快垂下眼眸享受这个闻小门主主动献上的吻。 花香与冷松的气息淡淡交融在一起,就笼在如此的草木清香之中,像一场盛大又隐秘的躲匿。 树丛外隐约的光和玩闹声传入耳边,每一个都在显示他们在即将被发现的边缘。 第183页 只要有弟子好奇走入芳华庭边上的小道中,就能找到消失不见的云中仙门小门主和万昼剑宗少宗主。 他们在这旁若无人地亲吻,哪怕耳边动静不断,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的吻也未停歇半分。 双唇亲吻,温度也跟着攀升。 像是沉醉在一场甜蜜的幻梦之中,惹得梦中人都要忘记今夕何夕,忘记此时此景,只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个吻中。 包括心中有其他打算的闻小门主,本想用这个吻来让裴君珩放松警惕,但是唇一贴上,被裴君珩的气息完全包围,他都快忘记自己是要来做什么的了。 闻清音赶紧让自己清醒几分,他睁开眼,看到剑修放大的俊容与浓密的睫毛。 他伸手抚上裴君珩的背,宛若情动时的亲吻。可拿着绿符箓的手却毫不留情,才刚搂上裴君珩的背就将绿符箓拍在剑修的月白色制服上。 自符箓被贴上的位置,柳青色逐渐侵/占月白。 终于得逞的闻小门主忍不住笑的咧开嘴,漂亮的眼眸弯弯,尽是得逞的得意。 闻清音手按着裴君珩的肩想要撤离这个吻,他还是有点清醒的,在这个地方再亲下去说不定他和裴君珩之间的苟且之事就要曝光于整个瀛洲学院了。 可是剑修却霸道的很,闻清音才刚有要退缩的意向,腰就被揽住一扣,往裴君珩腰腹一压。这下他和裴君珩连身体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了。 明明裴君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闻清音捉弄贴了符箓,但却没有将注意力一丝一毫地分到背上贴着的符箓身上。 而唇将闻清音翘起在笑的嘴唇吻的更狠更凶,好像闻清音的唇舌一起吞下。 才乐了没多久的闻小门主又被裴君珩亲的晕乎乎的了,什么符箓也跟着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一起抛到脑后,还有什么弟子,什么被发现的危险,一併跟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淹没。 一下就只剩下他和裴君珩。 正在与他唇舌交缠的裴君珩。 攥着剑修衣襟的手收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在缺氧与窒息的濒死之中,裴君珩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闻清音已被吻的殷红的嘴唇。 闻小门主全然没有了嚣张的气焰,他手环住剑修劲瘦的腰腹,脸埋在裴君珩的怀中,小声地喘着气平定唿吸。 哪怕是夜色也掩藏不住闻清音双颊上的艷红,海内艷色无双的蓬莱花就这样躲在裴君珩的怀中,想让人低下头再怜惜一番。 这次裴君珩吻的太兇,闻清音缓了好一下才平復自己的唿吸。 他从裴君珩的怀中抬头,还没看到裴君珩的脸就看到变的一身绿色的裴君珩。 看惯了剑修穿一身月白,此时见裴君珩穿上这柳青色的制服,倒是眼前忍不住一亮。 但是长相冷厉锋利的裴君珩和这嫩嫩的柳青色搭配起来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罪魁祸首闻清音却忍不住笑出声。 挣开裴君珩的怀抱,闻清音满意的上下打量一番柳青色的裴君珩,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促狭笑容:「你现在变成绿色的了。」和他是一样颜色的制服了。 可是闻清音并没有从裴君珩脸上看到自己所期望的惊讶神色,裴君珩像是早就料到闻清音会趁机给他的后背贴上符箓,仿若在意料之中。 吻的发红的薄唇轻轻勾起,嘴角是一个浅淡的笑意,裴君珩俯下身重新靠近。 闻小门主的细腰被重新揽上靠近,脸颊上被落下一个珍重至极的亲吻。 闻清音听到耳边裴君珩的声音轻轻响起,低低的就像今天的晚风,轻飘飘的一阵,却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勐的撞进他的心中。 「那我现在是你的了。」 闻清音的心怦然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同窗弟子们还在傻乐地贴符箓并发出快乐的猴子叫 而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早就差点上垒 ——————————— 第65章 还停留在单纯玩闹捉弄那一层的闻小门主的脸被这句话弄的脸乍然红了。 原本还未消散下去的羞红復又漫上来, 闻小门主浓密的眼睫一眨,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这句话。 裴君珩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闻清音还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从裴君珩这里扳回一城,外面的喧闹声忽然逐渐小去。 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闻清音借着树影遮挡往外看去, 原本乱做一团的弟子没有了前面剑拔弩张的气势, 原本只放着美酒与瓜果的圆桌上多出许多美味珍馐。 好像是仙长看不见他们如此混乱, 便提前在圆桌上摆满珍馐,希望这群闹腾的弟子可以安静下来多吃饭少玩闹。 此时芳华庭中也差不多决出胜负,手中姿态的符箓很快就被弟子们贴掉,原本池非浅说用一个时辰决出胜负,现在看来根本不用那么久。 还保持着原本门派颜色的弟子连步伐都走的得意许多,颇有胜利者的姿态。而被迫制服变色的弟子们则垂头丧气地回到圆桌上, 他们有些手中符箓已经用掉, 有些则不想再使用变色的符箓, 干脆回到圆桌退出这场争斗。 渐渐的芳华庭中还在比拼的弟子们减少, 大多都回到圆桌之中。 「我们得回去了。」闻清音看清楚情况,和身后的裴君珩说道。 他没有转过身, 继续一边观察外面情况一边嘱咐裴君珩:「我先出去, 你落后我几步, 不要同时。」不然可能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第184页 这话刚出, 闻清音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话像是他与裴君珩在这偷情似的,而自己则像是偷完情就无情离开的情郎。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闻清音抬脚准备从暗色的树丛中走出去。 可脚才刚抬起来准备离开,腰从后面被扣上,硬生生阻止闻清音的步伐。 正要离开结果突然被拉回来的闻清音:? 剑修的手臂一收就轻而易举的将闻清音揽在他的怀中。 闻小门主斜眼看去, 警告道:「再迟些出去他们可要怀疑了。」 甚至可能都要发动所有弟子来找失踪的小门主和少宗主, 要是被那么多弟子看到他和裴君珩躲在树丛中抱在一起, 相信瀛洲学院必定会陷入沸腾, 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海内。 到时候完全不知如何与父亲解释。 与闻清音偷情的剑修格外「明事理」,将斜眼警告人的闻小门主搂在怀中,宛若抱着温香软玉。 裴君珩低下头,只贪恋似的在闻小门主的唇上又窃了一口香,而后才将呆愣住的闻清音放开。 他轻道:「去罢。」 闻清音看着剑修一眼,唇上的温度好像还没有消失,他愣愣地问道:「就为了亲一口?」那么大费周章地搂着他腰拉到怀中,就为了低下头亲他一口? 还以为裴君珩要做什么呢。 剑修的目光落在闻小门主娇艷欲滴的唇上,他往前两步,胸膛恰好抵上闻清音的后肩。 「等下便要装作与小门主不相识。」 这样抱怨委屈似的话语从剑修那双薄唇说出来,与这张冷厉无情的面孔着实不相符。 这一番话让闻清音自觉更像提上裤子爽完就跑的情郎了。 闻清音努力压下这种奇怪的联想,他微微踮起脚主动仰头吻了裴君珩的唇角,蜻蜓点水就像送出了一颗甜蜜的蜜糖。 「等我晚上回去再与你好好亲亲。」闻小门主扬着下巴说出这一句,骄矜之意从漂亮的面孔中流露出来。 仿若这句话是对裴君珩天大的施捨,虽然对于裴君珩来说确实如此。 将这句话丢下,闻清音便从树丛之后走出。 留在原地的裴君珩看着闻小门主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眼前,沉沉的眼眸盯着闻清音离开的那处,眼瞳晦暗看不出情绪。 良久,他慢慢抬起抚上闻清音前面稳过的唇角,嘴角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隐秘笑意。 裴君珩缓缓回头,暗夜模煳不清的视野中有一抹白色衣摆闪过。 雪白的衣裳在这样黑夜中反而显的格外清晰明显,但一闪而过快速消失的仿佛是观者的错觉。 剑修的眼睛冷下来些许,比夜色还要黑沉的瞳孔冷的能结出冰来。 孟长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绑着雪白眼纱在丛林中奔跑的步伐快速的好像身后有勐兽驱赶。 直至跑出了好一段距离,他才手扶着树慢慢喘气平定唿吸。 真是太可怕,那剑修才几岁,怎么眼神就吓人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掏出剑来。 要不是孟长欢的合欢功法因为没有成功双修而停滞不前,按他的脾气可不会被这样一个少年吓到。 努力稳定住自己的唿吸后,孟长欢的脑中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前面他所看到的画面。 闻小门主竟然在和万昼剑宗的少宗主,那个小门主众所周知的死敌亲吻?! 在瀛洲学院逛了一天毫无收穫的孟长欢本来准备两手空空地回到合欢宫,但是听说今夜瀛洲学院在芳华庭举办宴会,孟长欢便想着自己去看看,没准能看到个勉强不伤眼的可以拐回合欢宫与他共同探究双修之法。 因为一袭白衣惹人注目,本就是偷偷进入瀛洲学院的孟长欢十分谨慎地沿着边上的树丛遮掩的小道靠近芳华庭,没成想远远的就看到两名弟子在那拉拉扯扯,看着动作可是不一般的亲密。 八卦之心顿起的孟宫主放轻脚步悄咪咪地靠近,结果越走近他就发现越多令人震惊的东西来。 这拉拉扯扯抱作一团的分明是向来敌对的剑修与药修。 没想到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居然还有这样一对苦鸳鸯的孟长欢眼中多了些兴致,已经在脑中想着该如何在闻小门主面前绘声绘色地描绘这件事了。 可是还没等他想多久,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他终于看清了这苦命鸳鸯的脸。 居然就是闻清音本人和他的死敌裴君珩!!! 这一眼吓的孟长欢差点魂飞魄散,他是千想万想没想到闻小门主私底下居然和剑修都来啊。 被震惊到呆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的孟长欢差点就要表演一个原地灵魂出窍,好在闻小门主并没有发现无意看见这一幕的孟长欢,在亲吻完裴君珩后就离开了。 而那剑修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扫向孟长欢的泠泠一眼带着无尽的威慑和警告。 裴君珩早就发现他了! 孟长欢后怕地拍着自己胸脯。 既然发现了他,裴君珩还当着他的面与闻清音亲热做什么? 疑惑的孟长欢思来想去,再联想到裴君珩的那个带有占有欲眼神,终于勉强得出了一个答案。 裴君珩可能将他当作了闻小门主的追求者,前面那些亲吻,显然是示威呢? 想通这一切的孟长欢无奈摇头,果然还是少年人,这上面还幼稚的要命。 第185页 但是孟长欢突然想到其他更重要的一件事。 当时闻清音与他所说中情蛊的人,不会就是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吧?! 孟宫主的眼眸一转,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 孟长欢自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他想自己不能再在瀛洲学院待下去了。 这要是被闻小门主知道,他可能要被气急败坏的闻小门主追着灭口。 很快心中就想到对策,孟长欢决定现在就离开,暂且先将寻找鲜嫩俊俏弟子合欢的计划搁置几日。 他找了下山的方向,准备沿着溪流离开,瀛洲学院草植丰茂,孟长欢要一边走一边拨开碍人的灌丛。 可是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拨开其中一片灌丛看到掩盖在灌丛之后的场景时,孟长欢的表情乍然变了。 芳华庭中的弟子大部分都坐回原座,开始享受珍馐美味瓜果美酒来稍作休整,有些弟子看着无多大变化,而有的一些则看起来有些狼狈,显然是在前面的游戏中受到许多「关照」。 一身绿的万挽秋明显被符修追着打了几下,不过也就是拽歪了万挽秋的衣裳,没有让仙长们当场以打架斗殴为由将这几个弟子都抓起来。 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不见踪影,訾蜀之和裘三尺就成为了药修与剑修的领头人,以他们为首的两群弟子专盯着对方贴符箓,一时之间连符修和器修都不敢加入这场混乱的大战。 制服变成剑修月白色的药修弟子们觉得屈辱万分,坐在圆桌上宛若斗败公鸡似的独自饮酒,瞧着十分郁闷。 经过前面一场混斗,四张圆桌上所坐的弟子不再颜色分明,柳青月白靛蓝鹅黄四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某种程度上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药修们在讨论前面的「战斗」,訾蜀之眉飞色舞的表示自己身上的月白色纯属因为剑修的狡诈:「想不到那些剑修看着浓眉大眼,居然也会偷袭这一套,我一时不察才中了阴招。要是小门主在……」 说到这訾蜀之滔滔不绝的话头突然打住,他勐地想起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小门主呢?」 訾蜀之这才发现小门主说要去单独「解决」裴君珩,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小门主的人影了。 莫非小门主和裴君珩那傢伙陷入鏖战无法脱身,而他们其他药修居然还傻愣愣的自顾自玩着,完全不知道去帮助自家小门主一把?! 訾蜀之的一颗心立马揪紧了,手中的酒也再也饮不下去。 这样一想,不知何时起,他和小门主之间没有往日的那般亲近,还说要保护小门主,结果现在连小门主何时消失了都不知道。 自己真是该死啊! 訾蜀之心中愧疚,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问边上的其他药修们:「你们有看到小门主吗?」 其他弟子茫然地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闻清音的身影。 「没有哎,好像一直都没看到小门主。」 「小门主不是说要去找那剑修去单挑吗?」 「或许是战斗还没结束?」 「等等!那不是小门主嘛!」 一名弟子敏锐看到走出的闻清音,连忙喊道。 闻言其他弟子纷纷朝着这名弟子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袭柳青原色姿态从容的闻清音正向着他们走来。 看到闻清音身上依旧如初的柳青色制服,有名药修弟子忍不住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看来他们小门主在与裴君珩那傢伙的巅峰对决之中成功全身而退了。 不管是柳青色还是其他颜色的药修都无比好奇闻清音与裴君珩决斗的结果,无数目光盯着闻清音慢慢走到属于药修的圆桌前。 闻清音才刚坐下,边上就已有弟子迫不及待地探头询问:「小门主,情况如何?可是将裴君珩狠狠按在身下贴上符箓?」 话才刚出口这名弟子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他马上自问自答:「不用想肯定是小门主取胜!」从小门主这柳青依旧的制服颜色就可以看出小门主定然是占了上风。 其他药修贊同地点头,甚至有的药修已经举杯开始庆祝了。 看到眼前自顾自碰杯的药修们,闻清音只能庆幸裴君珩让自己成功得手贴上符箓,不然到时裴君珩一身月白地走出来面前的这几名药修得有多尴尬。 他没有回答,只举起面前的果酒慢饮了一口。 仙长们给弟子准备的果酒,语气说是酒,还不如说是稍有酒味的果汁。 一口下去,除了口中的果香还有略微发热的感觉,再无其他。 相比其他药修的兴奋,闻小门主十分淡定,依旧老神犹在地饮酒,他才慢悠悠地饮了两口,身后就传来几声压的低低的惊唿。 边上的药修动作一停,全都无比震惊的往闻清音身后看去。 虽然他们前面早就有预料,但是当这画面真正展现在他们面前时还是忍不住怔愣地盯着几秒。 裴君珩从芳华庭边上的小道走进来,一时看不见人的万昼剑宗裴少宗主出现立马吸引了整个芳华庭弟子们的注意。然而更吸引他们一身月白色的制服已经变成柳青的颜色。 是属于药修制服的颜色!!! 海内第一仙才之称的裴少宗主居然也被贴中了,究竟是谁那么厉害竟然能袭击成功? 柳青色衬的裴君珩一身身姿挺拔如青松玉竹,原本手握长剑的冷锋硬生生多出几分堪称书生气的气质,只不过那张俊美的脸依旧冷冷如云端雪山中月。 第186页 裴君珩顶着整个芳华庭弟子们的目光缓步走到剑修的那个圆桌,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追随着裴君珩,看着一身柳青的裴君珩淡然入座。 芳华庭满座的弟子再也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其中当属药修们的声音最为激动,隐约还能从纷杂的讨论声中听到剑修怀疑人生的哀嚎。 激动讨论许久,确认眼前的并不是幻觉,药修们齐齐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唿。 制服颜色各异的药修端着酒杯就朝着闻清音碰去,嘴中纷纷说着恭贺的喜庆话。 「果然小门主能力非凡,那剑修果然不在话下!」 「我就说我们小门主可以的嘛,让你不要瞎担心,这可是我们小门主。」 「小门主太厉害了!」 药修叽叽喳喳的赞扬声传来,倒是处于漩涡之中的闻清音十分淡定,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边上的訾蜀之悄声问他:「小门主身上有没有受伤,那剑修看着兇狠,应该比较难对付。」他居然没想到跟着小门主去帮忙,真是不称职。 闻清音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耳边听着訾蜀之的问题,眼睛却隔着人群看向坐在剑修中的裴君珩,剑修嵴背挺直,哪怕坐下也看起来格外严正冷冽。 他回答訾蜀之的问题: 「确实是花了很大功夫和代价。」和裴君珩亲吻许久才找到破绽贴上。 「差一点就被发现。」差一点就被抓着亲了不放手。 「好在我反应快,及时离开。」用甜言蜜语稳住裴君珩并提上裤子就走。 「唉,真是不容易。」 浓密的眼睫垂下,闻小门主的最后一句话夹杂着轻飘飘的嘆息。虽然只说了寥寥几句,但听者已经想像出了极为激烈的争斗场面,当真是危险异常。 「太精彩的战斗。」万挽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拿起笔就开写,「我得把这场决斗记录在我的小报上。」 在闲聊与休息中,先前池非浅规定的一小时游戏时间也到达时间。 早就觉得游戏该结束的仙长迫不及待地掐点敲响手中的青铜小钟,才轻轻敲击一下,就有穿透力极强的钟声迴荡在整个芳华庭,甚至整个瀛洲学院范围内的人都能听到。 钟声消失后,仙长又敲击两声,催促还未回座的弟子们快些回到圆桌上。 虽然绝大部分的弟子们已经回到圆桌,但钟声一响,还是有零散的几名弟子陆陆续续地回到圆桌。 据他们自己的说法,是因为觉得自己修为不够,肯定一下子就会被其他门派的弟子贴上符箓。 干脆一开始就远离漩涡,逃到边上隐蔽处先躲着为好,以躲开变色命运。此时听到响起的钟声才敢回来。 「让我看看哪个颜色留下的多呢。」青宣上君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扫视在场的弟子们。 听到青宣上君的声音,原本还有讨论声的芳华庭渐渐安静下来,在青宣上君的目光下,坐在圆桌上的弟子们下意识地坐的更直了。 「啊。」青宣上君弯起的眼眸颇像笑面脸的狐狸眼睛,在弟子们的期待中,他特意拉长了语调,捉弄似的看着焦急等待结果的弟子们。 「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呢。」良久,青宣上君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底下的弟子们还以为胜者会是自己的门派,结果听到这么一个模煳不清的答案,原本挺的直直的嵴背都松了下来。 「果然是少年人,喜欢争个输赢。」常扶上君在边上笑道。 其实青宣上君并没有说错,乍一眼看去,四种制服颜色看起来是差不多,没有出现哪一种颜色格外多,哪一种格外少的情况。 只不过不像是原本那样桌桌分明,现在是完全打混混在一起了。 「好啦好啦,学院会给你们发礼物的,当作今日宴会的奖励。」青宣上君出声安抚,芳华庭中血气方刚想要仙长说个明白的弟子们这才勉强接受这个结果。 此后宴会便是如初进行,众弟子聊聊课业,吃些珍馐,好不快活。 芳华庭的宴会应该也快进入尾声,此时时间也不早了。只不过器修那一桌隐隐传来焦急的讨论声,然后有器修站起身,走出了芳华庭。 闻清音正转头去看突然起身离开的器修,边上的万挽秋就一脸神秘地靠近解释:「器修那边有个弟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是醉倒了在外头了?还是没听到仙长敲的钟声?」訾蜀之百思不得其解,好奇地凑过来。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颇像百鸟啼鸣。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引起芳华庭中弟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看向出声处。 金灿灿的金饰与闪亮的珠宝悬浮在空中靠近,好像有一排又一排看不见的手托着这些珍贵的金饰珍宝,朝着芳华庭中走来。 「这是什么?还飘在空中?甚至还会自己走过来。」 訾蜀之大惊,这突如其来的架势让他完全忘了前面还在讨论器修弟子的事情。 饶是在云中仙门中见惯珠宝,看到这涌进来的源源不断珠宝也让人目瞪口呆,无法从珍宝上闪耀的光辉移开目光。 号称「百事通」的万挽秋很快就说出了答案: 「是无形的灵在托着这些珠宝,应该是灵修一派,不过这情况怎么像是下聘礼?」 才刚说出这个猜测万挽秋就否定道:「不对,应该是灵修的祖先留在后代的宝藏吧。」 第187页 虽然这看起来真的很像聘礼,但是瀛洲学院的灵修不就只有那一人,就永乐那小少年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聘礼类型的。 「灵修?」訾蜀之捕捉到关键字眼,眼睛立马往永乐看过去。 永乐一直坐在他们药修这一桌,玄色的衣服在药修中格外明显,不过因为永乐当时来的迟,入座就与闻清音他们这边隔的比较远。 娃娃脸看着格外稚嫩,边上的药修很照顾这位笑起来甜甜的小灵修,还主动去拿瓜果放在永乐的面前,生怕永乐害羞不敢自己去拿吃的。 「不关我们的事。」闻清音对这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丝竹之声响起来时看了那些如流水般涌进的珍宝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虽然这些珍宝看起来确实珍贵,但身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知多少,故看了一眼便失了兴致。 因此他也没注意到那珍宝来到芳华庭,分别穿过仙长、剑修、符修和器修的圆桌,直直往药修这桌过来。 「果然是来找永乐的。」万挽秋胸有成竹地点头,成功收穫边上訾蜀之「你小子有点东西」的崇拜目光。 他们都认为是来找永乐的,直到…… 目光和流水般涌入的珍宝在药修这桌前停住。 「哗——」 珍宝全堆砌到了地面上,华美的光泽流动耀眼,数量多到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足以看出珍宝的雄厚。 围观这一切的弟子们嘴都无意识地张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连仙长上君都没办法假装淡定,都往这里看着。 突然被冰凉的珍宝淹没双腿的闻小门主勐的抬头,果然就对上了满座弟子安静如鸡的注视目光。 不是来找永乐的吗?怎么堆在他脚边了? 还没等闻清音将自己的腿从珍宝中拔出来,不知何时起身的永乐已经走到他面前。 少年还有些稚气的面孔明晃晃地展现在眼前,一笑起来那两个小梨涡就出来,他看着差点就要被埋在珍宝中的闻小门主勾起笑。 「灵修第三十八代传人弟子永乐,特带珍宝而来。」 永乐的声音在安静的芳华庭中格外响亮清晰,每个弟子都能听到。 「闻小门主可愿接下珍宝,成为我的道侣?」 整个芳华庭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属于剑修的圆桌上一身柳青色的高大剑修霍然站起身。 常扶上君勐地打翻了酒杯,嘴中只憋出了两个字:「老天……」 而其他弟子们已经是见了鬼的表情。 永乐这是在向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下聘书? 整个芳华庭的弟子们人都快要傻了,只觉得耳朵像是被轰炸一样的在嗡嗡响着,一时都呆愣在原地。 尤其是前几个还在给永乐那瓜果的药修弟子,面上是仿佛被背叛的表情。他们看着一身玄衣的永乐。 我们把你当弟弟照顾,你却想拐走我们云中的小门主? 而闻清音整个人都快因为淹没在腿边的冰凉珍宝而僵硬的不能动弹,这张艷若春花的脸难得有冷下来的时候。 他对上永乐的笑脸,正准备开口,突然被巨大的动静打断。 前面出去寻人的鹅黄器修突然冲进来,步履踉跄,走得太急一走进芳华庭就狠狠摔了一跤。 「上君仙长!陈思死了!」悲痛惊恐的声音响彻芳华庭。 陈思,就是前面敲响钟声后还没有归来的器修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弟子们: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 开始搞事情了嘿嘿嘿 第66章 这句话犹如在表面平静的芳华庭中扔下一块石子, 本就暗流涌动的芳华庭瞬间炸开了锅。 在人命相关的事情面前,永乐的下聘书事件都显的没有那么重要起来。 弟子们纷纷站起身,目光看向那名悲痛欲绝的器修, 所有人皆张着嘴不知如何反应。 摔倒在地的器修弟子被其他器修搀扶着起身, 这名器修像是看到了可怕的场景, 一时无法从那种可怕的冲击中逃脱出来。 器修们从座位上起身,围着这名器修弟子围成了一个圈。 其他门派的弟子们看着围在一起的器修分别低低出声讨论起来。 「怎么可能?!」 「才这么一下出去,怎么就死了呢?」 弟子们皆不敢相信,这个字眼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何况如今海内资源丰厚,极少出现突然死亡的这件事,还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 陈思的修为并不是很高, 平日里也如大部分器修那样沉默寡言, 在瀛洲学院中可以称的上是安静的小透明。 与他接触过的人只有这样的印象, 但没想到方才还与他们一起玩乐的同窗乍然就传来消息说身死于周围, 任何一个弟子都无法接受。 器修聚在一起片刻后,身穿鹅黄色制服的申屠坚站出来径直走到上君与仙长们面前, 神情悲痛。 「请求上君仙长们彻查此事!」 短短才几日, 针对他们千机巧阁器修出现的事情太多了。 在试炼中那两名消失许久又出现的器修弟子, 甚至在今日一名器修弟子竟然直接身死在瀛洲学院之中, 作为千机巧阁的少阁主申屠坚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看着仙长和上君,眼中除了悲痛还有要求彻查此事的决心。 第188页 陈思不可能是自己了结,极有可能是遭到了其他人的毒手。 在所谓安全的瀛洲学院之中,到底是谁光明正大地行兇,甚至兇手就可能藏在在座的人之中。 申屠坚的眼神扫过在座的弟子们, 完全揪不出一点端倪。 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以及桌上的一众仙长此时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背后的含义。 常扶上君脸上和煦的笑容不见, 他走到刚才冲进芳华庭哭着报告这件事的器修前, 柔声安抚两句,而后让这名器修将他们带去发现陈思的地方看看。 虽然心中伤痛,但器修还是点头,他站起身,带着仙长和上君们朝着他发现陈思的地方走去。 留在芳华庭中的弟子们还没从这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他们在原地都丧失了反应。 一些弟子们跟着仙长上君的步伐,一齐往那处走过去。 主动提出要以贴符箓的方式娱乐弟子的池非浅面色也不好看,恰好是在贴符箓这段游戏时间出现弟子身死的情况,虽然与池非浅无关但是也难免一点联繫。 池非浅脸上难得没有了微笑的样子,顿时温润的气质削减几分,他方才找到上君面前想要解释自己与此事无关,但青宣上君只让他别太担心,先去院落中冷静几分。 但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对池非浅显然打击不轻,他抿了抿唇,像个游魂一样飘走了。 此时芳华庭中留下的弟子所剩无几,几名弟子路过看了一眼还被黄金宝石埋在一起的小门主,见永乐站在边上还没离去,便不敢上前靠近,只心中感嘆今日发生之事甚多。 又是下聘书又是弟子突然身亡,谁能想到今日的宴会初衷是学院想要给弟子们放松身心,增进感情呢? 弟子们的一颗心都被同窗突然身死的消息捉紧,纷纷朝着仙长上君所去的地方跟去,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一个柳青色的高大身影朝着闻清音和永乐那走去。 或许有人注意到,但现场人心惶惶,也只是随意一瞥就顺着人群走去。 先前还华丽闪耀流淌着光芒的黄金宝石在此时看起来也变的冰冷,宛若死寂没有感情的石头。 经过一番斗争闻清音终于把自己的腿从珍宝中拔出来,着实费了他不少力气。闻小门主冷脸看着再三走到他面前的永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闻清音还是清楚的。 但永乐却完全不介意闻清音冷漠的反应,他没有回答闻清音的问话,反而弯腰从地上捡起还闪着光的一块蓝宝石,在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所以,清音哥哥答应吗?」借着微弱的灯光端详了一会手中的蓝宝石,永乐勾起唇,嘴角的梨涡更加明显。 居然还敢问他答不答应?! 闻清音从座位上站起身,脚一扫就把碍事的珍宝们扫开,仿佛扫开的不是闪闪发光的宝石,而是路边的一堆石子。 这宛若挑衅的动作并没有惹恼永乐,反而笑着看闻清音走到他面前:「这可是我所有的珍宝了呢,弄坏了要清音哥哥赔我。」 「就这?」闻清音的脚尖踢了踢堆的如小山高的珍宝,宝石交叠着坠在地上听到叮咚的清脆声响。他并不想嘲笑永乐身为灵修积攒传承得到的珍宝,但是以这珍宝来下所谓的聘书,实在可笑。 「好好在学院修习,别总想着其他。至于当我的道侣……」闻小门主姿容昳丽,眉眼一挑那股张扬就冒出来,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永乐天真无害的一张脸上,整个人的姿态如同盛放的艷丽花卉。 「你还不够格。」 闻清音说完这句话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永乐想上前但却被横伸出来的一条手臂无情地拦住。 抬眼是一身冷意如覆上冰霜的剑修,眉目锋利凛冽,下一秒好像就能从眼中放出利刃来。 如锋的眼神在永乐无害的娃娃脸上沉沉地停留几秒后转身去追闻小门主的步伐,留给身后的永乐一句暗含杀意的警告—— 「离他远点。」 永乐的嘴角早就没有笑意,在灯没有照到的阴影处他无辜的脸庞也带上冷意。 他看着远处逐渐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被拢在阴影中的脸上缓缓勾起笑容,两边的梨涡显现,黑暗中看起来就像填不满的坑洞。 满地的珍宝依旧如同天上坠下的星辰不懈地发着光,却没有半分温度。 冷风将闻清音发胀的思绪吹的冷静下来一些,他感受到紧随身后的身影。闻清音加快步伐后面的人也加快,放慢步伐后头的人也跟着放慢。 闻清音知道跟在他身后的是谁,可是经过了前面永乐的事情心中烦扰,完全不想理睬跟在他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似乎猜出闻清音的心绪,始终与闻清音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不多不少,迈前一步就能接近,慢下一步就会远离。好像只要闻清音一回头,他就会站在闻清音的眼前。 但这样善解人意的做法却没有成功讨好心思多变的闻小门主,只留给裴君珩一个无情背影,闻清音快步跟上跟着上君仙长前去的弟子们步伐。 「小门主,我真没想到永乐那小子居然有这种想法。」边上的药修看到闻小门主就主动凑了过来,关于永乐他有几句话想说,「小门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防着他,让他离你远远的。」 第189页 没想到永乐这小子居然打主意打到他们小门主身上来了,就算永乐一张娃娃脸很讨喜,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会愿意永乐肖想他们的小门主。 他们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海内姿色无双,药修们共同讨论过决定,至今还没有能够勉强与他们小门主相配的人出现。 所以他们药修是坚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不知道面前的药修心理活动如此丰富,闻清音随意点了点头,他慢慢跟上仙长上君的步伐。 紧跟着那名器修的带路,经过茂密的灌丛,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轻快悦耳,只是在场的所有人心情并不轻松。 拨开灌丛果然看到一条小溪从这蜿蜒而下,而在小溪的边上,直挺挺地仰面躺着一名鹅黄色制服的弟子——正是陈思。 青白的面孔掩藏在草丛之中,只能看到弟子露出来的下巴,但从失去生命光泽的皮肤可以看出已经没有了生机。 被茂密的青草环绕,器修好像在这草地中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沉睡。 然而左胸处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昭示他受到的伤害,陈思被人直取心脏,胸膛平静的没有一丝唿吸起伏。 饶是平日惯会狐狸微笑脸的青宣上君都再无微笑,他严肃着一张脸,蹲下身伸出双指在弟子的颈侧触了触,已完全失去脉搏。 垂下眼仔细探查,青宣上君轻声道:「死了。」 围在身后的弟子们不敢发一言,盯着躺在青草丛中闭上眼的陈思,哪怕身死的陈思就这样躺在他们面前,还是有弟子无法相信自己的同窗就这么没了。 青宣上君的法力在陈思的手腕处流转一番,随着法力光芒的渐隐,青宣上君的面色也更加凝重。 看来陈思死亡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 青宣上君的法力只停留在陈思的手腕处,法力没有沿着经脉进入体内,而只是在手腕处打转。按理来说身死之后体内的精魄并不会那么快离开,通过留下未散的精魄可以回溯展现死者生前最后所见,但陈思的精魄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陷入僵局。 是陈思的精魄受到特殊法器而消散还是说兇手夺走了陈思的精魄? 闻清音的目光停留在陈思被青草掩埋的脸庞上。 陈思死亡的这块地方离芳华庭并不远,走上几步路就能走到,只不过周围有灌丛围绕,又有着夜色遮掩,所以看起来隐蔽不被发现。 但就是这么短的距离,陈思遭到歹人所害死亡。甚至可以说是在仙长上君们的眼前,一个弟子被杀死,无疑是对整个瀛洲学院的羞辱。 无论下毒手的是瀛洲学院内的弟子还是外头闯入的修士,两种情况都不可不引起重视。 表情严肃的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对视一眼,瞬间懂得对方眼中未言之意。 常扶上君挥手示意弟子们先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但是离开过芳华庭包括去芳华庭周围小路的弟子们需要留下。 容不得弟子们说谎,常扶上君手一挥,弟子们衣裳上沾惹的草木精华便显现出来。 瀛洲学院不同区域地方所种植的植株也有些许不同,所以用法力查看弟子身上沾染上的草木精华时可以看出弟子们最近出现过的地方。 弟子们万万没想到仙长们还有这种能力,一时惊的看向自己身上制服所显现出的光点还有身边弟子们身上的草木精华。 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他们去哪些地方仙长上君们都知道,没有一点隐私?! 似是看出弟子们惊诧表情下的想法,将出过芳华庭的弟子们留下后常扶上君解释道: 「此乃学院秘法,只有到不得不使用时我们才会使用,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其他时分只要不违反院规,学院并不会干扰你们到底去了何处。」 这话一出,弟子们才稍稍安心下来。 因为去过不同地方身上沾染上的草木精华不同,所以留下来的弟子们身上的精华各异,纹路不相同,毕竟他们大多都是为了躲避庭中弟子们的符箓,所以不可能和其他人凑在一起,只想着明哲保身要紧。 然而就有两人身上草木精华大致相同,连纹路都几乎相似,这无法忽略的情形引得其他弟子都好奇地看过来,连仙长上君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顶着弟子们探究的目光,闻清音扯了扯嘴角,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与裴君珩找了个地方单挑决斗,战况比较激烈。」 闻小门主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话的模样实在可爱,注视着闻小门主面孔的剑修眉目也跟着舒朗开来。 裴君珩十分听闻清音的话,先前闻清音说了要与他保持距离,裴君珩便照做,哪怕此时一同站在这里也与闻清音隔了一段距离。 可是这段距离说远不能说远,说近也不能说近,只是恰好能看清闻小门主翘起飞扬的眼尾,浓密一眨如同蝶翼的眼睫,还有微张的红唇。 都能尽收眼底。 闻清音说完这句话后,那些好奇的目光终于少了些,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心想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要是被知道他和裴君珩是躲在角落亲吻,那瀛洲学院的弟子们又该是如何一种反应。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边上就传来一声男音,正经之中仿佛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嗯,是很激烈。」 熟悉的声音惹得闻清音勐地顺着声音看去,果然身高腿长的剑修一身柳青色制服站在高大的树下,皎洁月光从头顶流下,给他完美的身形镀上一层不可接近的冷辉。 第190页 可望过来的眼瞳却让人心动的不得了。 其他弟子见两个主角都发话,便也相信两人单纯的去决斗了。只有闻清音从这句话中听出别样的含义,前面脸上的冷意再也装不住,漂亮的眼眸趁着其他弟子不注意的档口偷偷斜飞了裴君珩一眼。 这一眼又娇又嗔,直直飞到了裴君珩的心头。 「留下来的弟子同我前来。」仙长扫了弟子们一眼,转身示意弟子们跟上。 闻清音随意一瞥,就瞥到了熟悉的人影。 一身玄衣的永乐就站在仙长的身后,发现闻清音的目光后还迎着闻小门主的眼神展露一个笑。 纯良无辜,宛若最没有伤害力的小动物。 闻清音收回目光。 弟子们跟着仙长的领路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处,这地方对于闻清音来说再熟悉不过,不久前他才刚和池非浅来到这向青宣上君提出更换院落的申请。 威武的石刻大门紧闭,光是门上头爬着青苔的石雕花纹都散发着神秘的古朴气息。在他们面前的正是青宣上君的办公处,仙长与他们说青宣上君会陆续和他们进行单独谈话,先让他们在门口安静等待。 闻清音盯着青宣上君办公处门口的小石雕发呆,小石雕是个张牙舞爪骄傲昂着脑袋的貔貅,被刻的活灵活现,神气无比。闻小门主注视着貔貅石雕的眼睛,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架势真有点像是传唤犯人进行审讯了。 不过兇手为什么在将陈思的精魄夺走后留着死去的陈思在原地,难道说兇手相信自己不会被瀛洲学院发现,还是说害人的修士只是没来得及实施这一步? 在闻清音思绪飘散之际,小貔貅石雕忽的眨了下眼。 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的闻清音:??? 这石雕是活的? 可再看去时,石雕一动不动好似前面的那一眨眼不过是闻清音的错觉。还没等闻清音蹲下身去仔细研究,仙长唿唤他的声音传到耳中,紧闭的大门在面前打开。 青宣上君让闻清音进入办公处与他谈话。 闻清音只得暂且将会睁眼的石雕放在一旁,往前走到院长办公处。 帘子拉起遮挡住窗户洒进的月光,室内只点了桌边的两盏灯,盈盈的发着光。青宣上君就坐在桌后,看到进来的闻清音脸上就勾起似真似假的笑意。 才刚踏入办公处,身后就响起沉沉的关门声。 听到声响的闻清音一转头,果然院长办公处的大门迅速关上,再转回来就对上青宣上君正在朝他微笑的笑脸,在两旁灯光的照耀下那张笑脸更加明显。莫名有种大狐狸正朝自己笑眯眯的即视感。 闻清音:…… 那种自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的错觉更加强烈了。 见闻清音站在那不动,青宣上君温和地微笑招唿:「清音,来这里~」 青宣上君惯有的拖长尾调和温和声音在这种情形下更显的一些诡异,闻清音默默走到青宣上君面前坐下。 「不要紧张,不过是简单的询问。」青宣上君弯着的狭长眼睛看向闻清音,出声安抚道。 闻清音早有预备上君找他们来是为了陈思身死的事情,果然下一句青宣上君就询问道:「在芳华庭贴符箓之时,清音大致在做什么?」 大致在做什么…… 根据青宣上君的话回忆,「那时我在……」 俊美的剑修俯身而下,泠泠月光更衬的剑修面庞如玉,眼睫垂下轻颤,却在闻清音的心中掀起一阵飓风。 他在和裴君珩借着树丛的遮挡而放肆亲吻。 刚说出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闻清音的舌头都差点要打结。 「我在、在和裴君珩决斗互贴符箓。」闻清音努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做贼心虚。 「哦~」青宣上君拖长了调子,这拉长的语调让闻清音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青宣上君没有追问闻清音他和裴君珩是怎么决斗的,不然闻清音真的很难编出不露出破绽的细节。 青宣上君的指尖在木制的桌面轻轻敲击,似是在思考。 屋内安静了一会,闻清音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上君心中可有大概?」 狐狸眼一转,青宣上君的目光又凝在闻清音的脸上。 「杀害陈思的修士可能就还藏在瀛洲学院之中,不过……」 「我在周围感受到了来自其他门派的法力痕迹。」 其他门派? 还没等闻清音询问,青宣上君就已主动解释这所谓的其他法力痕迹:「是来自合欢宫的法力。」 闻清音的表情一变。 合欢宫的法力痕迹,这没办法不让闻清音联想到私自来到瀛洲学院的孟长欢。 除此之外,瀛洲学院还有合欢宫的弟子吗? 但是孟长欢怎么可能伤害瀛洲学院的弟子…… 青宣上君将闻清音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面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我和其他仙长和上君会尽快查明此事,不用太担心。」 他示意闻清音拿出玉简。 还在因为青宣上君前面所说而处在思绪漩涡的闻清音心不在焉地拿出玉简,青宣上君伸出手在玉简上点了点。 「好了,现在你的院落已经更换,今晚就可以前往你的新院落了。」 抓住玉简抬头,闻清音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第191页 他就这样成功换了院落? 「青宣上君,我……」我不想换了。 可这句话才刚冒出口,青宣上君就好似猜到了他的想法,提前打断道:「先前做下的决定不能随意就更改了哦~」 「清音可以回去休息了。」青宣上君语气温柔,示意闻清音可以离开了。 而闻清音宛若游魂一般站起身,桌底下突然传出的猫叫声引得闻清音回过神。 青宣上君把目光从闻清音发白的面色上收回,他低头抱起桌底的猫咪,将猫咪抱在怀里,十分熟练的宠溺揉头。 猫猫享受地扬起脑袋,漂亮的异色眼眸眯了起来。 安抚完小猫咪,青宣上君怀抱着猫咪看向还伫立在桌前的闻清音。 青宣上君温和地微笑;「这件事可要替我保密哦~」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弯弯球早就把你藏猫猫的事情写的整个学院都知道了。 ———————————————— 第67章 闻清音从青宣上君的办公处出来, 外头等待的弟子们好奇地看过来。 此时的闻清音完全没有心思注意这些目光,他的手紧紧抓着玉简,似乎还没从前面青宣上君所说的话中缓过来, 更加没有心思想到前面看到的石雕小貔貅。 等闻清音慢慢走出一段距离再想到那眨了眼睛的小貔貅往回看时, 门口的石雕小貔貅早已不知所踪。 那石雕小貔貅真的是活的?还能自己跑? 那些好奇看过来的弟子们很快就收回目光, 只有一道视线仍旧落在闻清音的身上。 闻清音一下就察觉出这道目光究竟是谁,他看过去,果然高大的剑修正在人群之后抬眼注视他。 其他人都收回了目光,只有裴君珩的目光始终如一地追随着他。 可是这个发现只让闻清音的心情更笼上一层阴云,他将手中的玉简抓的更紧了。 闻清音错开裴君珩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躲避。 似乎察觉出闻清音的不对劲, 裴君珩想要上前, 可是才刚迈动脚步, 仙长传唤裴君珩的声音响了起来。 裴君珩的脚步被迫一停。 借着这个空隙, 闻清音快步离开了。 他不知应该怎么该和裴君珩说这个消息,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 难道和种下情蛊的裴君珩坦白说裴君珩中了他下的情蛊, 而自己寻找解蛊的材料才答应交换院落。 可是并没有解蛊成功的裴君珩会相信他所说的话吗? 裴君珩会相信此时对闻清音的一切爱恋都是由于蛊虫的作用, 且所有都并非闻清音有意为之。 一想到这, 闻清音的一颗心就沉了底。 一路上的树影交错, 树杈纵横宛若横生的爪牙将闻清音包围。 迎着微凉的晚风走出好一段距离,闻清音才觉得自己一颗坠落下来的心勉强恢復了冷静。 这时他才停下脚步,终于抬起手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简。 果然玉简上的院落信息已经更改,不再是同裴君珩一起的落星院,而是落竹屋, 离落星院较远的一个院落。 另一个屋主是意料之中的池非浅。 闻清音轻轻嘆了一口气, 虽然这结果他早有预料, 但是他从未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一切都显的措不及防。 眼眸垂下,盯着小路上的石子纹路发了一会呆,前面和青宣上君对话的内容浮现在脑中。 陈思身死的周围有合欢宫弟子的法力痕迹…… 想到这一点的闻清音復又将手中的玉简拿出来,点开孟长欢的联繫序码。 他得去问问孟长欢的情况。 【闻清音】长欢你在何处? 【闻清音】你可知道今夜瀛洲学院有一器修弟子身死? 闻清音还想询问孟长欢是否与陈思身死的这件事有关,可是依他对孟长欢的理解,孟长欢根本不可能对一个无辜的弟子下手。 哪怕在玉简上被所谓的「瀛洲学院优秀弟子」矇骗着千里迢迢来到瀛洲学院被丑伤了眼睛都没有对那骗子下手,现在又怎么可能对瀛洲学院的一位无辜弟子下手呢? 可是闻清音连续发了两条短讯过去皆是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回讯。 闻清音没有如往常一样等待,而是对着孟长欢的联繫序码直接发了通讯过去。 如果孟长欢忙着其他事没注意到亮起光的玉简,那拨了通讯过去玉简响起声也会看向玉简。 可是闻清音静静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再得到回覆。 这让闻清音原本才安定下来的心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因为出了前面弟子身死的事情,夜间的小路上更安静了,几乎所有弟子都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大概只有被仙长留下的那些弟子还在外头。 闻清音根据玉简上的指示找到了落竹屋,落竹屋与其名字十分相符,房屋的周围都是青竹,甚至连房屋都是竹子制的。 只是现在这里没有杏花了。 这间房屋像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连落在地上的竹叶都没来得及扫到一边,脚踩上去会有娑娑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明显。 站在房屋门口的人影转过身,脸上是温润如玉的微笑:「闻小门主,你终于来了。」 像是已在这等待闻清音许久。 青宣上君对裴君珩所问的问题也大抵是那几个。 第192页 只不过面无表情的裴少宗主才刚落座,一脸微笑的青宣上君就弯着眼睛问道:「君珩前刻可是在与清音决斗?」 裴少宗主往那一坐嵴背挺直的也如松柏一般,明明才是少年人的年纪,已经足以窥见其往后的风姿,让人移不开目光。 似是没想到青宣上君会这么直接地发问,裴君珩瞬间就想到这大概前面青宣上君的问题,他没有过多犹豫,谨慎答道:「是与他贴了符箓。」他巧妙地避过了青宣上君模煳不清的「决斗」字眼。 这完全一致的答案让青宣上君笑眸中的怀疑减少,含笑的目光在裴君珩变成柳青色的制服上停留一会,青宣上君瞭然道:「看来君珩落了下风~」 裴君珩没有说话。 好像对裴君珩和闻清音都比较信任,青宣上君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询问裴君珩,反而转移话题像是在进行一场闲聊。 「你的父亲给学院寄了信函,询问你最近的情况。」双手交叠,青宣上君无意提到。 赤霄剑尊这是聊表关心吗? 始终垂眸的剑修听到这句话终于抬眼,不过青宣上君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眼眸中为数不多的一点亮光给吞噬干净。 「他问学院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还有其他比试的排名。」 青宣上君的话音落下,院长的办公处陷入一片安静。 沉默的剑修浓密的眼睫垂下,掩过黑沉的瞳孔,以及瞳孔中的厌烦。 总是这样。 总是如此。 裴君珩只应该是给万昼剑宗带来无尽荣光的一个物件,而不是一个人。 「赤霄剑尊还询问学院你的玉简是否出了问题,他说他给你发了许多短讯,但你没有回覆。」 这句话落下后,裴君珩依旧沉默的没有说话,宛若一场不想多谈的无声反抗。晦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更衬的他的鼻樑挺直,一张脸俊美的轮廓分明。 指节叩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有规律的一声声响着,就像踩在人的心尖上,无端将沉默的氛围提上紧张的节拍,若有第三个人在这里,心弦定然忍不住拉紧。 「看来玉简是真的坏了。」青宣上君轻松的话语率先打破沉默的氛围。 他勾起唇,脸上那如同狐狸的微笑又露出来,再多看一眼都会去寻找青宣上君的身后是否藏着狐狸尾巴。 「学院不会向外透露你们的排名。」青宣上君的语调笃定,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不过赤霄剑尊是否会从其他渠道得到,我们就不知道了。」 裴君珩抬眼,青宣上君在交叠的灯光中弯起的眉眼温润,眼睛狭长,好像能看透人心。 这场短暂的谈话很快结束,最后是青宣上君目睹着裴君珩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院长办公处的大门处。 剑修的背影高大,身形健壮,看起来就像一座巍峨的山,透出无言的力量感。 青宣上君一边轻柔抚摸枕在他膝上熟睡的小猫猫,一边撑着手看裴君珩离开。 也不知万昼剑宗是怎么养出裴君珩这个性子的,不像是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反倒稳重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威压。要真的要说相像的话,更像是冰冷的兵器。 青宣上君左想右想,终于想出裴君珩像什么兵器了,不就是万昼剑宗最最擅长的剑吗? 平日光芒锋利沉默隐在剑鞘之中,只能从旁处隐隐看出其中流转的光华,但是一朝利剑出鞘,其中光芒足以噼开苍穹,斩断星河。 不过不知道裴少宗主知道自己的屋友已经更换? 狐狸眼中闪过看好戏的笑意,青宣上君指尖扫过宣纸上的一个个名字顿住,他报出了下一个进来接受询问的弟子名字。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夜色已深,要不是瀛洲学院在小径的周围都设有萤光石,虽然光芒微弱但也足以照亮来路与去路。 树影给裴君珩披上如纱的沉沉阴影,裴君珩从袖中拿出他的玉简。 他很久没有用过玉简了,和闻清音不同,并没有多少人会与他发送短讯,就算是发送也不外乎是有关万昼剑宗的事情。 一点开玉简里面果然有了赤霄剑尊的许多短讯,裴君珩才看了一眼就将玉简又放回了衣袖中。 至于在裴君珩回到万昼剑宗之后赤霄剑尊会不会对裴君珩大发雷霆,再动用刑罚,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瀛洲学院的时光对于裴君珩来说宛若偷来似的那么美好,就像不敢戳破的幻梦,不想清醒只想永远沉溺下去。 眼前浮现出闻小门主张扬明艷犹如三月春杏的面孔,剑修自己都没发现冰封的眉眼流淌过融融春水。 他在闻清音面前总是亦步亦趋,闻清音就像是海内仅存的唯一神明,独属于裴君珩的神明。 每一次的亲吻每一次的追随,都虔诚的宛若朝圣。 谎言是贪婪的无法填满的深渊,裴君珩心中藏匿谎言,犹如行走于深渊之际。 与玉笛越是亲密,越是无间,对失去的害怕恐惧像赶走不了的阴霾隐在裴君珩的心上。 想不到方才还被青宣上君称赞心坚若磐石的剑修,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阴云之下的龙嵴山被笼罩在风雨之中,可是隔在风雨龙嵴山之后的,是他和闻清音再无任何联繫的三年。 裴君珩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闻清音的风险了,他无法冒险,也不自信闻清音会对他产生爱意。 第193页 他只想与主动扑入他怀中的蝶多待一会,哪怕一分一秒,即是恩赐。 沿着通往落星院的小径上走去,剑修的步伐很快。 在因为前进的步伐而不断被抛在身后的树木灌丛之中,裴君珩的眼前蓦地浮现出闻小门主展唇而笑的画面。 现在的闻小门主是否已经倚在床榻上沉沉睡去,连雪白的脸颊上都被印出酣睡的鲜红红印;还是说闻小门主正翘着腿等待一个未归的屋友,屋内温暖的光芒照的小门主的嵴背纤薄,像是下一秒就能生出展翅而飞的蝶翼。 一旦想到闻清音,连步伐都会变的轻快。 或嗔或怒,或娇或笑。 闻小门主生来就是让人抱在怀中宠着的。 落星院的大杏树如往常一般缀着满树冠的娇嫩粉花朵,只是今日不知什么缘由,原本密不透风层叠在一起的花朵竟然落下许多,在落星院的院中铺上不浅的粉色一层。 仔细看去,树冠上的花朵确实也稀疏许多,像是在预示什么。 裴君珩踩在满地残红上的脚步一顿,他经过大杏树,经过闻清音特地自己开闢的灵田,经过飘上落花的台阶。 剑修停在紧闭的屋门前,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和今晚的夜色一样沉寂。 手碰上木制的房门,作为落星院的屋主,只稍稍用劲就能将房门给推开。 虽然没有照明,只有隐约的月色朦胧,但裴君珩还是清晰无比地看清屋内的景象。 齐齐整整,就如他们离开之时,没有任何变化。 闻清音并没有回到落星院。 这个隐含着不好预感的结论唿之欲出。 裴君珩的脸蓦地冷了下来。 甚至都没有关上屋门,他转身径直走出了落星院。 他要去找他的玉笛。 「小门主会觉得今日之事与我有关吗?」 池非浅的声音温润,但温润声线之下的其他情绪明晃晃的无法遮掩。 似还是因为先前芳华庭发生的事情懊恼,池非浅给自己面前的杯盏倒上茶水,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要不是池非浅将那茶叶看的清清楚楚,他都要以为池非浅这是在借酒浇愁了。 先前他来到落竹屋后与早就等待在这的池非浅会合,之后两人就走进了这座新院落。 落竹屋的构造分布和先前訾蜀之与池非浅所同住的落荷屋有些相似,皆有两间独立的卧房供两位屋主休息。 这样想来落星院那奇特的构造果然是难得的独一份。也不知道闻清音与裴君珩怎么会运气好到如此地方偏偏就一起住进了两床之间仅有薄纱相隔的落星院。 没想到池非浅一开口就是关于今日宴会上的事,原本听到池非浅的那句话还以为池非浅在这有什么大事等着他呢。 闻清音指尖转着茶杯,眼神落在池非浅面孔上,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等待回答的池非浅似是苦笑了一下,那自嘲般的苦笑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又回到了那副嘴角挂笑的模样。 闻小门主秾丽的脸在光下如同闪闪发光的宝石,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门主今日收到聘礼的感觉如何?」池非浅抬眼,笑着看向闻清音。 被迫开始回忆众目睽睽下被珍宝淹没画面的闻清音抓着茶杯转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话题这么猝不及防地转到了他身上? 再抬脸闻清音的表情显然不愉,他冷声:「不如何。」 好不容易才将这糟心事给忘记,池非浅反倒还敢主动在他面前提,当真是惹人不痛快。 「我看那么多珍宝,闪耀诱人,何妨不是一种福气呢?」在后面的问句上池非浅拖长了语调,这似笑非笑的语气听的闻清音差点就要紧握双拳。 放下快被自己转晕的茶杯,闻清音终于忍不住瞪了池非浅一眼。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被瀛洲学院的灵修下聘书可不是多荣幸的事情,如果可以时间回溯,闻清音只想回到永乐在芳华庭边上找到他时就将永乐给打晕,最好是要等到宴会结束后才醒来,省得搞出这么多么蛾子。 平白让芳华庭的所有人看了个笑话。 被闻小门主瞪了一眼的池非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下头笑了起来。 就这样胸腔震动地笑了好一会,池非浅举起桌上还未饮完的茶杯一饮而尽。 再放下茶杯时,池非浅面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 「我总在想我为什么永远不如哥哥。」 池非浅低下头,沉闷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好不容易泄露出的心语。 刚说完这句话池非浅就紧闭嘴唇,可是这句轻的好像立马会消散的话语立马被闻清音捕捉。 还在闲的把玩茶杯的闻清音勐地转头看向池非浅,正巧对上池非浅抬起脸看过来的眼。 光照在池非浅的脸上,池非浅的五官看的更加清晰。 池非浅和青宣上君的长相併没有特别相像,仔细看时只有眉眼能说是相似,但是池非浅一笑起来,眼眸弯弯的样子与青宣上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哥哥总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我却好像总是差了一筹。」前面那句话像是打开一个闸口,剩下压抑多年的情绪滚滚而出。 华符众阙的下一任继承人并不是池非浅,而是青宣上君。但青宣上君从小顽劣调皮,并不将心思放在符箓的研制上,还老是闯祸惹得其他师兄师叔头疼不已。 第194页 所以才有了池非浅的出生,因为阙主认为青宣上君难当大任,便决定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可就是池非浅出生后不久,青宣上君就变了性子,突然在修炼一事又勤奋用功起来,展现出了这么多年来其他人未曾发现的天赋与能力。 这让阙主看着还在襁褓中的池非浅纠结是否按原计划继续重新培养继承人,一时之间华符众阙之中有关继承人之位的选择讨论无数。 有人认为依旧培养池非浅,待池非浅长大后,根据显现出的能力和青宣相比,然后择其优;还有人认为既然青宣已经回归正道,那便不用花那么大心思与资源去重新培养继承人,直接选择青宣作为继承人,新出生的小公子就让他快活地长大。 在所有人都猜测青宣上君突然发奋是想要争夺华符众阙的继承人之位,在从瀛洲学院结束修习课程回到华符众阙之事,青宣选择留教瀛洲学院的消息宛若惊天雷鸣传来。 留在瀛洲学院也就意味着青宣从此独立于华符众阙一派,从此他属于瀛洲学院,也等同于放弃了当选华符众阙继承人的机会。 还在想着应该如何从二者中选一个出来的符修们纷纷傻了眼,只能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培养池非浅,并发誓一定要让池非浅的修为和能力超过青宣。 好在池非浅的天赋并不差,在符箓一术上也有造诣。 但他并非全能,每当出现纰漏和错误时,教导他的师叔包括他的父亲总会看着池非浅嘆气,然后再轻轻说一句: 「还是不如你哥哥。」 轻飘飘的话却像重锤落在池非浅的身上。 今日他顺着符修的玩闹意愿作为代表主动提出贴符箓游戏,芳华庭的欢唿声让池非浅感受到众人关注的目光,钦佩与叫好是世间甜蜜的美酒,让人沉醉。 可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池非浅又给自己的茶杯满上茶水,茶水清冽,在幽幽的茶香之中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要跟着饮下的茶而醉去。 说完这些后,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茶水摇晃和瓷杯在桌上缓缓滚动摩挲的声音,其余之外再无任何回应,甚至可以说是安静的有点死寂。 还在等待闻清音安慰的池非浅:? 池非浅疑惑抬头,只见闻小门主正将空茶杯横放在桌面上,用指尖推着茶杯在桌上滚动,就这样推着玩。 玩一个茶杯玩的不亦乐乎,甚至目光也黏在上面似的扯不下来。 合着池非浅在那剖析内心,闻小门主是根本没听是吧? 池非浅还笼着忧愁的温润面容差点扭曲,他努力平稳住自己的声音:「闻小门主可有听到我前面说了什么?」 杯口圆润的茶杯是瓷的,上面烧制着漂亮的花纹,其中几个是祥云图案环绕,闻清音一推那花纹就会转起来,祥云便变成了流淌的云雾。 但是要想让围着茶杯的那一圈祥云图案变成流云,就要在这有限的桌面上转的足够快,同时还不能让瓷杯掉下去。 这对于闻清音有些难度,他谨慎的用指尖轻轻一推,茶杯咕噜噜的在桌面上滚了起来。祥云飞转,就像在杯口缠绕了一圈流动的洁白云雾。 挑战成功的闻小门主看着旋转的茶杯满意地笑了,然而嘴角才刚勾起来闻清音就察觉到不对劲,他一抬头就看到池非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池非浅:你有没有尊重我,我真的生气了!!! —————— 下章小裴找上门~ —————— 第68章 怎么突然不笑了? 这突然的变脸惊的闻清音瞬间压住差点就要上挑的嘴角, 他终于回想起前面被他当作背景音的内容。 于是闻清音不是很有底气地说道:「听了。」 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十分心虚。 然而池非浅并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闻清音,他锲而不捨地追问:「那小门主有什么感受?」 再次被问的闻清音:…… 怎么有种在仙长的课上发呆被抓住逼问上课内容的既视感。 闻小门主殷红的嘴唇张了张,最终憋出几个字:「我感觉十分遗憾。」 说完后闻清音不敢去看池非浅的表情, 他垂下眼, 若无其事的去把玩手中的茶杯。 池非浅的轻笑声从面前传来, 惊的闻清音抬头,就看到池非浅笑着,他一笑起来,前面脸上难得的阴郁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观者的错觉。 但是闻清音抓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池非浅, 心想莫非这茶水真有醉酒的作用?怎么池非浅才饮了几杯茶水就喝成这样? 笑声渐渐消失在耳边, 池非浅笑了几声便止住了笑。 他站起身, 清隽的身形背光看时也变得晦涩难辨, 影子自身后灯光投射落在坐在桌对侧的闻清音身上。 闻清音只能勉强看到池非浅似乎朝他又勾了勾唇角,池非浅说道:「夜色不早, 闻小门主还是早些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 池非浅就转身走进其中一间卧房。 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屋内, 瓷杯已被手掌的温度染的温热。 小巧的茶杯在闻清音手中转了一圈, 闻清音将茶杯放在桌面上。 原来池非浅也知道此时夜色不早了,那还拉着他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第195页 闻清音心中嘟囔,从座位上站起身。 其实虽然闻清音把玩着茶杯心不在焉,但是大致也将池非浅说的什么给听了个大概。 虽然其中涉及到其他门派的人所不知道的宗门秘辛,可是池非浅也忘了一点, 闻清音并不是瀛洲学院中的一名普通弟子。 他是云中仙门的下一任继承人, 因此对于海内其他门派的事情, 虽说不能是完全了解, 但也略知一二。池非浅说的大多属实,可其中真假参半,旁人又能辨别出多少呢? 有桑仙君与其他师长闲聊时提到过有关华符众阙双继承人的事情,恰好被在边上摆弄灵草的闻清音听见。 华符众阙的阙主确实为了传递阙主之位才选择池非浅的出生,但那也在青宣选择留在瀛洲学院之后,阙主无可奈何,但也不愿去干涉青宣所做出的的选择,因此后面才有了池非浅。 所以也并无池非浅前面所说的把他放在选择与捨弃的中间界限摇摆。 池非浅出生后,他便是华符众阙的唯一继承人,任何标准都是按照小阙主的身份来规定,并不存在任何苛待。 至于其他师长的那些伤人话语并没有去过华符众阙的闻清音无从得知,但印象中池非浅的父亲是也是温和之人,颇有仙风道骨。 池非浅突然在他面前真情吐露,到底所求为何呢? 闻清音的目光在池非浅关上的房门上停留了一会,他转身往属于他的那间卧房走去。 才刚推开卧房房门,闻清音袖中的玉简就响了起来。 这突然的声音吓的闻清音手一抖差点把没松开的房门甩开,然后才反应过来突然响起的声音来自袖中的玉简。 是有人给他传了通讯过来。 伸手将房门关上,闻清音拿起玉简,虽然心中暗自再有预料,但在看到玉简上熟悉的联繫序码时闻清音心还是忍不住一紧。 是裴君珩。 定是已经发现他不在落星院了。 垂眸盯着玉简上的联繫序码,闻清音轻轻抿住唇,长久地盯了联繫序码许久,久到差点就能将玉简盯出花来。 但玉简还是锲而不捨地响着,好像发来通讯的另一个人知晓闻清音就在这拿着玉简,似乎一定要听到闻清音的声音才罢休。 剑修向来也是一副倔脾气。 唇边泄出浅浅嘆息,闻清音悬在玉简上的指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落下,在玉简上轻轻一点。 通讯被接通,可是玉简两端的人却一样沉默着。 安静到听见玉简另一处人的唿吸声,宛若擂鼓的心跳,在闻清音的胸腔中紧张不安地跳动着。 良久,玉简另一侧人的声音响起,低低的,还带着沙哑。 「玉笛。」他唤了闻清音的名字。 这声唿唤好像就响在闻清音的耳边,他抓着玉简的手收的更紧了。 良久,裴君珩才吐出这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不回落星院?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 明明芳华庭宴会之时两人还在甜蜜地亲吻。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闻清音的沉默。 闻清音咬着唇,哪怕知道裴君珩不在他面前,他的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无措。 他沉默许久,最后咬着唇小声道:「是青宣上君的安排。」 说完这句话闻清音绷紧的嵴背蓦地松下来,他还是不敢将与池非浅的交易告诉裴君珩,也不敢将种下情蛊的事情坦白。 哪怕身中着情蛊的裴君珩还对他锲而不捨,情根深种。 说完这句话后玉简那段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宛若一只无形的手将闻清音的心脏紧抓着提起,让他在这几秒的沉默中惴惴不安。 在这难熬的等待中裴君珩终于开口了,没有质问,也没有抱怨,而是称得上是很简单的一句: 「可是我好想你。」 闻清音紧张不安的心被一击,像是被糖果做成的刀砍了一刀。 在疼痛之外无可忽视的还有蜜糖般的甜蜜,闻清音将玉简放在耳边,好像那句话是剑修贴着他的耳侧说的,闻小门主的耳朵蓦地红了。 裴君珩此时还种着情蛊,自然对他无法割捨,不想远离。 就像是一个想要糖吃的小孩,面对不能吃糖的禁令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撒泼打滚,只是用他含着哀伤的眼睛看着你,懂事地说他只是单纯想念甜味。 让人的心都软的化开,只想打破那所谓的禁令,把糖都摆在他的面前。 可是闻清音此时却不能。 为什么要解情蛊呢?让裴君珩永远陪在他身边不是更好吗? 这个自私的想法又如同恶灵一般冒了出来。 闻清音愧疚地抿了抿唇,但也只能隔着玉简安抚道:「我们皆在学院之中,日日都可相见。」 这句话是谎话,他和裴君珩分别在虹雨榭和摘星阁修习,一天的大部分课业时间无法见面,只有修习完课业后回到落星院得以温存。可现在又换了院落,能交叠时间地点的见面就更少了。 先前闻清音想要更换院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他费尽心思只想离裴君珩远远的,再也不见面。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成功换了个院落的闻清音在想着应该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和裴君珩见面,并且要不被其他人发现。 说出的这句安抚话语并没有成功安抚裴君珩,玉简沉默了一会,闻清音听到裴君珩的声音响起: 第196页 「你现在在哪里?」 闻清音心勐地一跳,裴君珩这句话的意思是…… 唇瓣被闻清音咬的红艷,从床榻上霍然起身,他左右踱步两步,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落竹屋。」 「等我。」 玉简上的通讯最后传递完这两个字就被断开,房内又陷入了深夜独有的寂静。 但闻清音的心跳声激烈的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不可受控的去联想裴君珩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闻小门主难以平静心绪,沿着不大的卧房左右来回踱步,这样走了好几圈后他勐地停住步伐,抬眼看向紧闭的窗户。 他走去将窗扇给打开,窗外是密密的竹林,竹杆粗壮竹叶茂盛,看起来就像是密不透风的竹海。 外面只有皎洁的月辉和安静的竹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从窗外迎面吹来的夜间凉风把头脑发胀的闻清音吹的清醒下来一点,他将脑袋探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甚至连夜间路过的仙兽都没有。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 闻清音收回探查的目光,转身坐到了床榻上,直到现在自己胸腔中满溢的情绪还没冷静下来。 因为这一简单话语而产生的情绪变化无法自欺欺人,他知道裴君珩是中了情蛊,那他闻清音呢? 时至今日闻清音好像不能再逃避下去,他好像真的,真的有一点点喜欢裴君珩了。 向来骄傲的闻小门主坐在缩在床榻上,他屈起双腿,手臂环绕着自己的膝盖,好像将自己环抱住。 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臂弯中,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就像是逃避危险的鸵鸟,可这个姿势却给闻清音带来一种安全感。 好像将自己藏在自己制成的港湾中,所有的烦扰都暂且放在一边。就这样头抵着膝盖发着呆,闻清音突然听到手指敲击窗框的声音,在寂夜中格外明显。 埋在臂弯中的闻清音蓦地抬头往窗户那看去,一个熟悉身影从窗户翻身进来,动作轻的没有任何声响,却在闻清音好不容易才刚平定下来的心上又掀起惊涛骇浪。 闻小门主坐在身上屈起腿抱着自己时看起来更小的,外衣随意披在床尾,鲛纱在月光下闪着碎星般的光芒。 少年的腰肢细的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弯折起来显的更加纤细,嵴背纤薄,宛若坠入人间的精灵。 如同闭合花瓣的含苞花朵,静立着,合拢花瓣之中是脆弱的蕊心,明明自己将自己拥住,却显的更可怜了。 窗外洒进的月光落在地上像撒了满地的碎星子,月光将剑修的身影拉的很长,犹如隔断银河的一道黑暗。 可是裴君珩主动靠近,当他的影子与闻清音的影子重合时,撒在地上的月辉平静的如同一块折射着银光的镜面,没有任何瑕疵。 完美无缺。 尖俏的下巴蓦地被掌控,闻清音震惊地睁大眼,可是在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后蓦地收了力道。 闻清音才对上剑修偏冷如形成的眼瞳,里面带着深沉的宛若海底的质问。 似是在质问闻清音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为什么要私自更换院落。 两人僵持着不发一言,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一会,裴君珩低下了头。 这个吻凶的闻清音的眼中瞬间泛起水雾,可是闻小门主没有躲开,而是伸手抓上裴君珩的衣襟。 裴君珩在生气。 这个认知清晰地显现在闻清音的脑中。 碰上这样的事,裴君珩生气也不奇怪。 这样反而能让闻清音心中好受一些。 闻清音的唇边忍不住泄出一声,他将含着湿意的眼睛闭上,垂下的眼睫轻轻颤着。 仿佛是任由剑修为所欲为的姿态。 裴君珩确实心含怒意而来,可是看到闻小门主的这副示弱的姿态,剑修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他手臂扣上闻清音的腰,手一动。 闻清音就这样坐在裴君珩的腿上。 后脑勺被裴君珩的手扣住,闻清音再也不能有任何逃脱。 闻小门主只能坐在裴君珩的腰上仰头承受剑修的吻。 夜还是一往如初地安静,微凉的夜风从窗户探进,可是却再也降不下温度。 漆黑的夜原本应该是冰冷安静的,可是此时不一样,有裴君珩在他的身边。 闻清音缓缓睁开眼,眼前是裴君珩近在咫尺放大的俊颜,冷漠凛然的一张脸。 垂眸认真亲吻的剑修是如此富有魅力,以至于闻清音不捨得闭上眼。 如果裴君珩的情蛊解除后,他们还会这样交颈温存吗? 唇被轻轻咬了一下,闻清音从面前的美色回过神,前面垂眸的剑修不知何时睁开眼,一双如狼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在心中轻嘆一口气。 闻清音终于闭上眼睫,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吻中。 不知持续了多久,松开时闻清音的唇都热的发烫。 早就领略过其他乐趣的闻小门主不再满意仅仅于眼前的这些亲密,他朝裴君珩撒娇:「要摸一下。」 柔软又可怜的兔子没有寻求到帮助,只能胡乱拱着吸引注意力。 闻小门主被养的娇气,甚至连这种事情都不愿意自己动手。 他上次自己尝试一次发现没有裴君珩帮他来的有乐趣之后,便懒得动手,只一心思的想要裴君珩帮帮他。 第197页 裴君珩看着面上泛着红雾的闻清音,清冷的月色披在闻清音的肩头。胭脂色使得本就生的秾丽的面孔变的更加夺人眼球。 可就是这样无方艷色的闻小门主,却连寻得欢乐都要寻找别人帮忙,若是迟了点还会委屈伤心地流泪。 原本裴君珩是带着怒意而来。 他满怀期待地回到落星院却只看到满院的落寞与安静,裴君珩本以为闻清音或是在外头走迟了未归,或又是如那次一样饮酒不归,又或是去了其他人的院落。 发给闻清音的短讯一直没有回覆,无法等待的裴君珩决定亲自去寻他的玉笛。 夜间的瀛洲学院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绝大部分的弟子都回到了院落,闻清音惯常爱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影。 随着无果的寻找,裴君珩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去敲响了落荷屋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訾蜀之。 訾蜀之本来在床榻上睡的好好的,正做着正酣的美梦,突然就被敲门声惊的吓醒。 他看了几次窗外确实现在还是深夜,还未到白日进行课程修习的时候,谁会在大半夜来找他? 难道说池非浅有东西往在落荷屋没拿去所以才专门回来一趟? 訾蜀之知道池非浅与闻清音换院落的事情,小门主能离开裴君珩他当然开心,自然也不会有多反对。 但是当訾蜀之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是谁后訾蜀之被吓了个激灵。 这不能怪他。 身形高大的剑修站在门外宛若前来寻人的厉鬼,訾蜀之一打开门就被那双冷厉的眼睛盯上,吓的他不敢乱动。 裴君珩是要找他来灭口的?他不记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最近好像也没挑衅过裴君珩。 訾蜀之努力镇定,想振作点气势,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结巴:「你、你来这干嘛?」 裴君珩也没有与訾蜀之多费口舌,他直截了当地询问訾蜀之:「闻清音在哪?」 原来裴君珩是贼心不死来找他们小门主的! 訾蜀之立马想明白了,瞬间从寻仇的恐惧中脱身,连身板子都挺直起了一些。 「你来找我们小门主做什么?」訾蜀之斜眼,语气欠揍,「我们小门主主动申请换了院落,现在终于换了新院落,不用再与你们剑修同住一个院落。」 裴君珩抓着门框的手蓦地收紧,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说他换了院落?」 訾蜀之被问的一愣,瞬间觉得自己猜到始末,很快就大笑起来:「小门主竟然都不屑与你说哈哈哈哈哈。」 剑修本就冷的面孔更冷了,裴君珩的力道差点就要把落荷屋屋门的门框给捏碎,「他去了哪个院落?」 可这个问题换来的只是訾蜀之更大声的嘲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是安分呆着,少去骚扰我们小门主吧~」 他嘎嘎嘎笑了好几下突然对上裴君珩的眼神,猖狂的笑声顿时卡在喉中,就像只被掐住嗓子的大公鸡失了声。 剑修的眼瞳黑沉,现在在如此的深夜中,更是深邃晦暗,此时含着锋利的刀刃。 仿佛下一秒那剑就会从剑修的眼睛中飞出,给訾蜀之唰唰两刀了结。 訾蜀之:……不敢说话了。 好在裴君珩并没有对訾蜀之做什么,而是转身离开步入黑暗之中。 訾蜀之看着剑修离开的背影,连衣摆都好像带上了怒意。 「啧啧啧。」訾蜀之摇头,裴君珩是深夜发现小门主率先更换院落觉得被羞辱了吗? 他探头看了会准备关上屋门,结果就看到屋门的木门框被裴君珩捏出了不浅的指印,正是裴君珩前面抓住的地方。 訾蜀之:这是真可怕啊…… 后怕的訾蜀之默默关上们。 不过裴君珩不会去找小门主吧? 想到这訾蜀之赶紧又打开门,门外已经看不到裴君珩的身影,只有深沉的寂夜。 他没告诉裴君珩小门主所在的院落,瀛洲学院的院落众多,又分布在各种不同的地方,裴君珩估计没那个本事找到。 想到这訾蜀之安心下来,将屋门关上,一骨碌地滚到自己尚存温度的床榻上继续自己被打断的美梦。 「哎哟哟,谁被抛弃了啊~」恶灵不会放过每一个嘲讽裴君珩的机会,立马在裴君珩面前贱兮兮地彰显存在感。 没想到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竟然还是个痴情种,恶灵在裴君珩的丹田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晃脑。 聪明人才不会放任自己坠入爱河,比如聪明的恶灵。 「安静。」裴君珩对恶灵冷声说。 往日闹腾的恶灵迅速缩到裴君珩身体中的角落,假装自己没出现过。 不是他怂,是裴君珩解了情蛊之后修为也强大起来,对恶灵的威慑也更强。恶灵每天都在感嘆裴君珩作为一个少年人修为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同时也在思考自己的处境,生怕万一激怒裴君珩裴君珩就不计任何后果先把他给灭了。 于是聪明恶灵能屈能伸,先保全自身要紧。 闻清音瞒着裴君珩更换了院落,竟然连訾蜀之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哪怕他现在还假装中了情蛊,闻清音也要丢下他而去想要离开他吗? 一瞬间被欺骗被抛弃的恐惧和怒气涌上裴君珩的心头,差点就要把裴君珩的理智全都焚毁烧走。 第198页 他要找闻清音问个明白。 于是有了后面的玉简通讯。 裴君珩带着满腔愤怒和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终于寻到了落竹屋,却在看到屈膝搂着自己的闻小门主时怒意泄了大半。 裴君珩注视着闻清音,看着闻小门主眨眼便滚下泪珠,就像在欣赏一副世间仅有的美景。 终于在闻小门主主动吻上他唇角时,裴君珩握住了闻清音。 裴君珩垂眸看着闻清音在他的怀中躬起嵴背,他俯首贴近闻清音的耳边。 「小门主小些声,可不要让隔壁的人给听到。」裴君珩看似好心地提醒。 闻清音蓦地睁大了眼睛,他差点忘记池非浅就在隔壁! 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就像断线的珍珠。 闻清音游走在理智和情感的中间,理智告诉他他需要完全噤声,可是…… 闻清音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上裴君珩的肩,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喊声忍在了喉中。 这场单方面的残忍酷刑一直到闻清音泄出来才结束。 一身娇贵的闻小门主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架势,累的软倒在裴君珩的怀中。等到裴君珩挥手撤开了隔音结界,才发现满脸泪痕的闻清音早就抵着裴君珩的胸膛睡着了。 裴君珩盯着闻小门主恬静的睡颜一会,然后俯首,无比纯情地亲了闻小门主的脸一口。 估计昨天被玩的狠了,闻清音睡的很沉,他迷迷煳煳地醒来时外头已经天光大亮。 外面的亮光照进这间卧房,将昨晚的荒唐照的一清二楚。 正躺在裴君珩怀中的闻小门主回想昨夜也忍不住红了脸,居然又是他把持不住,也不知现在一觉睡到几时了。 还没等闻清音把裴君珩戳醒,卧房的门就被敲响。 门外响起池非浅的声音:「闻小门主起了吗?现在该去虹雨榭修习早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十多遍了,能不能行了? 池非浅:我是给你们增加情趣的工具是吧? ———————— 第69章 池非浅的声音直接把闻清音吓的清醒了。 他勐的坐起身, 经过昨晚的胡闹腰肢还酸软着,闻清音一抬眼就看到边上的裴君珩不知何时醒了,正手撑着脑袋看着他。 闻小门主瞪了看好戏的裴君珩一眼, 他朝着门外的池非浅喊道:「你先去虹雨榭, 我会自行前去。」 也不知道池非浅在想什么, 还来叫他一同前去虹雨榭? 闻清音只想将池非浅快点打发了,他斜眼去看躺在边上的裴君珩,犹如魅惑君王的宠妃。 忍不住小声去问裴君珩:「你今日难道不用去落星阁修习?」居然还赖在他床榻上看好戏。 说完后闻清音将手伸向裴君珩的胸膛,似乎想将裴君珩拽起来。 但他才刚伸出手,手掌就被裴君珩的大掌牵住,执手至唇边轻轻一吻。 「有玉笛在, 难以割捨。」 没拽成功反而被裴君珩亲了一口的闻清音:…… 臭流氓。 闻清音勐地收回手, 正准备掀开被子, 门外又传来池非浅的声音。 「闻小门主可又是睡着了?可是需要我来帮小门主穿衣?」 差点忘了门外还站着池非浅。 生怕池非浅推门进来, 闻清音赶紧高声喊道:「我还在穿衣,你别进来。」 要是池非浅进来看到他和裴君珩躺在一个被窝腿还交缠在一起那还得了, 闻清音可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事。 闻清音转头过去正要催裴君珩快点从他边上离开, 结果就对上剑修的眼神, 比前头冷了许多。 难道裴君珩还有起床气? 还没等闻清音想明白, 剑修就已坐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池非浅说要每日给你穿衣?」 差点被裴君珩这个问题噎到,闻清音难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这才和池非浅同院落第一天,他怎么会知道池非浅会早上突然站在他门口让他一同去虹雨榭,还试图进来帮他穿衣。 自己好像和池非浅也没有那么舒络吧? 见闻清音不说话,坐在闻清音面前的裴君珩瞬间被笼上一层灰暗的阴影, 浓密的眼睫垂下, 哪怕这张冷厉俊美的脸摆在闻清音面前, 闻清音依然能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委屈。 他说:「那是我的活。」 闻清音的心勐地一跳, 他想,之前他还怀疑裴君珩是否已经解开了情蛊,此话一出,闻清音可以肯定裴君珩的情蛊没有解。 没中情蛊的裴君珩怎么会说出这种羞耻的话? 真的颇像争宠的 而门外的池非浅在听到闻小门主的回话后在门后笑出了声,他想闻小门主果然是被宠爱着娇养着长大,不然怎么连穿衣都不好意思被别人看到? 难道说小门主其实是个女儿身?仔细一想这样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小门主面容秾丽漂亮,比他们华符众阙许多师姐师妹还要好看。 如果闻清音知道门外的池非浅正在想着什么东西,一定会裹着被子愤怒的从床榻上下来狠狠敲池非浅的脑门几下让池非浅的脑袋好好清醒清醒。 池非浅隔着门听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衣料在摩擦的声音。 他开口问:「小门主穿好了吗?我怎么听到说话的声音,小门主房中有人?」 第199页 池非浅这句话本是随口一说,结果说完这句话里头的动静突然安静下来,而后传来小门主气恼的声音:「能否别在外面等我了?我自己能去虹雨榭。」 看来小门主被他的行为惹怒了,但池非浅向来是个不听劝的人,不然当时也不会要求闻清音与他更换院落。 「能等闻小门主一同前去虹雨榭,是非浅的荣幸。」 看来池非浅今日是非等他一起不可了。 闻清音只能从床榻上起身穿衣,他才胡乱套上几件,正和腰带艰难作斗争,一双大手就从身后伸出,细心的帮闻清音繫上。 剑修借着系腰带的动作和闻小门主脸颊贴着脸颊,肌肤相贴,又温又软。髮丝碰到脸肉,痒的闻清音缩了缩。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回到落星院,好不好?」 闻清音耳朵一麻,裴君珩的问话却让闻清音的眼眸低垂。 他嘴中应道:「再过几日。」 这次不知道青宣上君是否会答应他的恳求,会不会觉得闻清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院落实在不知好歹?从而拒绝闻清音的要求。 腰带一束,闻小门主细款款的腰便显了出来。 裴君珩盯着闻小门主的细腰,小门主的腰虽然劲瘦,双手便可扣住,但是动起来时还是很有力。 想到这裴君珩漆黑的眼瞳中忍不住漫上笑意,可这难得的隐秘笑意还没停留多久就被闻清音的下一句话隐退。 闻小门主提醒他:「你等会从窗户走,快些去落星阁修习,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此话一出,更像是来偷情的了。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算是。 一想到还在门外等着和玉笛一起去虹雨榭修习的池非浅,饶是冷厉坚定的裴君珩,心中也忍不住泛起酸水。 他低声酸道:「见不到我的这些时日,玉笛可会还记得我?」 闻清音正在整理衣襟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要不是他确定面前的是裴君珩,他差点都要以为是谁夺走了裴君珩的躯体。 这话听起来真的像是争宠的男宠了。 知道是自己更换院落在先,闻小门主只能凑过去吻了裴君珩的侧脸一下当作安抚。 这招对于剑修意外地有用,不过闻清音轻轻一吻,裴君珩脸上强装出的冰霜并瞬间融化。 裴君珩手抚上闻清音的后颈,又讨了一个深吻。 剑修的力气很大,闻小门主完全不是皮糙肉厚剑修的对手,用力去挣开裴君珩的怀抱反而被拥抱的更紧了。 气的闻清音用手狠狠打了几下裴君珩,嘴唇重获自由的闻清音用眼刀飞他:「池非浅还在外面呢。」 池非浅在门外等了这么久,闻清音都没穿好衣服出来,池非浅免不了会生疑,况且此时离今日课业开始的时间也不远了,闻清音示意裴君珩可以离开了。 裴君珩沉沉的目光不舍的在闻小门主泛红的脸庞上停留一会,而后才转身,利索翻身到窗户外。 剑修的身影消失在窗户上,窗外绿竹重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居然沦落到不走正门由窗户进出的地方,反而更像是飞檐走壁而来的小贼。 准确来说更像是採花贼。 闻清音的嘴角忍不住勾起,可是一想到门外等待他的池非浅闻清音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他往房门处走去。 闻小门主的动作太慢了。 等待到左右踱步的池非浅在想,难道是闻小门主所穿的制服和他们的不同,格外繁琐些,所以闻小门主才穿了这么久的时间? 在池非浅等不住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人从内打开,闻清音从里头走了出来。 闻清音穿着鲛纱制成的学院制服,髮丝都是被整理的整整齐齐,只不过脸颊还残着红霞。 大抵是刚睡醒的缘故。 「闻小门主的起床时间可真是久。」池非浅说道。 闻言闻清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都说了让你先走。」池非浅守在门口反让他在里头胆战心惊。 池非浅的脸上浮现起温柔的微笑:「只是想与小门主一同前往虹雨榭。」 闻清音的卧房门还没关上,所以视线穿过空隙池非浅一眼就能看到卧房里头的情景。 看着凌乱就像被□□过的被褥,池非浅的唇角勾了勾,意味不明:「闻小门主的睡相挺特别。」 池非浅怎么知道他的睡相如何? 还没听懂池非浅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的闻清音顺着池非浅的目光看去,在看到乱的和狗窝一般的床榻时脸上红意蓦地更深几分。 他只顾着穿衣,根本没注意到如此乱糟糟的床榻。 闻小门主努力冷着脸径直朝着落竹屋屋外走去:「快些去虹雨榭吧,如果迟到了我就告知仙长是你的过错。」 丝毫没有前头他在房中磨蹭许久的觉悟。 池非浅面上温润如玉的笑容没有半分改变,他偏头朝闻清音卧房的窗外看去,那处竹叶婆娑,落下的竹影重重。 「你还要磨蹭多久?」闻小门主不满的催促声从不远处响起,池非浅收回目光,只见闻清音站在屋外,正蹙着眉看过来。 被催促的池非浅抬脚,赶快跟上闻清音的步伐。 因为早上闻清音在卧房中的一顿拖延,闻清音和池非浅来到虹雨榭时里头时已来了很多弟子们,连留给他们的空位都没几个。 第200页 闻清音正目光扫着寻找空位,视线突然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 照旧是一身黑衣的永乐拍着身边的蒲团,热情招唿道:「清音哥哥,快些来。」 不远处的訾蜀之看到那永乐正起劲地唿唤,连忙朝着闻清音招手大喊:「小门主,我这里有空位!」 訾蜀之的声音响亮,音量大到能将虹雨榭中所有弟子的交谈声给压下去,这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弟子们纷纷朝着踩着课程开始的时间来到虹雨榭甚至现在还没找到空位的闻清音和池非浅。 闻清音:…… 今天的课是非上不可吗? 边上的池非浅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凉凉响起:「闻小门主真是受欢迎。」 闻清音闭上眼深唿吸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向訾蜀之身边的那个空位。 被无声拒绝的永乐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消失,他抬脸对上正看向自己身边空位的池非浅,永乐阴冷着一张脸,伸手就将身边的蒲团给掀了。 池非浅:…… 温润的微笑淡下来,池非浅转身去找了另一个空位坐下。 「小门主,你可要离那永乐远远的。」 闻清音才刚落座,訾蜀之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 「哦?为什么?」闻清音挑眉问。訾蜀之不喜欢永乐?他不记得訾蜀之和永乐还有过节。 訾蜀之连忙神秘兮兮地凑近,低声说道:「永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对小门主意图不轨,不光是我,我们云中仙门的其他师兄弟也都不喜欢他。甚至连……」 在这顿了一下,在闻清音的眼神示意下訾蜀之只能继续说下去。 「甚至连远在华洲学院的师姐师妹们知道,都说要瀛洲学院看看这敢向小门主下聘书的永乐到底是何方人物呢。」 师姐师妹们都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他被一毛头小灵修下聘书的事情传出海内,其他仙山与洲上的人都知道了? 闻清音差点就要两眼一黑当场倒下。 这么多年来,闻小门主第一次这么真切地体会到丢脸是一种什么感受。 只能寄希望于不要那么快回到云中仙门,不然闻清音还不知应该怎么面对云中仙门的父老乡亲。 默默用手扶住额头,闻清音不死心地问:「你可知其他人得知后都是什么反应?」 问到这訾蜀之可有许多话想说了。 他操起一副说书人的架势,书册捲成筒在桌上装模作样的一敲。 「自然都是愤怒异常,药修们还说要从仙门出征来到瀛洲学院,给那胆大包天的永乐一个恶狠狠的下马威!让他看清楚自己是谁,我们小门主可是谁都轻易能肖想的?」 说到最后一句,訾蜀之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许骄傲。 于是闻清音好奇问他:「你们是觉得他不够格当我的道侣?」 没想到闻清音会细问,訾蜀之脱口而出:「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无论是长相和家世,还有除此之外的等等,永乐没有一项是与小门主相匹配的。」就永乐那小身板,还是乖乖修习,别想着什么道侣之事了。 小门主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小门主对永乐有兴趣? 訾蜀之立马警觉地补充强调:「小门主可不要被永乐的长相迷惑软下心去答应他。」 未免将他想的太天真了些,他闻清音看上去像是很好骗的样子吗? 闻清音随意摆了摆手表示这个的可能性是完全不存在,訾蜀之说起话来像是讲课的仙长,仿佛关于闻清音道侣这件事上他们备足了功课。 闻清音摆弄手中的玉简,在查看孟长欢有没有回覆他昨夜发送过去的短讯,他随口问道:「那你们觉得谁才有资格当我的道侣呢?」 这个问题将訾蜀之瞬间问倒,訾蜀之没了前面滔滔不绝的架势,他手摸着没长鬍子的下巴仔细思考揣摩了一会,然后坚定地得出了答案: 「海内目前还没有活物能配上小门主,小门主日后还是待在门中吧,我愿意一直陪着小门主。」 竟然想让他一直留在云中仙门,訾蜀之还表示自己愿意一直追随闻清音的决心。 闻清音哭笑不得,不敢想像如果日后自己将道侣带到云中仙门的场景了。 他笑道:「若是我有道侣,那一定是剑眉星目,面容俊朗,气度非凡,身形高大,就算平日里看起来偏冷,但与我在一块时定然会柔下面孔,我伤心时……」也会将自己搂在怀中,吻去脸上的泪。 闻清音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怎么下意识报出的条件,说出来反而越来越具象化,仿佛那个人的名字就要从口中唿之欲出。 发觉不对的闻清音立马停下话头。 而边上的訾蜀之则若有所思地摸下巴:「小门主说的这么具体,难道说……」 闻清音的一颗心忍不住提起来,果然訾蜀之的下一句就说道:「难道说小门主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突然被说破心思的闻清音正下意识的要否定,但訾蜀之反而率先笑了出声。 他笑道:「怎么可能呢?小门主目光之高我们门中弟子皆知,怕是现在海内能被小门主看上的人还没出声呢~」 说完后訾蜀之觉得自己无比幽默,又笑了好几声,听起来颇像傻笑。 闻清音决定不再与訾蜀之谈论这个话题,他集中注意力看向手中玉简,昨夜他给孟长欢的短讯都没有得到回覆。 第201页 若是昨夜还能说是因为深夜入睡了没能看玉简,但是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时分,闻清音不能再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长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到现在玉简也不回復?青宣上君所说的合欢宫弟子的法力是否与长欢有关? 一想到这些,闻清音面容忍不住哀愁起来,连与边上的訾蜀之说话都没心情。 虽然訾蜀之憨厚,但是也能察觉出闻清音的心情变化,便也知道安静如鸡在一边不打扰小门主。 常扶上君很快到达虹雨榭,虹雨榭中的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来研习新的术法。」 常扶上君才刚开了口,虹雨榭的门口就匆匆跑入一个人影。 来人脚步踉跄,衣衫凌乱,看着像是才刚从床榻上起来,甚至忙到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 居然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迟到? 瞬间虹雨榭中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来人柳青色的制服,是名药修弟子。 居然还是个熟面孔,闻清音认出了这名药修弟子,就是当时在路上遇到的苏遮。 「上君抱歉,我到迟了。」苏遮像是急速奔跑来的,又像是经歷了什么劳累的活动,直到现在还扶着墙气喘吁吁,唿吸都没有平定下来。 常扶上君一惊,弟子迟到是违反院规的行为,但是最近瀛洲学院刚出了弟子身死的事情,苏遮这状态不像是起迟反而更像是被人蹂/躏了一般,因此常扶上君没有如往常那样重罚。 他首先安抚了神色焦急的苏遮几句,让苏遮先挑选空位入座,至于迟到的惩罚,只需要今日可口摘抄三遍院规明日交给他即可。 先前因为迟到问题被常扶上君重罚过的弟子看向苏遮的目光里忍不住带上羡慕。 尤其是坐在訾蜀之前面的万挽秋幽幽转头:「我上次可是罚抄了三十遍……」还不提去芳华庭那扫了两天的地。 訾蜀之辩驳道:「那能一样吗?苏遮这是迟到,你那是直接缺课!」 万挽秋因为醉酒直接将常扶上君在虹雨榭的课程给睡过了,在课上常扶上君没有发现,但课后常扶上君将缺课的万挽秋揪了出来,要求万挽秋自觉领罚。 提到这个万挽秋就来气,他咬牙切齿:「要不是你忘记叫我起来,我能迟到吗?」訾蜀之太不义气,竟然直接扔下还在梦中的他走了。 訾蜀之可不吃万挽秋这一套,他叉着手:「是我让你喝那么多的吗?我看你是自己酒力不行,又菜喝的又多,就算我叫你了,你下次还会再喝,我这是提前让你长个教训。」 昂首说完后訾蜀之难得没听到万挽秋的反驳,还以为是万挽秋知错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万挽秋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訾蜀之:? 这是在写什么? 他伸手将这小本本夺过,万挽秋措不及防被他抢了成功。 訾蜀之得意的笑还没持续多久,看到小本本封面上的名字时他骤然收了笑容。 盯着那三个字,訾蜀之皱着眉缓缓念出:「记、记仇本?」 万挽秋不仅整天用本子收集奇闻异事,竟然还有专门的记仇本,在上头记仇。 「王师兄欠我半块灵石还没还,小师妹拿鸡骗我说是大凤凰,紫薯汁起床去上课不叫我……」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訾蜀之抛下万挽秋自己去上课这件事被专门画了个红圈进行强调。 翻到最下面,是万挽秋刚写下来的一条:「紫薯汁嘴硬不认错。」 越读下去訾蜀之的表情越扭曲,他抬起头,看到万挽秋在假装路人在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但是在学堂中你左右看什么啊!也太故作心虚了吧! 直接伸手掐住万挽秋的右脸,訾蜀之威胁:「给我划掉。」 万挽秋惨叫一声,被迫拿起笔。 但两人不小的动静引起常扶上君的注意,常扶上君看过来,这两人竟然敢在课堂上明晃晃地打闹嬉戏,他还没结束今日课业呢! 常扶上君登时大怒,他斥道:「訾蜀之,万挽秋!课堂上不准打闹,课业结束后留下来片刻。」 常扶上君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一样温和,只不过声音响了些。 突然被常扶上君训斥,訾蜀之一愣,而万挽秋趁此机会赶紧抢过被訾蜀之拿捏在手中的记仇本,整个人转了过去。 看着万挽秋背过身又在那记仇本上写写画画,不用想便知道万挽秋估计又要在记仇本上新添一笔了,然而此时的訾蜀之只能盯着万挽秋的背影暗自咬牙。 闻清音就看这两人宛若三岁小孩一样嬉闹,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正在想孟长欢到底是什么情况,前面万挽秋边上的空位就坐下一人,正是刚才迟到进来的苏遮。 苏遮的步伐有些踉跄,像是两条腿走不稳似的,他扶着案几慢慢屯地坐在蒲团上。 因为是先前见过的熟人,闻清音伸手去拍了苏遮的肩想和苏遮打个招唿。 然而这一拍却吓的苏遮整个人勐地一抖,这么大的反应反倒把身后的闻清音给吓了一跳。 闻清音收回手,思考是否是自己这一下太过突兀。『 前面的苏遮转过身,一张正气的脸苍白无比。 见苏遮转过来,闻清音出声:「嘿……」今天怎么迟到了? 第202页 这句问好的话才刚说出了一个音,看到身后的闻清音后苏遮的瞳孔惊惧的一缩,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整个人瞬间转了回去,只留给闻清音一个背影。 闻清音:? 这是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吃费钱那个傢伙居然和我抢活干!只有我能给老婆穿衣服!(撒泼打滚) 闻宝:你没事吧? ————————- 第70章 上次闻清音和苏遮见面, 苏遮还主动相认,怎么今日苏遮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洪水勐兽唯恐避之不及? 闻清音心中不解,边上的訾蜀之也觉得不对劲, 因为刚刚被常扶上君训斥过, 他谨慎的压着声音像在说悄悄话:「苏遮这是被夺舍了吗?」 他还没见过苏遮如此一惊一乍的模样, 苏遮在药修中算是稳重的类型,向来一身正气,今日迟到就已如同鬼上身,更别说现在还一副游魂似的状态。 看着苏遮的后背,苏遮正垂着头,从后面无法看见苏遮的任何表情, 闻清音的眉忍不住蹙起来。 还来不及让闻清音多思考一会, 常扶上君就已掠过前面的小插曲, 开始今日的授课。 或许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 往日常扶上君的讲课都引人入胜,如沐春风, 今日的虹雨榭不仅连底下的弟子们都神游太虚, 甚至连常扶上君自己都有些心不在焉, 讲错了好几个地方, 还是其下的弟子们提醒他他才及时发现纠正出来。 看着虹雨榭中的其他弟子,常扶上君抬手用衣袖假装不经意地擦拭额间不存在的汗水。 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常扶上君和青宣上君是彻夜未眠,一直在探查究竟谁才是杀害他们弟子的罪魁祸首。 可是兇手狡诈,现场除了来自合欢宫的法力痕迹, 其他都未发现。 难道说在不知不觉之中瀛洲学院混入了合欢宫的弟子? 可是按照常扶上君和青宣上君对于合欢宫功法的了解, 合欢宫的功法中并未有夺走魂魄之术。上君们查找到合欢宫宫主孟长欢的联繫序码, 向其发送简讯询问情况, 可是却没有收到合欢宫宫主的回覆。 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而且昨夜青宣约谈那些弟子,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他们都要开始思考兇手是否并没有隐藏在他们所信任的弟子们中间。 虽然上君仙长们并不想揣测这些年轻天真的弟子们,但兇手一日不揪出来,就意味着兇手还藏在瀛洲学院没有离开,整个学院的弟子就会有面临危险的可能,这让上君仙长们无法安心。 放任这样的兇手留在学院,简直是在嘲笑着他们上君仙长的无能! 一想到这常扶上君的头就又疼痛起来。 他连续许久都未休息片刻,一直都在消耗法力寻找线索,甚至都出现了幻觉,竟然昨夜在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与青宣上君讨论商量时还听到了猫叫声! 当时就吓的常扶上君差点就从椅子上滚下去了。 还好青宣上君安慰他说一切只是他太紧张了,再之后常扶上君就没听到猫叫声。 常扶上君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便放下书册,让虹雨榭中的弟子们自己修习探索。 他抬手轻轻揉发痛的额头,准备再去和青宣上君好好讨论一下昨夜的事情。 可是常扶上君才刚准备离开就有一名弟子走上前叫住了他。 「常扶上君。」 听到声音的常扶上君扶着额头转过来,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永乐。」将放在头顶的手放下来,常扶上君问面前一脸甜笑的永乐:「可是有何事?」 永乐是新入学院的弟子,上君和仙长们总会对这位年纪小的年轻少年郎更关照些。 当时这位可怜的小灵修叩响了瀛洲学院的大门,他身上带着能证明自己是灵修传人的法宝,在黑夜中跪求上君与仙长们能将他收入学,给他一个容身之所。 永乐的同门师长皆因各种原因身死道陨,而自己也在流浪中遭遇恶人的袭击,差点被夺走精魄而死,直到现在躯壳中的魂魄还不安稳,好不容易用法宝勉强击退了恶人,所以永乐才有机会逃亡至瀛洲学院。但法宝在那次斗争中受到损伤,不能再发挥其应有功能。 上君与仙长们查验过后,永乐所说的确实没有半句虚言,他的身上确实有被恶人伤害的伤痕,看样子应是夺人精魄的恶灵。 虽然仙长们好奇修为并不高深的永乐是如何从恶贼的手中活下,但其中一位仙长认出渔永乐的面孔,无比肯定永乐就是灵修的后人,灵修之派弟子单薄,只剩下永乐这么一个独苗。 最终出于各种考虑,瀛洲学院还是决定破例收下这位可怜的小灵修。 出于对最后一位灵修的关照,上君和仙长对于这位小弟子都是难得的慈眉善目。 面对常扶上君的关心,永乐怯怯地展开唇,小声提醒:「上君可是忘了说要给我指一个领路弟子?」 被永乐这么一说,常扶上君终于想起这件被他忙的跑到脑后的事情,可不能被人当成了无信之人。 常扶连忙问道:「永乐可是有心仪的人选?还是说需要我帮你找一个?」 落星阁同样是一片闹腾,今日原本应来落星阁教习的仙长竟是直接告假不来,让落星阁的弟子们自己修习。 第203页 鹅黄色制服的器修因为陈思身死,本就沉默的他们在今日更是安静的如同一排排鹅黄色的人偶,皆低头在研究器物的制造,像是已经想好在抓到兇手后怎么让这个兇手血债血偿身不如死了。 因为器修的沉默,边上的剑修也难得安静,似是知道此时不应该如平日闹腾,大部分都有按仙长的要求在认真探索功法。 当然也有不按仙长的要求研习,反而在趁机干些其他与功法无关之事的。 裘三尺正拿着一张小报在津津有味地阅读着,小报上头醒目地写着「瀛洲学院重大事」这几个,极为唬人。但仔细一看其中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学院后山的公猫猫意图拐走青宣上君的小美猫结果被青宣上君手动阉割,常扶上君路过湖泊借着水面照镜子然后拔掉一根白头髮,蓬莱的仙鹤试图偷渡进瀛洲学院结果被学院结界无情弹回蓬莱等等。 虽然都是一些小八卦,但是对于日夜苦修生活枯燥的剑修来说不可不说是一大乐趣。 看到精彩处裘三尺还会和边上的剑修一同分享,成功收穫多倍欢乐。 但是在看到其中一条后裘三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脸上的笑容不再,只用见了鬼似的盯着这小报中的其中一条。 这条八卦用很小的字体在小报的最低端标了一句:「裴少宗主和闻小门主好像在地下恋,不确定,再看看。」 写报的人怎么还夹带私人情绪呢! 裘三尺愤怒地拿起小报指着那一句给身边的其他剑修看,本来乐呵呵的剑修们看到那一句后同样笑容不再,纷纷怒斥:「这小报的笔者实在是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如此低质量的小报我们剑修从此不再购买!」 「让我看看这个小报的笔者是谁…」裘三尺抓着写满字的小报开始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笔者的名字。 「英俊小万…?」边上的剑修念出声,「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嘁。」裘三尺不屑,指着小报上註明编报人笔名的地方给边上的剑修展示了一番,「用这个名字的人我猜大概是个丑八怪~」 围在周围的剑修对于裘三尺的这句评论,或贊同或不置可否。 本想拿着这张小报给他们少宗主当个笑话看,但裘三尺一转过头就看到少宗主正在认真研习功法,眉目之间有少许倦色。 少宗主现在正专注做事,不能打扰。而且今日少宗主到落星阁还比往日迟了许多,大抵最近有要事需解决。 于是一通思考后裘三尺还是决定不用这张小报打扰裴君珩,而是继续与围在一起的那几个剑修放下宣言:「可不要让我找到那个英俊小万是谁,不然我要好好教教他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臆想!」 在剑修们崇拜的目光下,裘三尺十分利索地拿起边上的笔,当着所有剑修的面在这张小报上有关少宗主的八卦处大大地写了一个「假」字。 写完这一个字后,裘三尺豪气地扔掉笔,无比笃定地宣告:「要是这条都将人看成傻子的八卦是真的,那我就表演倒立拉稀!」 裘三尺的壮志豪言感染了边上所有的剑修,他们纷纷轻轻鼓掌,小声欢唿助涨气氛:「拉稀!拉稀!拉稀!」 宛若斗胜公鸡一般享受剑修们欢唿的訾蜀之笑着点头,直到剑修们散开各自去钻研功法干正事的时候,裘三尺才慢慢回味出前面欢唿的不对劲起来。 怎么听起来越想越怪呢? 但原本围在边上的剑修早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裘三尺只得将这张小报处理了先。 他本想将这胡说一通的小报揉成一团,但是刚将小报放在手掌上裘三尺又有了其他想法,反而把小报方方正正地叠好,放进衣袖。 裘三尺准备找出这个「英俊小万」,然后再将这全是无稽之谈的小报狠狠扔到这人的脸上! 常扶上君宣布弟子们开始自己修习后,闻清音和訾蜀之就对了个眼神,准备对魂不守舍恍若两人的苏遮进行温暖安慰。 闻清音刚坐起身准备倾身到前面的苏遮边上一探究竟,前面正要离开的常扶上君突然出声,惊的闻清音刚倾过去的身体又缩了回去。 他们往常扶上君看去。 「大家也知道永乐新入学院。」常扶上君的身边站着永乐,一收到闻清音看过来的目光那张娃娃脸上的双梨涡就显现出来。 闻清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常扶上君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永乐需要一位领路弟子,永乐心中已有人选。」 常扶上君将主动权交给永乐:「永乐说吧,你想要谁当你的领路弟子。」 永乐笑着,眼神扫了过来。 闻清音的脸僵住,不可克制地透出冷意。他之前已与永乐说的很清楚,让永乐自觉点别来靠近他。 若是永乐还是装作没听到他之前的警告,将他选做领路弟子的话,那闻清音也有拒绝的权利。 但就在闻清音以为永乐会直接说出选择时,永乐却将目光转了过去。 「我想选的领路弟子是——」永乐的尾音拖长,像是在仔细思考究竟选择哪位弟子。 他的目光在整个虹雨榭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每个被永乐扫到的人都忍不住挺直了嵴背。 永乐长的讨喜,笑起来两个梨涡又甜的很,许多弟子们都挣着抢着想当永乐的贴心哥哥。 然而永乐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下,而是又重新落到了原来的那一处。 第204页 刚放松下来就感受到永乐目光的闻清音:这是在戏弄人呢?! 闻清音终于忍不住,抬起眼对上永乐笑盈盈的视线。 见闻清音看过来,永乐嘴角笑意更深,他故意又拉长了调,盯着闻清音极富有暗示意味地强调:「就是——」 在永乐如此强的无法忽略的视线下,闻清音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 「我不愿意!」 「訾蜀之!」 两道声音在虹雨榭同时响起,在回音都消失后虹雨榭也处在安静的氛围中。虹雨榭的众人纷纷看向同时出声的闻清音和永乐,纷纷在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谋划着名怎么重新夺回万挽秋记仇本的訾蜀之茫然抬头:「啊?」 而永乐看着闻清音,无辜地做出一副没想到的表情,连脸上虚假的微笑在闻清音的声音响起时都变成意料之外的惊讶。 他看着站起来的闻清音,手摸上自己的唇角,嘴角翘着明知故问:「清音哥哥怎么站起来了?莫非是想要当我的领路弟子?」 没想到居然又被永乐摆了一道,闻清音无法不去怀疑永乐那磨磨蹭蹭的选人模样是不是故意的,在虹雨榭所有与弟子还有常扶上君的注视下,闻清音僵着身子冷着脸坐下。 见闻清音的脸黑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永乐没有再去问闻清音,而是问被他选择的訾蜀之:「訾蜀之,你来当我的领路弟子可好?」 訾蜀之同样处在震惊之中,在永乐说出选择之前他也以为永乐铁定会选择闻清音,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从永乐口中说出。 但是作为自家小门主的「马前卒」,訾蜀之当然以小门主的选择为指向,他清了清嗓子,响亮说道:「我觉得我不……」 但拒绝的话才刚说出口,永乐就笑着打断他:「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去找按清音哥哥了。」 好卑鄙的永乐! 不想将小门主推入火海的訾蜀之只得将话头转了个弯:「我觉得我不是不行。」 永乐高兴地拍了拍手,「那真是最好的了。」 见事情都定下来,常扶上君收尾道:「既然选择好了,领路弟子要尽职尽责,在这段时间里要做好领路弟子的责任,不得不玩忽职守。」 听着常扶上君的话,訾蜀之故作认同的认真点头,然而在常扶上君一说完,訾蜀之就凑到闻清音边上说悄悄话: 「小门主等着吧,我会给这不识好歹的傢伙一个教训的。」 在对他们小门主做出下聘书这种事后居然还敢主动出现在他们药修之前,真不知道他们对永乐的私人情绪很强烈吗? 然而訾蜀之的这句话刚说完,就得到闻小门主的提醒:「小心永乐,不要去招惹他。」 闻清音总觉得永乐没那么简单。 虽然訾蜀之不明白闻清音为什么突然说这句,但出于对小门主的无条件拥护还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常扶上君在处理完永乐领路弟子的事情后便先离开虹雨榭了,虹雨榭中便只剩下弟子们自己。 选择訾蜀之的永乐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到闻清音周围,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近,在闻清音和訾蜀之面前停下脚步。 「我觉得我应该坐在领路弟子的边上。」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訾蜀之身边的座位,皆被坐满没有任何一个空位。 「真是可惜,没有空位了呢。」始终和药修同个战队的万挽秋对着永乐无奈摊手。 原以为这理由能击退永乐,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永乐的能力。 只见永乐伸手碰向正在那低着头不知干些什么的苏遮,「我能和你换一个位置吗?」 永乐人畜无害地微笑。 突然被人触碰的苏遮又是惊吓似的一抖,他慢慢抬头苍白的面孔,看到站在边上朝他笑的永乐后迟钝地点了点头,他像游魂一样站起了身,给永乐让了位置。 见永乐成功坐下,訾蜀之咬牙切齿:「苏遮居然是个叛徒!」怎么能就那样答应永乐呢?! 闻清音则冷着眼,想看看永乐究竟又想要搞什么花招,不过更令他担忧的是苏遮,到底在苏遮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永乐一坐下就转过头,「訾蜀之,过两日我的试炼可以与你一起吗?」 因为是后入学院的弟子,永乐没有经歷过宗门大比和仙境试炼,按照要求,永乐也需要进行仙境试炼,只是和之前的积分排名考核方式不同。 所以永乐才来询问他的领路弟子。 虽然是对訾蜀之说出这句请求,但永乐眼睛却看着闻清音,仿佛说话的对象是闻清音一样。 然而闻清音可不想与永乐做浪费时间的周旋,向来张扬骄矜的闻小门主无法忍受自己处处受制的局面。他直接站起身,在永乐的目光中越过永乐,径直朝着虹雨榭之外走出去。 走出虹雨榭,外面的空气带着隐隐花香,闻清音仰头深唿吸一口,觉得自己心中的郁气好了许多。 巨树上如之前开着满树的白花,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心情不愉快,鲜嫩的花枝凑到闻清音的眼前,枝头递上一朵盛开的小蓝花,像是想要掏闻清音的欢心。 他手轻抚着蓝花,柔软的花瓣在指尖就像是丝绸一般丝滑,闻清音看着底下的湖难得发呆。 结果就看到平静的湖面上浮出一个龟脑袋,一双黑豆大的眼睛跟着露出来,正慢吞吞地左顾右盼,结果对上树上的闻清音时一愣。 第205页 闻清音就看到玄武缓慢但坚决地转了个身,正要看玄武要做些什么,闻小门主就措不及防地对上玄武的屁股。 闻清音:…… 这上古神兽怎么小心眼成这样,现在还记得闻清音在他背上拔草的事情呢。 正对玄武的记仇行为哭笑不得,闻清音袖的玉简就亮了起来。 以为是孟长欢终于给他回讯,闻清音赶紧将玉简拿出来查看。 然而发讯人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孟长欢。 【有桑】吾儿玉笛,听闻近日学院中有不平安之事发生,玉笛近况可好? 竟然连父亲都知道瀛洲学院有弟子身死的事情了。 也是,他们这一批入学中海内四大门派的继承人皆在,想必门派中的其他人对学院的情况会更关注些。 闻清音拿着玉简给有桑仙尊报了个平安,但才刚短讯发出,闻清音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 他又给有桑仙君发了一条短讯。 【闻清音】父亲,在学院中听闻情蛊这个东西,父亲可知道情蛊的解法与药性? 将这条消息发完后闻清音的心中忍不住紧张,他用了瀛洲学院的藉口,毕竟瀛洲学院的弟子那么多,若是要核对也找不到究竟是谁与他说的情蛊相关。 也不知道父亲在看到那条消息后是否会察觉出不对劲,一紧张闻清音抓着花枝的手就忍不住收紧,这个动作弄疼了花枝。 花枝颤巍巍地一抖,闻清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多了劲,连忙伸手轻轻安抚。 所幸没有让闻清音焦灼太久,很快有桑仙尊就发来了短讯。 【有桑】情蛊?这个上古禁方在如今早就不用,不必过于探究。 不必过于探究,可是你儿子把这个禁方搞出来了啊! 急的闻清音差点想要飞到云中仙门抱着有桑仙君的腿哭一通,好让父亲不要考虑其他直接就把情蛊的解除方法告诉他。 但是闻清音不敢告诉父亲他研制出了情蛊还将情蛊失手种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虽然有桑仙尊对闻清音疼爱,但是在有关丹药上对闻清音的要求无比严格,尤其是对闻清音严加教导,不能研制出惑人心智的歪门邪道之物。 因为一旦尝试这种捷径,尝到此等邪物禁方的好处,便会容易坠入其中无法自拔,从此失了本心。 而在最后,往往会因邪物禁方反噬自身,连自己都被捲入无法控制的漩涡,万劫不復。 所以如果父亲知道此事,必然会对闻清音狠狠惩戒,没准还要罚他在云中仙门禁足好一段时日仔细反省。 一想到父亲沉下的脸闻清音就害怕,可是裴君珩的情蛊必须解除,不能再拖下去了。 闻清音抓着玉简,最终还是向有桑仙君又发了一条短讯过去。 【闻清音】有弟子嘲笑我身为云中仙门小门主却连这都不知,玉笛心中烦闷,但不愿胡编乱造煳弄人,所以来寻求父亲帮助。 可怜兮兮地发出这么一条短讯,闻清音几乎在瞬间就收到了有桑仙君的回讯。 【有桑】瀛洲学院居然有这种弟子?等我片刻,我将有关情蛊的东西整理了全发予你。 果然父亲还是不捨得他受到半点欺负,可惜闻清音在这上面撒了谎。 好在有桑仙君同意告诉闻清音有关情蛊的信息,不然闻清音像个没头苍蝇一头雾水完全不知该从何处找到情蛊的解法。 担心闻清音受到其他同门嘲笑的有桑仙尊果然效率惊人,很快就给闻清音发了有关情蛊的各种信息,包括情蛊的效用和解法,在玉简上看起来就是密密麻麻的一长条。 闻清音直接去寻找有桑仙尊告诉他的所谓情蛊解锁,可是当他看到解法是什么的时候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无关其他,只因这解法与万挽秋当时说的解法一模一样。 「情蛊可用甜方花解除,必要时可辅之以体\液……」 看着这行文字,闻清音的眉毛蹙了起来。 他确实按照这个尝试解蛊,为什么裴君珩身上的情蛊没有解除? 闻清音的眼眸中闪过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要倒立拉稀的裘三尺,悲。 小裴惨咯,他老婆快发现咯~ ———————————— 第71章 风吹过巨树, 洁白的花朵便随着风坠落而下,像落下了一场大雪。 坠在湖面上引起一圈圈涟漪,引得玄武睁着个大黑豆眼睛开始用脑袋顶花。 闻清音在想着有关裴君珩身上情蛊的事情, 以至于身边慌忙跑过去一个人, 直到人走出好几步闻清音才发现。 他偏头看过去, 刚刚经过他的人步伐跌跌撞撞,背影都笼着一层病态苍白的慌乱。 正是苏遮。 苏遮怎么也出来了? 联想到前面苏遮的奇怪反应,闻清音连忙喊了一声:「苏遮!」 可惜闻清音的唿唤没有让苏遮停下脚步,反而是脚步更快,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落荒而逃,瞬间就要从闻清音的视野中消失。 这反应让今天的闻清音不止第一次怀疑, 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过多犹豫, 闻清音快步走上跟在苏遮的身后, 想看看苏遮究竟去了哪里。 好在苏遮浑浑噩噩, 走路也一样的游魂姿态,并没有发现身后的不远处跟了个小门主。 第206页 原本闻清音以为宿舍神神秘秘的是要去哪个偏僻的地方, 结果苏遮径直往弟子的院落片区域走去。 苏遮这是径直回院落休息了?不过苏遮那样子确实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样子。 闻清音正这样想着, 结果前面的苏遮突然回了头。 吓的闻清音赶紧慌不择路地躲到花丛之后, 因为这动作太过突然, 闻清音的一角露了出来,还是主动簇拥过的花枝帮闻清音挡住。 他借着花叶之间的间隙看着苏遮皱着眉苍白着脸往后看了看,应该是没发现闻清音,苏遮又转回去,朝前迈步。 躲过一劫的闻清音轻轻松了口气, 他确认苏遮已完全放下警惕后才从花丛后面走出来。 轻轻抚摸帮助他的花枝一下, 闻清音继续尾随苏遮身后。 瀛洲学院所在的山山势崎岖, 山路也很窄, 因为怕被苏遮发现,闻清音每次都等到苏遮快消失在尽头了才快步赶上,走的小心翼翼。 所幸这一路而来苏遮并没有发现,闻清音不禁感嘆自己是否真的有做贼的天赋。 走到一个小屋前,苏遮的脚步慢下来。 他径直走进小院,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在关掉房门前还谨慎地左右看了看才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正躲着观察他的闻清音:? 这间院落应该是苏遮被分配到的弟子院落,只是哪个弟子回到自己的院落还要像苏遮这样如此谨慎地左右观察的? 难道说苏遮的院落里有什么不想让别人发现的东西? 怀揣着这种疑惑,闻清音走到了这间房屋的屋门口。 幸好苏遮大概是太紧张,千算万算竟然忘记将院落的结界给打开。 若是院落的结界打开,一旦并有非屋主的弟子走进院落结界都会告知屋主。没有了结界的干扰,闻清音很顺利地走到屋门口。 他正准备抬手敲响房门,在苏遮出来开门时偷偷看一看其中景象,没准能窥得一些没发现的东西。 但闻清音的手才刚抬起来,就听到屋里头有隐隐的动静传来。 虽然比较轻微但是无法忽略。 难道与苏遮同住的另一位屋友也在? 那声音刚开始还是衣物摩擦声,到之后那声音就转变为…… 闻清音手一僵,他将耳朵贴近门板,不可置信地蹙眉。 屋内隐隐传来闷哼和喘/息,细细的还带着钩子,若是之前听到这些声音闻清音只会以为满脸病容的苏遮是在做运动强身健体,然而现在的闻清音瞬间就明白苏遮这是在干什么了。 这不就是他昨夜和裴君珩在床上荒唐是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吗!!! 闻清音表情震惊,不知不觉眼睛睁大,他没想到苏遮和他的屋友居然是这种关系。 难道苏遮早晨迟到就是因为放肆太过,而现在苏遮提早离开虹雨榭也是为了回到院落之中做这种事情? 闻清音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闻清音知道这事做起来确实快活,但这事和一脸正气的苏遮完全无法联繫起来好嘛! 完全无法想像,闻清音只觉得之前认识的一切都崩塌,他也不敢在此时敲响苏遮的房门问个究竟,连忙慌乱转身逃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此时闻清音才发现自己的脸不知不觉中都在发热,他还没从前面的冲击中缓过来,拿起袖中的玉简就给訾蜀之发了条短讯过去。 【闻清音】你知道和苏遮同个院落的屋友是谁吗? 这条短讯发出去很快就收到了来自訾蜀之的回覆,但这条回復让闻清音蹙着的眉蹙的更深了。 【訾蜀之】小门主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据我所知,苏遮那院落是他自己单独居住,没有其他屋友。 闻清音如遭雷噼,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和苏遮一起做那种事情的人是谁? 要不是前面一口气跑的太远,闻清音都想要走回去再趴在门板上好好听听另一个人的声音是谁。 想不到苏遮私底下居然玩的这么大,什么都来啊。 还没从冲击中缓过神,玉简又亮起,訾蜀之又给他发来一条。 【訾蜀之】我能不能反悔啊,永乐这小子想要我陪他去仙境试炼,我可再也不想经歷一次那劳什子试炼,得想个办法拒绝他。 闻清音恍惚着给訾蜀之发去一条「加油」,就将玉简收了回去。 多亏苏遮,现在闻小门主也成功变成一副游魂模样了。 闻清音就这样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就看到一位熟人。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闻清音,正微笑着一张脸朝闻清音走过来。靛蓝色的制服衬的人面冠如玉,面上彬彬有礼且温和的微笑让人仿佛觉得有一股春风吹过。 他显然也看到了闻清音,或者说是为了闻清音特意而来,眼睛注视着闻小门主靠近。 「虹雨榭的修习还未结束,小门主怎么私自逃走?」池非浅走到闻清音的面前,笑容温和。 这话乍一听十分唬人,但对闻清音实在无效。 他斜眼看向池非浅,毫不留情地呛道:「你不也是在修习时间出来?」休想蒙他,闻清音可不好骗。 被闻小门主呛声的池非浅也丝毫不恼,连笑容都未变化片刻。 他在闻清音身边停下,笑道:「我是怕小门主一个人孤单,便主动过来陪伴。」 第207页 这句话听的闻清音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池非浅这冠冕堂皇的话语。看到池非浅莫名其妙的来找他,闻清音就知道没好事。 池非浅还不知道闻小门主已经把他看穿,他的目光在闻清音还泛着红意的脸庞上停留片刻,还在意味不明地关心道:「小门主可是遇上什么事,怎么脸都红了?」 突然被这么询问的闻清音心一跳,手下意识的碰上自己的脸肉,果然滚烫,还热着。池非浅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他倏的躲过池非浅伸过来的手,他看向池非浅,这人还是和笑面狐狸一样微笑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闻清音退开了一步,冷声质问;「你找我有何事吗?」 闻小门主的不耐毫不掩饰的从蹙起的眉流出,可是小门主的面孔着实艷丽,连表情不耐烦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无奈的笑声从唇角泄出,池非浅终于愿意表明来意:「小门主可否知道陈思身死的周围有合欢宫弟子的法力?」 表情未变,闻清音谨慎地抬眼:「知道又如何呢?」 长身直立的池非浅绕着闻清音走了一圈,看着十分镇定的闻清音笑出了声:「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位在陈思死时最后出现在现场的合欢宫弟子,应该是闻小门主的熟人吧。」 密切关注闻清音表情的池非浅在发现话音落下后闻小门主的瞳孔微缩,一个明显震惊的表情。 池非浅怎么会知道这些?要知道闻清音和孟长欢交好的事情可并不多。 闻清音的眼神变的谨慎起来。 云中仙门还是将闻小门主宠的太好,闻小门主这番惹人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无法忍下心说出那些威胁的话语。 可惜池非浅实在贪心,想要更多,他语意不明地说道:「若是器修们知道这些事,到底会做出如何一种反应呢?」 器修如今因陈思之死陷入极为强烈的情绪中,一旦有可疑的人选出现在器修们面前,必然会让正值愤怒的器修们找到勐烈攻击的靶子。 孟长欢现在下落不明,音讯全无,难道与池非浅有关? 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池非浅彬彬有礼:「并非想威胁小门主,我只是想再和小门主做个交易……」 这话才刚冒出个头就被闻清音打断,他一双眼直直看向池非浅。 「池非浅,之前你给我的甜方花是真的吗?」 突然被问这问题的池非浅一愣,随即肯定道:「必然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解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垂眸抬眼之间,闻清音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终于有兴趣听池非浅这费尽心思找到他来说上一通的目的是什么。 闻小门主艷若春花的面孔骄矜,明明正被要挟,却看不出半点慌张,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这样的娇花尤物,当真是艷丽的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池非浅含笑的眼眸中浮现出的是难掩的兴奋,他张开唇,在此刻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小门主同样不喜欢永乐是吗?」 还没等闻清音回答,池非浅就笑着说下去:「不如找个机会让他永远消失在瀛洲学院如何?」 闻清音一愣,「你是说……」 温润如玉的池非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今天夜晚的瀛洲学院格外安静,暮色还未完全被夜色隐去,所有弟子在还未捉拿兇手中的阴云中早早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闭门不出。 「少宗主,宗主托我问你是否能看到他的短讯,为何总是不回復?」裘三尺和裴君珩一起走到落星院门口时突然想起赤霄剑尊问他的这些话来。 裴君珩回过头,冷厉俊美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那黑沉的眸光落在裘三尺身上,让裘三尺的心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然后裘三尺就听到自家少宗主低声说道:「我的玉简坏了。」他的语气平淡,挑不出差错。 裘三尺却惊讶:「少宗主的玉简又坏了?可已送去修了?」在宗门大比前裴君珩的玉简就坏过一次,怎么短短时日,少宗主的玉简又坏了。 抬眼看了远方天际黑沉的即将吞噬一切的夜色,裴君珩回答:「今日太迟,明日就送去。」 确实是太远了,裘三尺也得赶紧回去了。自从发生陈思的那件事情后,觉得瀛洲学院的夜间都觉得危险起来。 于是裘三尺准备熘走,和裴君珩最后告别:「少宗主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见裴君珩点了头,得到肯定的裘三尺立马脚底抹油地走了。 赤霄剑尊询问裘三尺有关裴君珩的近况,甚至怀疑裴君珩在瀛洲学院沉溺享乐,没有认真修习。 裘三尺觉得宗主就是瞎担心,少宗主怎么可能会不认真修习?何况瀛洲学院有何可玩乐的,难道还担心少宗主找伴侣吗?要知道他们学院可都是男的! 但为了完成赤霄剑尊交给他的观察少宗主的这项任务,他还是贴心将少宗主贴心送到落星院门口,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按他来说,少宗主整天刻苦修习,现在院落中又没有闻清音的烦扰,更是钻研功法,刻苦修行,深居简出。 裘三尺越想越觉得他们少宗主就是值得所有剑修学习的勤奋楷模,所以他也准备将这些想法原封不动地告知赤霄剑尊。 第208页 裘三尺太过信任裴君珩,同样也离开的太快,没有看到在他走后原本应该回到落星院的裴君珩拿出他所谓的坏了的玉简,看到玉简上那位所谓不会再烦扰的闻清音发来的消息勾起唇,然后十分迅速地转身朝着并不是落星院缩在的地方走去。 「呦呦呦,又去找你的小门主咯。」恶灵在裴君珩身体中翻了一个大白眼,「到时被你爹和同门弟子知道,看你怎么办?」 然而恶灵这酸熘熘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太多裴君珩的注意力,他坚定的往前走着,脑中止不住的想着他前面看到的短讯。 【闻清音】来了吗? 玉简上短短的三个字,却让裴君珩的步伐无法再慢下半点。 闻小门主连发送短讯都是如此骄矜可人,今早他和闻清音分开的匆忙,没有说明今晚是否要见面。 可是此时暮色四合,苍穹笼上夜幕,小门主却发来了这样一条短讯。 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裴君珩来到自己的卧房,却不直接说出,只说出催促似的命令,好像早定料定裴君珩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闻小门主的美色天下无双,骄矜的让人只想触碰着指\尖吻上,闻清音自己也无比清楚这一点,故而恃美行兇。 但是没有人会讨厌。 第二次来到落竹屋的裴君珩已经轻车熟路,他一绕到上次来到的位置,就看到属于闻小门主卧房的窗户大开,像是专门为了他这个「採花贼」而开的。 风吹过竹叶传来哗哗的响声,看着卧房中透出的温暖光亮,裴君珩眼前浮现出的却是闻小门主那张脸。 或娇嗔,或生气,或翘唇,或流着泪,整个人都湿哒哒的,埋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承受不住风雨击打的花。 闻小门主本就是被人捧在手上疼爱着的。 本就被宠爱,被亲吻,被吻去所有的泪珠。 他的闻清音。 他的玉笛。 裴君珩翻窗进了屋。 果然一进屋就看到闻清音坐在床榻上背对着窗的背影。 闻小门主身量纤细,如同嫩生生的细笋,刚冒出花苞的春枝,光是背影就美的让人不忍心惊扰。 裴君珩悄声靠近,那股幽幽的花香漫了上。 剑修张开双臂,在闻清音发现之前,贪婪的将闻清音拥了个满怀。 乍然被抱住的闻清音差点被吓了一跳,正要甩过一堆丹药在嗅到冷松味时才没有再继续动作。 但这不影响闻清音气的直接怒捶裴君珩好几下。 这几下闻清音没有收任何力道,直接重的将剑修捶出一声闷哼,但裴君珩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闻清音抱的更紧了一些。 裴君珩居然能在他没有发现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进来。 闻清音在想自己最近实在是太沉湎欢爱,疏于修习,以至于落下裴君珩太多,这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他在想从明日开始自己得洗清革面,好好研习功法。 剑修的目光在闻小门主气鼓鼓的脸上停住,他低声问道:「见到我,玉笛可是不高兴?」 冷脸的裴少宗主嘴中居然能说出这种委屈的话。 闻清音探究的目光落到裴君珩的脸上。 这张脸依旧俊美无瑕,眼睛狭长眼尾微挑,一个又冷又威的眼型。眼瞳黑沉,就像毫无光芒的的暗夜苍穹,可是此时这双眼看着闻清音,闻清音却能从这没有尽头的黑渊中看出一两点星光。 隐秘的是对他的爱意。 裴君珩真的解了情蛊吗?还是说情蛊真的因为意外种种而未解开,以至于他们如今还纠缠在一起? 手抚上剑修的面孔,闻清音看到剑修的唇角轻轻勾了勾,将脸颊主动贴上闻小门主的掌心。 还带着披星戴月而来的凉意,可是凉意之下却是温热。 「高兴。」闻清音回道,「我可高兴了。」 他缓缓从床榻上站起身,这下闻清音要比在床下的裴君珩要高上半个头了。 闻清音自上而下地注视着裴君珩,他带着审视的目光就像是第一次看见裴君珩,仔仔细细地扫过裴君珩的眉,一直停留在裴君珩的唇上。 这样的慢而缓的目光就像粘稠的蜜糖,一点一点勾缠拉丝,一点一点就人束缚箍紧,直到被裹在琥珀色的蜜糖中。 「玉笛在看什么?」剑修出声,声音低低的带上性/感的哑。 闻清音手指勾上裴君珩的下巴,轻轻一抬。 向来冷面示人的裴少宗主被他勾着下巴掌握手中,这样的感觉让闻清音的心也跟着快速跳起来。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被勾着下巴的剑修喉结滚动,闻清音恍若都能听到津液吞下的声音。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裴君珩的侧脸,动作熟练的宛若大街上调戏人的流氓。 原本应是从窗外翻入的裴君珩更像是採花贼,现在看来反而是闻清音更符合这三个字。 裴君珩这张脸冷若神明,可是闻清音就喜欢宛若雪山云巅的脸被染上其他颜色,尤其是那薄情的双唇。 这样无情的一双嘴唇,真的会说出那些油嘴滑舌的骗人谎话吗? 盯了剑修的唇一会,闻清音低下头用自己的唇亲自给裴君珩的薄唇好好抹上胭脂色。 双唇贴上,裴君珩下意识想要探入舌/尖,但是闻清音却坚决地紧闭贝齿,隔绝了裴君珩的舌尖。让这场亲吻仅限于唇与唇的摩擦。 第209页 蹭了好一会,闻清音终于觉得足够了,他抬起头看向裴君珩的唇,果然比先前红上许多,为这位高大冷漠的剑修添上红尘俗色。 闻清音刚才满意地点头,就看到裴君珩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自己被闻清音蹭的发红的唇。 虽然剑修僵直着身姿任他摆弄,但是眼眸中的眸光却让闻清音暗暗害怕。 他本来这次就像好好试探裴君珩,可不能反倒被裴君珩将了一军。 于是闻清音命令道:「别动。」 裴君珩一直如闻清音所言没有动,但是一双眼睛仍紧紧盯着闻清音,让闻清音感到危险。 他从袖中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道具,一条长绳索和黑色的眼纱。 裴君珩还没来得及震惊,闻清音就动作迅速地用黑色眼纱给裴君珩给缠上了。 被剥夺了视野,其他感觉便格外灵敏。 视野陷入一片黑暗的裴君珩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抓着放置身前,然后有绳索缠上他的双腕,缠绕,缚紧。 不知闻清音今日要做什么,裴君珩的手下意识地挣了挣,他唤道:「玉笛。」 但是很快就换来闻小门主的娇嗔:「不准乱动,再乱动我就捆的不止你的手了。」 闻小门主的声音含着威胁,好像只要裴君珩再乱动一下,真的会忍不住下手。 剑修依言没有动,但闻清音发现了意料之外的反应。 简直是太骯脏了!!!! 这让闻清音没忍住,怒红着脸下意识的用手重重拍了一下。 这一下差点要了裴君珩的命。 见裴君珩痛苦的闷哼之后便弓着腰低着头再也没有反应,看样子还处在巨大的疼痛之中。 闻清音心中愧疚,他没想到要打的,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手握上裴君珩的肩膀,感受到掌下剑修绷紧的肌肉,闻清音有些无措地询问:「很痛吗?」 知道自己手可能没有收劲,但是闻清音不知该如何缓解此时的这种痛苦,他慌乱地翻找自己的药囊,看看其他伤药对裴君珩是否有用。 终于翻来找去让闻清音找到一颗这方面的丹药,他想也没想就拿起一颗就塞到裴君珩的口中。 裴君珩对闻清音信赖无比,也没注意闻清音递来的是什么,直接吞了下去。 他刚终于从那股疼痛中缓过来,隔着眼纱看向闻清音的方向,裴君珩再说话时声音低沉还带着哑。 「玉笛,你要杀了我?」 闻清音小声嘟囔:「是你先吓到我了。」这可不能完全怪他。 虽然嘴硬,但出于愧疚闻清音还是凑到裴君珩面前,亲了裴君珩的侧脸一口当作赔罪。 这个讨好的吻成功取\悦了裴君珩。 谁都没办法对闻小门主置气。 才仅仅这么简单的触碰就让裴君珩嘴角又有笑意,但是他的唇角才刚勾起来,裴君珩就感到体内多出一股热流,就像火焰燎原,在燃烧着仅剩的理智。 「你给我吃了什么?」裴君珩压着音问道。他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都比先前哑了很多。, 刚才将药囊放回去的闻清音想也没想地回答:「给你补那处的,大概是壮阳药的那一类吧。」 闻清音看向剑修,见裴君珩如玉的面孔上渐渐漫上红/潮,看样子是他餵下去的丹药起了效。 被黑色眼纱缚着应该禁慾之极,可此时这场景添上别样的意味,让人想将那身碍事的制服扒开,好好看一看这剑修此刻的模样。 这样想着闻清音的目光落下去,看向前面被他无意打了几下的地方。 貌似,好像,补过头了? 闻清音脑中才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听到耳边传来绳索的摩擦声,然后他就看到裴君珩前面他束缚住裴君珩的绳索轻而易举的被裴君珩挣开。 在闻清音的目光下,剑修的手碰上束在眼上的黑纱,白玉般颜色与黑纱相衬分明,手指修长,青筋毕露如山脉盘亘在手背上,透露出隐忍意味。 手指抓住眼纱一扯,黑色的蒙眼纱就落了下来,露出底下被欲填满的双眸,黑沉深邃的看不见底。 被这样的眼眸对上,闻清音的心乍然一跳,按照往常他会转身进行无谓的逃跑。 但今日闻清音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手抓着裴君珩的肩膀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掌下的皮肉热的灼人,可闻清音却抓的很紧。 他紧紧盯着裴君珩的双眸,闻清音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他问道:「你究竟还中着情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危 大眼来相见 ———————— 第72章 此话一出, 两人的心跳皆是有如擂鼓。 今夜的卧房并不冰冷,但是闻清音却紧紧盯着裴君珩的眼睛,不准备错过这句话说出后裴君珩的丝毫反应。 可惜他没有从裴君珩的眼眸中看到任何其他。 剑修的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不见底, 闻清音非但没有看出剑修是反应, 反而差点被这深不见底的深渊裹挟, 就这样视线交汇下去。 「情蛊是什么?」被闻清音注视,剑修问道,「玉笛总是提这个。」 闻清音怀疑的目光在裴君珩的脸上扫过,裴君珩的眼中除了深沉的欲还有疑惑。 顶着闻清音探究的目光,裴君珩几乎要跃出胸腔的心跳差点就要露出马脚。 第210页 闻清音突然问起这个,莫非是察觉到了端倪? 闻小门主审视视线在身上逡巡, 自己就像在面临审判的逃犯, 在尽力伪装自己犯下的罪行。 裴君珩知道当他做出那些选择后便无法回头, 若是闻清音知道他已解了情蛊多日, 必然会更加勃然大怒。 在有关闻清音的任何事情上,能提剑斩落长鲸星河的剑修格外胆小和怯懦, 他无法冒险, 也更害怕失去。 所以此时他无法告诉眼神怀疑的闻清音, 他已经解了情蛊, 所有的一切混乱与亲密都是发于本心。 闻清音的目光在裴君珩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圈,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解蛊方法出了问题? 闻清音收回目光垂下眸思索,可是还没等他想出任何头绪,手就被人抓住一扯。 没有任何防备的闻清音立马就顺着这股力道往前倒在了裴君珩的怀中。 他抬起头,剑修滚烫的吐息落在他的脸颊上无法忽视, 仿佛被他吐息喷洒到的那块皮肤也一同带上了灼热的温度。 可惜闻清音今日找裴君珩来并不是是为了快活的。 他只是想仔细观察裴君珩, 验证裴君珩是否还中着情蛊。 但前面闻清音的一通操作非但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反而现在看来差点就要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一想到情蛊闻清音便没有了与裴君珩亲密的心情, 他伸手想推开裴君珩,但是剑修的手臂格外有力,如铁索将闻清音紧紧箍住,让闻清音无法有半点逃脱。 挣扎未果的闻小门主气恼,裴君珩身上的温度哪怕隔着制服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闻清音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要跟着热起来,好像只要再这样相贴着等下去,闻清音也会被这火焰席捲,一同丧失理智共同沉沦。 可闻清音不想这么快就被裴君珩蛊惑。 于是他冷声道:「松开。」 环着他的手臂反而收的更紧了些,在闻清音以为自己要被勒死之前,裴君珩放开了手。 闻清音不再被积压的胸膛起伏,大口吸入着新鲜空气。 才被前面那么一搂,闻小门主的面孔就染上胭脂色,连唇都变得艷红起来。 像是成熟的应该才採摘。 冷松味淡淡,浅淡但又密不透风的将闻清音包裹,闻清音每一次唿吸都好像把裴君珩的气息一同吸入肺腑,融到他的身体中。 落在身上的目光无法忽视,犹如实质如同豺狼虎豹,危险的让闻清音身体紧张,可是这些凶兽靠近后却伸出舌头舔过他的肩头。 裴君珩究竟想如何? 被用眼神轻薄的闻清音愤怒地转头,果然就对上剑修的双眼。 丰神俊朗面冠如玉的剑修染上红雾,这次唇不用闻清音亲自帮助就已发红,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闻清音,明明站在那一动不动,却给人的感觉像是静卧假憩的勐兽,一旦找到机会,便会扑咬而上,将猎物吞个一干二净。 可就在闻清音以为这头勐兽会忍不住动手时,剑修却垂下眼眸,露出几分委屈:「玉笛好狠的心。」 看起来倒像是闻清音欺负了他。 虽然仔细一想貌似确实如此。 闻清音的手又勾上裴君珩的下巴,裴君珩的皮肤一如既往地烫,他抬起裴君珩的下巴,让裴君珩的眼睛对着他。 「忍成这样了还不下手,我记得刚开始可没有此等好忍力。」在裴君珩唇上停下目光,闻清音眯起眼。 他记得当时刚种下情蛊,裴君珩犹如丧失理智的狂兽,只知道对着他的又舔又亲,闻清音当时如何怒斥都没用。 更别说现在闻清音给裴君珩餵下药,裴君珩此时应该热火难耐,却没有动闻清音的一根手指。 难道情蛊的控制效用会随着时间而退却,还是中了情蛊的裴君珩当真学会了忍耐? 闻清音脑中想着,手指在裴君珩的下巴上仔细摩挲,似乎在等待裴君珩的回答。 闻小门主探究的目光宛若不经意露出一点毒的艷丽长蛇,它诱惑着引导着,却在人放松警惕时又露出危险又致命的尖牙。 探究怀疑的目光和身上越燃越旺的火让裴君珩恍若游走在悬崖边缘,一旦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坠下,又或是火焰燃身,万劫不復。 可是这种危险游走的感觉却让裴君珩身上的那股火燃的更旺了,不断侵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裴君珩的喉结又动了一下,他注视着闻小门主艷丽张扬的面孔,哑声回答:「想要玉笛疼我。」 只有听话,玉笛才会主动亲吻他的唇,才会主动共赴沉沦。 而不是流着泪离开他,而不是厌弃他。 闻清音瞬间明白裴君珩话外的意思。 也是,经过那么多的亲密接触与相处,裴君珩应该也跟着他的意愿受到调/教与引导,不会再如刚开始那样不知轻重。 哪怕是一条狗,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也会变的乖巧亲人,想来大概是他的教导有方。 难道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闻清音目光在裴君珩脸上转了转又收回,心想或许是因为情蛊是自己单看着药方所制,所以解蛊方法有些许不同。 在闻清音又开始发愁的时候,蓦地有滚烫吐息喷洒在耳侧,烫的闻清音一抖,然后腰又被搂上。 闻清音抬起头,果然唇就落下。 第211页 此时裴君珩终于再无法忍耐下去,在唇舌之中终于流露出兇狠的意味。 前面的那些似乎不足以验证裴君珩是否真的解了情蛊,得想些没中情蛊的裴君珩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闻清音眼睛一转,忽然心中有了个坏主意。 一个吻根本无法满足裴君珩,本就伪装的冰层被融化了一个小口,其底下能灼烧一切的岩浆更加蠢蠢欲动,即将势不可挡地喷涌而出。 剑修俯身正想再次偷香窃玉,可是闻清音却用手挡住裴君珩的脸。 「你爱我吗?」闻小门主问道。 心跳乍然失衡,然后剑修就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响起:「爱。」 「那好。」挡在脸上的手收回,裴君珩对上闻小门主氤氲但难掩明亮的双眼,闻清音笑的很坏。 手被一拽,裴君珩就轻而易举的被闻清音拽到床上。 他听到闻小门主窸窸窣窣脱着衣服的声音,然后闻小门主狡黠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贴着耳边轻轻响起:「那你能帮我……?」 这轻轻的一句话犹如惊雷砸在裴君珩的头上。 裴君珩当场愣了几秒,然后在闻清音促狭的目光低下头。 闻清音只想试探一下裴君珩,毕竟这种堪称屈辱的事情裴君珩如果没中情蛊或者神智还正常根本不可能做出,毕竟是年少负盛名的海内第一仙才,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怎么可能会愿意甘愿在人下依言照做这种事情呢? 于是见裴君珩一有动作,闻清音心中便有了计较,看来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必然还在,他得另想其他办法来给裴君珩解法。 已经得到答案的闻清音便出声打断裴君珩的动作:「不用……」 然而这句话才冒了出头,闻清音的声音就骤然变了调。 泪水从眼尾划过,闻清音的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他迷迷煳煳地想:下次再也不自作聪明了。 这一夜又是荒唐了许久,每次闻清音想到主导,但最后都会被裴君珩玩的彻彻底底。 他觉得自己都要在裴君珩这里交了个干干净净。 可怜兮兮的闻小门主连在睡梦中都睡的不安稳,裴君珩一碰他就一抖,然后把脸在裴君珩的怀中埋的更深了。 闻清音的睡颜是难得的安静,睫毛被泪水打湿,湿漉漉的纠结成一团,一张脸像是被泪水洗过一般,白的发亮还带着湿意。 惹人怜极了。 裴君珩将闻清音抱着躺在床榻上盖好被褥,前面那药的效用已经过去,剑修的俊脸是一如既往的冷厉。 但是裴君珩的眉眼却不轻松,他盯着闻小门主的睡颜,心中沉沉嘆了口气。 闻清音已经在怀疑他了,裴君珩得尽快做出对策。 他在闻小门主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抱着又香又软的小门主一起进入梦乡。 闻清音醒来时还有点晃神,首先感受到的是环绕周身的冷松气息还有温暖的温度,舒服的他下意识蹭了蹭。 直到抱着他的人动了动,闻清音才反应过来躺在他身边的是裴君珩。 哪有採花贼来偷香窃玉之后还赖着不走的? 原来在落星院的时候他和裴君珩还没有到每天都躺同一张床的地步呢! 一抬头裴君珩果然早就醒了,垂着眼眸正注视闻清音。 「怎么还赖在床榻上?」闻清音斜眼瞪他。 闻小门主的嘴中不停嘟囔:「你不是应该每日都在日升之前去练剑,然后一直练到夜晚才归吗?怎么从岱舆来到瀛洲都懈怠成这样?」闻清音的架势颇像仙长上君,在揪着裴君珩的耳朵其讲课。 莫名受到责备的裴君珩一愣,他问道:「玉笛怎么知道我在岱舆的习惯?」 话音一落,刚还滔滔不绝的闻清音一愣。 他差点忘记裴君珩并不知道镜中幻境的事情,按照原本他因只去过岱舆那一次,第二日一早就匆匆离开了,根本没有机会得知裴君珩每日的修习习惯。 感受到裴君珩含着探究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闻清音眼珠一转,很快就做出了反应:「要不是你们那些剑修整日在外头吹捧你,我可能还不知道如今宿在我床榻上的长赢还有如此勤奋的时候呢。」 不管什么时候,还是甩锅其他剑修来得快,反正药修与剑修之间整日吵的内容一直从天南到海北,他这样说也没人能查验。 下巴被裴君珩轻抚,像逗昂着脑袋的小猫。 闻清音眯着眼抬起脸,脸肉上还有睡的太深被衣料压出的红痕,裴君珩笑他:「脸都被压成小花猫了。」 竟然还敢笑他,闻小门主一生气就将身子转了过去,用后背对着裴君珩,怒道:「要不是你身上的衣料实在太粗糙,我的脸上怎么可能有印子?」也不知万昼剑宗作为海内一大门派,竟然如此寒酸。 哪怕转过了脸,肩头被握住,闻清音又被裴君珩抓着肩膀转了回来。 剑修自上而下地看着闻清音,轻声道:「我向小门主赔罪。」 裴君珩如此识趣,这下反倒是闻清音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错开眼神,小声说:「那好吧,原谅你了。」 他被落在裴君珩落下的阴影中,说完那句话身上的裴君珩没有任何反应,正当闻清音好奇地看向裴君珩时,就看到裴君珩靠近的俊脸。 裴君珩想吻他。 这怎么可以!!! 第212页 闻清音马上伸手将裴君珩靠近的脸给挡住,然后整个人一熘烟的迅速从裴君珩身下迅速逃过。 「不准亲我!」闻清音就像炸毛的猫,怒道。 他可记得清楚裴君珩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吻了个空的裴君珩无奈地看向离他远远的闻清音。 「昨夜玉笛明明很快乐。」裴君珩眼眸沉沉地盯着躲到床榻另一边的闻小门主。 见闻清音红着脸辩驳,剑修不为所动地越靠越近。 宛若瞄准猎物的猎物,一点一点地靠近,悄无声息,压迫感却越来越强。 闻清音往后缩着,背抵在墙上退无可退,被迫直视着裴君珩与他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剑修一边靠近,一边用薄唇吐出毫不留情的话语:「玉笛快乐地流出眼泪,连那东西都喷了我一脸,玉笛还不允许我亲吻吗?」 随着裴君珩的语调,闻清音被迫清晰地回忆起昨夜的一切,想到裴君珩那张神圣不可侵犯的脸被他弄脏。 闻清音的脸乍然一红,他小声反驳:「不准说。」再说他就要当场爆炸了! 「那玉笛可以让我亲吻了吗?」裴君珩很有礼貌地询问。 剑修惯会胁迫人。 闻清音在心中对裴君珩进行反覆指指点点,但面上却不敢再在这时候拒绝裴君珩。 哪怕此时闻小门主也极为骄矜地抬起头,摆出一个勉强准许的姿态。 「来吧。」 尾音很快淹没在相贴的唇中。 但闻小门主却极为吝啬的只贴了一下就离开,他抵住裴君珩还想靠近的脸。 「我们得去修习今日的课程了。」闻清音提醒。 裴君珩不满用脸蹭了蹭闻清音的右脸,只能答应。 他知道闻清音是催他可以离开了,但是闻清音的下一句话让裴君珩又吃了飞醋。 「池非浅还在外面等着我。」闻小门主说。 这句话立马引来裴君珩的反应,他拈酸吃醋道:「怎么才搬来落竹屋两日,玉笛就要与池非浅一同去虹雨榭了?」 裴君珩这难得幼稚的行为在闻清音听来觉得好笑无比,闻清音故意刺激道:「毕竟他现在可是我的屋友,你快写走吧,我要同他一起去了。」 话音刚落,剑修的一张俊脸更冷了,他的眼睛盯着闻清音。 那眼神看的闻清音心惊,他刚在想自己这么一句话是否将裴君珩惹怒,腰被一揽,整个人又被裴君珩扣在怀中。 肩上搭着裴君珩的脑袋,闻清音听到裴君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笛回到落星院好不好?」 颇像冷脸撒娇的小狗。 但闻清音一般都是满口答应,他点了点头。 得到闻清音肯定的裴君珩终于满意,这才肯离开。 见裴君珩终于离开,闻清音轻轻松了口气。 他起身刚将自己的外衣穿上,门就被人敲响。 「小门主。」门外的是池非浅。 作者有话要说: 大眼来相见 第73章 闻清音站起身, 将门打开,果然看到池非浅站在门口正温和地看着他。 池非浅的笑容让闻清音不禁想到昨天池非浅说想与他说的交易,或者说是合作。 让闻清音意想不到的是池非浅竟然与永乐之间有如此仇怨, 更无法想到的是池非浅想要谋划除去永乐。 「你这样做和杀死陈思的兇手有什么区别?一样都是对同窗下手。」 在听到池非浅的话语后, 闻清音反问道。 「非也非也。」池非浅缓缓摇头, 语气神秘莫测。 「永乐这种中途出现的弟子,难道不应该是最可疑的吗?我听上君所说永乐的神魂不稳,而身死的陈思也是精魄俱失,世间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吗?」 永乐竟然精魄不稳,这是他之前所不知道的。闻清音刚垂下眸,边上的池非浅就已慢慢靠近。 「我并不是想抹掉他, 只不过是一副能辨明真假的符箓。若他无辜, 则符箓对他无用, 若他有问题, 那符箓则会变成催命符。」 池非浅温润的眼眸是冰凉的笑意,「灭奸除恶, 天理应得。」 从池非浅这双眼睛闻清音好似终于能窥得这如玉的外表下那一点难得的真实, 闻清音眨了下眼:「既然你知道永乐有问题, 为什么不直接告知上君仙长他们?」反而要自己如此苦心试探, 甚至还找到他来合作。 听到闻清音的话,池非浅嘴角轻勾,仿佛从闻清音这听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在闻清音用疑惑的眼神看他时,他才笑道:「为何要告知他们?等我们抓到幕后黑手再将事实摆在上君仙长们的眼前,岂不更是双方欢喜?」 闻清音才不信池非浅这冠冕堂皇的假话, 经过这几次接触, 池非浅远没有他原本想像中的那般温和, 所以池非浅似乎不可能做出如此利他的事情。 他盯着池非浅没有说话。 被闻小门主这样怀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 池非浅忍不住浅笑出声。 「小门主不相信我。」池非浅蓦地靠近,一张面孔更加靠近,「真是令人伤心。」 闻清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面对闻清音的退却,池非浅眉毛一挑,也同样收回自己前倾的上半身。 「长话短说,直接说你想要怎么办吧。」闻清音不欲与池非浅过多纠缠,催促他快些说完,况且他还没有说要答应呢,池非浅高兴的太早了。 第213页 池非浅点头,开始向闻清音说起他有关此的计划。 他有一枚符箓是专门镇杀兇恶邪灵,只要将符箓贴上,或附身于其他地方,当符箓自燃时就说明符箓已经开始生效。这枚符箓足以有焚毁恶灵的功效,但只对已完全将躯壳侵/占的恶灵有效,其他则无效。 「只有你能靠近永乐,所以想和小门主合作一番。」池非浅极富有诚意。 符箓有驱除恶灵之效?闻清音眼眸一转便想到了体内还留着一个恶灵的某人,他看向池非浅:「那在体内还没侵占躯壳的恶灵可以用符箓驱除吗?」 突然被这么疑问,池非浅一愣,答道:「躲在体内的恶灵比较难驱除,用这个符箓难以成功,更需要修士用自身的修为将如跗骨之蛆的恶灵从体内剔除。」 不过小门主怎么问这个?但最终这个问题没有从池非浅的口中,他看着闻小门主沉思的脸,没有再出声。 当时闻清音对于池非浅的答覆是他得思考一晚上,第二日才能答覆。 于是此时面对站在他卧房门外的池非浅,闻清音已决定这次的合作。 「符箓呢?」闻清音问他。 既然已经确定合作,那道具符箓也可以交给他了。 「不急,等到虹雨榭之时我再交给你。」池非浅则示意闻清音稍安勿躁。 闻清音斜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和池非浅一起走向虹雨榭。 今日他们来到虹雨榭不算太迟,但是虹雨榭中也有好几位弟子在了,闻清音一眼就看到制服颜色格外不同的永乐。 闻清音和池非浅的步伐停住,两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身玄衣的永乐。 池非浅拿出一个小锦囊,里头装着他的那枚符箓,他把这锦囊递给闻清音。 「如果他是恶灵,那这锦囊里面的符箓会燃烧的只剩灰烬,他也会受到极大的创伤。」 闻清音拿过锦囊,上面绣着一朵小花,在光下丝线熠熠生辉。 这藏有符箓的小锦囊还怪好看的,只是没有人想到这锦囊之中藏着能将恶灵魂飞魄散的符箓。 拿到锦囊后闻清音径直往虹雨榭中走去,在抬步经过边上的池非浅时,他蓦地听到池非浅的低语。 「我只是想证明哥哥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刚迈出几步距离的闻清音勐然回头,就看到温润如玉的池非浅朝他弯着眼眸微笑,温和如沐春风的笑意仿佛青宣上君站在这微笑。 锦囊放在袖中,与其一起的还有一块留声石。 闻清音并不是全然相信池非浅,学院中有弟子身死,孟长欢杳无音讯,此时有一点方法摆在眼前他也准备尝试一下。 不过这锦囊中池非浅与他说的是除恶符,但实际谁又得知呢? 池非浅心机深沉,闻清音可不敢在池非浅这栽了跟头,所以闻清音用留声石记录下了所有对话。 若是出了问题,则留声石可以证明一切皆是池非浅的主意。 怀着顾虑的闻清音一到座位上,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清音哥哥,我可以坐你边上吗?」 他一回头,就看到永乐正坐在他身后笑着看他。 永乐居然主动找上门。 「可以吗?」永乐表情无辜,唇角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如果清音哥哥不愿意,那我……」 「可以。」 「哎?」永乐准备好的一堆话语还没说完,突然就被闻清音这句突然而然的答应给惊的一愣。 还以为闻清音会和之前一样狠狠拒绝他然后离开呢。 反应过来的永乐嘴角笑的弧度更大,原本若隐若现的梨涡也明显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在闻清音身边坐下,高兴地说道:「没想到今日清音哥哥会答应呢。」 感受到闻清音的目光,永乐又转过脸来朝闻清音露出一个笑。 一张纯真活泼的少年人脸庞。 这样的永乐,体内会是一只邪灵吗? 闻清音抓着锦囊的手收紧,他在犹豫究竟要什么时候将锦囊给永乐。 「永乐知道陈思的事吗?」闻清音试探道。 此话一出,原本正笑呵呵的永乐蓦地转过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这双大眼睛在失去半点笑的时候看起来漆黑一片,竟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我知道。」永乐张开嘴唇,朝着闻清音斜斜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很可惜。」仿佛前面消失的笑不过是错觉。 然而永乐嘴中说出的下一句话让闻清音觉得毛骨悚然。 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永乐说道:「但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他莫名其妙地死去,怎么会是死得其所呢?」闻清音忍不住皱着眉反驳。 「你这小孩,会不会说话?」刚走进虹雨榭的訾蜀之一来就听到永乐这句话。 「你们误会了。」永乐笑的咯咯响,似乎在笑訾蜀之和闻清音两人反应过度,「他死了,我们才能发现学院面临着危机不是吗?若是他不死,可能大家都不会发现学院里还有一位坏人在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好像也不是不行,但闻清音还是这话听起来异样无比。 好像因为陈思是他们同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一个人不应用物品一般的价值来衡量的,尤其是陈思还是一名无辜身亡的弟子。 第214页 落座的訾蜀之同样也察觉出不对劲,但只是嘟囔了几声。 闻清音终于下定决心,他将手中的锦囊拿起,「永乐……」 闻清音的声音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掩盖下去,永乐和闻清音偏头过去,看到一名符修手中捧着一篮子的锦囊,正在给虹雨榭中的弟子们分发。 「为了保护弟子们的安全,我们华符众阙画了可护平安祛妖邪的符箓,放在锦囊之中,请各位收下。」 那一篮子的锦囊用丝线绣着小花,和闻清音手中的锦囊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闻清音的锦囊看着更精緻一些。 「清音哥哥手中的锦囊也是符修们发的?」永乐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翘起。 「想不到符修们挺热心的嘛。」訾蜀之感嘆。 很快派发锦囊的符修就走到了闻清音身边,他将锦囊发给了永乐和訾蜀之,在将锦囊递给闻清音时,看到闻清音手中锦囊的符修一愣。 「哎?小门主已有锦囊了?」他怎么不记得他发过。 闻清音没想到事情如此发展,池非浅没和他说过有这一遭啊。 「是池非浅给我的。」闻清音解释。 「哦~」符修像是终于响起来了,随即神色抱歉,「小门主这个锦囊只有保平安之效,本是要再重制一符,可是……」 「可是画符极耗精力,给学院众人筹备锦囊已耗费尽了心血。」符修为难。 闻清音仿佛突然懂得池非浅的用意,他勐地偏过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的池非浅正看过来,对着闻清音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池非浅竟矇骗我,还说给我的锦囊可祛妖邪。」闻清音心脏不由加快,可说出话却还是抱怨似的嘟囔。 「岂有此理!」完全在状况外的訾蜀之愤怒出声,「这不是仗着我们小门主脾气好吗?小门主,我和你换一个!」 差点忘记訾蜀之会拆台。 闻清音抓着锦囊,研究似的蹙起眉,「我得让池非浅亲自给我画一个。」 边上的符修配合的堵断去路:「小阙主也画了好多符,正需休整。」 眼见訾蜀之又要愤怒地拍案而起,边上的永乐终于笑着出声:「既然如此,我的与清音哥哥换一个就是。只要清音哥哥在,定能祛除我周围的妖邪,保护永乐不是吗?」 闻清音心脏怦怦直跳,他冷着脸浅淡地应了一声,漂亮的眼睛斜斜地扫了永乐手中的今年囊一眼,装作很勉强的模样。 他看着永乐将那装着真正驱邪符的锦囊系在自己腰上,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查验身份 下午还有一更。 ———————— 第74章 「我的锦囊无法祛除妖邪, 以后可要等着清音哥哥来护我了。」永乐笑道。 现在就要看你是不是那个妖邪,闻清音腹诽。他嘴中问道:「有什么好护的,你一个灵修不是最擅长与恶灵妖邪打交道吗?」 如果他没有记错, 灵修是海内最特别的修士, 可以驭驶难以所见之物, 甚至连恶灵凶灵也可为他们所用。 「虽然擅长。」永乐翘起唇,「可一旦失手,就是恶灵侵占躯壳,魂飞魄散的下场啊。」他的语气淡淡,像在感嘆。 这喟嘆似的语气听的闻清音心中一惊,拿过普通的锦囊, 假装在研究手中的锦囊。 因为前刻的紧张他用手忍不住抠着锦囊上的刺绣, 他现在只需要静拿到锦囊之后永乐的反应。 一想到前面计划之外出现的符修, 闻清音拿起玉简, 朝池非浅发去几条短讯。 【闻清音】你是不相信我? 【池非浅】并非不信任,只是不想脏了闻小门主的手。若有罪责, 皆由我负担。 【池非浅】只要小门主信任我便已足够。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 闻清音默默收回玉简。 池非浅让其他符修派发装有符箓的锦囊, 就算锦囊出了问题, 闻清音的责任也全然被摘了出去,不用面临任何的风险。 所有人都知道锦囊中有着保平安祛妖邪的符箓,但只有池非浅递给闻清音的锦囊中塞有的是足以让恶灵魂飞魄散的符箓。 池非浅真有这么好心?还是说他已知晓闻清音留了后路,以此显示自己相比之下的小肚心肠? 反正锦囊已经交给永乐,接下来只需要观察永乐收下锦囊后的反应。 绣着小花的锦囊挂在永乐的腰间, 上头的丝线在日晖照耀下泛出好看的光泽。 或许是闻清音心不在焉的视线太过明显, 原本认真听课的永乐转过脸, 恰好对上闻清音看向他的目光。 闻清音看着永乐的嘴唇张了张, 无声做了个口型,永乐在说:「偷看我。」 闻清音蓦地收回目光。 接下来闻清音一直悄悄观察,可佩戴上锦囊的永乐却没有出现任何反应,更别说什么恶灵应有的魂飞魄散了。 如果永乐是那黑烟的话,为何要表现的与他如此亲昵。 难道是他和池非浅判断错误,永乐真的是无辜的? 直至毫无波澜地到达下课时间,闻清音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永乐。 感受到闻清音目光的永乐又偏头过来,笑的梨涡弯弯,他问:「清音哥哥有何事?怎么老是偷看我?」 看着永乐和没事人一样笑着,闻清音声音淡淡地憋出了一句:「你牙上有菜。」 第215页 永乐笑容一僵,扭过了头。 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闻清音只能遗憾转头,看来真的是他和池非浅猜错了。 不过这是池非浅手中拥有的唯一一个除恶符,到时候再想个办法将永乐身上的锦囊再换回来。 确定永乐没有出现任何反应的闻清音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可以跟着清音哥哥一同去院落中吗?」永乐站起身,看着闻清音恳求。 「告辞。」闻清音离开的步伐更快了。 一直到走出虹雨榭时闻清音还觉得不可思议,既然不是永乐,那意味着兇手还潜藏在学院之中,究竟是谁呢? 闻清音慢慢走着,身边又一人如疾风般经过,闻清音抬起头,果然是个熟悉的人。 是苏遮。 看到苏遮飞快离开的背影,上次苏遮院落门口听到的那些声音又浮现在耳边。 闻清音耳朵一热,脑中不禁想到:莫非苏遮这次赶回去也是为了做那些事情? 不过按照訾蜀之上次的回覆,苏遮应该是没有屋友才对,那能让苏遮着迷至此的又是谁。 闻清音心中好奇,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又跟上了苏遮的步伐。 他和之前一样一路跟着苏遮来到苏遮的院落前,只是这次的苏遮似乎比上次更加魂不守舍,丝毫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闻清音。 看到苏遮游魂一般飘进房中关上门,这次的闻清音没有逃走,他快步赶上。 果然一靠近房门,闻清音又听到衣料的摩擦声,想必马上就会出现其他声音。 真是急不可耐。 眼看着云中仙门的又一名弟子如此沉湎于享乐,闻清音在心中无奈嘆气。 没有过多犹豫,闻清音敲响了房门。 「叩叩——」 敲门声响起,其他的一切声音都安静下来,包括屋内的声音,很明显的被打断,然后闻清音就听到有人朝门口走来的声音。 房门打开,闻清音看到的是苏遮苍白的脸。 他的衣服勉强还算齐整,只是衣襟上有些乱,像是被人扯开一点。 看到站在门外的闻清音,苏遮眼中划过惊愕,迅速地错开与闻清音对上的眼神,心虚的模样无以言表。 「小门主,你怎么来了?」苏遮问道,他侧着脸,垂在一侧的手不安地抓着衣服。 才几日,意气风发的苏遮怎么就变成如此模样? 身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闻清音不可谓不痛心,不仅是因为苏遮身为云中仙门的药修应当做到如何,还因为闻清音对苏遮如今这模样心怀怜惜。 「你屋中的是谁?」闻清音直接了当地询问,他盯着苏遮的眼睛,强迫苏遮看向他。 究竟是谁藏在苏遮的院落中,与他日日厮混? 似是没想到闻清音会知道自己屋中有人,苏遮苍白的脸更白了,他正要张着嘴唇辩驳,但是面前的闻清音似乎本来就不想听他的解释,伸手就将苏遮推开,往里头看个究竟。 闻清音一推就将苏遮推到一边,看到苏遮被自己推到门边,闻清音还一愣。 他没想到苏遮现在竟然这么虚弱,一推就被他推开了。 没有愣住太久,闻清音抬起腿就往里头走去,苏遮想要阻止他,但是身体无力,只能扶着门悲切地喊了一声「小门主」。 好像料到自己的结局,苏遮逃避似的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不敢去看闻清音的反应。 大抵是因为苏遮的院落是单人居住,里头也没有如落荷屋落竹屋那样单独的卧房,而直接同在一个空间,就如落星院那般,只不过没有落星院的两张床榻,而是仅有的一张。 而在苏遮这张床榻上果然有一人,白色的衣衫半褪,乍一眼看去白花花的一片,闻清音赶紧捂住眼。 果然如他所料,苏遮的床上果然有人!但是动作这么快是他没想到的,不过敲门的功夫,床上的人衣服都脱了一点。 实在是世风日下! 闻清音正在心中谴责苏遮,准备鼓起勇气拿下挡在脸上的手,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挡什么挡,当我是什么丑东西?」 这声音听的闻清音身形一僵,他勐的将挡在脸上的手拿下,看向床榻上的人。 一头黑髮如丝滑绸缎垂下,哪怕身着白衣也挡不住脸上的妩媚气息,哪怕眼眸被白色的纱给蒙上,闻清音也仿佛隔着眼纱感受到孟长欢毫无掩饰的张扬。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冲上去差点就要揪上孟长欢的衣领,声音几乎要从牙缝中挤出:「孟长欢!你怎么躲在这里?」知不知道他找了多久? 见闻清音也顾不上孟长欢香肩半露,他气沖沖地走到床榻上,准备对孟长欢进行严厉且毫不留情的指责:「我给你发了很多短讯,你怎么一个都不回?」还有时间在这享乐? 面对生气的闻小门主,孟长欢慢悠悠地把衣服拉好,他语气平淡地解释:「玉简坏了。」 看到孟长欢拉衣服的动作,闻清音才反应过来孟长欢在这是和苏遮厮混的。 后知后觉的巨大冲击让闻清音的舌头都快打结,他怒道:「你和苏遮又是怎么回事?甚至还祸害我们云中仙门的弟子!」还让苏遮变成那副榨干精气的模样。 孟长欢猩红的舌尖探出轻舔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多谢药修,连身体都是很好的补药。」 第216页 他见闻小门主表情生气,好像自己再说一句就被遭到闻小门主的重击,孟长欢轻笑,他招唿闻清音先坐下,准备和闻清音好好说说是什么事情。 原来那日芳华庭宴会孟长欢就准备离开瀛洲学院,但是却在离开的时候撞上陈思身死的现场,被迫打断步伐。 「你居然撞见了陈思死亡的时候!」孟长欢才刚一开口,闻清音就坐不住的站起来,「你可看到兇手?」 「或许。」孟长欢思索,最后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叫或许?」闻清音追问,手都攥紧了。如果孟长欢看到了行兇的究竟是谁,那即刻真相可以大白于天下,上君与仙长也不必如此劳心。 「小门主别急,先听我说完。」孟长欢哭笑不得,怎么几日不见,闻清音居然变的如此急躁。 闻清音只能将嘴唇给抿上,这不能怪他,今日实在是碰见太多事情了,还有裴君珩身上情蛊的事情更让他的心犹疑不止。 孟长欢继续说道:「我只来得及看到那名弟子倒地,然后黑烟如巨兽顿起,在黑夜中差点就要把月光都要遮掩。」 黑烟…… 听到这个熟悉的形容,闻清音心中不妙,「可是你那日说的所见的黑烟?」 「我不能肯定。」孟长欢道,「但黑烟有夺取精魄之效,我撞见了所有,那黑烟凝聚,然后朝我攻来……」 孟长欢没想到自己从瀛洲学院打包回合欢宫都能碰到这种事情,面前的黑烟看着不简单,孟长欢完全无法遁逃。 黑烟如同出鞘的利剑毫不留情地攻来,似乎发现孟长欢撞见了所有,便决定将孟长欢也一起处理。 并非海内的功法! 孟长欢心中震惊。 莫非是来自北原的窃贼?果然海内并不会有这鬼东西。 这些想法在心中闪过,黑烟毫不留情,似是想将孟长欢一同置于死地。而孟长欢的功法恰好正处于凝滞无法精进的状态,一时落了下风,并不是黑烟的对手。 眼见着黑烟就要打到他的躯体,孟长欢凝聚所有的功力在自己的玉简之上,用玉简护住了心脉,所以才在黑烟的手下得以存活。 一身白衣的孟长欢倒在地上格外显眼,不远处倒在草地上的弟子看样子已经失了生息。 想不到这遁入瀛洲学院的黑烟居然真的是如此杀戮成形的坏东西,还对学院内的弟子们下手。 虽然孟长欢用注入功力的玉简护住心脉,但黑烟那一击显然丝毫没有收手,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碎在他耳边。黑烟慢慢靠近,孟长欢感受到自己的魂魄仿佛也跟着那副力量慢慢离开躯壳。 不行…… 一旦魂魄离开躯壳,那便更加毫无还手之力了。 他再也不在玉简上随便找人便定下终身大事,也不再如此鲁莽地来到其他洲并且还逗留于此。 一瞬间孟长欢脑中飞过很多想法,可是他此时已经恍惚的快失去知觉,这些飞出的思绪也即将随着他离体的魂魄一同散去。 他堂堂一个合欢宫宫主,竟然就要栽在这个地方…… 孟长欢心中绝望,可已入待宰的牛羊,只能在等着自己的魂魄慢慢从躯壳中离去。 然而靠近黑烟突然停住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或者其他动静,原本打算将孟长欢精魄一同收走的黑烟瞬间消失了踪影,任由孟长欢的魂魄从躯壳中缓缓消散。 按这样下去,孟长欢的精魄将在漂泊于空中难以回到体内,而身体也成为失去精魄的空壳,但因为精魄没有完全毁灭,所以还会跟着时间悄无声息地老去。 本应如此。 可就在孟长欢的精魄即将完全离开体内时,孟长欢体内多年内修行积累吓的法力修为从经脉逆流而上,硬生生将快要离体的精魄给拽了回来。 精魄勉强归体,孟长欢终于能有掌握自己身体的力量。 因为他从未与他人双修过,因此按照合欢功法修炼的法力一直积蓄在丹田底部未曾破出,孟长欢来到瀛洲学院的目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双修人选然后将这部分法力的屏障给打破并为自己所用。 没曾想宿命轮迴,因果相生,他一直想要打破的处子之身居然在这时候救了他。 孟长欢心中感慨,可此时的情况来不及他伤春感秋。他不知道那黑烟是否会返回,也不知道他这突然的「迴光返照」能撑多久。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玉简碎的快要嵌在胸膛,孟长欢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黑烟离开的方向相反处走去。 这一路黑暗难行,不知终点在何处,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夜间的凉风如利刃刮在身上,破出屏障的法力也分散在他的四肢经脉处缓慢消散。 他快要撑不住了。 视野的尽头终于瞥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孟长欢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整个人撞到了那人的身上。 「救救我。」孟长欢只来得及说上这一句,就完全陷入了昏迷。 「那时我恰好从芳华庭返回至院落的地方,就碰上了他。」苏遮出声,在孟长欢向闻清音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时苏遮走了进来。 听到这,闻清音钦佩苏遮不计前嫌,明明第一次碰见还与孟长欢吵的不可开交,居然在这时候还愿意对孟长欢施以援手。 似乎知道闻清音在想什么,苏遮垂下眼,雪白着脸出声:「因为他是小门主的朋友。」因为孟长欢是闻清音亲口所说的故友,所以苏遮便相信孟长欢的清白,也愿意在孟长欢遇到伤害时帮助。 第217页 怪不得给孟长欢发了那么多短讯都无人回復,原来竟是是在打斗中碎了个彻底。 但闻清音有一点不理解,「就算是救助,也没必要……」没必要整日颠鸾倒凤,如此不加节制。 听出闻清音的话外之意,孟长欢嘴角一勾,问道:「可否忘了我是合欢宫的宫主?」 因为全身的功法用来护住孟长欢的心脉与精魄,致使他的法力枯竭,而为了补充不断流逝的法力,所以孟长欢就让苏遮帮助他进行了一些友好互助。 同样合欢宫特有的功法会让人无法控制的沉迷,哪怕是苏遮也控制不住地沉沦在欢好之中。 运行採补之术整整两日,孟长欢的神智才终于清醒过来,但是因为之前使用的法力太多,还是内里虚空,无法离开。 「所以现在还需要双修一会。」孟长欢手掌撑着下巴,手指在唇角碰了碰,媚的惊人,暗示意味十足。 看了边上苍白面色的苏遮一眼,闻清音心中腹诽,苏遮都被你榨干成这样了,真是一点都不得空啊。 「你恢復还需多久?」闻清音询问,孟长欢总不能一直在这薅苏遮一个人吧。 「快了。」孟长欢笑,「只需要再採补几次。」说到这,孟长欢的眼神瞟到苏遮,惹得苏遮默默移开眼。 「不过你之前所说,碎在身边流出液体的东西是什么?」闻清音总觉得很熟悉,听了孟长欢的详细描述后,闻清音秾丽的面孔沉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东西。 是离魂石。 临走前闻清音从药囊中翻出几颗能够补全功力的丹药,他一股脑地塞到孟长欢的手里,然后把其中的几颗递给苏遮。 「小门主。」苏遮感动地捧住手。 闻清音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撑不住了告诉我,我把孟长欢扔走。」免得被採补成这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一边的孟长欢已经开始催促:「闻小门主安慰好了,可是可以走了?」 眼见着苏遮和孟长欢又靠近在一起,闻清音再待下去就是不识趣,只能离开。 在闻清音走到门口准备将门关上的时候,突然传来孟长欢的声音。 「黑烟应是需要精魄维繫自身,可能在藏在学院弟子或其他人的躯壳中,它不会只下手一次。」 闻清音勐地抬头,见正抚上苏遮手的孟长欢转过头来,眼尾轻挑,眼眸却凌厉无比。 离开苏遮的院落,闻清音还觉得有些恍惚。 没想到消失未见的孟长欢会和苏遮厮混在一起,在闻清音的印象里苏遮和孟长欢的关系还停留在两人吵架的时候。 孟长欢是为了採补,那苏遮又是为了什么? 按闻清音对苏遮的了解,苏遮应不是那么轻易就容易被胁迫违背意志的人,难道说那事实在是太快活了? 想到这,闻清音的脸热了起来,眼前莫名浮现出裴君珩情动时的英俊脸庞。 好像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但是一想到那时候乍然尝试的疼痛,脸上的温度又降了下来。 到时候他来亲自验证一番。 闻清音下定决心。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永乐不是所想的黑烟,裴君珩身上的情蛊似乎也没解,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但至少孟长欢所幸无事。 不知不觉走到一片瀛洲学院安静的树林,此时暮色四合,夜色黑沉沉的即将慢上来,衬的密林看起来阴沉一片,连伸出的树枝都可怖了起来。 深不可测的密林中仿佛有黑影接近,嗅到不妙气息的闻清音往后退了两步。 从漆黑的密林中走出一个人,是白日才与闻清音见过的面孔。 一身玄衣几乎要融在暗色中,一张脸却雪白,杏眼转向正看着他的闻清音。 是永乐。 他一走,挂在腰上的锦囊就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见是熟悉面孔,闻清音偷偷松了口气,可是浑身的警戒却没有放松半分。 闻清音看着永朝着他慢慢走近,直到阴影将自己全部笼罩,闻清音恍惚发现永乐好像又长高了。 「清音哥哥。」 永乐朝他笑,脸颊两侧的梨涡显现,他一拽就将腰间的锦囊扯了下来,拿到闻清音眼前,上头的丝线刺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锦囊。」 作者有话要说: 永乐:怎么偷看我呀~ 清音:你牙上有菜(面无表情) 永乐:? —————— 居然被你们猜到了,和苏遮混一起的人是长欢,这么明显吗? 顺便提前预告,马上小裴撒谎就要被发现了。 第75章 突如其来的侵略感让闻清音后背汗毛耸立, 哪怕永乐一如既往地朝他笑着,可这笑容却没有丝毫减轻闻清音的警惕与不适感。 面对永乐的靠近,闻清音退后两步, 他冷声道:「并非是我所送, 不是符修所赠予吗?」 「哦。」永乐手指缠着锦囊上头的绳结, 勾着锦囊又放在了自己手掌中,「原是我记错了。」 「现在天色即将黑沉,快些回到院落之中。」闻清音提醒他,既然永乐并非池非浅猜测的恶灵,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永乐还是不要在外面乱晃的好。 「我想要清音哥哥陪我。」永乐声音委屈, 杏眼却堪称偏执的紧紧盯着闻清音, 「我想要清音哥哥永远陪我。」 第218页 他在「永远」这两个字眼上加重了语调。 没想到永乐到现在竟然还贼心不死, 难道是自己之前对永乐还是太过温柔? 闻清音心中疑惑, 但闻小门主向来不会拐弯抹角之类的话语,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旁敲侧击,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我好像与你并不认识。」 大概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这么问, 原本在暮色下衬的还有些阴郁的娃娃脸一僵, 难得透露出少年人真正的气息来。 随即永乐又笑开唇, 他喟嘆似的说道:「我曾经与你见过的,只是清音哥哥忘记了。」 见过?闻清音可不记得他有认识灵修。 还没从记忆中搜寻出有关的人影,就有阴影落下,闻清音下意识地躲开。 才发现是永乐靠近的手,他想要触碰闻小门主的脸。 蓬莱娇养长大的名花名不虚传, 海内绝无仅有, 只此一朵, 独一无二。 这次永乐没有再笑, 脸颊两侧的梨涡消失,杏眼中的眸光渐渐淡去,变成纯黑。 「玉笛!」 这声唿唤让永乐偏过头,也让闻清音准备撤离的步伐停住。 闻清音转过头,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宛若唯一一抹皎洁月光。 没有丝毫犹豫,闻清音就跑了过去,柳青色的衣摆随风飘动宛若一层一层盛开的花瓣。 「你没回院落,我便来寻你。」 伸手将闻清音因为跑动而凌乱的额发理顺,裴君珩还顺手碰了碰闻清音泛红的脸。 「你又偷偷去落竹屋。」闻清音斜眼看他。 虽然离开落星院,但现在搞的像是没有更换院落似的,裴君珩每日就往落竹屋跑,还日日与他躺在同一张床榻上。 闻清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裴君珩了。 毕竟裴君珩身上还种着情蛊,被情蛊控制着躯体,一切皆是无法控制。 闻清音和裴君珩在这里扯着手自顾自腻歪了一会,正准备手牵手一同回到落星院,才刚转过身,闻清音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貌似还有人在这? 闻清音转过头,果然看到永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那双大眼睛幽幽地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 还和裴君珩手牵手的闻清音:…… 忘记永乐还站在这了。 只见那双杏眼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闻清音和裴君珩相连的手上,永乐语意不明地说道:「没想到清音哥哥和裴少宗主私底下关系没有如其他人说的那般坏。」 听到这句话的闻清音差点两眼一黑,一时都不知应不应该甩开裴君珩的手,难道裴君珩也忘了永乐在这吗?为什么都不提醒他一下? 罢了,裴君珩还中了情蛊,沉湎于情爱之中,不能与他计较。 闻清音在心中又一次原谅了裴君珩。 「我们只是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较劲。」闻清音举起他和裴君珩交握的手,「你看着好像是在牵手,其实不然。」 「我们是在掰手腕。」 为了配合自己的话语,闻清音和裴君珩握着的手还配合的上下甩了甩,好像在较劲。 说完后闻清音自己都想原地消失,这么荒谬的理由,不会真的有人相信…… 「原来如此。」永乐露出笑容,「果然生命不息,竞争不止呢。」 莫名从永乐的话语中听到嘲讽的意味,但勉强就当作相信了。 闻清音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也不管永乐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反正闻清音只想立即逃走。 「天色已晚,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较劲了,你早些回院落。」做贼心虚似的丢下这一句,闻清音拽着裴君珩的手急匆匆地离开了。 速度快到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连带着和闻清音牵着手的裴君珩也快跑了起来。 只留永乐一个人在原地,一身的玄色衣裳几乎要和黑夜相融。 一直跑出了一段距离,闻清音才慢慢放缓脚步,现在到了他质问裴君珩的时间。 「你怎么不提醒我永乐在这?」闻小门主先声夺人地指责。 裴君珩则表情无辜,他表示:「我以为玉笛知道。」毕竟是闻清音先与永乐在这谈话的。 原本裴君珩以为闻清音是准备不再避讳,心中还忍不住泛起喜悦,结果竟是闻清音一时忘记永乐的存在。 闻清音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他嘴一抿,指责的声音小了点:「你应该提醒我的嘛。」 「为什么玉笛不愿意告诉其他人你与我的关系?」裴君珩俯身靠近,一张冷厉但俊美的脸对着闻清音,是彻彻底底的美色攻击。 差点就被面前的男□□惑,闻清音偏过一点脸,他说道:「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裴君珩中了情蛊,目前所有对他的情感都是被情蛊操纵,或许剑修此时自认为对他满腔爱意,但不过都是他体内的情蛊控制。 肩头被剑修的手握上,闻清音能清晰地感受到剑修的力道和与之升腾而起的情绪,「玉笛,你当真如此无情?」 闻清音没有说话,他说道:「你不懂。」 这三个字像是把裴君珩气狠了,剑修握着他的肩头,俯首就吻上了闻小门主这气人的唇。 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无情,闻清音没有反抗,只抓紧裴君珩的袖子仰头承受亲吻,只有在裴君珩用的力太狠了时才会从唇边泄出一两声闷哼。 第219页 闻清音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像是无情无义的渣男? 但是闻清音也害怕,害怕这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沉沦。 好像在裴君珩提出那个问题时,闻清音不可控制地想到更多。 他现在和裴君珩是什么关系呢? 闻清音从来没有思考过。 是仇敌?是朋友?还是说…… 好像没有闻清音当初所想的那么简单了,他和裴君珩之间本就像是在龙嵴山交缠了千丝万缕,但是三年前的一剑将一切都斩断,只有一点藕断丝连。 可是情蛊的出现让原本将断未断的丝线又重新缠绕生长,覆盖当年陈旧的疤痕,带着另一股新生的劲头成长茁壮,甚至生根发芽。 逐渐势不可挡。 吻毕,闻清音被紧紧搂在裴君珩的怀中,胸膛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裴君珩心跳的律动。 和他的一样,怦然的,无法掩饰的。 闻清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无关情蛊,裴君珩可能真的爱着他。 可是如果裴君珩没有中情蛊,如果爱着他,怎么会愿意看他如此徘徊犹豫的模样呢? 被搂的更紧了,闻清音听到裴君珩俯首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宛若臣服的宣誓。 「玉笛。」 「不要离开我。」 嗅到鼻尖有冷松气息,闻清音将脸抵在裴君珩的肩头。 在紧紧的拥抱中闻清音抬起脸,昳丽的脸庞如同夜光下绽开的一朵花,他看向裴君珩。 「裴君珩。」 「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在闻清音的目光中,剑修低下头,在闻清音的侧脸落下一个吻。 夜色朦胧,闻清音看不清裴君珩的脸,只能感受到脸肉上的温热触碰,小心翼翼,就像天上坠下的一朵温暖雪花。 然后就是裴君珩唇贴在他耳边轻轻的一声回应,他说: 「嗯。」 闻清音和裴君珩就这样牵着手走向落竹屋,这一条路本就不近,因为两人或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反而走的更加缓慢。 这一条山路小径漫长,边上草木丰茂,茂密的好像给他们架起了密不透风的屏障。 在这遮蔽之中,只有他和裴君珩。 所以不用害怕被发现,不用害怕被其他人指责,可以放肆的亲密,可以十指相握,可以接吻。 这一段路硬生生的被他们拖延出了好长的路程,从暮色渐沉一直走上明月当空,撒下的月光似乎都在控诉他们的磨蹭。 好在最近夜间弟子们都不爱出门,不然一定会有人撞见在离闻清音和池非浅所居住的落竹屋不远处,高高在上骄矜的不可一世的闻小门主正被压倒在花墙上亲吻。 宛若活物的纤细花枝盛着一团又一团绽开花朵簇拥在闻小门主的身侧,只是这绽开的花朵再是娇艷美丽,也不如垂眸阖目的闻小门主万分之一。 他仰着脸,唇和双颊一样是动人的艷红,细腰被扣紧,他与身上的人贴的严丝合缝。 似乎觉得这次裴君珩亲的太久,最后还是闻清音将裴君珩推开。 「再不回去池非浅就要催了。」闻清音说道。 他袖中的玉简亮了好几次,估计是池非浅见他现在都未回到落竹屋,便发来几条短讯询问他。 刚将裴君珩推开,闻清音就拿起玉简查看,果然前面发来的都是池非浅的短讯。 【池非浅】小门主今日又去哪玩乐了? 【池非浅】小门主再不回来,我可要关门了。 确实在外面和裴君珩胡闹太久。 经过前面一番胡闹,闻清音的衣裳和头髮上都沾惹上了花瓣,身上的那股花香更浓,看的出来裴君珩前面将他压的很紧。 在闻清音整理衣襟的时候,剑修的声音又从耳边幽幽传来。 「想不到池非浅对玉笛如此关心。」 闻言闻小门主骄傲的一扬脸,将剑修吃味的话语堵了回去。 亲完裴君珩后,闻清音说道:「没办法,我实在太富有魅力了。」 随是一句玩笑话,但裴君珩却觉得闻清音所言不虚。 闻小门主被宠着长大,无论在哪,也有人心甘情愿地哄着宠着。 闻清音的簇拥者跟随者不计其数,而裴君珩也不过是这无穷无尽之一。 可是裴君珩有幸得到一点垂青,那便是最大的幸运。 将裴君珩安抚了一通,闻小门主便转身走回了落荷屋。 似乎冷漠的剑修吃醋的样子取悦了他,回去的时候闻清音连脚步都是欢快的。 闻清音伸手将门打开,笑意还挂在脸上,就对上正倚墙看着他的池非浅,目光落在闻小门主翘起的唇角上。 「小门主可是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竟如此高兴?」 池非浅淡淡的声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闻清音:我们是在掰手腕~ 永乐(死鱼眼):哪有人掰手腕是十指相扣的? —————————————— 第76章 闻清音刚关上门的动作一顿, 他转过头,就看到池非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不知为何, 现在的场面莫名有些奇怪。 总有一种……在外面厮混回来结果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连忙将这种奇怪的联想赶出脑海, 闻清音随口应付了一句。 第220页 「与你无关。」 不想与池非浅过多纠缠, 闻清音脚步加快,正准备从池非浅的面前光明正大地熘过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马上某人就要潜入他的卧房了。 那醋罈子看到他在外面久久不回房,还与池非浅在这聊着,到时肯定又要在他面前酸熘熘。 然而闻清音才刚在池非浅面前快速通过,手腕就被抓住, 闻小门主被迫停下脚步。 「你做什么?」 闻清音回过头, 就看到池非浅抓着他的手腕, 面色严肃。 他转了转手腕想将自己的手从裴君珩手掌中挣开, 然而池非浅却反而将闻清音的手腕抓的更紧了。 在闻清音惊怒的目光中,池非浅慢慢靠近, 让闻清音心中慌张。 看惯了池非浅平时微笑的模样, 再看池非浅这张毫无笑容的脸格外不适应。 他好不容易将池非浅的手给挣开, 可闻清音宛若玉做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圈红痕, 他的皮肤太嫩,手轻轻一掐都有印子,更何况被池非浅这样抓着? 看到红印的闻清音原本心中不大的怒火也冒了出来,他看着池非浅,漂亮的眼睛中是凌厉的光。 然而池非浅却毫然不觉, 他已靠近了闻清音。 「小门主回来迟了, 应当如何惩罚?」 惩罚你个鬼啊! 闻清音手一动正准备对池非浅发动攻击, 面前的池非浅却蓦然露出一个惯常的温润微笑。 然后闻清音就听到池非浅戏嚯似的声音响起:「不过与小门主开个玩笑, 小门主别气坏了。」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闻清音并没有接受池非浅的这句话,他不想和池非浅过多掰扯,想要早点回到卧房,但才刚走了两步又被池非浅拦下。 眼见着又一次被拦住的闻小门主看样子就要生气,池非浅赶紧道出他的目的:「我是想问闻小门主。永乐当真无辜?」 居然真的是要说正事,闻清音脚步停了一下,他忆起晚上所见的永乐模样,确实没有半点异样,更别说魂飞魄散了。 「大抵是我们误会。」他回答池非浅,「我今日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留下那句话,闻清音越过池非浅回到自己的卧房中,留着池非浅一个人在独自思考。 为了怕池非浅发现端倪,在打开卧房房门时闻清音还特地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了一下,结果他在卧房中并没有发现自己所预想的那个人。 空荡荡的卧房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闻清音一怔,转身将卧房门给关上。 是他多想了?原本闻清音以为裴君珩会跟过来,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明说,但是这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秘不可宣的惯例。 每晚裴君珩都会偷偷熘进落竹屋,然后和闻清音同床共枕,一同入眠。 前面与裴君珩分开,闻清音也想着很快就能和裴君珩见面,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飞快离开,只是没有想到裴君珩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出现。 明明是闻清音自己的卧房,此时没有裴君珩只有他独自一人,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好像生活无知无觉的时候被裴君珩侵占,在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时候,裴君珩已经在他的各种地方留下足迹。 脱掉外衣,闻清音一个人躺在床榻上。 窗外洒进的月光就像一层朦胧的纱铺在他的被子上,连带着将闻小门主一同拢进。 闻清音侧着身子躺着,月光如纱轻晃,宛若乘上了波涛。 耳边有一点响动,闻清音却没有丝毫动作。 他就这样侧着身,闭着眼眸好像陷入了一场长久的沉睡。 直至身下的床榻突然陷落一块,他被人握着翻转入一个怀抱中,犹如一朵花垂落。 「你怎么这么迟才来?」 闻小门主斜眼看着裴君珩,嘴中小声着抱怨。 「是我不好。」裴君珩将闻清音抱紧了。 闻清音毫不犹豫离他而去的模样让裴君珩心中失落,他并非没有来,只是安静等待窗外。 他想看若是自己没有来找寻小门主,小门主又会是何种反应。 可是当裴君珩看见缩在被中蜷缩着一团的样子突然无法再忍心让闻清音一人躺在床榻上,他没有再犹豫的翻身进房,将闻清音搂进了怀中。 「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将窗给关紧了。」闻清音嘴上威胁,话语中的意思却是让裴君珩不准不来。 闻小门主手碰在裴君珩的衣襟伤,剑修低下头,正要抓上闻清音的手,就看到闻清音手腕上的红痕。 剑修瞳孔微缩,他盯着那处红痕,脸冷了下来:「池非浅做的?」回到落竹屋之前闻清音手上都还未有如此痕迹。 把手从裴君珩的手中抽开,闻清音说道:「都怪你来的太迟,不然我不必受罪。」 知道闻小门主还未消气,裴君珩没有再与闻清音多言,只是垂下头,开始用行动赎罪。 原本贴在裴君珩胸膛上的手蓦地换了个位置,闻清音泛粉的手指抓住裴君珩的肩头最后插/进了裴君珩的长髮。 嘴中泄出一声轻/吟,闻小门主终于没有心思去追责剑修的来迟之罪,被全身心地拉入裴君珩为他精心织造的大网之中。 一直到最后发泄出来,闻清音的漂亮眼珠就像蒙上水雾的宝石,水润润的透着光,却只愣愣的看着裴君珩。好似还没从前一刻的刺激中反应过来。 第221页 闻小门主慢吞吞转不过神的模样颇有几分娇憨可爱,他由着裴君珩给他擦拭。 此时的闻小门主难得的配合,裴君珩让他伸手他就把手伸出来,将手递给裴君珩后就看着剑修将他的手指细心的一根根擦拭干净。 清理干净后裴君珩低下头,朝着闻清音张开手。 剑修的手臂强装有力,现在在闻清音面前展开,就像是避风港在对闻清音打开入口。 经过不计其数的亲密,不过明说他们两人总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没有过多犹豫,还没回神的闻清音就伸开手把自己投入裴君珩的怀抱。 在胸膛相贴之时,他听到剑修的声音响在耳边。 「玉笛,你爱我吗?」 闻清音乍然清醒。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将脸贴在裴君珩的怀中。 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中着情蛊的裴君珩。 真是可惜。 沉默的气氛好像已经是一个回答,裴君珩没有说话,只在闻清音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 第二日的早晨和每一个落竹屋度过的早晨都一样,看着裴君珩从窗户离开,闻清音穿好外衣打开房门对上站在他门外的池非浅。 只是今日的池非浅没有往日或真或假的温润笑容,甚至可以称的上有些严肃。 还没等闻清音奇怪的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池非浅就已抢先开口。 「学院中的一名弟子死去了。」 瀛洲学院中又死了人? 这次竟然还是一名仙长,闻清音正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池非浅继续补充说道:「死状和陈思一模一样,皆是受伤后被夺取精魄而死。」 兇手果然没有停手,才短短两日学院中就又有一名弟子殒命。 然而杀害这名弟子和陈思的人还藏在瀛洲学院之中,甚至可能在他的身边。 凉意从身后慢慢爬上来,闻清音抬眼想问问池非浅的看法,结果一抬头就对上池非浅平淡到瘆人的视线。 池非浅这是什么眼神? 闻清音感到不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池非浅没有收敛,反而朝着闻清音露出一个堪称可怖的笑容。 有危险!!! 这笑容看的闻清音更是寒毛直立,他抬起腿就准备跑离。 然而才迈开腿,手又被抓住。 闻清音僵硬地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偷情的一天,明天小裴就要被发现了~ 第77章 「闻小门主恕罪。」再看去的时候池非浅脸上变成了惯有的温和微笑, 「原只是想吓吓小门主。」 原来不是有危险,是有毛病! 又被池非浅捉弄一次的闻清音收回自己差点又要窜出去的腿,他气的直接甩开池非浅的手, 「要是说晚一步, 我手中的毒丹可不长眼睛!」他差点就要把药囊中的大毒丹给扔出来了。 被惹恼的闻小门主收下池非浅的好几张符箓才勉强愿意原谅池非浅的无礼。 上交完一叠符箓的池非浅终于正经了面孔, 「学院在玉简中紧急发送短讯,需要我们前去了无堂,估计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宣布。」 由着话头,闻清音打开手中的玉简,果然其中有一条新的短讯,打开后里面确实如池非浅所说, 是学院要所有弟子前往了无堂共商事宜。 闻清音与池非浅前往了无堂, 他们一路上碰到了好多学院弟子, 皆面色忧愁地交谈, 显然都是收到短讯前往了无堂的。 差不多都知道一位仙长身死的事情,大家的表情都不轻松, 到了无堂中时更是人心惶惶, 怯怯交谈声不绝于耳。 短短几日, 学院中就有两人身死, 甚至其中一人还是修为高强的仙长,这让本就心绪不安的弟子们更害怕了。 在了无堂的一侧,一巨型的幕布垂下,高的几乎要碰到堂顶,好像底下盖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闻清音走到药修之间, 他注意到那块突兀的玄色幕布, 便扭头去问边上的药修弟子。 在闻清音身边的药修同样也不清楚这块今日才见到的幕布究竟是什么东西, 面对小门主的提问只能挠着头羞涩地表示自己不知。 「你问错了人, 这事情当然是要问专业的人才能知道。」边上窜出一个蓝色身影。 闻清音看过去,果然是万挽秋,正满脸神秘兮兮地走近。 「你怎么日日都在我们药修这?」闻清音看着从药修中走出的万挽秋忍不住开口。感觉日日都能从药修堆中找到万挽秋,尤其是这身靛蓝色制服在一堆柳青色的药修中格外明显。 本想来给闻清音解答的万挽秋反而被问的一愣,他握在手中的书册又卷了卷,掩在脸上十分潇洒,他慢悠悠地说道:「不要转移话题。」 然而边上的药修无情地揭穿了他的云淡风轻:「这小子上次宴会给他们符修贴绿符箓,被符修们狠狠打了一顿屁股,现在出现在符修面前还要被指点一番呢。」 万挽秋再也装不过去,他拿下书册,露出哭丧的脸,垂头丧气地嘟囔道:「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小心眼,不过一个绿符箓,还记到现在。」 拍了拍万挽秋的肩,闻清音安慰:「我去找池非浅找个永久变色的符箓,以后你这一身靛蓝就变成我们药修的柳青好了。」 第222页 「你、你们!呜哇——!」万挽秋拿起自己的记仇本和笔,扭过头准备甩着手离开。 眼见着万挽秋就要被自己吓跑,方才还调侃万挽秋的闻清音连忙拽住万挽秋:「别走,快些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 万挽秋瞬间收起脸上悲伤的表情,他的手摸上下巴,做出一个架势十足的思考状:「我想大抵是……」 「是什么?」闻清音追问。 万挽秋凑近,悄声说道:「大抵是……用来遮挡什么东西的吧。」 说了和没说一样。 谁都能看出这是拿来遮挡东西的啊喂! 斜斜地朝万挽秋抛了个白眼,万挽秋委屈道:「人家也不知道嘛。」 「訾蜀之呢?」闻清音问万挽秋,往日总能见到訾蜀之第一个,今日却只看到万挽秋。 万挽秋正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奋笔疾书,听到闻清音的答话,抬起头来随意答了一句:「他刚刚在路上碰到一名剑修,忙着吵架争个输赢就耽搁了。」 话音刚落,才刚谈及的訾蜀之就匆匆赶进了无堂,与他一同赶进的还有一个月白色制服的身影,正是裘三尺。 果然訾蜀之是碰上裘三尺,前面在路上估计吵的不可开交,訾蜀之来到闻清音面前时连眉间都残着怨气。 但一看闻清音,訾蜀之脸上残留的一点怒气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小门主最近几日似乎有事,在虹雨榭我都不敢打扰小门主。」訾蜀之说道。 确实如他所说,这几日闻清音似乎很忙,上君一结束讲课就从虹雨榭离开,不一会都看不到人影。 每次訾蜀之只来得及看着闻清音离开的背影,不敢上前去打扰自家小门主。 话语说出时訾蜀之语气都忍不住带上几分委屈。 訾蜀之与闻清音一同长大,虽然两人相同岁数,但訾蜀之如同兄长,处处照顾闻清音,两人情谊也深厚异常,并非等同他人。 于是闻小门主伸手拍了拍訾蜀之的肩,他关心道:「可是路上又和裘三尺吵起来了?」 说到这个訾蜀之眉间先前散去的郁气又凝聚起来,他冷声:「裘三尺那傢伙,总是翻来覆去的说着那些讨人厌的话语,丝毫没有新意,被我说了几句就畏畏缩缩像老鼠一样不敢在我面前了。」 虽然訾蜀之这么说,但任谁看了訾蜀之此时谈起还愤怒的面孔都能猜到当时的情况大抵是不相上下难以分出胜负,以至于两人在路上吵了这么久,连来到了无堂都来迟。 闻清音没有拆穿訾蜀之的逞强的话语,似乎还觉得生气,訾蜀之嘴中还在那念叨着什么「臭剑修们」之类的话语,倔强的像个三岁小孩。 不过若是訾蜀之知道他和裴君珩有过那些接触的话会怎么说呢? 他无法想像訾蜀之的反应,正好奇想要问訾蜀之的看法,站在了无堂之中的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就开始出声说话。 「近日学院中发生的事情相信大家早已清楚,我们同样也痛心。」常扶上君的表情沉重,好像一瞬间苍老许多,他年轻但总透露出慈爱的面孔此时眼含悲悯,有着令人感同身受的悲伤。 海内的修士只要修为不损耗,便能永驻容颜,不见老态。所以上君和仙长们无法猜测出年岁,弟子们只知道常扶上君笑容慈祥和蔼,肩上却看不出任何衰老的痕迹。 但是今日常扶上君站在他们面前,瀛洲学院的弟子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上君的苍老。 明明上君的容颜未改,但是却仿佛一瞬老了千百岁。 「我与上君仙长查找到今日,终于捕获住一只食魂兽。」常扶上君手臂一挥,原本那块被弟子们讨论过的巨型幕布便乍然落下。 弟子们纷纷看过去,在看到幕布后的东西时所有弟子们忍不住低低惊唿出声。 无他,前面一直在幕布遮挡之后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巨型的铁笼,而在铁笼之中装着一只巨大的漆黑巨兽,身型宛若狐狸,身后却没有尾巴,眼睛狭长。 似乎感受到动静,那食魂兽转过眼睛,眼珠朝下对向站在底下仰头看着的所有弟子。 现在已有弟子没忍住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惊叫激怒这巨兽。 因为在这食梦兽狭长的眼睛之中,竟然还有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小眼睛,就像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小洞,和一双眼睛对上时有一种魂魄都被吞噬的错觉。 「杀害陈思和那名仙长的,真的是这头巨兽吗?」边上有弟子低低出声。 在弟子们的注视下,食魂兽的眼睛勐地一缩,下一秒它张着嘴想要冲破铁笼,却被铁笼装晕了过去。 看来学院为了困住食魂兽,採用上品的陨铁制作如此铁笼,能束缚住食魂兽,并在食魂兽的周围产生结界,这样食魂兽在笼中也不会伤害其他人。 闻清音在之前只在师长口中所述的故事中听过食魂兽的名字。 相传食魂兽原是北原那边的恶兽,喜吸人精魄,惯会用幻术引诱,在通天之海未出现前就跑到海内发展壮大,形成族群,在海内十洲四仙山肆虐了许久。 但之后通天之海形成,部分食魂兽留在海内,不过诸神之战的各位先辈所用的仙力福泽海内,连带着食魂兽的出现都慢慢少去。 若不是今日所见这只巨大的食魂兽,闻清音都以为食魂兽在海内早已绝迹。 第223页 眼前的食魂兽能长到如此体型,也不知在这藏匿了多久,又吞食了多少人的魂魄。 「最近学院中事故频出,今日让大家来到了无堂也是想到劝诫学院的各位弟子,提高警惕,加强修为。」常扶上君言辞恳切,他看向边上的青宣上君。 两人眼神相对,青宣上君会意似的接过话头:「我与常扶上君及各位仙长合力抓捕到这只食魂兽,但是在学院中依旧发现食魂兽的踪迹,不过这些是低阶的食魂兽,暂无能杀害人的食魂能力。故学院决定……」 「全学院上下一同合力抓捕食魂兽,只要能抓到一只食魂兽,便能得到学院的积分奖励,积分达到足够标准的弟子将有资格结束这期的修行,可以回到自己门派之中。」 「诸位弟子们,各位都是来自海内各门派的优秀弟子,此时正值学院的危机时刻,妖兽屠我弟子,食我血肉,毁我魂魄。海内弟子修士燃志如星火,定能渡过此次难关!」 青宣上君振臂高唿,了无堂内的弟子们闻言都纷纷被点燃了斗志。 终于轮到他们表现自己的时候了,先不说获得足够多的积分能够提前结束修行回到自己门派,并且这次一直教导他们的仙长上君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弟子们纷纷斗志昂扬,表示自己能一个打十个小食魂兽,上君们表情欣慰,看着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弟子们斗志昂扬,仿佛自身也跟着感染。 一个个弟子走出了无堂,皆怀着满身的战意。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常扶上君面上欣慰的表情渐渐消失,反而漫上的是无法克制的忧愁,他低声道:「怎么能让这帮孩子们去冒险?」 青宣上君安抚他:「杀死这只兽王已用尽我们所有的功力,所幸留下的食魂兽都还未来得及强大,就当是给他们的试炼,别太担心。」 常扶上君何尝不懂这些?他看向自己的手掌,朝上的掌心一条若有若无的血线横亘掌心,像是把他的手掌硬生生噼开成两半。 这只食魂兽像是凭空在学院中冒出来的,甚至在发现时还伤害了许多学院的灵兽仙兽,这只食魂兽兽王异常强大,几日的追查和探索皆极为消耗法力,于是仙长和上君只能穷尽自己的法力并连夜铸成陨铁大笼以捆住食魂兽。 若是陈思与那位仙长是因食魂兽而死,那两人的精魄可能还在食魂兽的腹中,没准还有生还的机会,若是其他兇手所为,那食魂兽也恰好作为一个诱饵,致使兇手放松警惕。 据他们寻找的破碎的离魂石与发现的其他痕迹都在告知他们这次的祸乱学院的兇手并不简单。 「上君。」 在上君们思考之际,永乐走到他们面前,纯然的少年脸上是无辜的纯真。 「永乐来了。」 见到永乐,常扶上君隐去自己脸上的忧虑,朝着永乐露出和蔼的效益。 「今日我们找你,是想问问可以帮上君一个忙?」 原来身死二人的魂魄可能在食魂兽之中,按上君仙长们所修的功法并不能直接验证,便只能求得永乐这位灵修,看能否帮忙一二。 毕竟灵修有寻找魂魄,操纵灵体的能力,没准能有新的收穫。 「自然乐意至极。」偏头去看那堪称庞大的食魂兽,永乐咧着嘴露出笑意。 从了无堂中走出,身边的弟子们立马开始寻找上君们所说的「食魂兽」。他们兴致勃勃,坚信自己能够瞬间就将瀛洲学院的食魂兽全都消灭完。 但闻清音却没有加入其他弟子消灭食魂兽的队伍,他得先去落星院一趟。 先前他与有桑仙尊聊到甜方花与情蛊,有桑仙尊还是给闻清音传送来几株甜方花。 这次的甜方花可以说是货真价值不可能是假的了,闻清音准备再尝试解一下裴君珩身上的情蛊。 想必现在应该不会再失误了。 闻清音已经短讯发给了裴君珩,现在只需等待裴君珩来到落星院中。 顺着熟悉的小径走到落星院,闻清音终于看见那树杏花,只不过可能因为闻小门主许久不在这居住,原本满树开着的粉色杏花都落掉了大半。 瞧着绿色上只有一点点粉黛,稀稀疏疏的,倒有几分凄凉的可怜。 推开院门,闻清音惊奇地发现,原本他专门开垦为了来种灵植的几块灵田竟然没有荒芜,反而像是经歷了精心的照料,看着还散发着生机。 瞬间想通这背后的含义,闻清音的心软下来几分,看来是某位表面冷冰冰的剑修,替闻清音照顾了这几块灵田,好让闻清音回到落星院时不用重新开垦。 原本因为学院食魂兽之事而忧愁的心绪也被这淡淡的高兴而沖淡,沉重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闻清音自己都不知嘴角因为这个想法的生出而露出了笑意,他伸手将手抚上大杏树,花朵稀疏的杏树瞬间焕发出更强大的生机。 像是笔落下的一抹色,这点粉嫩的颜色便染遍了整个树冠,再抬眼望去时,前头还花花绿绿的杏树又重新变成满头粉黛。 裴君珩收到了短讯,应该很快就能来到落星院。 而对于几日都未回到落星院的闻清音来说,这个院落熟悉又陌生,尤其是杏花重新怒放之后,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仿佛他没有搬去落竹屋,也正在睡着和裴君珩仅仅隔着一层纱帘的床榻。 第224页 好在裴君珩没有对院落设下禁制,闻清音成功来到了房屋内,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大概是最近裴君珩长久未住的缘故,房屋内看起来总有点冷清。 如同久别重游故地,闻清音左看看右看看,在他准备躺到其中一张床榻上先休息一会的时候,闻清音蓦地瞥见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 那绿色的东西正蠕动着,一动一动的,正在朝着闻清音靠近。 闻清音拿着甜方花的动作一顿,他缓缓俯身,想要仔细看看这个奇怪的东西。那绿东西似乎感受到了闻清音的气息,慢吞吞掉了个头想要往另一头蠕动过去。 像是要逃走。 然而已经迟了,闻清音几步便走到这绿东西的身边,一低头就看清这东西是什么。 他一伸手,前面爬的累死累活还没爬出几步的绿东西就到了闻清音的手中。 是胖乎乎的身形,在闻清音手中不断挣扎着。 绿色的长条形状加上胖胖的身形瞧着还有几分可爱,一动一动的想要逃脱闻清音的手。 闻清音的眼眸骤然转身,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 他曾经精心养在小瓷盒之中,还总用各种仙草仙药耐心餵养,眼前的这绿东西正是闻清音为了探求禁方所制作出的—— 情蛊蛊虫。 至始至终闻清音只养出一条蛊虫,如果裴君珩身上的情蛊没有解除,他养出的蛊虫还是裴君珩身上,那这条情蛊蛊虫究竟是谁养出的? 还是说…… 一想到那个唿之欲出的其他可能,闻清音的整个身体都随着这个可能而冰冷下来。 他垂眸看向手掌中的蛊虫,胖乎乎的只有指甲盖大小,身上的翠绿色没有之前浓重,浅淡上许多。好像察觉到自己无法挣脱闻清音手掌心,便一动不动地躺在闻清音的手掌之中。 闻清音的面色冷下来一点,他从袖中找出当初拿装蛊虫的小瓷盒,将手中的蛊虫放了进去。 蛊虫过惯了自由的生活,本来都快将没人居住的落星院当作自己的地方,此时乍然被装在小瓷盒之中,不满地想要逃出,但还是被闻清音无情得盖住了盒盖。 将小瓷盒放好,闻清音坐在床榻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目光落在手中的甜方花上,绿盈盈的在闻清音手中,是有桑仙尊特地挑的上好的品质。 原来早在上次他用甜方花在落星院给裴君珩解蛊时,裴君珩身上的情蛊就已被排出,而这几日,不过是裴君珩在那演戏骗他呢。 现在想来,一切的端倪早就有迹可循。 为什么池非浅给他的甜方花是真的,他也用上了体/液但就是无法成功解除裴君珩身上的情蛊? 原来解蛊方法没有问题,所用的甜方花也没有问题,闻清音也没问题,从始至终真正出了问题的,只有裴君珩一人。 亏得他今日还带着亲自求来的甜方花想要给裴君珩解蛊,如果他没有看见满地乱爬的情蛊蛊虫,那今日解蛊又该是何种情形呢? 是裴君珩打算假装真正解了情蛊,还是说继续将他当个傻子蒙在鼓中。 院中有几声轻响,闻清音似有所觉地转过头,果然目光穿过未关的屋门,看到一位剑修踏花而来。 经过闻清音触碰又重新开出花朵的杏树正往下簌簌地落着多之又多的花瓣,纷纷扬扬的就像往下落了一场花雨。 花瓣披在肩头,髮丝,粉嫩的花瓣与剑修冷厉的面孔是如此恰到好处的相配,正如锋利的剑尖与柔韧的花朵,刚与柔正好。 这样冷的不可侵犯一张面孔,竟将他欺骗的团团转这么多天。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这样朝他靠近而来,他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了,他倒要看看裴君珩究竟什么时候向他坦白。 隔着一场花雨看到的是小门主漂亮的面孔,花香味盈满鼻尖,裴君珩想到的却是闻清音。 闻小门主有着天下最漂亮的面孔,海内最柔软的一颗心,只要闻清音朝着他露出一点笑意,裴君珩便丢盔卸甲,无处可逃。 今日闻清音主动给裴君珩发了短讯,约他在落星院相见。裴君珩无法克制地猜测,莫非是闻清音终于愿意从落竹屋之中出来搬到落星院,重新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 终于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裴君珩步伐加快,他的目光穿越屋门看着坐在床榻上的闻清音,闻小门主也一同在看着他。 闻小门主迎着裴君珩的视线,嘴角牵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你完了。 ———————— 第78章 闻清音看着裴君珩走近, 直至站在他面前。 剑修高大身形,站在那便有落下的一点阴影笼在闻清音的身上,坐在床榻边沿的闻清音恰好能看平视裴君珩月白色的剑修制服上的流云花纹。 闻清音没有抬头, 他就这样注视着那几朵流云图案, 流云绣的生动, 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制服上流动出来飞至云端。 闻清音在想,从情蛊中清醒的裴君珩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看着他借着情蛊的理由一次次靠近,还是看着他自欺欺人地沉迷? 院中的杏树落着花,闻清音给的太多,一时杏花满枝头无法承受,故而往下落着, 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将裴君珩给他理好的灵田也一起掩盖。 第225页 若是其他时候, 闻清音一定会仔细观赏眼前的美景, 可是现在的闻清音却再也没有了来到落星院时候的心情。 前一刻他还感动的想要回到落星院和中了情蛊的裴君珩待在一块,现在却只想将裴君珩在他面前的假象撕个粉碎。 三年前龙嵴山闻清音就认为裴君珩欺骗了他, 和那些背信弃义的剑修并无二致, 现在的闻清音同样因为裴君珩的欺骗而涌上愤怒。 此时带着裴君珩早就解了情蛊的认知往回看他们的每一次亲密, 闻清音都觉得心中发冷。 再想到多次用裴君珩中了情蛊的这个理由宽恕剑修行为的自己傻的可怜, 从始至终被当成傻子看的只有闻清音他自己。 看到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裴君珩觉得很好玩吗? 放在膝上的手才悄然握紧,蓦地就被另一人的手掌包住,正在无尽的思绪之中的闻清音被这乍然的接触一惊,下意识的将裴君珩的手给狠狠甩开。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突然发难, 裴君珩一愣, 他看向闻清音, 却只看到闻清音乌黑的髮丝。 裴君珩这时才乍然发现, 从他进入屋中开始,闻清音甚至都没有抬起脸看过他。 闻小门主被娇宠长大,张扬骄矜,也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剑修蹲下身,是一个能恰好与闻清音平视的姿势。 这双眼眸一直清透闪耀如琉璃宝石,只是此时似乎藏进了心事,让这双一眼能望进的澄澈眼睛都抹上了一层霜。 手再次被缓慢握上,这次闻清音没有甩开,他看着剑修俊美的不近人情的脸,想要看看裴君珩究竟什么时候会主动坦白。 「玉笛。」 裴君珩抓着闻清音的手轻轻摩挲,闻小门主的手柔软,皮肤光滑,连手都生得娇嫩,生怕一用力就会碰坏。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这得问裴君珩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清音心中嘲讽,他没有对上裴君珩的双眼,只一直垂着眼眸。 浓密的眼睫垂下,就像世间最精緻的瓷娃娃。 闻清音知道自己无法藏住心事,他害怕与裴君珩对上双眼就忍不住拽住裴君珩的衣领质问裴君珩为什么把他当个傻子一样骗的团团转? 如果他今日没有发现这只情蛊蛊虫,裴君珩又打算将他骗多久。 一旦想到这点,闻清音胸腔中的怒火就无法遏制地燃了起来。 他讨厌欺骗,更讨厌在欺骗的基础上所发生的一切。 裴君珩敏锐地察觉到闻小门主抿起的嘴唇和收紧的手。 闻清音似乎心情不好,这个发现让裴君珩的心跟着揪起来。 他有些无措地抚摸闻清音的手,轻声问道:「可是谁惹了玉笛不高兴?」 这得问你。 闻清音心中冷笑,嘴却闭紧了不开口。 他今日便卯足了劲要看看裴君珩是否会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而裴君珩是否会在自己面前将这些都坦白。 他又给了裴君珩一个机会主动坦白,就看裴君珩是否能将这次机会抓住了。 闻清音一直不说话,时刻注意闻清音反应的裴君珩心中更加慌乱。 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何时会低声下气成这样,闻小门主就像漂亮不似真的娇花,剑修想要伸手抚摸,却又担心手中练剑生成的茧将这朵花给碰坏。 抓着闻小门主的手,不知所措的裴君珩还以为闻清音是碰到了生气的事情,连动作都变的小心起来。 「玉笛在生什么气?」裴君珩讨好似的问。 「你身上有蛊虫,我想要帮你解蛊。」闻清音意味不明地说道。 此话一出,闻清音能感受到裴君珩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轻轻吻上他的脸庞。 现在知道裴君珩已解了情蛊,再看他与裴君珩的这些解除时闻清音心中有了另一种感觉。 他感受着脸颊被轻吻,能感受到剑修小心翼翼的讨好,但是闻清音却伸手没有将裴君珩推开。 闻清音在想,当裴君珩清醒着看到他沉溺之时,也是以这种旁观者似的视角吗? 看着他明明清醒但依旧克制不住的席捲进这场情爱的漩涡,看着他每次都用裴君珩还中着情蛊的理由迁就,看着他沉湎,看着他同样难以自拔。 在某一时刻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的位置是否调换,是清醒的裴君珩看着闻清音或嗔或笑,宛若中了情蛊? 剑修的唇落在他的脸颊,轻轻的啄吻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触碰,自己好像变成了琉璃做的人偶,一用劲就会碎裂个干净。 在那唇慢慢一道闻清音的唇角时,连速度都刻意放缓了。 看来裴君珩是真的要躲避这个话题了,闻清音心中冷笑,手上却动作了起来。 抬手压住裴君珩的脖颈,往下一压,双唇就贴上。 前面一动不动的闻清音终于有了反应,舌尖探出,主动舔上裴君珩的唇。 见闻小门主有了回应,裴君珩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一点,或许前面的那些不过是闻清音现在的愁绪,待他在等待闻清音给他再次解蛊时便假装情蛊已解,现在先哄闻小门主高兴。 他将那些顾虑与担心勉强放下来一些,开始专心伺候起闻小门主。 却没有发现闻清音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掩住闻清音眼中的思虑。 看样子裴君珩应该是不会再主动告知了,可惜今日让闻清音发现了所有,闻小门主向来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 第226页 垂下的眼眸中眼珠一转,闻清音有了主意。 他原本就坐在床榻的边沿,此时与裴君珩双唇紧贴,连手都紧抓着裴君珩的手臂,两人看着就像要贴在一起。 闻清音手抚上裴君珩的后背,慢慢往上直至揽住裴君珩的肩膀,手一用劲,闻清音和裴君珩就相拥着倒在床榻上。 落星院的床榻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边上的薄纱跟着微风在眼前晃动,好像一帘月光。 裴君珩欺骗了他,闻清音并不准备让裴君珩太好过。 闻清音突然发难,重重咬了一下裴君珩嘴唇,惹得剑修泄出一声闷哼。 原本被压在身下的闻清音立刻翻身,整个人坐在了裴君珩的身上。 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裴君珩,看着剑修唇上被他咬出的伤口,漂亮的琉璃眼眸中意味不明。 一身柳青色的制服更衬的闻清音肤白胜雪,一身皮肉莹润像发光的玉石,他歪头打量裴君珩,垂落直肩头的发黑髮就像是发亮的绸缎,如黑云堆在肩头。 闻小门主张扬的就像是长刺的花,越美丽的花朵越会长出伤人的刺,这种神秘莫测的危险更给花添上了别样意味。 在闻清音缓慢的打量注视中,裴君珩仰起脸,性感的下颚线清晰,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 唇上的伤口还在发着疼,昭示着闻清音当时咬的时候一点没有心软,可是尽管唇被咬破皮隐隐作痛,兴奋却随着经脉瀰漫全身,因为他正无法克制的为闻清音而着迷。 无论是亲吻,还是伤害,抑或是怜悯,对于裴君珩来说都是世间最能蛊惑人的毒药。 他早就无药可救,并且不可自拔地沉沦在春的气息与色彩里。 如死如生。 闻清音的目光从裴君珩破了一个口的唇上移上裴君珩高挺的鼻樑,再往上至那双凛然能洞悉一切的双眸。 剑修的眼瞳黑沉,如同海底最深不可测的深渊,一旦望进就会被吸进漩涡之中再也出不来。 这双眼睛中除了沉沉的欲,还有剑修惯有的冷静与克制。 是原来中了情蛊的裴君珩所没有的。 可闻清音却一直没有发现。 现在也无法探究当时的闻清音究竟是被矇骗着一无所知,还是说曾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却也自欺欺人的一般选择相信? 闻清音想着,便不由自主变成了盯着裴君珩的眼眸出神。 直到感受到渐渐攀升的热度,闻清音才终于从这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乍然回神看到裴君珩时,便看到裴君珩已垂下眼用浓密的乌睫掩住眼眸,面色绯红。 原本闻清音是害怕的,可是今日闻清音下定决心要给欺骗自己的裴君珩一个惩罚。 目光在裴君珩的脸上转了个圈,闻清音伸手。 手才刚碰上,剑修垂下的眼眸勐地抬起,再也装作不了什么云淡风轻的模样。 闻清音的耳朵不禁一红。 「玉笛。」裴君珩抬起眼,一双眼紧紧盯着闻清音。 看着闻小门主唇边的坏笑时,裴君珩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在裴君珩即将时,闻清音勐地松开了手。 他从裴君珩身上站起身,用一小块丝巾缓慢擦拭自己的手。 闻清音的双颊泛着一样红雾,但是闻小门主的眼睛却是难得的清醒。 裴君珩哑声唤着「玉笛」,但是擦拭完手的闻清音却将那块丝巾扔在了他的胸膛。 才刚嗅上丝巾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味,裴君珩就听见闻清音冰冷的声音。 「你还想骗我多久?」 瞳孔微缩,裴君珩瞬间感觉自己冷了下来。 他坐起身,却只看到闻小门主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至始至终只有裴君珩的一人的沉沦。 闻小门主扬着下巴垂眸,轻飘飘的冷淡眼神只在剑修发白的脸色上停留一瞬,便扭头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裴君珩的心都要随着闻清音的离开而一同丢失,他想起身去追赶,可是闻清音最后的眼神却是警告。 好像只要裴君珩敢再来烦扰,闻清音就会更加生气。 闻清音离开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门外的杏花还在簌簌落着雨,只有手上的这块丝巾证明闻清音曾经来过。 丝巾摸着丝滑,就如同闻小门主的皮肤一般,裴君珩手捏着丝巾拿至鼻尖轻嗅。 是若有若无的花香,宛若闻清音还在他面前。 上一瞬还情动如火,现在裴君珩只觉自己身在寒冷冰渊,或许转瞬从上空坠落至深渊,不过如是。 闻清音走的没有一丝犹豫,他踩过院中的落花,走出了落星院,步伐快的衣摆都快变成涌动的浪花。 他想他不会再来落星院了。 原本闻清音担心裴君珩追上来,走前还特地给了裴君珩的警告眼神。 可是当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的闻清音回头再看身后无人时,他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因此泛出情绪。 看到裴君珩震惊,伤痛的神情时,闻清音以为自己心中会泛起快意,但是并没有,被欺骗的事实还是像一把钝刀在割着他的心脏。 他究竟是在烦闷什么呢?是被裴君珩烦闷愚弄,还是在害怕自己的感情如此直白地展露在裴君珩面前。 闻清音以为他自己会接受这一切,可是他总是胆小于自己提前将情谊全都表现。 第227页 从小千娇万宠的闻小门主骄矜张扬,总骄傲地扬着下巴,他应该是被宠着的,被所有人爱着的,若是与他人相恋也应该是其他人千辛万苦才能恳求着闻小门主施捨出一点爱意。 可是此时此刻,却是闻清音率先将满腔的爱意露了出来。 清清楚楚地摆在裴君珩的眼前,而闻清音还在用情蛊的藉口麻痹自己。 他一路走了很远,或许因为心不在焉,甚至连身后慢慢靠近的狐狸似的小兽都没发现。 以至于在那小兽朝他扑来时,闻清音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阵风袭来,而后身后就传来重物落下的闷响。 「小门主小心!」 闻清音转过头,在看到倒在身后通体泛紫的小食魂兽连忙后怕的往边上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没想到食魂兽在学院中竟然已有这么多只,甚至连这条小径边上都能遇到,而自己也差点受到攻击。 「小门主去了哪?」訾蜀之拍了拍手,自从了无堂出来后便一直和弟子们四散寻找食魂兽,一路过来也看到好几只。 只是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自家的小门主,小门主还心不在焉的差点被食魂兽攻击。 要是小门主被伤了可怎么办? 訾蜀之蹲下来查看食魂兽的状态,食魂兽的身上被訾蜀之眼疾手快地贴了一块静止符。食魂兽正张着嘴,口腔中伸出的长舌头就像一根长钩,一旦被碰到,食魂兽就会通过长舌勾取魂魄,吞噬属于它们的食物。 「我随处看看。」闻清音含煳答了訾蜀之的问题,他看着訾蜀之在食魂兽长着的嘴中扔了一颗丹药,面前的食魂兽就慢慢消散。 好在食魂兽并非没有弱点,但是瀛洲学院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食魂兽,还是在了无堂之后瞬间出现? 「我听其他弟子说,食魂兽早有迹象,这几日被上君仙长们用法力束缚,所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直到昨日那名看守食魂兽的仙长突然身死,仙长们的法力也濒临枯竭,上君们才临时决定全院一起剿灭食魂兽,以换学院一个安宁。」 訾蜀之确认那食魂兽消失的干干净净才抬起头。 恰好对上闻清音有些惊讶的表情,闻清音感嘆道:「竟然知道这么多。」是他这几日醉心情爱了。 把这句话当成闻小门主的夸奖,訾蜀之的手抚上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都是万挽秋那傢伙打听到和我说的。」虽然老是在记仇本上写訾蜀之的坏话,但是万挽秋打探这类消息倒是一等一的灵通。 闻清音还没说过,另一边就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特意拉长调子的嘲讽:「哟,这不是弱弱的药修嘛?怎么在这偷懒?」 和訾蜀之一起转头看去,果然是裘三尺和另外几个穿着月白色制服的剑修,裘三尺站在最前面,正叉着手看向訾蜀之和闻清音。 「我看不会是抓不到几只食魂兽,所以悄悄躲到这来的吧?」裘三尺大声嘲笑。 「就是!」「就是!」 裘三尺持续开口嘲讽,边上的剑修纷纷应和,看着闻清音娇花似的模样就知道他抓不了几只食魂兽,别被食魂兽打都不错了。 「我呸!小爷我刚刚就灭了一只食魂兽,你们再在这叽叽歪歪,小心我把你们一起揍了。」訾蜀之一手拿着静止符一手拿着毒丹,同样表情不屑地看着裘三尺他们。 裘三尺当然不怕訾蜀之的威胁,他的目光在訾蜀之手上转了一圈,然后故意十足地摇了摇头,明晃晃的嘲讽。 「来啊,试试看,谁怕你啊?你们小门主娇滴滴,没准还要哭唧唧呢!」 訾蜀之最不能忍受其他人说他们小门主,裘三尺此言一出,他气的就要冲上去和裘三尺决斗,但被边上的闻清音拉住了。 「剑修弟子出门前都不洗洗嘴吗?一嘴臭气都快将人熏晕了。」闻清音嘴角微勾,却是嘲弄至极。这几日他因为和裴君珩厮混许久都未与这些剑修们进行争斗,现在他心情不佳,竟然正好碰到裘三尺送上门来。 见裘三尺那几人表情吃瘪訾蜀之就开心,他立马给自家小门主帮腔:「是啊是啊,也只有剑修的嘴会这么臭了,还有脸出来熏人~」 裘三尺气的铁青,立马不甘示弱的争吵起来。 「你们药修能好到哪去,还有脸说我?」 几人正你来我往的吵着,时不时抓住机会加入战局的闻清音突然发现在裘三尺和那些剑修身后茂密的草丛中隐约有动静。 闻清音蹙起了眉,正要去看那究竟是什么,就瞥见那深紫色的皮毛,再一动,闻清音就看到那吓人的复眼,正隔着草看着裘三尺他们。 居然是食魂兽! 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訾蜀之和裘三尺还吵的正酣,那两名剑修也叉着手陷在这场激烈的拌嘴之中,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有食魂兽悄然靠近。 眼见着食魂兽就要伸出那条长长的舌头,闻清音手一动,指尖的绿色光点出现。 见訾蜀之突然不说话,裘三尺还以为訾蜀之是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正得意洋洋地说道:「噫,心虚了吗?我看你们药修这般柔弱无力,就应该好好待到云中仙门别来瀛洲学院丢人现眼了……啊!」 嘲弄的话最后化为一声惊恐的叫喊,饶是前一刻还嘲讽拉满的裘三尺表情差点扭曲,他看着身后被一片叶子穿透身躯的食魂兽,带着边上两名剑修一起往后退。 第228页 食魂兽伸长舌头显然是准备吞噬魂魄的姿势,复眼恐怖地睁大,胸膛被一片绿叶轻易穿透,正往下流着血液,滴下来的血液落到草尖上,瞬间枯死了一大片。 食魂兽差点就伤了他们的魂魄!是哪位高人救了他们? 裘三尺和另外两个剑修正后怕,前面被他们说是柔弱娇滴滴的闻清音走上前,看样子是要处理这只食魂兽,毕竟成功杀死一只食魂兽就能得到一个积分,积分足够后甚至可以提前进入休假离开学院回到门派。 不用上早课和晚课,是每一个学院弟子的梦想啊!!! 没想到闻清音不出手还妄想居功,裘三尺正想习惯性地嘲讽几句,嘴唇才颤颤巍巍地张开,就看到闻清音手一动,那枚贯穿食魂兽胸膛的叶子就径直飞回到闻清音的手中。 绿绿的叶子在闻清音白皙的手中更显的鲜嫩,柔软的仿佛一折就碎,丝毫看不出前面直接将一只食魂兽杀死。 身死的食魂兽缓慢消失,它们本就以魂魄为食,虽然身体是实体状态,但是身死后会回归虚妄,消散于无形。 还没出口的嘲讽话语卡在喉中,裘三尺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真的是闻清音出的手? 裘三尺不敢相信,他愣愣地看着闻清音轻抚绿叶,像是在安抚一个活物。 莫非这是来自云中仙门的邪术?! 他震惊的牙齿都要打战了,没想到闻清音居然还有这一手。可是除了闻清音如此深不可测的认知之后,让裘三尺更难受的是竟然被他们口中娇滴滴柔弱的药修给救了,简直是明晃晃打他们的脸。 在裘三尺和另外两名剑修怀疑人生的目光下,闻清音嘴角勾了点笑意,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这几个呆若木鸡的剑修,手中的绿叶转了转。 「以后走路可要注意点,别一不小心差点丢了命,还要你们口中的没用药修来救~」闻小门主一张脸秾丽的惊人,眼睛一瞥,便有两三分的艷生出来。 只不过眼中带着冰凉的嘲意,让人心中吃惊。 说完这句话闻清音便转身,仿佛眼前的这几名药修不值得闻清音多费口舌。 「如果走几步就要丧命的话,还是早点回万昼剑宗呆着吧,别来学院中丢人现眼~」訾蜀之当然不放过这个狠狠嘲弄裘三尺和其他剑修的机会。 裘三尺心中暗自为自家给力的小门主喝彩,他对着裘三尺他们做出一个鬼脸,很快转身去追上闻清音的步伐。 闻清音和訾蜀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着面色青白交加的几名剑修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裘三尺:哇靠,药修这么强? 不仅救了你的命,前面还刚玩弄玩你少宗主…… 感觉快完结了,再给我两个礼拜的时间 —————— 第79章 加更 食魂兽在眼前缓缓消散, 闻清音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简。 刚消灭一只食魂兽,他玉简上的积分加了一分,不知不觉玉简上已经攒了许多积分。 才刚除完, 另一边又有一个食魂兽出现, 立马被路过的弟子顺手解决。 「这些食魂兽防御力不高, 弟子们稍用功力便能除去,若是上君仙长们出手肯定轻而易举,只是不知道为何……」这边的药修正在和另一名药修弟子悄悄讨论今日的事情。 确实他们碰到的食魂兽虽然会吸食魂魄,但是不像是仙长上君们无法除去的样子,不由的猜测仙长上君做此决定的原因。 「我听说啊,是上君仙长们的法力出了问题, 怕是硬撑不了, 才只能让弟子们帮忙去除。」 「法力出问题了?学院是不是快完了?我们早点攒够积分回自己门派中吧?」这几名弟子大声絮叨。 边上的訾蜀之听了几句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这些胆小鬼, 实在不行, 这就怕了?仙长让我们除是相信我们的能力。」 听到声音的弟子们转头,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訾蜀之和訾蜀之身边的闻清音。 「小门主!」药修弟子高兴地喊了一声, 他们说道:「总觉得好久未见小门主了。」 最近几日闻清音在虹雨榭修习完课程后都直接去往落竹屋, 这样想来, 确实很少与药修们一起聚聚。 之前都因裴君珩中了情蛊而将时间大多留给与裴君珩相伴, 现在再回看,那些担心和忧虑反而显的可笑起来。 「过几日小门主要一起聚聚吗?」这几名药修蠢蠢欲动,虽然现在的情况似乎不适合说这些,但是他们只想多和小门主一起呆呆。 眼睫掩去几抹思绪,闻清音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他答应道:「当然可以, 不过此时先尽心将学院的食魂兽消灭, 一同帮助学院度过此次危机。」 想到自己前面刚说的要从学院逃之夭夭的话语, 药修的脸一红,多了一点羞愧之色。 小门主心中有大爱,倒是他们胆小如鼠不敢冒险了。 「再怎么样,也要多打几个让那些破剑修看看。」 「今早我碰到裘三尺那几名剑修,居然还敢首先嘲笑我们药修,结果你猜怎么着?在他们说大话的时候差点被食魂兽给伤了,还是小门主用了一片叶子。就这么小小的一片叶子,嗖的那么一下,那叶子就轻松把食魂兽给杀了。裘三尺那表情,啧啧啧~」 訾蜀之绘声绘色的给这几名药修讲了一通,几名药修听闻小门主的光辉事迹,立马十分配合地欢唿起来。 第229页 「我们小门主长相与实力俱优,也不知道那剑修有什么胆子居然敢嘲笑到我们小门主面前。」药修们说道。这一番话引得訾蜀之贊同点头。 被訾蜀之这么一说前面几个打退堂鼓的药修们又燃起了斗志,纷纷摩拳擦掌的要给剑修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们竟然敢这样诋毁他们。 听訾蜀之和药修们聊天,闻清音却止不住想到裴君珩,才刚刚平定下来,裴君珩又止不住的从他脑海中冒出来。 他这样走后,裴君珩会做些什么?被他发现后会后悔当时欺骗他吗? 被自己戳穿后剑修看向他的眼神还映在闻清音的脑海中,那双冷然凌厉的眼眸除了被□□染上的颜色之后,似乎还有慌乱与哀伤。 闻清音当时做了什么呢?他将擦拭过手的丝巾扔到了裴君珩的身上,警告裴君珩不要再靠近。 一想到这些就怔怔的出神,以至于面前的几名药修离开闻清音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訾蜀之在闻清音面前挥了挥手掌,神游天外的闻清音这才回过神。 「小门主可是遇到了什么心事?」訾蜀之忧虑地说,好像见到闻清音之后才这么短的时间内,闻清音就出神了好几次,「可以与我说说,我定不会告诉其他人。」 这哪里是能和訾蜀之说的? 对象正是訾蜀之前面口中讨厌的剑修,如果告诉訾蜀之,下一个魂不守舍的估计是訾蜀之了。 可闻清音又愁绪难解,他犹豫的一会,还是问道:「假如有个人欺骗了你,最后被你发现的话,你会作何反应?」 「居然有人敢欺骗小门主!」 訾蜀之才刚叫起来,闻清音就赶紧提醒:「是假如,假如。」 勉强思考了一下,訾蜀之说道:「这得看这种欺骗是好心还是恶意,如果是恶意欺骗,那真是罪不可恕。」 确实如此,闻清音摸了下下巴,不过他现在仍然无法确定裴君珩到底是何种用意。 是欺骗,还是说只是想戏耍于他? 闻清音因为这个思考心绪又变的烦闷起来,他不愿再去纠结这些,将身心投入到消灭食魂兽的行动之中。 又一根翠绿的藤蔓穿心而过,食魂兽倒在地上缓缓消散。 「不愧是小门主!怎么感觉才短短一日,小门主的积分就差不多要集齐了?」訾蜀之赞嘆道,之前问符修们拿的符箓差不多用完,訾蜀之本想先离开休息,但是闻清音却依旧得心应手,这些食魂兽完全不在话下。 看小门主的这样子,总觉得小门主的功力又精进了。 闻清音抬起手,盈盈的绿色光芒渐渐消散于指尖。 就算他的功力有所长进,但是面对消灭不尽的食魂兽也慢慢觉得力不从心。 前一刻还兇狠的食魂兽被击杀后倒在地上化作一阵没有实物的云雾散开,宛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闻清音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闻清音都要以为现在四周的一切都是幻境所生,若非幻术,怎么会有东西消灭不尽,甚至如野草都不用春风一吹就又出现? 等等。 前面那些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闻清音几乎在瞬间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们消灭了那么多只的食魂兽,每只食魂兽都在死去后没有留下任何踪影,甚至可以说是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闻清音往前两步,蹲下身下仔细查看这只食魂兽消散之前所短暂停留的地方,依旧没有一丝痕迹。 「小门主,可是有何发现?」见闻清音在那搜查痕迹,訾蜀之便上前靠近,想看看闻清音有没有发现了什么。 目光在茂密的草丛之中转了好几圈,在闻清音准备无功而返之时,他的目光突然在一处停住了。 在不矮的草丛之中好像有隐隐的亮光,被阳光找到便折射出光芒来。 什么东西? 手一拨,将这茂密的野草扒拉到一边,露出躲在野草底下的东西来,闻清音这才找到前面看到的那点光亮是什么。 一块小小的如宝石般的晶体,没有了野草的遮挡,晶体直接被阳光照射折射出更耀眼的光芒来。 被这光芒亮的闭眼,訾蜀之捂住眼睛躲过那一瞬间刺眼的亮光,好奇地问道:「这地上还有宝石捡?」 虽然被亮光亮到了眼睛,但是訾蜀之也勉强看见了那「宝石」的模样,在光照下还隐隐发着光泽,里面宛若有液体流淌,看着成色非凡。 闻清音拿着这块晶体抬起手,对着阳光仔细观察,晶体的外壳是透明容器一般,在这外壳的里头确实有流沙般的液体在慢慢流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有别样的色彩。 「这是什么东西?」眼睛缓过来的訾蜀之凑在闻清音面前,他看着闻清音手中的晶体,好奇无比。 难道真是他从未见过的稀奇宝石? 正当訾蜀之想要伸手接过那漂亮的晶体把玩一会时,闻清音拿着晶体的手却退后一点,让訾蜀之扑了个空。 訾蜀之:? 訾蜀之抬头,只见容色无双艷丽的闻小门主手中拿着与他长相一样瑰丽的晶体,表情严肃,微微蹙着眉。 还没等訾蜀之疑惑发问,拿着这晶体的闻清音就开口解答了訾蜀之前面的疑惑。 「是离魂石。」 「离魂石?」訾蜀之表情一惊,虽然不知道这离魂石是什么,但是这个名字一听就不简单,但看这两个字就知道这离魂石就十分危险。 第230页 听到闻清音下一句话时,訾蜀之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是北原的东西。」闻清音将手中的离魂石小心收好。 「北原!」訾蜀之差点就要失声尖叫。 北原的东西怎么会在他们海内出现?还是出现在大多数都还只是年轻弟子的瀛洲学院。 这不是想要置他们这些作为海内希望的年轻弟子一代于危险之中嘛! 闻清音面色思虑,他说道:「得先弄明白这东西原本就在这处,还是被食魂兽所携带。」 「可是之前消灭那么多只食魂兽好像并未发现这些异样。」跟着闻清音的话訾蜀之也陷入思考。 「可能是没有携带,也可能是我们有所遗漏。」闻清音抬眼看向訾蜀之,眼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们得再杀一些食魂兽。」 但是现在该去哪寻找食魂兽呢?他们也不过是一路而来,路上分布的食魂兽是零星随机,并没有一个地方有着许多食魂兽让他们一探究竟。 被小门主感染到战意的訾蜀之似乎看出闻清音的想法,他,连忙掏出玉简:「在玉简中学院的那块可以看到其他弟子所发的简讯。」 在玉简中学院的那块区域中只要是学院的弟子就可以发送短讯,在这里头髮送的短讯学院所有弟子都可以看到,所以相当于一个公共的地方,一些消息可以在里头交流。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闻清音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拿起玉简点进学院的那块,果然就看到里头显示的不少学院弟子的发送的短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已有很多弟子在这交流。 「是当时陈思身死后学院为了追查兇手特地在玉简中开闢的新区域,方便大家把发现的线索发送在这,一起找到兇手。」訾蜀之解释着解释着突然话语中带了些委屈,「近日小门主如此繁忙,一下便找不到人影,我连和小门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后面这话显然是夸张,但是闻清音也知道最近因为和裴君珩厮混在一起,将其他事情都忽略了。 他拍了拍訾蜀之的肩,说道:「今日起便不会那么繁忙。」 现在他身边没有裴君珩,想必能空出许多时间。 被小门主拍了肩膀又得到一句承诺的訾蜀之立马高兴的咧开了嘴:「要不是瀛洲学院中弟子皆是男丁,我还以为小门主即将有了道侣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清音的手一顿,像是转移话题似的接话道:「我得看看这里头髮的消息。」 他看向打开玉简上显示的各种短讯,里面有一条就是来自一位器修发的短讯。 【某位不重要的器修】了无堂前有许多食魂兽,它们是不是想攻进了无堂把那只大食魂兽给救出来啊? 【同样不重要的药修】食魂兽有这么聪明?不是说比剑修还笨吗? 【某剑修】再不聪明也比药修聪明。 【一位符修】别吵了,快来帮忙,不然学院都要被这食魂兽给占领了。 闻清音和訾蜀之同样看到了这些短讯,他们没有犹豫的立即朝着了无堂前的芳华庭赶去。 芳华庭曾经是学院进行宴会,所有弟子一同增进情谊的地方,没想到今日却被看不见的食魂兽给占领。 同样这里也有许多弟子在,正毫不手软地消灭一只又一只的食魂兽。 闻清音赶到时,正好不远处有一名弟子正消灭一只食魂兽,食魂兽倒在地上的身体如之前一样消散。 而他们清晰地看见食魂兽尸体消失的地方,凭空多出一块晶体。 正是前面闻清音发现的离魂石。 果然离魂石就在食魂兽体中! 「哎,这是什么东西?」那名弟子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晶体同样觉得奇怪。 但来不及多想,这边又有一只食魂兽出现,这名弟子赶紧投入到新的斗争中。 而闻清音上前将这枚离魂石拿起和前面拿到的那块离魂石放在一起。 为了更加清楚地验证自己的猜想,闻清音加入战场一起消灭了好几只食魂兽。 只是这次的这几只食魂兽消散后并没有如之前的那几只一样出现离魂石。 看来目前仅有一部分的食魂兽身上携带了离魂石。 食魂兽消灭后重新生出,消灭不尽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这离魂石。 经过前面的观察闻清音心中有了猜测,不知上君仙长是否知道这件事,闻清音得去找上君们一趟。 如果没办法找出食魂兽产生的原因,从根本消灭,那么食魂兽死之又生,到时候率先力竭的只能是瀛洲学院的弟子们。 留訾蜀之现在此处帮助清剿食魂兽,闻清音自己前去院长办公处寻找仙长和上君,但是他却去了个空。 院长办公处的大门紧闭,连守门的仙童都不见踪影。 闻清音心中焦急,正好看到一名弟子路过,并赶紧伸手抓住。 闻清音问道:「上君仙长们可还在办公处?」这几日为了仙长 路过突然被抓住的弟子本来正跑着去消灭食魂兽,突然被迫打断步伐本想发怒,但一对上闻小门主艷丽的面孔又差点被美色迷晕了眼睛。 什么教训什么食魂兽瞬间被抛之脑后,这弟子答道:「应是在,在了无堂。」 仙长和上君为了守住兽王,在了无堂召集弟子后便就没再离开。 第231页 得到了答案的闻清音朝这名弟子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去了。虽然这名弟子瞧着神不守舍眼睛发直,但是此时闻清音没有时间去关心,直接朝着了无堂走去。 直至闻小门主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那弟子恍惚的神情才终于恢復正常。 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被美色迷晕的样子,弟子赶紧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他看着闻清音背影消失的地方,心中暗想,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果然容色无双,平日里远远看着还好,若是像前面那样近距离的美色暴击着实禁不住。 只要是个人都会鬼迷心窍的程度。 暗骂自己丢人现眼没有定力,弟子摇摇脑袋,连忙做自己前面准备去做的事情,去剿灭食魂兽。 知道上君仙长们所在处的闻清音很快就到达了了无堂,了无堂威严的大门紧闭,宛若一堵牢不可破的坚硬城墙,饶是闻清音用手将了无堂的门推开也花去不少力气。 大门缓缓打开,顺着门打开的缝隙进去,闻清音整个人才刚进入了无堂,身后的大门就蓦地合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此时没有那么多弟子聚集的了无堂看着反而有些空荡无比,今早见到的巨大牢笼还放在那,里面是那只庞大的食魂兽王。 仙长与上君中围着这铁笼端坐一旁,手中正朝着铁笼输送法力,铁笼的周围云雾缭绕,难以辨别仙长们的面容。 而和仙长们坐在一块的还有一位弟子,一身玄服格外明显,正是永乐。 永乐怎么会在这? 闻清音心中疑惑,但他一进来的动静早就引起仙长们的注意,仙音裊裊迴荡而来。 「这位弟子所来何事?」 将有关永乐的疑惑暂且藏至心中,闻清音答道:「关于食魂兽弟子有新的发现。」 闻清音看到坐在其中的常扶上君抬眼,手一动,脚下便有一道气流升起,裹挟着闻清音朝着铁笼那过去,宛若乘云而行。 一直到仙长与上君面前,那股气流才缓缓消失,闻清音站直了身。 此时走近,更能感受到这只食魂兽的巨大,就像一座小山,甚至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顶。 食魂兽王显然也注意到了新出现的闻清音,长在脸上的复眼转动,里头数不清的小眼睛一起转向闻清音,被这双复眼注视,就好像有数以万计的眼瞳一起观察。 甚至连魂魄都要一起被吸走。 闻清音心中一惊,就听到云雾之中有青宣上君的声音传来:「清音,可是有事?」 从袖中拿出那两块离魂石递上,闻清音将部分食魂兽身死后出现离魂石的发现连同自己的猜测与上君说明。 闻清音朗声将这些说完,仙长和上君却陷入长久的沉默? 整个了无堂是诡异的安静,只能听见食魂兽王哼哧哼哧喘气的声音。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闻清音抬起头,正好对上永乐朝他笑着的娃娃脸。 一身玄衣的永乐突然站起身。 「从兽王腹中取出魂魄还需几株仙草。」 云雾中传来仙长的问话,声音缥缈仿佛不似真音:「可是需要哪几株?」 永乐开口报出那几株仙草,那几株仙草正好是瀛洲学院仙境试炼中所特有。 说到这,永乐的目光看向闻清音:「我修为不高,对仙草的认知也不够,可以与清音哥哥一同前去?」 似乎察觉到闻清音想要拒绝的意味,永乐欲带忧愁的补充:「若是此去未能找到仙草,那陈思和仙长的魂魄就……」 闻清音语气谨慎:「可学院还有其他药修。」 永乐却咧开嘴笑:「清音哥哥是学院最厉害的药修,定是能帮助颇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边上还有仙长和上君在好似已经不能再拒绝,闻清音只能点头。 见他答应,永乐唇角又露出甜甜的梨涡来。 「你们此次前去一定要小心,记得捏碎序牌可以回来。」两块序牌顺着气流飞到闻清音和永乐的手上。 与之前他们仙境试炼中所用积分的序牌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次的序牌只有捏碎时的传送之用,并不能看积分与排名。 仙境试炼拥有修为限制,故仙长与上君不能前往,每次开放都是专门用作弟子之行。 青面前便出现巨大的水幕,从此进入便是试炼的仙境所在。 永乐正想要挽上闻清音的手和闻清音一同前去,了无堂紧闭的大门忽然传来一声闷响,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 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后,随着步伐的逐渐走近,剑修冷峻却俊美无比的面容和修长有力的身形显露于光明处。 「弟子先前探查到试炼仙境恐有一变,想要一同前往,望仙长准许。」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有老婆的地方就有 第80章 突如其来的请求让原本笑盈盈露出两个梨涡的永乐脸上笑容顿失, 同样没有想到会和裴君珩在这里再次见面的闻清音难得露出错愕的神情。 裴君珩怎么会来这里? 他一愣,剑修就已站到闻清音的身边,闻清音一抬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 凛然, 凌厉, 宛若凝成千年的冰霜, 但是视线交汇的一瞬闻清音却仿佛瞥见剑修眼眸深处的情绪。 眼睫一抖,闻清音错开和裴君珩相对的目光。 第232页 当初走的那么决绝,现在的闻清音却还不知道在将一切说开后应该如何应对裴君珩。 离开落星院经过一天与食魂兽的争斗,闻清音好不容易将裴君珩暂且扔出他的脑海。 可是见到沉重高立的门扇从中间往外打开剑修的面容和身体逐渐从黑暗中显现时,闻清音的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 光照在那张脸上,宛若日照山巅冷霜傲雪, 刻意被掩藏的记忆跟着席捲而来, 宛若一场避无可避的浪潮, 将闻清音淹了个一干二净, 彻彻底底。 哪怕现在裴君珩只站在他的右侧,明明隔了一小段距离, 他却仿若嗅到了熟悉的冷松气味, 明明没有看向裴君珩, 他的眼前却浮现出裴君珩被他丢在床榻上时的眼神, 深沉的,深邃的,似乎还藏着如蔚蓝大海一样的哀伤。 难道没有情蛊的裴君珩对他还存着爱意吗? 犹如实质的视线落在肩头,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想握紧,却不想被裴君珩发现此时的他并非自己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波无澜。 云雾缭绕在了无堂, 不仅模煳了上君仙长们的面孔, 甚至连食魂兽的脚都一同遮蔽。 那双巨大的复眼转动, 看向底下仅有的不被云雾的笼罩的三个人, 狐狸一样的面孔露着不知是笑还是什么表情,它被关在铁笼之中,反倒像是优哉游哉的看客。 仙长和上君们还是一样的沉默不说话,裴君珩又朗声重复一句:「望仙长准许!」宛若石子再次掷入水面。 他的声音迴荡在空荡的了无堂,甚至都听到了回音。 隔着云雾,仙长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一块序牌慢悠悠的从云端飘出,然后飘向裴君珩。 而闻清音明知道那块序牌是朝着裴君珩而去,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块序牌,视线顺着序牌一起,最终落在裴君珩的身上。 剑修一身月白色的制服衬的他身形更为修长如玉竹青松,学院制服向来干练,很好显示出剑修本就完美的宽肩窄臀,穿着制服瞧着劲瘦,却没有人比闻清音更清楚这制服遮挡下的肌肉与身材是如何的健壮。 思绪正不可控制地乱想着,而目光跟着序牌恰好落在裴君珩的手中。 闻清音愣愣的从拿着序牌的手上抬起眼,结果恰好又对上的眼神惊的原本开始发散思绪的闻小门主冷不丁地回过神。 他连忙偏过头,假装只是单纯地看序牌,虽然他自己手中就有序牌可以看。 但总比好像是他偷看裴君珩好。 他已经和裴君珩撕开脸面,闻清音才不在意裴君珩。 一点儿不。 裴君珩已拿到序牌,说明一切成了定局,这次是他们三人一同去。 用余光看去边上的永乐似乎冷着脸,但闻清音转过眼去时永乐又是那副笑出小梨涡的模样。 「我们进去吧。」永乐对着闻清音说道,好像边上的裴君珩不存在。 眼前的水幕幽幽地泛着蓝光,犹如会发光的水帘,又像是澄澈泛光的湖面,甚至还有波光粼粼的水纹。 仿若一场幻梦的入口,美得不像话。 不想和被永乐拉着手一起,也不想落在后面和裴君珩碰上,闻清音忽视永乐伸过来的手,直接往前一步,一个人迅速走入了水幕。 永乐伸出来准备拉闻清音的手一僵,闻清音进入水幕的动作迅速毫无迟疑,永乐就这样伸了个空。 他的手在空中僵住一瞬,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永乐抬眼,正对上剑修如出鞘剑刃一般锋利的警告目光,光瞥见都让人心中胆寒。 然而永乐却丝毫不害怕,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挑衅似的翘起唇,明明是微笑,这笑容在娃娃脸上看着却带着别样的嘲讽。 月白色制服的剑修并没有与永乐多费口舌,他紧跟在闻清音身后进入了水幕。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水幕中,就像被深不见底的海面无声吞没。 进入传送的水幕之中是熟悉的眩晕感,但是这次是闻清音先进入水幕之中,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底下有裴君珩接着他了。 不过闻小门主向来不屑于其他人的帮助,眩晕感之中努力稳住身形。 感觉自己的脚轻飘飘的落到了实处,感受到那股眩晕感好像过去,闻清音准备睁开眼挪一下步。 可是脚才刚抬起,那股前面好像离开的眩晕感又给闻清音杀了个回马枪,闻清音的脚没站稳,整个人晃了一下几乎快要从边上倒去。 右手臂被一只大掌握住,借着这个力量闻清音稳住身形,他才睁开眼还没看到究竟是哪位好心人,鼻尖就已先嗅到仿佛近在咫尺的冷松味。 这下不用转头闻清音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了,他手一动,便将自己的手臂从这只大掌中睁开。 「清音哥哥。」站在对面的永乐正笑着往闻清音这走来,然而他才刚喊出这一声,边上就传来一声震惊的大喊。 「这是什么地方?!」 这声大喊震惊中还带着几分绝望,音量大到连顶头的树叶都快要落下来,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訾蜀之?」闻清音也震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仙境试炼吗?他们是通过仙长上君的传送水幕过来的,那凭空出现的訾蜀之是怎么一回事? 「小门主!」找到熟人的訾蜀之哇的一声跑过来,拽住自家小门主的衣袖就像抓住了主心骨。 第233页 訾蜀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闻清音去往了无堂后,他一直留在芳华庭中和食魂兽作斗争,结果突然感受到有一股眩晕感袭上了他的脑海。 等眩晕感缓过来的时候,眼前的芳华庭不在,反而是这荒郊野外一样的地方。 「领路弟子和相应的弟子之间有契约,若是弟子进入试炼,则契约会生效,领路弟子也会一同出现在试炼之中。」剑修出声。 原来是这样,果然就不应该答应当永乐这倒霉孩子的领路弟子! 訾蜀之解了困惑,但还是忍不住吐槽学院有关领路弟子的这个奇怪符咒:「怎么搞的好像我变成永乐的专属灵宠一般?」 才刚小声吐槽完,訾蜀之乍然反应过来前面给他解惑的是一个剑修,还是剑修的领头人,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裴君珩!!! 虽然不懂小门主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但是裴君珩来这干什么啊? 訾蜀之扯着闻清音的衣袖,活像闻清音身边的小媳妇,尤其是身边的另外两人是笑容阴恻恻的永乐和面容冷峻像冰雕的裴君珩的时候。 「陈思和仙长的魂魄可能在食魂兽王的腹中,永乐作为灵修可以将他们的魂魄引出来,只不过现在需要几株材料,正好在仙境试炼之中。」闻清音给訾蜀之解释,他们此次来仙境试炼就是为了拿到永乐所说的这几株仙草和材料。 「全在仙境试炼之中?」訾蜀之目光瞟向永乐,「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站在边上的娃娃脸小少年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闻清音,似乎感受到訾蜀之打量的目光,永乐朝着訾蜀之绽开笑容,脸颊上的梨涡又露了出来。 见永乐朝他笑,訾蜀之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了。虽然永乐总是衣服柔弱爱笑小少年的样子,但是那笑容看起来总让訾蜀之感觉没表面那么简单。 感受到訾蜀之往他身后躲,闻清音主动开口去问永乐:「永乐,你先前说的几种材料是什么?」 被闻清音的这句问话唤回目光,永乐脸上的笑容不变,答道:「有好几种,不如我们先一样一样找吧?」 「首先的一种,是生长在崖壁之上的月轮草。」 月轮草,是个熟悉的东西。 听到这三个字的闻清音似有所感地抬起眼,恰好对上裴君珩看过来的目光。 心尖一颤,耳边正巧传来訾蜀之凑在他耳边说的悄悄话,訾蜀之在那小声嘟囔:「我知道永乐对小门主不怀好意,不过这裴君珩来干嘛?和剑修一起我总不自在。」 表面好像在认真听着永乐说着所要找的材料,但闻清音却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神思和肉.体分成割裂的两半,他的神思快从站立的肉.体中飞出,看着自己在这假模假样的听着。 只有闻清音自己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在想这些材料需要从何处找到,也没有想到訾蜀之小声的抱怨,他在想的是,裴君珩现在还有那段种下情蛊时的记忆吗? 还记得那些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包括任何谄媚,任何许诺,任何接触,和任何意料之外的亲密。 或许是闻小门主的出神太过明显,刚还在说着的永乐打住话头,他的目光落到闻清音明显心不在焉的眼睛上,唤道:「清音哥哥?」 永乐一脸喊了好几声,闻清音才乍然回过神。 神思勐地回到躯壳的闻清音下意识的先环顾一周,发现在场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清音哥哥?」永乐看着闻清音微笑,「可还记得我刚说了什么?」 一个字都没有听。 怎么莫名有一种在虹雨榭修习时发呆结果被仙长抓住的心虚感?然而在闻清音面前的是永乐。 不想在三人面前直接表示自己去发呆了,还是想的那些完全无法说出口的东西,闻清音手摸住下巴假装仔细思考一番,最终憋出三个字:「月轮草。」 胡扯开了一个头,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月轮草生长于崖壁的高处,但一般喜欢在夜晚出现吸收月光精华,所以月轮草还是应该晚上去取为好。」 像模像样地说了几句,自认为煳弄的很成功的闻清音还配合地点了点头仿佛自己说的很不错。 然而永乐却不买帐,永乐的杏眼有些震惊地看着闻清音,表情无辜纯真到甚至有点欠揍:「我前面说了那么多,清音哥哥就记得月轮草?」 闻清音:……住嘴啊! 甚至都能感受到裴君珩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闻清音心中绝望,这样搞的好像他出神全都是在想月轮草似的,而月轮草这三个字一出,在场的四人中只有闻清音和裴君珩知道这之后的含义。 感觉自己正被裴君珩注视的闻清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僵硬住了,他不敢回头,假装自己心中坦荡荡完全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的闻清音只希望解了情蛊的裴君珩并没有当时的记忆,不然…… 裴君珩不会以为自己还在藕断丝连地怀念吧? 云中仙门的小门主骄矜高傲,才不会是个留念过去苦苦回头的人。闻清音在心中和自己这样说。 好在永乐并没有揪着这个点不放,他笑了开来,「既然月轮草只有在晚上才能出现,那我们先去寻找其他的几种材料。」 「重焰花,应该在仙境试炼之中的炎烈之界,我们先去找它吧。」永乐一边笑着一边定下了主意。 第234页 这掌舵者的模样让边上的訾蜀之又扯着闻清音小声吐槽:「永乐不是第一次进来仙境试炼中,怎么感觉比我这样来过的人看着还要熟悉?」他现在甚至还不知道仙境试炼中还有什么炎烈之界呢。 这话被永乐听到,訾蜀之才刚说完就看到永乐看向他微笑:「为了找到材料我提前做了准备以防消磨无畏时光。」 訾蜀之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你都准备好了还要什么领路弟子?」永乐自己来就行了啊,或者找裴君珩那傢伙,别把他们小门主拉下水。 经过之前永乐下聘书和选领路弟子的事情已让訾蜀之感到十分不满,这次永乐前往如此仙境试炼居然还拉上了他们小门主,而且还要和这剑修一起。 这不是欺负人吗! 没想到訾蜀之这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永乐脸上的笑容一冷,但快的好像错觉,等闻清音反应过来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永乐看向来:「訾蜀之不满意可以现在就离开啊,和我们一起你不会生气吧?」 永乐学着訾蜀之的样子扯上闻清音的衣袖,语气可怜:「不像我,我只会心疼清音哥哥。」 面露委屈的永乐宛若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好像被前面訾蜀之的那几句话伤了心。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訾蜀之:这感觉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永乐正扯着闻清音的衣袖撒娇似的晃着,突然有一道如刀的视线落在他的身后,含着冰冷警告沉沉落下,好像下一秒就会切掉永乐与闻清音衣袖贴着的手。 永乐眼珠一转,动作却更放肆了,抓着衣袖的手上移,准备挽住闻小门主的手。 然而永乐忘记闻小门主可不是任人蹬鼻子上脸的主,永乐才刚有了动作,闻清音就将訾蜀之和永乐的手一起甩开了。 闻清音退后两步与訾蜀之和永乐都拉开距离,闻小门主试图打断这场毫无意义但暗流汹涌的争斗:「时间紧急,我们先去炎烈之界吧。」 见訾蜀之和永乐终于都安静下来,闻清音轻轻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被捲入这场风波之中。 可是他才松了口气,就感受到身后近在咫尺的唿吸。 等等……他身后的是谁来着? 前面闻清音为了远离战场闪了个身就往边上去,甚至都没来得及观察这边有谁,裴君珩一直在边上沉默,闻清音差点就忘了这个人。 有风徐来,混着雪松味送到位闻清音的鼻端,才刚觉得自己脱离火海的闻清音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又主动投身到了另一个火场。 后颈上仿佛落下了犹如实质的目光,宛若有指尖摩挲上他的后颈,捏住他的皮肉。 真是奇怪,明明是闻清音先选择离开,先选择惩罚裴君珩,现在见到裴君珩的闻清音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丝毫不敢靠近。 他在害怕什么? 是怕他本就不坚固的心防在见到裴君珩之后无可克制地崩塌吗? 闻清音的身子僵住,他已经能感受到剑修的目光攀上的耳廓,比前面永乐试图晚上他手臂的动作更加放肆,宛若逡巡的手指,将他制服所未遮挡的所有地方都抚过。 凡是那股微凉视线经过的地方,闻清音的皮肤上甚至忍不住随着泛起鸡皮疙瘩。 他想他应该离开,或者像前面逃离永乐和訾蜀之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样逃开。 可是脚却如生了根一样和他的脖颈一般僵硬着无法移动半分。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抚上闻清音修长的脖颈,然后收拢,掌控住。 闻小门主雪白的耳廓泛起漂亮的胭脂红色,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其他。 裴君珩的目光无法从闻清音的身上移开一点,闻清音扔在他身上的丝巾还被他贴身放在胸膛之上,那股闻小门主独有的花香味还萦绕着。 似乎因为感受到闻清音离开时的怒气和决绝,落星院的大杏树刚缀满的杏花都簌簌往下落了,短短几个时辰,那半树杏花都落的差不多了。 「终于遭到报应咯,小门主可不会再忍你半点。」观看了这一场好戏的恶灵蠢蠢欲动,它觉得自己终于又找到机会了,原本他都快准备放弃裴君珩这个躯壳了。 毕竟瀛洲学院这么多的弟子,眼见着裴君珩这上头实在行不通,等他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躯壳就换个人寄生。 但是谁成想原本心智坚定的裴君珩又开始动摇起来。 黑雾又开始在裴君珩的身体中悄悄蔓延,恶灵把这些时间韬光养晦积蓄的能量又用起来。 真是搞不懂这些小修士,恶灵摇摇脑袋,明明认真修道下去定能开闢出无穷的天地来,却要把心思放在这些情爱的纠缠中。 智者不入爱河,恶灵夺取躯壳。 闻清音用眼神警告了裴君珩不要靠近,可是却不知道裴君珩的一颗心跟着闻清音一同离开了。 三年前裴君珩选择暂且屈服是裴君珩做过最后悔的决定,但是这一次裴君珩不会再轻易放手。 春久不叩岱舆,裴君珩就亲自将展翅而飞的春给带回来。 那视线无法忽视,哪怕背对着身体,闻清音甚至也仿佛能看到剑修此时表情来。 必然是眼眸微垂,那冷的不可侵犯宛若云雾霜雪的俊美面孔透着一点,令人心怜的情绪。 轻轻的话语裹着温热的吐息而来,闻清音僵立的身子突然一抖。 第235页 他听到裴君珩的声音,轻轻的,像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被风吹到了他的耳边,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裴君珩唤道:「玉笛。」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闻清音心中剧震。 闻清音想他果然是无法对裴君珩狠心。 可是他依旧如此简单地原谅欺骗。 他们之间宛若陷入一种奇怪粘稠的氛围中,好像自成一处结界,只有心跳,唿吸,漂浮的神思。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被琥珀蛛网所束,越是挣扎就被束缚的越紧。 「那是什么?!」 訾蜀之的声音将闻清音从这种状态中撞出来。 闻清音勐地抬头,就看到訾蜀之指着不远处逐渐靠近的东西。 那深紫色的活物不是其他,正是在学院中消灭不尽的食魂兽! 几乎有一人高,通体皮毛泛紫,无数只小眼睛攒聚在一起形成两只大的复眼,正看向他们几人,并且还在不断接近。 看清这东西的闻清音冷下脸,瞬间就将前面的思虑抛到脑后。 仙境试炼是瀛洲学院完全独立的一个空间,因为进入修为的限制,所以仙境试炼只有在供弟子们试炼的时候开放,除此之外便宛若芥子空间一般收纳于瀛洲学院之中。 但是就是这样独立而存,难得开放的仙境试炼之中为何都出现食魂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勇敢追。 —————— 第81章 加更 因为食魂兽的出现, 这边的四人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在被突然送进仙境试炼之前訾蜀之刚从符修那拿到静止符,前面他和永乐争斗小门主居然主动推开,訾蜀之觉得自己必须主动做些什么, 在小门主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訾蜀之手一扬, 将连同闻清音在内的三个人揽在身后, 他豪气万丈地掏出一张静止符。 「区区食魂兽,就交给我吧!」訾蜀之抛下这一句,就拿着静止符迎上这只食魂兽。 訾蜀之看着把握十足,闻清音将目光落在这只出现在仙境试炼中的食魂兽上。 和外面的食魂兽一样是狐狸似的外表,发紫的皮毛,可怖的复眼齐齐转向靠近的訾蜀之, 甚至还有些好奇。 好像好奇面前的訾蜀之能做出什么来。 仙境试炼中的这只食魂兽好像和学院中的那些食魂兽有些不同。 学院中的食魂兽大多从身后或借其他草丛遮掩突然对人发动攻击, 因为一旦和弟子对上很快就会被弟子们消灭。而眼前的这只食魂兽显然并不像是害怕或者畏惧的样子。 难道说是因为仙境中没有弟子来到这, 他们是这只食魂兽见到的第一批弟子, 所以这只食魂兽才会如此不惧怕? 闻清音正思索着,奋勇出征的訾蜀之已经快走到食魂兽的面前。 不过訾蜀之还是算比较谨慎, 他在与食魂兽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 手一动, 毒丹裹着静止符就往食魂兽那用力砸去。 裹着静止符的毒丹狠狠砸到食魂兽的身体上, 前一瞬还固体状的毒丹立马碎裂成一片深棕色的毒雾,将食魂兽整个包围,隐匿了整个身躯。 双管齐下,这食魂兽不得马上死翘翘! 訾蜀之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手,他正准备转头向小门主邀功, 耳边就感到劲风袭来, 随即腰腹上缠上藤蔓, 被这力道扯着往边上的滚了好一段距离。 突然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訾蜀之身上沾满草屑, 他茫然抬起头,连头髮上都多出几个草根。 然而訾蜀之这一抬头却看到了让他震惊无比的画面。 在即将消散的棕色毒雾之中,本应倒地死亡的食魂兽好端端地站着,在毒雾中那双复眼的光芒更加诡异夺目。 食魂兽不是应该死了吗? 可是更令訾蜀之震惊的是在食魂兽的身体上确实看到了他扔出去的静止符,原本应该产生束缚的静止符贴在食魂兽的皮毛之上自燃着,而食魂兽张开嘴,露出里面堪比藤蔓的长舌头,显然完全没有受到静止符的作用。 难道符修给他的静止符是假的? 訾蜀之趴在地上抬着头大脑几乎陷入了宕机,他还没转过神来,前面还有兴致看着訾蜀之靠近的食魂兽显然被激怒,正扬着身躯准备朝着訾蜀之冲过来。 长舌伸出滴着可怕的津液,只要被碰到,便会皮肉跟着魂魄一起被蚕食。 人在极限的恐惧和震惊之下思绪会停止运转。 现在的訾蜀之正处在这种状态,眼睁睁地看着食魂兽朝他越沖越近。 他脑中只剩下了一句话——「完了,要丢人丢大发了。」 食魂兽的舌头就像是蜜蜂的口器,只要被碰到,魂魄就会顺着这管子一样的舌头被吸去。 在訾蜀之已经开始想遗言的时候,越来越接近的食魂兽勐地停住动作,它的腹部被数根藤蔓贯穿,愤怒的复眼正转动着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下手,又一白光闪过,血液喷溅,食魂兽的头颅飞出了好一段距离。 被斩断头颅的躯体很快就抽动着僵硬失去生机,食魂兽的身体最终往下倒在地上。 「訾蜀之!」闻清音跑过来,手上绿色的法力痕迹都没完全消散,「你没事吧?」 闻清音想将依旧趴在地上的訾蜀之拽起来,但訾蜀之好像被吓傻了,眼神无光,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一样,闻清音拽了一下都没拽动。 第236页 他记得食魂兽的舌头好像没有碰到訾蜀之啊?怎么这么一副魂魄受损的模样。 在闻清音准备伸手去拍拍訾蜀之的脸时,一只手伸过来,只用了两根指头捏住訾蜀之肩膀上的衣料,轻轻一提,訾蜀之整个人就被轻松提了起来。 闻清音抬眼过去,正好对上正在拍手像是拍去手上脏东西的裴君珩。 剑修身姿和眸光一样凛然,如果闻清音没有看错,前面斩掉食魂兽头颅的,就是裴君珩手中所出的剑光。那剑光一闪,便轻松斩落头颅。 被裴君珩提熘起来的訾蜀之战斗站不稳,整个人晃了两下才慢慢从那出神的状态慢慢反应回来。 回过神的訾蜀之目光重新凝聚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他的永乐,一偏头看到冷厉的剑修,一瞬间前面他恍惚的时候所有记忆都浮现出来。 他拿着静止符前去与食魂兽相斗争,结果差点被食魂兽解决,还是小门主和那个破剑修救的他,而他被吓的趴在地上,不仅小门主没拽动他,最后还是裴君珩那傢伙当着小门主和永乐的面把他轻松提起来。 一瞬间糟心的太多,訾蜀之甚至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要在这上面多提的样子,倒是前面和訾蜀之斗了两声嘴的永乐瞟了訾蜀之好几眼。 没有过多关注心绪复杂的訾蜀之,闻清音上前查看那只食魂兽。 前面倒地死亡的食魂兽一样躯体跟着消散,很快就凭空消失在了眼前,但是当闻清音拨开茂密的草丛时,底下是一样熟悉的东西。 「又是离魂石。」訾蜀之看着闻清音拿起的晶体,说出了这晶体的名字。 以透明外壳包裹着液体的离魂石就像是漂亮的珍宝,尤其被握在闻小门主的手中时,可却是个充满危险的玩意。 闻清音将离魂石对着阳光仔细转了转,这离魂石比先前学院中食魂兽上掉落的离魂石要显的更大,几乎占据了闻清音的整个手掌。 更大的离魂石,是否也意味着仙境试炼中的这些食魂兽力量也更强? 但这个猜测需要验证。 将离魂石放入袖中,目前还是先去炎烈之界寻找永乐说的重焰花。 炎烈之界是闻清音三人之前在仙境试炼中也没有去过的地方,他们一路跋涉而去,路上又碰到了两三只食魂兽。 这些食魂兽同样力量更为强大,被杀死后身躯消散都会留下离魂石,并不像学院的那些食魂兽身上的离魂石是随机出现。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炎烈之界,如名字一样,炎烈之界炎热难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炙热的红光涌动。 从入口一踏进便能感受到灼人滚烫的热浪滚滚而来,差点将闻清音一行人的衣袍都烧了起来。 「这地都烫脚。」訾蜀之小声说道。 经过前面那一遭,訾蜀之安静许多,一路过来都没怎么说话,似乎被前面那只食魂兽打消了信心。 因为热浪他们被迫停下了步伐,炎烈之界实在灼热难忍,连进去都无法忍受。 「永乐,重焰花在哪里?」闻清音询问永乐,他的袖中有避热驱寒的法衣,但也只有一件,若是想要所有人进去完全不可能。 永乐的目光看向问炎烈之界里面的红光,笑道:「在岩浆流淌的裂缝之上有一地方凭空独立,漂浮在深渊之上。而那块地方,就生长着重焰花。」 这句话说完后闻清音就从拿出法衣,早就认主的法衣一出来就自动穿在闻清音身上,与闻清音的身体严丝合缝,像是专门为闻小门主量身制作。 虽然从外观来看,看上去就像是一件普通的衣服。 「小门主,你这是?」似乎察觉出闻清音的意图,訾蜀之不安地问道。 虽然他们站在炎烈之界的入口,但是扑面而来的热风已经将訾蜀之的脸都热红,直往下滴汗。 闻清音检查所有准备,他往前一步便踏进了炎烈之界,热浪吹的闻清音的乌髮飞扬,甚至可以见到发尾时不时冒出的火星。 所幸有法衣庇护,闻清音完好无损。 闻清音知道学院正在食魂兽的肆虐之中,他们必须尽早回程。 虽然不知为什么一定需要重焰花,但是显然炎烈之界并非普通人能进入,光是酷热就让人无法忍受。 他才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剑修的声音:「我一同前去。」 往前的脚步蓦地停住,闻清音回过头,他看向身后。 裴君珩身体挺拔,语意坚定,话音刚落,裴君珩就一脚踏进炎烈之界。 火焰仿佛渗在空气之中,连剑修月白色的制服都仿佛燃上火焰的气息,里头涌动的岩浆橙红色的光芒盈盈,照在裴君珩的半边脸上就像火舌舔上了脸庞。 难道裴君珩也有法衣? 闻清音心中奇怪,可是自觉与裴君珩决裂的闻清音是不可能先与裴君珩开口说话,于是他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 没有等待裴君珩走近,闻清音兀自转身往炎烈之界的深处走去。 眼见着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訾蜀之好几次想要一起去跟上,但是每一次都被热的快要把脸融化的热浪给逼退回去。 訾蜀之转头看向站在原地毫无表示,甚至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的永乐,问道:「永乐,你不去吗?」永乐作为需要材料的人,怎么这么不主动积极。 第237页 面对訾蜀之的质问,永乐反倒摊了摊手,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可是柔弱的灵修,怎么能去这种危险的地方。」 訾蜀之:……我呸! 回答完訾蜀之这句话问题的永乐微笑着,嘴角的梨涡跟着弧度若隐若现,他朝着訾蜀之缓缓走近想,笑容人畜无害。 訾蜀之警觉地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警觉道:「你干嘛?」 炎烈之界里面除了光滑滚烫的山石就是底下的裂缝中的岩浆,地上的裂缝随处可见,顺着裂缝往下看去,就能看到裂缝之中和河流一样正在缓缓流淌的岩浆。 哪怕闻清音穿上了法衣,依然还是能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灼热,让人难以忍受。可以想像如果没有法衣护体的话,那该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他们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一直跟在闻清音后面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玉笛。」 闻清音的脚步一顿,他知道在裴君珩说要进入炎烈之界之时就无法避免此时的场景。 他转过头。 火的暖橙色给剑修冷峻的脸添上几分温度,让他看起来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那黑沉的眼瞳中可以瞥见燃动的火焰和流淌的岩浆,剑修的眼中,闻清音还看见—— 他自己。 「裴君珩,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闻清音问。 从要求一同进入仙境试炼,到现在一同踏进炎烈之界,裴君珩就像闻清音想要甩开却无法逃离的影子,一直跟在闻清音的身后。 哪怕没有说话,那视线就已经悄悄的泄露了一切。 「我想要。」剑修浓密的眼睫垂下復又抬起,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把面前的闻小门主拢进自己的视线之中。 「想要清音不生我气。」 向来冷漠强大的剑修现在却难得流露出几分脆弱来,而这一切的对象仅限于闻清音。 闻清音的心一跳,跟着岩浆一起流淌的火光好像快要烧到他们的身上。 他转过身,可以略过了这个话题:「重焰花的事情要紧。」 言外之意是现在不想与裴君珩多谈。 并不是闻清音逃避,只是闻清音清楚,任他这摇摆不定的心和与裴君珩之间这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关系来说,若是一旦谈到这个话题,定然短暂不会结束,甚至可能越掰扯就越牵扯的深。 他们带着学院的任务而来,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或许称的上是小情小爱的事情上。 独自往前走了两步,闻清音听到裴君珩的声音紧随其后。 剑修问:「拿到了重焰花,玉笛便愿意与我说清楚对吗?」 哪有那么容易拿到的,但闻清音为了表示他以公事为先的态度,随口应道:「当然。」 他们解释第一次来到炎烈之界,且不说这四处随处可见的裂缝与其中的岩浆多么危险,光这么大的地方,能先找到重焰花都不错了。 闻清音才刚答应,身后突然响起宛长剑出鞘剑声轰鸣的声音,随后犹如白昼的亮光升起,好似天光大明。 似有所觉地回头,只见剑修抬手,手指修长竖起,一柄小剑悬浮在他的指尖,盈盈地流转着光芒,铮鸣着剑声好像下一秒就会变大。 凛冽的白色剑光碟机散裴君珩脸上的暖橙光,在这样的光芒之中,裴君珩的脸更显的凛冽冰寒。 眼睫抬起,那双黑沉冰冷的眼瞳看来。 准备这样的眼神注视,闻清音觉得自己全身也跟着冷下来。 「去。」薄唇张开轻吐出这一个字。 指尖剑便携着剑光汹涌而去,是几乎能将炎烈之界都能覆盖上冰寒的磅礴力量。 剑光消失在眼前,闻清音才觉得那种把自己冻僵的感觉才好了些。 在炎烈之界本就灼热,乍然被裴君珩这么冻一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冰雪两重天。 闻清音腹诽,正准备让裴君珩别再搞那些有的没的先全力去寻找重焰花,前面刚消失的剑光铮鸣声復又在耳边响起,嗡嗡的越来越接近, 白光长明,映照的整个炎烈之界大亮。 前刻飞出去的小剑正势不可挡地沖回来,在小剑上头乘着一朵火焰似的花,花瓣重重叠叠,好似正在燃烧的正旺的焰火。 正是他们要找的重焰花。 冰寒的剑气和重焰花的灼意从身侧经过,闻清音回过头,只见一身月白色的剑修长身直立,在他的手掌之上悬浮着重焰花。 重焰花的光芒将裴君珩的面容又沾惹上几分暖意,剑修的眼眸抬起沉沉望过来。 「现在我可以和玉笛好好聊聊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闻宝:可恶,被你装到了 勤奋更新,我的掌声在哪里? 第82章 没想到剑气居然还能这么用, 闻清音承认自己没有想到裴君珩会有如此手段。 掌上重焰花的每一瓣花瓣都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层层叠叠,攒簇在一起燃成如此瑰丽的场景。 虽然被称之为「花」, 外表看着也像是一朵怒放的重瓣花朵, 但重焰花不如说是火灵的结晶, 是由沸腾的岩浆与焰火日夜产生的精华所凝聚起来的一朵火焰似的花朵。 虽然裴君珩完成了他设置的条件,但是或许是因为裴君珩完成的毫不费力,所以闻小门主并不觉得有多满意。 他扬起尖俏的下巴,眼睛一抬,那骄矜的模样便露了出来。 第238页 「你想聊什么?」闻清音问,热浪吹的他的衣摆翻动。 闻小门主是海内最完美娇贵的一朵花, 哪怕此时在炎烈之界中, 艷丽的眉眼依旧好看的发光。 然而闻小门主高傲的模样没能维持多久, 因为手拿着重焰花的剑修欺身而上, 脚尖几乎相抵。 突然拉近的距离和几乎要交缠的鼻息让闻清音骄矜的表情一僵,闻清音往后退了一步, 斥道:「说话就说话, 不要靠的那么近。」 可是话一出口, 闻清音就后悔了。 他看到剑修含着哀愁的眼眸, 就像坚硬寒冷的冰层破开了一个口子,顺着口子而下是沉寂深不可测的大海,将头探进去,只能看到蓝的近乎发黑的海,深沉的看不到底。 这个发现让闻清音重新抬头仔细打量裴君珩, 这是在落星院相别后闻清音第一次仔细看裴君珩。 剑修的面孔俊美的挑不出一点缺点, 眼眸和薄唇如剑锋一样锋利, 所以给这样英俊的脸添上无可抹去的冰寒与距离感。 这样冷傲的一个人, 难道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伤心吗? 闻清音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嘴唇张了张,最后轻声问道:「裴君珩,你在伤心吗?」 才说出这一句,闻清音的声音就有些抖,他想说很多,但是最后说出口时皆化为一句:「我如今不知道你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原本闻清音认为一切都已抛到脑后,可是再想起来时心绪还是难以简单地平定下来,甚至说完这句话需要深吸一口气让他的胸膛不要起伏太过。 裴君珩顿时无措起来,见闻小门主伤心,他的心就像是刀割了一般。 此时也不管闻清音前面的躲避,之前所说的决绝不想相见的话,往前一步就将闻小门主搂在了怀中。 闻小门主身形清瘦,裴君珩特地放轻了力道,就像是搂一丛花那样不敢加重一丝力道。 火焰灼热的感觉好像被这只臂弯给阻挡,再一次被独属于裴君珩的气味包围,闻清音垂下眼眸。 「是我不好。」裴君珩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小声说着,丝毫不遮掩他的不安。 然而闻清音却并不是因为裴君珩而难过,而是因为他清晰无比地发现,哪怕裴君珩欺骗了他,他的心依旧忍不住因为裴君珩而动。 哪怕在裴君珩中了情蛊或者是在假装情蛊未解的时候,闻清音还是无法克制地心动。 闻清音不可否认,他好像有些喜欢裴君珩,所以才会在解蛊时万分犹豫,踌躇无比。 甚至在知道裴君珩瞒了他这么就之后,闻清音还是忍不住去想裴君珩,去想他们的曾经,去想他们的将来,去想他们有关的一切。 「我害怕玉笛不要我。」剑修的脸抵着闻清音的脸,闻清音的耳朵酥麻。 「你一个万昼剑宗的少宗主和我云中仙门的药修有什么好要不要的?」闻清音雪白的耳廓因为喷洒而下的吐息红了些,但闻清音说出的话却依旧无情,好似真的要如之前所说的那样与裴君珩再也不见面。 裴君珩的心更是揪着的疼,他扣着闻清音细腰的手收紧,却依旧不敢加重任何一点力道,怕伤了他怀中的闻小门主。 「我怕玉笛向三年前一样不再理我。」 「让我离开玉笛,我做不到。」 剑修直白的语气让人心惊,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 三年之前的一切误会的根源不仅是因为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两大门派之间的宿怨,也不完全因为从中作梗的恶灵,还有年轻气盛的闻清音和裴君珩。 如同两相坚硬的玉,往前相撞碰了个头破血流,哪怕玉碎的疼痛,却也不愿再回头。 「你说,玉碎了之后,还能再復原吗?」闻清音突然冒出这一句,虽然像是无情的质问,但是闻清音却是突然想到那只被他摔碎的玉双环来。 他与裴君珩一出生就註定了纠缠不断。 闻清音出生在蓬莱,从此蓬莱岛上的百花再也不败。 而裴君珩降生于岱舆之时,阳溪老祖留下的残剑也剥落铅华响起铮鸣。 之后的百日抓周,闻清音与裴君珩为了争夺玉双环而在众仙长面前扭打在一起,最后是仙长将玉双环一分为二,给他们一人一个两个奶糰子再安分下来。 再后来,闻清音与裴君珩在龙嵴山相遇,最后偷偷结交,私下认了兄弟。分离开来的玉环最终重新合成玉双环,放在了闻清音的手上。 然而玉双环在那次龙嵴山的大雨之中,被闻清音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原来闻清音以为他与裴君珩之间确实会如同玉双环那样碎的彻底,可是三年之后的现在,自己却和裴君珩这样抱在一块。 正当闻清音自己准备掠过这个话题时,裴君珩却突然说道:「玉碎可復原。」 嗯?没想到裴君珩会回答他的闻清音一愣,抬起头看向裴君珩。 之间剑修暂先松开一只揽着闻清音的手,当着闻清音的面拿出一块玉环来。 玉环是圆润的一个圈,白玉宛若羊脂,莹润的透着光。 闻清音呆住了。 如果不是他在玉上感受到了曾经仙长留下来的祝福印记,他都要以为这或许又是裴君珩拿什么来骗他了。 可是…… 当时是他亲手砸碎了玉双环,看着玉双环摔在地上被摔的粉碎,甚至连闻清音自己偷偷拿回来的玉环都是碎的。 第239页 那留下的另一个玉环,怎么如今看起来完好无缺? 闻清音伸手接过这个玉环,开始细细查看起来。 暖橙色的火焰光芒落在闻清音的脸上,更衬的闻小门主的皮肤白如玉,要比手上拿着的玉环更有好颜色。 看着闻小门主有些震惊的神色,裴君珩落在闻清音身上的目光柔和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拿出这块玉环了,那时他失了神智,勉强恢復后只知道捡了破碎的玉环就往怀里护着,之后被白虹载着回到岱舆,再后面就是黑暗的三年。 在无尽的黑暗与疼痛折磨之中,裴君珩只能摩挲着这玉撑过去。 可惜碎玉块的断裂面锋利无比,每一次抚摸裴君珩都会刺破皮肤鲜血淋漓。 但裴君珩却丝毫不觉的疼痛,碎玉在裴君珩的血液滋养下反而更见莹润,色泽漂亮,宛若一捧没有杂质的月光在他的掌中。 就借着玉的一点光亮,裴君珩将那三年硬生生熬了过去。 或许是血液滋养的缘故,原本破碎的玉竟然重新生长,断裂口也贴连在一起。 最终碎玉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完好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破裂痕迹,甚至因为血液灌溉,玉色还更见美丽莹润。 闻小门主的眼眸漂亮又美丽,裴君珩看着闻清音,短短才半日不见,他就已快要发疯。 他想闻清音一直给他种着情蛊,甚至无药可医。 他救无可救,就这样沉沦在闻清音的所有之中。 玉环的出现让闻小门主的红唇难得停住,再也没有吐出像前面那样刺痛裴君珩心脏的话语。 裴君珩的手握上闻清音捧着玉环的手腕,闻清音全身上下都生的精緻,玉般的手腕清瘦,裴君珩一只手就能将闻清音的双腕都一同握住。 手腕被握住的闻清音终于愿意从玉环上移开目光,他抬起眼对上裴君珩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 「玉笛,玉已復原,可否……」可否我们也一样和好如初? 然而这话才吐出几个字,炎烈之界就传来强烈的晃动,一瞬间地动山摇,宛若天崩地陷。 闻清音一个不察,整个人被晃的身形不稳,直直的往前撞入到裴君珩的怀中,还是裴君珩搂住他两人才勉强保持身形。 再从裴君珩怀中抬起脸时,闻清音的表情变的严肃。 他撑着裴君珩有力的臂膀往后看,身后的岩浆咆哮着崩腾,好像陷入躁动之中,而原本耸立着的石块带着火焰一块一块往下直直坠落,有些砸到岩浆之中瞬间熔化,有些则在地上重重砸出巨大的坑洞和灼烧的痕迹。 「炎烈之界要塌了!」闻清音神色严肃。 不知是否是因为重焰花被摘下的缘故,整个炎烈之界的地动更加严重,本就许多分布着许多裂缝的地面更加龟裂,如蛛丝网一样朝着四周裂开,闻清音甚至能感受到底下岩浆洪流扑面而来的温度。 哪怕他穿了法衣也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温度灼热,再往深处应该已塌陷的不成样子,闻清音无法想如果不是裴君珩用剑气冲到里头取得了重焰花,若是他们按照原计划往深处走去亲手取得重焰花,那他和裴君珩估计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见裴君珩像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此时情况紧急,他们耽误不得。 于是他果断地伸手抓住了裴君珩的手腕,撒开腿就往炎烈之界的出口与奔去。 「我们快些出去!」 裴君珩的手臂滚烫,闻清音握着都觉得有些烫人,不过现在他光顾着往外跑,没有深究裴君珩手臂的温度问题。 身后石块往下坠落的声音就像响在耳边,宛若催命符,眼见着前面脚下就要出现一长条的裂缝,闻清音和裴君珩抓着手换了条路线跑。 闻小门主抓人的手劲不小,或许因为现在的情况惊险紧急,闻小门主抓人的力道更用力了,生怕剑修不配合往外一跑,又要置于危险的境地。 冷厉漠然的万昼剑宗少宗主现在被清瘦的少年拽着手扯着人跑,这事放在外面说起来大概有些不符合海内人的想像,但是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看着闻小门主急的蹙起秀气眉毛的面孔,裴君珩却甘之如饴。 玉笛关心他的安危。 这个认知成功抚慰了话说到一半被迫打断的裴君珩。 在试炼仙境中他们还需取好几样材料,只要闻清音在他身边,裴君珩就有机会将那些未尽的话语再次道出。 经过闻小门主的不懈努力和极速奔跑,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炎烈之界的出口,脚一踏出,那股焚烧全身的灼热感瞬间消失,地动山摇和奔涌的岩浆也被隔断在身后。 闻清音此时终于能喘口气,他额上都要跑出汗来了。 因为周边没有能借力的东西,闻小门主就将整个人靠在边上剑修的身上,毕竟他拉着剑修跑了那么久,也算是救了裴君珩一条命。 都有救命之恩了,给他当肉垫一样靠靠应该不为过吧? 这样想着,闻清音毫不犹豫地将整个人靠向裴君珩,然而才刚靠上,身体一贴着闻清音就立马站直了身拉开与裴君珩的距离。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如果不是感受到裴君珩的肌肉,他都要以为自己倚靠的不是裴君珩,而是炎烈之界中的某块大石头了。 似是不敢相信,闻清音再次用手去碰裴君珩的手掌,前面被他握了一路的手也烫的惊人。 第240页 这次闻清音没有自己查探,而是抬起眼对上剑修的眼眸,用眼神示意裴君珩自己解释。 裴君珩眼眸垂下,浓密的眼睫掩去眼中的情绪,像是想要躲避这一次的问题。 然而闻清音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裴君珩,他冷声威胁:「再不说明白我们就此别过吧。」 闻小门主自以为找到剑修的弱点,便拿着要挟,可是闻清音确实发现的没错,裴君珩害怕闻清音再次离开。 那双薄唇动了动,正要吐出解释事闻小门主的声音又传来:「最好不要给我说谎话。」 闻清音无情地警告,一双眼睛通透宛若琉璃,干净的能映出任何东西。 于是剑修的眼睛又垂下,最后终于将原因吐出,然而一开口就将闻清音震惊在原地。 裴君珩说:「我并没有避热的东西。」 没有避热的东西,怎么跟着他一起去的炎烈之界? 炎烈之界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酷热,滚滚的热浪不断袭来好像能将人的皮肤都灼烧席捲,甚至连穿了法衣的闻清音都还觉得有些灼热难耐。 若是裴君珩没有任何避热法器或者方法,如何能忍受住炎烈之界几乎要将整个人给烧着的温度? 似是看出闻清音的疑惑,裴君珩随后解释:「我将热意全都集中到一个部位,便不用忍受通体的灼热。」 炎烈之界之所以炎热,是因为炎烈之界中随处分布的热意气息,如同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将进入炎烈之界的人皆网住。 热意气息能顺着肌肤进入到人的体内,顺着经脉一同分布至五脏六腑,这样整个身体都会因为热意气息而产生犹如皮肉灼热的痛感与热意。 哪怕一点的热意气息都能将人难受的死去活来,而裴君珩为了在炎烈之界能自由行动,保持四肢的正常,便将全身上下所有的热意气息全都挤压在一个部位,如手臂。 这样其他地方都能保持正常,但那当作储存热意气息的部位便会犹如放在火上炙烤,于岩浆中浸泡,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听到裴君珩的解释闻清音一愣,简直要被这堪称残酷的方法惊的不知如何反应,所以他路上碰到裴君珩滚烫的手臂,那便是裴君珩于手臂储存热意气息。 可是在炎烈之界裴君珩拥抱他时是完全的正常温度,还有拉着裴君珩的手逃跑时裴君珩的手也没有烫得惊人。但这个疑惑才刚从脑海中出现,闻清音自己心中就有了答案。 裴君珩为了不烫到他,特意将热意气息转移换了个部位储存,那么多的热意气息在身体中移动,好比烧红的烙铁从经脉中滚动。 剑修的面容凛然,连眸子垂下来时都有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若把闻清音比作蓬莱娇宠长大的一朵花,那裴君珩就是万昼剑宗精心雕琢出的一把剑,从烈火中淬鍊而出,冰冷无情的就像是岱舆常年不化的霜雪。 闻清音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没有去看裴君珩的连,他哑声问道:「为什么?」 「我想要和玉笛一起。」裴君珩说。 「可是我们在仙境试炼中本就是一起。」说到这闻清音的语气激动了些,他看向裴君珩,漂亮的眼眸之中是夺目的光。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剑修垂下的眼睫颤了颤,他说道: 「要向玉笛请罪。」 闻清音还要说出的指责乍然哑在了喉中。 他和裴君珩对视几秒,然后闻清音错开眼眸,径直转身去找等待在外面的訾蜀之和永乐他们。 所幸他们出来的地方和当时他们进入时的并不远,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几步,闻清音便看到永乐和訾蜀之两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出来的太快,永乐看到他们时杏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小门主!」訾蜀之赶紧跑到闻清音的身边,「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前面听到炎烈之界里头的响动,好像是地动的声音,他都急的快要冲到里头去了。但才刚迈进去一步,就立刻被滚滚的热浪被热的跑出来。 好在才一下子訾蜀之就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走出来,訾蜀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清音哥哥真是厉害。」永乐收下重焰花,「看来我们这一趟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此时仙境试炼之中已到夜晚,明月高悬,没有理会永乐的夸赞,闻清音直截了当地提出:「我们去找月轮草。」 早日集齐所有的材料早日回到学院之中,闻清音不想在这多费时间。 月轮草生长在崖壁之上,他们特地去寻找崖壁高处,希望能发现月轮草的踪迹。 在一路上他们依然碰到许多食魂兽,和之前在仙境试炼中碰到的食魂兽一样,都没有那么轻易消灭,并且在死亡消散后留下了离魂石。 不过,在这里碰到的食魂兽好像要比之前碰到的更多,次数也更频繁? 闻清音敏锐察觉出不对,他和裴君珩对了个眼神,皆是明白对方心中的猜测。 之前学院的食魂兽杀之又生,仿佛有看不见食魂兽正在进入学院之中,然而学院的结界并未有任何入侵的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瀛洲学院中有食魂兽出现的源头。 现在看来,他们离这源头更近了。 甚至可能就在他们的身边。 「那应该就是月轮草吧。」永乐抬起眼,看向崖壁上那一轮宛若明月的东西,「只不过那么高的崖壁,我们该怎么上去呢?」 第241页 永乐看向闻清音,他笑着提议:「不如我和清音哥哥一起绕路上去吧。」语气期待, 虽然已经找到月轮草所在处,但是那崖壁距离他们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月轮草的光亮明显,所以能发现月轮草所在。 「不用。」闻清音和裴君珩再次交换了眼神,不用多说,两人心中依旧有了计划。 虽然前面在炎烈之界出来后他们之间的谈话陷入僵局,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默契的用眼神密谋。 铮鸣的剑声出鞘,剑修的身形瞬间消失在眼前。 「居然会瞬移。」訾蜀之震惊地感嘆。 而原本应该留在原地的闻清音却兀自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果然,越往闻清音猜测的地方走去,他碰见了越来越多的食魂兽。 食魂兽实在太多,一个人也不能完全杀出一条血路,反而被延缓了速度。 最后闻清音不得不踩在树上,借用树枝不断往前靠近。 遇到的食魂兽越来越多,终于闻清音才在树上停下步伐,这片树林已经走到了边缘,而展现在闻清音面前的是一大块空地。 在这空地之中,是数不清的离魂石堆积,包裹着液体的透明外壳折射着光芒,就像是宝石堆积成的山,散发着光泽,也像是成堆的眼睛,正在看向闻清音。 空地上不断出现新的食魂兽,就像是凭空出现,不断往四周走去,逐渐将整个仙境试炼都占领,还有瀛洲书院。 瀛洲学院出现的食魂兽,竟然都是来自仙境试炼之中,而现在在闻清音面前的,就是所有食魂兽产生的源头。 只要将这源头毁了,瀛洲学院中的食魂兽便也会永远被消灭。 在堆积的离魂石和食魂兽出现的地方有一圆环似的安全地带,仿佛是分离的结界,至少在那不会碰到食魂兽。 闻清音心中有了计划,他借用藤蔓,将自己送到了那块地方。 眼前的离魂石危险而又美丽,此时站在面前更能感受到这堆离魂石的数量之多,以至于闻清音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顶端。 正当闻清音思考应该如何处理这么多的离魂石时,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玉碎復原不了,但这是在修真界。 新发现——食魂兽小怪的刷新点,一个反派boss。 有人猜到是谁了吗~ —————————— 第83章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闻清音面色一变。 永乐怎么会在这里? 先不说这一路的食魂兽密密麻麻的有多少,而且永乐毫无上树的本领,怎么能这么快的就与他一同到达。 闻清音回过头, 安全地带之外的食魂兽就像是集体迁徙, 不断地出现并朝着各种方向走去。 在这样背景之下, 永乐脸上的微笑便显的格外突兀,就像是看不到那么多的食魂兽一般,永乐的表情恬静。 「你早就知道食魂兽的源头在这?」瞬间就明白永乐话外的意思,闻清音蹙起了眉。 永乐没有回答闻清音的这个问题,反倒往前走近,踏入所谓的没有食魂兽的安全地带。 闻清音这才发现永乐前面一直都站在食魂兽之中, 而那些茹毛饮血的食魂兽却没有丝毫要攻击永乐的意思。 心中察觉到不对, 闻清音手拿着玉简背在身后, 准备朝訾蜀之或者裴君珩发短讯让他们赶快赶到。 永乐还是自顾自的往前靠近, 几乎要将闻清音逼到离魂石上。 「闻小门主,你知道我为了这一个机会等了有多久吗?」永乐一笑, 两边的梨涡就露出来。 可惜这笑容太大, 嘴角都快要咧上天灵盖, 和这身无害纯真皮囊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见闻清音不说话, 永乐自顾自地说道:「为了你,我特地来到瀛洲学院,可闻小门主当真无情,居然连单独与我见面都不肯。」 「我先前并不认识你。」闻清音听着永乐的疯言疯语,都快要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不然怎么会对永乐这一张脸毫无印象, 而永乐却还言之凿凿地仿佛之前就认识他。 永乐摇了摇脑袋, 嘴角的笑容人畜无害:「当然不是这一张脸啦。」 那是哪一张脸? 这话说的闻清音心中一惊, 后背也跟着这句话开始发凉,他装作冷静的模样,语气不相信: 「哦?」 永乐依旧微笑着,此时闻清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之前一直不喜欢永乐的笑容了。因为这笑出梨涡的微笑仅仅浮于表面,像是一张面具,牢牢地贴在脸上。 而在现在,这张微笑的面具终于有一丝破裂的趋势。 连这张纯良无辜的脸都变的深不可测起来,闻清音心中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永乐远没有这皮囊表现出来的简单。 嘴中与永乐随意应付着,闻清音的目光瞟向永乐的身后,数不尽的食魂兽正在往这闻清音过来的密林走去。訾蜀之和裴君珩见他这么久不回来,应该很快会往这里来找他。 到时候他们三个人,面对永乐一人也不至于落下风。 闻清音这样想着,但下一秒永乐的话语让闻清音的一颗心勐地沉下来。 似是看出了闻清音的想法,永乐往前一步挡住闻清音看向密林的目光,让闻清音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第242页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嘴唇扯开,脸颊两侧的梨涡就像是装了蜜糖,「清音哥哥好好听我说说吧。」 如此笃定的话语让闻清音寒毛直立,为何永乐会如此肯定訾蜀之和裴君珩不会过来,闻清音不敢细想。 他盯着永乐翘起的唇角和梨涡,只觉得里头装的是能毒死人的□□,闻清音的声音忍不住冷了下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面对闻小门主的冷脸,永乐依旧绽着唇微笑,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看到闻清音这宛若竖起刺的防备模样,他的杏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假模假样的委屈:「清音哥哥竟然将我忘的一干二净,真是令人伤心。」 现在闻清音可没有心情和永乐玩什么兄友弟恭的游戏,何况永乐的不对劲已经昭然若揭,甚至连肆虐瀛洲学院的食魂兽都与永乐有关,闻清音不得不提高警惕。 「说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闻清音追问,虽然面上冷着,但脑中正疯狂想着对策应该如何脱身。 此时闻清音才终于明白永乐所说的訾蜀之和裴君珩无法发现他们是什么原因了,原本闻清音认为的没有食魂兽的安全地带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由两侧界限升起无形的屏障,就像是结界一般将闻清音和永乐笼在里面。 安全地带成为了闻清音被束缚的囚牢。 好在闻清音身上并不是没有法器,只是这次来的突然准备不多,加上永乐深不可测,闻清音不敢贸然出手。 离魂石堆积而成的山像是月下泛光的宝石熠熠生辉,盈盈的光亮映在闻清音的侧脸上,将这张脸照的更加动人。 而当闻清音这张秾丽的脸冷下眉眼时,漂亮的娇花瞬间带上了刺,给这份艷丽增添了带刺的危险,却只更加夺人眼目。 从始至终永乐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闻清音的脸上移开,他的眼神慢慢变成诡异的痴迷,像是再也无法顾忌。 「既然小门主已经忘了我。」 永乐少年人稚嫩的声音逐渐变化,连语调都越来越阴冷,到最后甚至变成另一种男音,听起来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那我就让小门主好好想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闻清音的脸色一变。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这个声音,当时将他推到幻生境之中,在他耳边不断扰乱他神智,将他激怒摔裂幻生境的那个男声。 「竟然是你。」随即在胸腔中升起的是经久时间也没有压下去的怒火。 闻清音当时从幻生境中出来后还后悔怎么没有抓到这男声的主人好好揍一顿,没想到这人竟然还出现在瀛洲学院,甚至找上了他。 难道永乐来瀛洲学院,就是为了来找他? 闻清音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注视着闻清音的永乐敏锐发现闻清音的表情变化,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兴奋,两侧梨涡更是深的像一个孔洞。 「闻小门主。」永乐喟嘆,「为了见你我专门得到这一副皮囊,可惜你却如此心狠,半点都不肯让我接近。」 闻清音瞳孔微缩,还没追问,永乐就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 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的永乐颇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只是从他的嘴中吐出近乎残酷的平静话语。 「这个小灵修是个傻子,用灵修的术法将我召唤,明知道我身上怀着恶意与诅咒,却妄想要感化我。」永乐的手中拿着一块离魂石,随意地抛着,「我说与他缔结良缘,他便傻乎乎的相信了。」 坠落下的月辉犹如冰冷的水泼下来,闻清音感觉更冷,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着抖:「所以你杀了他……?」 永乐的声音不以为意,「怎么能算杀呢?我占据了他的躯壳,也算是另一种方式让他活下去,不然按他那样天真无邪的性子,日后也是要死的。」 可笑那小灵修,在被他占领躯壳的最后一刻还傻傻地睁着杏眼,还以为是又暴动,想要动用身上的最后灵力来安抚他黑烟瀰漫的身体。 可惜小灵修不知道,越是使用灵力,他的躯壳被占据的速度越快。 最终那双干净的杏眼中光芒不再,在这个少年人的躯体里,是邪恶与负有诅咒的黑烟。 再后来永乐便利用灵修的身份进入到瀛洲学院,之后便是闻清音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永乐!」 「你当真是……」闻清音几乎快找不出足够恶毒的词彙来形容,停顿了好一会才憋出一个词,「无耻至极。」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永乐面上的纯真无辜不似真的,原来那个纯洁天真的灵修少年已经魂飞魄散,而邪恶的黑烟夺占少年的躯体。 然而做出这些事情的永乐居然还在他面前用这副躯壳做出笑容,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这更让闻清音觉得浑身发冷。 少年是海内最后的一位灵修,先后遭遇同门灵修全都死绝,宗门倒塌,原以为灵修之脉会尚有留存,却没想到最后一位小灵修居然死在自己的天真与善心之中。 被北原的恶灵掏空了魂魄,占据了身体。 「不,你叫错名字了。」熟悉的男音语调缓缓,「叫我苍桀。」 苍桀抬起脸,杏眼含笑,透过这张稚嫩的脸莫名看到苍桀自身的面容。 阴柔的,不怀好意的。 闻清音被苍桀的一番话气的发抖,但面前的苍桀听到闻小门主的骂声却好似听到了最甜美的夸赞,笑容扩大,看着更高兴了。 第243页 他的语调一直处在诡异而又激动的兴奋之中,他看着闻清音,也不顾上闻清音想不想听,苍桀好奇地:「海内人真的很奇怪,为什么都要讲究善,这种无谓的善良有意义吗?」 明明与灵修毫不相识,小灵修却动用自己的功法来妄图驱除他身上的邪恶与诅咒,但不知道他就是邪与恶本身;仙长与上君怜惜灵修独苗流落海内孤独无依,所以特地破例中途打开瀛洲学院的结界,却不知道放入的不是可怜的灵修,而是包藏祸心的恶灵;芳华庭中陈思想扶一把走路摇晃的永乐,却不知道恶灵的这副躯壳到了极限,正需要新的魂魄。 一切的丧命,难道不是因为海内人无谓的善心? 「我只是想要来找小门主,如果不是小门主招惹了我,我还会来到这里吗?」苍桀语气无辜,仿佛自己没有做错,「小门主的魂魄诱人,尝起来应该比糖还要甜。」 比闻清音高出一点的苍桀靠近,本就狭小不大的空间更显的逼仄起来,尤其是知道这副青涩稚嫩皮囊下的恶灵之后,这种逼近的压迫感和危险感又泛上来。 宛若有毒蛇悄无声息地绕到脖颈后,正对着闻清音吐着信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扑咬而上。 杀了最后一个灵修,杀了陈思和仙长,还想再夺取自己躯壳的人就站在眼前,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闻清音再也忍不下去,手一动,法力大盛,原本离他们一段距离的密林中瞬间凭空而起枝条藤蔓,宛若利刃直直往少年的背后刺去。 他要让面前的这个人,血债血偿。 飞速而来的藤蔓快的都带着破空声,闻清音这次眼眸带了狠意,只要被藤蔓戳中,必然会被扎个严严实实,皮开肉绽血肉模煳。 然而苍桀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哪怕藤蔓即将从背后戳中他的心脏,他也毫无所觉,甚至还在朝着闻清音淡然微笑。 他似乎极有耐心的,在与闻清音玩一场早就知道输赢的游戏。 藤蔓接近,甚至连闻清音都听到藤蔓直直戳过来所随着的风声,就要戳中—— 下一瞬重重的响声响起,但不是闻清音所想的皮肉破开之声,而是藤蔓撞上无形的结界,就像经过了飘着利刃的飓风,瞬间被割碎成碎片落下。 苍桀的嘴唇刚翘起,又有滔天的毒雾而起,闻清音显然下了狠手,一点生机都未给苍桀留下。 若苍桀是个普通的修士,此时大概在闻小门主的手下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但是闻清音忘了,虽然苍桀用的是海内人的躯壳,但里头还是完完全全的恶灵,所以这些毒雾对永乐根本无用。 棕色的毒雾瀰漫,其中少年人的面孔隐约而现,随即闻清音对上的是那双含着戏嚯的杏眼,犹如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 眼中的兴致盎然完全是对这场战斗的胜券在握,眼前闻清音的一切反抗不过被认为困兽之争。 「闻小门主。」苍桀的声音是餍足的喟嘆 「我等这一刻太久了。」 从他进入瀛洲学院看到闻清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享用了。 像闻小门主这样细皮嫩肉的娇嫩身子,不能就那么粗暴地破开吸食那甘美的魂魄,似乎在魂魄之外的肉.体也一样吸引人,适合用唇舌一同仔细品尝。 苍桀无端想到在幻生镜中所看到了闻小门主与那位剑修树下偷吻的模样,甚至在幻生镜之中,闻小门主也娇的惹人疼,哪怕表面上骄矜张扬总仰着下巴,漂亮的像是枝头上开的最艷的那一朵,但只让人想更狠狠揉碎。 所以幻生镜外的苍桀才忍不住在闻清音还未从幻境之中出来时就出声诱得闻清音主动摔碎镜子,才能让闻清音出现在他的面前。 因为他等不及要享用送上门来的食物了,对待来之不易的,他要一点一点的缓慢享用。但是每一次他准备动手时都会被各种意外打断,不过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这里只有他和闻清音,可以慢慢品尝很久。 棕色的毒雾给这个不大的结界瀰漫上虚妄感,视线模煳不清,但这对于苍桀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他一挥手,眼前对他毫无作用的毒雾便乍然消散,苍桀对上闻小门主的脸。 这张秾丽的脸庞上没有苍桀想看的一点恐惧,仍旧像一朵立在枝头最艷丽最多人目光的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垂下。 闻清音大方迎上苍桀的目光,本应该害怕或愤怒的眼睛一眨,唇角勾起,反而露出一个笑。 苍桀的脚步一顿,只见闻小门主宛若凝脂皓月的纤细玉腕一抬,立马响起波涛汹涌的海浪声。 面前不再是仙境试炼中仅方寸之地大小的结界,而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海浪唿啸涌动捶打脚下踩着的礁石,仿若下一秒就会有巨浪张开嘴将人席捲带走。 而在他们的身侧,正是直流入天际的通天之海。 海风将闻清音的乌黑的髮丝吹的向后飘扬,眼神比寒冰更加凌厉。 「既然是北原来的窃贼,那我亲手将你送回去。」 话音刚落,如巨兽腾空而起的海浪就升腾而起,朝着站在礁石上的苍桀勐冲过来。 青涩的娃娃脸上只有唇边还有一点笑意,闻小门主踩在礁石之上挥手便可指引海浪,鲛纱制成的柳青色衣袍如同缀着星子的云雾,给闻清音清瘦的身形增添几分神明般的气息。 第244页 然而苍桀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要兴奋地叫嚣起来,少年雪白的皮肤冒出数不清小蛇般的黑烟,甚至把原本清秀纯真的面孔都笼罩,模煳了五官。 闻小门主,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月轮草生于崖壁之上,拿在手中时犹如伸手摘月,颇有几分幽寂恬静的意味。 映照在手中的光芒皎洁如月光,就像闻清音月下白的近乎发光的面孔。 裴君珩拿到月轮草没有犹豫的立刻乘剑往回飞去,他和闻清音那一眼对视两人决定好的计划便在不言之中。 虽然闻小门主明面上并没有答应裴君珩的求和,但是主要闻清音还愿意与裴君珩如此商量对策,就说明闻清音还是愿意相信裴君珩的。 这个认知让裴君珩感到愉快,尤其是在与訾蜀之之间闻清音选择与裴君珩进行合作。 裴君珩拿着月轮草御剑飞回去,夜晚的凉风如刃割着人脸,从剑上看着脚下山河,裴君珩突然心悸一瞬,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裴君珩御剑的速度加快了些,然而当裴君珩来到他们原本所在之处的时候,却只看到訾蜀之一个人如僵硬的人偶站在那,一动不动,而闻清音和永乐不见人影。 虽然裴君珩领会闻清音的意思是去探找食魂兽的源头,但是为什么訾蜀之并没有跟着闻小门主,反而是永乐与闻清音一起去了? 凑近时看到訾蜀之的状态更加诡异,眼睛无神,怔怔地看着一处发散,仿佛被攫住了心智。 不好! 裴君珩面色一沉,他狠狠拍了一下訾蜀之的后背,力道重到訾蜀之整个人往前倒去,差点就要摔在地上来一个叩头。 訾蜀之只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自己的魂魄自由,飞过黑色的无尽之海,马上就要穿越通天之海往外头飞去。 他马上就要看到拿出冰凉极寒之地,结果后背传来重重一击,魂魄撕扯的感觉强烈,转瞬訾蜀之就回过了神。 一回神就看到剑修冷厉着一张脸,黑沉的眼瞳瞳光令人心惊害怕,訾蜀之还没愣愣地问发生了什么,衣领就被一揪,他听到剑修压着怒意问他:「玉笛去哪了?」 衣领被揪起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以为裴君珩下一秒就要揍他。 如果平时訾蜀之被剑修这样揪着,他肯定不管不顾的要和这人打一架,但是现在他魂魄才刚回来,整个人还怔愣地透着呆。 听到裴君珩的问话,訾蜀之凭着自己最后的记忆想了想,指向闻清音离开的方向。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停留在闻清音往密林深处走去,然后永乐手一动他整个人就再没有其他的印象。 得到答案的裴君珩放开揪着訾蜀之衣领的手,头也不回地沿着闻清音离开的方向走去。 剑修身姿挺拔凛然,宛若出鞘的剑而去。 訾蜀之在原地愣了一会,慢慢反应过来。 等等,小门主和永乐两个人单独去了? 訾蜀之再也站不住,连忙匆匆地赶过去。 无尽之海的海浪兇勐犹如能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但是这毕竟是闻清音所制造的幻术,并没有如真实的那样具有强大的破坏力,但是至少也能有五六分。 苍桀兴致盎然的和闻清音交手了几个来回,但是当闻清音成功击中他的肩膀,在他这副躯壳中留下一道不小的伤口,苍桀的脸蓦地冷了下来。 伤口皮开肉绽,瞧着可怖,却只是皮肉裂开,没有流出一丁点血液。大概是因为这躯壳按理早就身死,如今的一切行动都只是黑烟暂居其内操纵。 冷下脸的苍桀周身的黑烟更加躁动,将这张娃娃脸衬的面目可憎,在闻清音再次毫不留情地攻上时,黑烟倾泻而出,犹如一条长蛟,游曳沧浪而来。 闻清音凝起眼眸,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地迎上。 法力光芒大盛,恍惚间能将夜色苍穹都照亮,周身听到了海浪的悲鸣。 「砰——」 闻小门主清瘦若片叶的身体被往后重重一摔,直直坠落到无尽之海中,汹涌的海浪瞬间将闻清音吞没。 头顶的乌云凝聚像是要落雨,可是却突然消散成云烟,波涛骇浪也瞬间褪去。 苍桀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闻小门主,身后是闪闪发光的离魂石山,闻小门主安静的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 想不到海内无双容色的闻小门主,竟然有如此功力。 苍桀偏头,看到自己肩上破开的那个大口子,严重到甚至能看到里头露出的骨头。但他感不到疼痛,只觉得无比的兴奋。 本想和闻小门主好好玩一玩,但是没想到闻清音给他带来的惊喜远比他想像中要来的大。 苍桀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在闻小门主将他消耗之前,他先将闻清音给狠狠击倒。 闻清音的身体向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看不见一点起伏,哪怕是这样躺着,闻小门主也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这样完美的躯体,很快就是属于他的了。 终于得偿所愿的苍桀缓缓走近犹如昏睡着的闻清音,娃娃脸上的笑意疯狂。 闻清音安然闭着眼,月光撒下为他披上朦胧的纱,垂在身侧的手指细瘦,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闻宝是救世主~ —————————————————— 第245页 第84章 现在的苍桀陷在兴奋与畅想之中, 他不能那么快的就夺取闻小门主的魂魄。 而是应该顺着闻清音白皙的手舔上,再细细品味闻小门主诱人的魂魄。 再然后他化作黑烟将这副躯体牢牢占领,这样子, 闻清音就和他是完完全全的融在一起了。 他可以日夜抚摸和欣赏这漂亮的身体, 肆意无所顾忌。 从此他就是闻清音。 美好的想像让苍桀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还未饮下酒,他就好似快醉了,步伐轻飘飘的左右摇晃,像是要飞上天,又快要倒在地上。 这不能怪他,他等待这一天许久, 谋划也许多。 自从幻生境中所见, 苍桀就对闻清音的肉/体魂牵梦萦, 难以割捨。 细长的影子落在闻清音的身上, 漆黑的阴影将闻清音恬静的面孔给拢住,因为前面的争斗闻清音的髮丝散落, 此时如乌云瀑布堆在脸侧, 更衬的肌肤白皙, 脸小小的惹人怜。 苍桀欣赏了好几眼, 似乎要将这张脸刻在心中,等到下一瞬,他就只能从镜中看到如此的面孔了。 离魂石在闻清音的身后堆着,光泽柔和,正在勤勤恳恳地产生出一批又一批食魂兽。 这底下便是苍桀当时暂居的大能遗蹟, 诸神之战的某位大能陨落于此, 在这留下数不尽的珍宝与丰厚的灵力。 但这位大能想不到, 得到如此福泽的并不是海内所传弟子, 而是被藏匿而来的北原恶灵据为己有,强大自身。 甚至还以大能留下的法力滋养食魂兽,反而来攻击瀛洲学院的弟子们。 好像在现在一切都已成定局,剩下的就是由胜者来享受他成功猎取的猎物、 脚步在静卧的闻小门主前停住,苍桀抛下他这副已经厌倦的躯壳,开始占据他的新身体。 黑烟从灵修的身体缓缓冒出,凝聚成一个近乎人的形状,黑烟滚滚即将下沉覆盖住闻小门主的身体,却对上一双澄澈的能映出无尽黑烟的眼瞳。 原本静卧地上应该陷入沉眠的闻小门主,正朝着无尽的黑烟勾起一个笑。 如阴霾乌云压下的黑烟一顿。 闻小门主扬起手,剑光一闪,清脆的剑声宛若凤凰啼鸣,堆积如山的离魂石迸出巨大的光亮和响声。 「轰——」 如山的离魂石轰然倒塌,透明的外壳碎了一地,像撒在地上的晶石,被裹在里头流淌出的液体一起滚滚而来。 黑烟猝不及防,饶是它很快地升腾而起,它庞大的黑烟形体还是不可避免被浇上液体,瞬间响起令人牙酸的如凉水浇上烙铁的声音。 裹着锋利碎片的液体往四面八方流去,很快就像这附近一片的食魂兽都一同消融。 它们本就靠着大能留下的法力作用于离魂石而生,如今离魂石破裂,原本应该灌注在离魂石之中的法力也一起倾泻而出,将这食魂兽一同解决。 带着法力的离魂石中液体对于苍桀来说就如同火遇到水,它慌乱地想要跑回到永乐的那副身体里,但是泛着光亮的液体已将一切都淹没。 身上传来的是割裂的疼痛,那些碎片好像嵌进身体在搅着闻清音的皮肉。 本就敏感的痛觉在让这些疼痛在此刻更加难以忍受,拿出许久未用的软剑是冒险之举,将剑掷入离魂石更是冒险中的冒险。 但情形紧迫,闻清音不得不冒险一试。不管如何他也得将食魂兽出现的源头站灭,不过值得高兴的还有意外之喜,离魂石其中的液体对苍桀也有影响。 不亏。 满嘴都是血腥味,唇一张就有血味溢出,眼前模煳的看不清视线,但闻清音却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被血染上的白玉面孔 从小被娇宠着长大难得受到半点磕碰的闻小门主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疼痛到麻木的感觉,前面护住他心脉的玉环碎在心口,碎裂面扎的闻清音胸口疼。 那掷出的剑已经消耗了闻清音最后一点的力气,他才刚支起一点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重重倒下。 离魂石的碎片割着他的皮肤,冰凉的液体漫上闻清音的身体,把他的全身都淹没,好像魂魄在缓慢脱离沉重不堪疼痛至极的□□,向上飘离。 只可惜玉环又碎了,不知道长赢是否会生气。 闻清音闭上了眼。 食魂兽一个个倒下消失,被焚烧的感觉让黑烟再也无法忍受,黑烟如一条巨大的蟒蛇盘旋,密林处传来脚步声和剑鸣声,有人正在赶来。 黑烟朝着闻清音深深看了一眼,如消散的云雾飞快地离开了。 离魂石中流出来的液体已经干涸,满地的透明碎片折射月光像是珍宝,面色苍白的永乐躺在不远处,早就失了生机。 而在柔软的绿草中,闻小门主的头髮湿润茂密如缠绕的海藻,雪白的肌肤残留着湿润的水意,双手交握放置胸前,柳青色的鲛纱衣摆铺开,恬静的好似陷入一场深沉的睡眠。 裴君珩和訾蜀之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 闻清音感觉自己沉睡了很久。 在这样无止境的昏睡之中,肉身的疼痛好像也一併消失,他像是睡在了温水之中,好像重新成为了一个需要照顾需要保护的婴孩。 这里安全,温暖,没有滔天而来的疼痛,也没有在他耳边说个不停的挑衅话语,整个神思都陷入全然的安静。 第246页 闻清音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直到带着苦的药味袭上他的鼻端,耳边传来语气思虑的男音。 「要是再不醒来,就把这药给他灌下去吧。」 要给他灌药? 这药还没尝就已将闻清音苦的皱起眉,如果这药真的灌到他的嘴中,那还不得把闻清音给苦晕过去。 感到自己受了欺负的闻小门主委屈出声,准备好好控诉一下这样的行为。 他刚准备出声表达自己的委屈,嘴一张就被自己呛的咳嗽起来。 然后闻清音就把自己给咳醒了。 自觉沉睡许久的闻清音乍然睁开眼,看到清晰的视野时还觉得犹在梦中,面前是垂下的鲛纱帷幔,层层叠叠华丽非凡。 闻清音清凌凌的眼珠一转,就对上围在身边的一群人,正齐刷刷的用紧张的目光看着自己。 闻清音:…… 如果没有马上认出这些人是他的师长们,闻清音差点就要被这架势吓的又晕过去。 「醒了?」坐在床榻边仙尊温润,长髮披肩,看过来的目光柔和带着笑意。 面前的人正是闻清音的父亲,有桑仙尊。 「父亲!」 发现面前人是他温润柔和的父亲,闻清音高兴地唤了一声。脸上笑容才刚绽开,一碗褐色的药汤就塞到了他面前。 他善良的父亲有桑仙尊温柔地吐出一个字:「喝。」 就是那股前面将他苦的从梦中惊醒的药汤。 闻清音皱着五官别过脸,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了拒绝。 他将脸别过,就对上围在他床榻边一众仙长笑眯眯的慈爱目光,闻清音这时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不是应该在瀛洲学院吗? 闻清音坐起身环顾四周,眼前的装置熟悉,分明就是云中仙门他所在的房间。 难道这之间他失忆了?他怎么丝毫没有回到云中仙门的记忆。 闻清音的眼中透出几分茫然。 在闻清音还在努力回想自己丢失的记忆时,边上的一位师伯出声:「玉笛,你知道这一次你昏睡了多久吗?」 没等闻清音回答,就已有另一位师叔眉眼忧愁地解答:「整整二十日,师叔师伯们都要愁白头髮咯。」 「醒来就好,平安就好。」一位师叔念叨着抹了眼泪。 这挣扎让闻清音都觉得有些不适从,以他的视角来看好似在斩断食魂兽源头之后就疼痛地陷入黑暗,再醒来时就是现在,发现自己已在云中仙门。 闻清音不知道当他浑身是血的被送回到云中仙门时,云中仙门的师长们差点都要把无尽之海给掀了。 他们捧在手上疼着的珍宝,怎么去了瀛洲学院一趟,就伤成如此模样? 因为瀛洲学院一入学院便结界封闭,独自教习,所以院中进入妖邪,食魂兽席捲的消息在仙长们将闻清音送回到云中仙门时才逐渐在海内传开。 瀛洲学院的仙长上君本就少,又被那只食魂兽兽王短暂束缚了身体,所以才会有后面的发生的一切。 而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便是成功切断食魂兽源头,将学院拯救于食魂兽的浪潮之中。 是瀛洲学院的英雄。 一时之间闻小门主的名号在海内传的响噹噹,甚至连瀛洲学院之中那个百丈石柱上本到了更换时间的图腾,都继续改成云中仙门的草木图腾,甚至在边上还小小的加了闻清音的名字。 这等的殊荣,可是瀛洲学院开院以来的头一等。 可云中仙门的仙长们却并不领情。 「下次可不能逞强去做英雄。」有桑仙君慈爱地说道,手中的药碗却坚定的往前一递,示意闻清音快些喝下。 看着又送到嘴边的汤药,闻清音面色沉重,父亲态度坚决,看来今日这苦药是非喝不可的了。 闻清音端着药正要喝下,可这药味实在太苦,舌尖还没碰到汤药闻清音却觉得自己都尝到了那让人骨头都打颤的苦味。 这张秾丽的脸皱起,闻清音讨好似的恳求:「父亲,这药太苦了。」所以能否不喝这药? 可有桑仙尊却是狠了心,面对闻清音的乞求,有桑仙尊不为所动,只淡淡提醒:「再不喝药就要凉了。」 药凉了之后只会更加苦涩。 见有桑仙尊如此坚决,闻清音也不敢反对。 虽然父亲平日对他疼爱有加,也向来温和有礼,但是在这些事上对他的态度总是严格的紧,从不会有半点让步。 尤其是这次他从瀛洲学院回到云中仙门,不用想就知道将自己搞的狼狈不堪,闻清音也没有底气在有桑仙尊面前再多说话,生怕到时父亲生了气不理他。 手中药碗中的汤药还在热腾腾的散发着苦味,闻清音闭上眼,抱着赴死一般的态度饮下。 但才吞下一口,闻清音紧闭的眼睛蓦地睁开。 入口的苦药并非自己想像中的苦味,竟然是甜的。 闻清音不可置信地嗅了一口,闻到的还是苦味。一时之间又苦又甜,让刚喝下一口的闻清音端着药碗都愣了一下。 但闻清音瞬间就明白有桑仙尊的用意,那些闻起来的苦味不过是吓唬他的,实际却狠不下心,依旧在药中加了糖。 闻清音感动地捧着碗唤道:「父亲。」 有桑仙尊点头,轻轻抚了闻清音的头髮。 闻清音是他唯一一个孩子,自幼便又娇又怕疼,被宠的向来吃不了一点苦。 第247页 这次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有桑仙尊永远忘不了闻清音受伤昏迷着被送往云中仙门的场景,其实可以说是云中仙门在得知闻清音受伤的消息后,全门上下便纷纷说着要将小门主给带回来。 毕竟让受伤的闻清音回到尽是药修的云中仙门,也比在瀛洲学院来的靠谱一点。 那个时候闻清音身上的血痕早就被清理干净,伤口也都敷上了最好的药粉,躺在床榻中像是睡着了。 但未完全痊癒的伤口和难以抹去的血腥味无不昭示着玉笛究竟遭遇了什么,甚至连魂魄都像是才刚找全的,有桑仙尊虽温和着脸,实则早就震怒,云中仙门马上就将闻清音带回。 云中仙门盛着万宝船而来的架势着实浩大,听说自家小门主受了伤,差点就要整个蓬莱的人都坐着船过来了。 万宝船上雕玉镶金,船首挂着一个巨大的宝石灯,散发着奢华的光芒。瀛洲学院的其他弟子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云中仙门的豪奢之风,差点被震惊掉了下巴。 只是…… 在云中仙门的师长们将闻清音带走时,有桑仙尊瞥见一名剑修的身影。 青年剑修身姿挺拔的像是劲松,光是站着就气质出众,眼眸冷厉,直直缩着被师长们抬走的闻清音,那眼神…… 有桑仙尊的眼中滑过一番思虑,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就是万昼剑宗的那位少宗主,确实是气度非凡,不似常人。 但是那黑沉的令人心惊的眼神,莫非玉笛的伤还和这位剑修少宗主有关? 有桑仙尊隐隐听闻当时这位裴少宗主确实也在场,若是与这小裴少宗主无关,那为什么裴君珩看上去不愿意让闻清音回到云中仙门? 按照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的恩怨,这一切的猜测也并非不可能。 但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有桑仙尊也只能将这个疑虑暂且放入心中不表。 可若是确定了有人蓄意将玉笛置于危险之中,那他们云中仙门也并非是无能之辈。 再之后将闻清音带回云中仙门后闻清音也一直陷入昏迷,魂魄的温养并不是一朝一夕能促就,原本以为闻清音还要昏睡上许久,没想到竟然在今日醒了过来。 如果闻清音再不醒,光是云中仙门的师长们都要坐立不住,难以静下心去干其他事情,整日只知道守着小门主的床榻,看看小门主当然的情况可又好了些。 念在闻清音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有桑仙尊没有再多打扰闻清音,只让闻清音再静养一会,说完后便和那些师长准备离开。 但在有桑仙尊快要走出房门时,闻清音突然叫住他。 「父亲!」 有桑仙尊脚步一顿,慢慢回头,就看到闻清音坐起身,乌髮垂落身后,一张脸雪白的几乎快要透光。 他的爱子抬着眼看向他,眼中是一丝掩藏不住的期待,仿佛下一秒口中说出的便是要求。 闻清音向来生的惹人疼,此时又是重伤初愈,整个人静止脆弱的就像是容易破碎的瓷娃娃。 有桑仙尊想,任玉笛提出什么要求,他应该都是不捨得拒绝的。 在有桑仙尊的注视下,闻清音终于说出了他想要的请求: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瀛洲学院?」 有桑仙尊温柔的表情一僵,他没想到闻清音刚醒来又想要回到学院去,明明才刚在那受了这么重的伤。 「先静养几日再议。」有桑仙尊没有明确给闻清音答覆,只扔下这一句,便走出去将闻清音的房门关上了。 这下偌大的卧房之中只剩下闻清音一人,前面一堆师长聚在这显的拥挤喧闹,现在只有他一人时,又显的有些孤寂。 虽然人是醒了,闻清音总觉得自己毫无力气,果然是受了伤,大抵还是要好好养上一会的。 闻清音靠着床榻,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窗外的阳光射进,照射在闻清音的手臂上衬的闻清音本就白的细瘦手臂皮肉如同透明,脆弱的一折就断。 记忆中他的手臂应该满是伤痕才是,现在看着浑身上下的皮肉却是完好无损,只有右手掌心的那道杏花疤痕,还是一如既往地留在他的掌心。 闻清音还记得那时的场景,离魂石中的液体如同势不可挡的波涛冲过来,将他淹了一身,其中带着锋利的外壳碎片,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割了个鲜血淋漓。 当时情况混乱的闻清音都不记得他倒地伤了哪里,只记得浑身上下都疼痛的要命,眼前发黑的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是他听到苍桀的声音,却不敢直接那样倒下去。 到最后,大概是被疼晕的罢。 他本应该是在苍桀第一次攻向他的时候就倒下失去所有还手之力的,可是…… 闻清音想到了什么,懒散躺着的身子坐起来,他的手摸上胸口的衣襟处,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他放在心口的玉环呢? 闻清音清清楚楚地记得玉环帮他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仙长的祝福印记生效,而玉环硬生生的碎在了他的心口。 可是现在碎了的玉环却不在他的身上。 发现这一点的闻清音再也坐不住,但是期间他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瀛洲学院又被送往云中仙门,大概是什么时候将衣裳换了都不知道,这怎么找到他的玉环呢? 闻小门主的眸光黯淡下去,随即又亮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第248页 这次他也不管自己腿软的还躺在床榻上,不管不顾地撑着床榻下去。 动作急腿脚又软,闻清音一落床就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还好他的手及时扶住了桌面,才不至于摔的太狼狈。 他的手碰上桌上堆着的玉匣,这些玉做的匣子小巧漂亮,都是装着闻清音的法器珠宝,大多都是他人所赠,随便打开一个玉匣。 里面都是足以让海内修士震惊的珍品绝品,任何一件都是足以拿来当传承法器的程度,可这些都被闻小门主随意放在玉匣中,平日里都想不到打开看一眼。 也怪不得闻清音在看到当时永乐拿出的那些所谓「聘礼」只觉得好玩,毕竟他自幼见的珍品多的去了,所谓的珍宝,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平常无比。 甚至连装这些珍宝的玉匣所用的玉都是上好的料,一般用作修士身上的装饰什么的,但却大批大批的来给闻小门主拿来做装东西的匣子。 然而闻清音却没怎么仔细这些成堆放着的玉匣,而是将这些玉匣扫到一边,原来在这些玉匣之中,还小小藏着一个瓷做的小盒子,相比那些大玉匣看起来要小巧许多,只有手掌大小。 目光落在这和玉匣比起来堪称普通星瓷盒上时,闻清音搜寻的动作就慢了下来,他拿起这个瓷盒。 将瓷盒打开,里面是用一小块丝绸包裹的东西,精心叠着的丝绸拿出,拨开丝绸,终于露出这里面包裹着的东西来。 是几块碎玉,合在一起,应是玉环的形状,其中一块碎玉中还泛着一抹胭脂红,宛若血色。 闻清音垂下眼眸,手将碎玉给握紧了,这是当时龙嵴山他用流着血的手拿回来的玉环。 想不到那日玉碎之后,他和裴君珩先后将碎掉的玉环不约而同地带离,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他们才知道。 蓬莱花开遍野,鸟鸣轻啼,哪怕闻清音此时身在房中,也能听到窗外轻快的鸟啼。 现在的裴君珩又是在做什么呢? 闻清音的思绪才刚顺着花香飘散开来,卧房的门就被轻轻叩响。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你老婆跑去蓬莱娘家啦~ ——-———— 第85章 听到敲门声的闻清音连忙抓着丝绸包好的碎玉快速回到床榻上躺好。 因为四肢的无力这一串动作几乎可以称的上是连滚带爬, 差点整个人就摔在地上。 不知是否是有桑仙尊去而又返,若是让有桑仙尊看到本应该静养的自己连鞋袜都不穿就忙着下榻跑到桌前,父亲定然要生气。 闻清音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掖好, 收拾完一直在这躺着的假象后, 他才清了清嗓子告诉门外的人可以进来了。 卧房门被缓慢打开, 进来的却是让闻清音意想不到的人。 「訾蜀之?」看清楚后闻清音震惊地坐起身。 如果他没有记错,瀛洲学院还没到休假时间,他自己回道云中仙门静养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特殊原因,但是訾蜀之怎么也一起回到了云中仙门? 莫非瀛洲学院的药修都跟着师长们回来了? 没有注意到闻清音的不解,訾蜀之畏畏缩缩的不敢抬头看闻清音,他关好门慢吞吞地走过来。 「小门主。」訾蜀之吐出这几个字, 语气沉重的像是有巨山压着, 连他的嵴背和脖颈一併都压弯了, 甚至在闻清音面前都无法抬头。 见他这模样就像个垂头丧气的小狗, 闻清音只觉得好笑,他笑着问道:「怎么啦?」看着下一秒都快在他面前跪下来了。 听到闻清音的这句话, 一直低着头的訾蜀之终于忍不住抬起头, 一张清秀俊秀的小生脸上煳满泪水, 直把闻清音看的愣住。 面前的闻小门主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中, 好看的像是天上降临海内的仙子,对于海内来说,这样的仙人出现在海内本身就是世间难得的荣幸。 可就是这样金尊玉贵的小门主,竟然差点丧命于面前。 想到这,訾蜀之眼中的眼泪忍不住流的更凶了, 天知道他当时看到小门主安静躺在地上的模样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犹如五雷轰顶, 直接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边上的裴君珩那傢伙先反应过来, 直接冲过去。 「都是我修为太低,没能保护好小门主。」或许也觉得自己此时哭唧唧的模样太丢脸,訾蜀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 他不仅没能保护好小门主,还没办法从剑修的手中抢回小门主。 浑身都在散发危险气息的高大剑修将小门主抱在怀中,鲛纱垂下,闻清音就像陷入一场黑甜的梦境,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都带着怜惜。 剑修冷然,浑身都透着不可接近,眉目锋利的就像是能刺伤人的刀刃,但看向怀中犹如一捧花般的人时却收敛住这些危险的气息。 訾蜀之腿生了根一般站在地上,眼前的一片狼藉昭示着之前发生过的混乱。 剑修已抱着小门主转身,訾蜀之终于反应过来,追上剑修,「将小门主交给我!」 小门主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再怎么样也应该由他这个药修带走,而不应该是万昼剑宗这个死对头的人来抱着,尤其是这人还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时。 然而听到声音的裴君珩转过眼瞥了訾蜀之这一眼,明明没有说出一句话,光这个眼神就已让訾蜀之遍体生寒,再次被冰冻住,仿佛有冰凉的刀刃抵上他的脖颈。 第249页 下一秒带着死亡气息的威胁就笼罩而下。 直到裴君珩移开眼神带着怀中人离开时訾蜀之都好一会没能从这个恐怖的威压之中缓过来。 裴君珩想要杀人。 訾蜀之无比确定那个眼神的含义,好像下一秒就会将人的脖颈扭断。 全身上下仍旧处在害怕的战慄之中,但是剑修抱着他们小门主离开的这个事依旧让訾蜀之感到极大的不安,他颤抖着拿起玉简发送短讯,然后追上剑修带着小门主离开的方向。 再之后就是仙长与上君从迷障般的迷雾中走出,瀛洲学院中的人才知道永乐竟是杀害陈思和仙长的真正兇手! 甚至连这食魂兽都与那纯真无辜的永乐有关。 一时之间瀛洲学院人心动盪,所有弟子都在谈论这些事情。 不止是幕后的兇手永乐,还有这次的大功臣,云中仙门闻小门主。 「想不到那小门主看着柔弱漂亮,竟然是如此狠人。」一名弟子感嘆,显然是听说闻清音独自一人与永乐斗争,不仅将那可怕的恶灵打的不得不遁逃,还顺手把学院中所有食魂兽产生的源头给切断了。 学院中的那些食魂兽才终于越打越少,没有之前那种消灭不尽的错觉。 「我看你是被那几个剑修给骗了,闻清音再怎么样也是宗门大比的第一,这可是当之无愧的。」另一名弟子指了指百丈石柱上的图腾,熊熊燃烧,颇具气派。 想不到这云中仙门的草木图腾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蝉联了。 「这不是没想到嘛。」那名弟子嘀咕两声,主要是闻小门主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些,「不过这永乐有问题,当时又是怎么放进来的?还整日在虹雨榭中学习,听说一同的符修与药修都后怕极了。」 「唉,谁又知道呢?」另一名弟子压低了声音,「听说仙长上君因为这件事正专门开讨论会呢。」 这两名弟子小声聊着天,差点就要忘记他们是来清除食魂兽的这件事,虽然食魂兽已经少之又少,但还有许多仍然存在在学院之中,需要仙长与弟子们合理剿灭。 所以仙长和上君将学院中还残余食魂兽的地方划分为一块块的区域,分散交给弟子们处理。 他们聊的太忘我,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身后的食魂兽悄悄接近,差点就要给他们来一舌头。 食魂兽倒地的声音惊的这两位弟子回神,在看到死在身后近在咫尺的食魂兽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对着这位路过的好心药修道谢。 訾蜀之摆摆手表示随手帮忙后很快地离开了。 看着訾蜀之离开的背影,两名弟子看着那柳青色制服才慢慢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药修,是不是就是那位在仙境试炼现场的那位? 而訾蜀之不知道这两名弟子的想法,他得尽快消灭足够数量的食魂兽,然后回到云中仙门,去看小门主的情况。 瀛洲学院只允许闻清音回到云中仙门,却并不允许其他弟子私自离开,所以只有消灭食魂兽,得到足够积分,才能让仙长上君们兑换之前的承诺。 但是在消灭食魂兽时,訾蜀之又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剑光一闪,剑意便飞至所见之处的任何地方,瞬间就斩下了数只食魂兽的头颅。 似是感受到訾蜀之明显的目光,长身直立一身月白的剑修侧眸看过来,眼瞳是一如明月霜雪的冷,和那晚月光下的眸光一样,冷的让人心惊。 只不过今日的眼眸更多的是深沉的死寂,少了一些活气。 裴君珩看到訾蜀之就像看到一株普通的草,路边的一块石子,并没有让这死寂如深潭的眸光产生半点的波动,他没有再给訾蜀之任何眼神,直接转过身迈向下一个食魂兽残余的地点。 裴君珩也在清理食魂兽,莫非裴君珩也想攒够积分,暂时离开瀛洲学院回到万昼剑宗? 訾蜀之没多想,裴君珩将这块地方的食魂兽清理了,他得马上去找其他地点的食魂兽消灭来增加积分。 「所以还没抓到苍桀?」闻清音递了个帕子给訾蜀之,供泪眼婆娑的訾蜀之擦眼泪。 从訾蜀之这他得知许多他昏迷之后瀛洲学院发生的事情。 这问题一提出,訾蜀之一愣,「苍桀是谁?」 闻清音才想起来从始至终和苍桀正面对上只有他自己,苍桀化作那阵黑烟逃走,不知又躲到何处去了。 那苍桀为他而来,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让苍桀如此执着。 不过苍桀要是再敢出现在他面前,闻清音自然也不会手软。 「如果我的修为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訾蜀之哭丧着脸,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一点就不会被永乐迷了心智,如果修为再高一点就不会连带小门主回来都不行。 正这样钻牛角尖似的翻来覆去重复这几日的活动,愧疚和自责凌迟着訾蜀之的心脏,闻小门主的声音犹如一阵春风吹来。 「没事的。」 坐在光中的闻清音就像是玉做的人,说出来的话带着能抚慰人的温暖。 「你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所以不用陷入自责的无尽漩涡之中。 訾蜀之与闻清音一同长大,闻清音娇贵着毛病甚多,从小便是訾蜀之跟在他身边。 从追着餵他酥饼一直到跟着他前去瀛洲学院,訾蜀之把自己当作闻清音的兄长,总寸步不离地照顾,好像闻清音便是一切事情的顶端,有时甚至连约了药修的聚会都不去,只为了做出一个小门主随口一说想要的草编兔子。 第250页 在闻小门主平和的目光下,訾蜀之那一颗心终于重新活了过来。 他抬起衣袖擦拭眼角的泪水,谁再说他们小门主总骄矜不正眼看人,他訾蜀之一定要第一个反驳! 将狼狈的眼泪擦干净,訾蜀之对着闻清音终于说出一直憋在他心中的话。 「我有一件事需要与小门主禀明。」 话音刚说出口,訾蜀之的表情就变的严肃,完全看不出前面才刚哭唧唧,这让作为听众的闻清音也忍不住跟着端正起身子,认真听訾蜀之接下来的话。 訾蜀之这个架势,必然是极重要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訾蜀之就用深沉的语气说道:「我怀疑万昼剑宗的裴君珩想要加害于小门主。」 闻清音睁大了眼。 裴君珩要加害于他? 不知道訾蜀之如何得出这个结论,闻清音镇定住表情,询问:「何出此言?」 訾蜀之皱着眉,开始将他碰到的事情娓娓道来:「我先前觉得从仙境试炼中出来后裴君珩的行为就很可疑,之后一看果然,他不知疲惫的在学院中猎杀食魂兽,甚至日夜不休……」 犹豫訾蜀之也是为了积攒积分而不停消灭食魂兽,留在学院中的食魂兽只在那几个区域之中,故经常撞见剑修猎杀食魂兽的场景。 剑修消灭食魂兽的样子如同无情爬出的阎王修罗,让人看一眼就生畏,尤其是在夜晚看到时,配合剑修那身月白色的制服,看起来更如同恶鬼一般。 之前仙长上君说积攒到足够的积分便可离开瀛洲学院开始休假,后头又补了规定,根据不同的积分休息不同时日。 所以裴君珩要这么多的休假时日做什么? 甚至瀛洲学院剩下的所有食魂兽都要被裴君珩一个人给消灭完了,訾蜀之要找上半天才能找到一只食魂兽,这样下去他还怎么攒够积分回云中仙门看小门主!? 訾蜀之对裴君珩的行为心中实在存疑,有一日恰巧看到猎杀食魂兽的裴君珩突然收起剑往回走,神色冷凝脚步匆匆像是突发了什么事情。 自觉没准即将有重大发现的訾蜀之立马也收拾好傢伙在裴君珩走出好一段路后跟上了裴君珩。 裴君珩去的方向是落星院。 剑修修为高强,訾蜀之不敢跟的太近,所以在后面落下了一大段距离。 落星院的大杏树上头娇嫩粉色的花全都落尽了,全是绿意盎然,看着生机茂盛。 只是或许之前见过这大杏树上头开满花的模样,现在看起来反倒有中别样的萧瑟。 鬼鬼祟祟的訾蜀之躲在茂密树丛之后还没探头找到裴君珩的身影,就已先听到话语交谈声。 「云中仙门那小子最近名声大噪。」 首先传入訾蜀之耳朵的是一个陌生男音,威严沉稳,话语之中自带着让人臣服的压迫感。 难道裴君珩和人在这商量事务? 訾蜀之的眉头皱紧了些,他虽迟钝,但也能听出这句话中在说的是他们小门主。 仙境试炼中一事之后,小门主英勇的名声不仅在学院之中传来,甚至海内各个门派也颇有耳闻。 不过这关裴君珩什么事? 正疑惑,那陌生的男音又出声:「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与我面前许下的承诺?」 訾蜀之竖起了耳朵。 空气沉默了一会,随后裴君珩的声音响起:「自当潜心修炼,争做海内第一。」 什么第一?第一当然是他们小门主的。訾蜀之一边偷听一边在心中点评。 裴君珩的话音落下后,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乎都要让躲在树丛后的訾蜀之以为自己偷听是不是被发现了。 好在马上那威严的男音出声,这次简单的只有两个字: 「废物。」 这两字仿佛自带了威压,如山一般沉沉压过来,连在不远处的乱入听众訾蜀之的心都因为这就话勐然一跳,随之漫上来的是深深的被震慑感。 瀛洲学院什么时候有这种人物?光听声音比上君仙长们还要严厉让人心中紧绷。 裴君珩没有说话,许久那威严的男音冷嗤一声,扔下一句:「自行领罚。」 「……长赢明白。」 虽然不知道话中的是什么惩罚,那冷然的语气便足令人两股战战。 訾蜀之此时才察觉出不对来,能这样对万昼剑宗的少宗主说出如此命令般的语气,究竟是谁? 向来在学院中冷脸的像是谁都欠他三千万灵石的裴君珩居然难得的顺从。 还没等訾蜀之想出个名堂来,与裴君珩对话的男音便割破这次死寂的沉默。 「压他一头,无论用任何手段。」 威严的男音饱含着冷意,排山倒海的压过来,宛若让人喘不过气的命令与压迫。 听的訾蜀之整个人被浸泡在冰水之中,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琢磨出其中的意味时,訾蜀之更是警铃大作。 无论用任何手段是什么意思?卑鄙的剑修要对小门主下手! 小门主还生死未卜的躺在云中仙门之中,剑修怎么敢!? 愤怒席捲了訾蜀之,他想要看看和裴君珩对话的到底是哪个恶人,可是压抑着愤怒的訾蜀之没有注意到动作幅度,一下子整个人从树丛之后直直地站起身。 瞬间树丛的枝叶拨动声大响,在这安静的寂夜中格外明显。 第251页 訾蜀之整个人直挺挺地站在树丛之中,只觉得身体僵硬,绝望涌上心头。 他对上了剑修看过来的眼,一双血色的眼眸,不似常人更如嗜血的修罗,这一眼便让偷听被发现的訾蜀之遍体圣翰。 剑修手中握的玉简传出那威严冷漠的男音:「什么声音?」 恐惧如冰凉毒蛇爬上訾蜀之的嵴背。 訾蜀之都快忘记自己是怎么逃走的了。 反正他被吓的完全失去了本就为数不多的冷静,只知道转头疯狂的往回跑,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裴君珩红着眼睛犹如恶灵夺身,甚至还想对他们还在昏迷的小门主下手! 难道说裴君珩这几日消灭食魂兽就是在发泄心中的兽/欲?或者是在提前演练?! 訾蜀之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凉,这些剑修,当真是没有人性至极! 好在那晚偷听被发现后裴君珩并没有来找訾蜀之的麻烦,訾蜀之独自惴惴不安了许久,才确定裴君珩真的放过了他。 但是訾蜀之不能放下心来,他加快了积攒积分的方法,就是为了回到云中仙门将这些告知小门主,尤其是裴君珩之前还当过小门主的屋友,这般的危险人物,小门主必须提高警惕! 訾蜀之在这说了一大堆那晚的遭遇,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位剑修是如何的可怖,然而闻清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你说他眼睛是红的?」 闻清音蹙起眉,眼神带了探究。 以为小门主抓住了重点,訾蜀之连忙强调:「确实是血色,就像撒了一捧血进去,我看的千真万确,绝对不会有错。」 想到那晚夜色之中看到那双血色的眼眸,訾蜀之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说,哪有正常人的眼睛会变成那样的?」 更可怕的是裴君珩在平时还伪装的很好,第二日訾蜀之看到裴君珩时那眼睛又变成黑沉的了。 「小门主,你可千万要离裴君珩远一点啊!」看着正在垂眸深思的小门主,单纯的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訾蜀之语重心长地劝诫。 听了訾蜀之的话,闻清音却心中大致有了底。 裴君珩血色眼眸一定是身体中的恶灵作祟,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不知道裴君珩现在情况如何,没有他在身边,是否灵力又会因恶灵而暴动。 闻清音垂下眼睫,掩去眼眸中的神思。 感受到訾蜀之絮絮叨叨的又想嘱咐,闻清音抬眼对上訾蜀之有些焦急的脸,全都是对他的担忧。 「我知道了。」闻清音唇边牵出一点笑,「感谢提醒。」 闻清音的脸上还是重伤初愈的苍白,破碎感将原本艷丽无双的五官都削去几分攻击性,添上几分病弱惹人怜的气息。 然后闻清音就以感到困意为由将訾蜀之打发了,訾蜀之知道小门主才刚刚从长久的昏睡中醒来,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 反正将一直憋在心中的话给小门主带到,訾蜀之也了却心中的重担,他最后叮嘱闻清音好好休息,便离开卧房,帮闻清音带上了房门。 然而在訾蜀之走后闻清音并没有如所说的那样躺在床榻上不堪疲累地睡去,反倒不顾腿脚酸软立马下了床榻。 关于裴君珩身上的恶灵,闻清音突然想到他这貌似还有一些增强体魄的补药来。 正好给裴君珩修补身体灵力缺漏,强大魂魄,待他探究出完全祛除恶灵的方法,便好叫裴君珩不会那么难受。 闻清音从自己的玉匣中翻找出许多有用的药丸,全都被他细心地装在药囊之中。 待闻清音回到瀛洲学院,便可将这些都带给裴君珩了。 在卧房中搜寻了一阵,闻清音的架势就像是来到自己卧房的强盗,凡是觉得有益的东西便往药囊中塞。 直到疲惫涌上身体,手腕越来越沉重,到最后都快重的抬不起来,闻清音才发觉他居然不知不觉站在桌前搜寻了这么久。 迟来的睏倦如潮水漫上,回过神才感受到腿酸软的不可思议。 整个人重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闻清音不敢再折腾,赶紧扶着桌回到床榻上。 陷在被褥中就像回到了温暖柔软的港湾,本就疲倦的闻清音闭上眼,很快就沉入了黑甜的梦境。 这一睡又是不知睡了多久,沉沉的梦境裹挟着闻清音的思绪,他闻到了雪松泛着冷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睁眼,是我! 第86章 在蓬莱的花香包围中, 这种泛冷的雪松味格外明显,带着冷肃的意味靠近,却立即将闻清音的周围侵/占的密不透风。 明明自己还在蓬莱, 却好似跟着雪松味一同去往了遥远的岱舆。 于花团锦簇中回过头, 万千如沉默波涛的松林覆雪沉默伫立在他的面前, 像是永远安静的守卫。 闻清音睁开了眼。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床幔顶端,将他细密地拢着。 那股雪松味好似还停留在鼻尖,真实的让人心惊,闻清音躺在温暖的床榻上难得有闲心简单地发个呆,他在想他是不是太想裴君珩了,以至于他出现了错觉。 不对, 他才没有多想裴君珩。 闻清音垂下眼。 睡眠果然是休息最好的良药, 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反正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恢復几许, 整个人没有之前那么疲倦的仿佛下一瞬就会倒下。 第252页 闻清音从床榻上支起身,乌髮如瀑垂下来, 他想他得尽快回到瀛洲学院, 将这些东西带给裴君珩。 正准备撩开床幔下榻, 闻清音的动作一顿。 他好像又闻到了裴君珩身上的雪松味, 裴君珩就像是在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闻清音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在试炼仙境之中他没来得及告诉裴君珩,在裴君珩将復原的玉环递在他手中时,其实他当时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不然也不会与裴君珩进行所谓的计划合作。 只是他起了坏心思, 想看裴君珩小心翼翼着急的模样。 原本准备从仙境试炼之中出来再将这些告知, 可是果然万事都不能等待, 谁能想到中途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可惜现在并不是在可以钻窗户相见的瀛洲学院, 也不是在冷松遍立的岱舆,饶是裴君珩再本事,怎么可能穿过蓬莱的防护,直接闯进他的卧房呢? 刚睡醒的思绪漫无目的乱飞,闻清音撩开床幔,就看到他偌大的卧房之中还有另一个人站在面前。 来人一身剑修月白色的制服,干裂的制服将完美的身材都勾勒,冷峻的面孔犹如覆盖上冰霜,可视线在与闻清音交汇时就突然暖了下来,宛若冰层融化,春水顿生。 闻清音愣住了。 在他面前清清楚楚站着的人,正是他前面在脑中想了千遍百遍过了一通还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蓬莱的剑修。 裴君珩怎么会出现在蓬莱?还是直接出现在他的卧房? 这一切都显的太不可能,以至于闻清音第一反应是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上直愣愣地站在这盯着裴君珩,闻清音在想,莫非他从仙境试炼中走了一遭,竟然连脑子都出现了问题? 还在思考是否同时要给自己找些补脑的药丸,被认为是幻觉的裴君珩已不知不觉的走到闻清音面前。 高大的阴影落下,腰与腿弯被人轻易打横抱抱起,闻清音下意识搂上剑修的脖子,这时闻清音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 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不是幻觉……是真的裴君珩? 闻清音盯着裴君珩,不捨得眨一下眼,好像一眨眼突然出现的裴君珩就会消失,他被剑修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床榻中还尚有余温。 赤足被温暖的手握上,闻清音才想起来自己前面没有穿鞋袜就站在冰凉的地上,此时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脚底冰凉,但这点冷很快就被裴君珩握上的大掌给温暖起来。 于是闻清音一直凝滞的思绪才慢悠悠地转起来。 闻小门主一眨不眨盯人看的样子娇憨可爱,仍有些发白的面色让人的心都温软下来。 裴君珩从瀛洲学院御剑经过波涛汹涌的无尽之海,越过不开杏花的龙嵴山,再穿过蓬莱的防御,最后寻找到闻小门主的卧房。 这一路原本应该是路程遥远,可是当目的之处为闻小门主,便身姿如箭穿梭犹觉不快。 终于—— 裴君珩隔着床幔,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玉笛。 但是裴君珩不敢掀开床幔,甚至不敢往前一步靠近。 原本他准备守在闻清音的床榻前一晚,却没想到闻清音突然醒来,掀开床幔下了床,直接对上了正站在床榻前的裴君珩。 闻小门主的脸庞依旧色如春花般艷丽,只是重伤过的痕迹却没有那么快的消失,这易碎感让裴君珩心中疼痛,他垂眸注视着正呆呆看着他的闻清音,手腕抬起准备将闻清音额前的碎发给撩到而后。 然而手腕抬起,指尖才刚碰上闻清音的额发,整只手就被小门主无情推开。 闻清音蹙着眉盯着裴君珩的手,目光如炬,他说道:「你的手才刚摸过脚。」还捂了他的脚掌好久。 裴君珩动作一顿,当着闻清音面前仔仔细细清理了两只手掌。 这之后裴君珩才如愿摸上闻小门主如丝绸般顺滑的黑髮,受伤过的闻清音比往常要安静许多,他躺在床榻上,被鲛纱制成的被子裹着,青丝散落,更衬的他一张脸又白又小。 两人就这样岁月静好的呆了好一会,闻清音才想起询问这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抬眼,看向坐在他床榻边的裴君珩,剑修身上还穿的是瀛洲学院的制服,显然是刚从瀛洲学院出来没多久。 剑修的视线沉沉落在闻清音的脸上,看的闻清音整个人往里一缩,而后裴君珩的声音低低响起:「想要看玉笛。」 对于闻清音来说可能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情,可是对于裴君珩来说,却是堪称煎熬。 他痛恨自己无力,才会让闻清音受了伤,如果他早一些赶到,玉笛就不会受如此重的伤。在将闻清音带回瀛洲学院之后,裴君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云中仙门的人将闻清音带走。 眼睁睁看着闻清音离他越来越远。 剑修垂下眼眸,克制的视线中却是无法掩饰的强烈占有。 他无法想像再失去闻清音会怎样,但凡这个可能性存在,便心神动盪,杀心顿起。 似是察觉到剑修突然委顿下来的气息,犹如被蕴含着雷电的阴霾笼罩,闻清音坐起身,没有吝啬的给裴君珩一个拥抱。 胸膛相贴,两颗心脏在亲密地敲动,宛若奏成一段共同的曲子。 剑修身上刚竖起的刺瞬间又软了下来。 第253页 「玉笛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剑修将下巴抵在闻小门主的肩头。 闻小门主连皮肉都生着香,他深嗅一口,那股沁人的花香便被吸入他的肺腑。 此时的裴君珩再也不掩饰一直藏在他心中的不安,他强有力的手臂扣着闻清音的腰,就像是要把闻清音牢牢嵌入他的胸膛之中。 闻小门主的声音从贴着的脸颊传来,「什么?」 裴君珩说道:「之前我于炎烈之界中相问,碎玉已復原,你我之间可否再重圆?」 「如今不管玉环是否破碎,玉笛可否原谅我?」 剑修的声音低沉,将闻清音的耳朵都酥麻。 这正经的态度让闻清音心中觉得可爱,莫非裴君珩千里迢迢来到蓬莱就是来问他这个的? 裴君珩也是执拗,偏要他亲自说出答案。 若是自己还生着气的话,在看到裴君珩的第一眼就把裴君珩赶到外面了,或者把蓬莱的师长们都叫过来,将这位闯入蓬莱的剑修给扔出蓬莱。而不是由着裴君珩将他抱起,还用手摸上他的脚掌。 闻清音在心中小小嘆了一口气,但是又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呗。 他扶着裴君珩的肩直起身,短短几日,剑修看上去感觉更冷了,想到訾蜀之所说的那样,想来裴君珩这几日过的应该并不好。 在闻清音的注视下,裴君珩轻轻抿住薄唇,眼眸垂下,细密的眼睫将眸色掩住,闻清音却蓦地从中看出覆盖在冰层之下的悲伤。 扶着裴君珩肩膀的手抓紧,闻清音坐起了身,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裴君珩。 唇被贴上,花香瀰漫在鼻尖。 闻小门主的唇就像是世界最美味的糕点,扣在闻清音腰间的手倏的收紧,裴君珩很快就沉浸在这个吻之中。 唇舌共舞间,才刚坐起身的闻清音往后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被温暖丝滑的鲛纱包围,只是腰间的手臂依旧紧紧箍着,像是长在了闻清音的腰上。 而闯入蓬莱的裴君珩进了闻小门主的卧房,上了闻小门主的床榻,在围拢的床幔间,光明正大地亲吻上他朝思暮想的小门主。 然而受伤初愈的闻清音经不住长久的亲吻,哪怕裴君珩已经刻意怜惜的放轻了力道,闻清音还是被亲的红雾满脸,躲在裴君珩的怀中直抽抽的喘气,仿佛连眼角都多出可怜的泪水,像是被裴君珩欺负狠了。 剑修的手指碰上闻清音泛着红痕的眼角,轻轻将溢出的晶莹泪水给擦拭干净。 闻小门主抬起眼,含着水雾的双眼看的裴君珩心下一跳,落在闻清音殷红双唇上的眼神蓦地变的更深了。 裴君珩俯下头。 正当闻清音仰脸准备承受这个復而落下的亲吻,卧房的房门蓦地被敲响了。 两人的动作一顿,闻清音手还抓在裴君珩的肩膀上,他扭头隔着床幔往外看去。 卧房门继续被敲了两下,门外传来声音:「小门主可醒着?」 是云中仙门一位师叔的声音。 此时窗外月色朦胧,正值夜晚,师叔怎么会深夜叩访?难道是要来查看一下他的恢復情况?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闻清音知道师叔突然到访,定然是有要事。 于是闻清音在床榻上遥遥应了一声,他与裴君珩视线交汇,只一眼裴君珩就读懂闻清音的眼神的示意,往床榻里头挪进去,这样隔着床幔从外面就完全看不出床榻上正躺着一人。 这样子像是在金屋藏娇,只不过闻小门主的床榻上藏着的是个硬邦邦冷冰冰的剑修。 闻清音慢慢下了床榻,将床幔仔细拉开才走到卧房门口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一位师叔,他见到闻清音,先上上下下打量闻清音几眼,确认闻清音看着安全无误,才放下心来。 见小门主眼神疑惑,师叔连忙解释道:「前刻有弟子查探到不属于我们门中的法力痕迹,我们云中仙门可能有外人闯入,那法力痕迹消失在小门主屋子的周围,我不放心,便来看看。」 闻清音心中一咯噔,没想到前面的想法一语成谶,看来他们蓬莱的防护比岱舆好上许多,至少他当时去了岱舆可是在裴君珩的屋子中呆上一晚都没被发现。现在裴君珩才刚到他的卧房中没多久,师叔就找上门了。 发现闻清音的表情有变化,师叔紧张又关心地问道:「小门主可是有察觉到不对?」 事关小门主,师叔不敢有任何闪失,所以在知道相关讯息后师叔赶紧来敲响了小门主的房门,生怕才刚醒来没多久的小门主再受到一点伤害。 如果小门主再有个闪失,云中仙门的师长们估计又要疯上一阵。 「玉笛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闻清音答道,虽然那个闯入的小贼正在他的床榻躺着呢。 师叔绝对想不到,那个闯入蓬莱的贼人不仅进入了小门主的卧房,刚刚还狠狠轻薄了他们的小门主。 听到闻清音这句话师叔还是有些不放心,「以防万一,我还是进来帮玉笛查看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师叔就要往房内走,结果被闻清音拦住。 要是让师叔进来看可怎么得了!万一被他发现自己床榻上那么大一个的剑修,那闻清音也不用在这里呆了,估计马上就和裴君珩一起被提熘去见有桑仙尊。 见师叔看着他阻拦的手錶情疑惑,闻清音装作疲倦的样子解释:「玉笛有些累了,确实未有人来过玉笛的卧房,玉笛想先休息,可否明日在让师叔查看?」 第254页 明日再看的话,贼人估计早就逃走了! 但是目光落在小门主泛着红意的雪白脸颊上,师叔的心又软了,他想小门主大概是熟睡中被他吵醒,拖着疲惫的病躯来给他开门。如果真的有贼人,清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心中被愧疚充满的师叔便不再提,他往闻清音身后看了一眼,说道:「那师叔就不进来了,玉笛快些去休息吧,我用法力搜寻一下就行。」 闻清音的卧房自带结界,外面的法力无法进入,只有闻清音主动打开门,才能借着打开的口子施法探查。 师叔的动作很快,闻清音还没开口阻止,师叔竖起的手指上就已经显现出法力的光芒来。 ……完了。 闻清音在心中哀嚎,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师叔的法力已经扩散到闻清音的卧房,估计很快就能察觉到在闻清音的床榻上有个与众不同的法力存在。 「哎?」师叔皱起了眉。 感到绝望的闻清音闭上眼,在思考应该怎么和师叔解释这个躺在他床上的剑修或许只是师叔的错觉。 「玉笛……」 「师叔,这其中定是有什么!」 「原来是师叔多想了。」 才刚试图解释的闻清音愣住,眼尾往上勾的眼睛瞪圆,他迟钝地应道:「哎?」 师叔前面蹙起的眉毛松开,「这里头确实没有其他法力痕迹,对了,玉笛前面想说什么来着?」 闻清音提起的心顿时松了下去,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扶住门框,轻轻摆了摆手:「只是有点累了。」 知道闻清音早就累了,师叔不敢再打扰闻清音,安慰了闻清音几句就离开没有继续打扰。 送别师叔,将卧房的门关上,闻清音只觉得整个人都从油锅中走了一遭。 原来偷情就是如此焦灼的感觉……有那么几瞬,闻清音以为他和裴君珩之间的事情就要暴露在整个云中仙门面前了。 劫后余生的闻清音一颗心没有那么快平静下来,希望师叔是真的没有发现,而不是是为了唬他。 暂且将一颗心放回到胸膛中,闻清音往床榻走去,他得在裴君珩面前好好控诉一下,要不是裴君珩,他何苦受到此等的折磨。 床榻上垂下的鲛纱床幔就像是几帘波光粼粼的余光垂下,这就是闻清音从小睡到大的床榻,如同海底闪着珠光的贝壳,而躺在其中的闻小门主就是坚硬贝壳护着的珍宝。 知道裴君珩还躺在里面,带着刚被惊吓过后的微怒,闻清音刷的一下拉开床幔,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裴君珩。 然而床幔拉开,看到空荡荡的床榻闻清音直接愣住了。 床榻上的被褥叠的十分齐整,像是从未来过人,闻清音也没有和裴君珩在这上面厮混过,而应该在床榻上的裴君珩则不见踪影。 裴君珩人呢? 前面师叔没有探查到裴君珩的法力,所以在那个时候裴君珩就已经离开他的卧房了吗。 搞什么嘛。 在卧房中转了一大圈,确定没有看到剑修的身影,闻清音独自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裴君珩一声不吭地来,一声不吭地走,出入此地如无人之地,真当他这是什么地方了? 闻小门主的眉间笼上几分郁气,在他拉开被子躺在床榻中的时候还在想再见到裴君珩时应该如何治裴君珩的罪。 但是当熟悉的胸膛靠上他的后背,雪松味将他笼罩,前头刚在胸中积攒起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干干净净。 剑修的唇贴上了他的耳边,「我藏到了屋外头,这样不会被发现。」 原来是躲师叔去了,但是这么一说以后就更像是偷情差点被抓住,情夫翻窗逃出去的感觉了。 「不原谅。」闻清音冷住声音说道,实则偷偷在注意身后裴君珩的动静。 大掌顺着闻清音的腰游移而上,轻轻抚过闻清音清瘦的嵴背,再停在闻小门主的肩膀,开始轻轻揉捏起来。 「给玉笛揉肩。」剑修说道,声音听着低沉没有什么变化,给闻清音揉肩的动作确实明显的讨好意味。 万昼剑宗少宗主的服务让闻清音很受用,他本想坐在裴君珩身上好好见识一下厉害,但是现在发现就这样躺着享受裴君珩的服务也不错。 刚从昏睡中醒来的闻小门主本来经不起任何折腾,现在便整个人放松下来享受一会。 雪松气味和花香交杂,连冷的松味都要被沾染上暖春的气息。蓬莱气候温暖,不似岱舆寒冽,此时两个人贴在一起拢着薄被刚刚好。 空气安静着,只能听到闻小门主清浅的唿吸声,在裴君珩以为闻清音已经睡着时,闻小门主轻轻的询问声响起:「你这次要待多久?」 闻清音知道裴君珩是积攒了积分才换得出来的休假,可能并不能待上几日。 正揉着闻清音细腰的裴君珩手上动作一顿,「五日。」 裴君珩猎杀了许多食魂兽,才攒到了五日,全都用来去见他的小门主。 他不知道闻清音什么时候醒来,又什么时候能休养好。他怕少一天,就少一日陪伴闻清音的日子。 在有桑及一众云中仙门的药修将闻清音送上万宝船带离瀛洲仙门之时,裴君珩就存了闯进蓬莱亲自去寻闻清音的念头。 在闻清音离开瀛洲学院回到云中仙门的每一日,他都在不知疲倦地猎杀食魂兽,等到将学院的最后一只食魂兽都猎杀干净裴君珩也收到了闻清音醒过来的消息。 第255页 裴君珩将积攒好的积分提交给上君,换得五日来到蓬莱。 床榻上温暖的气息让人心神俱醉,尤其是闻小门主就这样安然地躺在面前时,裴君珩觉得世界最好的事情不过如此。 有他的玉笛在面前,便一切足够。 闻小门主的背很薄,好像加重一点力道都会揉碎,裴君珩揉的很小心。 他盯着闻清音掩在乌髮之下的雪白后颈,好像一块泛着光的白玉石,冷峻沉默的剑修靠近了些,却不敢完全贴上。 「好喜欢玉笛。」 剑修轻声的喃喃消散在空气中,其中带着叙说不尽的痴缠,像是缠绕不尽的丝线。 可回应他的却是闻小门主安静的唿吸,窗外的花儿跟着夜风轻晃。 闻小门主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永远爱老婆qa□□□□□□□□ 这章的甜度可满意?(潇洒叼玫瑰 —————— 第87章 刚从长久昏迷中醒过来的小门主突然说要静养几日, 其期间闭门不出,也谢绝任何人的探视。 凡是问起,闻小门主只回覆说是想要安静休息, 连有桑仙尊都被拒绝门外。 整个云中仙门都以为闻清音是在好好休养身体, 只有闻清音知道这几日他与裴君珩日夜在卧房中尽情厮混, 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察觉。 「你今晚就要离开了?」闻清音骑在裴君珩的腰上,垂下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俊美剑修。 「嗯。」剑修应了一声,手抚上闻小门主的嵴背,大掌一按便将坐着上身的闻清音压下。 闻小门主接下来的话淹没在相贴的唇舌之中,闻清音又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垂下的青丝落在裴君珩的脸边, 将闻清音和裴君珩脸拢在其中, 将本就隐秘的亲密关系变的更加隐秘起来, 就像他和裴君珩躲在卧房里, 藏在床幔中,在绸缎般的髮丝遮挡下, 接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吻。 裴君珩每日躺在闻清音的床榻之中, 和闻小门主日夜相贴在一起, 连身上的冷松气息都削弱几许, 沾染上了闻小门主独有的甜甜花香。 又贴在一起厮磨许久,闻清音才想起来他前面刚问的裴君珩是什么问题。 裴君珩今晚就要离开了。 不知不觉五日这么快就过去,好在在此期间云中仙门中的其他人都没有来打扰他,只当闻清音是真的虚弱需要静养,连路过闻小门主的卧房都放轻脚步和说话的语调。 闻清音只庆幸他的父亲有桑仙尊近日要去其他洲处理事务, 所以在进入闻清音卧房被拒后没有再前来, 不然按有桑仙尊的性子, 定然不会让闻清音这样随性太久。 不过这几日闻清音也确实做到如他所说的静养, 每天就和裴君珩窝在床榻上,闻小门主一会便会犯困,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闻小门主缩在裴君珩的怀中,清醒时便拉着裴君珩耳鬓厮磨。 裴君珩就像是被闻清音藏在床榻上的男宠,好似只要闻清音想要,便可以随时享用。 而裴君珩自己也同样乐在其中,只要闻清音在他的身边,他便已无比高兴。 「我很快就能回瀛洲学院。」闻清音盯着裴君珩的眼,而后在裴君珩的侧脸落下一个轻吻。 腰被手掌扣紧,剑修垂首,加深了这个吻。 又是一阵堪称甜腻的腻歪,和裴君珩在一起时间总是格外快,最后闻小门主看着裴君珩离开他的卧房,他看着剑修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 闻清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几日厮混忘了,他忘了给裴君珩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了。 但是裴君珩已离开一段距离,此时夜间,闻清音也不敢大声喊叫引出蓬莱的其他药修。闻清音想着明日他就回到瀛洲学院,很快就能将这些带给裴君珩。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也没有很短,可是却让他习惯裴君珩的存在。 甚至连想到蓬莱的卧房时,第一个想到是不是卧房中鲛纱层叠的床榻,也不是堆在桌上的玉匣,而是裴君珩。 裴君珩成功在蓬莱也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此时只有闻清音一个人在卧房中,他都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难道这次自己是真的栽了? 闻清音躺回床榻上,睡在裴君珩先前所在的位置,埋在被褥中深嗅,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冷松味。很浅淡的冷松味,甚至闻清音用多力一嗅,那冷松味便会乍然消散,这让原本就觉得怅然所失的闻清音更觉得失落。 然而闻清音还没失落多久,卧房的门就被敲响,听到声音的闻清音勐地从床榻上抬起头看向门口。 又是晚上有人造访,难道说是裴君珩的法力痕迹再次惊动了师长们,还是说裴君珩去而又返? 被迷了心智的闻清音也不想裴君珩是不是会从正门敲门,只藏着几分期待跑去给门外的人开门了。 闻清音嘴角勾着笑,眼神中的期待在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外瞬间消失。 「父亲,你怎么来了?」闻清音说道。 亲眼见证闻清音在看到自己后所有表情转变的有桑仙尊。 「怎么,不欢迎?」有桑仙尊说着,往前一步径直迈进了闻清音的卧房。 看着往屋里头走去的有桑仙尊,闻清音轻轻在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裴君珩已经离开,不然有桑仙尊可没有其他是师长们那么好煳弄。 第256页 有桑仙尊的还是外出穿的华服,大抵是刚从其他洲处理事务结束回来,便赶来闻清音这里看看闻清音的近况。 「几日未见父亲,乍一见到,玉笛高兴的还以为在梦中。」闻清音跟上有桑仙尊的步子,试图撒娇。 前面的话当然只是有桑仙尊和闻清音玩笑,他伸手轻抚自家爱子柔软的髮丝,「这几日怎么把自己关在房门中避而不出?」听说这几日都没人能成功见到闻清音的。 果然有桑仙尊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闻清音早猜到父亲会来询问,所以也想好理由应对。 「这几日玉笛总是嗜睡,一下便沉沉陷入睡梦之中,不想被打扰,所以出此下策。」闻清音说道,整个人快走到床榻前,说完后又抱怨似的撒娇,「父亲来将我吵着了。」 重伤初愈确实需要更多的休息,时常感到睏倦也是正常。有桑今日前来也只是关照一下闻清音,查看闻清音的恢復情况。没想到闻清音瞧着精神气可以,甚至比刚醒来时要活泼高兴许多,连原本苍白的面色上都多出几分浅淡的红晕,为这张脸添上血色。 有桑仙尊和煦笑着,既然看到玉笛安好他便安心下来,不准备再打扰闻清音,看样子只是单纯来看闻清音一眼,马上就会离开。 站在一边见有桑笑容温柔下来的闻清音跃跃欲试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想父亲请求自己去往瀛洲学院。 「父亲,我可否……」 然而闻清音才刚冒了一个话头,有桑仙尊的面色蓦地一变。 他勐地看向闻清音的床榻,突然严肃起的神色让边上的闻清音都愣了一下。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闻清音问,他见有桑仙尊突然变了脸色,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脏东西。 「玉笛。」有桑仙尊沉下声音,在闻清音茫然抬眼时,他问道: 「你的房中可曾来过其他人?」 闻清音脸上的表情一僵。 「啊?什么其他人?」闻清音装傻充楞,「玉笛不知父亲在说什么。」 但是有桑仙尊显然没有之前的师叔那么好煳弄,他没有回答闻清音的故作疑惑,直接用指尖凝起法力,往闻清音的床榻上一扫。 看到有桑仙尊的动作,闻清音忍不住屏住唿吸。 毕竟自己做贼心虚在先,这几日的经歷可是让闻清音清晰品尝到了什么叫做心虚的滋味,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便架在油锅上惴惴不安。 谁能想到云中仙门的闻小门主居然藏了个剑修在自己的屋中,还瞒着整个云中仙门在卧房中和剑修整日亲密? 这大概是闻清音至今做过的最大胆的turnip事情,甚至连当时徒手用软剑去戳离魂石堆都没有这件事来的疯狂刺激。 但是有桑仙尊站在面前时,闻清音又觉得十分后怕。 若是让父亲知道此事,别说是去瀛洲学院了,估计连卧房都可能不让他呆,将他发配去大堂中跪着。 闻清音低着头,在脑中极速想着如果有桑仙尊发现端倪之后他该用什么离谱的藉口给煳弄过去。 好在有桑仙尊查探一番后只蹙眉说道:「你的卧房中好似有其他人来过,并非我派修士。」 闯入者是个剑修,还在你儿子的床上和你儿子一起躺了五天。 垂眸看地板的闻清音抿唇,他将先前师叔来过的事情告诉有桑仙尊,无辜茫然的语气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玉笛日日都昏昏沉沉陷入沉睡,不知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外人来到房中玉笛都不知。」 细密的眼睫微眨,闻小门主露出几分重伤初愈后的脆弱。 也是,闻清音这几日嗜睡,平日定是疲倦无比,怎么还有精力去注意到其他?好在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有桑仙尊连忙安慰了闻清音几句,怕惹闻清音再伤心,便先按下不再提,只问闻清音前面还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一看到有机会闻清音眼睛都亮起,差点忘记装刚刚那副病弱模样,险些就被有桑仙尊看出他假装的意味。 闻清音收敛几分,向着有桑仙尊请求道:「玉笛想要回去瀛洲学院。」 此话刚出,有桑仙尊就皱着眉头反驳:「你前面才刚说自己还未完全休整好,怎么就急着去瀛洲学院?」 何况现在闻清音看着面色也还是泛白,并没有完全恢復,这才醒来几日,竟然就想要回学院了。 「莫非是玉笛觉得我们仙门实在无趣,没有瀛洲学院吸引人?」饶是一门之主,在自家的亲亲儿子面前也忍不住吃味。 闻清音眨了下眼,赶紧解释:「这些天的修养玉笛已好多了,有些怀念学院中的同窗,不知他们此时如何。等结束这期修习,玉笛便回门中陪爹爹。」 抓着有桑仙尊撒娇保证了好一会,有桑仙尊才勉强松口。 他看着闻清音,他唯一一位同时也是最宠爱的一位孩子,不知不觉已经长的快和他一样高了,可是脾性却和小时候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闻清音面孔艷丽,浑身皮肉都娇贵的如同仔细雕琢,是有桑精心娇养和宠爱长大的孩子,是全宗门的掌心明珠,心上娇花。 如果可以,他不愿让闻清音离开云中仙门半步,这样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任何坏人觊觎。可是闻清音总会长大,总会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很难拒绝闻清音的要求。 第257页 就算是玫瑰也能战胜荆棘。 就随他去吧。 像是想通了,有桑仙尊柔和下眉眼。 「想去便去吧,只是再遇到危险可不能逞强。」他嘱咐,从怀中拿出一块丝绸包好的东西,递给闻清音。 闻清音不明所以地接过有桑仙尊递过来之物,摸着像是环形,他疑惑抬头。 「打开吧。」有桑仙尊朝他笑。 得了这句话的闻清音在有桑仙尊的目光中,将包裹着的丝绸一层又一层地掀开,最终露出被小心包裹在里头的东西—— 一块完好的玉环,上面还有仙长赐福的印记。 看到玉环的那一剎那,闻清音勐地抬起头,就看到有桑仙尊的微笑。 闻清音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手抓着玉环,往前扑到有桑仙尊的怀中。 「父亲。」闻清音感动道。 「别又弄碎了。」有桑仙尊轻轻摸了摸闻清音乌黑的髮丝,「这次我找了当时的那位仙长復原的。」 当时闻清音昏睡着回到云中仙门后,有桑仙尊就发现闻清音身上碎在胸口的玉环,他记得这是当时抓周时闻清音抓到的那个,还有个小子和玉笛抓到的是一样的玉环。 闻清音将玉环放在胸口定然是珍重无比,现在却碎成这个样子。 若是闻清音醒了以后发现碎玉肯定要伤心,于是有桑仙尊便自作主张地拿了这些碎玉,去了其他洲找到当时赐福的仙长,将这玉环给復原了,甚至连赐福印记都没有任何变化。 可惜有桑仙尊不知道,那块復原的玉环并不是属于闻清音,而是那时同样抓到玉双环的裴君珩,而闻清音的那一块也早在龙嵴山事件发生后便碎了,甚至还嵌入了闻清音的血。 拿到完好玉环又马上能回瀛洲学院的闻清音简直是收穫满满,语气都轻快许多,他又高兴地抱了一下有桑仙尊,直到有桑仙尊离开时闻清音的嘴角都还挂着笑。 闻清音将完好无损的玉环在心口处放好,整个人躺回到床榻之中。 他嗅着被褥间仅残余的最后一点冷松味,在期待中睡去,准备第二日一睁眼就前往瀛洲学院。 但是走出闻清音卧房的有桑仙尊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闻清音的卧房中感受到的陌生法力痕迹,前面在闻清音面前松开的眉毛又皱上了,他朝着那日来到闻清音房中查找的仙长发去一条短讯。 【有桑】我有事与你相商。 第二日一醒来闻清音就乘上万宝船去往瀛洲学院。 虽然仙门中的师长都觉得此举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但是无奈小门主态度坚决,有桑仙尊又将此事批准了,所以纵使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看着小门主走上万宝船。 不过师长们还是给要离开云中仙门的闻清音塞上了许多的珍贵药品和法器,生怕闻清音在瀛洲学院再出个意外无法保护好自己。 所以原本就带了好一些东西的闻清音在万宝船上又被塞上了许多东西,连药囊都在腰间挂了好多个,闻清音都快觉得自己负重的寸步难行,好在那些东西都放在芥子袋和药囊中并不会增添太多重量。 无尽之海一如既往的无法望到边际,在辽阔的无尽之海上,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和无措。 万宝船的速度很快,闻清音一下子就到了目的地瀛洲学院。 听说闻清音要回到学院,已经有仙长在入口处等待,特地为闻小门主打开学院结界。 再之后闻清音就被带往院长办公处。 「清音,这次你帮了学院大忙。」常扶上君看到闻小门主便露出慈爱的微笑,现在闻清音在他的心中可是优秀弟子。 「为了表示学院的谢意,清音可以提一个要求,学院都会尽全力来满足。」 话音刚落,闻清音就抬起眼,他的眼神坚定,像是早就有了如此的想法。 他说道:「我想要……」 学院的小径安静曲折,好在此时正值学院的修习时间,所有弟子应该都还未回到院落,所以闻清音走这一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也胜在清静。 落竹屋依旧被竹林环绕,十分幽静。 闻清音进了卧房,这间卧房还是和他离开时的一模一样,没有变过半分半点。 明明是落竹屋的房间,此时看去,却总处处沾惹了裴君珩的痕迹,好似在不知不觉之间,裴君珩密不透风将他的生活全都包围侵/占。 之前闻清音留在落竹屋的东西并不多,几个装着药的小瓷盒,一个药囊便是所有,一下子便将东西都找齐全了。 将这些瓷盒和药囊放在身上,沉甸甸的再次增添闻清音的负重,此时一晃身子,坠在腰上的药囊便碰着相撞。 收拾完所有东西的闻清音站在窗前往外看向这片竹林,像是留下最后的印记。好像他才没有搬到落竹屋几日,就又要离开了。 绿竹似有所感小门主的离开,满林的竹叶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响声,像给闻小门主奏了一曲。 在闻清音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你要回到落星院?」 闻小门主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站在卧房门口注视着他的是没有微笑的池非浅。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启小情侣谈恋爱模式 ———————— 第88章 加更 第258页 「池非浅?」闻清音疑惑, 「你怎么在这?」 如果他没有记错,现在应该是学院弟子的修习时间吧。 没有回答闻清音的问题,池非浅往前靠近一步, 轻易就将闻小门主逼近在窗前。 微凉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脸上, 不经意流露出的压迫感让闻清音感到警觉。 在闻清音打算伸手将池非浅推开的时候, 原本面无表情的池非浅绽开一个笑容,如往常一般温润如玉。 「小门主看到我总皱着眉。」池非浅温和地笑着。 闻清音看着池非浅突然伸出手,然后感到自己的眉头被触碰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闻小门主乍然将池非浅的手用力拍开,因为闻清音没有收力道,这一声显的格外响亮。 池非浅嘴角的笑意冷淡下来。 闻清音和池非浅之间的气氛凝滞了一下,闻清音也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那一下打的那么重, 但是这都是因为池非浅率先动手。 他仰起脸看池非浅, 反驳池非浅前面的话:「这你得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凡事多思考自己原因, 而不是打扰他闻清音。 此话一出, 池非浅又绽开笑容,他徐徐说道:「原是我唐突小门主了。」 既然知道唐突还不改?! 闻清音看着池非浅与他的距离, 他径直伸出手毫不留情的将挡在面前的池非浅推开, 池非浅似乎没想到闻清音突然的动作, 就这样被闻清音轻易推动。 没去看池非浅的反应, 闻清音整个人从窗边无形的桎梏中出来。他从昏睡中甦醒后总觉得容易疲惫,从云中仙门来到瀛洲学院之后,一直到落竹屋,闻清音都没有片刻的休息。 之前在云中仙门休息时整日都躺在裴君珩的怀中,甚至床榻都不用下, 要是想看窗外的风景剑修也能轻松将他抱到窗边。 哪像现在, 走了好一段路, 还碰到池非浅在这堵他。 此时缓过神来那股久违的疲倦涌上闻清音的身躯, 他不欲再与池非浅周旋,只想快点回到落星院,然后躺在床上睡个天昏地暗。 「知道就行。」 于是闻清音径直越过池非浅扔下这一句话,瞬间就让池非浅脸上的笑容淡下许多。 在闻清音即将走出卧房的时候,被闻清音抛在身后的池非浅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划破短暂的安静。 「为什么?」 「小门主不是素来与剑修不和,为何宁愿与裴君珩住在一起也不与我同住?」 闻清音的脚步一顿,他回过头。 窗外的竹林茂密,池非浅站立在窗前,颇像一位如玉如竹的翩翩公子。 「同住院落方便切磋。」闻清音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池非浅一提起与裴君珩有关的问题,闻清音就好像没办法忍不住不回答。 他想要和裴君珩一个院落,却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也不想那么快的就把他和裴君珩之间的事情公之于众。 不用想就知道,如果他和裴君珩的关系曝光,那估计不仅是瀛洲学院,甚至在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两个门派都会引起惊涛骇浪。 闻清音可不想自找麻烦。 池非浅的声音响起:「真的吗?我不信。」语气是如前面逼近的身躯一般的压迫感。 闻清音:…… 「你爱信不信。」说罢闻清音便毫不留情地走出卧房,毫无怀念地走出落竹屋。 就算到时候事情暴露,他也会和云中仙门的师长与弟子们解释,但是池非浅还不够格,闻清音也没必要要给出一个让池非浅信服的答案。 他与池非浅的屋友关系本就源于交易,现在闻清音想离开便可以离开。 闻清音之所以愿意花时间与池非浅说上两句,不过是因为之前甜方花的事情池非浅确实没有骗他,池非浅给他的甜方花成功解了裴君珩身上的情蛊。 离开落竹屋,身后的竹声阵阵,就像是安静的告别。 没有任何犹豫,闻清音走向落星院。 明明好久都未去过落星院,可落星院的方向和路线就像刻在了闻清音的脑中,甚至都不用多加思考,闻清音自己的脚就能找到去往落星院的方向。 落星院的大杏树一如既往地沉默伫立着,走了这么多路,闻清音身子早就疲惫不堪,仿佛再多走一步就会倒下。 早在落竹屋时闻清音就感到睏倦的快要睡过去,如果池非浅不出现,闻清音想他估计会暂先躺在那张床榻上休息一下。 可是后面池非浅出现,于是闻清音并没有久留,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向落星院。 现在乍一到达,身上的疲倦就再也压不住,发疯蔓草一般从骨头里长出来。 大杏树沉默伫立着给闻清音洒下一片阴凉,他靠着大杏树坐下,腰间缀着的药囊鼓鼓囊囊撞在一起,鲛纱铺开就像是落下的雪。闻清音刚到瀛洲学院,还没来得及换上学院的制服。 疲倦的闻清音就这样带着满身的药囊与物件靠在杏树下睡着了。 落星院的杏树又开满了花,粉黛满头,就像瞬间换了新颜。 大杏树树根盘亘,有参天之势往上生长着,风一吹便又簌簌的落花而下,如同落了一场花瓣雨。 树下睡着的人静卧,乌髮如瀑堆在肩头,缀上粉意的杏花。鲛纱间露出的手腕洁白如玉,面孔娇艷的像是赴了一场盛宴。 第259页 裴君珩感到落星院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美景,让他踏进院中的脚步都忍不住放轻。 他听说闻清音已回到瀛洲学院的消息就步履不停地赶来,但看到在树下静憩的闻小门主时,裴君珩又近乡情怯。 好似才与闻清音分别了一晚上,却如同隔了很久很久。 裴君珩慢慢走近,伸手将闻清音抱起。 闻小门主一如既往轻的像丛花枝,或许因为受了伤,只觉得抱起来更轻了。 闻清音睡的很沉,往日察觉到动静都会伸手揽上裴君珩的肩,现在却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任由裴君珩摆弄都没有一点反应。 目光落在闻清音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裴君珩将闻小门主抱的更紧了。 鲛纱如云吹在裴君珩的手臂上,颇像第一次住到落星院时闻清音气的跑出去醉酒,结果醉倒在裴君珩的怀中。 那时闻清音是因为不想和裴君珩同住一屋,此时却能安静待在裴君珩的怀中。 裴君珩抱着闻小门主走到房中,隔在两张床榻间的薄纱晃动,在光下就像是粼粼的水光。 手指一动,那薄纱便轻飘飘地落下,分隔的两张床榻也跟着法力一同合在一起。 这样落星院之中就只有一张床了。 将闻小门主轻轻放在床榻上,裴君珩的动作就像是在放一个易碎的琉璃人偶,再将被子盖上。 其间闻清音都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累狠了,唿吸都是至始至终的清浅。 漂亮的就像是坠入人间的仙人,而仙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在裴君珩的面前,堪称事件最大的诱惑。 盯着闻小门主的睡颜一会,裴君珩慢慢低下头。 但袖中的玉简突然发出亮光,有人给他发来了短讯。 裴君珩动作一顿,拿起玉简,上面是不断发来的短讯和一则没有被点开的通讯。 【赤霄】吾儿长赢,听闻你方才结束瀛洲学院的五日休假。 【赤霄】期间没有回岱舆,去了何处? 赤霄剑尊的短讯还在不断发来,裴君珩眉眼冷着,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他将玉简翻面一扣。 目光重新落到闻小门主的睡颜上时,裴君珩冰冷的眉目瞬间温柔。 放在一边的玉简还在不断闪着亮光,而裴君珩却低头俯首—— 只想在小门主柔软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闻清音一睡就是黑沉看不到头的睡眠,他梦到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无尽之海上乘着小船漂泊。 小船难以抵挡传来的风浪,闻清音差点就要被迎面而来的风浪一同卷进湍急的海浪之中,他抓着船沿,生怕下一秒就会摔出船中。 可是冰冷的雨丝突然消失,久违的温暖袭上身体,乍然让冻僵的身体回暖。 缓慢地睁开眼,闻清音看到的是正倚靠在床榻上的裴君珩。 剑修完美的轮廓在侧脸体现,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窝让他看起来自带冷意不好接近,可是侧眸看过来时,闻清音只感受到如春的柔。 想到那个飘荡难平的梦,刚从梦中醒来的闻清音往前一蹭,脸就埋在裴君珩的腰边上,瞬间冷松味浸满鼻腔。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闻小门主娇娇地抱怨,他总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梦中的黑暗与冰冷都让他害怕。 如果裴君珩早点回来,或许他就不用受噩梦困扰了。 闻小门主心安理得的将一切都怪罪给裴君珩,还在心中偷偷想了惩罚裴君珩十八式,每一式都要与裴君珩好好惩戒。 但是睡的发热的脸颊被抚上,剑修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脸上,闻清音眨了下眼,下一秒裴君珩说出的话让他惊讶的直接坐起身。 「已经快到上早课的时间了。」 上早课?不是才刚结束今日的课程吗,怎么就又要上早课了? 闻清音直起身,他茫然地看着裴君珩,因为睡得太沉身体发软,闻清音整个人又倒回到柔软的床榻上。 正茫然着,闻清音就感到脸颊被轻轻捏了一下,然后裴君珩的声音轻轻响起:「小门主,现在是第二日啦。」 他一觉居然睡倒了第二日的早晨,闻清音的脸刷的红了。 而且裴君珩这语气……像极了在哄小孩。 恍然间闻清音都要觉得自己在裴君珩面前只有两岁了。 脸上发着热,闻清音口不择言:「你、你怎么不叫醒我?」由于底气不足,闻清音说出来的这句话还结巴了好几下。 裴君珩伸出手,握上闻清音的手臂,轻松就将睡的浑身发软的闻小门主抱到身上。 闻小门主突然到了裴君珩怀中,脸抵上裴君珩的胸膛,浑身炸毛瞬间收敛。 但闻清音很快就警觉地抬起脸,看向手揽着他肩膀的剑修:「快到早课的时间怎么还不去摘星阁?」 反而这般不着急的和他这样赖在床上,他是病躯,裴君珩难道也一起病了吗?! 髮丝被碰了一下,剑修俯身贴近闻小门主的侧脸:「离开始早课还有一段时间。」 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裴君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时间给我们温存恰好。」 闻清音觉得脸上的热意都快变的烫人,他抿住唇,故作严肃地看着裴君珩:「早课之事不能耽搁,我们不能再如此醉生梦死下去。」 闻小门主振振有词,正经的模样在此时反而看起来有些欲盖弥彰,裴君珩却由着小门主,他又倾身上前吻了下严肃着脸的闻清音,答应道:「我来给玉笛穿衣。」 第260页 看着裴君珩下床榻去帮他拿外衣的身影,闻清音努力稳住自己严肃的表情。裴君珩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总是一言不合地亲他。 嘴角还残余着温热,闻清音偷偷抚上自己的唇角,摸到翘起的唇角后闻清音一愣。 原来,他在与裴君珩说话时是不由自主勾着唇角的吗? 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拿好外衣的裴君珩就走过来,闻清音连忙回过神。 他对着裴君珩刚展开手,剑修就动作熟练的给闻清音穿上。 现在的裴君珩服侍人穿衣的动作倒是比之前的娴熟许多。 闻清音这样想着,剑修的双臂就拢上,轻松就将他罩在了怀中,腰间一紧,裴君珩给他束上了腰带。 看到腰带闻清音才想到那些被他系在腰上的那些药囊来,他眼睛环顾一周,就看到药囊被放在桌上,大概是昨日裴君珩给他换下外衣时将这些药囊一併放在了桌上。 睡的太久,他都要忘记还要将这些药囊给裴君珩了。 闻清音连忙掀开被子走下床榻想要去拿药囊,急的甚至连鞋袜都没来得及穿。 但是闻小门主的赤足才刚踩到地上,脚腕就被大掌抓住。 被制住动作的闻清音看去,只见高大冷漠的剑修正单膝跪在地上,细心帮他穿着鞋袜。 相比刚还在被褥中温暖的双脚,裴君珩的手显然有些凉,肌肤相贴时闻清音下意识的蜷缩脚趾。 闻清音看向低着头的裴君珩,从任何角度看这张脸都是冷的,可是现在面容冷峻的剑修正半跪着握着他的脚踝给他穿上鞋袜,无论怎么看都让闻清音感到犹在梦中。 好在剑修的动作细心但不拖沓,很快就帮闻清音穿好鞋袜。 闻清音扶着裴君珩的肩膀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药囊,一股脑的全塞到刚站起来的裴君珩怀中。 「这些给你。」闻清音仰起下巴,骄矜的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 好像若是裴君珩不收下,闻小门主就要好好发一顿脾气。 「多谢。」捧着怀中沉甸甸的药囊,裴君珩的喉结滚动,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 见裴君珩将这些都收下了,闻清音才放心下来。 被他们这么一磨蹭,早课的时间也接近了。 闻清音和裴君珩一起走向虹雨榭和摘星阁,虽然两处地点不同,但也能同一段路。 今日的阳光和煦,撒在身上暖洋洋的。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在即将分开的岔路口,闻清音和裴君珩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转过身,闻小门主仰起脸。 腰被扣上,剑修垂首而下,他们接了一个吻。 虽然这里四处都有树木笼罩,但也是瀛洲学院一些弟子前往虹雨榭和摘星阁必经的路线,树叶摇动,每一种声音都让闻清音觉得是在被发现的边缘。 扣着裴君珩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闻清音却依旧没有结束这个吻。 直到感受到裴君珩的动作越来越凶,闻小门主才轻咬了裴君珩的唇。 「得去上早课了。」闻小门主红着唇说。 剑修不知餍足的视线落在闻小门主的唇上逐渐加深,但还是克制地点了头。 最后轻吻了一下闻清音的唇角,当作最后的告别。 隐秘又大胆的亲密让闻清音的心脏直跳,一直到虹雨榭之中闻清音都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心脏,没有平静下来一分半点。 他在想如果没有修习的课业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和裴君珩永远在一起待着。 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出来,闻清音就想到如果瀛洲学院这期的课业结束,那么他将回到云中仙门,裴君珩也得回到万昼剑宗。 到时候分隔两地,他们又如何见面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闻清音的心情就没有前面那样欢快,他正胡思乱想着解决办法,肩膀都被身后的人拍了一下,惊的闻清音赶紧转过头。 「闻小门主!」一身靛蓝色制服的万挽秋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是不止露出八个牙齿的微笑。 「最近可还好些了?」万挽秋询问着,将手中的一张小报递给闻清音。 「已好多了。」 闻清音接过万挽秋手中小报,只见这张小报上有一个硕大的标题—— 《云中仙门闻小门主或成救世主,昔日仇敌剑修咬碎手帕》 「这个标题……」闻清音停顿了一下,「剑修没有揍你吗?」 万挽秋十分潇洒的一挥手:「他们不知道我的马甲。」 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 闻清音再仔细看下去,这大标题下是用大篇幅写的有关闻清音此次的事迹,其中口吻简直像是现场经歷的的一样。 「只见闻小门主手一挥,那永乐就刷的到底,其兇恶的面目再也掩藏不住,他露出獠牙,对着小门主大喊:『我就是觊觎你的美貌!快些把身体给我!不然,桀桀桀桀——』」 原本以为能看到有关自己英勇身姿的描写,结果这文笔实在浮夸离谱。只看了两眼,闻清音就径直跳到这张小报的结尾。 「关于永乐大坏蛋是否真的被消灭相信大家一定很好奇,小万也十分感兴趣。那么大家为什么如此感兴趣呢,因为永乐是否是消失还是遁逃实在不清楚。大家一定很好奇,就让小万来和大家一起来探索吧。」 第261页 差点相信真的能看出个结果的闻清音:……? 正满头雾水地抬头将这张小报还给万挽秋,就看到万挽秋犀利的眼睛盯着他,挑眉道: 「小门主是不是好事将近?」 作者有话要说: 闻宝:你不要xia说哈~ 小裴成功把闻宝也带成恋爱脑了…… —————————— 第89章 听到这句话, 闻清音一愣,没有懂万挽秋的意思。 「什么好事?」他问道。 面对闻清音疑惑的目光,万挽秋则别有深意地挑眉, 说道:「我的目光一向毒辣, 闻小门主脸上桃花朵朵, 显然最近情感正浓,可不是有好事呢~」 闻清音心中一跳,他别过眼,躲过万挽秋的目光。闻清音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好事?」边上訾蜀之刚到虹雨榭就听到万挽秋在这小声叨叨,他一边在闻清音边上坐下一边询问。 闻清音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倒是边上的万挽秋还在傻呵呵的把前面的那些话重复一边, 最后下定结论:「你们小门主是不是找道侣……」 「怎么可能!」万挽秋还没说完就被訾蜀之大声打断, 訾蜀之戳了戳万挽秋的脑壳, 「休要将那些不属实的猜测写到你的小报上。」 万挽秋被訾蜀之戳的左摇右晃, 他捂住自己脑袋将其从訾蜀之的无情铁指下抢救出来,他坚定地说道:「我可是有操守的人!」 「你有啥操守?」訾蜀之摇了摇脑袋, 用语言和肢体一起反驳了万挽秋。 他没有和万挽秋过多纠缠, 而是转头看向小门主:「小门主可感觉好些了?」 之前他猎杀食魂兽才勉强攒到两日的休假, 只来得及在那日与小门主聊上一会, 之后小门主就闭门不出,所以訾蜀之也没机会再看到闻清音。 如今知道闻清音回到瀛洲学院了,訾蜀之昨晚高兴的都没睡着,因为小门主能回到瀛洲学院就说明小门主的身体恢復的差不多了。 其实訾蜀之昨日就想跑去见闻清音,但是害怕打扰小门主的休息, 所以还是没有出现在落星院。 訾蜀之刚问出这一声, 等待半天没有等到闻清音的回答, 他去看闻清音, 发现闻小门主手撑着脸在那发呆。 看样子已经神游天外,没有注意到訾蜀之在问什么。 于是訾蜀之轻轻扯了扯闻小门主的衣袖,轻声又唤了一声:「小门主?」 闻清音还沉浸在前面万挽秋说的话之中,他表现的当真有如此明显? 而且他和裴君珩之间还只是心照不宣地处在这个关系之中,还没有人主动挑明,要是哪日藏不住了他又得如何解释。 胡思乱想的闻清音被訾蜀之的声音唤回神,他才勐地反应过来他还没回应訾蜀之前面的关心。 「已好多了。」闻清音笑道。 「那我便放心了。」只要小门主平安,訾蜀之就其他什么都不求了。 小门主身体本就娇贵,这次伤的这么严重,訾蜀之每想到一次胸口都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訾蜀之对待闻清音的态度轻柔的就像对待易碎品,丝毫没有前面戳万挽秋脑门时的粗暴,导致万挽秋手中揉捏着小报凉飕飕地说:「等你们小门主有了道侣之后看你不得哭。」 訾蜀之倒是态度坦然:「若那道侣配得上小门主的,我当然是为小门主感到高兴。」前提是配得上。 不过訾蜀之还是坚持之前他们药修内部讨论的结果,目前在海内没有人能配的上他们小门主。 听到訾蜀之和万挽秋的聊天内容,闻清音转了下眼珠子,他想到裴君珩,便好奇地插/入这个话题,想试探一下訾蜀之的态度:「那你觉得什么人才适合当我的道侣呢?」 说不定有迴转之机,可以将他与裴君珩的事情告诉訾蜀之。 然而连思考都没有思考,訾蜀之立即响亮地说道:「首先不是剑修。」 闻清音脸色一僵。 「那些剑修着实卑鄙,又都是木楞子不懂情/趣,都不用我多说,小门主一定知道。」说完后訾蜀之自己都笑了,「不过小门主怎么可能找个剑修当道侣,没把那些剑修打的屁滚尿流都不错了哈哈哈,你说对吧小门主?」 「……哈哈哈。」感受到訾蜀之的注视目光,闻清音扯着嘴角干笑了两下。 「假如我真的找了个剑修呢?」干笑完后闻清音立马追问。 这下轮到訾蜀之的笑容一僵,「……小门主,这种不可能的事情根本没有假设的必要。」 不是,真的有可能,而且不是有可能,大概就是真的了。 「那你觉得哪种才能配上闻小门主呢?」万挽秋探头。 「前提是排除剑修,再之后,必然容貌与才能双全,不能落下我们小门主半点。而且我们小门主现在是整个学院的英雄,所以那道侣也必须有个不得了的身份……」訾蜀之滔滔不绝。 看着訾蜀之畅谈他心中能配上小门主的道侣标准,闻清音百无聊赖地晃着脚。 容貌才能双全,裴君珩就颇有姿色也容貌不赖。 有个不得了的身份,裴君珩也有海内第一仙才的称号,应该也不差,而且还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与他的身份相当。 除了是个剑修之外,其他的好像都符合。 能符合这么多数的条件已经很难得,所以有一个条件不符合也可以勉强放过。 第262页 闻清音在心里已经给裴君珩批了通过。 只是訾蜀之还全然不知,继续在那长篇大论「药修为闻小门主考虑的择偶准则」,一直等到上君进来虹雨榭了他都还没说完。 见上君来了,訾蜀之才终于停止他的话头。 而接受訾蜀之输出的万挽秋完全神情恍惚,他眼神放空地戳了戳闻清音的后背。 在闻小门主的疑惑的眼神中,万挽秋轻轻的喟嘆:「照这个标准,小门主真的能找到道侣吗……」 闻清音只能递还给万挽秋一个「你们不懂」的眼神,然后就转头听上君的讲课。 今日来给弟子们讲课的是青宣上君,他今日所讲的是药修与符修融通的术法,也就是让所有人试着画简单的符箓,虽然对于符修来说不过是入门的皮毛,但是对于其他药修来说确实新奇异常。 「今日大家有机会一起尝试画符箓哦~」青宣上君刚笑眯眯地说完,便有坐在边缘的药修忍不住小小欢唿一声,显然迫不及待。 青宣上君弯着狐狸眼朝着发出声音的药修看去,接受到青宣上君的眼神,药修才想起来在上君来到虹雨榭之后弟子们就得保持安静,若是发出喧譁声就是违反院规,就必须受到惩罚。 那名药修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惶恐不安地迎接青宣上君的目光。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青宣上君勾起唇,并没有对发出欢唿的药修过多苛责,「现在大家一起来研究符箓之法吧~」 青宣上君的手一挥,每个弟子面前凭空多出几张符纸和一支笔。 「现在大家可以在上面尝试划出痕迹~」青宣上君说道。 在纸上写出痕迹,这有何难? 所有药修脑子里第一反应都是这些,而符修意味深长的眼神预示着这项工作并不简单,他们看向身边的药修,一个个都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果然在药修们拿起笔在符纸上落笔时,皆看着空白的符纸疑惑愣神,还有药修不相信似的在符纸上又狠狠划上几通,但依旧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在其他药修与空白的符纸奋斗时,闻清音已经在尝试画出完整的一条竖痕了。 闻清音尝试将灵力凝聚在指尖,再注入到笔之中,然后缓缓输送到笔尖再在这凝聚。 这个过程就必须需要写符者对灵力有极其精确的控制,因为如果控制不好,整个过程的灵力都是递减的,可能到达笔尖时,就凝聚不了多少灵力了。 凝聚在笔尖的灵力相当于笔的墨水,灵力不足则相当于笔墨不足,如果墨水不足,那画出来的咒纹颜色浅淡,不提所成的符箓法力可能不够,更有甚者连完整的符箓都划不了。 见訾蜀之就仇大苦深地盯着面前空白的符纸,一直在边上憋笑的万挽秋终于没忍住,他凑近悄悄提示道:「要将法力汇聚在笔端,你未修符修法术,所以要用灵力。」 听了万挽秋的提示,訾蜀之恍然大悟。 而青宣上君看着在座的弟子们咬牙描绘,显然是想先让他们自行探索一番。 闻清音慢慢悠悠的在符纸上画出一道自上而下的竖痕,此时他能感受到那时池非浅画出那么多符箓该是多耗费心神的一件事了。 画出竖痕后,闻清音自觉更游刃有余一些,他盯着符纸上那光秃秃的一道竖痕看了一会,突然奇想,在这符纸上添了好几笔。 一个歪歪扭扭的「长」字跃然纸上,虽然还没落笔开始画,他的脑中已经浮现出接下来要画的是什么了。 他的手悬在符纸上空一会,凝聚够灵力之后再落下,根据脑海中的想法闻清音在符纸下方的空白处点上一个点。 提起笔时,闻清音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画的是什么。 他想写的是——「长」「赢」。 长赢。 闻清音抓着笔的手在空中顿住。 不知是因为第二个字的笔画着实太多,还是因为他发现他想写的是有关裴君珩。 在闻清音抓着笔僵持的时候,眼前忽的落下一道阴影,然后是青宣上君含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清音画的是什么?」 青宣上君的目光在符纸上那一个歪歪扭扭的「长」字上停留一会。 似乎因为闻清音所画的内容和其他人着实不一样,青宣上君难得地停住声音。感受到青宣上君的停顿,闻清音有些紧张的将手移开,然后青宣上君声音终于传来:「……嗯?」 这声「嗯」里面似乎饱含了许多疑惑。 「清音怎么突然想要写这个?」青宣上君没有参透。 在前面青宣上君停顿的时候闻清音就用自己的脑袋迅速想出对策,现在青宣上君一问,闻清音就开始叙说自己的解释:「听说有的符箓有增益作用,我所写『长』字,期望自己的法术也能有所『长』,精益求精,所以写的『长』字。」 才不是什么长赢呢~ 听到闻清音的解释,青宣上君恍然大悟。 他笑眯眯地点头,含笑的语气之中是强烈欣慰:「清音果然对自己要求严苛。」 总算是煳弄过去了。 见青宣上君像是相信的模样,闻清音正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结果面前的那个符纸就被青宣上君拿起,展示在整个虹雨榭弟子的面前。 「大家来看清音所画的符箓,才是第一次尝试,他就能画出如此多的线条,并且其中还有着深刻含义……」青宣上君将闻清音前面煳弄他的解释给虹雨榭的弟子们复述一边。 第263页 「闻小门主果然厉害!」 「不愧是救了整个学院的人。」 「我第一次画符箓的时候可是半点都画不出,哪像闻小门主这样如此天赋异禀。」 …… 有谁还记得闻小门主当初在仙长讲课时光明正大看闲书结果被仙长抓包的事迹呢? 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和称赞,知道其中真实含义的闻清音整个僵硬的都不敢动弹。 这种感觉,和当众被扒开衣服展览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他这种随口煳弄的藉口被当了真,就让他心中的羞耻感更重,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现在简直是闻清音想要当场挖个洞逃出瀛洲学院划船离开再也不回来的程度。 他只能坚硬地扯了个嘴角。 然而闻清音的嘴角一动,前面那一波称赞声未平,马上另一波称赞声又起。 「小门主天人之姿,连画符箓都如此厉害。」 「那轻扯嘴角的模样着实动人。」 「真是想不明白海内居然能有像闻小门主这样完美的人……」 这些议论声毫无遮掩地传到闻清音耳中,然而闻清音只想闭眼上立刻划船离开。不是有虹雨榭不能大声议论的规定吗! 值得庆幸的是青宣上君将那张画的歪歪扭扭曲的符纸给在座的观赏了一遍后便递还给闻清音,还拍了拍闻小门主肩叮嘱闻清音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没准在符修的术法上还有很好的天赋。 而闻清音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跟着这平復不了的议论声飞走了,直到青宣上君离开,虹雨榭中的弟子们也开始专注于各自的研究之中,闻清音恍惚的神思才终于回来一点。 他恍惚地转头,就看到终于掌握绘画符箓之法的訾蜀之正兴奋的在符纸上画出一个颜色浅淡的大王八。 「你画的什么?」闻清音问。 訾蜀之兴致勃勃地介绍:「我画的是裴君珩。」 让裴君珩上次抱走他们小门主!呸! 愣愣地看着訾蜀之在那大王八上又添上了几笔,闻清音迟钝地反应:「原来你画的也是……」裴君珩啊。 等等!什么「也」字! 被吓的突然回神的闻清音赶紧闭上嘴。 而成功将符纸上的王八画的活灵活现的訾蜀之回过头,响起前面小门主好像说了什么。 「小门主说的什么?」訾蜀之问。 「没什么。」闻清音赶紧转过头,按照青宣上君所提供的画法开始正经画符箓。 考虑大部分的药修都是初学者,所以青宣上君上君给弟子们的都是画法简单的符箓,这样可以容易上手些。 闻清音挑了个低阶的静止符临摹,这是画法最简单的一个,笔画也最少。 虽然控制灵力的过程很艰难,但是这个静止符没有几笔,没有花上太多时间,闻清音就成功将这张符给画成了。 对着青宣上君所给的画法,闻清音仔细比对了手中的这张符箓,确定没有问题后他将这张静止符细心地叠好。 原本闻清音打算再尝试画上一张,但是刚提起笔,灵力被消耗后的无力和疲倦如潮水瞒过来。 才慢悠悠地落下一笔,闻清音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整个头也往桌上靠去。 「小门主,你来看我画的……」成功画出一张像模像样符箓的訾蜀之转过头,在看到趴在案几上的小门主立刻噤了声。 小门主趴在桌上睡着了。 黑髮将闻清音的脸挡了大半,衬的这张雪白的脸更小了。 大抵画符箓实在是件消耗灵力的活,小门主又是重伤初愈,竟然累的直接睡着在这里。 看着小门主苍白的面色,訾蜀之心中还是揪揪的疼。 他将手中刚画好的静音符贴在闻清音面前的桌上,这样自静音符所贴位置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小小的隔音结界,能帮闻清音隔绝外面的声音。 弟子交谈的声音之中,闻小门主安静地陷入睡眠。 乌髮披散而下,就像是坠落人间的仙子,自成一处美景,恬静的让人不敢打扰。 等闻清音被戳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訾蜀之面色担忧地站在他面前,边上还有个探头探脑的万挽秋。 而当闻清音坐起身时,环顾四周发现发现虹雨榭中的弟子早都走的差不多。 他竟然趴在桌上睡了几乎整日的修习,青宣上君和其他弟子难道没有发现吗? 察觉出闻清音眼神的含义,訾蜀之赶紧解释:「小门主放心,我在你睡着的时候给你贴了静音符,让你安心睡个好觉。」 谁要问这个了啊喂!好歹是在上君面前进行修习,见他睡着了居然不叫一下。 訾蜀之手挠了挠脑袋,抱歉道:「我见小门主实在劳累,不忍心打扰……」 万挽秋在边上出声:「小门主放心,上君同样怜惜小门主劳累,只让你好好休息,不必逞强。」 这下闻清音才勉强放下心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闻清音直起身,趴着睡一会睡的他身体酸软。 訾蜀之报出时间,闻清音眼睛又睁大了。 居然已经临近傍晚,虹雨榭结束修习都有好一会,幸好有訾蜀之和万挽秋守着他,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闻清音站起身,这时虹雨榭的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身姿挺拔,长身直立。 第264页 「裴君珩?」訾蜀之同样也注意到了,「他一个剑修来这里做什么?」 月白色的剑修站在门口往里望,显然是来找人的。 但是此时的虹雨榭中,只有訾蜀之,万挽秋还有闻清音三人。 訾蜀之一脸不解,万挽秋好奇地看过去,而闻清音却知道裴君珩来干什么,大抵是看他这么久都没回到落星院,特地来找他的。 闻清音倏的站起身,因为睡的太久了脚步还晃了一下,他正要往裴君珩那走去,突然发现訾蜀之和万挽秋正盯着他。 看到裴君珩就差点把这两个人忘掉了。 「小门主可是要回去?」訾蜀之一同站起身,「我陪小门主。」 说完后訾蜀之还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裴君珩,小声说道:「现在外面有剑修,着实危险,还是让我和万挽秋一起陪着小门主为好。」 闻清音却摆了摆手,目光瞥向裴君珩与剑修眸光相接,「不用怕,让我去会会他。」 看着闻清音毫不犹豫朝着裴君珩走过去的背影,訾蜀之恍然大悟,朝着万挽秋称赞道:「不愧是我们小门主,先前都是我畏敌了。」 「少宗主最近愈发奇怪了。」裘三尺正和一位剑修相谈着路过。 在结束修习时少宗主总是第一个离开,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以至于裘三尺每次想跟在少宗主的后面但都没能赶上少宗主的步伐,每次只能看着少宗主快要消失的背影。 「哎?你看那个是不是看少宗主?」边上的剑修瞥到巨树上的月白色人影,剑修站着像是直立的松,巨树上飘下来的花似乎柔和了剑修周身的冰冷气息。 看那身材和气度,应该是少宗主才是。 正愁找不到少宗主呢!裘三尺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拉着剑修一同走过去。 「少宗主——!」裘三尺走近刚激动地喊了一声,在看到虹雨榭的门口走出的另一个人时乍然闭上了嘴。 闻清音,他怎么也还在这里? 然后跟在闻清音一起走出的都是些熟面孔,是訾蜀之和万挽秋。 裘三尺的步伐停了下来,眼眸疑惑。 少宗主来这里干什么?还碰上闻清音那些人? 莫非闻清音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少宗主约架?! 裘三尺瞬间想通,他赶紧往前走到裴君珩的身边,要给自家少宗主增加门面。 「裘三尺。」訾蜀之冷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看到这人就没好事。 裘三尺叉着手,闻言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怎么的,虹雨榭难道被你买下来了,我们都不能来?」 「我呸!你们这些人别打扰了我们小门主清修,就你们这些无贡献的剑修,还是要摆正好自己的位置。」訾蜀之斜眼看裘三尺,嘲讽无比。 「是啊是啊。」边上的万挽秋揣着手开口,结果被裘三尺他们狠瞪了一眼。 「小门主,我们走!」訾蜀之扯了扯在那站着始终一言不发的闻清音,示意闻清音和他们一起离开,不要和这些抽筋的剑修待在一起。 而正在与裴君珩眉目传情的闻清音被扯的突然回过神,裴君珩的眼眸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邃大海,多看几眼都仿佛被永远吸进去。 「啊?」闻清音茫然看向訾蜀之,訾蜀之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走。」不想与这些剑修多费时间。 「怂了怂了,药修怂了。」裘三尺哈哈大笑,然而裴君珩看过来的眼神让裘三尺蓦地闭上了嘴。 怎么感觉少宗主心情不好,他周身都凉飕飕的。 裘三尺的这话激起訾蜀之的斗志,他松开前面一直扯着闻清音的袖子,说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訾蜀之和裘三尺目光相接,激烈的气氛一触即发。 被这样的氛围席捲,好像一下子走不了。 硝烟味浓郁,站在中间的闻清音和裴君珩却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隔着即将打斗的几人,闻清音和裴君珩对了下目光,皆心照不宣地明白对方的想法。 「裴君珩,我们去决斗!」闻清音看着裴君珩兇狠地说了这一声。 然后从訾蜀之和裘三尺之间的包围中冲出去,看样子是要找裴君珩好好缠斗一番。 裴君珩黑沉的目光隐隐泛笑,嘴中倒是冷然应道:「好。」 「小门主你放心去吧,这里就交给我!」訾蜀之豪言万丈地说道,话一说完就开始与裘三尺互不相让的对骂。 闻清音和裴君珩一齐往外头走去,药修与剑修的争吵声被他们丢在身后。 「你不愧是闻清音的狗,如此忠心!」 「切,你个大马猴有什么资格说我?」 「对啊对啊。」 「你这个臭符修在这凑什么热闹,我们剑修与药修之间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呵,我一定会写小报揭露你们的!」 「什么小报?好哇,原来你就是那个乱写东西的英俊小万!」 …… 虹雨榭门口的争吵声不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但是闻清音和裴君珩脚步不停的往外走着。 身后的争吵声离他们越来越远,直至听不清。 他们没有提前面所说的打斗之事,而是在争吵声消失后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相视一笑,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牵上了手。 第265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谈恋爱真是不知收敛……迟早会被发现地下情~(偷偷预告) 快要完结啦,大概还有一个多礼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留评论区,我参考一下(捧花) ———————— 第90章 加更 闻清音和裴君珩一起牵着手走回了落星院。 药修制服袖口宽大, 形状飘逸,恰好能将闻清音和裴君珩相握的双手藏在袖中。 从表面来看,闻清音和裴君珩只是肩膀靠的近了些, 两人身形瞧着疏离。然而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 两人正十指相扣, 肌肤亲密相贴。 露出的是隐秘而又盛大的爱意。 最近几日落星院的杏花开的更好了,明明这几日闻清音没有特地输送灵力,但是落星院的杏花却开的娇嫩无比,似乎只要闻清音还在落星院,院中的杏花就可以常开。 「听闻今日虹雨榭中在研究符箓?」两人刚踏进落星院,裴君珩就问道。 没想到连裴君珩都知道他们今日之事了。 想到被自己歪歪扭扭画出一个「长」字的符纸还有正放在袖中静止符, 闻清音眼睛一转, 心中有了想法。 而裴君珩对闻小门主脑中的鬼点子毫无所觉, 正低下头注视闻小门主的眼眸, 姿态颇像询问孩子课业的长辈。 「玉笛画的符箓可否借我一观?」裴君珩看着闻清音,闻小门主在虹雨榭中无师自通成功画出符箓的名声都传到了摘星阁。 自先前闻清音消灭食魂兽源头受伤后, 瀛洲学院弟子们对闻小门主多了崇拜, 甚至连往日对闻清音颇有微词的剑修都少了许多言语。 光下的闻清音皮肤像是能发光, 亮的让人移不开眼。也是, 闻小门主生来就是被人娇宠的掌上明珠,合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被所有人宠爱。 只是别人觊觎的眼神太多,饶是如今还没有名分只能暂且以小门主「仇敌」身份自居的裴君珩也难免在心中泛起醋意。 感受到裴君珩的眼神,闻清音懒懒地掀起眼皮, 清亮的眼眸露出来, 犹如再华美不过的珍珠宝石。 闻小门主骄矜地扬起下巴, 「为何你说我就要给你看?」 耀武扬威的张扬意味瞬间出来, 闻小孔雀又骄傲地绽开了尾羽。 漂亮又可爱。 知道闻清音想要逗自己,裴君珩极有耐心地低下一点身子和闻清音的眼睛平视。 他说道:「那我讨好玉笛可好?」 讨好? 听到这个词,闻清音终于把目光挪到剑修冷厉但不会骗人的脸上。 「你要怎么讨好我?」闻清音的话中透出几分好奇。 是要给他那些看惯了的珠宝,还是要给他捶肩捏腿干些体力活呢? 闻清音正想着,眼前的阴影落下,唇被攫住,温热的舌势不可挡地探入,侵/占柔软口腔的每一寸。 闻小门主没有一丝防备,被诡计多端的剑修偷袭了个干干净净,完完全全。 竟然是这个讨好。 脑中才慢悠悠的闪过这个想法,闻清音的神智就因为慢慢缺失的空气和密不透风的冷松味开始变的混沌发散起来。 以至于他没有反应,就这样抓着裴君珩的衣襟靠在剑修的胸前被亲了个透。 不知为何,现在的这个吻不同于之前,明显带了强烈的占有欲。 越吻越凶,像是要将闻清音整个人吞下。 闻清音只觉得自己要被裴君珩揉碎在胸前,他凝起了一点力气打向裴君珩,剑修才蓦地收了力道。 唇舌分开,闻清音终于有了短暂喘息的机会,他细细喘着气一会,才抬起眼赏了裴君珩一记飞眼。 「你这叫讨好我?」分明就是在欺负他! 闻小门主的眼尾被亲的泛红,唇像是刚被採摘的樱桃,娇艷的垂涎欲滴。 应该是生气的,只是正小声喘气的闻小门主看起来着实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一个娇嗔,让人更想变本加厉的将闻小门主的唇亲的滴出汁来。 但是再像前面那样闻清音定会气的直接甩袖离去,到时的闻小门主可不能轻易哄好了。于是裴君珩识相地收敛自己身上冒出的凶意,干干净净的像个听话的狗。 「抱歉。」剑修低下头,用泛红的唇讨好的轻吻闻清音又香又软的脸颊。 前面吻着闻清音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些觊觎闻清音的人。他的玉笛如此之好,是海内最漂亮的一朵花,赏花意图摘落之人不计其数。 海内能得到小门主正眼的人极少,而小门主正靠在裴君珩的胸膛前,唇都被裴君珩亲的发肿。 裴君珩知道自己的想法狭隘卑鄙,可是他就是只想将这朵花永远地搂在怀中,就像那时在蓬莱的几日,他们一起睡在床榻上,闻清音躺在他怀中安心陷入睡眠,醒来时就与他耳鬓厮磨。 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他甘愿这样呆上几千年几万年,一直到无尽之海干枯,一直到岱舆的冷雪全都融化。 无关其他事,无关其他人,只有裴君珩与闻清音两人就好。 哪怕日久天长,也恍若弹指一瞬。 剑修的轻吻如同小鸟的轻啄,一下又一下,高挺的鼻尖在他的脸肉上摩擦,蹭的他脸痒痒的。 现在倒真的像是在讨好了。 感受到裴君珩的吻从脸颊顺着往下,马上又要碰上闻清音现在还在发热的双唇。生怕裴君珩又要搂住他深吻,闻清音将裴君珩推开了一点。 第266页 「够了。」再下去他的冷脸要绷不住了。 前面推开裴君珩的手掌还没收回就被裴君珩抓住按在剑修的胸膛前,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闻清音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裴君珩身体的肌肉纹理,是温热的,富有力量感。 「玉笛可愿意原谅我?」裴君珩一说话胸腔便跟着震动,手贴在裴君珩胸前的闻清音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还能感知到裴君珩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 沉稳又有力。 裴君珩的目光落在闻清音努力紧绷的脸上,似乎有点紧张。 闻清音冷着脸,压着声音说道:「不愿意。」十分无情。 话音刚落,闻清音就感受到裴君珩身上的气息委顿下来,像是被雨打湿的小狗。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是比他高上半个头的冷厉剑修,从始至终那张脸也俊美的没有半点变化,可是闻清音偏偏就有如此奇怪又合适的联想。 于是闻清音说道:「将我抱进去,我就原谅你。」 勉强大发慈悲的给裴君珩一个机会,才不是他故作的冷脸马上要维持不住了。 闻清音才刚说完,腿弯被一揽,整个人被裴君珩抱在怀中。 熟练的将手揽上剑修的脖颈,倚在裴君珩的怀中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个专用代步的闻清音想裴君珩抱他实在是太轻松了,他得将自己吃的胖些才好。 但是吃胖对于闻清音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于是闻清音坏心又起,他不能让裴君珩完成的那么简单。 缩在裴君珩的怀中闻清音抬眼偷偷看裴君珩一眼,剑修正心无旁骛地看着前方,认真的模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闻清音呆看了两秒,才蓦地反应过来他还没开始实施的刁难计划。 差点就被男色迷了神智,可恶。 没有任何犹豫,原本安分待在裴君珩怀中的闻清音突然乱动了起来,挣扎的像条不羁的毛虫虫,那架势就像要争破裴君珩的束缚,自由翱翔天际。 闻小门主挣扎的幅度太大,裴君珩不得不暂且停住脚步,他收紧手臂,但是对于下了决心乱动的闻清音显然没有作用。 刚开始裴君珩还以为善变的闻小门主又反悔了不想要由他抱着回到卧房,裴君珩在想是否要由着闻清音将闻小门主放回到地上。 似乎察觉到裴君珩的意图,怀中立马传来闻小门主的警告声: 「不准落下,我落到地上你今晚就别进房了。」 裴君珩的动作一顿,看样子闻清音是有意刁难。 只有面对闻小门主时裴君珩的眉眼才会浮现出宠溺的无奈,似乎知道裴君珩拿他没办法,闻清音在裴君珩有力的怀抱中放肆动着。 虽然这事看起来很幼稚,但闻清音玩心大起,他就是喜欢看裴君珩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知道剑修为自己倾倒的闻小门主有恃无恐。 肆意乱动的闻清音终于觉得差不多了,裴君珩抱着他站在这已有一会,闻清音正准备放过裴君珩,就感受到剑修抱在他嵴背上的大掌往下移,在那处肉最多的地方轻轻一拍,发出一声清晰的响声。 闻小门主的动作蓦地陷入静止。 剑修的低沉的声音从上而下落下,只有简单的一个字,却让闻清音觉得全身都泛起热来。 裴君珩说:「乖。」 居然打了他那里! 自觉丢脸的闻小门主把泛红的脸埋在剑修的怀中,终于不乱动了。 安静下来的小门主如同雪白的软兔子,鲛纱垂落在裴君珩的手边,就像是缥缈的云雾。 - 「有桑。」常扶上君亲自站在瀛洲学院的入口,他挥手打开学院的结界,看着一身仙气飘飘的来者微笑。 「好久不见。」 有桑仙尊从万宝船走下,海风吹动他的长髮,露出的脸庞是与闻清音像是的一双眉眼,但是比秾丽富有攻击性的闻小门主多出几分温和和缥缈的仙意。 「好久不见。」有桑仙尊绽开笑意。 他与常扶上君曾经是同一批进入瀛洲学院的弟子,之后常扶留在瀛洲学院当上君,而有桑则回到云中仙门成为门主。 「怎么今日想到来瀛洲学院?」在有桑仙尊进入学院之后,常扶上君将结界拢上,他好奇问有桑仙尊。 虽然云中仙门每年都会无偿提供给瀛洲学院一些丹药,但自从有桑仙尊当时完成学院的课业修习后便离开瀛洲学院没有再回来过,所以在今日常扶上君收到有桑仙尊说要来学院的短讯后十分吃惊。 「玉笛急匆匆地回来,我不放心他的身体。」有桑仙尊抬头,百丈石柱上属于云中仙门的草木图腾耀眼的无法忽视。 「那孩子……我都让他好好休息。」常扶上君笑着说道,他主动给有桑仙尊带路,「正好学院一日的修习结束,清音大抵在院落中休息,我带你前去。」 「有劳了。」有桑仙尊跟上常扶上君步伐,他们一同往落星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被清音打但享受):我是玉笛的狗。 有桑:? —————— 小裴,你丈人来咯 第91章 被裴君珩拍了一下变的难得乖巧的小门主在裴君珩将他放在床榻上时立刻变了模样, 前面的那点乖巧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君珩将小门主的小心地放在床榻上,然而先前安静无声的闻小门主蓦地伸出手,将袖中的静止符狠狠贴在裴君珩的身上。 第267页 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啪」的一下符纸贴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刚松开手的裴君珩动作一顿, 因为闻清音贴上的静止符而陷入完全的静止之中。 看到裴君珩的动作停止, 表情也愣着神,闻清音终于笑出声:「哼。让你打我屁股,这下动不了的吧。」 在画上静止符的那一瞬他就想好静止符的用途了。 闻清音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前面窝在裴君珩的怀中时便在思索着如何能成功的将袖中的静止符给裴君珩贴上。 计谋得逞的闻清音从床榻上坐直身,兴致盎然地欣赏着裴君珩静止的模样,他坐在床榻上绕着裴君珩左看看右看看, 看不见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确认裴君珩真的是被他定住之后, 闻清音伸手捏上剑修俊美的脸, 甚至放肆地扯了扯。 「裴少宗主, 现在动弹不得的感觉如何呢?」他凑近裴君珩,感受到裴君珩的眼珠跟着他转动, 闻清音嘴角笑意更深。 他记得在虹雨榭中时青宣上君说静止符的时效是一刻钟, 他得尽快在裴君珩身上好好「欺负」回来。 闻清音手抚上裴君珩的手臂, 微弯的手臂能感受到隆起的肌肉, 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手指顺着往下往下握住剑修的手腕,轻轻一扯,裴君珩整个人便顺着闻清音的力道倒在了床榻上。 手按在裴君珩的肩头,闻清音将任他为所欲为的剑修摆弄成一个很适合被他欺负的姿/势。 自上而下满意地欣赏裴君珩几眼, 感受到裴君珩盯着他的目光转深, 闻清音更加有恃无恐。 他腿一跨, 便又在裴君珩的腰腹上坐下。 剑修的腰腹劲瘦, 覆着有力的肌肉,完完全全能轻松支撑一个闻小门主。 心安理得将裴君珩当成他的肉垫,相比于其他,闻清音更喜欢这个坐在裴君珩身上的姿/势,这样能让他感到裴君珩是被他掌控的。 哪怕与裴君珩日日唇齿相贴,但闻清音心中与裴君珩之间的较量也从未有过停歇。 裴君珩的目光深邃的都要把闻清音的身上灼出一个洞来,强烈到无法忽视。可是裴君珩此时被符咒定着,所以闻清音也丝毫不怕裴君珩有任何反抗。 他两只手分别捏住剑修的双颊,往边上轻轻一扯,裴君珩一张俊美的脸就被他扯的滑稽万分,没有一点往日冷漠的样子。 闻清音趁着这一点时间无所顾忌。 至于一刻钟过去怎么办,闻清音早准备好一颗丹药,入口即化,服用后便会陷入昏睡。 想必裴君珩睡了一觉后醒来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他们之间可没有隔夜仇。 在脑中已成功构思出一系列作案计划的闻清音更加肆无忌惮,他揉捏玩裴君珩的脸后,又将目光看向裴君珩的衣襟。 「我得检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勤加锻鍊。」闻清音说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在场只有他和裴君珩二人,闻小门主也装腔作势地想出藉口为自己的动作赋予合理性。 说完后闻清音就像得了指令,马上伸手去扒裴君珩的衣襟。 他要看看裴君珩身上的腹肌有没有少一块,才不是想要玩/弄裴君珩。 细白的手指在裴君珩的衣襟停留许久,剑修的目光沉沉,似乎是在警告闻清音收敛几分,但是这样反倒让满脑袋坏心思小门主更加兴奋了。 他的手指在裴君珩的胸膛前慢悠悠画着圈,裴君珩的目光犹如实质跟着闻清音的手,但是剑修本人还是被压在闻清音身下动弹不得。 眼神凶的像是能将人吞了,现实却依旧只能被他骑在身下任由他为所欲为,这种反差感让闻小门主兴致勃勃。 他腿勾着在裴君珩腰间蹭了蹭,然而毫不留情地扯开了裴君珩的衣襟,剑修大片玉色胸膛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 裴君珩的躯体当真是海内第一绝,所有都恰到好处。 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这副身体一会,嘴角勾起笑,闻小门主的面孔艷的惊人,其中的不怀好意如同花朵茎叶上的尖刺,只给这张脸增添更危险的美丽。 手掌贴在裴君珩的胸膛上,肌肤相贴,能清晰感受到掌下富有弹性的温热肌肉,还有裴君珩的心跳声。 紧紧贴着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在闻清音将手心碰上裴君珩的胸口时,掌心的心跳声似乎加快了。 「你在紧张吗?」闻清音问,然而被他贴上静止符的裴君珩并不能在此刻回答他。 没有得到回答的闻清音勾了勾唇,贴在裴君珩胸前的手开始探索,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毕竟闻清音可没有碰过这个地方。 闻清音浑然不觉裴君珩的反应,为了方便他手上动作,他还特地倚靠在裴君珩身上,这样就方便借力。 鲛纱铺开落在裴君珩的身上,布料摩擦声娑娑,宛若隐秘的丝竹乐曲。 裴君珩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攥住了闻清音衣摆的鲛纱,而闻清音没有发现在他探索裴君珩胸口的时候,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将那张贴着的静止符给蹭了下来,此时那张失去了效用的静止符安静的躺在一侧像是被遗忘了。 而闻小门主对此毫无所觉。 他还沉浸在裴君珩难得的听话之中,玩的不亦乐乎。 抓着衣摆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毕露,犹如富有生命力和力量感的山脉盘亘,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汹涌的岩浆喷涌而出。 第268页 裴君珩注视着闻小门主,那张漂亮的目光让人移不开眼,而裴君珩的视线深不可测,像是正在伺机而动的野兽。 而不知危险的闻清音还准备变本加厉,他盯着裴君珩胸口一会,因为他的手指乱动,白玉般的胸膛被碰出红痕,然后闻清音低下头。 裴君珩的唿吸一窒,他看到闻小门主伏在他胸口毛茸茸的脑袋。 没想到闻清音用手探索还不够,还像小狗一样用上嘴了! 连额间似乎都要冒出青筋,在闻清音动用牙齿时,裴君珩再也忍不住,抓住鲛纱的手勐地松开,然后掐上了闻清音的腰。 突然感受到腰间力量的闻清音茫然抬头,红润的嘴唇上犹见水光,亮晶晶的一层。 他对上裴君珩危险的目光,整个人还愣着神,裴君珩正被他贴着不能动,那扣在他腰间的手是谁的? 闻清音怔怔地看着裴君珩,还没想出一个答案时,面前一直被他压着的裴君珩蓦地坐起身。 坐起来了??? 闻清音整个人瞳孔剧震,然而因为裴君珩姿/势的变换,现在的闻小门主整个人顺势坐到了裴君珩的怀中。 腰间被紧紧箍着逃脱不得,闻清音的脸正好对上裴君珩露着的胸口,上面还有他刚刚嘬出的水渍。 「玉笛可是玩够了?」耳边落下剑修低哑含着无尽之欲的声音,像是压抑太久,光听到这声音都觉得令人害怕无比。 闻清音:……完了,好像玩过头了。 但是一刻钟还没到,裴君珩怎么能冲破静止符的禁制呢?闻清音的眼睛看向裴君珩前面被他贴上静止符的位置,可是因为裴君珩的动作遮挡,闻清音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玉笛是在找这个吗?」 闻言闻清音看向裴君珩的手中的那张符箓,正是他画的那张。 目光盯着那张符箓,闻清音不死心的在思考中途摘下的符箓是否还具有效用,如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裴君珩手中夺下这张符箓再贴到裴君珩身上,裴君珩是否会被他再次叮嘱。 然而还没等闻清音想出应该怎么夺下这张符箓,裴君珩就似乎察觉到闻清音的意图,那张符箓就在闻清音的目光中无火自燃,瞬间没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的一丝希望没有了。 知道自己前面玩的过火等下说不定要被怎么对待的闻清音立马脚踩着床榻站起身想要遁逃,然而才刚离开裴君珩的腿,腰又被一扣,闻清音整个人被牢牢地按在裴君珩的怀中。 「不准欺负……唔!」 情急之下的闻小门主才刚冒出一个话头,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让闻清音再也吐不出其他声音。 闻清音就这样被按在裴君珩的怀中领略了一下什么叫真真正正的「欺负」。 整个人被禁锢在剑修的怀中,连手腕手指都被剑修吻了个透,漂亮的眼珠覆上一层水光,水淋淋的。 只觉得被置于雪松的包围之中,冷的气息配上肌肤的温热,一瞬仿若在雪域高原,一瞬又若位于炎烈之界。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的闻清音正要抬眼控诉裴君珩的凶,然而两人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住。 闻清音和裴君珩一同朝着紧闭的屋门看去,他们感受到了落星院结界的波动—— 有人进入了落星院,还不止一个。 「这棵杏树何时长的这么好了?」常扶上君一进院落就被落星院的这棵大杏树给吸引,巨大的杏树上缀满粉色的花朵,沉甸甸的。 「我记得现在还没完全杏花开放的季节啊……」瀛洲学院的其他杏树都还没开出几朵,大多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苞,怎么偏偏落星院的这棵将花开了满头,一眼望去全是粉黛一片。 「玉笛与草木有缘,大抵是灵力滋养了这棵杏树,才能让这棵杏树又开花苞。」有桑仙尊解释,虽然语气淡淡,但常扶上君还是从其中听出了有桑仙尊低调的炫耀之意。 「此等能力,宛若太合仙君当年。」常扶上君赞嘆,他目光一转,「不过当年诸神之战的大能大多陨落,如今的太合仙君还在蓬莱闭关吗?」 要算太合仙君闭关时日的话,自从当年阳溪老祖身死后太合仙君就未曾出关,一直以来都在蓬莱闭关,因为当时太合仙君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打扰,所以至今连云中仙门的众人都不知道太合仙君的情况。 「有查探过吗?」常扶上君轻声问,闭关时日如此之久,实在难以让人忍不住去思考太合仙君是否还安好。 有桑仙尊嘆了口气,他答道:「太合仙君设下的禁令依旧强大,甚至不能靠近,而长明灯还燃着,故不敢过多打扰。」 长明灯居然还燃着,意味着太合仙君还活着,但这么多年未曾出关一步…… 常扶上君心中惊讶,但面上不敢显露,他换了个话头:「我听说清音这两日嗜睡,连在修习时都会陷入深眠。」 他听青宣上君说闻清音今日睡过了大半天的修习,但是猜到是闻清音身体还未完全痊癒,所以仙长与上君都格外体谅的网开一面。 「他魂魄在之前受损,至今还未恢復。」有桑仙尊蹙起眉,「我让他在蓬莱静养又全然不顾。」 「孩子大了不受管,学院会好好照顾他的。」常扶上君应道,见有桑仙尊还蹙着眉,便笑道:「大抵这次要亲自看看才放心。」 第269页 常扶上君和有桑仙尊走到屋门前,敲响了落星院里头的屋门。 这一路走来,有桑仙尊将这落星院的布置很快就看了个大概,虽然杏花的开放需要闻清音的灵力,但是一定程度上也反应闻清音的心情愉悦,不然就算注入灵力,杏树上的花也会很快落下。 而在院中竟然还有几块小灵田,上面还没来得及种上任何东西,然而一看就知道是被精心养护的。 没想到闻清音在学院中也勤练药法,有桑仙尊的眼中含着欣慰,他见到闻清音时得告知玉笛要好好注重身体,先将这些东西放置一旁,哪怕灵田暂且荒芜了也没事,只要再次开垦时又会崭新如初。 敲门声迴荡在这安静的落星院,甚至将枝头的杏花都震落下来几朵。 屋里头传来几声响,像是有人落到了地上,随后是物体移动和衣物摩挲的杂声。 「应该正睡着呢。」常扶上君听到声音,和有桑仙尊打趣道。 此时暮色四合,残阳正缓缓从天际落下,是夜色瀰漫,即将进入黑夜之时。 「是我心急,应该等到明天白日之时再来探访。」有桑仙尊被云中仙门的其他事情绊了一下,不然在闻清音乘着万宝船前往瀛洲学院的时候,他就要赶在闻清音的身后跟过来了。 后面所有事情都处理完毕,有桑仙尊便没有一点耽搁的来到瀛洲学院。 闻清音这次伤的太重,又闹着性子要去瀛洲学院,有桑仙尊实在放心不下。 他倒要来看看瀛洲学院之中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让闻清音连蓬莱都待不下去,求着要回到学院中。 「他们这些屋子都是两人一同居住?」有桑仙尊突然想起这件事,他在瀛洲学院修习的那时候便是两人一个院落,也不知瀛洲学院这么多年有没有改变。 「和以前一样。」常扶上君回答。 「那玉笛的屋友是……」有桑仙尊刚问出半句,面前一直紧闭的屋门就从里打开,和里面的人对了个正好。 闻清音脸上的红痕还没有完全消散,像是梅花印子映在雪白的脸颊上,乌髮随意散落在身后。在看到面前的人时,闻清音的眼中显然是无法遮掩的惊讶。 「父亲?」闻清音愣住了,有桑仙尊怎么会想到来瀛洲学院? 「你父亲不放心你,便亲自来瀛洲学院之中看看你。」常扶上君在边上慈爱地笑道。 有桑仙尊的目光在闻清音的脸颊上的红痕停顿一下,「怎么睡成这个样子?」 不过闻清音的皮肤嫩,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所以睡出红痕也容易理解,不过…… 「哭过了?」有桑仙尊敏锐察觉到闻清音眼眸中还未褪去的湿意,甚至连眼睫上都湿漉漉的。 知子莫若父,他清楚的知道向来骄矜张扬的闻清音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有如此主动落泪的时候,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闻清音心中一跳,父亲向来细心,尤其了解他,小时候闻清音撒谎能骗过云中仙门的所有师长,偏偏总是会在有桑仙尊这里露馅。 「做了噩梦。」闻清音小声说道,心中不安。 然而这个理由并没有让有桑仙尊相信,有桑仙尊的眉头依旧蹙着没有松开,他不由想到那位与闻清音同住一屋的屋友来。 难道之前清音说的学院中有弟子嘲笑他的那件事就是他的那位屋友? 在有桑仙尊的目光下闻清音只觉得惴惴不安,还好他让裴君珩在里屋中暂且不要出来。 不然让有桑仙尊看到他的屋友是裴君珩,可能又要找上常扶上君让他把好不容易换回来的院落又给换了。 手不自主地扯了扯衣角,闻清音提议道:「现在天色已晚,父亲是否要先休息一下?」瀛洲学院有专门的院落来接待外宾,有桑仙尊可以先在瀛洲学院之中休息。 这个提议被有桑仙尊拒绝,「我只是来看你几眼,等下便要去参加海内的一个宴会。」 「玉笛很好。」闻清音认真答道,目光却忍不住飘忽,他怕有桑仙尊和常扶上君说要进去看看,不然屋里头的裴君珩和合在一起的床榻就掩饰不住。 到时候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闻清音不信有桑仙尊不会察觉出什么。 暮光照在闻清音的脸上给其蒙上朦胧的柔光,整个人柔和的不可思议。 果然越害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有桑仙尊沉默一会,开口说道:「既然无事,那我在里头坐坐便走。」 有桑仙尊说着就要走进,但是被闻清音蓦地伸手拦住。 怀疑的目光落下,闻清音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他慌乱着连忙解释道:「明月即将悬空,不如我与父亲在杏花树下共赏月色?」 说完这句提议后闻清音就紧张地等待有桑仙尊的反应,也不知道屋里头的裴君珩有没有将残局收拾干净。 眸光在闻清音脸上停留,脸上的苍白还没完全褪下去,但比当时离开云中仙门已经好上一点。 这双清亮的眼眸中露着是闻清音自己都没发现的可怜请求,有桑仙尊嘆了口气,放弃自己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有桑仙尊答应道:「依你所言。」 虽然不知屋里头有什么东西让闻清音护的这么紧,但是有桑仙尊不忍心拒绝闻清音的请求,尤其是闻清音的魂魄还伤着。 他们三人在大杏树下的石桌前坐下,月色融融,伴着杏花落下,空气静谧又宁静。 第270页 主要是常扶上君和有桑仙尊在说话,才说了两句,有桑仙尊就发现闻清音手撑着脑袋心不在焉,他担心闻清音身体疲惫,便提前中止了聊天。 「在学院要照顾好自己。」在离开之际,有桑仙尊将轻柔地抚摸两下闻清音的脑袋,「这段时间多静养,好好休息。」 闻清音乖巧点头,他知道有桑仙尊是放不下自己,但是今日实在是来的太突然,闻清音藏着的那点事差点就被抓了个正着。 可是面对父亲闻清音心中有愧,在有桑仙尊离开时主动给了有桑仙尊一个温暖的拥抱。 看到有桑仙尊和常扶上君的身影渐行渐远,确定他们离开后闻清音才走前几步对着屋中说道:「出来吧。」声音颇像招唿什么小动物。 紧闭的屋门应声打开,高大的剑修站在门口,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 剑修踩着落花缓缓走到闻清音面前,高大的阴影伴着月光一同落下。 闻清音仰起脸看裴君珩,而剑修眼眸垂下,树叶间落下的斑驳光影衬的他的面容更是看不清晰。 「玉笛好狠的心。」裴君珩说道。 他的玉简中还有闻清音不久前发来的短讯,皆是让他待在屋中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好像他是拿不出手的情夫似的。 裴君珩日思夜想都想要他成为闻清音名正言顺的道侣,可是闻清音心中还有许多顾虑,所以他们之间得继续这不能见光的地下恋情。 说完后裴君珩地目光中就透着几分可怜,他盯着闻清音。 闻清音知道裴君珩的想法,他也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与裴君珩毫无顾忌地亲吻。可是一切都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况且他和裴君珩分别是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的继承人,原本横亘在两个门派之间的阻碍就有许多,事关所有药修与剑修,闻清音不得不慎重。 若是现在被有桑仙尊发现他和裴君珩的事情,闻清音觉得那他此生大概就要结束在今日了。 然而冷峻的剑修站在他面前,浑身上下都是可怜委屈的气息,如同乞求疼爱的垂尾巴小狗,与这副冷漠的脸庞着实有些不符,但是却依旧让闻清音心头髮软。 真是拿裴君珩没办法。 闻清音在心中嘆了口气,此时的闻小门主颇像被男色所迷的昏君,剑修为他倾倒的样子同样令闻清音着迷,他仰起脸,手抚上裴君珩的脖颈。 「那先让我补偿你几分。」闻清音勾起唇笑道。 杏花裹着皎洁的月色落下,在这场杏花落的雨中,闻清音站在前面与有桑仙尊闲聊的位置上,勾着裴少宗主的脖子亲吻。 腰被搂住抱起,闻清音被裴君珩抱着放在桌面上,这样更方便他们唇舌交缠。 一身柳青的闻小门主坐在桌上悬空着脚,鲛纱铺开像一朵盛放的花遮了整个桌面,然后落在地上,上头都坠上了好几朵柔软杏花。 闻小门主被自上而下地亲吻,剑修身姿如竹,却在亲吻小门主的时候折了腰。 闻清音正闭着眼眸享受这个带着杏花味的亲吻,耳边突然传来木头的碎裂声,这突兀的声音惊的闻清音停住动作,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他从裴君珩的肩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让闻清音白了脸。 站在院门口的是去而又返的有桑仙尊,他手扶着门框,正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 而前面那声木头的碎裂声,就是有桑仙尊将木质的门框捏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点蜡…… —————— 第92章 前面有桑仙尊与常扶上君走出一段距离, 既然已经看望完闻清音,有桑仙尊也算是勉强放心。 他准备离开瀛洲学院去他的海内宴会。 只是闻清音遮掩的态度和含着湿意的双眼总让有桑仙尊觉得闻清音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但闻清音已经长大, 有点秘密也无妨, 尽管担心, 但当时有桑仙尊明知其中有猫腻也没有追问下去。 有桑仙尊转身准备和常扶上君告别,然而常扶上君刚准备告别的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有桑,前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但那时刚好闻清音来开门,问题被打断,常扶上君也被其他吸引了注意力。 被常扶上君这么一提醒, 有桑仙尊也想起来他当时的问题。 瀛洲学院的弟子每两个为一个院落, 「玉笛的另一位屋友是谁?」不知他们前面去落星院的时候, 那位屋友是否也在。 常扶上君一拍脑袋, 显然也是回想到起来了,他解释道:「清音的屋友你也知道。」 在有桑仙尊目光注视中, 常扶上君吐出那个答案:「就是万昼剑宗的少宗主, 裴君珩。」 居然是万昼剑宗的那小子!? 有桑仙尊的脚步一停, 眉头立马皱起来。 他对裴君珩的印象可不好, 当年龙嵴山之事虽然闻清音百般遮掩不肯吐露,但是有桑仙尊却清楚将在玉笛右手上留下疤痕的是谁。 玉笛和那小子住在一块,又是重伤初愈,再加上前面玉笛面对自己时眼中含泪面色不自然,有桑仙尊难免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莫非在他不在的时候, 玉笛正在受那小子欺负?甚至都不敢告诉他。 有桑仙尊面色一冷, 护子心切的他也没有管常扶上君正在说些什么, 径直往落星院走回去。 第271页 「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意外不错, 关系比入学时候缓和许多,当时清音受伤,多亏是君珩那孩子及时稳住了清音的魂魄,不然清音的魂魄受损会更严重。我说你呀也别太担心……哎?」 常扶上君在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详尽介绍了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在学院的鼓励和帮助下从一开始相看两厌到现在和谐相处的关系,结果一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他面前的有桑仙尊早就不见人影。 「哎?」常扶上君挠着脑袋左右环顾了一圈,有桑仙尊跑的不知哪去了。 「怎么不打一声招唿就走?」 还以为有桑仙尊是赶着去参加前面所说的宴会,常扶上君没有再去寻找有桑仙尊的身影,只给有桑仙尊发了一条短讯询问情况。 有桑仙尊沿着前面的回来的路线径直走回落星院的方向,他想到闻清音湿漉漉的眼睛和脸颊上显眼的红痕,先前只当是闻清音自己睡觉做了噩梦,现在看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好哇,三年前在玉笛身上留下伤疤他都没有追究,没想到现在在瀛洲学院动手,也不知他的宝贝玉笛在瀛洲学院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有桑仙尊的面色越想越冷,他回忆起闻清音受伤昏迷后的那日,他来到瀛洲学院带走闻清音,而万昼剑宗的裴少宗主在一旁的眼神。 那样冷厉的面孔,那般硬的心,而单纯的玉笛和这人对上,只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些,有桑仙尊更是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飞往落星院将那个欺负他宝贝玉笛的人给揪出来。 不过也是,赤霄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有桑仙尊很快就到达了落星院的门口,院门被虚虚掩住,似乎料定他和常扶上君不会回来,连院门都没仔细关好。 站在门口有桑仙尊就敏锐听到衣料的摩擦声,显然院中除了闻清音还有其他人。 呵,先前他和常扶上君出现的时候不敢出来,现在倒是开始在这纠缠了是吗?! 有桑仙尊在心中冷笑,他走向落星院的一段路中已经想好应该怎么替他柔弱娇贵的玉笛好好惩罚那个欺负玉笛的人。 但是当有桑仙尊阴沉着脸将院落虚掩的大门推开时,他看到令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甚至可以说让他都差点怀疑自己犹在梦中。 他的宝贝儿子闻清音还是和前面一样的装束打扮,一身柳青色的制服衬的肌肤在月光下几乎莹润的发光,整个人坐在石桌上,垂下的衣摆飘逸犹如降临海内的仙人。 然而纤细的手腕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却搂在另一个男人的脖颈上,那张艷丽的脸此时闭着眼,正在和眼前的高大剑修接吻。 前面构思一路的什么惩罚什么教训已经完全抛之脑外,有桑仙尊只觉得天上落下的惊雷将他噼了个严严实实,把他的脑子都一併噼坏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他捧在手心中娇宠长大的爱子,向来眼高于顶骄矜的不肯多看其他人一眼的玉笛,正主动仰着脸将唇奉上和人亲吻,而那亲吻的对象…… 有桑仙尊颤颤巍巍的目光移到正轻薄闻清音的那人身上,一身月白色的制服衬的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的一副身材,但是…… 有桑仙尊的目光移到那肩头的流云绣样,只觉得魂魄出窍,整个人都要被当场击晕。 是个剑修?! 正在和闻清音亲密亲吻的人,是个剑修弟子。 而且这位剑修弟子,不正是他前面一路上想着要怎么给点颜色好看的裴君珩吗?! 耳边响起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坐在石桌上沉浸在亲吻中的闻清音听到动静后动作一顿勐地看过来,那张含着红意的脸庞瞬间白的吓人,似乎没有想到有桑仙尊会出现在这里。 感受到闻清音震惊害怕的眼神,有桑仙尊才发现他的手竟然下意识的捏碎了边上的木门框,在门框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缺口。 有桑仙尊松开抓着木框的手,指尖的木屑簌簌而下,皆被有桑仙尊轻易碾成了粉末。 他想到自己前面的担忧与迁就,如今只觉得可笑无比。 原来闻清音的躲闪,闻清音的秘密,竟然瞒的是这些东西。 「闻清音。」 有桑仙尊冷声喊道,看到这一幕,现在他将一切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他将闻清音带走时万昼剑宗的这位少宗主会用那样的目光看他,也怪不得闻清音才刚从昏睡中醒过来在云中仙门都没养上多久伤就求着说要来瀛洲学院。 合计着是他棒打鸳鸯了吗? 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有桑仙尊,闻清音搂着裴君珩脖颈的手倏的松开。 父亲向来唤他的字玉笛,难得有叫他全名的时候。一旦闻清音这三个字从有桑仙尊口中说出来,那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有桑仙尊生气了。 没想到有桑仙尊会去而又返。或许也是因为闻清音与裴君珩近日肆无忌惮并没有任何人发觉,所以他们前面亲吻竟然连院门都没关紧,竟然让返回的有桑仙君推开门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只有头顶的杏花还是往下落着。 闻清音心中慌乱,疯狂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和有桑仙尊解释前面的一切,可是似乎一切都明明白白的昭然可见,没有任何迴转的余地。 闻清音的头开始感到疼痛。 第272页 他从石桌上落了下来。 可能太紧张慌乱,闻清音下来的时候差点踩到自己的衣摆,还是裴君珩伸出手扶在他的腰间,才让闻清音免于摔倒。 但是裴君珩这个动作一出,有桑仙尊本就犀利的目光更加明显,像是要将闻清音和裴君珩碰着的地方给盯出两个洞来。 闻清音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面前是与他厮混的剑修,不远处是坚决不与剑修为伍的父亲,而闻清音站在这,像是要面临一场难以进行的抉择。 站着踌躇许久,裴君珩似乎想要上前,但是身形才一动就被闻清音扯住衣袖。 闻清音递给裴君珩的一个眼神,示意他站在这不要动,一切先让自己来处理。 感受到自己伸手扯住裴君珩就让有桑仙尊目光更冷,闻清音都害怕裴君珩和有桑仙尊单独对上是否会在这发生第二次的诸神大战。 安抚完裴君珩的闻清音在有桑仙尊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慢慢挪近。 「父亲。」 闻清音压低声音小声唤道,声音被他压的又可怜又娇,让人完全狠不下心去苛责。 细白的手指轻轻拉住有桑仙尊的衣袖,慢悠悠晃了晃。 闻小门主的脸上艷色犹存,虽因受了惊吓少了好几分,但唇被吻的发红,明晃晃地昭示着前面发生了什么。清亮的眼眸抬起,里头是讨好和可怜。 像是娇艷的花朵在外头浪荡的花瓣怒展,但遭遇了突发的暴雨被雨淋的浑身湿透,连柔软娇嫩的花瓣都被雨滴打的垂落下来。 任谁看到现在放低身姿可怜万分的闻小门主,都无法说出大声的苛责,甚至连一个偏冷的眼神都算是对这朵花的伤害。 但是不包括今天的有桑仙尊。 有桑仙尊的冷脸没有因为闻清音的讨好暖回来半分,他低头看着闻清音扯着他衣袖的手,冷嗤一声,然后伸手将闻清音的手给无情拂落了。 抓了个空的闻清音无措地蜷起手指,他不安地看着有桑仙尊的冷脸。 完蛋了。 闻清音心中叫苦,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的被他气的不行。 他能理解有桑仙尊看到他与裴君珩亲密的反应,毕竟他想像一下如果訾蜀之和裘三尺偷偷接吻被他发现,他可能会至少花三天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但他应该如何让父亲暂且放过他和裴君珩呢? 脑子飞快地转动,闻清音灵光一闪,他解释道:「父亲不要多想,我和裴君珩是在玩闹呢,只要谁占了上风,谁就不用去写功课了……」 闻清音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他自己也觉得这藉口过于离谱,到后面声音都快轻的听不清。 果然说完后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绝望的闻清音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抱着父亲的腰求原谅,但随即有桑仙尊的问话落下:「你和他经常这样玩闹?」 这应该怎么回答?! 闻清音抿了抿唇,迟疑地说道:「……倒也不是。」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有桑仙尊气极反笑的声音:「闻清音,你真当我是傻的吗?」 「父亲!」 闻清音这下是真的不知怎么办了。 他有想过被有桑仙尊发现的那一天,或许是被迫发现,或许是他主动坦白,但不会像今日这样来的这么快,甚至可以说是来的如此突然。 「有桑仙尊。」 在闻清音不知使出何种技法的时候,前面被闻清音要求站在边上的裴君珩往前一步上前。 月白色的制服衬的剑修身形修长,光彩熠熠宛若刚出鞘的长剑,闪现的是不可阻挡与忽视的光芒。 裴君珩行了个礼,身形挺直的就像从不折腰的竹,如出鞘利剑凛然不掩锋芒: 「我与玉笛,求有桑仙尊成全。」 此话一出,院中更安静了,甚至连杏树都不敢往下落杏花。 闻清音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裴君珩。他还在想在有桑仙尊面前掩埋的藉口呢,裴君珩怎么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了!? 而有桑仙尊同样没想到这剑修会如此直接,他本想用着闻清音的藉口借题发挥,刚好让闻清音和裴君珩分离到两个院子中。 但是这裴少宗主竟然主动上前,说他和闻清音是真心相爱。 这桥段…… 越看越像棒打鸳鸯话本中的戏码?他扮演的角色还是那不合情理的老丈人。 他刻意不去回想前面看到的画面,不然有桑仙尊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都要冒出来。 但敏锐捕捉到裴君珩说出那句话中的「玉笛」,有桑仙尊头顶的青筋爆的更加厉害。 玉笛这个字,是剑修能叫的吗?! 如果今日在这的不是裴君珩而是其他人,有桑仙尊还能勉强考虑一下,虽然在他心中整个海内都无法与闻清音相及,但如果闻清音自己喜欢,那勉强可行。 但是若这个对象是剑修时,有桑仙尊甚至都不用思考,绝对不可能。 有桑仙尊视向他行礼的裴君珩如无物,没有回答那句「求成全」的话语。 他将目光看向在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闻清音,冷声道:「闻清音。」 「啊?」闻清音乍然被叫回神,他看向有桑仙尊。 「同我过来。」有桑仙尊说道。 父亲不会是要将他带往蓬莱不让他回到瀛洲学院吧? 第273页 一想到这个可能,闻清音的脚就灌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在有桑仙尊的要求下,闻清音第一反应不是遵从命令,而是转头看向裴君珩。 他不想又和裴君珩分开了。 看到这场景,有桑仙尊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裂了。 短短的一刻钟,他的魂魄都快要被气出窍几次。 无奈闻清音不为所动,有桑仙尊蹙着眉说道:「不会带你回蓬莱的,你和我过来。」 竟然为了这个剑修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想听,有桑仙尊心中又气又怒,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无奈,连平日温润的表情都已丝毫维持不下去。 父亲都这么说了,闻清音终于愿意挪动脚步,他跟着有桑仙尊走到落星院之外。 现在单独面对有桑仙尊,闻清音更能察觉到父亲的怒气,闻清音不安地勾着手。 「父亲。」他小声喊道,试图让有桑仙尊心软。 然而在看到闻清音与裴君珩的厮混后有桑仙尊的一颗心就变的冷硬无比,甚至比路边的大石头还要无情。 现在已经夜晚时分,月亮高悬垂落,柔和皎洁的月光撒在闻清音的身上就像给闻小门主温柔地披上一层朦胧的纱。 有桑仙尊看着自己容色无双的娇儿,想到前面落星院中的那个剑修又是一阵气结,他的玉笛怎么就瞎了眼呢? 「闻清音。」有桑仙尊冷声唤道,他一说话闻清音整个人就僵硬万分。 「为什么是他?」 有桑仙尊难得威严的声音消散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沉默一会,这个问题才终于得到闻清音的回覆。 闻清音说道:「父亲,我喜欢他。」 从闻清音嘴中说出的话更让有桑仙尊额头青筋直露,他咬牙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个万昼剑宗的剑宗,还是赤霄的儿子。」有桑仙尊的面色都没有缓和过,「你知道剑修那些秉性?又如何确认他就是真心?」 「闻清音。」 有桑仙尊看着他这位娇宠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尝过一点苦,但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受伤都与这位万昼剑宗的少宗主有关。 「你不要太天真。」 闻清音知道有桑仙尊顾虑的是什么,他解释道:「裴君珩和其他剑修不一样,我可以肯定他的真心。」 听到闻清音这执迷不悟的话语,有桑仙尊更觉得气都要背过去,他紧盯着闻清音的眼睛,步步紧逼:「那你告诉我当年的龙嵴山仙脉与剑修无关?当年你右手掌的伤口是否与裴君珩毫无关系?」 他抓起闻清音的右手腕,翻着闻清音的手掌朝上,杏花般的疤痕展现在他们二人眼前。 手腕上的剑穗因为动作晃动,闻清音从来没有摘下过剑穗。 被抓住手的闻清音表情一怔。 父亲居然一直都知道他右手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当时他觉得丢脸,死咬着也不肯吐露出右手鲜血淋漓的伤口究竟是被什么伤的。 本以为父亲不知,但没想到有桑仙尊心中早就清楚。 「不是裴君珩伤的,我不知当时仙脉情况,但是右手的伤口定与裴君珩无关。」 闻清音将恶灵侵占的事情与有桑仙尊叙述了一遍。 然而有桑仙尊听完后只冷声发表评论:「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况且他身上有恶灵寄身,你竟然还敢与他靠近,万一哪日他又被恶灵侵占又该如何?」 闻清音抿住唇,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些。 在裴君珩和与他解释当年情形时,大概他就早已对裴君珩心动,所以才会无比信任裴君珩所说。 但如果恶灵重新侵占裴君珩的身体,闻清音他想他不会退却,他会帮助裴君珩一同将恶灵驱散出身。 脑中才将这些回答过了一遍,闻清音甚至不敢将这些自己的想法告诉有桑仙尊,就怕有桑仙尊真的要被他气出病来。 到底还是栽了,闻清音想,他没办法失去裴君珩。 给他不想再和裴君珩分开,是否在裴君珩解开情蛊的时候,他有被种上了情蛊,才会如此魂牵梦萦,完全无法割捨。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会如此执迷不悟,有桑仙尊一时失言。 有桑仙尊向来疼爱闻清音,无论是上天摘月亮还是去海里捞鲛纱,他从来不会拒绝闻清音的要求。可是在今日的事情上他不能让步。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闻清音,每一寸都是上天静心雕琢而出,娇花被他护着养着长大,但也被他养的太天真单纯,不知外面的兇险。 哪怕吃了痛也不长记性。 「玉笛。」有桑仙尊嘆了一声气,「这件事不止与你有关,更有关云中仙门与万昼剑宗,你是云中仙门的小门主,我唯一的继承人。」 有桑仙尊的手重重地落到了闻清音的肩膀上,「凡事要分清轻重缓急,你要知道你身上的责任。」 月辉落下,今日的瀛洲学院是难得的温暖,但闻清音顺着月光走回落星院却觉得浑身上下冰冷无比。 有桑仙尊的话如重锤落在耳边,闻清音还没从那些话语中回过神。 他不是不明白这间水背后的影响与含义,可是他只是和一个人相爱而已,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呢? 闻清音一个人沿着路往回走,月光将他身后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有桑仙尊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还迴荡在他的耳边,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我给你五日,和他断干净。不要等到我亲自出手。」 第274页 闻清音知道他的父亲,有桑仙尊对他向来温柔迁就,但是一旦有桑仙尊认定了什么,饶是闻清音也没办法过多改变。 这次有桑仙尊是下定决心,若是五日之后他没有如有桑仙尊所说的与裴君珩断干净,闻清音毫不怀疑有桑仙尊会做出什么来帮他做到。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落星院,只觉得冷风入骨,将他的骨头都吹的发冷。 如同飘荡的游魂,直到看到站在落星院院门口正等着他的裴君珩,闻清音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些。 但藏在心中压抑的委屈再也忍不住,闻清音勐地停住脚步,他看着剑修快步走近,脸颊被轻柔抚上。 在裴君珩一触即离的指尖,闻清音看到了一点水光,怪不得他前面总觉得风吹来脸上冷的紧,原来自己竟然是哭了。 再也管不上其他,闻清音将自己扑到裴君珩的怀中。 闻小门主的眼泪让裴君珩慌了神。 他不知道在闻清音与有桑仙尊相谈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有多次他想要不管不顾地闯去,但是临走时闻清音的警告让裴君珩寸步难行。 饶是裴君珩,也难得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害怕闻清音被有桑仙尊带走,害怕闻清音从此不在与他见面。 裴君珩像是强抢珍宝短暂占有的强盗,他想要抛掉所有顾虑只为独占,可是有桑仙尊是闻清音的父亲,他不敢过多僭越。 他不想闻清音离开,也不想看到闻清音伤心。 感受到裴君珩轻吻他脸上的泪痕,,闻清音眼中的泪流的更凶了,他将裴君珩抱的更紧,肆意将自己的脸埋在裴君珩的胸膛中。 独属于剑修的冷松味包裹着他,闻清音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头髮被温柔地抚摸,像是无言的安抚。 「玉笛……」 裴君珩才刚沉沉出声,他未尽的话音就被闻小门主以唇封住。 双唇相接,闻小门主的泪蹭了他满脸。 似乎感受到了闻清音的难过,裴君珩没有说话,而是扣着闻清音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夜风冷月无声,仿佛世间只剩他们。 海内这次的宴会并不大,说是宴会,其实更可以说是一次会议。 这次宴会仅仅宴请了各个门派的门主,宴请人是千机巧阁的阁主,关于这次宴会的内容他没有提前透露太多,只说是有机密要事相商。 因为千机巧阁阁主向来不大主动发起宴会,这次突然邀请,定然事情不小,所以受邀者都如约来访。 「申屠阁主,这次可是有何事要相商啊?」池阙主走近,笑着询问。 「人还未到齐,等会一同公布。」申屠阁主环视一周,默默请点了人数,「有桑还未来。」 「估计是那华而不实的万宝船出了差错将他丢在海上了?」赤霄剑尊坐在座位上轻抿一口酒,对于有桑相关的事情他是一如既往的讥讽。 烛光衬的他的面容威严,锐利沉稳的如同坚硬的重剑。 他的话音才刚落,有桑仙尊的身影就匆匆赶到。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快些入座吧。」看到有桑出现,申屠阁主赶紧安排道。 但是在场的空座只剩下赤霄剑尊身边的那一个,海内人皆知有桑与赤霄并不对付,申屠阁主瞬间为难。 申屠阁主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与有桑仙尊换个位置,以免有桑仙尊与赤霄剑尊撞上,影响了今日宴会的气氛。 但申屠阁主还未出声,有桑仙尊就主动坐下,坐在赤霄剑尊的身边。 这下把包括申屠阁主在内的所有人搞蒙了。 真的是有桑仙尊本人?不仅没有和赤霄剑尊冷嘲出声,甚至还主动的坐在了有桑仙尊身边? 然而更让他们惊掉下巴的还在后头,只见有桑仙尊嘴角噙着一抹柔柔的笑,端起桌上盛着酒的酒爵就朝边上的赤霄剑尊敬去。 「赤霄,我敬你一杯。」有桑仙尊的笑容宛若藏着刺,这句赞美几乎要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 「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赤霄剑尊:? 这话他听着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桑:我才刚走你们就亲上了是吧!(气的暴走,抓住赤霄一起揍) 安心安心,这几个爹马上就有事情要忙了,管不了小情侣~ ———————— 第93章 「吾儿长赢为海内第一仙才, 自然优秀。」 没有理会有桑仙尊的阴阳怪气,赤霄剑尊放下酒爵,「不日长赢定将光耀海内。」 瞧着赤霄剑尊对裴君珩如此自信的样子, 边上的池阙主客套赞扬:「裴少宗主刻苦修炼, 比非浅勤奋多了, 定才小小年纪能有剑意,日后真是不得了啊。」 裴君珩的天赋与勤奋,海内的其他人都看在眼中,赤霄从来不掩饰他的严苛。但是不可否认,在赤霄那般残酷的训练之下,裴少宗主确实是这一辈实力中最无可置疑的那一个。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 在宗门大比上夺得第一的竟然是云中仙门那个娇贵的闻小门主, 还有之后的切断食魂兽源头, 也是向来以美貌着称的闻小门主做到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着实出乎人意料。 听到池阙主的这句话客套话, 作为听客的有桑仙尊反而比赤霄仙尊抢先一步做出反应。 第275页 在赤霄仙尊端起酒爵回敬池阙主之前,有桑仙尊就发出极其不合时宜的嗤笑声, 引起桌上所有人的目光转动。有桑仙尊将酒爵往桌面上一放, 发出清晰的磕碰声。 「刻苦修炼?」有桑仙尊一想到那小子亲吻自家玉笛的场景, 手中握着酒爵的力道就忍不住加深, 他冷哼,「我看未必吧。」 「大概在瀛洲学院怎么享乐都不一定呢。」有桑仙尊冷声微笑,话里话外都是锋利的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虽然其他人知道有桑和赤霄积怨已久, 在瀛洲学院就读时就闹的不可开交, 但是两个人当了门派掌门之后都沉稳许多。 即使依旧看不顺眼, 但碍于身份颜面不会如以前那样叉腰对骂, 在这种同时出现的宴会上也大多都假装看不见,鲜少有像现在这样句句挑刺的时候。 三番五次被有桑仙尊出言挑衅,本就对有桑看不顺眼的赤霄剑尊也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长赢再如何,也不会手指破了个皮都疼的走不动道,哭的没有半分男子气。」 嚯,申屠阁主和池阙主倒吸一口凉气,赤霄剑尊这是在讽刺有桑仙尊的宝贝儿子呢。 爱子心切又心有不满的有桑仙尊笑容扩大,眼睛却更冷,他回道:「这么厉害,怎么也不见宗门大比夺魁,不在食魂兽出现时挺身而出?原来这些实力,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啊。」 裴君珩没有夺得宗门大比第一的这件事一直都是赤霄心头的一根刺,尤其是之后剷除食魂兽源头,又被云中仙门的那小孩居功。 然而更让赤霄剑尊心头髮怒的是,裴君珩的玉简一直是无法发送短讯的状态,通讯也全然不接,以至于进入瀛洲学院之后裴君珩便与赤霄剑尊失去了联繫,而要想了解裴君珩的近况,赤霄剑尊只能去找訾蜀之和其他剑修弟子。 当真是翅膀硬了。 先前还是对长赢缺乏管教,竟然连最基本的尊敬父亲都忘了。 但是想到裴君珩闭关走出时的样子,那双眼眸是如狼如兽的冷漠无情,如同淬好的最完美的一柄剑,哪怕没有出鞘,就已足够窥探到之后的锋芒和此后能掀起的动盪。 虽然这双眼中同样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可是缺失情感的剑才是最无懈可击的不是吗? 没有软肋,没有情感,才能挥出最精彩的剑光。 光是想像,赤霄剑尊就已觉得兴奋无比。他的天赋和功力早就止步于此,但是裴君珩不一样,无情再配上上天赋予的丰厚能力,能够让裴君珩走的更高,更远。 但是当裴君珩进入瀛洲学院之后,那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越来越强了。 而比拼试炼皆不利的消息频频传来,赤霄剑尊的疑心顿起。 他可以接受裴君珩挣脱他的束缚,也可以接受裴君珩将剑捅进他的胸口,可是他无法接受裴君珩不再是他最完美的作品,辜负他的所有期待和心血。 现在有桑仙尊的一番话,无疑是牢牢戳了赤霄剑尊的肺管子,在赤霄剑尊最在意的地方勐扎心。 眼见着赤霄剑尊的脸阴沉下来,一场大战即将爆发,申屠阁主和池阙主连忙打断他们之间的对话,再让他们聊下去显然这宴会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申屠啊,这次把我们一起叫来到底所为何事啊?」池阙主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将话题引到今天宴会的正题上。 「咳咳。」申屠阁主轻咳两声,他表情严肃起来,「我请诸位来主要想告知近日于通天之海发现的异象。」 海内各门派轮流值守通天之海,最近值守通天之海的正是千机巧阁的器修们,往日这种值守都是检查通天之海是否有未填补的裂缝,再剿灭一些小怪当作歷练之类,然而这次的值守并不如往日顺利。 「我们阁的弟子前去,几日后都失了消息。」申屠阁主派往通天之海好几批弟子,通通杳无音讯,害怕弟子们再出意外,申屠阁主派了几名师长前去,但一样的没有了消息。 最后还是唯一倖存的弟子划着名船经过好一段时日回到了千机巧阁,告诉申屠阁主通天之海似乎出现了缺口,而先前被派往通天之海的弟子和师长,都被通天之海的缺口所吸,再也没有出来。 通天之海出现了缺口?!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对于海内人来说,通天之海出现缺口无异于苍穹破洞快要倒塌下来,通天之海是隔绝北原的唯一强有效的防御,是先辈们倾尽心血和性命铸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申屠阁主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不禁都面色凝重。 在经歷弟子和师长消失之后,申屠阁主已不敢再冒然将弟子们和师长们送往通天之海,不忍心再看到器修弟子有失踪消亡,所以申屠阁主想要自己亲自去查探一番。 若真的是通天之海破了口子,那么派弟子和师长前去也毫无作用,于是申屠阁主便来询问另外三大门派的掌门人,期望能商量出一个共同的解决方法。 「此事并非小事。」池阙主皱起眉,似乎也在想应该如何解决,「所以你今日叫我们来……」 申屠阁主主动接话:「可否一起前往通天之海探个虚实?」也只有几个掌门人拥有能修补通天之海的能力。 池阙主答道:「我没有异议,只是不知其他二位如何想法。」 第276页 边上的一直阴沉着脸的赤霄剑尊出声:「我当然也无,就是假装温柔的笑脸乌龟会不会探出头了。」 所有人都知道话语总的「笑脸乌龟」指的是哪位,看来赤霄剑尊还记恨着前面有桑仙尊戳他肺管子的事情,其他人皆不敢接话,生怕被捲入如此风波之中。 有桑仙尊嘴角笑意淡了些,额上的青筋显露:「我当然一同前去,不会退却。」 说完这句话后有桑仙尊还不忘狠狠飞了一记眼刀给赤霄剑尊。 于是四人便达成共识,当机立断决定前往通天之海,尽早将此时解决。 有桑仙尊和赤霄剑尊之间暗流涌动,有桑仙尊走的很快,很快就和申屠阁主还有池阙主走到前头,让赤霄一人落在他们身后。 但赤霄是有心落后一步,他用玉简发出去一条短讯。 【赤霄】查出阻碍长赢修习的东西,消灭之。 发完这条短讯,他将玉简收好,看着前面有桑仙尊仙气飘飘的背影,眼眸微眯,很快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有桑仙尊留给闻清音的时间只有五日,所以闻清音更是如天即将塌下来一般,争分夺秒的和裴君珩腻在一起。 那日有桑仙尊离开后,闻清音流着泪亲吻了裴君珩许久,甚至连裴君珩的怀抱都不肯离开,在晚上入睡时,都不安心地缩在裴君珩的怀中,需要手抓着裴君珩的衣襟才能睡着。 哪怕好不容易进入了睡眠,雪白细嫩的脸颊上还有残余的泪痕。 闻小门主缩在怀中的样子就像一只怕冷贪热的猫儿,清浅的唿吸响在耳边,闻小门主睡的正沉。 但是抱着他的裴君珩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垂眸看着闻清音脸上的泪痕,哪怕是闭上眼睡着的模样都可怜的让人无比心疼。 就算在闻清音和有桑仙尊相谈时裴君珩只站在落星院的门口,但是看闻清音回来后的反应和但是有桑仙尊的态度裴君珩就可以猜到有桑仙尊对闻清音下达的命令。 无非是让闻清音和他分开,然后再也不相见。 有桑仙尊确实没有想错,和被娇养长大娇贵的如同一朵花的闻清音相比。裴君珩就像是再低贱不过的泥土。除了所谓的虚名,这捧泥骯脏,裹着会将花冻伤的冰雪还有永远洗刷不去的血迹。 按理来说裴君珩应该离闻清音远远的,或许没有交集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可是一旦交集,裴君珩就再也不想放手。 有桑仙尊不希望他与闻清音在一起,那么裴君珩就会亲自证明给他看,他和闻清音,是绝无仅有的相配。 裴君珩注视闻小门主可怜的睡颜许久,然后低下头,在闻清音脸颊的泪痕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像是对待来之不易的珍宝。 只想永远据为己有,不可能放手。 因为只有五天的时间,除了虹雨榭修习的时间闻清音一直都和裴君珩待在一起。 甚至在虹雨榭听着仙长讲课的时候,闻清音满脑子想的都是裴君珩。 如果不是情蛊蛊虫还在瓷盒里被他放在袖中,他都要怀疑情蛊蛊虫跑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待到五日结束之后,闻清音至少要与裴君珩分开到两个院子,也不知道有桑仙尊是否会去而又返,又来学院之中突击检查。 一想到这件事,闻清音便愁绪满脸,不过想着掐指就要结束的相处时光,不管他和裴君珩是否会分开,在五日结束之前,闻清音准备干票大的。 他从玉简中找到了一个联繫的序码,在听仙长讲课时偷偷发去一条短讯。 【闻清音】你还在瀛洲学院吗?把你的那些好东西给我看看。 闻清音很快收到了回復。 【孟长欢】还在,不过说的什么好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没想到堂堂合欢宫宫主居然还赖在瀛洲学院没离开,也不知孟长欢还留在瀛洲学院做什么,按理来说他的功力应该全都恢復完了。 闻清音啪啪的就在玉简上写好短讯传过去。 【闻清音】别装傻,就是那些…… 说出那几个字有点羞耻,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闻清音还是发出了那几个字。 【闻清音】合欢秘典,快点给我。 闻清音直白的要求显然出乎孟长欢的想像,每次都是一瞬回復的孟长欢难得沉默了一会,许久才发来充满疑惑的回覆。 【孟长欢】……? 【孟长欢】你要干什么? 虽然这东西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一但开口说出来后接下来的话语就没想像中那么艰难了。 闻小门主的姿态颇像个强盗,他迅速回復孟长欢。 【闻清音】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感受到闻清音的态度坚决与急迫,孟长欢没有拒绝,很快就答应了闻清音。 【孟长欢】等你修习结束后我们在十步崖见。 又是十步崖这个地方。 闻清音还没有忘记那时候孟长欢装作要自尽将他骗过去的事情呢,不过今天是他有事相求于孟长欢,在修习结束后闻清音便马不停蹄地冲出虹雨榭去往十步崖。 步伐快到訾蜀之喊了他两声都没听见。 等闻清音到达十步崖的时候,一身白衣的孟长欢已经站在这了。 他见闻清音出现,便主动向前走近,髮丝被风吹的飞扬。 第277页 孟长欢一靠近,闻清音就敏锐地察觉到孟长欢的功力变的更强大了,果然一旦破开瓶颈之后,功法便大盛。 将手中的合欢秘典递上,四个字就这样明晃晃地映在上头,孟长欢完全不在意,反而是主动提出要合欢秘典的闻清音红了脸。 他飞快的将这本书册夺过,塞到了怀中。左顾右看确定没有人在周围看到这一切闻清音才勉强松一口气。 不然他闻清音的名声可能要毁于今日了。 刚将提了的心放下来,做贼似的闻清音就对上孟长欢戏嚯的眼神。仔细看仿佛还能从里头找到几丝嘲笑。 「你功力恢復了怎么还呆在瀛洲学院?不想回去了?」试图扳回一城的闻清音斜眼看他。 「正准备回去,就被你叫着送书来了。」孟长欢手指缠着髮丝,轻轻绞了绞,一张脸妩媚动人。 「苏遮呢?」闻清音问他,孟长欢回到合欢宫之后,那苏遮岂不就是一个人了。 谁料孟长欢轻笑一声后回答道:「不过萍水相逢罢了。」说完后他将手上抓着的眼纱又给自己束上。 看孟长欢的架势,应该是要马上离开。可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就能行合欢秘法,闻清音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安啦安啦。」见闻清音表情疑惑,孟长欢大发慈悲地拍了拍闻小门主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经验语气说道,「双修并非只有一人受益,我瓶颈突破,苏遮同样也增进良多。小门主若是要找人双修,一定要谨慎为好。」 他暗含深意的目光落在闻清音脸上,让怀中揣着合欢秘典的闻清音乍然往后退了两步,闻清音刚想解释自己提前想好的藉口,不过都是新奇。 但是孟长欢嘴一勾,似是知道闻清音想要说什么,他提前截断闻清音的话头。艷红的舌尖舔上红唇,哪怕被眼纱蒙住眼睛,孟长欢也颇像是从深渊爬出来的艷鬼。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小门主,双修真是……」 「深入骨髓的爽快呢。」 孟长欢这句真心实意的喟嘆给闻清音造成的冲击一直到闻清音快游荡到落星院都还没缓过来。 当时说完这句话后孟长欢就背着行囊走了,而闻清音被这句话给惊到,眼睁睁地看着孟长欢离开,甚至都忘记去询问孟长欢是怎么在瀛洲学院出入自由的了。 直到现在,闻清音的脑中还是孟长欢的声音在迴荡。 「食髓知味的爽快~」 「爽快~~」 当真有那么帅快? 闻小门主停住脚步,艷丽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深思。 怀中的书册仿佛发起了烫,闻清音严严实实掩着怀中的书,生怕露出一个书角。明明周围都没有人,但他还是低头掩着书迅速走进落星院,鬼鬼祟祟的模样像是刚做完亏心事害怕被发现的小贼。 谨慎的将院门给关上,打开玉简确认裴君珩已经被他支去帮他采仙草,做完这一切的闻清音立马跑到屋内拿出怀中的书册迫不及待的开始仔细阅读。 闻清音最近总是嗜睡,应该是魂魄还没修养好。哪怕他已经在仙长讲课时小憩一会,此时一来一回这么短的路程,还是让他感到睏倦无比。 可或许是想着那些事太兴奋,以至于像有根弦绷在闻清音的身体中,支撑着他继续往下行动。 闻清音不敢浪费时间,他怕裴君珩採到仙草很快就回来,他得趁着裴君珩不在的这段时间了赶紧解钻研一下合欢功法。 通过这一小段时间的超前学习,他定然在这上面领先裴君珩一筹,等下的所有事情都要听他闻清音来指挥。 到时候他定然不会让裴君珩疼着的。 感到前方一片光明的闻清音激动地错了搓手,他将摆在桌上的合欢秘典珍重打开,第一页都是文字,闻清音粗粗看了几眼,说的都是双修前各自的灵力准备。 对这部分兴趣不是很大,闻清音只想看的是更直接的。他又往后翻了一页,但是后一页的直接内容将他整个人都震惊的七窍生烟。 雪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闻清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脸此刻滚烫的都能烤熟一个鸡蛋。 他勐的伸手将面前那么大的一幅图画给遮挡住,但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前面看到的画面。 画上的两人……闻清音的脸更红了。 那个姿/势,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闻清音不禁开始考虑裴君珩的柔韧性了,将裴君珩那张冷厉俊美的脸代入一下,闻清音只觉得自己…… 更兴奋了。 他一张小脸通黄,慢吞吞的将遮挡在图画上的手指挪开,此时带着心理准备再来看这副画,闻清音还是觉得冲击力巨大,只觉得脸热的快要冒烟了。 可尽管如此,秉着强烈求知精神,闻清音还是一页一页往后翻,一边看一边惊嘆人体姿/势的极限,简直是精彩万分。 之前孟长欢莫非也尝试了这些方法?闻清音震撼地晃了晃脑袋,没想到孟长欢如此深不可测。 若是双修对象是裴君珩的话,闻清音想他不会如此要求严苛,毕竟裴君珩应是头次,只要过程顺利就行,至于那些挑战极限的动作,还是在之后再让裴君珩做就好了。 闻小门主自觉十分善解人意,他兴致勃勃地拿起边上的药膏,为了这次他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他继续将合欢秘典往后翻,只差裴君珩回来。 第278页 本就艷丽的脸染上红意之后更是秾丽的惊人,闻小门主的脸像是什么时候被扔到蒸笼中蒸熟了,白里透粉的脸肉看着就很适合好好品尝。 纤弱的少年坐在桌前,长长的乌髮散落垂在随意搭在肩头,翻阅手中书册的样子文静又秀致,宛若不染俗世的小公子。让人不忍心打扰面前这静谧又美好的画面。 但是当裴君珩悄声走近看到那书册上的内容时,裴君珩冰封似的俊脸上鲜少有如此错愕的时候。 那大胆放浪的画图让这气氛瞬间破坏,裴君珩的脚步一顿。 闻清音居然一个人躲在落星院中看这些东西。 而闻小门主甚至看的津津有味,连裴君珩靠近到身边了都没有发现,直到修长的手指按上他的书页正巧点在那不堪入目的图画上,正巧阻止闻清音往下翻页的动作,闻清音才乍然从图画上挪回目光。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上书册,书页重重合上在安静的屋中发出响亮的一声响,动作之快力道之重甚至将裴君珩的手指都夹住了。 然而刚将书册合上遮挡住那些图画,封面上「合欢秘典」四个大字就明晃晃的展示在两人面前。无声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裴君珩轻轻把卡在书册中的手指抽出来,闻清音做贼心虚地询问。 他仰起脸看身边的剑修,一张雪白的脸还红红的,好似被涂抹上春日最艷丽的色彩。 剑修抬起手抚上闻小门主的侧脸,闻清音的肌肤细嫩,泛红的脸颊果然和所想的一样烫得惊人。 裴君珩右手还拿着闻清音专门指定的仙草,虽然告知了裴君珩这种仙草生长的地点,但是闻清音特地挑的是难以分辨的种类,他想着裴君珩又是剑修,肯定要辨认许久。 只是没想到裴君珩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合欢秘典都没看完呢,果然应该再让裴君珩找几株仙草来着。闻清音在心中后悔地想道。 「刚才玉笛在看书的时候。」 裴君珩如实回答,闻清音护住书的模样颇像护食的小猫,但是再怎么遮掩也没用,在刚才裴君珩已通过那无意露出的几页将这本书的内容猜了个大概。 闻小门主躲在这偷偷看这些书,被发现后反倒遮遮掩掩不好意思了。 剑修俯身靠近,长手伸出,阴影与压迫感落下,将闻清音密不透风的拢住。 而闻清音满脑子都是前面看的那些东西,雪松味瀰漫上鼻尖,闻清音脑中下意识想的却是—— 舔起来也是雪松味吗? 闻清音挡在手掌下的合欢秘典抽出,回过神的闻清音才发觉自己刚刚又是在想什么骯脏的东西,但是这些知识储备可不能让裴君珩知道了,不然他就不能胜过裴君珩一筹,无法掌握主动权。 想通关窍的闻小门主跳起来试图夺回,但是先前的淫词浪语看的闻清音浑身发软,全身和脸一样热,在裴君珩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君珩转过身就将合欢秘典给翻开了。 剑修原本戏嚯的目光在看到合欢秘典上的内容时一怔,闻清音从这张俊脸上看出「震惊」两个字,和他当时第一次翻开合欢秘典的表情一样。 果然还是相关知识太少,大惊小怪。 早就经歷过震惊的闻清音已经习以为常,他颇像个老前辈,整个人倚在桌上看着裴君珩摇了摇头。 「玉笛偷偷在看这些?」 剑修举起合欢秘典,展示其中的一页,上头正好是个堪称柔韧度极限的姿势,劲爆不已,光是看到都会让闻清音再次受到冲击。 而这张刺激的图画与裴君珩那张冷心绝情的脸同时出现就更有冲击力了。 原本以为被抓包的闻清音会羞恼生气,但没想到闻小门主反倒一挑眉,张扬骄矜的意味又露出来。 裴君珩没想到闻清音准备破罐子破摔择日不如撞日直接开干,闻小门主没有羞恼转身,反而走上前将裴君珩手中的书给夺了。 书册随意一扔,合欢秘典就啪的落在了桌上。 桃花色满面的闻小门主往前一步主动逼近裴君珩,剑修的腿被闻清音逼的抵在床榻前。闻清音仰起脸,鼻尖几近相贴,甜蜜的花香味就像是诱人堕落的迷/药。 感受到剑修深邃的眼眸中目光转深,闻清音殷红的一勾,瞬间百媚横生。 剑修腰间的流云腰带被轻勾扯住,宛若挠人心处的钩子,将魂魄都一併要勾走。 冰冷如山巅霜雪的剑修因自己而产生的反应让闻清音的心中涌起无限的满足感,他手一推,就和裴君珩一同倒到身后的床榻上。 手一动便扯开裴君珩的腰带,闻小门主笑的像个勾人的妖精。 「方才都看腻了,不如我们实操一顿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我要干票大的(雄赳赳气昂昂.jpg) 小裴:哦? ———————— 第94章 闻小门主身上的花香味甜甜的, 如同醉人的美酒。 细嫩雪白的皮肤近在咫尺,闻清音的眼睛亮的像是宝石,澄澈地倒映出眼前的一切。其中涌动的春情与羞怯犹如逐渐漫上的海潮, 似乎要将裴君珩一起全都吞噬而尽。 指尖碰上胸膛, 宛若点起一串火苗, 明明衣裳齐整,裴君珩却觉得自己在闻小门主的眼中大抵不是如此。 第279页 闻清音长着一张昳丽至极的面孔,眼一转便流转出动人的媚意来。可是摸索在裴君珩身上的手就像是乱动的小狗,完全不得章法。 他似乎想要在裴君珩眼前展示一下自己前面从合欢秘典中学到的丰厚知识,但是就那样乱动了一通后,闻清音停下动作, 漂亮的眼睛中有些许茫然。 盯着裴君珩被他扯开衣襟露出的大片胸膛, 闻清音仔细思考, 接下来合欢秘典上的动作应该是什么?那上头的内容太多配着的图画又太刺激, 以至于闻清音现在的脑中只能想到那些大尺度的图画。 于是闻小门主一张脸就愣在这里越来越红。 像条小狗一样乱动着想要做那些事,一张脸也媚的惊人, 可是神态与动作却是全然的青涩。两者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种妖冶又清纯的气质杂糅在一起, 更让闻小门主更动人。 想了一通还没想出个名头的闻清音感受到剑修自上而下落着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戏嚯, 像是在偷笑闻小门主半途停下。 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闻清音就对上剑修含笑的狭长的眼眸,其中玉雪初融,深邃的能溺死人。 「玉笛想要怎么实操?」剑修问。 剑修衣衫半褪,半倚靠在床榻上, 乌髮垂下给这张冷厉的脸添上难得的松散感, 玉白的赤/裸胸膛莹润的仿佛能发光, 其下是隐约可见的结实肌肉。 好一幅男/色图, 确实能将人蛊惑的回不过神来,但是裴君珩这样放松的样子难道不是完全不将闻清音放在眼中!? 他开始要干票大的好好让裴君珩尝尝他厉害的! 裴君珩看着闻小门主咬了咬自己殷红的唇,唇色红的像是刚被狠狠吻过,而闻清音的目光在裴君珩的身上转了一下后,剑修的肩头就被闻清音一把按下。 裴君珩顺从的被闻清音按在床榻上,他看着闻小门主十分熟练地跨坐在他的腰腹上,细腰被柳青色的衣裳勾勒出,不堪一握。 闻小门主完全不知自己此时的无边美色,因为被硌着了,闻清音还在裴君珩腰腹上肆意调整姿/势,全然不知剑修喉结滚动,正在努力忍耐。 裴君珩想看看闻小门主究竟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将坐姿调整舒服,闻清音终于重新看向犹如他掌中之物的裴君珩,高挺的鼻樑与完美的轮廓,哪怕从闻清音现在的角度看过去也英俊的不行。 裸/露在外的胸膛被闻清音的用手放上,闻清音的手暖的,和露在外面的凉意的胸膛形成的反差让这种触感更明显。 裴君珩的喉头髮紧,他盯着闻小门主肆无忌惮的手,从唇边吐出两个字:「玉笛……」声音喑哑难耐。 而闻清音却用手轻佻地拍了拍裴君珩的脸,丝毫没有感受到暗藏的危险,他毫不留情地欺身而上:「就让我来好好疼你吧……」 甜甜的花香味靠近,眼见着闻清音就要将柔软的唇凑过来,身上闻清音的动作一顿,然后毫无徵兆地坠落在裴君珩的胸膛中,将裴君珩砸了个严严实实。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躺着的裴君珩也一愣,胸膛上的重量无法忽视,花香味瀰漫在鼻尖,闻小门主软的就像是刚出炉的糕点。 裴君珩垂眸看去,闻小门主趴在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像是是陷入了沉睡。 手揽上闻清音的腰,裴君珩抱着闻清音坐起身,这一姿/势的调整,让闻小门主整个人更是软在了裴君珩的怀中。 原本裴君珩还以为这是闻清音对着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但他用手轻轻戳了戳闻清音柔软的脸颊,闻小门主并没有如想的那样睁开眼瞪人,而前面的一系列动作,其间闻清音完全没有反应。 是真真正正陷入了昏睡。 是怎么样的情况才会突然陷入如此深沉的像是失去了知觉的昏迷? 闻清音毫无反应的模样让裴君珩浑身发冷,他紧紧抱住闻清音,然而闻小门主却没有给予任何一丝一点的反应。 裴君珩知道闻清音魂魄受损的事情,自从先前的昏睡中醒来后便一直容易睏倦与疲惫,养了这么多日都不见好。 但是现在这样毫无徵兆地昏迷显然并不是魂魄受损的原因。 剑修的脸冷下来些,他抓起闻清音的手腕,刚要试探着往闻清音身体中输送灵力之时,有声音突然响起。 「他的身体中少了一魂。」 一直缩在裴君珩身体中的恶灵出声。 听到恶灵的声音,裴君珩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将自己的灵力输送到闻清音的体内探查。 裴君珩的灵力轻车熟路地流经闻清音日内经脉,很快找到了神魂滋养之处。一丝丝灵力轻轻抚摸辨认。 胎光、神潜…… 冷峻的眉头微蹙。 闻清音少了一魂。 知道裴君珩探查出闻清音的魂魄问题,恶灵终于敢在裴君珩的丹田边上探出一点。 恶灵已经在裴君珩身体中假装自己不存在很久了,寄居在裴君珩的体内,恶灵清楚无比裴君珩现在的实力足以将他毁灭,最多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裴君珩一直按兵不动,恶灵也必须为自己打算。他可以抛弃这副躯体,可是之前投入太多,况且他吸纳了裴君珩的一点灵力,若是离开就相当于所有都前功尽弃。 恶灵不甘心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所以他前所未有如此安静的待在裴君珩的体内,假装自己消失,实则悄悄蛰伏,观察外面的一切,找到机会夺得更多的东西。 第280页 「我知道他的魂魄在哪里。」恶灵说道。 刚说出这句话,它黑雾般的身体就在裴君珩身体中控制不住地扩散,像是难得抓到一个要挟的把柄,便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猖狂。 「说。」剑修冷冷吐出这一个字。 哪怕恶灵躲在裴君珩体内看不到检修脸上的表情,但是也能感受到裴君珩冷的掉渣的气息,其中有危险与死亡的气息。 先前恶灵就领略过裴君珩的厉害,上一次差点被裴君珩捏碎的场景如今想起来还是让恶灵感到无比恐惧。 经过这么多年的寄生,某种程度上恶灵也与裴君珩形成一种共生关系。恶灵黑雾般的躯体与裴君珩经脉上的灵力缓慢融合,它靠吸纳裴君珩的灵力而强大自身。 恶灵曾经对自己无比自信,黑雾躯体在经年累月之中早就如数不清的巨大树根深入裴君珩的身体,而裴君珩的灵力与经脉则是它汲取能量的土壤。 裴君珩无法将恶灵完全剔除,除非将那些与恶灵有联结的经脉与灵力一同撕碎。这样的行为和挖出自己的血肉与精血没有差别,哪怕恶灵被消灭,裴君珩自身也无疑受到强烈的损害。 恶灵也仗着自己树大根深一时难以除尽无所畏惧,像是料定了裴君珩不会轻易动它。 可是上一次,剑修完全不顾那些与恶灵联结在一起的灵力,显然要将恶灵连和那些经脉灵力一起就像是烂肉一样挖干净。 感受到自己的躯体从寄生的经脉上连根斩断,黑雾犹如烈火焚烧,巨大的疼痛让它发出厉鬼一般的尖叫。然而与它躯体一同剥落的还有裴君珩身上的经脉,裴君珩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可用剑意在自己体内的搅动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在恶灵以为他今日就要了结于此,但是裴君珩在最后却意外的放过他一马。 恶灵没办法猜透剑修的心思,只能感受到视察体内的目光让恶灵觉得自己仿若窒息,从未有那一刻与完全消散的下场如此接近。 它不敢再冒头,赶紧拖着根须斩尽伤痕累累的身体缩到角落之中。 反正劫后余生的恶灵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裴君珩是个真真切切的疯子。 不知道裴君珩最后放过他的原因是什么,恶灵都必须要为自己想出一个出路。 「想让我说出闻清音丢失的那一魂所在之处很简单。」恶灵谈判,「不过我想要和少宗主进行一个交易。」 先前差点被捏碎的恶灵竟然敢冒出来谈判,似乎感受到裴君珩的气息更冷,恶灵连忙加大自己的筹码。 「只有我短暂感知到闻清音消散的那一魂,魂丢失的越久,对原体的伤害就更大,你也不想闻小门主患上失魂之症吧?」 人有三魂六魄于体内,可能会因为遭遇意外而导致部分魂或魄的丢失,因为魂魄的丧失身体会出现各种不利的情况,但只要及时将丢失的混批找回,便能将一切都恢復成原样。 可是一旦魂魄游走在体外的世间久了,本身携带的活气在游荡中渐渐消磨,这样的魂魄哪怕被找回到人的体内,也极大可能会再次丢失,此便被称为失魂之症。 闻清音是裴君珩的软肋,恶灵显然拿捏到了这一处,才让自己在差点被毁灭之后有机会将自己置于能与裴君珩谈判的另一面。 但是恶灵忘记了,这片逆鳞虽容易找到,可却不能轻易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自1为是的闻宝;就让我来好好疼你~~(柔弱晕倒) 小裴:下次还是让我来吧。 我一定会让他们结结实实来一顿的!大家信我!(顶锅盖) —————— 今天比较忙所以先更三千,剩下的三千晚上给大家补,在下章评论区给大家红包补偿~ 顺便再次问问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吗~目前的提名有if线(假如没分开过),毕业,大婚洞房 ———————— 第95章 怀中的闻小门主陷入着不易醒的昏睡, 脸颊柔软还有着被衣襟压出的红痕。 哪怕昏睡时,闻清音看起来也娇憨可人。 剑修的目光落在闻清音脸上时难得温柔一瞬,但是在抬起很快就冷了下来, 不仅是凛冽的风雪, 更有深不见底的危险深渊, 择机而噬。 恶灵还在等着裴君珩的回答,却看不到剑修的面孔冷的吓人。 「说出你的要求。」裴君珩说道。 眼眸垂下浓密的眼睫掩去眼眸中锋利的冷意。 而在裴君珩体内的恶灵完全看不到裴君珩此时的模样,听着裴君珩声音低沉,便以为自己成功要挟了裴君珩,它认为自己终于有了能够扳回一城的机会,连黑雾的身体都蠢蠢欲动起来。 迫不及待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像这些要求已经实现, 「把你丹田附近的灵力交给我, 我会主动退出你的身体。」 丹田附近的灵力是修士体内灵力最精纯的一部分, 恶灵日日盘踞在裴君珩体内的丹田处,早就打了这块灵力的主意许久, 只不过裴君珩的灵力和剑修本人一样锋利霸道, 饶是恶灵这种偷灵力专业户都难以一时吸收。 恶灵想的很简单, 只要裴君珩将这部分的那些灵力交给他, 这样他可以带着这些灵力逃窜海内,其中慢慢花时间吸收这些灵力。 海内第一仙才的灵力无论如何都是最好不过的,既然夺取不了裴君珩的躯体,那便拿走裴君珩丹田附近灵力也是一种退而求次的选择。 第281页 裴君珩眼中闪过寒意,薄唇轻启, 剑修答道:「好。」 恶灵看不到裴君珩眼眸中的寒意, 只听到裴君珩答应的话语, 便欢欣鼓舞, 兴奋不已。 剑修的话音刚落,恶灵就感受到裴君珩丹田附近的灵力凝聚成小球似的形状,然后主动送近。 裴君珩竟然真的照做了! 还没等这个灵力小球完全靠近,黑雾就迫不及待的将这发光的灵力小球给全部拢住。 「少宗主当真是个爽快人。」宛若拿到珍宝的恶灵用黑雾摩挲着灵力小球,它说话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即将溢出的兴奋。 「闻小门主丢失的那一魄就在……」一小阵黑烟冒出,是恶灵唯一能活动的分身,「请少宗主与我来。」 怀中的闻清音还在昏睡之中,去寻找丢失的那一魂显然无法将闻小门主一起带去。 裴君珩小心的将闻清音放置在床榻上,将鲛纱制成的被子细心盖好,闻小门主看起来真的只是像是睡着了。 剑修注视着闻清音,像是在确认没有疏忽的地方。 裴君珩注视的有些久,让早就迫不及待带着裴君珩灵力的遁逃的恶灵想要催促,可是还没开口,冷漠的英俊剑修突然低下头,在闻小门主的睡颜上落下一个吻。 磨蹭这么久,竟然只是想要亲吻一下闻清音。 围观全程的恶灵只觉得牙酸。 不愧也多亏冷心冷情裴少宗主是个痴情种,才让他有今日的机会。 只有落在闻清音身上时目光才会短暂温柔下来,剑修抬手,无形的结界便笼罩而下,将床榻上的闻小门主完全笼住,犹如将花装入琉璃瓶之中。 细长的黑烟宛若毒蛇游动,裴君珩跟在其身后,走出了落星院。 漆黑的夜色笼罩在瀛洲学院的上空,密林寂静在浅淡的月光下张牙舞爪,透露出难言的危险气息。 落叶于脚下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的格外明显,黑烟在一棵树下停住。 「就是在这了。」恶灵说道,黑雾凝出漆黑触手的形状,指了指树下被落叶掩住的东西。 树叶拢了厚厚一层,仔细看这块地方只隐隐有一点突起,如果不是恶灵指出这块地方,大抵很多人都会忽略。 裴君珩指尖一动,那层厚厚掩住的落叶便往两侧移开,露出底下遮掩的东西。 那是攒着的一堆晶体,宛若未曾被发现的矿藏,晶莹剔透好似透明,看着和之前的离魂石有些类似,但其中流动的不是液体,而是有颜色的雾气,在里面就像是一团流淌的幻梦。 恶灵解释:「闻小门主的魂魄就被困在其中,只要将其摔碎,就能帮助闻清音的魂魄从里解脱。」 透明壳中的雾气涌动着,如梦似幻。 剑修半蹲下身,晶体在他的手中仅仅不到半掌的大小。 「将它摔碎。」恶灵的声音飘渺,犹如就在耳边的诱哄,有着让人听从的魔力。 黑雾紧紧包着发亮的灵力小球,他见裴君珩不动,又催促道:「摔碎它。」 「闻清音的魂魄正在其中挣扎,在痛苦。」 闻清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裴君珩,为何不救?我在这好冷,好疼。」 听到恶灵伪装成的闻清音之声,裴君珩握着晶石的手更紧了。 察觉出裴君珩的反应,恶灵蠢蠢欲动,又切换回自己原本的声音: 「所以——」 「将它摔碎,快些将魂魄带回。」 黑雾盘旋着升腾而起,缠绕着灵力小球,躯体却迫不及待地蔓延领地,想要占据更多。 在恶灵一遍遍重复的玄妙声音中,裴君珩犹如受到蛊惑一般低下头,他仔细地查看晶体中的雾体,仿佛其中有震慑人心的力量,甚至连瞳孔都要被这些雾体占据。 剑修慢慢将手中的晶体举起,是一个准备用力扔下的姿势。 此时恶灵甚至都快掩饰不住它语气的兴奋。 它寄居了这么多年的身体怎么能那么轻易的放弃,更何况它在裴君珩的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更加不会甘心就这样离开。 裴君珩灵力逐渐强大,但是丹田附近的灵力是剑修全身灵力最为丰沛之处,裴君珩如约定将这块灵力交给他,无疑于将命门交到恶灵手中。 恶灵确实知道闻清音的魂魄在何处,可是它一直欺骗了裴君珩,这里含着雾气的晶体并不是所谓困住闻清音魂魄的容器,而是能让裴君珩功力大减,魂魄出体的邪物。是先前那群失去的食魂兽尸体而凝成的东西。 海内第一仙才终于要栽在他手中。 见裴君珩的动作停住,晶体在剑修手中闪着若有若无的奇幻光芒,恶灵蠢蠢欲动地催促:「快摔啊,闻小门主的魂魄在哭呢。」 「快摔啊,摔啊——」胜利就在眼前差点让恶灵失去本就不多的耐心,黑雾在体内张狂的快要蔓延开来,他的声音似哭似笑,时而为闻清音的哀鸣时而为厉鬼的怒吼。 但是混乱的声音下一秒就瞬间失去了声息。 原本四周安静的灵力忽的凝起,像是巨石重重压下。直接将黑雾的躯体压缩禁锢,黑雾的声音卡住。 在黑雾感到不妙准备遁逃时,躯体却被灵力灼烧着无处逃走,瞬间烈火焚身。 「你——!」黑雾这时才发现从始至终被欺骗的竟然是他自己,裴君珩根本没有受到晶石的蛊惑! 第282页 剑修黑沉的眼眸敛下,他内视体内黑雾挣扎的模样,眼眸冰冷宛若神像无情。 「玉笛的魂魄在哪里?」 沉沉威压碾压而下,将黑雾的身躯瞬间几乎要压散。话音刚落,灵力威压加重,像是粉身碎骨的疼痛让黑雾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魂飞魄散的死亡恐惧笼罩着黑雾,和疼痛一起使得黑雾的声音颤抖,下一秒就要被毁灭。 「在东南方向的石刻貔貅体内!」黑雾恐惧地喊道,「闻清音的魂魄就在那!」 它紧紧扯着裴君珩的经脉,这样裴君珩就不能毫无顾忌的将它绞杀,如果要动手,那首先要斩断这些牵连着心脉的经络。 「放过我!我能帮你找到苍桀!放过我——」 黑雾的最后一丝声音随着身体的湮灭而消失,灵力小球迸开,其中涌出的灵力迅速将前面黑雾经过的地方覆盖,瞬间消失了干干净净。 恶灵到死都没想到,为什么裴君珩都被他拿走了丹田附近的灵力,剩下的灵力为何还是如此强大? 恶灵能通晓魂魄,这也是裴君珩之前未曾赶尽杀绝的原因。 他需要知道之前逃走的苍桀去了哪里,可是恶灵却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在有关闻清音的事情上挑衅。就算没有恶灵,裴君珩也能找到逃脱的苍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手中的晶石都快被体温捂暖,外表美丽无害,内里却实在危险。 裴君珩挥手,这堆余孽便燃起了一堆烈火,橙色火光映照上剑修面孔的面孔,却没有增添半分暖意。 他看着晶石被燃烧殆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然后裴君珩抬脚朝着东南方向走去,探究恶灵最后所吐的是否为真言。 才迈开一步,剑修的步伐一顿,他抬起手,拭去唇边的一抹血色。 血与月白色在夜色中是强烈的对比,让明显的血色看起来更加可怖的无法忽视。 不顾经脉牵扯将恶灵斩断必然要损耗自身,但是裴君珩无所顾忌。 或许某种程度上恶灵没有说错,他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疯子,尤其是扯上闻清音,他就更加无法受控。 将血色擦尽,裴君珩继续往前走去,夜色深沉,将他的身影尽数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好,剩下的一点写了很久,宝贝们在这章评论区发评论,我给大家红包补偿~ 第96章 无尽之海蔚蓝深邃, 掀起的海浪就像是一堵高大的城墙。 海浪逆着流淌向上,直至将苍穹捅破。 汹涌的海浪好像要打在闻清音的身上,吓的闻清音下意识缩了缩, 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竟然是在一棵巨树之上。 树叶茂密将他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底下的海浪兇勐一直在咆哮, 好像能将人都给吞了。 思绪慢慢回神,闻清音坐在树枝上一愣,他前面不是还在落星院中抱着裴君珩放言要好好疼一疼剑修吗?怎么才眼睛一睁一闭的时间,他又到了通天之海这? 展现在面前的场景玄幻的就像是在梦中,但是画面实在太过真实,闻清音抓着树, 丝毫不敢迈出一步, 生怕就从树上滑落坠落到咆哮的海浪中。 还没等闻清音抓着树枝想明白, 底下突然传来交谈的人声。 被吸引注意力的闻清音抱着树往下看去, 通天之海惊涛骇浪看不到人影,只能隐隐听到人声交谈的内容。 「为何还不离开?击溃的北原窃贼很快就要赶上来!」 「通天之海还有一块空缺, 可是如何都无法补上。」 「是还缺了什么材料吗?我再去寻。」 「你精血消耗许多, 不可再动手。太合, 往后退些。」 太合?太合仙君?! 听到熟悉的名字, 闻清音只觉得整个人一抖,立马精神起来。在海内谁人不知太合仙君,只是谁又有这样的胆子和太合仙君用一样的名? 而且这其中说的,什么通天之海的空缺,什么精血消耗, 皆让闻清音坐直了身子。 他敏锐察觉出现在的形势不简单, 想要听下面的谈话听的更清楚一些。 可是两人的声音不知是压低了还是陷入沉默, 那交谈声蓦地低的听不见。 坐在树上的闻清音便将身子往下低了些, 想要听到更清楚。 然而耳边只能听到波涛汹涌的声音。 向上流淌的通天之海海浪滚滚,声音激盪,气势浩大的不得了,其中的人声几乎小到可以忽略。 闻清音不死心,他往下更倾了点,试图听清之后的话,但是随着身体的移动,踩在树枝上的脚一滑,闻清音整个人从树枝上直直坠落下去。 糟了! 他所在的树高大无比,下面又是正在翻涌的通天之海,一旦落下去,闻清音整个人都将死无全尸。 涌上来的失重感可怕的让闻清音低唿出声,可是海浪波涛滚滚,响声差点要将闻清音一起淹没。 他只是想偷听一下,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越接近的时候更能感受到通天之海的气势,仿佛连心灵都震慑。也不知道当年阳溪老祖将这海浪拔地而起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只是如果不是他马上要掉下去就好了。 闻清音看着越来越靠近的汹涌海浪,绝望地闭上眼,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被海浪捲走的时候不要太狼狈,以保住闻小门主最后的一丝体面。 第283页 然而在眼睛闭上时,闻清音敏锐感受到一阵凉意从身体边闪过,而后整个身体就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好像前面的波涛骇浪都是错觉,从如此高的高处落下,闻清音却没有丝毫感受到疼痛。耳边的海浪声也像是被屏蔽了一般,而前面一直想听到的交谈声在耳边逐渐清晰。 「阳溪,万不可逞强。」 「可通天之海的通道即将坠落,再不走你我二人都会陷落其中。」 「让我来。」 清晰的就像是两人站在他面前一样,闻清音缓慢睁开眼,就看到有两人站在他的面前,而他是一个坐在地上的姿势。 两人就像看不到他一样,还各自因为通天之海而争论。 闻清音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两人是真的看不见他还是因为争论完全顾及不上他。 他就着坐的姿势开始仔细观察面前的两人,两人差不多的身高,一人衣裳飘逸,好似下一秒能乘风归去,而另一人则服装干练,身姿高挺。 但是才仔细看了两眼,原本安坐在地上的闻清音瞬间坐直了身体。 眼前衣裳飘逸的这人,长发披散宛若绸缎,面容柔和,整个人都透着仙气。 这张脸闻清音曾经见过不知多少次,全都是在云中仙门中悬挂于长明堂中的那幅画像上,画像上写着名字——太合仙君。 辨认出这一切的闻清音难得愣了一下,他看着在他面前的两人,再加上前面听到的内容,闻清音只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莫非在他面前的……就是太合仙君和阳溪老祖? 他现在是几百年前? 这个念头让闻清音觉得不可思议,他就保持着坐着的动作仰脸看面前的太合仙君与阳溪老祖。 「那个……」闻清音站起身,觉得自己从通天之海上坠落有些丢脸,站在太合仙君面前不好意思地收起自己惯来张扬的下巴,「晚辈为云中仙门现任小门主,敢问太和仙君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可是诸神之战之时?」 然而太和仙君并没有回答闻清音的话,太合仙君看着阳溪老祖,抬手便又凝聚起法力:「我的精血足够,必然能在通道倒塌前将这块空缺给补上。」 难道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闻清音想道,他又试探性地说了几句,面前的两人都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看不到自己。 可能这真的是他做的一个梦,闻清音将这些想通了,紧张的情绪瞬间缓了下来。 然而抬起的目光瞥到一处,蓦地停了下来。 太合仙君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腕上是一条鲜红的红线,宛若渗出的鲜血,还没等闻清音看仔细,太合仙君就将手掩在了袖袍之中。 如果闻清音没有看错,那条血线是精血殆尽的标志,而太合仙君前面所说的精血充沛,分明就是在撒谎。 疑惑不解的闻清音顺着太合和阳溪所指的地方看去,终于看到了阳溪老祖和太合仙君一直在商量的所谓通天之海空缺。 在朝着苍穹涌去的海浪之中,有一块明显的空洞,将海水硬生生噼开,边缘处瀰漫着黑色的雾气,这块地方就像是通天之海难以癒合的伤口。 而沿着这块空缺往外看去,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荒芜北原,毫无生机的冰雪覆盖下,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只有数不清的黑烟在窜动,在黑烟之中隐约可见悽厉可怕的头颅。 它们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这个洞口,不用怀疑,如果阳溪老祖和太合仙君的法力并没有覆盖在这上面,这些北原窃贼定然会毫无顾忌地闯入,来追寻它们渴求的海内资源。 看到通天之海的空缺,闻清音瞬间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任何一个海内人都知道在诸神之战末尾时,太合仙君与阳溪老祖留在通天之海内查探情况,最后在通天之海之中发现一块没有闭合的空缺。 然而此时掀起通天之海和巨树已经消耗了太合仙君和阳溪老祖太多的灵力,甚至连阳溪老祖的剑都一併葬入通天之海中,可是因为通天之海实在太过庞大,不可避免的在其中留下空缺。 但是阳溪老祖和太合仙君的灵力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两人皆知自己体内灵力已到消失殆尽的地步,完全无法填满这个空缺,而通天之海的通道正在缓慢坍塌。 如果再不採取行动,这个空缺只会越扯越大,直至将整个通天之海都覆灭,他们的心血全都白费。 两人都强撑着,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死局。 但外头通天之海通道一点点缓慢坠落的声音提醒着阳溪老祖和太合仙君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太合,你能在给我变一朵花吗?」阳溪老祖突然出声,打破两人这么久的僵持。 听到这个恳求的太合仙君愣了一下,他的皮肤很白,五官柔和,但眉眼却是出乎意料的凛冽与坚决。仿佛有着全然不惧死的决心。 太合仙君自己清楚他现在的灵力早就不多,他在阳溪面前逞强只不过不想让阳溪一个人担下。 为了消灭北原窃贼,他和阳溪已经在这磋磨许久,面对的始终是荒芜毫无生机的北原,穷凶极恶的窃贼,仿佛性子都要变的冰冷下来。 他和阳溪的眼眸对视许久,然后太合沉默低下头,开始催动手中的灵力。 绿光渐起,太合的灵力都是温暖万分的。 嫩生生的花朵从掌心升起,层层花瓣缓慢地绽开,像是在进行一场美轮美奂的表演。 第284页 太合低着头,认真催动掌心的花朵。 太合仙君是当真无愧的仙人之姿,哪怕在精血殆尽灵力消磨的时候,也能掌上生花。 他在认真实现阳溪老祖的恳求。 催动花朵的太合仙君太过专注,完全没有发现想要看花的阳溪老祖目光却从未落在这朵来之不易的娇花上,而始终凝聚在太合仙君的眉眼上。 「很好看。」阳溪的赞嘆随着顿起的春风一同吹到太合的耳边。 锋利剑风顿起,却在吹向太合仙君的时候放缓了凶性,吹拂起太合仙君的额发,温柔的就像一阵轻抚。 「我做的花当然……」难得温柔的剑风中太合抬起眼,未尽的话语硬生生断在喉中。 掌中的花从盛放到枯萎只用了一瞬,太合怔怔地看着通天之海的空缺在缓慢闭合,其上涌动的是阳溪的本体灵力。 阳溪老祖用自己的仙躯当作通天之海的最后一份材料,将通天之海的空缺给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下午补给大家(跪),保证没有下次,最近太忙太累了qaq明天给大家加更,上章的评论区红包会马上发送给大家~ 第97章 阳溪老祖想要看花, 并非思念故土,只是想要分散太合仙君的注意力,趁机做出那个决绝的决定。 而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竟然是阳溪老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枯萎的花坠落在地上, 再也见不到原本明艷漂亮的怒放模样。 抓着还未散尽的微凉剑风, 太合仙君扑向那块空缺,手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法力光芒大盛,强烈的就像是濒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仙君不要!」 闻清音还没从前面阳溪老祖身补空缺的震惊中缓过神,他就看到太合仙君法力宛若流水倾注到那块逐渐闭合的缺口,像一只伸出想要抓住的手。 宽大的袖口飞扬,玉白手腕上危险的血线明显, 现在不管不顾大用灵力无疑是自损根基。 可是闻清音的阻止註定无法让太合仙君听到, 或者就算太合仙君听到了闻清音的声音, 他手中的动作也不会缓慢半分。 相比宛若娇花的闻清音, 太合仙君更像是一条嫩绿的柳枝,款摆依依, 柳叶柔软, 但柳枝却是出乎意料的坚韧。 因为过多消耗法力, 仙君面色苍白像是一张白纸, 衬的唇角涌出的血液更加殷红。 在空缺完全闭合之时,一团莹润光芒盛着太合仙君的法力游移而来,缓缓飞至太合仙君的手中。 那是阳溪老祖的一魄,也是在全都焚毁于通天之海内之前,所留下来的最后一魄。 手捧着那小小一团的精魄, 就像捧着世间最来之不易的宝物。 嘴角还没来得及擦拭的血液坠下, 穿过掌心小小的精魄坠落到地上。 似乎感受到太合仙君的血, 那一团光点动了一下, 就像是回应。 太合仙君垂眸,闻清音看到晶莹的泪水从太合仙君的脸颊上缓缓滑落,像一条断线的珠串。 「轰隆隆——」 外面缓缓坠落的声音越来越响,是通天之海通道即将坠落的催促声。 手掌合拢,如同捧着没有湮灭的希望。 太合仙君转身,朝着即将完全坠落的通道跑去。 他的鲜血撒了一地,殷红的惊人。 留在原地的闻清音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留在外面的通道马上就要消失了,他连忙抬起脚跟着太合仙君离去的方向跑去。 急速的奔跑也没有让闻清音脑海中的震惊减少半分,他没有想到当年的事情是这样的,阳溪老祖是死于献身通天之海的缺口,而太合仙君只来得及抓回阳溪老祖的精魄。 通天之海的通道看上去就像是翻涌着的漩涡巨口,太合仙君的背影小的看不清,闻清音的脚才刚踩上通道,响亮的雷声轰然而下,面前的漩涡塌下。 不停嘶吼的海浪将闻清音无情吞没。 冰凉的海水灌进口鼻,整个人跟着海浪一起翻滚。 绝望的恐惧涌上心头,几乎要让闻清音无法唿吸,被捲入巨浪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闻清音睁开眼时还觉得自己在浪潮中晃荡。 可是眼前只有明亮而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感受到生机。 脸颊传来微凉的触感,闻清音迟钝地转动眼珠,发现是来自其他人的手指轻柔碰了他的脸肉。 「可是感觉好些了?」剑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恍若犹在梦中。 闻清音蓦地坐起身,坐在床榻前的裴君珩看到突然坐起的闻清音一愣,下一秒闻小门主就主动抱了裴君珩一个满怀。 手臂抱着剑修收紧,胸膛相贴清晰感受到两个心脏的跳动,这时候闻清音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虽然剑修前面碰上他脸颊的手指微凉,但是拥抱时的感觉永远是温暖的,驱散闻清音全身上下恐惧的战慄。 裴君珩身体一僵,但很快伸出手,回抱了闻清音。 手掌在闻清音清瘦的嵴背上轻轻摩挲当作安抚,感受到闻小门主细细的颤抖,裴君珩将下巴抵在闻清音的肩头。 「做噩梦了?」 这样和裴君珩紧紧抱着终于感觉好一些,闻清音小声回答道:「还以为见不到长赢了。」 他现在才完全反应过来前面的一切只是梦。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太合仙君的眼泪,阳溪老祖的轻嘆,还有不断翻涌的巨浪,在坠入到浪潮之中时,闻清音真的觉得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第285页 睁开眼看到了裴君珩,闻清音才觉得自己从暗中可怕的恐惧之中缓过来些。 他慢慢从剑修的肩头抬起眼,在看到床榻边上的东西时刚缓过来的心情又被吓了一跳。 一个石刻小貔貅蹲在他的床榻角落,察觉到闻清音的眼神,还眨巴了一下眼。 「这是什么东西?」闻清音皱起眉,眼前的石貔貅一点都不怕人,看到闻清音发现了它,还朝着闻清音的方向挪了好几步。 向来对闻清音知无不言的裴君珩没有先回答闻清音的问题,反而询问道:「有无察觉身体的变化?」 被裴君珩这么一问,闻清音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神思清楚万分,没有之前睏倦提不起劲的感觉,要精神多了。 察觉出闻清音的表情变化,裴君珩伸手帮闻清音理了理边上的碎发,他解释道:「你先前丢了一魂,故经常陷入睏倦之中。」 「你的丢失的那一魂都在它的身体之中,现在那一魂已经归体。」裴君珩的手指向石刻小貔貅,小貔貅在床榻上蹦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丢了一魂? 裴君珩这话一出,闻清音还觉得自己犹在梦中,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丢了一魂。 不过细细想来也十分合理,先前他于仙境试炼之中直接砸碎那么多的离魂石,而离魂石本就有离魂之效。如此危险的处境,而他醒来之后只觉得时常睏倦。 原来是由于丢失一魂。 闻清音看向小貔貅,石刻小貔貅身形只比巴掌大了一点,看着十分较小可爱,完全看不出来是会吞人魂魄的模样。 「就是你吞的我魂魄?」闻清音盯住小貔貅。 石刻小貔貅听懂闻清音的指责,它表情无辜,却机灵的一转身,看样子就要转身逃跑。 然而它的腿太短,闻清音手一伸,就将小貔貅轻松抓回到手中。 「叽叽叽——!」石貔貅发出紧张的悲鸣,在闻清音的手中不断挣扎。 小貔貅凄凉的叫声响彻在整个落星院,叫的闻清音动作一顿,他转头和裴君珩对上目光。 「这小东西是这种叫声?」闻清音问。 剑修点了点头,表示如你所闻。 这叫声像小鸡一样,完全没有威慑力,不像是貔貅这种瑞兽还有的声音。 不过这只是石刻的,没准就是个假貔貅。 闻清音想通了,但手中的石貔貅还在不死心的挣扎,它没比闻清音的手掌大上多少,被闻清音的手抓了个严严实实。 石貔貅在手中叽叽叫的声音着实有些吵闹,闻清音伸出手指在貔貅的石肚皮上一戳,貔貅这才安静下来。 说来奇怪,这貔貅是石刻的形状,身体大致也都是如石头一样坚硬,唯独是肚皮那一块软软的,宛若真实的皮肤。 「我在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附近找到的它,它的体内虚无,犹如容器,将玉笛的那一魂装在体内。」裴君珩解释道。 提到院长办公处,闻清音终于想起来自己先前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貔貅眼熟了。 那时陈思身死,青宣上君将他们弟子叫到院长办公处接受审讯,而闻清音在等待时发现的眨眼睛石刻小貔貅,就是他现在手中的这一个。 「原来是你啊。」闻清音举起小貔貅,左右仔细看了看。 小貔貅圆滚滚的,小小的看起来可爱无比。 「叽叽!」小貔貅不满地叫道,它对闻清音之前对他肚皮的一戳怀恨在心,扭着脑袋想要去咬闻清音的手指,却在探头的时候被边上的裴君珩用手无情敲了敲。 「它是仙境试炼中的法器,在大能陨落的遗蹟中待上许久吸纳灵力有了自己的神识,不知如何就逃到了瀛洲学院之中。」 所幸恶灵在最后告诉裴君珩的并不是谎言,顺着东南方向而去确实有这一只石刻貔貅,而貔貅作为容器,容纳着闻小门主丢失的魂魄。 石刻貔貅拥有自己的神识,虽然只能叽叽叫,但是聪明如三岁儿童,十分敏捷。 最后裴君珩将石刻貔貅与其体内闻小门主的那一魂一齐带回到落星院之中。 床榻上的闻清音还在沉睡之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睡颜没有先前的安稳,蹙着眉像是多了心事。 裴君珩一手抓着貔貅,一手抚上闻清音的眉头,想要将闻小门主皱起的眉给抚平,可是他的手才刚抬起,闻清音表情忽的变的痛苦,地上打着滚不肯就交出魂魄的貔貅也蓦地停住,开始发病一样抽动起来。 石刻貔貅在地上疯狂打滚,身体突然僵住,从嘴中吐出一个光团,抽动的动作这才停下来。 光团慢悠悠地飞至闻清音的体中,闻清音丢失的魂魄终于回到了体中。 见闻清音还在低头戳着小小貔貅玩,裴君珩垂下眼,光影打在他的脸上,衬的他的面孔晦暗不明。 眼眸低垂,睫毛浓密掩住眸光,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轻启: 「我很担心玉笛。」 闻清音刚抬起眼,就看到裴君珩手指掩住唇咳嗽了一声。 从指缝间渗出血色,刺目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别看貔貅了快来看我—— 貔貅:叽叽叽! ———————— 第98章 殷红的血液占据闻清音的视野, 让闻清音再也无法关注其他。 第286页 他赶紧将手中的石貔貅一扔,手紧紧抓上剑修的手腕,「生病了?」 闻清音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急切, 血腥味与冷松味混在一起。 裴君珩的身体健康, 能力强大, 向来极少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而被扔出去的小貔貅在柔软的被褥上滚了滚,四脚朝天地叽叽乱叫,但是两人此时显然并不在意这个翻不过身的小貔貅。 闻小门主的掌心温暖又柔软,裴君珩的眼眸动了动,但他并没有马上回復闻清音,而是用指尖微动施了术法, 将这只手上沾上的血都清理干净。 「无事。」剑修说道, 薄唇上还沾着没有擦尽的血色。他才刚说完这句话, 又有新鲜的血液从口中涌了出来, 坠落在被子上开了一朵渲染开来的血花。 「这怎么叫无事?」闻清音蹙眉,他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回来就看到裴君珩突然虚弱成这个模样。 剑修抬起眼眸, 眼瞳深沉, 殷红的血给他的嘴唇染上艷色, 给这张冷厉的面孔增添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很快裴君珩就低下头,指尖涌动着法力清理沾上血液的床被,「给玉笛的被子弄脏了。」 向来冷峻强大的剑修难得有这种无言脆弱的感觉,终于在裴君珩清理床上血迹但是唇边却又涌出血液的时候,闻清音再也忍不住整个人从床榻站了起来。 因为勐地站起来闻清音的身形有些不稳, 差点在柔软的床榻上倒下, 还好腰上扣上裴君珩的手臂, 及时让闻清音稳住身子。 但是手掌覆上裴君珩扣着他后腰的手, 气势十足的闻清音反客为主地俯下身抓住裴君珩的肩膀。 闻小门主俯身逼近,眉眼艷丽的像是带刺的花。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闻清音一字一句地问道。 裴君珩再想瞒他,他就要生气了! 浓密眼睫一眨,剑修抬眼,哪怕此时苍白着脸处于被俯视的位置也没有减少他的丝毫凛冽气势。 裴君珩吐出的话让闻清音睁大双眼。 「我杀了恶灵。」剑修说出这几个字。 一直困在裴君珩身体中的恶灵没了?! 闻清音一怔,没想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醒来不仅丢失的那一魂回到身体,连裴君珩体内的恶灵都不见了。 「你用了我之前给你的丹药?」闻清音问。 他特地从海内给裴君珩打包了好多丹药过来,每一种都是对裴君珩有所裨益。 然而裴君珩的回答使闻清音怒上心头。 听到闻清音的问题,裴君珩首先错开闻清音的眼神,轻声说道:「没来得及。」 没用他带来的增益丹药,反而将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 这回答气的闻清音咬了咬唇,他蓦地冷下脸,站起身显然就要从裴君珩的怀中离开。 知道闻小门主生了气,裴君珩现在也不敢再完全假装病弱。 在闻清音转过身时扣在闻清音腰上的手一收,将意图离开的闻小门主揽在怀中。 两人的动作幅度使得床榻一震,刚才翻过身的小貔貅被震的一弹,又开始四脚朝天地挣扎。 「叽叽叽!」石貔貅愤怒地大吼。 可惜床榻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显然没有空理会这只已经失去作用的小貔貅,它将闻清音丢失的那一魂吐出来后在闻清音和裴君珩的眼中就与石刻雕像并无太大的区别。 「日后定谨遵玉笛的吩咐。」裴君珩将闻清音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心口,让闻清音能清晰感受到剑修胸膛中心脏的跳动。 其实经脉相割的疼痛对于裴君珩来说早就习惯,只不过这次他存了私心,在清楚血迹时甚至刻意动用灵力,再次伤到本就受损的灵力,血嘴角涌出的血液自然压抑不住。他实在小气,想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夺取闻清音的关注。 仅仅与那只石貔貅多看了一会,便让裴君珩嫉妒如狂。 剑修垂下的眼眸难得透出几分脆弱感,贴着的胸膛温暖,心脏在掌下有力地跳动。 虽然闻清音生气裴君珩弃他的好意于不顾,但是闻清音更生气裴君珩在完全不顾身体的情况下将恶灵去除,甚至还伤到了身体。 看着裴君珩嘴角还有没有完全擦尽的血痕,闻清音方才的怒气又和心脏一起软了下去。 「怎么会突然想要杀掉体内恶灵?」如果闻清音没有记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恶灵已安分许多。 闻清音知道恶灵盘踞裴君珩身体中多年,和裴君珩体内的灵力经脉早就盘亘交错,一时半会难以完全清楚,故他准备利用自己所带的丹药,採取徐徐图之的办法,在不用伤害到裴君珩身体的前提下将这只恶灵给驱除。 但没想到裴君珩居然提前下手了,看样子还伤到了体内的经脉和灵力。 「那恶灵用玉笛威胁我,我无法容忍。」剑修冷声道,在说到「威胁」二字时带上无可掩饰的杀意。 当起因与自己有关时,闻清音前面软下的心更软了。 是自己突然丢失了魂,估计这一番处理并不容易。他伸手将裴君珩唇角的血给擦干净。 「不管如何,都不能如此冒进。」闻小门主语重心长地教育面前坐着都要比他高上半个头的裴君珩。 似乎发现自己比裴君珩矮了半个头,闻清音在滔滔不绝时又坐直了身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裴君珩高一点。 第287页 但在他暗搓搓地调整高度时,腰被扣着一提,闻清音直接坐在裴君珩大腿身上,这下不用闻清音刻意直起身,看起来也要比裴君珩要高上一点。 闻清音满意了,他低下头亲了两下裴君珩的嘴唇,当作裴君珩如此贴心的奖励。 「以后全听闻小门主的指令。」剑修追上闻清音的嘴唇,在两人的黏黏煳煳的嘴唇中裴君珩说道。 每说一个字,两人相贴的嘴唇都要蹭一蹭,痒的闻清音想躲开,但被裴君珩扣着后脑勺吻下。 前面还颇具长辈教育人姿态的闻小门主被裴君珩按在怀中狠狠亲的说不出话来,直到唇也被裴君珩摩挲吮吸成艷红色裴君珩才勉强放开。 缩在裴君珩的怀中被雪松味笼罩的闻清音被裴君珩的嘴唇亲吻的迷迷煳煳,甚至还从裴君珩的嘴中尝到了还未完全散尽的血腥味。 裴君珩不是伤都重到吐血了吗,怎么亲他的时候还这么凶? 唇舌交缠间闻清音恍惚地想,但他刚想推开裴君珩再对裴君珩教育一番,就又被裴君珩亲的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似乎觉得这样坐在裴君珩低头亲吻裴君珩实在太过劳累,吃不了苦的闻小门主手戳了戳裴君珩的肩。 都不用闻清音开口,剑修就抱着闻小门主往床榻上放,这下闻清音只需要躺着享受裴君珩的服务。 伸出的手臂好像压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闻清音下意识的伸手一推,那东西便砰的一声从床榻上坠落到地面,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闻清音正想探出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那么大的响声,但是他才刚支起一点身子,尖俏下巴就被剑修的手扣住,抬起来迎接落下的吻。 闻小门主又被吻的不知想些什么了。 而在床榻角落躲的好好的又无辜摔下床榻的小貔貅:…… 你们不要太过分!叽叽叽叽! 小貔貅不准备与这两人为伍,愤怒地往迈着宛若石墩墩的短腿朝着门口走去,虽然步伐很慢,但迈的坚定。 闻清音第一次知道雪松味可以是如此灼热的,和裴君珩亲吻在一起的时候,便觉得世间其他事情都被抛之脑后。 与裴君珩的亲吻是快活的令人不知今夕何夕,所以先前裴君珩还种着情蛊时,闻清音依旧无可避免地沉溺在裴君珩的吻中。 要不是闻清音亲眼见证裴君珩的吻技成长,闻清音都要以为裴君珩是否背着他在哪里偷偷练习了。 一吻吻毕,闻清音照例习惯性的靠在裴君珩的胸膛轻轻喘气。 髮丝好像被轻吻,裴君珩的声音自上而下落在闻清音的耳边。 「我是否要去有桑仙尊那亲自登门拜访?」 先前有桑仙尊的事情让裴君珩惴惴不安,他想要光明正大的和闻清音在一起,必然不可能不过有桑仙尊这一关,只是有桑仙尊上一次态度坚决容不得商量,裴君珩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才能取得有桑仙尊那处的允许。 「先不必,他最近没空管我们。」闻清音仰脸在裴君珩的嘴唇回了个吻。 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他在玉简中收到门中师长给他发的消息,告诉他有桑仙尊这几日亲自前往通天之海。 虽然不知道有桑仙尊去通天之海所为何事,但是这意味着有桑仙尊无力顾上他和裴君珩,所以原本说的五日时效没有意义,他和裴君珩待在一起的时候又能延长许久。 光是想到父亲没空顾着他们闻清音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重,他目光随意一转,正好瞟到一步一步坚定走到门口的石貔貅。 小小的身影看着十分励志,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下的床榻,什么时候迈着那四只短腿都走到了门口处。 但是作为大能遗蹟中的拥有神智的容器,还是曾经装过他魂魄的,闻清音可不能轻易让石貔貅离开。 可闻小门主才不会亲自下榻去捉回石貔貅,他抽空用手指点了点裴君珩的肩膀,用眼神瞟了一眼那正在移动中的石貔貅。 只需要闻清音的一个眼神,裴君珩便清楚闻小门主的指令,便毫不犹豫地执行。 在讨好闻小门主的空隙,裴君珩抬起手,指尖轻轻移动,好不容易慢吞吞走到房门口的石貔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往着裴君珩打开的掌心飞来。 疯狂挣扎但弱小无助的小貔貅愤怒狂叫:「叽叽叽叽!」欺人太甚叽! 但是相比剑修的法力,石貔貅乱动的力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眼睁睁地看着房屋门离自己越来越远,绝望的小貔貅等放弃挣扎。 当初它怎么就好奇吞了那一魂呢?小貔貅现在想起来只有无尽的后悔。 小貔貅蹲在床前裴君珩画下的结界中,只觉得边上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通天之海一如既往的高大,连仰起头都看不到尽头,汹涌的海浪流淌至闪着雷鸣的暗色苍穹,就像是巨大的瀑布逆流而上。 在恢弘的通天之海面前,没有一个人不会感到自己的渺小。 「通天之海,真是一如既往。」池阙主仰起脸,他看着面前的巨浪之墙感嘆。 从有记忆起通天之海便威严地伫立在此,这么多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在这样的奇观面前,只有敬仰与感嘆之情。 敬仰当年诸神之战构筑通天之海的先辈们能力强大,感嘆通天之海一如既往,自己年岁却是不似以前, 第288页 「当真是神迹。」 有桑仙尊的目光落在通天之海正中央的巨树上,依旧生机勃勃,展现出极强的生命力,虽然海浪高耸入苍穹,但这棵巨树也未曾减少一分一毫。 真不愧是太合仙君当时倾注精血而灌溉生长而成的一棵参天巨树,真真正正地展现出草木的坚韧力量,自然草木从未柔弱。 「申屠,快带我们进去。」赤霄剑尊的冷声打破万宝船上这三人的欣赏。 池阙主和申屠阁主都一同坐上有桑仙尊的万宝船,只有赤霄剑尊选择御剑而行,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御剑飞行能力。 有桑仙尊悄无声息地飞了一记眼刀给出声的赤霄剑尊,只要看到赤霄剑尊这张脸,他就难免想到那个胆敢亲吻他宝贝玉笛的剑修来。 他精心养到这么大的玉笛,有桑仙尊甚至都没写想像过闻清音找道侣这件事。 玉笛在他心中还是个小孩,应该放在掌心细细宠着。 所以可想而知之前有桑仙尊看到自家还没长大的玉笛被一个剑修扣着腰亲密亲吻时的冲击感了。 一旦看到赤霄这张脸,那从未平息过的怨气便被他翻起来重新压上一层,如此反覆,有桑仙尊便是怨念深重了。 池阙主和申屠阁主清晰察觉到有桑与赤霄之间的不对付,虽然大家都知道两人看不顺眼,但是这次见面好像格外激烈。 甚至连惯会扯温润面具的有桑都宛若吃了辣椒,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呛人无比。 生怕这对老冤家在通天之海这样的地方打起来,池阙主和申屠阁主一路上都努力避免这两人对上话头。 感受到边上有桑仙尊的怨气,申屠赶紧答道:「这次的通道就在前方,请朝着这个方向去。」 他伸着手指着一处地方,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处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透露着不祥的气息。 「我怎么记得通天之海的入口应不是如此黑暗?」池阙主疑惑地说道,他抬头看了看头顶暗色的天空,阴沉的仿佛下一秒就有雷雨落下,「难道说是今日的天气原因?」 但是几人明显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并不属于海内,带着北原的荒原气息,看来之前前往而来的器修在这是真的遇到不测了。 申屠阁主的面色凝重起来,原本他还期望那些杳无音讯的弟子与师长不过是被海上的风浪迷了方向,所以才不见踪影,可如今真切感受到北原的窃贼气息,申屠阁主不能再欺骗自己下去。 漆黑的洞口边缘爬出宛若触鬚的黑雾,朝外蔓延,连边上上涌的海浪都被染成可怕的墨色,像是混入了脏东西。 这里本来是供海内修士出入的通道,但是此时却被黑雾污染。 有桑仙尊正往前一步准备将手中的驱邪丸打进这片漆黑之中,但是一阵剑光闪过,直直穿进那洞口。 瞬间黑雾退却,一点痕迹都看不见,能看到澄澈的海水捲成通道,供其他人进入通天之海。 「装神弄鬼。」御剑飞行的赤霄剑尊冷嗤一声,没有将洞口的黑雾放在眼中。 见抢先一步的是赤霄剑尊,有桑仙尊抓着驱邪丸的手紧了紧,他冷着脸扭过去,这一路不准备赤霄剑尊有任何沟通。 「既然通道打开了,我们快些进去。」申屠阁主说道,马上主动往前的走进到那通道之中,虽然洞口被清理干净,但是里头还是有属于北原的荒芜气息,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冰冷。 有桑仙君收好万宝船,他落后一步跟在池阙主和申屠阁主的身后,脚准备踏入通道前正巧对上赤霄剑尊的面孔,目光对上的瞬间两人皆一愣,随即冷笑着错开目光。两人隔着好大一段距离进入这条通道。 四人的身影很快慢慢隐在通道之中,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原本被清理干净的入口重新蔓延出深沉的黑雾,就像是藏在身后寻找机会的恶魔,终于找到了机会。 洞口被黑雾封了个严严实实,这次没有那么容易驱除,而往里深入的四人对此毫无所觉。 自从石貔貅被裴君珩带回落星院后,小小的石貔貅就像变成了闻清音的爱宠,整日给闻小门主解闷打发时光。 甚至闻清音去虹雨榭修习时害怕小貔貅逃走,便将石貔貅装在袖中一起带到了虹雨榭。 貔貅小小的,乍一看完全就是个石像墩子,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发现。 仙长讲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催人入睡,不过那一魂回来后闻清音便不如往日那般容易感到睏倦,倒是袖中的小貔貅听的头一点一点的,差点就要翻着睡过去。 虽然看不到石貔貅的模样,但是闻清音大致能想像,他隔着衣袖戳了戳貔貅的软肚子,引得貔貅不满地踹踹脚,闻清音这才大发慈悲的将手指收回来 不能与貔貅打闹也无法离开虹雨榭的闻清音百无聊赖地听仙长的讲课,自从之前食魂兽的事情发生,仙长大多教导他们一些防身与驱敌的技巧。 就这样等到下课,闻清音摸着袖中的小貔貅准备回去落星院,结果手一摸袖子,却摸了个空。 不见了? 闻清音不可置信的再去找了好几下,原本好好待在他袖中的小貔貅真的不见了。 估计那石刻小貔貅不死心,趁着他听夫子讲课不注意的空档从他的袖中熘出去,也不知道那四只小短腿究竟能跑到多远。 第289页 不过石刻小貔貅忘了,为了防止小石貔貅逃脱,他特地提前在小貔貅的身上留下了法力痕迹。 只要小貔貅还在瀛洲学院之中,便能被他的法力追踪。 闻清音催动法力,果然感受到属于他的法力波动痕迹,并且法力印记还在缓慢移动着。 从那缓慢移动但坚定的步伐可以感受到小貔貅离开的决心,几乎要让人感动落泪。 然而作为大能遗蹟遗存的容器不可轻易放小貔貅离开,所以小貔貅只能无效逃跑。 感知到小貔貅的动向,闻清音立刻朝着这个方向赶过去。 所幸小貔貅腿短,要逃走也逃不了多远的距离,闻小门主迈着腿,很快就追上了小貔貅。 不过闻清音跟着小貔貅的方向,居然赶到了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 闻清音想到之前第一次见到这只会眨眼睛的石刻小貔貅,就是在院长办公处的大门口。 难道说这里是小貔貅惯常带着的住处? 不过没有让闻清音找多久,这处草木丰茂,但还是石刻小貔貅石头做的身体在一片绿色中像块大石头,闻清音转着眼睛搜寻一圈就瞥见了卧在草堆中一动不动的小貔貅。 似乎感受到闻清音的气息,石刻小貔貅躲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却没想到它自己的身躯和颜色实在明显,尤其是在一堆绿盈盈的小草中更显突兀。 而小貔貅全然不觉闻清音的目光已经锁定它,还在傻乎乎地等着闻清音离开。 闻清音忍住嘴角的笑意,准备上前将装死的小貔貅一把捞起。 但是他才刚走上前两步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声音。 「清音?」 正准备捞貔貅的闻清音动作一顿,抬起脸。 青宣上君抱着怀中鸳鸯瞳的猫,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貔貅:叽叽叽叽!欺貔貅太甚! ———————— 第99章 加更 猫咪异色的眼瞳在光下漂亮的像是会发光的宝石, 娇声娇气的被青宣上君抱在怀中,眼睛好奇地盯着闻清音。 「可是找我有事?」青宣上君手摸了摸怀中的猫,温柔的动作惹得猫咪仰起脑袋喵了两声。 没有将石刻貔貅透露, 闻清音随手找了个藉口煳弄:「弟子到处走走散心, 没想到竟然逛至这处。」 虽然与青宣上君说话, 但是闻清音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到那只漂亮的猫上头。 这只猫长的实在是太好看,脸不如其他猫那般圆,反而更像是一只小狐狸,和青宣上君一张笑面狐狸的面孔甚至还有些相像。 猫毛蓬松,乍一看就是一个圆球,闻清音甚至看不到猫灵活的尾巴, 也可能是被青宣上君的手挡住。 原以为青宣上君收到这句回答后会转身离开, 但青宣上君显然还要与闻清音聊上几句。 「清音最近可感觉好些了?」 青宣上君抱着猫走近, 言笑晏晏。 闻清音在青宣上君脚步边上的石刻小貔貅瞥过, 所幸青宣上君并没有看到卧着的小貔貅。 「已感觉好多了。」闻清音勾起笑容回答,余光却仔细关注着那只石刻貔貅。 小貔貅见闻清音和青宣上君聊天顾不上自己, 便有了动作, 藏在草丛中慢吞吞往往边上逃走, 看样子是想要尽快逃离现场。 这貔貅在这时候倒是机灵了。 「清音现在可是学院的英雄, 可要注意好身体。」青宣上君笑吟吟。 被青宣上君一提,闻清音无端想到当时了无堂中的那只巨大食魂兽来,当时留着是为了取出其中的魂魄。 但是真实是苍桀吞食魂魄,所以在那只食魂兽王体内的魂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闻清音昏迷后醒来便回到了蓬莱,之后养伤几日, 再回到瀛洲学院之时一切都回到正轨, 仿佛没有发生之前的那些事情。 但闻清音还记得了无堂缥缈能将人眼蒙蔽的烟雾, 巨大的只能仰头来看的食魂兽, 回想起来犹如梦中。 「当时那只食魂兽……」闻清音的声音停顿一下,主动开口询问,「上君可将其处理了?」 似乎没想到闻清音问有关那时的事情,青宣上君笑容一僵,但很快又勾起一样的笑眯眯微笑。 「已经处理干净了。」他说,「是学院出了疏忽。」 那么高的食魂兽也不知道上君们是如何处理的。 闻清音正想追问,但是余光中的笑貔貅还在努力爬走,看的闻清音想要现在就去把石刻貔貅抓回来。 于是闻清音转而询问青宣上君:「青宣上君今日怎么出来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只猫一直被青宣上君藏着,根本不敢抱到外头,不然被常扶上君看到了会带来很多麻烦。 没想到闻清音还会主动询问,青宣上君一愣,但很快笑着回答:「它今日逃出来,我找寻了许久。」 青宣上君笑着看向怀中的猫,用手指轻轻戳了两下当作是这次私自逃出的惩罚,被戳的猫不满意地叫了两声,但是声音娇的可以忽略不计。 这模样看的青宣上君眼睛笑的更弯,他抬起眼看向闻清音想要再说什么,但是怀中的猫叫的更厉害,顶着脑袋去蹭青宣上君的下巴,看样子是有些不满。 「它想要回去了。」青宣上君不好意思地抱紧猫。 在闻清音看着青宣上君抱着猫离开时,青宣上君脚步一顿,突然回过头。 第290页 「清音。」树叶间撒下来的光斑如同碎金,恰巧落在青宣上君的唇角上。向来习惯眯着眼微笑的青宣上君难得没有微笑。 「你是一个好孩子。」 青宣上君意味不明的那句话是他离开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出现的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留在原地的闻清音甚至没明白青宣上君最后为何要突然说这一句话,像是一句称赞,又或许不是。可能是因为他看惯了青宣上君微笑的模样。 闻清音只纠结了两句,便将这些抛到脑后。 不过这还是闻清音第一次这么仔细看到青宣上君藏在院长办公处的这只猫,猫长的漂亮,上君养的猫都和普通的猫不一样。 青宣上君抱着猫离开,这下闻清音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抓小貔貅。 他先前不敢在青宣上君面前表露,因为这只貔貅总在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周围游荡,担心青宣上君知道这只貔貅,会阻止闻清音将这只貔貅带走。 此时青宣上君不在,闻清音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 一片绿盈盈的青草中小貔貅石头一样的身影在哼哧哼哧的努力移动。趁着闻清音和青宣上君说话的空隙,察觉不对劲的小貔貅已爬出一段距离。 但是这点距离闻清音迈上两步就轻松追上了。 「叽叽叽!」 熟悉的腾空感觉升起,石貔貅在闻清音手中挣扎,但在肚子被闻清音拿捏之后就哑声失语。 闻清音戳了戳石貔貅柔软的肚子,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原以为石貔貅并不会回答他,结果石貔貅动着自己的蹄子指了指柔软的肚皮,叽叽叽叫了一通,似乎在回答闻清音的问题。 「你肚子疼了?」闻清音问,但是石貔貅叽叽叫着摇头,又指了指。 既然是与肚子有关,闻清音又猜道:「饿了?」 石貔貅这才点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可怜,试图想要闻清音帮助它填饱肚子。 一个石头小貔貅居然还会饿? 如果不是小貔貅活泼好动,看起来真的与石刻雕像没有任何差别。 闻清音安抚地拍了拍小貔貅的脑袋,石头脑袋硬的他的手疼,「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 他不知道石貔貅应该吃什么,便准备回落星院去找裴君珩商量一下。 怀中揣着石貔貅,闻清音往落星院走去,结果在路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月白色制服,冰冷的眼眸察觉到动静转过来,在看到闻清音后瞬间柔软下来。 「裴君珩!」闻清音眼睛一亮,立马抱着石貔貅冲过去。 剑修展开手将横冲直撞的闻小门主抱了个满怀。 「这只貔貅……唔。」闻清音正想说貔貅的事情,但是才冒出一个话头,唇就被封上。 躺在闻清音怀中的貔貅还在等着饭吃,结果忽的感受到空间越来越挤。 它探出脑袋,就看到这两人胸膛贴在一起亲吻,而它夹在闻清音和裴君珩中间,不感到拥挤就奇了怪了。 不是说好带它填饱肚子的嘛,怎么又开始亲上了? 感觉自己满心期待被辜负的石貔貅愤怒用蹄子不满地敲闻清音的手,但是闻清音和裴君珩显然正吻的沉浸,没有空理会它。 愤怒的小貔貅决定让这两个人类知道一下它的厉害,它仔细观察周围狭小的环境,盯着闻清音的手似乎在找准位置,然后它长大嘴—— 「啊!」 右手上突然传来疼痛,本就对痛感极其敏感的闻清音差点眼前一黑,脸朝下直接倒在裴君珩的胸膛中。 这种可怕的疼的发黑的感觉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勉强缓过来,手掌疼痛的地方慢慢好了一些,但是随之而起的灼热,好像有热流从伤口涌出,让他的整个右手都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渐渐恢復正常,闻清音才发觉他整个人倚在裴君珩的怀中。 右手手掌心多了半圈清晰的牙印,还缓缓往外渗着血。眼角的湿意被裴君珩的手指轻轻揩去,耳边传来剑修紧张的声音:「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闻清音轻轻点头,手掌上的疼痛已经好一些了,右手掌掌心清楚的在发着热,这种升起的热意太过明显,让闻清音都要以为自己的右手变成了暖炉,能主动加热的那种。 他头抵在裴君珩的胸膛上往外看去,只见前面兇狠咬人的石貔貅被关在结界中挣罚着站,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服气。 剑修的灵力温柔覆上手掌上的伤口,驱散伤口上隐隐的疼痛。 见闻清音不说话发着呆,裴君珩不放心又问道:「可是还疼?」 灵力是世间最好的凉意,不仅是疼痛,闻清音都觉得那种奇怪的发热感都少上许多。 「那貔貅方才说它肚子饿了,跑到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去觅食。」被貔貅这么一咬,闻清音才想起来他前面答应貔貅要给它找吃的,估计貔貅以为自己将它抛到脑后,便亲自上嘴提醒他。 听完闻清音所说,剑修终于将目光从闻清音身上挪到在结界中罚站的小貔貅,这双眼眸在不看闻清音时十分寒冷,宛若覆着千年不化的冰雪,里头的寒意都能将人给冻化。 被裴君珩的目光扫到,原本还不死心用蹄子戳着结界的小貔貅路瞬间身体一抖,安分站着不敢乱动。 第291页 面前的剑修并没有那个小美人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小貔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这个剑修找到的时候,那剑修打量的眼神几乎是在看它的身体应该从何处下手剖开。 好在它的皮肤坚硬,其他地方无法砍动,吞进来的魂魄被它压在柔软的肚中、一旦它的肚皮受到伤害,那么里面的魂魄也会受到损伤,这也是裴君珩没有一开始就对小貔貅下手的原因。 当时被剑修抓在手中时,小貔貅是清楚地感受到剑修是真的准备刺下剑,如果不是它适时将那魂魄凝聚在肚中,剑修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刺下一剑。 只要能拿到貔貅身体中的那一魂。 「我不知道它一个石头做的身体应该吃什么。」闻小门主出声,裴君珩才将他那令貔貅发抖的眼神收回来。 垂眸看向闻清音的眼神瞬间温柔,让结界中的小貔貅感嘆这变脸速度之快。 小貔貅看着这两人腻腻歪歪,脑中不禁冒出疑问:面前这两人是伴侣吗?不然怎么整日都这样腻在一起? 如果它也有伴侣就好了,可惜世间只有它一个独一无二的石貔貅。 貔貅扒着结界往外看,因为飢饿和孤独表情可怜。 经过裴君珩灵力的抚慰,闻清音被咬的右手掌几乎感受不到疼意,再拿出玉髓膏一涂,连掌心的那一圈牙印都不见。 只不过那股掌心疤痕处的热意未曾有一点消散,不过勉强可以忽略不计。 闻清音站起身,径直走到小貔貅的面前。 貔貅实在太小,此时被结界罩着显的更加小小一个。 闻清音站在结界前,阴影落下完全将小貔貅的身躯全部笼罩,知道自己咬人在先的小貔貅看着闻清音这张艷丽的脸吓的往后退一步,但是裴君珩给他设下的结界总共就这么大,所以往后退也退不了不远。 眼眸垂下,闻清音盯着不安的小貔貅,气势十足地说道:「你是第一个敢咬我的……」人?兽?石雕? 因为纠结称唿,刚说出的这句话就卡了个壳,闻清音瞬间失去了气势。 他蹲下身,拔起边上的一根绿油油的小草,指尖在这嫩绿色的草尖上一抚,这草就绿的发光,盈盈流转着灵力。 闻清音看着小貔貅紧张的模样,似乎害怕闻清音动手惩罚它,那绿绿的草也像是小剑,好像能将石头身体都戳破。 果然下一秒闻清音就将手中的草戳进结界,吓的小貔貅赶紧往边上灵活的一躲,躲开这根草。 但是闻清音竟然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只是将那根注入灵力的草推近了些。 「吃吧。」闻清音说道。 他不知道貔貅吃什么,想着貔貅之前吞食魂魄,那也会吞食灵力,便将灵力注入小草,以草作为媒介。 小貔貅盯着那根绿草不敢乱动,闻清音只得再催了一次:「吃吧,没有毒。」石子做的身体竟然如此谨慎。 仔细观察了一会,小貔貅才试探性地上前,将这根绿草放进了嘴中。 才咬下一口,那眼睛就亮起来。 确认没有问题,小貔貅立马抱着这根绿草吃起来。 它本来就是一个石刻的容器,不过因为长期的灵力薰陶而有了自己的神智,但是容器若没有装纳东西总会感到体内空虚,所以吃下带有灵力的草,闻清音的灵力和草木精华一起进入貔貅的肚中,让貔貅终于有了饱腹感。 见这个办法行得通,闻清音松了口气,只要找到了方法便简单许多,他手一动,掌中便生出许多一样的绿草,皆盈盈的发着好看的绿色光芒。 看着掌心中生长出的绿草时,闻清音无端想起通天之海的太合仙君。 太合仙君向来温和,宛若初春吹融冰雪的第一缕春风。 闻清音对太合仙君的印象也停留在书籍与师长们的口述之中,梦境中的太合仙君连伤心的时候都是温柔的,但是在流着血争抢出阳溪老祖的精魄时却惊人的决绝。 他不知这个梦究竟是什么含义,是在告知他当年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还是只是简单的一个梦境? 太合仙君如今还在蓬莱闭关,自从诸神之战结束后,太合仙君便回到蓬莱闭关,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曾有无数人猜测太合仙君是否还在世,可是云中仙门之中属于太合仙君的那盏长明灯一直亮着不曾熄灭,意味着太合仙君的神魂还没有离开。 其他人也不敢贸然打扰一直闭关中的太合仙君,毕竟当时诸神之战的大能早就一个一个陨落了个干净,只有太合仙君尚存海内,这可是相当于神明一样的存在,门内的弟子们甚至连太合仙君闭关的那块地方都不敢去,生怕打扰到了太合仙君。 将绿草递给石貔貅,还没来得及放在地上,刚吞完前面那根绿草的石貔貅就已经迫不及待用蹄子捧着这一堆绿草,抓的紧紧的。 石貔貅抱紧绿草,就感到身体腾空,它抬起头,看到闻清音伸手将他抓离了结界,再塞进袖中。 「我们回去吧。」它听到闻清音的声音。 果然又想绑架它! 小貔貅抱着绿草正想要反抗,结果面前伸进来一只手,一堆带着香喷喷灵力的绿草将它淹没。 这下貔貅幸福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只要有吃的,一切都好说。 飢饿许久的小貔貅安静地坐在绿草中,继续啃绿草。 第29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见面都会忍不住亲亲抱抱~ 下意识的动作小心暴露哦 第100章 有了绿草的加持, 闻清音和裴君珩很顺利的将貔貅带回到落星院。 这次他们长了心眼,在桌上画了个结界,将绿草和貔貅一起放在了里头。 有了灵力绿草的貔貅这次安分无比, 任由闻清音和裴君珩摆弄, 它像是饿了几百年一样, 只顾着低头啃草。如果不是它的长相无可置疑,石头身体也再明显不过,闻清音他们都以为快要埋在绿草中的小貔貅或许是一只深色的羊。 在外面闹了一通,现在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闻清音本来坐在桌前无聊地看着桌上的小貔貅啃草,但是眼睛一瞥就看到之前被他随意放在桌上的合欢秘典。 这么长时间过去, 合欢秘典还被放在这里没有人动过。 看到合欢秘典那熟悉的四个字, 闻清音有关的记忆又重新浮现。 他还记得自己辛辛苦苦从孟长欢那里要来合欢秘典, 偷偷踩着时间研究半天, 结果在他准备在裴君珩面前展现自己丰厚理论知识的时候居然丢脸地晕了过去。 他闻清音的一世英名差点就要毁于一旦! 也不知道裴君珩当时什么表情,反正闻清音那段记忆最后停留在裴君珩的讶异的眼眸, 之后就是漫长而又深沉的黑暗。 闻清音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前面给小貔貅画完结界后的剑修正倚在床榻上拿着书册, 长发披下, 看起来难得放松。 昏黄的灯光给剑修的脸添上几分温柔,削弱那种锋利感,让这张脸原本的俊美更加突显出来。 好一副绝妙的皮囊。 似乎察觉闻小门主扫过来的目光,剑修眼皮动了动,看样子准备抬眼。 在裴君珩看过来前闻清音立马扭过了头。 可不能让裴君珩察觉出他现在蠢蠢欲动的心思, 闻清音秉持的观念就是要快人一头。 目光凝在合欢秘典上头, 感受到身后裴君珩看过来的眼神消失, 闻清音终于敢伸出手。 借用自己身形做遮挡, 闻清音迅速把那本合欢秘典拿到自己面前。 才翻开一页,闻清音下意识地抬起眼,然后和啃着草叶子的小貔貅对上了眼。 文盲小貔貅显然看不懂闻小门主现在翻着的书是什么,它无辜的眼睛眨巴一下,只看到闻清音的动作僵硬一瞬,然后抱着绿草的小貔貅就被伸进结界的手转了个方向。 让貔貅背过身去,这下闻清音才觉得自在多了。所幸有了灵力小草,小貔貅全副心思都在绿草上,背着身子啃的欢快,也没有任何要转过来的迹象。 见小貔貅安分下来,做贼心虚的闻清音才缓慢松了口气。 他轻轻的将书页缓缓翻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图画出现在面前,哪怕已经看过一次,这些图画给闻清音带来的刺激没有少上半点。 闻小门主一张嫩白的脸又红了。 脸上温度上升,显的右手疤痕上的那一点热意都不值一提。 裴君珩就在身后翻着书册,貔貅在面洽啃着草,而闻小门主坐在桌前,在研究这些不能轻易让其他人看到的东西。 貔貅欢快地啃着绿草,其实它体内容纳的能力已经充足,但是因为先前长久的飢饿感让它没有安全感,反正它能容纳很多灵力,所以势必要把面前的这些绿草都吃完才罢休。 毕竟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食物,必须要吃干净。 然而就在小貔貅认真啃草叶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不小的声音。 小貔貅的转着石头身体,好奇地往后看一眼。 这一眼正好看见柳青色衣裳的少年脸上泛着朵朵桃花,横生媚意,手正扯上剑修的衣襟。下一秒位置颠倒,整个人就坐在剑修的腰腹上。 坐着的姿势恰好勾勒出少年纤瘦的腰和形状漂亮的臀,抬眼注视面色泛红的少年,高大英俊的剑修熟练地用手扣上少年纤细的腰。 屋内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一些。 而在啃草叶子的小貔貅看不懂这些,也不懂少年脸上的媚意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张本就漂亮的脸让看客更加移不开目光。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它手中的绿草草重要。 任何时候,手中都要有一个暖唿唿的绿草草。 才看了一会,小貔貅便觉得面前的这些没意思,扭着屁股转身将继续啃它身边的绿草,没再注意身后两人的动静。 「怎么?」裴君珩盯着闻小门主泛着红意的脸,喉结滚动。 闻清音本不想失去气势,但是前面合欢秘典上的图画还是让他不可避免的脸红,导致他还没上床榻拉着裴君珩实践就已满脸通红,羞涩的就像个毛头小子。 坐在裴君珩腰腹上的身子挪了挪位置,下意识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闻小门主总认为这样自上而下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更有气势,所以总喜欢找机会就坐在裴君珩的腰腹上。 却不知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是柔软的,每次都让剑修难耐。 「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闻清音十分有气势地宣告。 上一次他想要好好疼爱裴君珩的时候因为那缺失的一魂而被迫中止,十分没有面子地晕倒在裴君珩面前。 现在他要好好展现自己偷读合欢秘典学到的技巧,让裴君珩好好感受一下他的实力。 第293页 目光落到闻清音的身后,果然在桌上看到那本被翻开书页的书册。 裴君珩知道闻小门主这是色心不减,又偷偷看了那本合欢秘典,想要继续上次未完成的事情。 闻清音刚宣告完,双手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扯裴君珩的衣服。 经过多次的实践,他现在脱剑修的制服不可谓不熟练,三下两下就让裴君珩的胸膛露了出来。 被他坐在的裴君珩还是一如既往的配合,任由闻小门主骑在身上胡作非为。 在来到床榻之前闻清音还特地将前面在合欢秘典中看到的知识与技巧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遍,确保书上的内容已经烂熟于心。 但是在看到面前的剑修时,尤其当衣襟被他扯开,他脑中的那些东西又被闻清音抛之脑后。 只知道手在裴君珩的身上乱摸,像条小狗,完全不得章法。 闻小门主柔软但在身上四处点火的手着实折磨人。 乱揉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的动作不够大胆,闻清音又低下头,开始用唇舌代替前面的手。 唇才刚吻上裴君珩的胸膛,前面躺在他身下的剑修蓦地抓住闻清音细瘦的手腕。 正在费心探索的闻清音一顿,没想到裴君珩突然会有动作,十分茫然地抬起头。 然后才抬起头,就被裴君珩压着嵴背往下,被裴君珩亲吻了个结结实实。 前面还说要给裴君珩看看自己厉害的闻小门主瞬间就被亲的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感受到唇被吮的发疼,敏/感的腰间被狠狠揉了揉,闻清音正呜咽的小声抱怨。 他挣扎着想要重新掌控主动权,但是才动了没几下就又被裴君珩亲的晕晕乎乎,软倒在怀里。 裴君珩,当真是,无比难缠。 每一次亲他都凶的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闻清音在心中迷迷煳煳的细数裴君珩的罪行,好在剑修并没有亲吻太久,最后柔软的舌尖在闻小门主的唇珠上轻轻一舔,才放过了闻清音发肿的唇。 闻小门主还趴在裴君珩的胸膛上没有缓过来,就被剑修抱着翻了个身,身体终于碰到了床榻,整个人侧躺在裴君珩的环抱中,然后他就看到裴君珩探身将烛火吹灭了。 「睡觉。」剑修说道,声音还带着性感的哑。 被裴君珩怀中被按头睡觉的闻清音:??? 他身上的热意都没褪下去,整个人还处在前面唇舌交缠的意乱情迷之中,裴君珩居然和他说要睡觉? 闻清音想从裴君珩怀中坐起身,但是被才探出一点脑袋就被裴君珩按了下去。 「你!」 这这么按两下闻清音也从情潮中清醒过来了,因为被紧紧箍在裴君珩的怀中,闻清音只能用手指戳着裴君珩的胸膛控诉。 「这才什么时候?我都还没开始好好疼你!」闻清音大声控诉。 「我累了。」 闻清音看不到裴君珩的脸,只能听到裴君珩的声音落下来,让他还热着的耳朵一麻。 反应过来裴君珩说的是什么,闻清音想裴君珩不会是亲亲摸摸这么一下就受不住了吧? 果然剑修这样只能是躺在他身下的料,往后还是让他来处理好了,裴君珩看着不大行。 闻清音恍然大悟,便对裴君珩的目光带了些怜悯:「现在外头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真的这么早就睡了?」 闻小门主怜悯同情的眼神不加掩饰,裴君珩手还拦在闻清音的后腰上,掌下细嫩顺滑的肌肤让人无法放手。 在黑暗中闻清音看过来的眼睛亮亮的,像自带光芒。 突然明白闻清音那怜悯的眼神是什么意味。 裴君珩的手收紧,体内情潮才刚平息下来一点又被这眼神唤的涌上来。 他滚动喉结,解释道:「你失魂才刚归体,先好好休息。」 然而心中有了决断的闻清音却没有相信剑修的解释,他故作理解的点了点头眼神却更加明显的肆无忌惮。 这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用解释了,我懂。」 闻小门主还贴心地拍了拍裴君珩的肩,主动将自己缩到裴君珩的怀中,还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没事,我们睡吧,我也累了。」 嘴中这么说着,埋在裴君珩胸前的眼睛却一眨一眨的,一直在观察裴君珩的反应。 那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怜悯。 裴君珩只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他抓住闻清音肩头的手一用力,迎着闻小门主别有深意的眼神狠狠亲上了闻小门主泛着花香的嘴唇。 要把闻小门主亲的只知道泛着泪光喘气才好,这样就不会不安分地乱眨着眼睛总偷看他。 冷松味将感官全部淹没,只觉得自己被躺在雪地上,抬眼是白的发亮的天空和安静伫立的松林。含着冷松味的空气被闻清音吸入,直至充满整个肺腑。 明明应该是冷的气息,却因为体温和摩擦的肌肤而逐渐升腾染上其他的色彩。 到最后闻清音确实没办法再想到前面所想的其他了,这个吻持续的太长时间,感官刺激和长久的缺氧都让闻清音觉得体力被耗尽。 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空气,柔软的脸颊抵上裴君珩的胸膛,闻清音小声喘着气,此时再也没有精力与心思和裴君珩争论那些东西。 他慢慢调整着急促的唿吸,在裴君珩的怀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动了。 第294页 闻小门主的唿吸声最终变的清浅,裴君珩垂下眼,发现闻清音闭上眼睛睡着了。 眼神带上无奈,他在黑暗中用目光描摹怀中人跟柔软的睡颜。 但是抬起眼时那眼神又变成剑锋一样的冷厉,直直对上黑暗中一双瞳孔发光的小貔貅。 才刚偷看了两眼的小貔貅敏锐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它连忙又慢腾腾地转过身子,继续去啃手中的绿草。 真是小气的凡人,灯都吹黑了,连让它看两眼都不许。 闻清音一觉睡到了第二早,也不知为何,昨夜一晚在裴君珩的怀中睡的竟然是格外安心。 向来会乱做梦的他一夜无风,只觉得醒过来神清气爽。 不过闻清音可没忘记昨晚裴君珩的表现,在早晨裴君珩给他穿上外衣时闻清音又格外贴心地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闻清音表示就算裴君珩这方面不行也不要紧,反正以后他会主动出力,裴君珩只需要在下面好好享受就可以~ 然而这句话气的剑修顾不上还没给闻清音穿好衣裳,直接扣住闻清音的下巴再次狠狠亲了闻小门主一顿。 好让闻清音再也没办法吐出那些话。 最后闻清音袖中揣着石貔貅和一堆绿草去虹雨榭了,虹雨榭和摘星阁本不是一条路,两人在分岔的路口又照例磨蹭了一下。 两人亲亲热热一会后必须要到分离的时候,闻小门主走前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裴君珩,他沉重地拍了拍裴君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东西很常见,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说了这两句似乎觉得还不够,闻清音补充道:「没事的,不行也很可爱。」 裴君珩的抓住闻清音手腕的手蓦地扣紧了,他额前青筋爆了出来。 闻清音又不长记性了。 他顾念闻小门主的身体,闻清音还不停往上招惹,时时刻刻都在挑战裴君珩的忍性。 感受到剑修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加深,闻清音敏锐察觉出不对劲,他赶紧伸手推开裴君珩抓着他的手,却发现裴君珩的力道太大,他细皮嫩肉的根本扯不开。 糟糕。 闻清音感到不妙,好在袖中的小貔貅探出脑袋,胆大地朝着裴君珩的袖子咬了一口,裴君珩这才眼眸沉沉地松开手。 「我先去虹雨榭修习了。」闻清音不敢再与裴君珩对视,在剑修犹如实质的目光下抱着小貔貅赶紧跑了。 直至跑出一大段距离,闻清音才慢慢停下脚步,裴君珩那眼神让闻清音感到难言的危险,他不敢放慢速度生怕剑修追上来。 袖中的小貔貅探出脑袋,朝着正喘气平復唿吸的闻清音骄傲地叫道:「叽叽叽!」 没想到前面小貔貅会主动出手帮他,闻清音轻抚了一下貔貅脑袋,结果被石头身体硬的收回手。 不过闻清音还是塞了好几根绿草到小貔貅的边上,小貔貅立马欢天喜地地收下奖励。 看着小貔貅勤勤恳恳地啃草,闻清音回想到每次他一提起那个话题裴君珩就态度大变的模样,「你说裴君珩真是小气,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会嘲笑他呢?」 好像闻清音和裴君珩从未明确说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仍旧不约而同地保持这一种无可替代的亲密关系,仿佛他们是本就相连的共体,无法割捨。 「何况这种东西…」闻清音的眼珠转了转,在光下熠熠闪光,「只要我出力就足够了,如果我感到累的话他自己也能动。」 小貔貅完全不知情况欢快啃绿草,完全不理会闻小门主的自言自语。看到小貔貅这模样,闻清音轻嘆一口气,最后用一句话结束他单方面的聊天:「真是搞不懂长赢。」 啧,男人奇怪的自尊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不行# ———————— 第101章 加更 闻清音在心中偷偷数落一顿裴君珩, 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脑袋,看裴君珩那反应,看样子是都不能再提了。 他揣上抱着草吃个不停的小貔貅往虹雨榭走去。 巨树上的繁花一如既往, 风一吹便给来路洒满花瓣, 飘飘乎犹如仙境。 因为昨日睡的太早, 今日闻清音和裴君珩出门也比往日早上许多,离修习开始的时候还有一段时候。 闻清音没有立刻走进虹雨榭,而是站在树上难得有闲心欣赏一下落花。 右手掌中的疤痕宛若将放未放的杏花,一如既往。昨日被小貔貅咬出的伤口已经被玉髓膏抚平,看不出一点痕迹。 「你的嘴巴是有什么奇效,昨日我还以为我的手都要烧着了。」闻清音指责怀中的小貔貅, 昨日手掌的发热明显, 好在那种强烈的灼热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然闻清音真以为他的手遭遇到了什么。 小貔貅叽叽叫了一声, 小蹄子往底下一指,闻清音顺着小貔貅的目光看去, 就看到惯会在湖中的游荡的玄武露出一个脑袋, 一双大绿豆眼正无声地观察他们。 见自己被闻清音发现, 玄武重重地跺了跺脚, 瞬间湖面失去平静,波涛四起。 还以为玄武又想要捣乱,闻清音抱着貔貅直接进了虹雨榭,所以也就没有看到在他走后玄武在湖中央不安地转来转去的模样。 由于在外面不慌不忙地磨蹭了一会,闻清音走到虹雨榭之中的里面已来了好些弟子, 其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第295页 「小门主,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訾蜀之朝闻清音招了招手, 示意闻清音坐在他身边。 很早之前闻清音就特地和訾蜀之说以后前去虹雨榭修习不用来叫他一起了, 虽然觉得小门主不用自己陪伴有些落寞,但是訾蜀之很高兴看到小门主能独当一面。 虽然这个「独当一面」仅仅是小门主会自己来虹雨榭了。 「今日难得起的早了些。」闻清音在訾蜀之边上坐下,袖中的石貔貅硌到他的手臂,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石貔貅在他袖中的位置。 「小门主真是勤勉。」訾蜀之赞嘆,然后提起另一个话题,「听闻今日的修习是常扶上君来向我们授课。」 居然是常扶上君。 之前食魂兽之后常扶上君便大多养伤休息,参加的教学活动减少,难得有亲自来虹雨榭教导的时候,不过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常扶上君应该恢復的差不多了。 他们才聊到这里,边上就坐下一个人。 感受到动静的闻清音和訾蜀之抬头,就看到万挽秋坐在一边正表情意味深长地盯过来。 这种强烈的目光别有深意,闻清音一愣,倒是訾蜀之率先反应过来,他问道:「你贼眉鼠眼的一副表情做什么?」 万挽秋捂着嘴偷笑两声,没有回答訾蜀之的问题,而是继续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盯着闻清音,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 闻清音:……? 感到不妙的闻清音斜眼看过去,而万挽秋什么话没说,只是转过头,拿了纸笔开始在案几上奋笔疾书起来。 「他在搞什么?」訾蜀之奇怪地问闻清音。 闻清音不清楚,但是万挽秋那宛若得知世间最劲爆消息的表情让他感到极为不安。 不会是他和裴君珩在路边亲热被看到了吧?闻清音手抵着小貔貅圆滚滚的脑袋思考。 在他袖中捂久了,连石头做的小貔貅都被染上体温,变的没有如以前那般冰冷。 如果真是那件事,万挽秋敢到处乱说话,就别怪他抢先下手,用丹药先让万挽秋的嘴哑上几日。 不过万挽秋被封了嘴还有手,闻清音垂眸抚摸小貔貅,那便再加些软骨散好了,这双手也休息一会。 闻小门主的目光落在万挽秋的背影上,而万挽秋全然不知自己的嗓子和手已经被闻清音谋划好了,只知道自己后背一凉,在小报上又写下「近日天气变化剧烈,英俊小万提醒记得加衣」这几个字。 悠悠的钟声响起,旷远宁心精神。 这声钟声意味着早晨的修习已经开始,往日仙长或是常扶上君都会提早来到虹雨榭之中,根本用不上这钟声提醒。 但是今日的常扶上君却是难得的迟到了。 弟子们想大抵是常扶上君身体还未完全恢復,所以难得来迟,虹雨榭中的弟子便主动开始自己修习。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本应出现的常扶上君却一直没有出现,甚至连人影都没见着。 原本安静等待的弟子们因为这奇怪的情况也忍不住低声的交头接耳。 「常扶上君向来是最守时的人,每次来虹雨榭甚至都提早。」訾蜀之小声在闻清音耳边说,「今日怎么……?」 「弯弯球!」訾蜀之想起什么,转身戳了戳奋笔疾书的万挽秋,「你知道常扶上君怎么这么迟还未到吗?」 转过身的万挽秋挠了挠头,老实回答,「我也不知。」 訾蜀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失望:「你不是百事通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然而回应訾蜀之的是万挽秋一个巨大的白眼,万挽秋怒道:「我是百事通,又不是全知神!」 这之后万挽秋就没理訾蜀之,訾蜀之清楚地看到万挽秋又从兜里掏出来那本记仇本了。 这傢伙又在记仇。 随着时间的增加,弟子们的讨论逐渐扩大,各种猜测顿起,虹雨榭中的其他弟子也没有心思继续修习下去,纷纷猜测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扶上君最近身体不好,听说养了好一阵也没好完全,和今日常扶上君迟迟不来这两者联合在一起无法让人不联想到常扶上君身体不佳但坚持来给他们讲课,但在路中晕倒。 这个猜测似乎说得通,但是这猜测一出,虹雨榭中的众人顿时坐不住了。 常扶上君是他们敬爱的师长,怎么能放任常扶上君的安危于不顾呢? 议论声越来越大,弟子们的情绪显然被调动起来,闻清音立马了起来,主动提出:「诸位于此休息,我去找常扶上君。」再这样下去,他怕整个虹雨榭中的弟子们都要出去了。 此话一出,虹雨榭中的气氛瞬间冷静下来一些。 闻清音是消除食魂兽源头的大功臣,在弟子们心中的地位和以往早就不同,所以闻清音这话立马让大家提起的心都安下来一些,连前面有些嘈杂的议论声都小上许多。 「我也同去。」在闻清音转身时,一身靛蓝制服的符修站起来。 循着声音看过去,闻清音和微笑的池非浅对上眼。 自从之前闻清音主动搬出了落荷屋,闻清音就没再怎么接触过池非浅。 池非浅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总是找上闻清音,此刻对上池非浅含笑的眼神,闻清音才发觉他与池非浅之间已有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的联繫。 「请诸位弟子在虹雨榭中照常修习,我与闻小门主前去寻找常扶上君。」 第296页 虹雨榭中的其他弟子皆没有意见,在虹雨榭修习的本就主要是符修与药修,自然不会反驳自家门派接班人说的话。 安抚完虹雨榭中的弟子们,池非浅和闻清音对了个眼神,便从位置上走出,一齐往虹雨榭门口走去。 两人走到虹雨榭的门口,紧跟在闻清音身边的池非浅突然出口:「我有一句想同小门主所说。」 前面池非浅还帮忙安抚虹雨榭中的弟子,所以闻清音也没多想,只以为池非浅真的要说什么重要东西,他疑惑问道:「什么?」 难道说池非浅知道今日常扶上君没有来虹雨榭的原因? 然而池非浅在闻清音的注视下嘴角的笑容加深,笑眯眯的犹如狐狸的笑容和昨日闻清音所见的青宣上君,不禁让人感嘆这兄弟俩的相像程度。 池非浅说道:「多日不见,闻小门主容色依旧无双,令人着迷。」 闻清音:…… 他嘴角抽了抽,冷声回覆:「多日不见,没想到池阙主也一如既往。」 见闻小门主冷着脸就要发怒,池非浅赶紧转移到正经的话题上:「依闻小门主所看,常扶上君今日怎么会迟这么久?」 闻清音眼睛一转,面容浮现上深思,他说道:「若是常扶上君清醒,必然不会容许自己抛着虹雨榭中的弟子们不管,迟迟未来。而且如果是被琐事羁绊,常扶上君也会让其他仙长代他来教导虹雨榭中等待的弟子们,而非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闻小门主抬起眼,和池非浅对上眼神。 「常扶上君中途昏迷,以至于他现在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池非浅嘴角勾起,很快领会了闻小门主的意思。 闻清音为池非浅的聪慧点头,不过他很快又愁起眉眼:「所常扶上君会在哪儿呢?」 如果常扶上君还在院上办公处就容易寻找,但是一起的青宣上君也不知为何没有发觉。 「青宣上君今日去摘星阁授课。」看出闻清音心中的想法,池非浅解释道。 闻言闻清音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倒也通了。 「不管如何,先去院长办公处看看吧。」闻清音说道。 不过就他们两个弟子,也无法进入院上办公处,但是不管如何还是先去那边看看。 说完两人就朝着院长办公处走去,但是才往前走了几步,他们就被一个仙长叫住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路过的仙长看到闻清音和池非浅喊道,声音严肃,「现在是修习时间,怎么还在外头游荡?」 仙长本来还以为是哪些调皮的弟子们逃过修习的时间出来乱逛,结果走近一看,发现这两名弟子居然是闻小门主和池小阙主。 闻清音前些日子刚为学院做出巨大贡献,池非浅又是青宣上君胞弟,仙长方才严厉的表情立马柔和下来。 「怎么修习时间还在外头?」仙长这次问话温柔下来许多。 「禀告仙长,常扶上君还未来到虹雨榭,弟子们担心故亲自来寻常扶上君。」池非浅与仙长解释了这次遇到的情况。 听到池非浅的话,仙长表情惊讶。 「什么?常扶上君还未去往虹雨榭?」 看仙长的表情,也想到常扶上君并不是一声不吭无故消失的人,他眉头一皱说道:「我去常扶上君的院长办公处看看。」 池非浅和闻清音要跟着一起,仙长也没有阻止,带着这两人一同去了常扶上君的院长办公处。 院长办公处幽静,只是向来守在门口的仙童不见踪影,这处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这。 今日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见人影? 仙长走近,他伸手叩了紧闭的大门,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常扶上君并不在院长办公处之中? 虽然疑惑,但是以防万一仙长还是凝聚起法力,动用仙长权限将紧闭的大门短暂打开。 门扇一打开便有幽幽的异香从里头传出来,直将门口的三人呛了两。 在看清里头的景象之后,仙长震惊的站在原地失去任何反应。 而身后的闻清音和池非浅探头,看到展现在眼前的画面也一样愣住。 坐在桌前的人正是他们所找的常扶上君。 常扶上君整个人脸朝下倒在桌上,手无力垂在桌边,于宽大袖袍中露出的手腕上红线鲜红如血。 宛若邪恶的诅咒。 「常扶上君!」仙长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桌前,一手抓住常扶上君的手腕开始查看起来。 走近时更清晰看到常扶上君的面色惨白如雪,手腕上的那条血线鲜红。 「这是怎么一回事?」仙长蹙着眉,用法力探进常扶上君的手腕中查看。 闻清音就看着仙长的眉头越蹙越深。 「仙长,常扶上君这是怎么了?」他走上前,在看到常扶上君苍白的面孔时也愣了一下。 明明修养了这么多天,常扶上君看着还是内伤严重,还有这屋内的异香…… 只觉得整个人也要因为这个香味飘忽起来,连魂魄都有一种浮空错觉,仿佛整个人都要跟着这飘散的香味一同遨游天际。 闻清音手指一痛,这才将他从这种玄妙的感觉中拽出来。 他低下头,石貔貅正从他的手指上收回嘴,见闻清音回过神还叽叽大叫了一通,似乎在控诉好不容易的饲主悠着点,可不要把自己给玩没了。 第297页 手摸了摸貔貅的脑袋当作奖励,闻清音看向边上的池非浅和仙长,果然池非浅和仙长也是发散着眼神茫然的模样,显然也被这异香迷了道。 闻清音赶紧伸手拍醒仙长和池非浅,被他拍了两下仙长和池非浅才魂魄归位似的反应过来。 「多谢闻小门主相助。」池非浅很快反应过来这异香有问题,他朝闻清音道谢。 仙长手一挥,这股异香便淡了些,但是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无法剔除,细闻仍然让人有魂魄飘忽的感觉,院长办公处不能久留。 莫非常扶上君就是因为这股异香而失去知觉? 但仙长尝试各种方法唤醒常扶上君,皆失败了。 在局面僵持之时,外面传来渐近的人声。 「常扶上君!」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明黄色衣裳的符修,「青宣上君他还没来摘星阁!」 冲进来的符修看到院长办公处内的景象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正好碰到面前这一幅画面。 「仙长,这是怎么了?」符修脸被现场的这个画面吓的发白,尤其是倒在桌上的常扶上君,无论怎么看情况都不大如何的感觉。 见这名咋咋唿唿的符修闯进,本就因这前面的事而皱眉的仙长将眉毛皱的更深了,他问道:「你再将前面说的话好好说一遍。」 希望只是他听错了,不然怎么听到青宣上君也不见的消息呢? 符修白着脸,目光却忍不住去瞥常扶上君手上那条显目鲜艷的红线,他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说道:「本应今天授课的青宣上君并未出现在摘星阁,所以弟子前来院长办公处询问状况。」 青宣上君居然也没有出现在摘星阁。 听到这话的众人眼神皆是一变。 原本应该是两名上君分别于虹雨榭和摘星阁执教,但是两人却并未按时出现,甚至其中常扶上君还被发现昏迷于院长办公处,而青宣上君不见踪影,这难以让人不多想。 常扶上君是有伤在身,那青宣上君又是怎么一回事? 仙长拿起袖中玉简,正准备向朝青宣上君传去通讯询问,但是有仙音飞至而来。 「青宣在学院入口,他要打开学院的——!」 云中飞讯是未完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遭遇了外力打断。 仙长表情蓦地凝重起来。 但从这通飞讯的内容来听,情况似乎没有他前面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先在常扶上君的身上凝上灵力的庇护,然后转身与闻清音三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和那些弟子说今日的修习取消。」 说完后仙长就要匆匆离开,显然是让弟子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留下原地的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没有挪动脚步。 池非浅拿起玉简,在上头髮了一条短讯出去。他举起玉简看向闻清音和那边符修,笑着说:「消息已经传达,我们去吧。」 池非浅将仙长将前面嘱託他们的事发在了玉简上的公共区域,所有学院弟子都能看到,既然仙长交给他们传达的指令已完成,那剩下的时间便由他们安排。 闻清音为池非浅的做法贊同点头,看仙长的表情明显是有大事要发生,他不可能就这样说离开。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一起跟上仙长的步伐。 此时走出仙长办公处,才发现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突然暗了。 并非夜色已至,而是又看不清的阴霾密布天空,沉沉的从苍穹压下来,冷肃的气息扑面而来。 才短短进出院长办公处的这段时间,外面就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宛若暴雨将临。 可是瀛洲并不会下雨。 所有的一切都在透露着山雨欲来。 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闻清音面色冷下,没有任何犹豫赶上仙长的步伐。 瀛洲学院的入口是高大陡立的海崖,还未走近就已听到无尽之海的咆哮还有海浪拍打在崖壁上的声音。 然而更让闻清音觉得难以置信的,是盘旋在外头滚滚的黑烟,就像是无限靠近的乌云,仔细看那些滚动的黑烟,都能从黑烟里头看出正在狂笑的人脸,瘆人无比。 数不清的黑烟团聚挤在瀛洲学院的结界上,用那恐怖的人脸往里头看着,阴森森注视着闻清音他们,就像看到了世界美味的珍馐。 瀛洲学院有护院结界笼罩,是当初设立瀛洲学院的大能为了保护瀛洲学院安全特地设下的,能够驱除妖邪,阻挡外魔。 护院结界犹如坚硬的城墙伫立,而在学院之中只有青宣上君和常扶上君两位拥有能打开结界和关上结界的能力。 冷风吹的闻清音额发飞扬,他一眼就看到了在结界之外的滚滚黑烟中那一个熟悉的身形。 是苍桀。 闻清音在心中念出它的名字。 没想到自仙境试炼之后苍桀不仅没有受伤藏匿,而是在这时又冒出了头,还带着这么多的北原窃贼一起。 众人的表情皆不乐观,这么多的北原窃贼同时出现只能说明—— 他们赖以防护的通天之海出了问题。 想到前去通天之海的父亲,闻清音的心紧了些。 而在海浪拍打的崖壁之上,有一人伫立,黑烟就像压在了他的肩头,而此人却毫无所觉。 他站立在崖壁之上,衣裳被狂风吹的飘逸,长发飞扬,仿佛要乘风飞天而去。那人的左手怀抱着一只毛团似的猫,右手悬抬,像是在抓握着无形的拉杆,只要一拉而下,那盈盈流转着光泽结界便会破开口子。 第298页 而在崖壁的不远处,倒着几位仙长,大抵就是前面与院长办公处那位仙长传送云中简讯的那几位。 青宣想要打开学院的结界! 「青宣上君!」几乎瞬间仙长就察觉出了青宣上君的意图。 那外头可是穷凶极恶的北原窃贼,学院中大多都是刚学习术法没几日的弟子们,常扶上君还陷入昏迷危险,学院结界是最有力也是最后一道保护。若是打开结界,学院的弟子们根本不是北原窃贼们的对手! 猜想青宣上君大抵被迷了心智,仙长想要冲上前想要制止青宣上君的动作。 可是仙长的唿唤并没有让青宣上君的动作慢下半点,青宣上君抬起的手臂坚决地落下,瞬间结界如盪开的涟漪缓慢褪去。 那些早就跃跃欲试的黑烟如同没有光芒的流星坠落而下,危险和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学院。 苍桀成功穿过结界站立到了崖壁之上,就像一头恶兽降临在青宣上君面前,涌动的黑烟之中笑容扩大:「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猜到吗~ 第102章 青宣上君与苍桀对话的场景显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 但是已经来不及再思考这些了,因为苍穹中盘旋多时的黑烟滚滚落下,朝着瀛洲学院冲过来。 宛若覆满阴霾的苍穹塌落下来, 深不见底的黑色看起来毫无希望, 明明并非雷雨天依旧不让人感受到乌云坠落而下的阴沉感。 同时无数黑烟落下, 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动手,仿佛只要慢上一会就会被这些吃人的黑烟全部吞没。 站在闻清音面前的仙长连忙上前释放法力开始与这些蝗虫过境一般的黑烟战斗起来。 有了仙长的庇护,身后的闻清音三人没有立即受到黑烟的攻击。 黑烟放肆的笑声就像是轰鸣的雷声,震的人耳朵疼。 好像现在并不是北原窃贼攻入瀛洲学院,而只是简单的一场大暴雨,一场瀛洲学院几千年都未曾出现过的雨。 无尽之海的咆哮好似更激烈了, 海浪掀起, 不断拍打着高大的海崖, 而主动打开结界的青宣上君还站立在海崖之上, 海风吹的他的衣摆飘逸宛若仙人。 青宣上君本就是学院之中最像仙人的那一个,虽然总笑的如同狐狸一样, 说话也温温柔柔从不生气, 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刻在了眼眸里。 听到身后的惊唿声, 他转过身, 抬手打开结界的手拂去吹到脸前的长髮,这次的青宣上君难得没有笑意,当那双眼眸没有弯成微笑的形状之后,那股无法掩饰的疏离感便显现出来。 他怀中抱着的是那只藏在院长办公处的猫,猫被风吹的毛乱晃, 青宣上君还细心的用宽大的袖袍挡在猫的身前, 为这只猫挡去夹杂着海水咸味与北原荒芜的凉风。 青宣上君对猫如此温柔, 可是却为何主动打开学院的结界, 将这些北原窃贼放入学院,完全不顾学院中的弟子们? 看着青宣上君笑意不再的脸,在场所有人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没有人能想明白。 可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清清楚楚,就是弟子们一向敬爱的青宣上君叛变于北原窃贼,放任北原窃贼进入瀛洲学院肆虐。 「兄长——!」 在唿啸的海风中池非浅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他冲出仙长的身后想要朝着青宣上君那处跑过去,但闻清音却把他拽住了。 「你冷静一些,现在不是对峙的时候。」闻清音紧紧扯住池非浅,池非浅的劲太大他差点就要跟着池非浅整个人的力道反向冲出去。 现在与青宣上君对峙也定然对峙不出结果,摆在面前的是这群北原窃贼应该怎么解决。 池非浅根本无法听进闻清音的话,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崖壁之上的青宣上君,向来温和的眼瞳因为睁的太大都被迎面而来的凛冽海风吹的发红,可是池非浅却不肯闭眼。 他不敢相信,他向来敬仰的当作超越目标的兄长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甚至北原的窃贼们合作,主动将北原窃贼放入瀛洲学院。 青宣此举已经不止是学院的罪人,更是海内的叛贼,青宣背叛了瀛洲学院,背叛了整个海内! 「为什么!」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情? 他将他当作一直以来想要超过的偶像那么久,为什么一瞬崩塌? 为什么辜负他这么多年的追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闻清音一时没扯住,池非浅就犹如脱缰野马一样沖了出去。 池小阙主向来温和有礼,靛蓝色制服永远干净齐整,微笑的模样和他的兄长青宣上君一模一样,甚至连嘴角轻勾起的弧度都差不多。 可现在池非浅却逆着海风想冲着崖壁之上青宣上君缩在的地方冲去,头髮被吹的凌乱,一张面孔也完全狰狞看不出任何平时的风度。 迎面而来的海风在带上北原荒芜的气息之后凛冽如刀刮的皮肤刺痛,池非浅没成功两步就被顺着海风而来的黑烟撞到在地上,顷刻靛蓝色的衣袖颜色深了一大块。 池非浅没能爬起来,他手掌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是朝着那人的质问先从嘴中喊了出来。 风实在太大,把池非浅的声音割的支零破碎,甚至连落在他身后离他并不远的闻清音都没能听清他喊的是什么,只能听到耳旁风的呜咽,宛若悲鸣。 第299页 但他看清了池非浅的唇型,发红的眼睛中好像被海风吹出泪水,池非浅喊的依旧是—— 「为什么?」 可惜海崖之上的青宣上君註定听不到池非浅的这句质问,或许在他决定打开学院结界的时候,这些所有的质问与谩骂他都不会在意。 青宣上君站立在崖壁上,他看着他摔倒在地上的胞弟,只一会就移开了目光,仿佛不值得有任何眼神的停留 他转眼着瀛洲学院的密林被黑烟撞的倒塌,繁华被尽数撕碎,平地而起的大火烈烈燃烧,与海风与黑烟共舞。听着耳边混乱的声音,亲眼看着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所有破碎,青宣上君的脸上没有笑意,他高立于崖壁之上,就像一个失去笑容不会怜悯世人的神明。 风吹衣袖往上移了一截,颜色加深的那一块衣袖猎猎翻着,露出池非浅前面被黑烟撞到的手臂。 那处是一长条灼烧般的伤口,还往外渗着刺目的血液。 被如此大的海风吹着伤口定然是撕裂般的疼,可是池非浅却浑然不觉,他重新慢腾腾站起身,虽然身形被吹的左摇右晃但还是坚定的朝着海崖上走去。 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才会罢休。 但是此时的情形由不得池非浅倔强,逆着海风前行的池非浅早就引起了北原窃贼的注意。毕竟青宣上君打开了学院结界,与苍桀和他们算作合作关系,他们能嗅出池非浅与青宣之间的血缘关系,先前他们就是顾念池非浅是青宣上君的胞弟才没有下死手,但是现在好像青宣上君并不在意池非浅的死活。 于是蠢蠢欲动的北原窃贼便露出狰狞的爪牙来,凝聚力量俯冲过来,想要将这不知死活的池非浅吞吃入腹。 闻清音看着一部分的黑烟瞄准着池非浅而去,而池非浅那模样明显失了心智,别说还能不能清醒思考,更加难以运功抵挡北原窃贼了。 他赶紧逆着海风往前冲出几步,手掌上的绿光渐闪,瞬间有生长而起的藤蔓绑住还在往青宣上君那跑的池非浅给绑回来,在闻清音用藤蔓将池非浅扯回来的瞬间,黑烟直冲而下,将池非浅原本所在的地方撞出一大块危险的黑色。 好险。 闻清音扯住池非浅,他看着那块焦黑的痕迹只觉得心中发悚。 如果他来的再迟了一点,池非浅现在大概是要被黑烟吞噬的尸骨无存。 「池非浅,你冷静些!」他抓住池非浅的肩膀,面前的池非浅低着头髮丝垂下挡住面容,看不出表情。 生怕池非浅又要不管不顾的跑过去,闻清音抓住池非浅的力道加大几分,他大声劝道:「现在是抗击北原窃贼的时候,守卫学院还需要我们,待将这些窃贼赶出瀛洲学院我们再来商讨这些也不迟!」 池非浅是华符众阙的小阙主,也是符修这一派的优秀弟子,如果池非浅在这种时刻沉湎于那些情感不顾大局,不仅无法成为抗击外敌的主力,还可能成为一个拖累。 听着向来骄纵的闻小门主苦口婆心的劝解,面前的池非浅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自己伸手将遮挡在脸上的长髮给撩开,露出里头的一张脸来。 在看到池非浅没有髮丝遮挡的面孔时闻清音惊的愣在原地一瞬。 无关其他,才过了仅仅这么一会,池非浅的侧脸上就多出一道灼伤,和他前面小臂上的伤口类似,大抵都是因为黑烟攻击而留下的。 和池非浅发红的眼睛对上,闻清音心下一跳。 现在池非浅披头散髮,脸颊有伤,眼珠发红的模样实在太像一个疯子,平时的温和如玉谦谦公子的形象当然无存,似乎看出闻清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与惧怕,池非浅嘴角勾出一点笑。 和往日一样的弧度,一笑就眼眸弯起嘴角轻勾。 如青宣上君一模一样。 似乎也想到自己与青宣上君相似的笑容,池非浅嘴角的笑容一顿,又往下压了一些。 「我无事。」池非浅说道,他从袖中抽出一根髮带将自己散乱的头髮给繫上。 在抬手露出小臂时闻清音忍不住去瞥池非浅小臂上的狰狞的伤口,闻小门主拿出玉髓膏,主动递给池非浅:「你涂涂吧。」那么大一个伤口,看着还怪吓人的。 但闻清音的好意被池非浅摆手拒绝,他顺着闻清音的目光落向他手臂上的伤口。 「不用。」池非浅嘴角的笑意淡下来许多,「这点疼痛可以让我更加保持清醒。」 怕疼的闻清音光是看着那伤口都觉得痛的受不了,而池非浅却还要将这个伤口保留利用疼痛来刺激清醒。闻清音无法理解,但他没有强求而是收回了玉髓膏。 现在的池非浅精神状况明显不好,好不容易看起来正常了些,闻清音可害怕池非浅突然又要说冲上去找他兄长了。 前面与他们一同来的仙长还在与无尽的黑烟厮杀,饶是仙长能轻易将这些黑烟解决,但也抵不住这黑烟永无止境,永远也消灭不完,饶是铁人在这个面前也会感到疲惫,更别说修士的灵力是有限的,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闻清音和恢復过来的池非浅站在仙长身边帮仙长消灭黑烟,但他们才刚开始动手就被仙长阻止。 仙长一边动用法力一边朝着他们喊道:「快去学院之中,帮助其他弟子们!」 瀛洲学院的弟子修为参差不齐,一些弟子修为并不高深,此时外敌入侵,恐怕难成为黑烟的对手。 第300页 抗击黑烟的仙长偏头准备再与闻清音叮嘱几句,但是他转过头的时候,一直紧追不捨的黑烟涌上,长大嘴朝着仙长吞噬而来。 而仙长现在完全抽不出手来抵御这来自背后的攻击! 闻清音不敢迟疑,他的毒药对北原窃贼作用并不大,因为北原窃贼多以黑烟形态进行掠夺与攻击,只有凝聚灵力才能对北原窃贼真正产生的威胁。 手上绿光大盛,闻清音的手指一点,破碎被灼烧焦黑的枯败草地便重新焕发生机,平地而起的藤蔓凝成屏障将那扑咬而来的黑烟全都击退。 看到仙长脱离困境的闻清音松了一口气,幸好之前他丢失的那一魂已经归体,不然他现在如果睏倦的使不出灵力,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只可能是死路一条、 在闻清音刚松下气的时候,头顶有剑光大闪,硬生生噼开阴霾密布的天空,露出里面原本澄澈的天色来,但是这抹天色才显出一瞬,就被重新涌上的奇诡黑烟给争相淹没。 刺目的光亮和唿啸的海风吹的闻清音下意识的闭上眼。 迎面而来的凛冽海风蓦地变柔,闻清音睁开眼时看到衣袍猎猎的剑修站在他的面前。 于狂风劲草之中剑修回眸一瞥,俊美的面容冷的如同前面斩破阴霾的利剑。 是裴君珩! 还没等闻清音亮着眼睛唤出裴君珩的名字,边上就传来仙长语重心长的吼声: 「现在不是内讧打架的时候,你们作为小门主和少宗主要做好带头作用,带领剑修和药修一同抗敌!」 闻清音准备伸出的手一顿,艷丽的眉眼难得浮现几分无奈。 他和裴君珩无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无可奈何的意味。 合着仙长这个时候还担心他们打架呢,果然之前对仙长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怕仙长担忧,闻清音回道:「请仙长放心!学院弟子们定能合力抗敌!」 不敢过多耽误,闻清音和裴君珩二人再拽上池非浅一同往学院内赶去,离开时池非浅回头看了一眼前面他千方百计想要前往的海崖之上,那处黑烟滚滚,海浪涛涛,却再也没有见到青宣上君的身影。 「学院内情况如何?」闻清音问边上的剑修。 「不好。」 短短的两个字听的让闻清音的心都沉下来。 在前往学院内的短暂路途中闻清音拿起玉简查看玉简中的公共区域。 里头已经有了许多不同的短讯,都是学院的弟子们所发。 【美貌药修】我躲在虹雨榭的大树上,下不去了谁能来救我! 【清纯符修】你还是待在上面吧,枝叶多不容易被发现,在下面只有被 【惊讶符修】前面的那位你没事吧? 【沉默器修】天佑瀛洲,天佑海内!和他们拼了! 【勇勐剑修】老子今日就要让他们尝尝我大宝剑的厉害! 虽然一些弟子们发来的短讯依旧活泼透着少年意气,可是也无法掩饰此时情况的严峻,裴君珩用「不好」二字形容大抵还是说轻了。 黑烟可不是仙境试炼中的低智仙兽,而是茹毛饮血,以玩弄折磨为乐的北原窃贼。它们不会对学院的弟子们有任何怜惜,甚至带着凌虐□□的怒意。 它们想要踏平海内独占资源许久,此次找到机会更是倾巢而出,不仅将通天之海毁灭从此进入海内再无阻碍,更要占领海内,让海内人永久地沦为它们的容器与奴僕。 永生永世,无可翻身。 「那海内的其他地方……」这句问题才冒出一个头闻清音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幼稚无比。 北原窃贼都已入侵到瀛洲学院之中来抢掠这些弟子,而其他仙山与九洲目前还毫无反应,那只说明一点—— 他们自己此时自顾不暇,没有精力顾及到瀛洲学院的弟子们。 闻清音的面色沉重下来。 据他所知有桑仙尊去往通天之海还未返,一同前去还有赤霄剑尊,池阙主,申屠阁主三人,也不知此去一趟是否遇到危险,估计是正陷于泥泞之中难以脱身。 至于其他的可能,闻清音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这句未说出的问题消散于风中,空气也变的沉默凝滞。 难言的沉重感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 「北原窃贼为什么会到学院中来?」訾蜀之全身罩着具有抵御能力的法衣,在虹雨榭的角落缓慢移动,耳边的打斗与惨叫声不绝于耳,听的訾蜀之脚步慌张。 细看这法衣臃肿,原本贴身的形状几乎被扯成一张披下来的毯子。 訾蜀之问完后没得到回答,用脚尖戳了戳半蹲在他前面同样躲在法衣下挪动的人。 万挽秋正在缓慢阴暗地爬行,差点就被訾蜀之的这一脚给踹出去,稳住身形后让恼怒扯住訾蜀之的衣摆。 「是青宣上君打开了学院结界,才导致北原窃贼进入学院。」 万挽秋刚说完,身后的訾蜀之就整个人一抖,差点脚下意识的一伸差点又把万挽秋给踹出去。 披在他们身上的法衣因为訾蜀之的弧度震动,「你说的当真?你怎么会知道?」 青宣上君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听到訾蜀之怀疑的语气万挽秋更气不打一处来,「在你趴桌上睡觉的时候,玉简中的公共区域便有短讯了。」要不是现在的行动不便,万挽秋一定要把訾蜀之的罪行狠狠写上他的记仇本。 第301页 訾蜀之这才回想起来,因为常扶上君不在,他便趴在案几上睡着了,后面还是被黑烟撞入虹雨榭的声音给惊醒,再之后就是像现在一样混乱的场景。 在发现他普通丹药对黑烟无用后訾蜀之才痛恨自己先前光顾着和其他弟子们酒会了,没有好好修习将灵力融入到丹药之中制成灵药的方法。 所幸还有袋中的法衣,能帮他抵挡黑烟的攻击。 訾蜀之和万挽秋正缓慢往边上移动,因为有法衣遮挡他们也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感到各种混乱的声音在耳边窜过,仿佛连耳朵都经歷了一场大战。 他和万挽秋朝着声音轻的地方缓慢挪过去,现在外面定然和虹雨榭中是混乱一片,邪恶与毁灭的黑烟乱窜,但是他们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能缩在角落暂且躲过一击。 头顶着法衣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的时候,訾蜀之忽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北原窃贼定当——」 那声坚定的声音似乎因为什么停顿一下,然后是缓慢吐出的几个字,像是每一个字都含了血,可是说出的几个字却坚定无比。 「覆,灭,而,亡。」 訾蜀之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击。 万挽秋还在蹲在地上用笔写着这次的情况,就感受到头顶亮光一闪,然后那被撑大的法衣贴合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奋笔疾书的万挽秋笔一顿,瞬间察觉出是訾蜀之主动掀开法衣出去了。 现在外头都是黑烟肆虐,法衣还能撑上一会,訾蜀之出去干什么? 掀开法衣就像揭开刚刚蒙在眼前的屏障,死亡与危险摆在他的眼前。 他终于看到了前面让他觉得熟悉的声音,柳青色制服的少年被黑烟贯穿了心脏,殷红的血液从嘴中涌出滴在地上,前面说出的最后几个字停顿估计就是因为口中不断的鲜血。 小药修已经没了声息,面色肉眼可见变的青白,但黑烟却不简单打算放过已死的药修,北原窃贼就是为了玩弄和凌虐而来。黑烟凝成的手在小药修单薄的胸膛抓住转动,像在撕扯一个早就千疮百孔的娃娃。 那时云中仙门的师弟,年纪尚小但聪明懂事,他比訾蜀之小上好几岁,从小就跟在訾蜀之的身后长大。师弟的修为并不高,本应该不来瀛洲学院的。 可是在得知訾蜀之要前往瀛洲学院修习后小师弟便缠着师长们要跟过来,想要和师兄们一起修习。 师弟本来不应该在瀛洲学院身亡的。 北原窃贼定当,覆灭而亡。 看着眼前刺目的血液,听着是黑烟猖狂残忍的笑声,訾蜀之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上脑袋,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全都冲散。 他拿出袋中仅有的一件攻击法器往前沖了上去—— 「我和你们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第103章 丧失理智的人往往有勇无谋, 尤其是怒火上头之时便毫无顾虑。 訾蜀之就正处在这个状态之中,他手中的法器是一把小剑,因为是剑的模样所以被訾蜀之一直放在袖中从未动用, 但也因为是法器所以从未丢弃。 没想到居然有一日他会主动拿起这件法器, 将小剑注入灵力之后小剑便盈盈流转光芒。 没有任何犹豫, 訾蜀之手持着这把剑朝着黑烟毫不手软地刺去。 清晰的破空声一响,正凌虐小药修尸体的黑烟动作一顿。 它缓缓低下头颅,看到它黑烟凝聚的身体胸口破开一个口子,直直穿透而来的是一柄闪着灵力光芒的剑,灵力的光芒灼退着周边的黑烟,细听甚至能听到如同烤肉一般的滋滋声响。 见黑烟停住, 訾蜀之才反应过来前面他在冲动之下做了什么, 他用他并不熟练的法器小剑, 刺入了杀害师弟的兇手胸膛。 他看到黑烟穿透药修胸膛的那部分缓缓消散, 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小药修没有了支撑,便仰面重重倒了下去。 师弟稚嫩的面孔染着擦不干净的血色, 让訾蜀之前面心中刚生出来的那点恐惧又烟消云散, 这样的恶魔夺走了他的师弟, 甚至连师弟的尸体都要凌虐。 才用法器杀害它完全是一种怜悯的施捨, 訾蜀之这样想着,他将小剑拔出,将剑举高,然后又狠狠地刺了下去。 北原窃贼大多以黑烟这种飘忽的形态,可以用黑烟凝聚成各种形状, 难以捉摸, 难以攻击和抵挡。 来自北原的黑烟, 生来就是为了邪恶与掠夺而存在。 只有訾蜀之此时用手中含着灵力的小剑刺下去时才真正感受到那种宛若刀刃没入皮肉的阻力。 为了发泄心中怒气, 訾蜀之要将前面黑烟对小药修做的事情全部在黑烟身上实施一遍,也不知这样被剑刺着,黑烟是否能感受到一样的疼痛。 在訾蜀之准备又一次将手中的剑刺下之时,被刺出好几个洞口的黑烟终于有了反应。 訾蜀之直接对上黑烟中露出的狰狞面孔,他握着剑的手一停。 黑烟涌动着如同无数条争前恐后涌出的毒蛇:「很好,你敢伤我。」它一动,前面胸口上被刺出的洞口便癒合,宛若没有受过伤的模样。 黑烟刚说完,胸口又被刺上一剑,訾蜀之在它面前疯狂叫嚣:「就伤你了,怎么滴?」 虽然北原窃贼轻易就将伤口癒合,但还是黑烟状的身体比先前没受伤时要浅淡许多,说明他用含着灵力的剑刺去是有用的。 第302页 这不知死活的一剑直接就将黑烟激怒,它连前面那样的废话都不想多说,黑烟身躯瞬间暴涨,如同汹涌的海浪扑过来。 訾蜀之的小剑在这样的攻势下显的太过细小,完全无法抵挡,就算他用小剑给黑烟戳出一个洞,其他位置完全无法抵御。 将心一横,訾蜀之将大量的灵力注入小剑,直直朝着黑烟迎去。 预料而来的黑烟并没有坠落下,訾蜀之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剑光一闪而过,黑烟被裂成两半。 有人帮了他! 正扭头高兴地看究竟哪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时,訾蜀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无比熟悉并讨厌的一张脸。 「裘三尺?」 訾蜀之忍不住惊唿出声。 他万万没想到,救他的人竟然会是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裘三尺。 裘三尺抱着手臂看他,手中还抓着前面用来攻击黑烟的剑。 看着訾蜀之震惊的表情,裘三尺的目光落到訾蜀之手中的小剑上,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哟,紫薯汁,想不到你还偷偷用剑呢。什么时候从我们万昼剑宗的偷学的啊~」 訾蜀之……訾蜀之刚软的拳头又硬了起来。 果然裘三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哪怕他前面刚救了他! 訾蜀之额头上的青筋迸出几根,还没来得及反驳裘三尺的嘲讽,他就看到前面被裘三尺斩成两半落下去的黑烟又重新凝聚起来。 这次黑烟的颜色也比先前要浅淡许多,果然每一次对黑烟的攻击都能将黑烟削弱。 眼看着黑烟又要从裘三尺扑过来,訾蜀之想也没想拽住还嘲讽着一张脸试图再输出嘲笑的裘三尺。 「你干什么!?」裘三尺突然被訾蜀之拽了个踉跄正要发怒,就感受到后背一阵凉风,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在他身后本来准备站立的地方有一块漆黑的焦痕。 如果不是訾蜀之拽他,那现在焦黑的估计就是他自己了。 明白过来的裘三尺的脸上复杂表情交杂,没想到他还没得意多久,就反过来被訾蜀之救了。 訾蜀之手持着一柄小剑抬手抵挡过黑烟的一次攻击,他抽空看向裘三尺,「小三尺,还是不要得意太久啊~」 这句话听的裘三尺牙痒痒,他手持着剑往外一挥,瞬间斩断黑烟,「是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你爹爹我的厉害!」 訾蜀之正和黑烟搏斗,看到一坨法衣慢吞吞地靠近,在訾蜀之面前不远处停下,那法衣动了动,看样子是要从里面探出什么东西来。 在动着的法衣中即将探出脑袋时,訾蜀之眼疾手快地踹出一脚,又将那唿之欲出的脑袋给踹回去了,里头的人重新被法衣完全笼罩。 转过去继续拿着小剑挥舞抗击北原窃贼的訾蜀之喊道:「你在里头好好待着,别出来拖后腿!」 訾蜀之清楚万挽秋的实力,万挽秋连逃跑都比别人都漫上许多,现在出来无疑是送死,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需要其他人保护他,所以万挽秋最好还是在法衣里头待着,至少法衣有保护作用,不至于让万挽秋受伤。 但是被訾蜀之踹回到法衣中的万挽秋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一边努力平復脑中的眩晕感一边在心中记下訾蜀之的「罪行」。 于是万挽秋就裹着法衣像大土豆一样坐着,坐山观虎斗的姿态,耳边传来訾蜀之和裘三尺斗争不停的话语。 可是在现实中,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早就背贴着后背开始战斗,因为前面的反击他们被黑烟当成是一伙的,围绕着他俩攻击,所以两人只能贴着后背以防御背后的攻击。 「想不到你的剑还是有点实力的嘛。」经过长时间的战斗,訾蜀之额前都冒出汗水,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难道从訾蜀之的嘴中听出夸奖,裘三尺的嘴角一勾,正准备勉强客气地回復一句,但是訾蜀之的话语紧随其后:「怪不得天生的剑修,『剑』的很有水平!」 裘三尺的表情僵住,随即不甘示弱地回覆:「我看你现在还在用剑,不如干脆来我们剑宗好了,反正你们药修的东西也派不上大用途。」 马上訾蜀之就愤愤回覆:「我呸,有本事等下不要用我的伤药。」 两人正背靠背战斗,一边土豆似的法衣缓缓挪动靠近,在訾蜀之再次要伸出脚踹过来前飞快地扔下一堆符箓然后立马退开。 万挽秋隔着法衣喊道:「那些是我的符箓,快拿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訾蜀之和裘三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分别拿起符箓,眼中燃着皆是必胜的战意。 「区区窃贼,不在话下。」 路上碰到北原窃贼实在是太多,闻清音和裴君珩几乎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这两个向来不对付的学院弟子主动在一起并肩作战,在让其他弟子们惊嘆的同时感到一股力量油然而生。 连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这两位关系水深火热的弟子们都能共同作战,以大局为重,完全看不出平日的剑拔弩张,更何况其他人呢? 在这种学院危机时刻,必然抛弃平日的嫌隙,共同抗击攻入瀛洲学院的北原窃贼们。 于是在学院中随处可见曾经互为仇敌的药修与剑修之间难得有如此和谐的局面,在这种混战的时刻中这些和谐显的格外珍贵。 有如訾蜀之和裘三尺这种一边背靠背战斗一边疯狂斗嘴的,也有别扭着脸嘟嘟囔囔但还是帮忙出手的,但更多的是共同沉默着消灭北原窃贼,又默契的各自奔向下一个战斗的地点。 第303页 北原窃贼虽然可怕,但是瀛洲学院的弟子们也不见得退却。 但闻清音的表情并不乐观,他除掉迎面而来的黑烟,身边又有黑烟冲下,同样被一起的裴君珩用剑斩了个干净。 每斩杀一个,就会有新的北原窃贼冒出来,仿佛除之不尽,要是这样耗下去,弟子们有限的灵力都会被耗尽,到最后只有灵力枯竭沦为北原窃贼的玩物与容器一个结局。 现在这样茫然地战斗明显不可行。 可是父亲至今毫无音讯,云中仙门的师长们也大抵在与攻入门中的北原窃贼们搏斗,常扶上君还处在无止境的昏迷中,现在又有谁能有闲暇来帮助他们呢? 闻清音觉得心中绝望,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让他浑身犹如绷紧的弦,仿佛再绷紧一点就会整根折断,但是闻清音不敢倒下。 似是察觉出闻小门主的力不从心,裴君珩手中剑光闪动,主动为闻清音抵抗住大部分的黑烟。 但裴君珩才刚因为消除恶灵而在经脉上留下暗疾,闻清音将意图挡在他面前的裴君珩给推开,示意裴君珩不要一意孤行。 「我还没到要人护的地步。」闻小门主的一张脸如同最华贵的宝石熠熠生辉,明明是一朵吃不起任何疼的娇花,眼眸却总是闪动着的倔强不服输的光耀。 令人着迷无比。 听到闻小门主的要求,裴君珩只能答应,却还是在出手时忍不住偏向闻清音那边一点。 为闻清音作战是他的本能。 闻清音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再强求。 肩与裴君珩的肩紧靠着摩擦,剑光闪动,破空声猎猎在耳旁,闻清音紧紧贴着裴君珩,甚至能感受到剑修制服上流云的图案。 等等! 闻清音的眼睛一亮,他想到应该找谁来帮忙了! 他转身看向裴君珩,准备和裴君珩说他的想法。 而裴君珩已有所觉地转过身,就看到闻小门主亮着眼睛说道:「我想到找谁来帮我们除走北原窃贼了!」 闻小门主眼中的光芒似乎能将四周的阴霾一同映亮,他激动地说:「我现在就去云中仙门,门中的长明灯未灭,意味着太合仙君的神魂未灭,只要能将太合仙君请出关,一定能将这些北原窃贼除尽!」 哪怕是太合仙君出现,就已经是足够振奋整个海内的消息了。 闻清音话刚说完就已经下定决心,但是裴君珩想要和闻清音一同前去云中仙门之中。 「我与你同去。」裴君珩说道,剑修垂着眼眸看闻清音,眼眸中难得是恳求。 但闻清音却拒绝了裴君珩,现在北原窃贼步步紧逼,裴君珩修为不低,应该待在瀛洲学院之中帮助其他弟子除去北原窃贼。 闻小门主态度坚决,哪怕裴君珩不愿意但还是顺从闻清音的安排。 在闻清音掏出万宝船准备转身离去时,冷峻的剑修在他的额头上落在一个吻。 轻的犹如蝴蝶展翅,柔软的蝶翼扇进了心中。 「平安回来。」 不知是否因为北原窃贼的入侵,连无尽之海都变的波涛汹涌起来,原本宁静的海域都海浪涛涛,汹涌的像是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吞下。 好在万宝船足够稳健,不至于被风浪吹的漂移。闻清音乘坐在万宝船之上,朝着云中仙门的方向前进。 闻清音仅有几次是一人独自坐船,一次是龙嵴山伤了手狼狈划船而归,之后的几次是伤了手之后独自乘着船去海内的各洲散心。 然后就是现在,他独自乘着万宝船前行,却也觉得胸中沉闷,难以静下心来。 一想到曾经的事情,感觉右手掌的疤痕也有了感觉,不是曾经钻心的疼痛,而是泛上来的灼热感。 估计是上次被那只臭貔貅咬出毛病来了,闻清音想。 不过闹腾的小貔貅好像格外的安分? 在前往虹雨榭的路上小貔貅还帮他咬了裴君珩的袖口,但后面一直都待在他的袖中没有任何反应。 想到这的闻清音连忙翻找袖子,果然在袖中找出了石刻的小貔貅。 闻清音掏出小貔貅一看,石头做的身体在闻清音的袖中被捂出体温,向来爱机灵的小眼睛闭着,正陷入香甜的睡眠之中。 哪怕睡的正香,小貔貅的嘴边还挂着没有吃完的灵力草叶子,明显是吃到一半就睡着了。 石头做的貔貅也需要睡觉? 手举着小貔貅左看右看,闻清音甚至还用手戳了戳小貔貅的肚子,对自己一向护的很紧的小貔貅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确认小貔貅进入睡眠之后,闻清音没有再去闹它,将小貔貅放进自己袖中。 眼前已经能窥见蓬莱了。 曾经的蓬莱上花香裊裊,远远就能看到各种花五颜六色的一片,可是现在看去,却只能看见黑烟窜动,好似一切都被笼罩在了死亡与黑暗的气息之中。 原本闻清音还在想蓬莱此时的情况如何,但是看到面前的景象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冷下脸。 他繁花遍布美如仙境的蓬莱,居然被这些北原窃贼糟蹋成这样。 顺着蓬莱的那条山路往上走,闻清音的面色更加难看。 昔日他最喜爱的花皆被撕碎,在地上践踏成骯脏模样,曾经蓬莱美丽如花,处处鸟语花香。 现在却只能听到混乱的打斗声。 第304页 北原窃贼欺我同门,踏我仙门,着实难忍。 尽管知道自己前来是去寻找太合仙君,可是一路上还是忍不住与好几个北原窃贼打斗在一起。 太合仙君闭关的地方是在云中仙门最为幽静的地方,此处鲜少有人走过来,所以先太合仙君一直在这闭关也没有人前来打扰。 师长们与同门弟子大概正在上头与北原窃贼搏斗,所以闻清音一路过来只见到几个肆意乱窜毁坏草木的北原窃贼,皆被闻清音清除了个干净。 大抵是仙君灵力庇护,太合仙君闭关处是少有的还有繁华怒放绿草如茵的地方,边上的柳枝垂下,宛若一道天然的门帘,光滑的石门上青苔密布,足以看见太合仙君在里头闭关之间之久。 独自闭关了几百年,外头的花草都生长了一轮又一轮,可太合仙君却没有任何要出来的意思。 「如今北原窃贼肆虐海内,通天之海已破。晚辈闻清音,恳请太合仙君出关!」 闻清音半跪于石门前,声音清朗,连石门口花木闻言都颤动,似乎在此处呆久了也有了自己的神智。 然而回答闻清音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默与寂静,犹如向来如此的山石,不会有任何回答。 闻清音抿了抿唇,他又大声重复一句。 山间能听见闻小门主清越的声音一遍一遍响起,声音响亮,尽管一遍遍的重复让他的声调不得不慢慢低下去,原本清亮的声音也带上痛苦的喑哑,可是闻清音还是毫无所觉,继续重复着自己的话。 太合仙君已在里头闭关太久,是时候重现于人世了。 如果一遍没有得到答案,那就两遍,两遍不行,那就三遍。 他就不信,太合仙君当真如此无情,听见海内的哭嚎声都不为所动。 可是事实总为能如闻清音所愿,他的声音喊的都哑了,膝盖也跪的发疼,可是里面钱的石门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一丝回应也无。 只有因北原窃贼侵入而泛起的冷肃山风吹的闻清音脸疼。 难道说这次抗击北原窃贼只能是他们自己来将这些噁心的黑烟给驱除出去? 闻清音心中绝望,他多想自己以前能再强大一些,这样就不会被如今的北原窃贼给掣肘,不会像现在一样上下所求无法。 阴霾之下闻小门主的脸艷丽,因为长时间的跪立与发声他的脸色发白,上头浮现着犹如蔷薇的病态红晕,可是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明亮的惊人。 宝石漂亮闪耀,可是一样的坚强不折。 从未放弃希望。 面前石门不动如山的似乎已经是给闻清音的唯一答案。 时间紧迫,容不得闻清音在这里耽搁太久,只能遗憾他就要空手而归了。 膝盖上钝钝的疼痛让闻清音慢吞吞地起身,但是他的身体还是对疼痛太过敏感,以至于闻清音的身形不稳,差点就要往边上倒去。 慌乱中闻清音抓住边上生长的枝叶,但是手才刚抓住,钻心的疼痛便直接占据了他的脑袋,闻清音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极为痛苦的一声闷哼。 和手指上的疼痛比起来,闻清音膝盖上的疼痛似乎都不值一提。 疼的闻清音眼前视野都看不清,只觉得自己快要在这里疼的陷入昏迷,他在这慢慢蜷起身体,这样能让自己感到安全一点。 骄矜的闻小门主在此时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等到那股疼痛稍微缓过去一点,闻清音才察觉到手上的湿意和缓慢流下的温热液体。 闻清音慢慢转动眼珠,看到他白皙的手上全是血迹,而传来疼痛的地方是手指上的一个小血洞。 他前面慌乱之中抓到的树枝是一条遍布尖刺的荆棘,直接将他的手扎出洞来。 看着手上殷红的血液缓慢流淌,闻清音心中难得涌现出深深的挫败,没想到这次非但没能请得太合仙君出关,甚至还要摔出一身伤来。 也是,若是太合仙君那么容易请出关,也就不会在此闭关上百年。 心情郁闷的闻清音甚至都没有心情拿出玉髓膏给自己的伤口抹上药,膝盖还隐隐发着疼,整个人如同在荆棘地中滚了一圈,狼狈无比。 他光顾着注意手上的疼痛,却没发现那来不及擦拭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于地面重新生出嫩绿的小草来。 是阴霾之外的仅有生机。 闻清音正准备起身转身离开,但是耳边突然传来石门挪动的沉闷声响。 似有所觉,闻清音都不顾上起身,他勐地抬头。 果然看之前一直紧闭的石门震动,正朝着一旁缓慢挪开,上头密布的青苔往下坠落,激起尘土一片。 太合仙君闭关的石门居然开了! 闻小门主忍耐着疼痛站起身,手上的鲜血将他的衣衫染上血迹,但是闻清音也来不及在意。 久经岁月的石门打开,露出里头的太合仙君闭关的石府。 扑面而来的并不是陈旧古朴的落败气息,而是草木的清新香味。 闻清音激动地冲过去,想要与太合仙君好好说一说目前海内面临的困境,但是等他手扶上石门口,看到里头的景象时闻清音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冷下来。 他并没有看到在这看到闭关已久的太合仙君,而是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两具骨头。 一具骨头骨骼莹润,洁白的像是会发光的玉石,另一具被他紧紧拥抱的「骨头」或许称不上骨头,而是用草与树枝编织而成的似人骨架。 第305页 神奇的是,构成这副「骨架」的绿草和树枝并没有经歷岁月而丧失生机,依旧生机勃勃泛着光泽。 在空洞的眼眶之中,开出一朵层叠花瓣的花朵,和当时太合仙君于通天之海掌中生出的花一模一样。 宛若黑暗死寂中的唯一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老祖们事情的真相差不多就要交代啦~ 第104章 整个石府除了这两具骸骨, 并不大的空间中遍布草木繁花。 不像是闭关的石府,反而更像是藏在蓬莱深处无人拜访的一处小花窟,花草香气将石府中的阴冷与黑暗全都驱散。繁花簇拥着骸骨, 倒有几分诡异的美感。 目光落在泛着玉色光泽的骸骨, 闻清音想, 不愧是犹如神明降临海内的太合仙君,哪怕身死留下骸骨,也倍受花草的喜爱。 闻清音蹲下身,身上的疼痛又泛了上来,他动作缓慢,手轻轻抚上草编骸骨眼眶中冒出的那朵花。 花瓣层层叠叠, 柔软顺滑, 正是生长的最好的时候。 可是随之涌上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敢相信面前的骸骨是太合仙君。 明明他还特地看了一眼长明灯, 确信太合仙君的神魂并未熄灭,本以为能亲眼见到诸神之战生出参天巨树的太合仙君, 怎么好不容易石门打开后, 看到的却是冰冷的骸骨? 虽然闻清音不愿相信,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副骸骨却是是太合仙君。 除了太合仙君,没有人能拥有这一副玉做一般的骸骨了。 不过太合仙君所拥着的这副草编骸骨又是做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石府中一人寂寞,便编了骸骨还陪伴自己? 闻清音打量面前的这副栩栩如生的草编骸骨,若不是草木的纹络太明显,闻清音都要以为面前的是一副真正的骸骨, 太合仙君甚至还编出了全身的经脉, 可以说是对这副身体熟悉无比。 等等, 闻清音的表情一变。 他突然想明白太合仙君编这副骸骨是要做什么的了, 闻清音拨开边上簇拥的花,果然在光滑的石壁上发现了经年累月也无法消散下去的法力痕迹。 从石壁上留下的痕迹足以窥见当时太合仙君使用的法力之盛还有次数之多。 什么闲得无聊编个骸骨,什么寂寞想要骸骨陪伴,这一切都是假的。 自太合仙君进入石府之后的这几百年,根本不是在石府中闭关,而是在这狭窄阴冷的石府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復生之术。 这石壁上经过数百年时光也未曾消散的法力痕迹说明了太合仙君所实施的法力之多。 而海内修士身死并不会留下骸骨,身有灵力之人身死后会灵肉消散,魂魄连着虚妄的肉身随风飘至无尽之海,相传在无尽之海中的能够进入新的轮迴。 如果要留下骸骨,只可能是体内灵力消耗殆尽,也再无法重新于丹田生出灵力,导致灵肉无法相融,最终沦为肉体凡胎消融。 不会飞往无尽之海,也不会再进入新的轮迴。 闻清音无端想到他丢失一魂之后做的那个梦来。 通天之海困局中主动以仙躯修补空缺的阳溪老祖,哪怕灵力枯竭也要救回老祖精魄的太合仙君。 所以太合仙君从通天之海一刻不停地回到云中仙门之后进入石府闭关,是想要以草木作骨,精魄为引,灵力铸身,从此復活阳溪老祖。 抚着花朵的闻清音手指一顿,只觉得脑中所有关窍一瞬都通了,面前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可惜面前只有幽白的白骨在无声地回答。 骨骸相拥,仿佛是最亲密的爱侣,也像是无法割捨的至友。 已经得到一个答案的闻清音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但是手一碰到自己娇贵的膝盖,又感受到未平的痛意涌了上来,让金尊玉贵的闻小门主缓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 他伸出右手,右手掌掌心的疤痕如同未放的杏花,左手手指微动凝起绿色光点,在右手的手掌上悬空着轻轻一点,在闻小门主的掌心开出一朵洁白素雅的花。 花瓣纯白,仿佛从未沾染过世间的任何污秽,圣洁又纯净。 闻清音从右手手掌中取出这朵白花,上前一步珍重地放在白骨身边。 「晚辈今日多有冒扰。」 面前草编骸骨和太合仙君的骸骨暗示了太合仙君尝试復生之术的失败,也不知道百年前的太合仙君一个人独自一人在阴冷的石府之中一遍遍注入灵力,又如何迎接一次又一次没有成功的遗憾。 直至最后灵力枯竭到无法再生,然后再抱着未能转生为人的骸骨死去。 或许他前些日子梦到通天之海所发生的事情就是当年事情的偶然一瞥,原本以为自己大抵魂魄丢了做胡梦,却没想到是一梦成真。 果然那些剑修所谓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阳溪老祖为了海内安危献出身躯,太合仙君为了復生阳溪老祖耗尽灵力而是,没想到他们的同门弟子在百年之后居然因为这件事结下仇怨闹的不可开交。 现实总是这样荒诞又可笑,如果药修与剑修之间一开始结下的仇怨便就是虚假,那么三年前凭空消失的龙嵴山仙脉呢? 药修与剑修之间相疑不清,关于龙嵴山仙脉的事情也众说纷纭,闻清音愿意相信裴君珩所说当年伤害的真相,却不会相信其他剑修所说的「真相」。 第306页 若当年剑修并未窃取龙嵴山仙脉,那后来师长追寻仙脉之时,却得出仙脉位于岱舆的结论? 只不过那仙脉比当时在龙嵴山之时会弱上几分。师长们推测,大抵是剑修窃取龙嵴山仙脉后遭了神罚,才导致岱舆所获得的仙脉几乎要弱上一半的结果。 闻清音从未怀疑过龙嵴山仙脉为剑修所夺的事实,与裴君珩在一起时也未曾谈过此事,但是今日过后,他想他应该与裴君珩好好探查一番真相。 闻清音无声注视了相拥在一起的骸骨之后,准备转身离开。 此次打扰太合仙君也算是得到了回答,他也得尽快继续回到与北原窃贼的抗争之中。 在闻清音刚移开目光时,白骨空洞的眼眶之中突然跃动起了火焰。 闻清音正要离开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白骨依旧幽幽,前面余光瞥见的火焰仿佛只是错觉。 他眼花了,闻清音刚要晃晃脑袋在想是不是自己被身上传来的疼痛给逼疯了,耳边就传来一声温柔的唿唤。 有人在喊他名字:「玉笛。」 声音温柔犹如春风拂面而来,确认这声音不是幻觉的闻清音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这小小的石府之中,除了这两具骸骨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么此刻喊出名字的是谁? 难道说还有其他人在这石府之中,一直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 闻小门主紧张的不敢回头,手中却备好了注入灵力毒丹,准备马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注好灵力的毒丹甩出。 这样不管是人还是北原窃贼,都无法逃脱他的攻击。 可闻清音才刚要将手中的毒丹扔捏碎伸出,耳边传来的有一句话打断了闻清音的动作。 他说:「玉笛莫怕,我是太合。」 太合仙君? 这声线确实与他梦中所听见太合仙君的声音一模一样,似乎察觉到闻清音的警惕和迟疑,温暖的灵力如风吹过来,满石府的花朵簌簌摇晃,仿佛在与闻清音打招唿。 能让花草一同配合演出的,除了闻清音就只有太合仙君。 闻清音这才放下手中的毒丹转至身后看去。 站在他面前是如梦中所见一样的太合仙君。 温柔的眉眼如同潺潺的春水,正微微笑着看向闻清音。 「太合……仙君?」闻清音不确定地问道。 被闻清音的反应逗笑,太合仙君点头,「确实是我。」 「那这是……?」得到的闻清音立马看向还与草骸骨相拥的那副白骨,在那边上还有他献上的白花。 如果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是太合仙君,那这副骸骨又是谁的?莫非他从始至终都想错了? 看出闻清音的疑惑,太合仙君走上前抚上闻小门主柔软的黑髮,宛若慈爱的长辈。 感受到虚妄的宛若下一秒就要消散的触碰,闻清音才蓦地明白答案。 站在他面前的太合仙君是神魂状态,暂且凝成了实体,所以连触碰都如同吹拂过来的风一样漂浮的抓不到实处。 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云中仙门中属于太合仙君的长明灯还未熄灭,虽然太合仙君的□□早已消逝成一副白骨,但是神魂却奇蹟的还存在,并不能严谨的所说是太合仙君完全死亡。 「我在石府中呆了太久,可否告知我外头的情况?」太合仙君出声询问道,眼眸温柔,闻清音却从里面看出如影随形无法驱赶的悲伤。 能见到太合仙君完全是意外之喜,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闻清音赶紧向太合仙君说明现在北原窃贼肆虐海内的局面。 没想到几百年后北原窃贼会越过通天之海重新来到海内,闻言太合仙君的表情凝重起来。 「有桑呢?」太合仙君问道,他的神魂居于石府之内,并非对外界的局面一无所知。 所以也知现在云中仙门的门主是有桑仙尊,而二十年前云中仙门降生下来的孩子,和他一样具有掌中生花的能力,小字为玉笛。 神魂混沌犹如燃灯一日日等待枯竭,没想到当年啼哭震动石府蓬莱遍地开花的婴儿都已长的快与他一般高了。 「父亲前几日与其他门派门主前往通天之海查看情况后便一直杳无音讯。」闻清音如实回答,现在北原窃贼都已经肆虐到海内十洲四仙山,作为第一道防线的通天之海定然是出现巨大缺口。 而有桑与其他三位一起前往通天之海的门主,只能说是凶多吉少。 太合仙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现在四大门派的接任人可都在瀛洲学院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现在闻清音是进入瀛洲学院的年纪。 见闻清音点头,太合仙君的手抬起,随着他的手掌展开,四种光芒不同的光点凝聚悬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柳青,月白,靛蓝,鹅黄。 认出这四种颜色,闻清音的眼睛蓦地睁大。 果然太合仙君的手指一动,那柳青色的光点就飞向闻清音,在闻清音反应过来前没入闻清音的身体。 只感受到温暖如春水的浪潮从头顶而下,前面身体上的疼痛都被温柔抚平,经脉中流淌着从未有过的充足灵力,一瞬之间仿佛各种感官都变的更加敏锐。 闻清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甚至连他手掌上前面留下的血迹和血洞都变的干干净净,好像之前在石门口受的伤只是他的错觉。 第307页 「仙君这是……」闻清音抬起脸看向太合仙君,他清楚这一切的变化都是来自那柳青色的小光点。 太合仙君朝他微笑,手一动,那剩下的三个光点便漂浮到闻清音的四周,「这剩下的三个赐福麻烦玉笛帮我递交给剩下的三个孩子。」 「现在情况危急,只能请你们这些孩子暂且扛起局面了。」 太合仙君话音刚落,围绕着闻清音转圈圈的那三个颜色各异的光点遁入闻清音的右手掌之中,应把闻清音的右手掌当作暂且留存的地方。 闻清音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充沛灵力,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掌,掌心依旧是那处疤痕,但是在光点进入手掌后手心比之前多出三点小痣,仔细查看正是月白,靛蓝与鹅黄三种颜色。 他正翻着自己的手掌仔细观察,耳边就传来太合仙君疑惑的声音:「……哎?」 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发现。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抬起眼,就看到太合仙君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右手掌,眼中是惊讶与好奇。 还以为太合仙君是因为自己右手上多出的三颗痣而惊讶,闻清音正准备解释,太合仙君就问道:「玉笛能将右手给我一观吗?」 虽然疑惑,但闻清音还是将自己的手递给了青宣上君,「掌心多出的三颗痣是前面的赐福。」 「不是。」太合仙君轻轻摇了摇头,他的指尖悬在掌心疤痕之上,「这个疤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被太合仙君这样虚虚点着,闻清音只觉得自己掌心疤痕才刚平復下来一点的灼热感又冒上来。 他克制住自己去挠掌心疤痕的冲动,回答道:「三年前龙嵴山仙脉消失之时被剑光所伤。」 「那消失的龙嵴山仙脉有找到吗?」太合仙君盯着他的手掌问。 「还未,应该是剑修窃走了。」闻清音答道。 闻清音害怕太合仙君因为他手掌上的疤痕误会裴君珩,在心中已想好应该如何和太合仙君解释,但随之耳边是太合仙君含笑的惊嘆语气:「不用去找了,那一半的仙脉——」 「在这呢。」 手掌心的疤痕被轻轻碰了碰。 闻清音的大脑一片空白,被太合仙君用手指这么一戳,之前差点就要忘记的灼热感如无法抵御的浪潮升腾而起,灼热的感觉好像从皮肉中冒出来,整个手掌又疼又痒。 「仙君……」闻清音难受地咬住自己嘴唇,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太合仙君的手掌中抽回来。 他的手都快热成烤猪蹄,得马上用清凉的玉髓膏抹上把这温度压下去些才行。 但是闻清音想要抽回的手却被紧紧拽住,还没等闻清音反应过来,太合仙君点在他掌心疤痕上的指尖光芒一闪,带着疼痛的灼烧感从掌心蔓延开,就像是升上天乍然炸开的烟花。 在他体内如同有滚烫的热水冲破阻碍,直接沖刷了他的经脉。 尖锐的疼痛将灼热感带到了闻清音的身体各处,闻清音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唇张着不知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一开始几乎要击晕的疼痛过去后,那股灼热感也仿佛潮水冲破阻碍后流淌到了闻清音全身上下,沖刷闻清音的经脉,等到闻清音从这种感觉中缓过来时,看到太合仙君正对着他温和微笑。 而闻清音视野完全恢復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地上生出的花压在身侧,近的能闻见花香。 自己居然被前面的痛感疼的摔到了地上,闻清音只觉得丢脸无比。 而太合仙君就站在他的跟前正俯视着看他 。 见闻清音恢復过来,太合仙君微弯下腰朝闻清音收回手。 感受到闻清音的迟疑,太合仙君温柔地笑了一下:「很抱歉前面没能扶住你,可这层封印需要你自己抗过。」 听到太合仙君的话语,闻清音心下一动,他伸手抓住太合仙君的手,借着力站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感受一下你现在的身体。」太合仙君说。 被太合仙君这么一提,闻清音才感受到自身体内的变化,如果他原本的灵力是潺潺的溪水,被太合仙君赐福之后就变作宽阔的大泽,而在现在,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体内感受到如此充沛的灵力,犹如一望无际的海洋,宽阔的看不见尽头。 手指张开微动,指尖的光芒瞬间大盛,几株花朵从手掌中飞快长出,花叶舒展间尽是光华流转。 他的修为短短之间居然提升了这么多。 闻清音惊喜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太合仙君,但是蓦地想到太合仙君前面说的话嘴角勾起的笑又僵住。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上头的疤痕浅淡许多,一直如影随形的灼热感也无影无踪。 「仙君前面所说的是……?」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太合仙君将手指点上掌心前说的貌似是,那丢失的龙嵴山仙脉,就在他的手掌心中? 那云中仙门和万昼剑宗之间的争论,三年前他前去龙嵴山找裴君珩的质问…… 一直以来相信的事实崩塌,闻清音只觉得五雷轰顶,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 可是当时师长怎么能探查出仙脉所在的是万昼剑宗…… 但额上的头髮被轻轻抚摸一下,抬起眼对上太合仙君温柔的微笑。 太合仙君看出闻清音在想什么,安慰道:「别担心,在你的手掌心中只有一半的仙脉,另一半则在万昼剑宗。」 第308页 没有让闻清音疑惑太久,太合仙君就笑着说道:「另半条灵脉已经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就在万昼剑宗的那个孩子体内。」 裴君珩知道他的体内是龙嵴山仙脉吗?曾经蕴藏在龙嵴山之中的仙脉被万昼剑宗与云中仙门约定好平分,两个门派因为龙嵴山仙脉消失的事情再次结下仇怨。 却没想到突然消失的仙脉竟然被分为一半,落到了闻清音和裴君珩之间,而闻清音一直毫无所觉。 裴君珩吸收了一部分仙脉,在闻清音手中的仙脉却一直被封印着,所以云中仙门的师长只探查到仙脉的力量在万昼剑宗。 而裴君珩于万昼剑宗闭关三年,以至万昼剑宗的其他人也未发觉。 太合仙君温柔的微笑总能让人感到身心放松,如果不是外头又有混乱的打斗声传来,闻清音都要以为现在是与太合仙君的一次闲聊。 「该嘱託的已经嘱託完,我现在为神魂,不能帮上太多。」太合仙君衣袍飘飘,宛若即将登入苍穹的仙人。 闻清音察觉到了什么,失声说道:「仙君……」 而太合仙君却一如既往朝着他微笑,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海内的将来还要多拜託了。」太合仙君的手抬起,颀长的身形如同向上生长的树木,闻清音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通天之海那处裹挟着海浪而上的参天巨树。 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嫩绿柔软,却拥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灵力潮水覆上闻清音,朝着外蔓延,北原窃贼的哀嚎传来,闻清音闻到了盛放的花香。 宛若春日再次来临。 太合仙君的神魂渐渐归置虚妄,他的嘴角是从始至终的微笑。 在最后的一刻,太合仙君的目光看向白骨怀中的草编骸骨,眼眶中生长出的花朵颤巍巍地绽放。 「很好看。」太合仙君笑着说,身形渐渐化为一片碎了的星光。 温暖的想让人流泪。 闻清音回到瀛洲学院之时,学院中依旧在混战,布满阴霾的苍穹旋转形成一个漩涡,而在那处漩涡中的一束光亮直直落在学院中的一个地方。 还没等闻清音看出这是什么,边上弟子的惨叫传来唤回闻清音的神智。 闻清音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名弟子被北原窃贼用黑烟贯穿了肩膀。 北原窃贼刚要猖狂大笑,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蓦地消散,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归为了虚无。 闻清音收回手中的灵力,赶紧上前查看符修的受伤情况。 这名符修弟子伸手捂住被刺透的肩膀,鲜血还是从指缝流下,看到闻清音,他宛若看到了救世神,甚至都没来得及收下闻清音递上的伤药,他指着不远处光束的地方,神色紧张: 「小门主快去那处,青宣上君要就此飞升了!」 乌色的云雾凝聚盘旋,如同张着大口的贪婪巨兽。 那处光束所降临之处,正是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 海内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原来青宣上君的野心竟然是要飞升成神么。 闻清音不敢耽搁,赶紧朝着那处飞快前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六大概就完结了 第105章 越走近, 那束光亮就越来越明亮,好像是阴霾遍布的天地间唯一亮色。 闻清音的脸却蓦地冷了下来,这束光亮中涌动的, 分明是魂魄的气息。 青宣上君究竟从何处拿来的这些魂魄? 感到不妙的闻清音加快了速度, 但是在他即将抵达之时, 一股黑烟横冲直撞地过来。 这股黑烟形似蛟龙,连黑烟状的身形都比其他北原窃贼要大上许多。 「啊呀,这不是闻小门主吗?」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桀骜肆意,是带着浓浓恶意的调笑。 于黑烟之中露出一张带着邪气的面孔,那双漆黑的眼眸正紧紧盯着闻清音, 像是锁定自己的猎物。 闻清音停住脚步, 脸上的冷意更浓, 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他就认出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阴云之下的闻小门主面孔是世间唯一发光的珍宝, 他看着面前的黑烟,冷声喊出名字。 「苍桀。」 原以为当时仙境试炼的冒险一击能将苍桀给除去, 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 他们又于瀛洲学院相见了。 目光犹如实质, 在闻清音的脸颊上肆无忌惮地舔舐着, 闻小门主一如既往地艷丽无双,无法让人移开任何眼球。 察觉到闻清音在注视下抿起的唇,苍桀嘴角的笑意更加肆意,他喟嘆道:「想要见到闻小门主真是不易,这次我又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站到闻小门主的面前。」 他的语气飘忽却带着浓厚的含笑恶意, 好像光是看着闻清音的面孔就已如饮下美酒一般的先醉了。 再次相见, 苍桀没有立刻与闻清音开始交战, 而是抬起凝成实质的手想要轻抚闻清音动人的脸颊。 但是这个动作无疑被闻清音躲过了。 见闻小门主秾丽的眉目冰冷锋利, 不像是被娇养长大的花朵,更像是在冰天雪地凛冽寒风中生长出的冷厉花朵,瞧着娇弱,却丝毫不畏惧任何的风霜冷雪。 落空的手是意料之中,苍桀没有生气,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浓,笑声更大,笑的甚至连胸腔都震动。 「清音啊。」这次苍桀没有叫闻清音闻小门主,「这几日不见,可知我对你思之如狂?」 第309页 闻清音真是每一次都给予他意料之外的惊喜,仙境试炼之中他被迸溅出来的离魂石液体所伤,虽然疼痛,但是一同涌上身体的是永无止境的兴奋。 娇花固然美丽柔弱,但是如果能轻易揉碎总少了趣味,而当娇花带上带毒的花刺,能将採花者的手指都给刺伤,那便有趣多了。 仙境试炼逃出瀛洲学院之后的苍桀每一天都在想着闻清音,想着这朵带刺的花美丽又危险。 他突然不想那么简单地夺走闻清音的躯壳了,他想要将这朵带刺的花永久保留,与他一同回到北原。 哪怕不情愿也需要每日每夜的与他这个窃贼缠绕在一起。 光是想想这副漂亮身体被黑烟舔舐吞噬,侵/入到浑身上下不留一点空隙,他都要硬了。 苍桀恶意满满地笑着,虽然闻清音不知道苍桀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从苍桀落在他身上的噁心眼神他也能猜测出面前这黑烟想的尽是些令人呕吐的东西。 闻清音手一动,指尖的莹绿光点如同落在手掌上的大雪,光点汇聚,便露出截然不同的强大光芒。 「苍桀。」闻小门主终于勾起笑容,秾丽的面孔无双,让苍桀的眼神更深,「你是不是忘记之前于仙境试炼中你是怎么输了的吗?」 苍桀的眼中只有闻清音勾起的嘴唇,殷红的适合亲吻。哪怕他已经嗅到了强大危险的灵力气息,但只是让他的皮肉更加兴奋。 「被小门主的美貌所惑。」苍桀笑道,黑烟勐地靠近,「还是被小门主的风姿倾倒?」 这么久不见,苍桀大变的态度让闻清音都些许不适应。 但是很快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闻清音笑容不变,只是望向苍桀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输在……」 「话太多了。」 早就凝聚好灵力的右手抬起,是灌注龙嵴山仙脉灵力与太合仙君赐福的一击。 苍桀邪笑的脸庞蓦地扭曲,他的眼瞳颤抖的往下看去,只看到如同利剑一样的灵力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才短短几日,闻清音的灵力怎么能暴涨这么多……? 那眼瞳中除了震惊还有怨毒,黑烟凝成的实体瞬间消散回一阵轻飘飘的暗色烟雾。 他欣赏这朵带刺的花,但不想丧命在这上面! 苍桀想要化作黑烟的形态遁走,但是这次的闻清音不会如仙境试炼中的那样给苍桀找到机会了。 刺入胸膛的灵力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同树根一样自刺入的地方开始生长,莹绿色的经络像是密不透风的大网将黑烟紧紧笼住。 滋滋的灼烧声传来,苍桀前面的云淡风轻与肆意调笑不在,他惨叫一声,狰狞的面孔在滚滚的黑烟之中显现似乎想要谩骂,可是嘴才张开就被生长出来的树枝横斜。 这一团黑烟被飞快茁壮生长的小树枝叶分的支零破碎,最后被吸收成树成长的养料。 几声带怒的惨叫之后,狂傲的苍桀不见,只有平地生长出的一人高小树舒展着枝条。 闻清音伸手抚上吸收苍桀生长而成的小树,树叶主动亲昵地蹭了蹭闻清音的手。 曾经在仙境试炼之中闻清音在苍桀面前只能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冒险刺碎成堆的离魂石,而现在苍桀捲土重来与闻清音对上,往日强大无法瓦解的苍桀在闻清音面前确实如此的不堪一击。 闻清音看向自己的指尖,上头甚至还有灵力的痕迹,昭示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将纠缠许久的苍桀除去,闻清音却没有觉得有多轻松,苍桀作恶多端,魂飞魄散是他应有的下场。 不仅是苍桀,还有入侵海内的所有北原窃贼,都应该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不敢再犯。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从头顶响起,阴郁许久的苍穹看着终于要落下一场雨。 抬头去看天空,闻清音甚至能从云中看到唿之欲出的闪电,前面看到的那束投射下来的光亮似乎更亮了。 不敢再犹豫,闻清音留下这株小树往前赶去,他还需要将手掌中的赐福交予裴君珩其他三人。 看不见的魂魄气光中被灼烧,魂魄独有的气味奇异,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无法轻松半点。 光束的中心是前面消失于海崖之上的青宣上君,他的怀中还抱着那只猫,猫咪漂亮的鸳鸯瞳在此时落下的光芒中更加闪耀。 独一无二落下的光芒照耀在青宣上君身上,衬的衣袂翩翩的青宣上君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将要乘风登天的仙人。 虽然他此时设下大阵的目的就是如此,将自己收集到的魂魄之力燃烧生出不尽的灵力,以这些灵力当作阶梯供他飞升到上界。 靛蓝色制服的池非浅身上染着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虽然眼眸比先前坚定许多,但是在看向青宣上君的身影时眼中还是无法克制地浮现出难以置信和悲伤。 直到现在,池非浅也不敢相信这件事,也不愿相信。 他没有如最开始那般撕心裂肺,理智全无,手掌上是灼烧的痕迹,是池非浅前面试图穿过那道无形的光墙而在手上留下的伤口。 飞天大阵早就失传于岁月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海内便没有人能成功飞升到所谓的上界。 而飞天大阵居然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光墙圣洁,朝着苍穹之上堆砌而去,却是由一个个失落的魂魄铸成。 第310页 可惜飞天大阵一旦启动,便无法停止,似乎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池非浅就这样站在飞天大阵之前,他的眼睛盯着阵法之中的那人,一双眼眸中无可忽略的质问。 似是觉得大局在握,青宣上君难得迎上池非浅的目光。 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一点微笑,眼睛一弯便笑眯眯如同狐狸,和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却让池非浅蓦地咬紧牙关。 「为什么?」池非浅紧握着拳头问出这个问题,自一开始,这三个字便在他的心中盘旋不灭,犹如恶鬼的诅咒,无法摆脱的梦魇。 主动噼开的结界,放入瀛洲学院的北原窃贼,昏迷的常扶上君,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这次青宣上君没有躲避池非浅的问题。 「海内人独享庇佑这么久,是时候让北原一起共享了。」青宣上君勾着唇笑道。 这个回答让池非浅的胸膛起伏,他质问道:「北原窃贼虐杀成性,何况神已许久不光临海内,谈何庇佑。你在海内长大,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现在的场面像是兄长单方面教育胞弟,只不过池非浅更像是其中兄长的角色。 池非浅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却在青宣上君耳边轻飘飘如同吹过的风。 青宣上君不紧不慢地抚摸怀中的猫,抬起看向通往苍穹之上的光束,光撒在脸上照的他浑身都在散发光芒。 「等我成为新神。」青宣上君的身形渐渐隐在光芒中,最后池非浅只能看见青宣上君未曾落下的唇角,暗含深意,「便可以庇护海内了。」 「你不是一直想超过我吗?」青宣上君嘴角的弧度更大,「你的机会来了。」 池非浅瞳孔睁大,原来青宣一直都知道。 从始至终,只有他如同笑话一般罢了。 像是再也忍无可忍,池非浅手腕抬起,靛蓝色的衣袖猎猎翻飞,十八符箓环绕在他的周身。 池非浅手一动,那蕴含着巨大灵力的符箓便朝着快要消失在光芒中的青宣上君冲去,像是要把所有憋着的情绪都宣洩。 可是这些如同利箭飞出的符箓在碰到光墙之后通通化为齑粉连一点踪影都看不见。 飞天大阵一旦开启便无法停止,可他偏是不信。 池非浅的腰勐地弯下,嘴角流出一点殷红的鲜血,但他没有在意,前面是以符箓为箭,这次是以自身为武器,他朝着无法横亘跨越的光墙冲去。 飞天大阵的光墙用来阻挡有人来阻止阵法的运行,因为光墙强大,目前海内没有人的修为能将光墙破坏,所以才会有「飞天大阵开始后便不能停止」的说法。 池非浅以肉身去冲撞,只会撞到头破血流,就像前面那个符箓一样被粉碎的彻彻底底。 光墙越来越近,刺眼的光芒让池非浅的眼睛疼痛,可是他还是没有闭上眼,眼前的白光依然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哪怕睁着眼睛,他也一点都看不清了。 在池非浅即将沖入这一片白光之时,池非浅感觉后背被蓦地一拽,眼睛因为白光的刺激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眶中溢出来。 熟悉的清亮声音在耳边响起,但里头含了震惊和怒气,「池非浅,你疯了?」 闻清音抓着池非浅的衣服一拽,便将池非浅整个人拽到他的身边,因为池非浅的太过配合闻清音甚至还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难道得到赐福吸收仙脉之后,自己的力气也变大了? 但是闻清音没有在这上面多倾注注意,他原以为池非浅想通了,没想到前面池非浅又做出这样危险的事情来。 如果池非浅没了,也不知道从太合仙君那得到的赐福能否给其他符修。 手没有停歇,开始抓住池非浅的双肩前后摇晃,闻清音的声恨铁不成钢:「池非浅,你冷静一点啊!你可还忘了你身后瀛洲学院的同窗,可还忘了华符众阙的同门?」 闻清音狠狠摇着池非浅的肩膀,一想到不仅要帮忙帮助抗击北原窃贼,池非浅作为华符众阙的小阙主居然还消沉着提不起精神,实在是让人生气。 闻清音摇晃着池非浅的力道加大,只想给池非浅摇醒。 之前池非浅在落竹屋中时还与他陈述那些所谓的「伤心往事」,一些自己掩藏在青宣上君的光芒之下一直受到忽视不被看好云云,现在看来,青宣上君在池非浅心中的份量绝不会如池非浅之前所说的那样轻。 果然之前池非浅在他面前所说的是故意的假话,也不知道骗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想到这,闻清音将池非浅摇的更用力了。 眼见着池非浅的脑袋都快被摇成豆腐脑了,在眩晕中池非浅抽空抬起手:「我……」 闻清音停下动作:「怎么?」 池非浅伸手扶住脑袋,身形忍不住微晃,他蹙着眉头说道:「我已好些了。」 也不知道闻小门主什么时候来的这股大力,池非浅觉得自己都差点要被晃的当场晕过去。 手指在太阳穴缓缓按压,等那股可怕的天旋地转的感觉减轻了一些,池非浅才终于将眯着的眼睁开。 他被光刺伤的视力其实在前面就慢慢恢復正常,只是眼睛一眨依然能看到仿佛挥之不去的白光,虽然泪水从眼中涌出不知多少,却依旧觉得眼睛干涩。 对着闻清音的方向池非浅睁开眼,眼前阴影般的白光渐渐褪去,池非浅看到闻小门主艷若娇花的面容,那双眼尾微挑的眼眸清媚。 第311页 眼睛恢復后,池非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面前的闻清音,而是转过头看向飞天大阵,里头已经看不见青宣上君的身影,只能看到光墙宛若虚妄的城墙将这一块圆形区域给环绕守卫,没有任何人能够跨越。 如果青宣上君飞升上界成功,这片光墙便会将所有的光芒一同涌入到苍穹之中,若是青宣上君飞升失败,则光墙所有的能量便会反噬进青宣上君的体内。 威力大到可以将一个修士的灵肉摧毁,成为一个无法再使用出灵力的废人。 青宣上君通过飞天大阵成功到达上界,但是他总是捧在怀中未曾放下的猫被他留在了飞天大阵的中央,正睁着鸳鸯眼往外看着。 「他去往上界了。」池非浅说道,不同于前面沖向光墙的疯魔,他现在的语气反倒称得上是平静。 才短短一瞬,他看向青宣上君又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了。 闻清音正纠结自己是否应该接池非浅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面前的池非浅就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之前与你说的没有骗你。」他说,「我一直追寻着超过他这一目标,却也无法克制地爱他。」 「他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兄长,我无法割捨。」 池非浅嘴角的自嘲转瞬即逝:「我已想通,不会做北原窃贼面前的胆小鬼,我会亲手将北原窃贼击溃。」 他勾起唇,是与以往一模一样的温和笑意,眼眸微弯,如同笑面狐狸。 唇角弧度和往常没有一点改变,但是闻清音去莫名从其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池非浅转身前最后看了一眼阵中空空的飞天大阵,他说道:「这一次,我会真正地超过他,永永远远。」 靛蓝色的符修转过身,真正将背后的一切甩在身后。 在和池非浅一同转身离开时,闻清音也朝阵中瞟一眼,他正巧看到阵中的猫转过身。 闻清音正欲离开的脚步一顿,他终于看清了这只猫的背面。 虽然猫毛蓬松,看着就像一个蓬松的糰子,但是无可置疑,这只猫没有尾巴。 似乎察觉到闻清音的目光,那只猫又转过了身子,一双鸳鸯瞳看向闻清音,脸形极像小狐狸,明明之前见过几次,但是这外形总给闻清音一种熟悉的感觉。 光墙之内猫的鸳鸯瞳好似能发光,闻清音突然抛下身后的池非浅,快步走到光墙前,他凝聚了一个无形的灵力屏障挡住光墙刺目的光线,这样他就能仔细看清这只猫的长相。 因为闻清音的靠近,那猫迈着爪子朝着闻清音靠近,它站在光墙里头朝着闻清音仰起头。 所以它的这双特殊的鸳鸯瞳被闻清音看的更加清楚。 终于看清猫眼的闻清音唿吸一窒。 在好看鸳鸯瞳中,闻清音瞥见的是数不清的小眼睛拥挤着在眼瞳中央,随着猫的视线而转动,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清音。 这双猫眼从始至终都是复眼,只不过先前闻清音一直隔着距离从来没有机会看清,现在再看这只猫像小狐狸似的外形,闻清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如坠冰窟的冷意。 这只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猫,而是一只外形特殊的食魂兽。 突然的发现太过震惊,连闻清音将太合仙君的赐福交给池非浅后还觉得不可思议。 在青宣上君的院长办公处,青宣上君不知将这只食魂兽藏了多久。 现在闻清音的右手掌上还有月白与鹅黄两颗小痣,所需的就是要将剩下的两个赐福交给裴君珩和申屠坚。 在玉简上查看得知裴君珩和申屠坚的位置后,闻清音就与池非浅快速往虹雨榭那处前去。 得到仙君的赐福后池非浅的修为也大大提升,描绘符箓更加称心应手,甚至可以做到单手画符箓。 他笔一动,蕴含着强大杀伤力的符箓便轻松成形,而另外一只手则运用灵力将不断画出的一张张符箓全都贴到附近可见的北原窃贼身上。 饶是北原窃贼可以利用黑烟形态脱身也禁不住池非浅这飞快画出宛若万箭齐发过来的符箓,一旦被这符箓简单贴上两次,北原窃贼也到了身死的地步。 闻清音和池非浅这一路而来北原窃贼挡杀北原窃贼,黑烟挡灭黑烟,他们前行的速度很快,中间没有任何耽搁,原本在瀛洲学院中杀之不尽的北原窃贼终于有了颓势。 虹雨榭中的裘三尺和訾蜀之仍然在背对着背攻击着北原窃贼,在不断的战斗中他们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心有灵犀,缩在法力中的万挽秋隔着衣服给訾蜀之和裘三尺两人加油鼓劲。 只是坚持这么久实在困难,裘三尺和訾蜀之无可避免地感受到自己的颓势,反击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尤其是从未用过剑的訾蜀之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酸的都快成一块无法移动的石头,终于在迎面而来的黑烟之下他的手僵硬的都要抬不起来。 温眼睁睁地看着死亡的气息靠近却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的訾蜀之绝望地闭上眼。 看来他终究是难逃这一劫,不过好歹是为小师弟报仇了。 他闭上眼,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还是对着身后的裘三尺的: 「多谢你。」 死亡的冰凉气息在他鼻端一碰而过,眼皮上有亮光闪过,身后裘三尺的惊唿传来。 似有所感訾蜀之睁开眼,看到在黑烟中狰狞的面孔瞬间消散,犹如白昼的剑光与带着花草清香的灵力拂面而过。 第312页 訾蜀之愣愣地眨了下眼,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裘三尺大声喊道:「少宗主!」 裴君珩来了? 眼球迟钝地转动,才刚看到高大冷峻的剑修手持长剑而来,訾蜀之就瞥见自家小门主从边上同样匆匆赶过来。 是刚赶到现场的裴君珩和闻清音同时出手救了他! 訾蜀之的眼睛立马亮了,宛若歷经沙漠的绝望之人看见生机盎然的绿洲,他激动地喊道:「小门主!」 然而訾蜀之刚高兴地喊出声,就看到跑过来的闻清音径直略过他,直接与冲到了裴君珩的怀中,两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 甚至没和闻清音对上眼的訾蜀之:?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腰被扣住轻轻提起一点, 熟悉的冷松气息让闻清音感到安心,剑修的英俊脸庞就在他的眼前。 明明才一会没见,闻清音却觉得隔了许久。见不到的这短暂时间让他无比想念, 连这次的见面都带上了喜悦的气息, 让闻清音一路而来的紧绷心弦都松下来许。 他下意识的想要将手抱上裴君珩的脖颈, 但是闻清音的手刚抬起,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咳。 是池非浅的声音。 甚至从里面还能察觉出几分无奈。 池非浅咳这么大声做什么,差点吓他一跳。 闻清音刚在心中嘀咕,手都快搭到裴君珩肩膀了,他蓦地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只有他和裴君珩, 在他们的边上, 貌似还站着一大群人。 抬到一半的手僵住, 刚才绽出笑容的闻清音往裴君珩身后看一眼, 就看到一脸沉默坚毅的千机巧阁少阁主,虽然那脸没有任何表情, 但还是让闻清音如遭雷噼。 但更让闻清音绝望的是, 他慢慢地扭过头, 就和震惊的訾蜀之的对上眼睛。 糟了, 每次见面冲到裴君珩怀中沖习惯了,这次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没想到身边有多少人。 也完全没想到他和裴君珩现在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关系。 清楚围观全程的訾蜀之心情并不好。 訾蜀之的眼神死死盯着裴君珩放在小门主细腰的手上,这个剑修怎么敢把手放在小门主的腰上! 而最让訾蜀之不可置信的,居然是小门主主动先扑上去的, 就算是小门主主动, 裴君珩那傢伙也不应该碰小门主一分一毫啊! 看着仿佛陷入静止的画面, 訾蜀之想, 莫非是如之前仙境试炼中一般,小门主正在与裴君珩贴身决斗? 可是哪有人贴身决斗是抱着不分开的?! 嘴角无助地抽动,自己找的藉口不管用,訾蜀之盯着看的目光越来越强烈。 然而在訾蜀之强烈的目光下,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还没松开,而小门主居然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实在是!肆无忌惮! 再也看不下去,訾蜀之默默扭头,就看到站在边上同样魂魄出窍的裘三尺,眼神涣散,明显已经神游太虚,连魂魄都不知飞往海内何处了。 看来裘三尺的心情没比他好上多少。 难得在裘三尺身上看出这样的情绪,訾蜀之震撼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一种称作同病相怜的感觉在两人间蔓延。 被訾蜀之这样强烈的目光来回扫射,闻清音终于动了。 闻清音一声不吭的从裴君珩的怀抱中钻出来,他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和以前那样硬找出个煳弄人的藉口,所以闻清音准备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走上前靠近前面被他忽视的訾蜀之,察觉到闻清音靠近,訾蜀之抬起眼,眼中尽是受伤的神色,看的闻清音心中一凉。 带着愧疚的闻清音将准备好的药膏拿出,「将这伤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没有等訾蜀之反应,闻清音主动将手中的玉髓膏塞入訾蜀之的手中。 小门主艷丽无双的脸庞就在面前,手掌中的药膏瓷盒也仿佛被体温浸染髮着烫。 手握着闻清音亲自递上的药膏盒,訾蜀之只觉得之前看到的一切都从眼前飘过,变的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小门主现在是在关心他! 目光扫过在一边正看向这边的冷面剑修,訾蜀之的眼中多出几分得意。 哼哼,果然他和小门主才是最好的。 虽然还没抹上玉髓膏,訾蜀之就已经觉得自己腰不酸了手也不疼了,还能抓着那柄小剑砍好几十个北原窃贼! 訾蜀之的眼睛亮着光,他中气十足地喊道:「多谢小门主!」 显然将刚才在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此话一出,耳边就传来两声极为不合时宜的嘆气。 敏锐的訾蜀之偏头看去,就看到神游太虚回来的裘三尺眼含同情地看着他。 仿佛那里头还有对訾蜀之的怜悯,仿佛在怜悯訾蜀之这种被他们小门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态度。 而另一声嘆气来自訾蜀之的身后,訾蜀之一转头,就看到法力罩的像个小土豆的万挽秋坐在地上,在那发出唉声嘆气,似乎在对訾蜀之这骤变的态度指指点点。 訾蜀之手中紧紧抓着闻清音亲自递给他的玉髓膏,他不屑地瞥了裘三尺和万挽秋一眼。 他们不懂,这是小门主关心他的证据。 成功安抚完訾蜀之的闻清音转转身看向裴君珩,他都还未和裴君珩好好说上话。 第313页 但是其他人都在场,就算是再想闻清音也只能忍耐住,他克制得抬眼看向面前的剑修,却在眼眸相对时忍不住弯起眉眼,宛若春水流淌的眼瞳中是无法克制的情意。 还好此时与闻清音眼眸相对的,只有裴君珩一人。 高大冷峻的剑修像覆了一层冰霜,因为一路而来的战斗让他身上的冷肃意味更重,和手中握着的长剑更像了。 和这双眼眸对上时闻清音差点就要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看向裴君珩和身后申屠坚,将右手伸出主动把掌心的那两颗小痣展现在面前。 掌心中月白色与鹅黄色的小痣就像用笔点下的两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们。」闻小门主笑道。 和之前的池非浅一样,在获得赐福之后申屠坚和裴君珩都明显感受到修为的提升。 他们四人有了仙君赐福,更是如有神助,尤其是身上本就有龙嵴山仙脉的闻清音和裴君珩,一时修为暴涨,指间尽是充沛的灵力。 有四人在,瀛洲学院的北原窃贼也不再如之前猖狂,局势瞬间逆转,察觉到不妙的一些北原窃贼准备转移位置,逃到海内的其他地方,但是闻清音他们并不会放过北原窃贼。 在学院肆虐的北原窃贼总要得到其应有的下场。 先前站在这与北原窃贼抗争许久的訾蜀之和裘三尺终于能在这勉强休息一下。 訾蜀之还捧着玉髓膏翻来覆去地看,宛若捧着世间难得的珍宝,而站在訾蜀之边上的裘三尺终于魂魄出游回来。 他一扭头,就看到研究玉髓膏的訾蜀之,还没忘记刚才看到什么的裘三尺默默开口:「前面……」 听到这话的訾蜀之勐地扭头,虽然才说了两个字,但是他和裘三尺都知道这话指的是什么,前面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的拥抱搞的他们魂不守舍,颇像看到意中人夺走的可怜人。 乍然被这么一提醒,訾蜀之手中的玉髓膏都没那么暖心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在这称得上是窒息的沉默中,訾蜀之出声打破沉默。 「没想到小门主和裴君珩之间的关系也变好了。」訾蜀之感嘆,甚至给那个拥抱都找了个藉口。 裘三尺很快懂訾蜀之的意思,他贊成点头,说道:「是啊,没想到他们已然是朋友,朋友之间抱一下有什么不得了的呢?」 訾蜀之附和:「我甚至可以与朋友睡同一个床榻,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小门主绝对不能和裴君珩这样! 裘三尺:「是啊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少宗主可千万别做出这种事啊。 哪怕裘三尺明知道平日从未见过有所谓的「朋友」能那样扑到少宗主的怀中还没被少宗主提剑驱赶的,哪怕訾蜀之明知道自家骄矜的小门主向来不会轻易这样扑到其他人的怀中,那样子快乐的简直像只小鸟。 尽管两人心中都察觉出不对劲,但是他们还是无比默契的将自己的眼睛给缝上,达成了「友谊地久天长」的共识。 只是朋友,有什么好奇怪的? 达成共识的裘三尺和訾蜀之笑着抬起脸,就看到裴君珩低下头,伸手帮闻清音整理有些凌乱的额发,两人间独有的亲昵难以言喻。 裘三尺和訾蜀之:…… 只是朋友而已,没什么的。 他们在心中疯狂默念这几句话,但訾蜀之还是忍不住想,自己从来都没有给小门主整理过头髮,居然被裴君珩那个傢伙给抢先了。 「紫薯汁。」裘三尺突然出声,「你刚才突然和我说谢谢做什么?」 还在给自己洗脑的訾蜀之被裘三尺这一句勐地惊回神,他差点都要忘记自己在逼进绝路的那时候说的什么了,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便最后想与和他并肩作战这么久的裘三尺说声谢谢。 此时被裘三尺这么一提,莫名羞耻万分。 訾蜀之连蓦地变红,莫名的胜负欲让他结结巴巴地反驳:「什、什么谢谢,我不记得,你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凡事只要不认就可以。 裘三尺转过脸,脸上是熟悉的嚣张表情:「呀,你不会有胆说不敢承认吧?好了好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谢我了。」 訾蜀之摸摸握拳:「谁要谢你了?我分明是在感谢我这传奇的一生!」 裘三尺:「你分明就是感谢我了。」 訾蜀之:「我分明就不是感谢你!」 有闻清音他们在那消灭北原窃贼,早就累坏了的訾蜀之和裘三尺难得有闲心地吵起来,就如往常他们每一次见面的那样。 只有刚从法衣中钻出来的万挽秋摇摇脑袋,为了避免被波及,整个人又主动蹲回法衣之中,继续当一个安静的土豆。 在闻清音,裴君珩,池非浅还有申屠坚四人的合力之下,瀛洲学院的北原窃贼很快被扫荡的差不多。 北原窃贼尝到四人的厉害,学院中再也看不到北原窃贼肆意肆虐的身影,留存下来的几个也遮遮掩掩,生怕和这四个煞神撞到。 看到学院中勉强平息下来的混乱,闻清音蹙起的眉头难得松开些,只是他们还远不能休息。 「学院中的北原窃贼差不多被清除干净,现在我们需要前往——」 闻清音掏出万宝船,手一扔,巨大的船只就就停靠在他们所在的岸边。 第314页 身后是苟延残喘的瀛洲学院,眼前是阴霾之下风雨密布的海内。 看向不远处的方向,闻清音对着万宝船说出他们的目的地—— 「通天之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唯粉和清音唯粉在自我洗脑上达成了短暂的共识 下午还有剩下的一章~ 第107章 补更 海浪齐声飞上, 垂挂在眼前如同倒流而上的瀑布,光是声音就轰鸣到如惊雷落下,将人语都尽数湮灭。 而在这层巨大的通天海浪之中, 有一块圆形的大口, 那处没有海浪流淌, 边缘瀰漫着不祥的黑气,如同一道无法癒合的伤口。 从空缺的大口往外头瞧,只能看见不尽的荒芜,冷风不断从其口涌出,冷霜覆盖毫无生机的地方就是北原。 和刺骨的冷风一齐涌出的是北原窃贼,一团团一股股的黑烟多的都要将那口子给堵塞。 北原窃贼争先恐后的从这个口子冒出, 它们迫不及待越过通天之海去侵略海内, 可是才从这口子中穿过就被斩断个干净。 一柄长剑悬挂在面前, 赤霄剑尊捏着法诀操纵剑光将这些试图出来的窃贼们杀了个彻底。 一般剑光闪过, 那些北原窃贼也消失的差不多,但是总会有遗漏的北原窃贼找准机会踩着其他北原窃贼消散的身体窜出来。 但是没等它兴奋的嘴脸保持多久, 一阵绿光闪过, 它的身体就在一种奇异的草木香味中消失。 有桑仙尊收回指尖, 他瞥向边上正在操纵剑光的赤霄剑尊, 眼神中含着暗自较量的光芒。 感受到视线的赤霄仙尊回瞥一眼,将如闪电雷鸣一般的剑光操纵的更快了。 有桑仙尊嘴一抽,也加大了自己输出的灵力。 而另一边申屠阁主和池阙主快步跑回来,他们看到正在合力斩杀北原窃贼的有桑和赤霄两人后都没来得及喘气。 申屠阁主擦了下汗,表情不大好看:「我们还是未曾找到出去的通道。」 前面他们四人前进到一半便听到通道坠毁的声音, 返回去查看果然他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坠毁, 但通天之海上的那个口子在源源不断涌着黑烟, 耽搁不起。 所以后面便由有桑与赤霄在这除去不断进入的北原窃贼, 而申屠阁主和池阙主则去寻找其他能出去的通道。 可是偌大的通天之海中竟然没有另一条能让他们出去的通道。 而口中涌出的北原窃贼源源不断,宛若无法堵住的洪流,一旦放松警惕就会将所有人都吞没。 他们试图动用继承的仙力修补摆在面前的巨大缺口,可是这道缺口如同吸收仙力的无底洞,仙力吞进去不少,但是边缘却并未减少一分半点。 有桑和赤霄推测这个缺口已经存在许久,积年累月的扩大,所以一时无法完全修补,这个缺口存在这么久,一批批进入通天之海值守的弟子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 所以最后有桑与赤霄决定先除去不断涌出的北原窃贼,但是他们没想到北原窃贼源源不断地涌出,宛若完全除之不尽的蝗虫,中间连一丝空隙都不留给有桑和赤霄。 这让有桑和赤霄的面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听到申屠阁主所说外头没有出去的通道,有桑和赤霄的面色更沉了。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是在这继续不断使用法力驱除从缺口进来的北原窃贼,把自己当作是抵御北原窃贼的一道防线,但是之后会因灵力耗尽而陷入僵局。 另一个选择是四人合力破开靠近海内的那一层通天之海,这样他们能成功出去通天之海,但是也给通天之海留下新的缺口,按照北原窃贼这不断涌出的样子,肯定在另一个口子刚破开时就能成功涌出,继续肆虐海内之内。 这显然是个难以抉择的两难困境,申屠阁主和池阙主两人神色凝重,知道很难做出决定,只默默走到有桑和赤霄的边上,一同加入消灭北原窃贼的队伍。 但是这次并没有给他们多少机会抉择,赤霄剑尊才挥了两次剑,通天之海突然传来雷声轰鸣的声音,直直要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仿佛要下一场大雨。 通天之海中的四人察觉出不一般,皆抬头往外望去。 海浪朝着天际涌上,其中涌动的黑烟如同海浪中游曳的毒蛇,多到无法轻易除尽。 可是随着又一声轰鸣落下,外头有光芒大闪,穿越涌动的海浪水幕,将通天之海中都映照的亮如白昼。 赤霄剑尊一顿,他看向那如昼如芒的光亮。 是万昼剑宗的剑光。 果然下一秒剑光将无尽之海的海浪破开飞来,以利箭之势擦过赤霄有桑中间,穿越那道缺□□入,随后更大的光芒亮起,一直不断涌出的北原窃贼难得停滞了好几秒,应该是被剑光斩尽了一大片。 而外面的光亮从未减弱半分,从剖开的口子往外看,月白制服的剑修手持长剑而立,脚踏巨浪而行,剑身上映出的是咆哮的海浪,显出星辰的苍穹,还有荒芜一片的北原。 冰冷又无情。 他的手抬起,剑身遮住剑修的一只眼,哪怕此时闭着眼面庞也冷峻锋利如手中的长剑。 「轰——」又是一阵雷声轰鸣而下,闪电噼开阴霾,如同隐在阴云中的长龙。 剑面上反射出强烈的白光,剑修睁开眼,未被遮挡的那只眼眸狭长,眼瞳黑沉。 第315页 其间映着漩涡万千。 他的手一动,便又是千万剑光而来,海浪与云霄为其相送,掀起的海浪重新升腾而起,往着苍穹逆流而上。 海风在唿啸,阴霾在哭泣,可是他迎风而立,风浪之中挥剑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海浪成为被操纵的巨龙,跃起冲出,仿佛当年阳溪老祖以剑掀起通天之海。 一剑凌云破九霄,剑光锋芒如白昼,故名万昼。 持着长剑踩浪而立的,正是裴君珩。 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通天之海? 虽然疑惑,但是申屠阁主和池阙主更多是震惊。 裴君珩小小年纪就已有斩断海浪之力,着实是前途无量,未来可期啊。 而赤霄冷肃的眉眼难得松动下来,他看着手持长剑如出鞘利剑一般锋芒毕露的裴君珩,犹如在看自己打造的一副完美作品。 不愧是我儿长赢。 用尽他所有的精力打造出的,最完美的。 突然出现的裴君珩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有桑仙尊抿住唇角,他看着英姿勃发的剑修,尽管是不可否认的惊才艷艷,但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的玉笛。 他刚这样想着,就感受到边上赤霄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炫耀的目光之中还有几分挑衅。 不甘示弱的有桑仙尊暗地翻了个白眼。 居然给这老傢伙机会出风头了,看到玉笛没出现他还松了口气,若是他的宝贝玉笛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只会感到如坐针毡担心不已。 然而有桑仙尊脑中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到在被剖出一条空隙之间有熟悉的绿意升腾而起,不可阻挡的势头向上飞速生长,前一瞬才瞥见一点绿意,后一瞬就枝叶繁茂茁壮于眼前。 郁郁葱葱的大树拔地而起,和曾经太合仙君手中生起的树相映成辉。 大树的枝叶繁茂,树枝粗壮伸展至有桑四人的面前,宛若一个新生的通道。 坐在树枝上的少年一袭柳青色衣衫,皮肤白皙透亮,容貌的海内独一无二的姝色。 指尖闪着着未曾消散的绿色法力痕迹,犹如春日再临前的唯一生机。 两侧海浪汹涌而上,层层叠叠的嫩绿树叶簇拥而上,连枝叶都俯首称臣,拥着他们独一无二的王。 阴霾间的唯一亮色,就是有桑先前想到的玉笛。 倾注蓬莱所有娇养长大的花,闻清音。 望着闻清音看过来的眼眸,倔强之光在这张骄矜秾丽的脸上闪耀。 有桑真正的觉得,这个在他掌心中护着宠着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而看到自家孩子的申屠阁主和池阙主也惊讶地睁大眼。 鹅黄制服的器修合掌,双掌拉开时流转光芒的玄色圆石悬于他的手中。 玄石翻转,申屠坚手指一竖,「去!」 随着玄石一同前去的是带着灵力的十八道符箓从树叶中飞出,环绕前面的缺口悬浮。 玄石落在空缺时身形扩大,一道道符箓跟着一起层层封向翻着黑气的缺口。 被仙君赐福后的灵力拥有能驱散缺口边缘黑气的力量,始终张开的缺口终于不再扩大,而是被变大的玄石给堵住,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丝空隙。 困扰海内许久的通天之海缺口终于被堵上,有桑,赤霄还有另外两位门主站在新生的树枝上往回看。 前面被撕开一个口子的通天之海被今日新生的树木而拢上,无数葱郁树枝朝着天空生长,将向苍穹涌上的海浪联结在一起。 布满苍穹的阴霾被剑光与灵力驱散,露出久未见的日头来,光照落下,照的无尽之海海水澄澈。 第一缕照射下的光辉刚好落在裴君珩所站立的海浪之上,给身形颀长的剑修镀上一层堪称神明的光芒。 剑修的面容俊美冷峻,耀眼的日光没有融化他面上的半分冷,反而更将他衬的如同神尊降临。 可是如此冷然傲立的人,却倾身,朝着枝头站着的青衣少年伸出了手。 一个邀请的姿势。 双手交握,只一步闻清音便从枝头踩到了浪尖,从暗处走进了光里。 站稳身子后,闻小门主双手伸展,他闭上眼,掌心闪动着盈盈的绿光。 底下的所有人抬头看向浪尖的闻清音,阳光之中漂亮仿佛要下一秒飞天而去。 每个人心中忍不住想到那一句传遍海内的玩笑话: 「闻小门主降临于海内蓬莱,春神又一次坠落凡尘,故赐蓬莱繁花遍野,故赐海内春风不尽。」 而手持长剑的裴君珩站在身后,冷厉的面孔熠熠生辉,他看着闻清音,宛若世间最忠诚的守卫。 海风将二人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他们身体中间隔了一小段距离,衣摆却亲密地交缠,隐秘又光明正大。 而从闻清音的手中飞散出的灵力光点犹如翩飞的萤火虫飞往海内十洲四仙山,每个灵力光点落到的地方便有绿芽新生。 连咆哮的海浪都变的温柔,被北原窃贼踩碎折断的花草树枝重新长出,花瓣层层叠叠绽开,细嗅都能闻到沁人的花香。 海内的春天又一次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滑跪) 第108章 合力修补通天之海的四位少年弟子正值朝气蓬勃英姿勃发的年纪, 光是站着就能给观者感受到海内勃然的生机。 第316页 站在万宝船上的长辈们看着四位少年将这些残局料理干净,看到犹如白昼的亮光亮起,嗅到草木清新的香气, 看到封印缺口的玄石散发着隐约的光芒, 而那十八道符箓的痕迹还烙印在通天之海上。 一如当年诸神之战重现, 只是今日的主角是代表海内未来的年轻人们。 他们四人本可以出手帮助,但是却不约而同的没有出手。 原想看看孩子们的行动,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四位少年将一切都做的很好,甚至要比他们考虑还要周到。 这些一直在他们庇护之下的孩子,不知不觉长大, 甚至能扛起海内的责任。 惊喜地出乎意料。 将太合仙君的赐福送至海内十洲四仙山, 闻清音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即是海内十洲四仙山, 仿佛很远,但是也仿佛近的就在眼前。 没有黑烟肆虐, 所目之处皆生机勃勃重现美景, 一切都在焕发着盎然生意。 闻清音这才松了一口, 他没有辜负太合仙君的期待, 将生的种子播撒在了海内。 目光一转,闻清音就看到站在万宝船上的有桑仙尊,正抬起脸注视着他,温柔的眼中是对闻清音的骄傲与欣慰。 迎着有桑仙尊的目光,闻清音露出一个笑。 他正准备从浪尖踩回到边上的枝头, 然后再从树上走到万宝船上和有桑仙君他们会合, 但是闻清音脚一动, 就感觉脚底下的海浪跟着动了动。 奔涌的海浪有动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但是对于闻清音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无疑让他吓了一跳。 闻清音只觉得身形下意识的一晃,他本就站立的极高,这一下动的危险无比,不禁面色一变。 这一晃让高处看下去的视野都一起微晃。 突然腰上扶上的剑修的手,将闻清音晃动的身形定住,有了支撑的闻清音才松下一口气。 幸好裴君珩在他身后,不然他也不知道前面的那轻微的一晃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下去,那他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闻清音转过头想要和裴君珩道谢,但才刚抬起头就和底下万宝船上的有桑仙尊继续对上目光。 有桑仙尊一直在万宝船上仰头看着他,显然将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父亲的目光盯在闻清音腰上多出的那只手上,表情明显冷了下来。 差点忘了父亲之前说的那些话。 闻清音身体一僵,他还记得有桑仙尊说的要他与裴君珩断开联繫,当时约定的期限早就过去,可是他没办法再在父亲面前欺骗。 身后的冷松味包裹着他,不可置疑,他无法离开裴君珩,也做不到再和裴君珩分开。 少年清亮如澄澈湖水的眼眸中漫上几分乞求,这难得出现的情绪让有桑仙尊一愣,他扭开了脸,心却勐地沉下来。 他从未见过玉笛这样求他。 见有桑仙尊扭过头,闻清音一愣。 似是感受到闻清音的情绪,放置在闻清音腰间的手轻轻摩挲,如在安抚。 闻清音侧过脸,俊美的剑修俯身靠近,在他耳边说道:「一切都交与我。」 裴君珩想要单独对上有桑仙尊单去解决这件事,可是闻清音知道他父亲的性子,虽然平日疼爱他,但是在一些事上却是执拗的惊人。 别说和裴君珩正常谈话了,闻清音都怕裴君珩去反而被发怒的父亲解决了。 虽然…… 想了想现在修为大增的裴君珩,闻清音觉得裴君珩现在的修为与有桑仙尊相比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胜一筹了。 闻清音和裴君珩从闻清音催生出来的那棵大树一同回到万宝船上。 裴君珩可以御剑将他和闻清音一瞬带到万宝船上,但是他们却默契的一同走到枝叶茂密的树冠上。 在层叠树叶遮挡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地方,闻清音和裴君珩终于悄悄地握上了手,手掌的温度让人眷恋,只想要靠的更近,触碰的更多。 可惜现在他们只能在树叶中密不做声地牵手。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光影斑驳,闻清音看着比他并肩行走的裴君珩偏过头,那双眼眸看到他时是一如既往的融化春水。 剑修的薄唇轻启,虽然没有出声,但是闻清音读懂了剑修的口型。 他说:「今天,很棒。」 闻清音展开手将赐福播撒海内的模样如同普度世人的仙人,闻小门主却还不知道他的姝色。 裴君珩的眸光认真,哪怕是一句普通的夸奖也让人的心情突然雀跃起来。 把他当小孩来夸呢。 与裴君珩注视着,闻清音骤然弯了眼,眸中星辰闪耀。 再往前走就没有树叶遮挡,他和裴君珩就必须分开手,闻清音眼珠一转,另一只手扶住裴君珩的肩膀蓦地靠近。 本牵着闻清音继续往前走去的裴君珩蓦地一顿,感受到脸颊上一触即离的触感,他看向闻清音。 就看到闻小门主手压着他的肩膀,整个人无声笑的倒在肩头,如同偷腥成功的猫。 笑比海棠艷。 闻清音和裴君珩走到万宝船上时其他人已经都在了。 池非浅和申屠坚都站在自家父亲的边上,而有桑仙尊和赤霄剑尊则看着两人出现。 一到父亲的目光底下闻清音就不敢乱动,尤其是发现有桑仙尊的面色并不好看之后闻清音更是心中一沉。 第317页 不敢耽搁,他小步跑到有桑仙尊的边上,如儿时一般扯上有桑仙尊的袖口。 「父亲,一切可还安好?」闻清音殷勤问好。 被闻清音扯上衣袖的有桑仙尊的面色松动下来,可是微蹙的眉头依旧没松开,他没有回答闻清音的问好,而是意味不明地说道:「从树上下来倒是用了许多时间。」 那可不是,他和裴君珩在里头磨磨蹭蹭地牵手还差点就要亲上嘴了。 但是这话闻清音可不敢在有桑仙尊面前说,他小声想要解释,但是有桑仙尊却像是不想听他的藉口,直接用灵力启动了万宝船。 万宝船朝着指定的方向行驶而去。 有桑仙尊回头看向闻清音,发觉闻清音还是在不安地看着他,似乎因为前面发生的事情担心他生气。 然而看到闻清音这紧张不安的表情,有桑仙尊的心情更加复杂,为了一个剑修,闻清音居然紧张到如此地方,之前他骄纵的玉笛何曾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仅仅是为了一个剑修。 当真这么喜欢? 有桑仙尊的心中重重地嘆了口气,只觉得此事让他太过心烦,便暂且抛到一边,他的手碰上闻清音的额发,耐心地整理被风吹的凌乱的碎发。 而感受到父亲手掌温度的闻清音瞬间亮起眼,父亲愿意抚上他的脑袋就说明有桑仙尊不再提前面那事,至少这件事在父亲那已经过去。 或许是有桑仙尊对于这件事的妥协也不一定,闻清音笑起来。 却不知道看到他的笑容,有桑仙尊的心中更加复杂。 另外池阙主和池非浅还有申屠阁主与申屠坚之间也如最寻常的父子一般在相互关心,但是池非浅还没有和池阙主说青宣的事情,池阙主只以为青宣还在瀛洲学院之中与学院弟子们共进退,还期待地问池非浅青宣现在如何。 池非浅的嘴角笑容淡了些,虽然青宣之前因为放弃阙主之位留任瀛洲学院与池阙主吵过一通,但是青宣毕竟是池阙主的大儿子,池阙主平时不说,但是心中还是关照着。 尤其是现在海内刚经歷一场大战,他对青宣的牵挂再也无法掩饰。 而迎着池阙主关心的眼神,池非浅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满心期待的父亲说这件事,他眼眸垂下错过池阙主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依旧是完美的弧度。 他说:「很好。」甚至都要飞升至上界成为新神了。 池非浅抬起眼,笑容温润如玉,「之前父亲在通天之海之中可是碰到了什么事?」 得知青宣安好的消息后池阙主就安心下来,他被池非浅这个问题带偏,开始和池非浅说起他先前在通天之中的遭遇,再也没提青宣的事情。 而裴君珩与赤霄之间的气氛则沉默许多。 裴君珩一直都像一柄锋利的剑,出鞘之后光芒万丈无法遮掩,而在赤霄面前这种锋利总会掩上铅华,锋利的能砍伤人的剑变成了沉默无言的石头,这一直到赤霄剑尊挫败无比。 但是今日却不一样了,不知是太久未见,面前的剑修长身直立,哪怕手中已收起了长剑,但是眸光凛冽,看过来的眼神没有半分遮掩。 加上今日裴君珩施展出了高出先前不知多少的修为能力,这让赤霄感到满意无比。 长赢就应该是海内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然后将万昼剑宗带着重回荣光。 直至恢復到当年阳溪老祖缩所在时的光华风貌。 赤霄剑尊惯来威严的面孔在看向今日的裴君珩时难得松动半分,可是想到什么赤霄剑尊又冷下脸。 「先前我让你做的事情做了吗?」 对待裴君珩,赤霄剑尊的语气是惯常的严厉命令,一旦他为裴君珩制定了什么要求和目的,就要求裴君珩一定立即将这些都做到,无论裴君珩是否愿意,无论裴君珩是否能。 只有尝遍苦痛,才能将剑磨砺的锋利。 这是赤霄剑尊对待裴君珩的一向原则。 往日无论裴君珩心中如何所想,都会对他这位严厉到近乎苛责的父亲俯首答应,因为往日的记忆告诉他,如果不听话,不服从,不能变的惊才艷艷,那他迎来的将会是皮开肉绽的惩罚和痛苦。 除了磨砺自身,海内仙才是不需要注重其他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有回答赤霄剑尊的问题,裴君珩抬起眼,眼中是无尽的风霜冰雪,看起来竟然要比岱舆与北原的雪还要冷。 余光看到的是其他三人与自己父亲一起其乐融融的模样,而在裴君珩面前的只有赤霄剑尊永远无法和缓下来的面容。 裴君珩的眼眸更冷了,从未有过的反抗与冲破的欲望在他的胸膛横冲直撞。 父子俩像两座沉默的大山,冰雪岱舆中最冰冷的两块大石。 两人不发一言,但是无形的沉重压迫感在两人之间蔓延,仿佛在这自成了一片风雪,在看不见的地方两人暗自较着劲,仿佛谁都不肯低头。 赤霄剑尊和裴君珩之间的奇怪气氛引得申屠阁主的注意。 怕被波及,申屠阁主将自家穿着鹅黄色制服的儿子拽到了边上一点。 他探头看了眼冷着脸的赤霄和同样冰冷着一张脸的裴君珩,不禁偷偷感嘆道:「这父子俩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一样的不好接近。 又转头看到自己鹅黄娇嫩但一张脸沉默如木的儿子,申屠阁主感嘆道:「呆就呆点吧,至少不是那种凶。」 第318页 突然被自家父亲说呆的申屠坚:? 他木着脸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这不是呆,我这是沉稳。」 万宝船很快停靠在瀛洲学院,先前被黑烟肆虐陷入混乱的瀛洲学院现在恢復了平静,学院的弟子们在重建下大战中被破坏的房屋,慢慢将一切都回到正规。 闻清音和裴君珩四个弟子在瀛洲学院下了船,而其他的四位门主则要回到自己的门派之中。 他们作为门派之主,现在回去还要肃清门派中的余孽,顺便帮助整顿将一切秩序都回到正规之中。 和父亲告了别,看到万宝船在视野中越来越远,直到快消失在眼前,闻清音这才收回眼神。 将目光收回来的闻清音立马看向身边的裴君珩,剑修明显比先前沉闷许多,不知是不是赤霄剑尊的原因。 先前在万宝船上跟在有桑仙尊边上的闻清音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裴君珩的动静,却只看到裴君珩与赤霄剑尊两人皆冷着脸,明明都是一言不发,却又好像较量了千百次。 剑修还残存着冷硬的目光在看到闻清音时软了下来,仿佛那股冷硬向来不应给予给他最爱的闻小门主。 连一丝一毫也不许。 裴君珩才将对上闻清音含笑的目光,就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上,是闻小门主主动握上了他的手。 闻清音的手又软又温暖,仿佛是世间最甜蜜的良药,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触碰,就能轻松将裴君珩心中的一切不好情绪都抚平。 正如站在浪尖上的闻小门主展开双手将手中的灵力播撒至海内十洲四仙山一样,镀上光芒的闻清音是唯一的救世之人。而裴君珩是所谓闻清音的最忠诚的信徒,他如同走近绝路的重病之人。 每日仰首,每日叩拜,每日祈祷,皆是为了换得闻小门主轻轻往下瞥一眼。 仅仅一眼,便足够将他救于水火之中。 他的小门主。 他唯一的玉笛。 和闻清音的手相比起来裴君珩的手是冷的,手指交缠着摩挲许久,直至将裴君珩的大掌都捂热,闻清音才舒展起眉头。 他和裴君珩目光相接,闻清音朝着裴君珩露出一个笑。 一如既往的漂亮,心动的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闻清音才刚弯起眼眸,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微凉的雪松味袭来,瞬间将他包裹。 而他也被倾身而来的裴君珩紧紧抱住,这次不再是藏在树叶中的悄悄握手,而是胸膛相贴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一个拥抱。 脸颊相抵轻轻蹭了一下,闻清音感受到剑修的薄唇靠近他的耳边,仅仅是吐息就已让闻清音那一片耳廓发红。 「谢谢。」这两个跟着气流送进闻清音的耳朵,差点让闻清音的心跳都失了一个节拍。 闻小门主难得结巴地说话:「怎么好好的说谢谢。」到让他有些不习惯。 不过裴君珩说「谢谢」是应该的,毕竟能得到他闻清音的拥抱可不一般呢。 想到这闻清音扭过脸,在裴君珩的下巴上赏了一口。 闻小门主的眉目张扬,一张脸骄矜艷丽的不得了,每个举动都让人魂牵梦萦。 剑修眼眸深邃想要靠近,但是在快与闻清音碰到时被闻清音拉开了距离。 他像个善于捉弄人的孩童,一旦捉弄成功就飞快跑的看不见。 和裴君珩短暂厮磨了一下,闻清音只觉得自己前面因有桑仙尊而产的忧愁都好上许多。 手与手又勾上,闻清音准备与裴君珩一起走到学院之中。 然而闻清音才刚扭了个头,就看到在边上一言不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池非浅和申屠坚,他们俩安安静静,不动声色的将前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闻清音:…… 怎么每次都忘记边上有人在场。 嘴唇张了张闻清音正在思考应该如何解释,边上的池非浅和申屠坚就抢先开口。 池非浅一脸微笑:「我什么都没看见。」 申屠坚木讷着脸:「我也没看见。」 但是话说完后顿了顿,申屠坚补充道:「下次记得注意点。」 闻清音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感觉到裴君珩将他的手抓的更紧了。 眼神瞥过边上剑修,想着每次和裴君珩亲热都会忘记其他人的在场,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与裴君珩得快点将此事公之于众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几次还是在一两个熟人面前情难自禁,如果哪日被一群人看个结结实实,那瀛洲学院之中一定会掀起巨大风浪。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大战后的一切都回到原先的状况。 没有在耽搁,他们一同前往院长办公处。 先前闻清音将昏迷的常扶上君安置在院长办公处休息,听边上的弟子所言常扶上君现在已经醒来。 只是到达院长办公处门口之时,所看到的景象让闻清音一行人忍不住停住脚步。 先前池非浅拼尽全力都无法鸿越的光墙在不知何时消失,留在原地只有一圈圆形的轮廓,是之前所画飞天大阵时留下的痕迹。 现在飞天大阵已经失效,而在痕迹的中央,他们看到头散发满身狼狈的青宣上君。 他的髮丝凌乱,衣袍摔在地上沾了泥,面容上的微笑不在,总是弯起的狐狸眼中只有死寂。 前一刻还是即将飞升至上界的新神,现在又变成摔进泥土的堕仙,这样巨大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停住脚步。 第319页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青宣抬起脸,脸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尤其是与池非浅对上目光后,青宣的表情难得有了变化,他轻轻扯了下嘴角,顿起的笑容中是无法遮掩的嘲讽笑意。 飞天大阵启动,光墙拔地而起,青宣确实在神圣的光芒中渐隐,飞升到他一直渴求的上界。 上界的神很久没有来到凡尘之中,海内上一次出现神迹,还是千百年前,神明路过无尽之海,将手中的一朵花落下,便让温暖与繁华赠予海内诸民。 可是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神出现了。 神只存在于海内的传说之中,海内的所有人也习惯了没有神的日子。 但青宣却像追逐着成为海内新的神。 青宣想要做什么向来能做到。 曾经他是瀛洲学院的最调皮的学生,他不愿意被门派所拘束,为了留在瀛洲学院便改了脾性认真修炼。 如他所愿,他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成为留任瀛洲学院的上君。 但越轻易得到的东西越觉得索然无味。 他逃脱了华符众阙的束缚,却又被自己捆绑于瀛洲学院的上君之位。 终于在一日他翻开书卷,书中所描述的飞天大阵跃然纸上。 「飞天大阵启动,得以羽化登仙,飞升上界,从此肉/体凡胎无可拘束,飘然于天地之间。」 无可拘束么……? 青宣上君合上了书,却在自己的心中种下了名为欲望的种子。 有一日他的房门被叩响,一只瑟瑟发抖的猫在他的门口停留,鸳鸯瞳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这上头是食魂兽的气息,青宣上君眯了眯眼,却想到书册上提到需启动飞天大阵的九十九个残魂。 他弯腰,将这只像猫一样食魂兽抱在怀中。 青宣想要做什么向来就能做到,这次亦然。 他成功启动了梦寐以求的上界,马上就要成为他渴求的新神。 可是光芒渐隐,本以为看到的应是神殿高耸,仙云飘渺,诸神皆立。 然而青宣看到的却是神殿倒塌,断壁残垣,本应是诸神憩息之地的上界却没有一点生机。 是一片接近死亡的寂静,没有海内的生机,只有冰冷的废墟。 青宣上君终于知道为什么千百年来海内没有神的踪迹也没有人能成功飞升上界了。 海内的神,早就陨落了。 没有旧神的赐福,也就无法出现新神,所以一直没有人能成功飞升。 他想要做什么向来能做到,无论是成为华符众阙的阙主,还是留任瀛洲学院成为上君。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做到。 青宣上君半倒在地上,全身尽是倒在泥泞之中再也无法脱身的狼狈,只有边上的猫猫蹭到他的边上用舌头舔舐青宣上君的脸。 小猫身子蓬松,像一小团毛球。 被小猫靠近,青宣上君死寂的眼神终于动了动,他伸手将猫抱到了怀中,如同抱着他世间最后的珍宝。 「兄长。」 池非浅走近,他看着青宣上君,垂下的眼眸眸光不明。 青宣想做任何事都能做到,这也是池非浅想要一直超过青宣的原因。 可是如他之前与闻清音所说的,哪怕他一直将青宣作为超越的对象,却也依旧忍不住的去在意去爱他。 只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青宣对池非浅的这句话恍若未闻。 两人陷入了无声的僵持。 注视这一切的闻清音抬起脸,看到盈盈的光点缓缓飞来,像是白天里闪光的萤火虫。 是他前面于通天之海散播出来的仙君赐福,用以扫除海内最后的不祥之恶,用以重现海内生机。 那光点穿过海浪跨越仙山大洲来到了瀛洲学院,追上万宝船的速度,飘至他们的面前。 落到的地方都重新长出盎然的草木来,而一个光点慢悠悠地飘向青宣上君怀中。 闻清音瞳孔微缩,他想起青宣上君怀中的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是一只食魂兽。 一只含有不祥之恶会被赐福消融的食魂兽。 果然下一秒悽惨的尖叫从面前传来,青宣上君面上的表情第一次如此狰狞。 他看着前一刻还在他怀中的猫在光点中慢慢消融,落下的光点如同降临海内的一场雨,把一切邪恶都祛除。 怀中空空如也,空荡荡的昭示着他失去所有。 「啊——」 悲号宛若孩童最单纯的嚎哭。 青宣上君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他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才张开嘴,就有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飞入上天失败,飞天大阵所有的能量包括那些残魂反噬,将青宣的所有灵肉摧毁。 他现在不再是瀛洲学院受人尊敬的上君,而是一个真真正正修为全无的废人。 他什么都没有了。 青宣不会失败,他想要做什么向来能做到。 神思在一瞬间变的涣散,青宣嘴角轻扯着笑意,这一瞬他眼前出现了很多。 看到不怀好意的苍桀进入学院,他却与苍桀达成了交易;看到信任他的常扶上君被他刻意消耗灵力,陷入沉睡;看到他站在断崖之上,手一抬就打开结界,弟子们的唿喊被他抛在身后;看到他坐立于光墙之内,温暖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听到了残魂的哭泣。 第320页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凝成眼前视野中出现的池非浅,和他长相相似,笑起来都相像无比的池非浅。 他血脉相连的胞弟。 曾经在他的后头亦步亦趋的孩童不知什么时候长的与他一般高,只是这张脸上没有如往常一般的笑容。 「我要变的和兄长一样厉害。」孩童时的池非浅拽住青宣的袖口,他只有青宣的腰那么高,甚至踮着脚才能勉强抓住袖口。 那时青宣还在瀛洲学院中修习,目空一切的看不起任何人,却将小池非浅抱起。 「不,我要比兄长还厉害。」小池非浅童言稚语地强调。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看着池非浅的脸,青宣的眼眸恍惚一瞬。 他想起来了,他用脸蹭了蹭胞弟柔软的脸,他说: 「好啊,我等着你。」 可是青宣从来没有觉得能有人超过他。 后面他留在瀛洲学院,再也没有回过华符众阙。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胞弟已经长成少年人的模样,一笑起来就与他一模一样,连弯起的眼眸和嘴角的弧度都相似无比。 「现在你真正地超过我了。」 青宣上君勾起笑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让他的话语变的模煳不清。甚至连视野都变的看不清,他如今沦为废人,什么都没有了。 池非浅如愿的在他之上,再也没有人遮挡其光芒。 他输得彻彻底底,现在面临着事后的惩罚,站在面前的池非浅会有什么反应呢? 将他这个叛徒大骂一顿,还是用华符众阙的宗法来羞辱他? 青宣上君嘴角勾着,眼中是冷冷的嘲讽,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他败了。 他永远愿赌服输。 青宣自顾自冷笑着,视野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他嘴角一僵,勐地抬起头。 一身靛蓝色的胞弟站在他跟前朝他伸出手,面孔青涩能依稀看出儿时的模样。 他的胞弟注视着他,他听到胞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指责,不是谩骂,而是—— 「兄长,回家吧。」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青宣一愣,他突然仰头大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令人发狂的笑话。他笑的胸腔震动,嘴角的鲜血涌的更加厉害,将胸前的衣襟全都染上血液,他却全然不顾。 在发狂的大笑中,他眼角的一点晶莹划过,没入凌乱的鬓髮之中再也看不见。 快的仿佛错觉。 第109章 加更 池非浅带着沦为废人的青宣回去华符众阙。 哪怕青宣已经修为全废, 但是终究犯下大罪,仍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闻清音看着池非浅和青宣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快要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闻清音一回头就对上站在院长办公处门口的常扶上君, 他的脸上还带着之前昏迷而留下的病色, 手扶在门框中, 手腕上的血线依旧存在,但是比先前浅淡了许多。 常扶上君看着青宣离去的背影,一张脸上神色不明,也不知道他站在这看了多久。 「常扶上君!」看到常扶上君的闻清音连忙赶上前去,「上君感觉身体可好?」 目光还望着青宣背影的常扶上君一愣,他看到面前的闻清音, 露出一如既往的和蔼微笑,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 让他的微笑都带上些许抹除不了的愁绪。 毕竟往日信赖共事居然背叛了他和整个学院, 这让常扶上君一时无法接受。 「已好些了。」常扶上君说道。 他只是灵力枯竭,但是醒来后面对的一切却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心如刀割。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 哪怕这场可怕的大战安全度过, 可是青宣, 可是在大战上死伤的无辜弟子, 都让常扶上君处在无法醒来的梦魇之中。 闻清音主动将怀中的药盒递给常扶上君,「父亲听闻常扶上君受伤,便托弟子将这丹药交予您,这丹药有滋养丹田催生灵力的作用,望上君收下。」 有桑仙尊大致听说了瀛洲学院的事情, 在闻清音走下万宝船之时将丹药交给了闻清音, 希望闻清音转交给常扶上君。 「这次海内多亏有你们。」常扶上君接过药盒, 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学院为你们感到骄傲。」 知道常扶上君现在的心情复杂,在常扶上君收下丹药之后闻清音便没有多做打扰,诸事已告一段落,闻清音和裴君珩先回到落星院休息。 经过这一段波折,难免也感到疲累。 见闻清音和裴君珩离开,撞破两人关系的申屠坚识趣的没有跟上,往自己的院中走回去。 回到自己院落中的申屠坚刚好撞见正准备出门的裘三尺,裘三尺手中拿着一个圆镜,和刚回到院落中的申屠坚撞了个正着。 「这是要去哪?」见裘三尺神色匆匆,申屠坚问道。 裘三尺只匆忙回了一句:「我去送个东西。」说完后他就抱着手中的镜子离开了。 申屠坚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但没有深究就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裘三尺确实没有和申屠坚撒谎,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送东西,就是送他手中的镜子。 或许赤霄剑尊早就清楚裴君珩的玉简怎么也联繫不到,便直接联繫裘三尺,让他把传送来的这面镜子送到裴君珩的院子之中。 虽然满心疑惑,但是裘三尺不敢违逆宗主的命令,为此特地出门将镜子送往落星院。 第321页 裘三尺来到落星院中,却没有看到裴君珩的身影,落星院中空空如也,裘三尺又因为院落的限制无法走进里屋。 于是裘三尺把手中的镜子挂在杏树的一根枝头,将镜子挂好的裘三尺拿着玉简犹豫一会,宗主嘱託裘三尺不要告诉裴君珩镜子的事情。 送少宗主镜子却不能让少宗主知道? 裘三尺觉得事有蹊跷,他捧着玉简就纠结许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给裴君珩的玉简发了条短讯说明落星院的树枝上挂了宗主送来的镜子。 做完这一切的裘三尺就迫不及待地走回自己的院落,经过前面的大战,他都还没好好休息就被宗主吩咐着来送镜子了,得赶快回去好好躺躺。 也不知道这镜子究竟是什么神物,宗主竟然这么着急的要这镜子送进少宗主的院中。 而正在与闻清音沿着小路慢悠悠往回走的裴君珩自然不会注意玉简上多出的新短讯,还未到达落星院,他们就藏在边上的树林中率先来了一场毫无克制地亲吻。 自己好像变成了一触即燃的干草,在与裴君珩双唇相接之时就感觉自整个人都被点燃,之前的过分克制让这次的亲吻越发肆无忌惮,像是要把之前的一切都补偿回来。 闻清音手紧紧缠着剑修宽阔的肩膀,紧贴在一起的双唇不住摩挲,舌尖共舞没有给他们之间留下分毫空隙。 想要再近一点,想要没有距离,想要更加的严丝合缝。 想要没有任何阻拦的在一起。 闻小门主的脸上瀰漫有人的桃色,他的唇被吮的发肿,但是一样无可克制地沉溺其中。 因为大战身上的疲倦还没散去,但升腾而起的兴奋将那些疲倦全都祛除,反倒成为了最好的良药,将这一切都消散。 在树枝的遮挡中,仿佛面前只剩下了他和裴君珩两人,不用去考虑其他,不用担心其他人的阻拦。 只有闻清音和裴君珩。 感受到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危险,闻清音赶紧将自己的唇从裴君珩唇上移开,他抬起眼对上眼眸深邃的裴君珩的,哑着声说道:「先回去。」 在外头这样肆无忌惮,容易又被人撞见了。 闻小门主不知自己此时模样动人,让人难耐。 裴君珩喉结滚动着答应,他俯下身,最后克制的在闻小门主殷红的下唇上轻咬一口。 两人步伐飞快地回到了落星院,才刚走到落星院的门口,闻清音和裴君珩就又忍不住亲吻在了一起。 仿佛是在沙漠中干渴许久的旅人,终于走到绿洲饮下甘泉,从此便一发不可收。 闻清音被裴君珩亲的双腿发软,他一边承受着裴君珩的亲吻一边抬起手戳了戳裴君珩,在外头都快站立不住,吃不了一点苦的闻小门主想要躺到床榻上。 两人唇依旧贴着,不用闻清音多说,裴君珩就明白闻清音的意思。 他手一伸就将闻清音拦腰抱起,闻小门主还是轻的和花一样,在怀中如同一丛花枝。 感受到身体的疼痛,闻清音的手熟练地环上剑修的脖颈,继续仰起脸吻上剑修的嘴唇。 闻小门主闪闪发光的鲛纱衣裳在阳光下像是一片闪光星河,加上秾丽的容貌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 而抱着他的剑修身形颀长,容貌俊美,虽然冷峻锋利,但是在望向怀中人是无可掩饰的爱意与柔软,仿佛千山冰雪都化作潺潺流淌的春水。 两人看起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剑修抱着怀中娇美的小门主走进了房中,房门从里头被轻轻合上,院中的杏花簌簌落着,摇动着春枝,连气氛都变的旖旎。 他们太过情动,完全没有注意到被挂在树枝上的镜子悄悄地亮起一点光芒,将这一切都如实地记录下来,全部倒映在另一个水镜之上。 「砰——」 东西被砸在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响,足以听说砸东西的人所用力道之重。 水镜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镜面被摔的粉碎,导致上头的画面也变的模煳不清。 「宗主——」 外面的剑修听到大殿中的动静赶紧闯进殿中想要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然而一进来就对上赤霄剑尊怒着的一张脸,本就威严的面孔阴云密布,可怕的像是雷霆风雨欲来,才看了一眼就让这名剑修心中恐惧,被吓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双可怕的眼睛看向剑修时更让剑修心中一沉,死亡的危险沉沉压下来,腿都要开始打颤。 宗主 还好赤霄剑尊只是冷声说了一个字:「滚!」 剑修如得释令,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赤霄剑尊的目光又落到被摔的粉碎的水镜中,哪怕现在的镜面早就看不清什么,但前面看到的画面还是在眼前挥之不去,让赤霄的眼眸更加狠戾,只觉得心头怒的快要吐血。 怪不得长赢一直无法用玉简联繫,原来整副心思都花在了这上头。 怪不得任何比试都无法夺得魁首,怪不得当时他让长赢对闻清音下手时长赢难得忤逆。 通天之海时他还洋洋自得于他亲自培养出的利剑是那样冰冷无情,有着世间最果断的利刃。 没想到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把剑早就有了赤霄所无法容忍的软肋。 他无法接受自己这么多年培育出的心血毁于一旦。 赤霄冷着脸,抬起手将粉碎的水镜化为齑粉,仿佛也将前面所看到的画面一同毁灭。 第322页 既然长赢不听管教无法动手,他就亲自动手将这个不应出现的软肋一併除去。 赤霄剑尊拿起剑,剑锋锋利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但赤霄毫不犹豫地伸手在利剑上划过,他的指尖立马多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看着就十分疼痛。 赤霄面无表情地按压伤口,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滴落下来,在光滑几乎能映出倒影的地面上绽开血花。 随着血滴的滴落,一个模煳的人形从地面上升起。 人影低着头,像是在等待赤霄剑尊的指示。 「解决闻清音。」 赤霄冰冷的声音迴荡在大殿之中。 如雾一般的人形收到命令立即化作一阵飞烟朝着瀛洲学院的方向快速前去。 看向血灵所去的瀛洲学院方向,赤霄剑尊冷绝的眼眸中划过杀意。 既然长赢总是无法下手,那他便亲自出手将闻清音除去。 他倾注所有心血磨砺而成的利剑,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有桑:你真以为我们不会打你? ————————————————- 第110章 受过闻清音的嘱託, 万挽秋将龙嵴山仙脉的真实去处和当年通天之海中发生的真相以「英俊小万」的身份写在自己的小报之中。 因为涉及到纠缠多年的秘辛,英俊小万写的这张小报第一次一发布就被抢售一空,万挽秋得到鼓舞, 立即又印制出了几千份, 不仅在瀛洲学院之中发售, 甚至还销往海内十洲四仙山。 所有人都在谈论这张小报上的内容。 剑修和药修之间闹成那样的龙嵴山仙脉竟然分别藏在了万昼剑宗少宗主和云中仙门小门主的手中?当年通天之海阳溪老祖和太合仙君竟然关系深厚到如此地步,为了对方不顾自己性命? 但是更多的是对这张小报的笔者英俊小万产生的痛斥,认为英俊小万居然敢写出这种颠倒黑白的东西,甚至还发售出这么多份。 如果这小报上写的东西是真的,那万昼剑宗和云中仙门结仇的这几百年,岂不是让海内的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无数人写信寄到瀛洲学院控诉英俊小万这个无良笔者应该出来谢罪, 但是英俊小万没有回覆任何信笺, 只是在下一期刊印出的小报上说明这些内容刊登出来都是受到万昼剑宗少宗主裴君珩和云中仙门小门主闻清音亲自认证的。 出了这一条回復后, 英俊小万无所顾忌, 继续自顾自地出着他的小报。经过那一张他的小报名气已经打响,每一次小报的发售都有无数忠实的读者进行购买, 之前写的着作也被许多人翻出来阅读。 英俊小万一时成了海内冉冉升起的文曲星。 但是那些寄信指责英俊小万的人内心却没有那么快平息, 尤其是在看到英俊小万在下一期小报中刊出的回覆, 他们更觉得不可置信。 这些人大多就是蓬莱的药修和岱舆的剑修, 哪怕瀛洲学院的剑修和药修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一场大战而有所缓和,可分别待在蓬莱和岱舆的药修剑修可不这么觉得。 这么多年累积的仇怨可没有那么快就能解决,他们不停控诉英俊小万,可是英俊小万在第一次回復后便没有任何的回答,而万昼剑宗宗主赤霄和云中仙门门主有桑面对沸沸扬扬的舆论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默契达成了一致, 以这种默许的方式任由舆论发展。 由此那些对这张小报极为不满的修士也渐渐安静下来, 没有再揪着英俊小万不放。 同时心中忍不住产生疑惑, 这张小报发售的整个海内都知道,但宗主/门主却是默许态度,难道说这小报上说的这些事真的是真的? 而闻清音和裴君珩只在落星院中偷偷亲热了一下午就加入修葺学院破损建筑的队伍之中。 一路上随处可见不同颜色制服的弟子们聚在一起相互帮忙,月白色与柳青色的搭配也变的常见起来,尽管大多数人仍旧别别扭扭,但现在毕竟是过命的交情,和之前总不一样。 见到路过的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在一起帮忙的药修和剑修突然无所适从,但是看到自家小门主和少宗主都在一起帮忙着恢復学院生机,那种扭扭捏捏的别扭感不由的少去几许。 「小门主!」正在和路边捡枯枝的訾蜀之看到闻清音的身影便高高兴兴地跑过来,但是在看到闻清音边上的裴君珩时还是忍不住笑容一僵。 虽然他知道裴君珩现在是小门主的「朋友」,从小报之中也了解到了当年的真相,可看到裴君珩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撇下嘴角,估计已经是刻在骨髓中的下意识反应了。 他和裘三尺也是如此,哪怕有了一段并肩作战生死相交的情谊,訾蜀之和裘三尺一碰面还是忍不住相互「友好」地问候一遍当作是见面仪式,问候完两人才能正常对话。 「可是有何事?」闻清音问他。 努力忽略闻清音身边的裴君珩,听到闻清音的问话,訾蜀之犹豫一会还是说道:「听闻那些身死弟子的魂魄现在在云中仙门,那小师弟他们……」 这次大战中有不少弟子在与北原窃贼的抗争中死去,本以为逝去的同门没有生还的希望,但是从闻小门主手中落下的仙君赐福包裹住了身死弟子们游荡的魂魄,一併送到了云中仙门。 如果真的能生还,那訾蜀之心中的愧疚便能减轻几分。 第323页 他一直被笼罩在自责与困扰之下,訾蜀之总是会想假如曾经他没有一开始就那么胆小,那小师弟和其他身死的同门是不是就不会在北原窃贼的利爪之下死去? 「他们的魂魄正在温养。」闻清音知道訾蜀之的情绪,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等到来年的春日,他们就能归家。」 小门主向来不会骗人,得到闻小门主肯定答覆的訾蜀之欢唿一声,只觉得重新又有了希望,他朝闻清音道谢后又加入到修葺和整理废墟的队伍之中。 未来有了盼头,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 看着訾蜀之嘿咻嘿咻努力干活的样子,闻清音眉头才刚舒展开又笼上其他的情绪。 没想到太合仙君曾经倾尽所有灵力都没有将阳溪老祖復生成功,最后沦为废人抱着草骸骨死去。 而在百年后的今日,太合仙君神魂消散留下的赐福居然有了恢復生机的力量,就像温柔的怀抱将海内流落的魂魄们拢住,用温和的灵力包裹,甚至送至云中仙门温养。 因为云中仙门有足够繁茂的花草树木,可以当作海内修士復生的骨架,再用灵力幻化出血肉,离去的人便可以踏上归途重新见面。 太合仙君留下的力量復生了海内所有的生灵,可惜神魂消散的太合仙君却没有实现他自己最开始的愿望。 海内很久没有神出现了,成功启动飞天大阵的青宣上君也飞升失败遭到反噬而归,闻清音想,这几百年也并不是没有神的存在。 哪怕曾经守护海内的先辈们已经神魂消散灵肉消失,但却是真正能比肩神的存在。 只是一想到那点遗憾,闻清音还是忍不住心绪低沉,太合仙君是那样温柔的人,不应该携带着遗憾地离去。 似乎察觉到闻小门主心情的变化,边上的剑修侧过脸,手背不经意贴上闻小门主柔软的手背。 乍然感受到相贴温度的闻清音抬起头,就对上裴君珩的眼眸。 下一瞬裴君珩说出的话让闻清音一愣。 裴君珩开口:「太合仙君给予我的赐福之中有阳溪老祖的灵力。」 他与阳溪老祖同为万昼剑宗,剑法与修炼皆是一脉相承,不可能认错。 「哎?」闻清音一愣,假如太合仙君的赐福中有阳溪老祖的灵力,那是不是意味着……? 「太合仙君曾经的復生成功了。」裴君珩的眼眸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但是……」 剩下的话不用裴君珩继续说闻清音就明白,太合仙君消散神魂凝聚的赐福中含有阳溪老祖的灵力,只说明太合仙君在最后成功復生阳溪老祖,但因为阳溪老祖的精魄实在残破,就算復生了也无法支撑太久,而太合仙君同样灵力耗竭不能支撑太久。 最后是哪位先行仙逝后人也无法猜测,哪怕闻清音有机会与太合仙君留下的神魂见上一面,由于当时的事态紧急也无法亲自询问太合仙君这些事情。 现在闻清音与裴君珩一分析,只能得出太合仙君与阳溪老祖在身死前短暂相见的结论,所以最后两具骸骨的拥抱并不是闻清音原本所想的太合仙君在復生失败后孤独怀抱上草骸骨,而是一个有体温的相拥。 阳溪老祖完全消散前留下的灵力都被倾注在太合仙君的神魂中,才让太合仙君神魂在石府中几百年没有消散,才在与闻清音见面后将所有的灵力赐福给闻清音。 怪不得太合仙君在神魂消散时表情是带着释然的微笑,原本闻清音只以为是太合仙君心怀海内坦然赴死,现在他想清楚了,太合仙君是在高兴终于能离开困了自己百年的冰冷石府。 终于可以与阳溪老祖相见了。 至少太合仙君在离开的时候更多的是愉快与轻松,反覆卸下重负的解脱。 闻清音心中松下一口气,前面突然沉郁下来的心情轻松些许,他动着手背和裴君珩的手背贴着蹭了蹭,是对裴君珩的回应。 「小门主!帮忙来看看这树,怎么挪也动不了。」那边传来一声唿唤,闻清音看过去,那处平地突兀地生长出一棵小树,在这的弟子为了美观想将这棵树挪到边上,却发现怎么也移动不了。 闻清音一看就看出那树的不寻常来,那是他当时杀了苍桀所长出的树,这棵树吸收了苍桀黑烟形态的所有能量,怪不得连枝叶都长的比其他树叶要黑一点。 于是闻小门主亲自上场帮助挪开这树的位置,落在身后裴君珩看着被簇拥在中央用灵力操纵小树位置的闻清音,深邃的眼眸中是难得的温柔笑意。 他也没有空着,顺手帮边上的一名弟子扶起倒下的石刻雕像。 「多谢裴少宗主!」 那弟子一转身就看到出手帮忙的居然是那名看起来很无情的裴少宗主更是受宠若惊,连忙道了好几声谢,而裴君珩只摆摆手表示不必感谢。 这名弟子想,看来裴君珩也没有传言中说的那般冷嘛。 裴君珩转身去寻觅闻清音时却没有看到闻清音的身影,闻小门主向来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但是裴君珩环顾四周都没见到闻清音。 那几名前面与闻清音一起搬树的弟子们正在修剪树枝,一回头就看到裴少宗主冷着脸看着他们,当场就被沉着脸的裴少宗主吓了一跳。 然后他们就听到裴君珩问道:「可看到玉笛去哪了?」 这几名弟子在听到「玉笛」这个名字懵住,现场沉默了一会,终于其中一个人在裴少宗主极有压力的目光下挠了挠脑袋: 第324页 「敢问裴少宗主,玉笛是哪位啊?」 「闻清音。」 「好像有一位弟子请小门主去帮忙……再之后,就没注意了。」 这几名弟子仔细想了一会后,记忆只停留在有名弟子找闻小门主,再之后的事情,他们的记忆就如同蒙了一层雾,再也记不清了。 如果一名弟子记不清还好,若是在场的所有弟子都记不清,那这其中定是有蹊跷。 裴君珩的面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朝着几名弟子道谢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裴少宗主离开的背影,这几名弟子终于敢低声交谈。 「玉笛是闻小门主的字?」 「裴少宗主竟然还知道闻小门主的字,看来他们的关系也没传言的那么不好嘛。」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不过裴少宗主不说话的时候真是吓人……」 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闻清音人影的裴君珩面色越来越沉,他拿起一直被他忽略的玉简,准备给闻清音发条短讯询问。 但是刚拿起玉简看到玉简中未读的短讯,裴君珩刚才沉着的脸完全冷下来,他死死盯着那条短讯。 【裘三尺】少宗主,宗主让我送面镜子到你原中标,我给你挂在落星院的杏树枝头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宗主让我别告诉你,我想了想还是与你说一声。 赤霄特意送到他院中的镜子,还叮嘱裘三尺不要告诉他。 不用想都知道赤霄的这片镜子定然不是好东西。 海内一些镜子并不是单纯的镜子,大多为拥有传送能力的法器,镜面可以相通,一次当成是一只眼来观察外界传送画面。 裴君珩捏着玉简的手青筋迸起,哪怕不特地回到落星院中察看那面镜子,裴君珩都能猜出赤霄剑尊将裘三尺送那面镜子到他院子中的用意。 联想到在万宝船上赤霄剑尊那深沉但含着怀疑的眼神,原来赤霄剑尊想要实施的计划居然在这。 因为玉简无法联通,便用镜面得以窥视么。 剑修冷峻的脸庞更是冷的如同冰封一般,从那眼瞳中流露堪称可怖的深渊神色。 没有回覆裘三尺的那条短讯,裴君珩在给闻清音的联繫序码发了一条短讯之后就将玉简放回到袖中。 他的脸依旧如山巅霜雪看不出任何神色迹象,可是捏起拳头手背青筋上可以看出裴君珩克制的情绪。 裴少宗主起了杀意。 他的手一动,剑声铮鸣响彻天地之间。 手握着白虹,裴君珩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说的树在何处?」 闻清音看着前面的符修弟子,试探性地问道。 他方才在帮助那几名弟子移好那棵小树后,这名符修就出现,和他说在不远处也有一棵大树难移。 「思来想去在瀛洲学院之中只有闻小门主能做到。」这名符修十分有礼貌,说出的话也让闻清音十分受用。 在他回头看到正在帮另一名弟子扶正石柱的裴君珩,纠结是否要前去和裴君珩说一声,这名符修就适时开口:「就在边上,不会有多远,依小门主的修为转瞬便能完成。」 此言一出,闻清音便决定不去打扰裴君珩,若是转瞬便能完成,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闻清音爽快点头:「带我去吧。」 先前的那棵树是因为吸收了苍桀的能量才会桀骜难移,只是不知道瀛洲学院到底哪个地方居然还有另一棵同样难移的树木。 怀着好奇心,闻清音跟着这名符修走去。 符修带着他穿过一片树林,一边走还与闻清音闲聊:「那棵树刚好长在密林之外,突兀的不得了。所以我想小门主帮助把那棵树移到树林之中。」 要跨越这片密林所要穿越的距离可不是符修所说的「不远处」,树林葱葱郁郁,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只有些许光斑从上洒下,驱散密林中的阴凉。 这片密林庞大,走势又偏,仿佛方圆几里只有他和身前的符修两个人。 闻清音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无数的树林,树木沉默地伫立着,先前进来的来路已经看不清。 他这才惊觉居然不知不觉走出了这么远,闻清音回过头,看到那名符修还在往前走着,身影在大树的阴影下被拢住,靛蓝色的制服仿佛融入到这层浅淡的阴影中。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闻清音停下脚步,带路的符修也停住脚步,他的脚踩在层叠落叶中摩擦生出碾碎的声响。 符修转过脸,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脸。 「小门主可是走累了?」符修关心道。 闻清音直视着这名符修的眼睛,他质问道:「你先前说的是『转瞬即到』,现在看来,可是不止呢?」 被闻小门主质问,符修浮现出抱歉的神色,他道歉:「我没想到这密林竟然这么大,比我想像的要走上许多,若是小门主累了,不如让我背着小门主走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背他的。 闻清音可不想与一个陌生的弟子有身体接触,更何况…… 余光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从头顶枝叶间落下的光斑消失不见,整间密林都处在阴冷之中,缓慢升起的雾气如涌过来的潮水将闻清音和面前的符修都淹没。 乳白色的雾气深厚,缓缓张开巨口吞没而来。 闻清音面前的符修还在与闻清音说着解决办法,已经从亲自来背闻清音说到要不要制作个轿子来扛闻清音了。 第325页 眼见着符修越说越离谱,闻清音出声打断他:「给我停。」 「嗯?」符修说到一半的话一顿,他看向面前艷若娇花的闻小门主,问道:「小门主可是想到方法了?」 闻清音扬起笑容,才勾起唇,秾丽的容貌在如此浓重的雾中也未减少半分光华。 「我想踩在你尸体上去。」 闻小门主笑着说出这句堪称恶毒的话语,艷丽的眉眼恍若带着毒刺的花朵。 符修一愣,他语无伦次地控诉道:「小门主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顽劣也不能对同门说这种话,真是恶毒至极!你这样是违反院规的,而违反院规的人是要被……」 「被什么?」被指责的闻清音非但没有慌张,而是步步紧逼,「你说啊。」 脸上青白交错,符修抿了抿嘴。 「是要被剑……」 「别装了。」 闻清音抬手打断符修要说出的话,他的手掌柔软白皙,手指尖还泛着漂亮的肉粉色,掌心含苞杏花的疤痕像是刻意画上的画作,有着无法言喻的美感。 符修一愣,他问道:「闻小门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清音的漂亮眉眼是带着攻击性的美,尤其是当闻清音面上带着嘲讽意味时,那股锋利的攻击性便会比平日强上许多。 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装模作样不肯暴露真面目,闻清音也不欲与其废话,抬起的手没有放下,而是手指一动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响彻密林,瞬间诡谲的浓雾往边上退却,先前消失的金色光斑再次落到他们的眼前。 看着闻清音手中涌动的法力光芒,这名符修面色惊恐,他害怕的往后退开一步。 「闻小门主可是要残害同门?」符修嘴唇颤抖,「我没想到小门主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可不是残害同门。」闻清音嘴角一勾,手中浮起嫩绿的树叶,边缘闪动着锋利光芒,「不怀好意的外院修士,假装学院符修意欲为何?」 话音刚落,掌上的八片叶子便如同利刃飞出,带着不可阻挡的杀意,直直冲着符修而去。 「院规里头可没有任何与剑相关的东西,你来到瀛洲学院装模作样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实闻清音这话甚至说的保守,从这名「符修」不经意说出的这一「剑」字,虽不能完全概定眼前这人就来自万昼剑宗,但至少可以确定这名修士所在的环境定都是剑修,所以在提到那些惩罚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剑。 闻清音本想利用周围的密林来对付这剑修,但是他操纵草木的能力居然在此时失效,也不知道是否与这片奇怪的密林有关,但能肯定这剑修就是沖他而来,甚至还做好了万般准备。 被闻清音戳破,前一秒还试图装模作样的「符修」蓦然变了脸色,惊惧和害怕的神情在这张脸上停顿一瞬,然后如□□一样缓慢褪下。 这张脸上只剩下诡异的死寂,就像僵硬没有生命的木偶。 作者有话要说: 清音:知不知道我现在很强的啊(后仰) 第111章 加更 八片叶子作箭飞来, 眼见着马上就要碰上「符修」的脸割破肌肤留下深深的伤口。「符修」抬眼,那八片薄叶就被无形的利刃斩断,化为齑粉再看不见。 「符修」毫无生机的眼瞳注视着闻清音, 他抬起手, 手掌相合其中的法力不断流动。 下一秒双掌分开时, 便有一柄剑现在双掌之中,剑形暴涨扩大,迅速变成一柄足够锋利的长剑,被「符修」握在手中。 「符修」手握着剑,朝着闻清音的方向走来。 看来这人今日所做一切的目的便是朝他下手。 由此之前过来的所有蹊跷也就有了解释。 而闻清音之前的猜测也没有出错,眼前这人并非是表面看起来的符修, 而是一个货真价实使用长剑的修士, 或者应该说, 是名剑修。 被闻清音毫不留情戳穿后, 这名蓝衣剑修终于放弃他那堪称拙劣的伪装。 他竖起手中长剑,眼睛紧紧盯着闻清音像是在锁定狩猎的目标, 而剑光闪动, 代表着蓝衣剑修即将下手。 果然, 剑刃的破空声响起, 带着毫不掩饰杀意的剑光朝着闻清音飞过来。 这蓝衣剑修居然是抱着将他杀死的目的,一动手便下了死手,剑光仿佛能撕碎皮肉,还未靠近,那种冰冷的肃杀意味便让人感到不安。 不过, 这蓝衣剑修想的未免太天真了些。 如果是曾经的闻清音碰到这一场针对他而来的精心刺杀, 第一反应定然是慌神。 可是经歷大战, 闻清音早就不同以往, 更别说现在的闻清音身上还有仙君赐福和龙嵴山仙脉,他现在的修为不可同日而语。 他手中的法力光芒闪耀,毫不畏惧地迎着飞至的剑光而去。 闻清音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蓝衣剑修的这一招,本以为蓝衣剑修会有一些反应,但是抬起眼却发现蓝衣剑修的表情一如既往,如同真正刻在那张脸上不会变化似的,甚至闻清音都回想不起来前面这张脸在他面前是怎样的虚情假意了。 闻清音轻松化解了蓝衣剑修的这一招,但是蓝衣剑修紧随而来的另一剑让闻清音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次的一剑与先前的截然不同,却让闻清音能够轻松剑光的法力变的艰难无比。 第326页 不对劲。 在与蓝衣剑修对了几招之后闻清音脸上的轻松神情不见,而更凝重几分。 并不像普通修士那样拥有固定的功法,每一次蓝衣剑修使出的招数都不一样, 而这每一次不同的招数,全部都根据闻清音的还击而量身定制。 可以说,蓝衣剑修在针对闻清音使出的攻击而次次精准改变功法。 每个修士都拥有固定功法,就算有变化那也是招数的变化,而不是这种从根部就改变的招数,没有一个修士能做到,蓝衣剑修宛若对战木偶一样的攻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从树叶间落下的光线一部分照在蓝衣剑修的身上,给他的那块衣袂镀上了虚幻的光影。 面前的蓝衣剑修是个灵,一个专门来刺杀他的灵,并非是一个修士。 现在的蓝衣剑修身上都是受伤的痕迹,闻清音刺破了他的皮肉,却如同戳入木偶一样没有从中流出任何血液和痕迹,蓝衣剑修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疲不倦地攻击着。 闻清音的面色凝重起来,以他现在的修为他完全能够应对蓝衣剑修的招数,但是一时无法找出蓝衣剑修的弱点,无法直击弱点将他除去。 才这样想着一缕剑光就刺来,被闻清音利索躲开,但是闻清音的衣袖被剑光狠狠割了一下,好在闻清音穿的是鲛纱,鲛纱坚韧并未被刺破,但袖子也被这股力量重重撞了一下。 袖子被这样一撞撞的剧烈晃动一下,一个有重量的东西从闻清音的袖口中掉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还骨碌碌转了好几圈。 被这有意料之外的动静吓的一愣,闻清音闻清音低头看去,只见掉出来的「东西」是之前闻清音放在自己袖子中睡觉的石貔貅,这傢伙一睡就是睡过了整个大战,平时也安静无比,要不是看到它从袖子中滚出来闻清音都快忘记这只小貔貅了。 石貔貅咕咚咚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来,被这么一摔,它终于迷迷煳煳地醒来,睁开漆黑的小眼睛,一眼就看到还在不断用剑进行攻击的蓝衣剑修。 就是这傢伙打扰本貔貅的睡眠? 貔貅瞬间就锁定了这位胆大包天的蓝衣剑修,而且作为在大能遗蹟之中吸收灵力生出神智的上古容器,它几乎一眼就看出这蓝衣剑修的真实身份。 一个血灵。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需要担心后果了。 正好剑光如粼粼水波扩散而来,每一道都含着让人惧怕的力量。 但石貔貅跳在了闻清音面前,石头做的身体被盘的油光发亮,它小小的身躯看着像是不用剑光就会被碾碎的样子。 闻清音正想伸手把这不知死活的小貔貅给抱回来,但他才刚有动作,那貔貅就对着迎面而来的剑光张开嘴大叫了一声。 这次声音不是之前听到的「叽叽叽」,而是堪称是低沉的兽吼,富有极强的穿透与威慑,震的头顶的树叶都簌簌往下落了几许,足以可见这叫声的威力。 这些来势汹汹的剑光被兽吼震慑,在空中悬停许久后破碎。 如果不是闻清音亲眼所见这声可怕的兽吼就是从面前石貔貅这小身躯中发出来的,他都要以为什么时候在身边出现了可怕的勐兽。 石貔貅的兽吼明显让蓝衣剑修明显一愣,就算是只按照命令而行的血灵也被这计划之外的小貔貅给愣了一下。 这东西阻碍他完成命令,便要除去。 很快就做出决定的血灵举起剑,剑锋上是令人胆寒的光芒,但是那像是小狗崽子的小貔貅却丝毫不惧怕,它迈着胖墩墩的小脚跑过来,直接跑到了血灵的跟前。 当着血灵的面石貔貅咧开嘴,那石头嘴和身形一样小小的,毫无威慑力。 这貔貅在干什么?莫非真是睡傻了? 以石貔貅的身形,这样跑上去还想去啃别人,别被蓝衣剑修一剑给斩断都好了。 闻清音手中灵力大动准备将这不知死活的小貔貅给抓回来,但是他的指尖才刚凝聚出法力,面前的蓝衣剑修就凭空消失了。 那么大一个蓝衣剑修呢? 闻清音动作一顿,赶紧跑上前去,但是依旧没看到蓝衣剑修的身影。 前面张开嘴的石貔貅现在趴在地上,在闻清音的目光下慢悠悠翻了个身,朝天露出圆滚滚的肚子,眯着眼睛十分惬意餍足的模样。 如果闻清音没有记错,刚刚这只还没有蓝衣剑修脚那么高的石貔貅对着蓝衣剑修张开小嘴,然后蓝衣剑修就消失了。 看着石貔貅圆圆的朝天小肚皮,闻清音不可置信地半蹲下身。 「你把他吃了?」 伸出手指戳了戳石貔貅的肚皮,又软又鼓。 「叽叽叽!」鸡肉味,嘎嘣脆! 石貔貅拍着软肚子叫道,还点了点头当作给闻清音的回答。 但是闻清音还觉得难以相信,这么小的身体,真能将这蓝衣剑修一口吞了? 随着蓝衣剑修的消失,密林中的白雾消失不见,阳光洒下驱散阴霾。 而石貔貅在闻清音的手掌掌心中开心地翻了一个身,十分应景地打了一个嗝,表示自己的满足。 经过长久的沉睡之后石貔貅正是腹中飢饿需要摄入能量的时候,血灵刚好送上门来当作它的口粮,腹中饱饱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幸福的石貔貅在闻小门主柔软的手掌上调整了个姿势准备唿唿大睡,却不知道自己石头做的硬身体磨的闻小门主娇嫩的手掌疼。 第327页 闻清音刚要将吃饱喝足立大功的小貔貅塞回到自己的衣袖中时,怀中的玉简就发出了声响,有人给他传了通讯过来。 原以为是裴君珩见不到自己给自己发来通讯,但是在看到玉简上的联繫序码时闻清音讶异了一瞬。 这时候给他传来通讯的并不是他所想裴君珩,而是闻清音的父亲,有桑仙尊。 在当时闻清音从万宝船上下船后便与有桑仙尊没再联繫,因为失落的魂魄皆被温养在云中仙门,有桑身为云中仙门的门主,对很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 而知道有桑仙尊的忙碌,闻清音也很识趣的没有前去打扰。 没想到父亲居然主动给他传来的通讯,估计是专门来关心他的近况。 没有耽搁,闻清音立马点开了玉简上的通讯,有桑仙尊的声音立刻从玉简中传出来,是一如既往温和。 「吾儿玉笛,最近可安好?」 闻清音捧着手中的玉简答道:「玉笛一切都好,父亲那如何,可是有要事?」 和父亲说完通讯之后他还需要赶回去去找裴君珩,他不知道会碰上这不怀好意的刺杀,早知如此他应该和裴君珩说一声,他一声不吭的消失这么久裴君珩定然着急。 似乎听出闻清音的心不在焉和话外之意,玉简对面的有桑仙尊话语一顿,然后与温柔声线截然不同的冷哼声响起。 「那木楞子小子是不是在你边上?」 此话一出,闻清音一愣,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桑口中的「木楞子小子」说的是裴君珩。 高大冷峻的剑修竟然在父亲的口中是这样一副形象,闻清音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连忙解释:「不是的。」 有桑仙尊:「不在你边上你还想着他?」 看来有桑仙尊对裴君珩的意见真的很大。 闻清音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好在父亲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有桑终于说起他今日特地给闻清音的玉简传来通讯的目的。 「大战中身死的魂魄都在门中养着,只是数量实在太多,专门用来作骨架的草木不足,需要玉笛来再生长出一批。」 原来是叫他回去催生草木的,整个海内也只有闻清音拥有这样的能力,这项活非闻清音不可,也怪不得父亲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拜託他来帮忙这件事。 闻清音自然不会拒绝,他询问:「此时紧迫否,可是我现在就要前来?」 有桑思考了一下后回答:「容不得耽搁,快些过来吧。」 答应完父亲交代的事情,闻清音只能立刻前往蓬莱。 他刚才一声不吭地消失在裴君珩面前,现在又要赶去蓬莱,只希望将事情快些解决后再回来。 毕竟是事关海内魂魄的大事,闻清音不敢耽搁和迟疑。 玉简上有一条未读的短讯,是刚才裴君珩传来的。 【裴君珩】玉笛在哪?我正在找你。 心怀愧疚的闻清音给裴君珩回復了短讯,他没有告诉裴君珩前面自己遇到的刺杀事情,只是说他需要去云中仙门帮忙,可能要一会才能回来瀛洲学院。 发完短讯的闻清音等了一会没有收到裴君珩的短讯,他便放好玉简,先沿着前面过来的方向往回走去。 闻清音沿着前面走来的路线往回走走出密林,那几名正在收拾残局的弟子们依然在这,但闻清音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裴君珩的身影。 他才刚走出几步就有弟子看到了他。 「小门主!」那几名弟子跑过来,「前面裴少宗主正到处找你呢?」 果然裴君珩找了他许久。 闻清音问:「那他去了何处?」 这问题一出,这几名弟子又不知怎么回答了。 怎么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总是找不到对方,不过这次他们也真的不知道裴君珩往哪走了,裴少宗主威势可怕,尤其是冷下脸时更是连多看上一眼都是冒犯。 他们当时都自顾自的干活,哪还敢去盯着裴君珩的背影观察裴君珩去了哪里。 见这几名弟子说不知道,闻清音点头便也作罢。 只是有点遗憾在他前往云中仙门前不能再与裴君珩见上一面,不过他在云中仙门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后便可以回来了。 和这几名弟子道谢后告别,闻清音怀中揣着小貔貅乘上前往云中仙门的万宝船。 而万昼剑宗中的大殿之中却不平静。 岱舆常年风雪覆盖,冷风卷着冰雪唿啸个不停,才一会就能将所有事物都覆盖上深厚的白雪。 但夹带雪花的寒风却不约而同地绕过山顶,让岱舆的山顶成为这冰寒之中的唯一倖存之地。 「噗——」 一口鲜血落在光滑如镜的大殿地面上,正在运功的赤霄剑尊动作一顿,眼前悬着的剑停止铮鸣,落在坚硬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双威严深沉的眼眸缓缓睁开,他看着落在地面那块鲜血上剑,面色不明。 他感受到了反噬的惩罚,这也就意味着精血幻化而出受他命令而行的血灵已经毁灭。 自己差使血灵想要除掉闻清音的计划失败了。 赤霄冷着脸,抬手擦拭去嘴角的鲜血。 没想到那闻清音瞧着柔柔弱弱,漂亮的和一朵花一样,居然有如此的能力和手段。 而在长赢面前还装作那般无害的模样,果然云中仙门的药修就是如此奸诈不可信。 第328页 当年在瀛洲学院之中有桑平日也温温柔柔,但朝他身上撒毒药的手却毫不手软。 看来是需要他亲手来了解这件事了。 赤霄从门主高大的座位上站起身,弯腰去抓他落在地上的剑。 手刚握上剑柄,耳边就传来殿门大开的声音。 光滑如镜的地面上倒映出来人身姿如松的挺拔身影。 手一顿,赤霄拿起剑站起身。 站立在打开的高耸门扇之中的,是手握长剑的剑修。 月白色制服的肩头还有一路而来沾惹上的肃杀风雪,剑修的脸和岱舆的风雪一样冷。 白虹神剑握于手中,闪着寒光的出鞘剑刃铮鸣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 剑修的手一动,白光闪过如同划开一片白昼。 将剑尖对着赤霄的,正是他引以为傲的独子—— 长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貔貅: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叽叽叽! 离正文完结还有两章或者三章(掐指一算)。 目前准备的番外是:1.毕业2.大婚3.小裴传到清音儿时 第112章 「长赢。」 赤霄眯起眼, 威严的声音在整个高远的大殿之中迴荡。 余音还未消失,沉沉的压迫便从上头落下来,如山一样几乎能将人压折。 可裴君珩的身形却未变动半分, 挺直犹如不会又半分弯折的玉竹。 甚至连对着赤霄的剑尖都没有晃动一点。 任何人都没办法在如此的威压之下坚持上两瞬, 但是裴君珩从不愿意有一点的低头。 哪怕裴君珩儿时被他的威压压的整个人都快碾进土里, 那张冷然的脸却还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中是从不肯认输的决然。 「长赢这是在做什么?」 面对儿子直指过来的剑尖,赤霄也掀起眼眸,眼瞳是一如既往的威。 他知道是他派遣血灵去刺杀闻清音的行为被发现了,但是被发现又怎么样呢? 一个会抢走长赢本应拥有光芒,一个会阻碍长赢往上修炼的绊脚石, 本就应该被除去的干干净净。 该死而已。 剑锋冷然, 仿佛下一秒就会划上咽喉, 但赤霄的身形甚至往前主动靠上一步。 裴君珩的眼瞳一缩。 赤霄的问话连余音在大殿中都消失的干净。 回答赤霄的不是裴君珩的话语, 而是被抛掷而出的一块镜子。 镜子镜面清晰,在空中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带着力量直直朝着赤霄射过来。 赤霄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动, 那射过来的镜子便在空中乍然破碎, 瞬间粉碎成千万片碎片, 犹如落下的星辰万点,全都碎到了地面之上。 镜片与地板碰撞在一起发出一片清脆的声响,宛若在大殿中落下了无数冰雹。 这镜子就是赤霄让裘三尺悄悄放到裴君珩所居住的院落中的那一个。 镜子碎成这么多片,赤霄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 他已经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未曾发现的画面,达到他想要放置镜子的目的, 那这面镜子究竟是何下场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千万片碎镜片铺成在地面上, 就撒在裴君珩和赤霄之间的距离之中, 仿佛是一条无可跨越的鸿沟。 鸿沟之内的赤霄剑尊一如既往的威严不容任何侵/犯, 鸿沟之外的裴君珩面容冷峻,却光芒锋利不可有任何阻挡。 两人都手持长剑,在凝滞的气氛之中无声地对视着。 「你对他动了手。」 裴君珩出声,长剑的铮鸣声更响。 扫过来的目光就和手中利剑一样冰冷。 「我给过你机会。」赤霄说道。 在赤霄的印象中裴君珩还是那位手持着剑每日于风雪中勤恳练剑,哪怕负伤被宗内药医拒绝看诊,也会沉默流着血下山的少年。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裴君珩没有说话,风雪给他的脸镀上无法化开的冷。 手中的白虹剑鸣一声,化开的剑光顿起。 犹如白昼的光亮照亮了整个大殿。 不同于岱舆的寒冷,蓬莱是照旧的鸟语花香,听说小门主回来了,药修们哪怕正忙着皆匆忙赶来。 闻清音还未下船就看到云中仙门的药修们站在岸边正等着他,每张脸上都是期待和高兴的神情,甚至连云中仙门的仙鹤都和一堆药修挤在一起,伸长脖子叫着。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饶是闻清音也被这样的架势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蓬莱的父老乡亲们……竟是如此的热情。 一下船闻清音就被等待已久的药修们簇拥着,他们知道他们的小门主现在不得了,是拯救的海内大人物。 但在他们心中闻清音还是如儿时那般一样是个应该被人捧在掌中娇宠着的孩子。 虽然忍不住为自家优秀的闻小门主感到骄傲,但更多还是心疼。 小门主本该是无忧无虑整日顾着玩乐就行,怎么能让闻小门主承担起如此大的责任,付出这么多的心血呢? 尤其是知道闻清音前去通天之海,不仅将困在里头的门主带了出来,甚至还修补了通天之海。 他们实在是太无能了! 没有帮上一点忙,还让小门主如此劳心。 所以今日一听说闻清音要回到蓬莱,药修们便纷纷涌过来。 第329页 看到熟悉的师长,师兄甚至还有从华洲学院专门赶回来的师姐们,闻清音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雀跃起来。 才刚收下师姐亲手编的花环,人群就有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小门主,你太厉害了!」 这一声响亮的夸赞惊的闻清音攥着花环抬起头,却对上一片高兴笑着的脸,完全不知那一句到底是谁说出的。 而这句话就像打开闸口,马上就有数不清的称赞和表扬如同滔滔不绝的流水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还夹杂几句真情实感的感嘆。 「小门主是全门的希望!」 「只要是小门主,那就没什么不能做到的。」 「小门主现在都能扛起海内的一片天了……」 「也不知道海内到底没有没有能配上我们小门主的。」 闻清音就这样被这些称赞包围着,被这乌泱泱的一群药修拥着送到了有桑仙尊所在的屋子。 如果不是闻清音坚持拒绝,这些药修都要将闻小门主扛着走了。 关上了门紧随其后的热情声音才勉强被隔绝到门外。 哪怕是闻清音,在这样铺天盖地而来的称赞中也还是红了脸,甚至衣裳凌乱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闻小门主的头顶被师姐上带上了好几顶花环,肩上和手上也被挂上了珍珠宝石之类的长串,云中仙门的药修们隔了这么久终于见到自家小门主,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全都塞到闻清音的怀中。 闻清音正靠着门平復唿吸,耳边就传来有桑仙尊的声音。 「回来了?」 听到声音的闻清音一抬头,就看到有桑仙尊正微笑着看着他。 「父亲!」 顾不上手中还缠在一起的珠串,闻清音上前两步就扑到了有桑仙尊的怀中。 有桑仙尊笑着接住自己仿佛还未长大的孩子,抽出手将闻清音凌乱的鬓髮撩到耳后。 「此次收穫颇丰。」他看到闻清音手掌缠着的珠串打趣道。 闻清音笑了一声,低头看着有桑仙尊帮他解开手腕上缠绕在一起都快打结的珠串,头顶上从层层叠叠交错着的娇花更衬的闻小门主的脸比花还要艷。 他笑道:「都是师长们给我的爱太多。」 帮闻清音手腕上缠成一团的珠串解开专门放在盒子中收纳,闻清音头上的那几顶繁花盛开的花环也被拿下来,珍重地放在桌上。 「父亲,现在就去催生所需要的草木吧。」才将收到的礼品都仔细放好,闻清音就迫不及待地问有桑仙尊。 他还要赶回去见裴君珩呢。 虽然闻清音发出去的短讯没多久后就收到了裴君珩的回覆,但是闻清音心中总感到不安,他想早些回去见到裴君珩。 闻清音此话刚出,正在放木盒的有桑仙尊回过头,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闻清音一眼,这一眼看的闻清音心中一沉。 好在有桑仙尊并没有说什么,只满足了闻清音的要求,带着闻清音来到屋子的后院。 有桑仙尊的后院生长的尽是奇珍异草,但是在那些魂魄来到云中仙门之后有桑仙尊特地将原来的那些仙植都除去,专门只种专门用来编织骸骨的草木。 后院之外有一棵巨大的苍天大树,树枝朝天伸张,树干粗壮,几乎有五六个人环抱那么大。 在闻清音有记忆时这棵树便生长在这了,这么多年好像长势更加茁壮,但是和往常相比还是有一些区别。 在生长着繁茂树叶的树冠之中有无数颗宛若蚕茧的嫩绿小球,悬在在树叶之中,在小球之中隐约可见灵力的流转。 绿色向来是代表生命和希望的颜色。 「每一个小球里面就是一个魂魄。」有桑仙尊主动为闻清音解答。 仔细看这些小球,除了灵力流转还有富有节奏的微小跳动,如同心脏与脉搏。 之后闻清音就动用自己法力帮助有桑仙尊催生所需要的草木,闻清音的手指抚摸一处,便有盎然的生机于重现。 但是这样的速度实在太慢,闻清音干脆如之前播撒仙君赐福的那样,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一个个萤火虫似的小光点洒出。 一片又一片草木长了出来,很快闻清音便完成了有桑仙尊的要求。 这一切都不可思议的犹如神迹,有桑仙尊看着自己的宝贝玉笛,眼中是藏不住的欣慰和骄傲。 「怎么样,父亲?」闻清音邀功似的上前,得到有桑仙尊毫不吝啬的夸奖: 「做的很好,也只有玉笛能做到这一切了。」 那他现在可以回瀛洲学院了吗? 闻清音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还没说出口就被有桑仙尊下一句说的话打断:「现在把那些木盒放到你房间中吧,莫要堆在我这。」 指的就是前面用来装收到礼品的那些木盒,有桑仙尊说的有道理。于是闻清音只能点头,去有桑仙尊的屋里头搬木盒去了。 毕竟这木盒是他的,理应也不该放在有桑仙尊这里,所以闻清音依言搬起木盒朝着自己屋中搬去。 而落在身后看着闻清音动作的有桑仙尊在闻清音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淡去。 他亲手将闻清音长大,怎么可能连闻清音的一点想法都看不出来。 玉笛现在还这么小,怎么会清楚什么叫喜欢呢? 这些对于玉笛来说都还太早,何况当这个对象还是万昼剑宗的剑修时。 第330页 他反对不止是因为万昼剑宗的原因,还有裴君珩的父亲,赤霄。 有桑和赤霄作对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清楚赤霄是如何一个人。 这种人为了祛除眼中刺只会不择手段,哪怕现在玉笛的修为已涨了许多,但有桑还是不放心。 面前的闻清音抱起三个叠在一起的木盒往另一屋走去,而有桑跟在闻清音的身后,他随意的目光落在闻清音的衣袖上蓦地停住。 在闻清音的右边衣袖上有一处小小的破损,鲛纱制成的衣料极其坚韧,此时出现这一块破损,说明这块地方遭受到袭击。 而有桑清楚在大战之后闻清音早就换了另一套衣服,现在的这处破损只可能是在大战之后留下的。 大战后才短短几日,他疼爱的玉笛衣服上就留下破损,遭受到了不知是谁的袭击。 究竟是谁,才会对玉笛下手? 有桑的面色沉下来,他没有率先出口,而是跟着捧着木盒的闻清音一起走向闻清音的屋子。 这几步路的时间里闻清音的玉简差点从袖中调出来,被有桑仙尊帮忙拿在手中。 闻清音所住的屋子和有桑的屋子离的很近,闻清音没走上几步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房屋被收拾的很整洁,和之前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将手中的木盒摆在桌上,靠着墙的那块地方堆着的木盒更显壮观,这些都是装着闻清音珍藏的物件。 做好一切的闻清音倚着桌子稍作休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雪松味,仿佛裴君珩一样在他的身边。 也是,他之前在云中仙门时藉口养伤的那几日便日日躲在自己的屋中与裴君珩厮混,别说是床榻上,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尽数都沾惹上了裴君珩的气息。 想到这,闻清音想要回到瀛洲学院与裴君珩见面的欲望更加强烈,他正抬起头和边上的父亲说他要回去瀛洲学院,但是在看清有桑仙尊手中拿着的什么时,闻清音的脸色瞬间白了。 只见有桑仙尊就站在那一层层的木盒前,桌上放着的一个被打开的小瓷盒,在打开的盒盖刚好冲着闻清音,上头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胖虫。 而在有桑仙尊的手上,正蠕动着一只胖乎乎的长虫。 闻清音一眼就认出这个虫子是什么了。 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情蛊蛊虫。 有桑仙尊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他蹙眉看着手中蛊虫,抬起眼就看到面色发白的闻清音。 「父亲,这是……」对上父亲的目光,闻清音心中更加慌乱。 所谓《十大禁用秘方》,自然是禁止去研制与使用的,但他作为云中仙门的小门主,不仅以身逾矩,甚至还将这情蛊使用。 然而有桑仙尊并没有听闻清音的解释,他径直走上前,一靠近那股来自父亲的压迫感就压了下来。 在阴影落下时闻清音的眼睫勐地一颤,但有桑仙尊没有动手,而是抓起了闻清音的右手袖口。 还以为自己要被父亲揍的闻小门主暗自松了一口气,才刚放松下来就觉得自己前面害怕过头,在闻清音的记忆中有桑仙尊从未对他动过手。 闻清音痛觉敏感这个特性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那时候还是小豆丁大小的闻小门主只不过碰过粗粝的树枝就会疼的哭出声。 有桑仙尊很快就察觉出闻清音对疼痛的感觉异于常人,之后闻小门主的吃穿用度就更加精心,容不得一丝一点的粗心。 父亲向来是最疼他的,闻清音一直都知道。 袖口被抓着,有桑仙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是何人伤的?」 看向父亲手指指着的地方,那处是闻清音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破损,估计是在他与蓝衣剑修对战时蓝衣剑修的剑光刺到了他的右袖口,才在这上面留下了痕迹。 还没等闻清音回答,有桑仙尊手掌就凝聚起法力,那一小块的破损处立马现出留在上头的法力痕迹。 这道痕迹一现出,闻清音和有桑仙尊几乎就是一眼就看出这个法力痕迹来自哪个门派。 「万昼剑宗。」 有桑仙尊向来温柔的脸难得完完全全覆上冰雪。 他看向被自己娇宠着的儿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闻清音不敢在父亲面前撒谎,将自己今日在密林中碰到的蓝衣剑修并与之战斗的事情如实告诉有桑仙尊。 将又躲在袖中睡懒觉的小貔貅拿出放在桌上,闻清音指着它对有桑仙尊说道:「最后它把那剑修给一口吞了。」 还以为有桑仙尊会质疑这小貔貅的身量是否真的能吞下一个剑修,但有桑仙尊只是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戳向石貔貅柔软的小肚皮。 这一戳直接把睡觉的小貔貅给戳醒了。 「叽!」 「是个血灵。」有桑仙尊脸上神色并未缓和半分。 以自身精血为引祭出灵缔结契约,以此驱使完成命令,竟然用血灵来对玉笛下手。 有桑已大致猜出这血灵是谁派来的。 也只有赤霄会做出这种事。 闻清音还在因蓝衣剑修是只血灵而震惊,有桑就拿着那只乱动的蛊虫放在他面前。 有桑显然不打算把这笔帐给掀过。 「解释。」 看着闻清音不安的神色,有桑冷酷地说出这两个字。 第331页 胖蛊虫在闻清音的眼皮底下欢快地挪动,自从裴君珩身上出来后蛊虫就失去了原本操纵人心的作用,因此现在和一般的虫子也没什么两样。 这只胖蛊虫整日在瓷盒中吃了睡,睡了吃,不知不觉都胖成原来的两指宽了,但仍旧能一眼就看出原本的用途。 「父亲,这是……」闻清音不知应该如何回答,「玉笛之前好奇,便偷偷研究禁方,制出蛊虫。」 至于这蛊虫为什么是被用过的,闻清音不敢提。 但是有桑心中很快将这一切猜了个大概,他看着闻清音柔软乖巧的面孔,只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对闻清音宠爱太过,忘记好好管教。 「你给那木楞子用了是不是?」有桑仙尊此话一出,闻清音的表情就一变。 看到闻清音变化的表情,有桑仙尊就知道自己猜测无误,更加痛心疾首。 「真是煳涂!」有桑仙尊冷哼,将手中的胖蛊虫给扔到桌上。 这是闻清音从小到大有桑仙尊对他说过最重的话。 获得自由的胖蛊虫在桌上爬着,还没享受几分自由的时光,突然感觉到有目光注视。 胖蛊虫僵着往上看,就看到在它眼中堪称巨物的石貔貅正低着头好奇看它。 闻清音知道父亲是误会了,他正要解释他和裴君珩并不是因为情蛊才相爱,也不是他为了得到裴君珩而故意种下情蛊。 一切真的是机缘巧合,都是意外。 但有桑开口率先打断闻清音的话头:「我之前让你与那木楞子断干净,可有做到?」 闻清音面色一僵,小脸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但盛怒之上的有桑仙尊并没有如往常怜惜。 他没有再听闻清音说话和解释,有桑仙尊说道:「我看你是被沖昏了头,这几日待在屋中好好冷静一番。」 说完后有桑仙尊便转头,闻清音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看着父亲这么快离开的背影,正处在慌张中的闻清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门被关上的声音。 随后在闻清音的屋门上就出现了法力痕迹。 父亲想要做什么?! 反应过来的闻清音跑到房门前,发现他的房门被有桑仙尊亲自用法力封锁。 为了防止他出来,有桑仙尊动用的还是云中仙门大阵的法力,这样就算闻清音现在的修为和以前相比有所提高,也不能轻易将此门打开。 有桑仙尊是真的想将他关在屋中冷静几天。 但他还和裴君珩说他很快就会回到瀛洲学院。 闻清音低头去找自己的玉简,却发现自己的玉简在不知何时被有桑仙尊拿走。 父亲一早就存了将他关在屋中的打算。 「父亲——」 木门被敲的哐哐作响,但是门外没有丝毫动静,周边都陷入了沉寂的安静。 只有闻清音一人。 敲了好久的门发现没有任何回应的闻清音只能无力地收回手。 父亲大抵是将他关紧屋中后就离开了。 桌上的石貔貅正用爪子去拨弄肥美的胖蛊虫,而身心疲惫的闻清音回到自己的榻上。 床榻是一样的柔软,躺上去便觉得身体全都温暖起来,但闻清音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将脸埋在被褥之中,在满床幽幽的花香中,闻清音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冷松气息。 是裴君珩留在他房中的痕迹。 闻清音将脸埋的更深了。 房内也安静下来。 站在门口的有桑仙尊看着窗户隐隐透出的灯火,深深嘆了口气。 不止玉笛,他何尝不需要冷静一番?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玉笛竟与那孩子纠缠的这么深了。 有桑仙尊刚转过身,看到远处天际有宛若白昼的光芒亮起,然后就有师长的仙音传来。 「门主,有人闯进了蓬莱!」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老婆需要我我就出现!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小裴,立马寻爱! —————————— 第113章 大结局 岱舆的宗主大殿是万昼剑宗最恢弘庄严的地方, 连殿门都是往上直指云霄,宛若一柄剑那般锋利。 毫不留情的剑锋马上就要划上咽喉,赤霄闪身躲过。 面对自己独子的剑拔弩张, 赤霄眼中没有任何心痛, 只有涌现出的难言兴奋。 手掌一张, 方才落在地上的剑就飞至赤霄手中,剑尖一划,满地闪烁的碎镜片便扬天掀起。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父子俩在漫天危险的碎镜片中开始对决。 无形的剑刃碰到碎镜片,本就碎成一小块的镜片更被击成晶莹的细粉。 宛若落下的白雪,撒在这个威严冰冷的大殿中。 而在其中交锋的两人眉眼是相似的冷厉, 连尤其是眼眸都是一模一样的狭长。 两柄剑的铮鸣声犹如激烈战斗的交鸣, 剑鸣响彻云霄, 比山轰地动还要震撼人心。 仿佛天上星辰作引, 山川湖海为势,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两人, 使出的每一剑却毫不手软, 甚至一剑能将山脉噼断。 最后所有的声音归于一声沉重的剑鸣, 昼光一闪而过, 好像有无形的利剑将发冠钉在了万昼剑宗宗主独属的座椅上。 赤霄剑尊的髮丝散下,他抬起脸,哪怕披散着头髮也不影响他脸上的惯有威严。 第332页 站在他面前的裴君珩身量颀长,比手中出鞘的神剑白虹看起来都要锋利,而那双眼含着冰寒的剑刃, 正冷冷地注视他。 太久没有好好注视过裴君珩, 以至于赤霄现在才恍然发现, 曾经被自己用威压碾在地上只能抬起脸倔强看他的孩子, 竟然如今比他还要高上一点。 「父亲。」裴君珩的眼眸注视着难得有狼狈的赤霄剑尊。 赤霄剑尊向来一丝不苟威严无比,没有人敢挑战万昼剑宗宗主的威信。 「您该放手了。」 裴君珩毫无感情的话音在空荡冷寂的大殿之中迴荡,就像是一种宣告,并不需要赤霄的任何反应和想法。 剑收入鞘的剑鸣随即响起,手上的白虹被裴君珩收入剑鞘。 「宗主,少宗主!」 在殿外听到打斗声打开殿门的师长看到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剑痕与碎镜片的大殿,还有站在满地碎镜片上剑拔弩张犹如仇敌的父子俩,瞬间被吓的神色大变。 师长连忙跑到头髮散乱的宗主边上,他左看看宗主,右看看少宗主,但是依旧用眼神无形交锋的两人都没有理会他。 黑沉的眼眸最后冷淡瞥了一眼同样冷着面孔的赤霄剑尊,裴君珩转身朝着殿门走去。 「少宗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师长站在宗主身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宛若梦中。 少宗主和宗主打了起来,还伤了宗主? 赤霄剑尊阴沉着一脸看着快要走出殿门的裴君珩。 而走到殿门口的年轻剑修停住脚步,转头对上赤霄的眼眸。 今夜岱舆的风雪就像是剑锋一样冷酷,年轻剑修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又高又大的殿门口。 「宗主,你和少宗主打起来了?」 师长慌张地看着阴郁着双眼盯着少宗主离去方向的赤霄剑尊,宗主向来一丝不苟,难得有披头散髮的时候。 但赤霄剑尊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转身,大步走到宗主之位上头。 在这富丽堂皇象徵着权力的宗主之位上,正钉着一顶发冠。 跟着赤霄剑尊走动的师长也看到了这顶发冠,登时脸上的表情惊疑交错。 谁这么大胆竟然把宗主的发冠钉在这里…… 还钉在这宗主之位上头,连师长一个旁观者都能看出其中的威胁意味。 他想到前面刚离开大殿的裴君珩,心中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这个想法也让撞破这一切的师长感觉坐立难安。 好在赤霄剑尊根本没有施捨边上师长一个眼神,而是伸手拿下这顶被发冠。 发冠是冷玉镶嵌其他珍贵珠宝所做,华贵但冷调,很符合万昼剑宗一贯的作风。 但这象徵着宗主权力的发冠的正中央多出一个前后想通的孔洞,仿佛被无形的利剑贯穿而出。 发冠易碎,在没有破坏整个发冠的形态之外留下这一个精准的孔洞,足以说明用剑者对剑意的控制到达了一个可怖的地步。 再看向发冠前刻在墙上钉住的位置,同样形成了深深的一个小洞。 剑意深达三丈。 师长看着赤霄剑尊盯着手中的发冠看了许久,再用手指碰上墙壁上留下的的痕迹,指尖在这小洞上轻触。 方才阴沉着脸的赤霄剑尊突然仰着脸大笑起来,这突然的笑声将师长吓了一跳。 赤霄剑尊的大笑声在整个大殿中迴荡,他仰着脸笑了许久,笑到胸腔振动。 「长赢啊。」长发披散挡住面孔,赤霄剑尊低着头喟嘆。 这么多年的磨砺,裴君珩越来越接近他心中的完美作品,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一点近乎偏执与疯狂的凶戾,竟然因为闻清音而真正地显露出来。 在师长茫然不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赤霄剑尊蓦地收住笑意,说出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整张脸又冷了下来。 旧王死,新王才立。 发冠被掷在满地的碎镜片中,自孔洞蔓延出蛛网裂痕。 对着这顶象徵着宗主权利的珍贵发冠,赤霄剑尊举起手中的剑。 一剑将发冠给刺的粉碎。 蓬莱已是夜晚,漆黑的夜色将一切都笼罩,连白日里最闹腾活泼的仙鹤在此时都陷入了睡眠。 门主之屋位于蓬莱的最高点,而小门主的屋子就在门主之屋的边上,站在这里能纵览蓬莱山势与所有风景,甚至连翻涌的无尽海浪都能远眺到。 才刚得到云中仙门有人闯进的消息,有桑仙尊就亲眼见到了那位闯入的「不速之客」。 身形如剑刚强不折,面孔也如同出鞘不掩锋芒的利剑一般。 是与遍地都是鸟语花香的蓬莱决然不同的锋利。 没想到这小子不仅只身前来,甚至还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真当他蓬莱无人了吗?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凝聚起法力,有桑眯起眼,不善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年轻剑修。 这样冷这样坚,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玉笛如何能应付的起? 「晚辈裴君珩,拜见有桑仙尊!」 裴君珩一见到有桑仙尊便行了一礼,哪怕在行礼之时嵴背也挺的笔直,用松竹之姿来形容剑修再好不过。 这木楞子剑修倒是知道礼数,连惯常的冷脸都控制着可以减少身上的冷气。 但是这也不影响有桑仙尊心中对他的不满。 第333页 「裴君珩。」有桑开口,一向温柔的面孔在面对这个骗走自己儿子的木楞子时还是忍不住严肃起脸。 「你夜闯蓬莱为何?」 虽然有桑清楚裴君珩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为了玉笛。 但是这样裴君珩能做出夜闯蓬莱的举动定然是做好了准备,找好了藉口,不会那么简单一头脑热的…… 「晚辈想带走玉笛。」 有桑骤然扭曲了脸。 这话真只有这木楞子说的出口! 堂而皇之地闯入他们云中仙门的地盘,居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要带走他们云中仙门小门主的话! 别说是向来温文儒雅的有桑仙尊,甚至是刚赶过来抓「歹徒」的几位师长听着这话都变了脸色,纷纷掀起袖子想要让这年轻气盛口出狂言的傢伙长点教训。 但他们才刚气势汹汹的往前一步,有桑仙尊就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步伐,示意他们先在另一旁带着。 无奈,这几名师长只得叉着手站在边上,用眼神好好给这傢伙一个警告。 「你想要带走他,可不是说说而已,你愿意尽你的全力?」 有桑仙尊又恢復成温和的假面,只是眼珠子看向裴君珩时依旧是不好惹的气息。 「弟子愿意,求有桑仙尊成全!」 裴君珩回答的毫不犹疑,他抬起眼看向有桑仙尊,狭长泛冷的眼眸中是坚定如磐石的光芒。 他知道有桑仙尊在闻清音心中的份量之重,若是想要与闻清音成为道侣,永远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只能徵得有桑仙尊的同意。 这一次裴君珩不会有丝毫的退却。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头好好待上些时日。」有桑仙尊手一抬,一个丹炉似的法器便飞至裴君珩的面前。 袖珍大小的法器在落到地上时瞬间变大几倍,炉口足够容纳数人,而在里面是燃着的熊熊烈火,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火焰灼热的气息。 「真心不怕火炼。」有桑仙尊笑道,语气却十分无情,「我便要看看你的真心有几分可信。」 这里头并不是真实的火焰,而是比火焰还要残酷上千百倍的灵火。 之所以称作灵火,是因为此火併不燃于身体皮肉,而燃在神智与魂魄。 灵火併不会对修士有片刻的损伤,但是会让置于灵火中的修士感觉自己仿若在烈火中灼烧,虽不会伤至皮肉,但也有甚于皮肉之肉。 一旦沾上便无法轻易解除,只有燃上七日七夜才能结束。 如此恶毒残忍的邪恶灵火一般在拷问恶人时才会使用,在这样兇狠的灵火之下没有人能成功坚持上几日。 在灵火中待上最久的时间也只到第三天,那人在第三日时便自戕了,因为无法忍受灵火。 没想到有桑仙尊会拿出灵火这种东西,连边上气势汹汹的两位师长也愣住了。 他们是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但是灵火这东西……还是太过,尤其是当师长们知道这闯入蓬莱的还只是个正在瀛洲学院修习的弟子。 这样的折磨,不应该让一个还没多大的孩子承受。 但师长们无法改变有桑仙尊的决定,有桑仙尊是铁了心的要让裴君珩受一受苦。 他的目光落在裴君珩不卑不亢的挺直嵴背上,语气微凉:「灵火无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在这样兇恶的灵火面前退却也情有可原,有桑仙尊并不会看轻裴君珩,因为若是他面对灵活也会退却。 可如果放弃了,那有桑也让闻清音面前看清了这份情爱并不可信,可以走向结束。 裴君珩看向炉中燃烧的火焰,火舌张牙舞爪,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尽。 但剑修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剑修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踏进炉火之中,有桑仙尊一愣。 没想到这小孩居然真有几分决心。 只是能坚持到几时就不一定了。 何况他还没有说满。 有桑仙尊抬起手封住炉口,从莹润的炉体依旧依稀可见里面跃动的可怖火舌,火焰旺到几乎能将今晚的夜色都照亮。 边上的几名师长已经当场震撼,但有桑仙尊却神情晦暗不明。 他可没有说只要裴君珩经过考验便答应裴君珩与玉笛在一起。 有桑仙尊轻轻拂去肩头的落花。 就算裴君珩坚持住了又如何呢? 屋内的闻清音对屋外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他疲惫不堪地倒在床榻上拥着残留着的那一点雪松味睡了一觉。 明明困极,但闻清音却睡的并不安稳,他梦到裴君珩了。 梦里裴君珩被火焰灼烧,看着好痛好痛。 他想要冲到火中去将裴君珩救出来,可有一道无法迈开的结界将他隔绝在外头。 闻清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将裴君珩淹没。 等闻清音醒过来时先松了口气,他想,还好这只是个梦。 现在的裴君珩应该还在落星院中等着他回去吧。 从这梦中醒来后的闻清音再也睡不着,他干脆在床榻上坐起身。 闻清音准备再去看一下被封住的房门。 还是一样的有着有桑仙尊留下的法力痕迹,闻清音不能直接出去。 在靠近房门时,闻清音好像听到了外头若有若无的动静。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闻清音赶紧将自己的耳朵贴在房门上,果然这次他听到了交谈的人声。 第334页 「任由他在这真不要紧?」 「门主这次为何如此心狠,这还只是个孩子……」 「唉,也不怪门主,玉笛是门主的心上宠,乍然被这一刺激,盛怒之下容易走偏。」 闻清音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将耳朵贴的更紧了。 但后面交谈的人声就变小许多,闻清音怎么努力也听不清。 不知道此时父亲是否还在外头,但是闻清音并不准备放弃这一个送到门前的机会。 在门外的交谈声停下来时闻清音立马用自己的手敲门,再次将屋门敲的哐哐作响。 闻清音的动静成功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很快门外传来询问声。 「小门主,你在屋中?」 闻清音听出来是门中一位仙长的声音。 「师长!快些将我放出去!」闻清音对着师长求助。 但感受到房门上门主封印的灵力,师长也十分为难,他说道:「小门主,若是是门主的命令,师叔们也无能为力啊。」 另一名师长在一旁帮腔:「是啊小门主,这次你将门主气狠了。但门主到底是疼你,才将你关在屋中,另外一个小子可是……咳咳。」 话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什么,师长用咳嗽来掩饰他没说完的话。 但是为时已晚,闻清音已将这话听的清楚。 另一个小子……闻清音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 闻清音连忙拍着门板表达自己的急切,他隔着门板喊道:「另外一个怎么样了?师长快同我说呀。」 不会是裴君珩在瀛洲学院之中等不到他之后便跑到蓬莱来找他了吧! 听师长的语气,父亲貌似知道这事。 父亲本就反对他与裴君珩,若是让父亲与裴君珩单独对上…… 闻清音简直不敢想。 门外的师长听到闻清音的话在外头沉默了一会。 这沉默让无法看到外头状况的闻清音心中更加慌乱,他敲门的动作更快更重,才两下就把自己皮娇肉嫩的手掌给拍的通红,泛上来的麻痛让闻清音声音都带上哭腔。 「求你了师叔。」闻清音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抽泣,「快些告诉我吧。」 师长一听到闻小门主话中的哭腔立马就心疼的连南北都找不着方向。 反正有桑仙尊将炉口封上之后就离开了,师长们仗着有桑仙尊不在场,便在闻小门主的房门口,将前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闻清音。 从师长的口中,闻清音得知了裴君珩闯入蓬莱,为了接受父亲的考验主动投身至燃烧着灵火的丹炉之内这件事。 噩梦竟然成真,裴君珩现在真的正在遭受烈火焚烧,甚至不知被灼烧了多久。 闻清音从来都知道父亲向来心狠,在对他的事情上总是无比宽容,但他不知父亲竟会心狠至此,甚至对裴君珩用上了灵火! 只觉得自己如遭雷噼的闻清音在屋中再也待不下去,他疯狂尝试破开有桑仙尊留下的禁制,可是父亲动用仙门之力的封印完全无法轻易撼动。 门外的师长见小门主如此伤心着急,纷纷也从门外尝试将门打开。 但最终都失败了。 心疼小门主的师长蹲在门外用玉简给有桑仙尊传去通讯,但只得到了有桑仙尊一句「让他好好待着」这一句堪称无情的话。 拿着玉简的师长为难的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屋内的闻清音在听到父亲的那句话后更是心凉。 他不明白。 明明当年太合仙君与阳溪老祖之间的真相已大白,明明龙嵴山仙脉的去处也已明晓,明明父亲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 为什么就无法接受他和裴君珩相恋的这件事? 究竟如何才能让父亲相信自己与裴君珩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呢? 绝望的闻清音不停拍打着门板,他只能通过「喊」的方式将话传到外头,但手因拍打而疼的要命,嗓子也因为喊了太多声而哑的都快说不话来。 但哪怕门外的师长心疼的要命,也对放出闻小门主这件事无能为力。 「小门主,那炉内的时间流速与外头不同,等外面天色大亮,日头升起,这炉子就停了。」师长听到闻小门主沙哑的声音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 他们想有桑仙尊之所以不愿出现,是因为害怕见到小门主这样子心软吧。 饶是他们也不喜欢这个说要带小门主走的剑修,但若是小门主伤心成这样,那便如小门主的愿又如何? 在灵火里头待上七天七日…… 嗓子干哑手掌疼痛的闻清音靠着门板无力地滑坐下来,透过门窗,可以瞥见外面渐渐亮起的天光。 一夜都快要过去,他尚且觉得时日漫长,更何况在炉中已不知待上几日的裴君珩呢。 裴君珩现在还因为他在灵火中受到炙烤,自己却只能在这无力地等待。 闻清音的手掌泛着胭脂一般的红痕,细看甚至还隐隐发肿,皆是前面拍打门板所留下的痕迹。 手掌上传来的疼痛感差点就要让闻清音流下泪来,他无助地抬起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脸,就听到耳边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一转过去,就看到小貔貅正头顶着胖蛊虫走来,看来它们已经达成了和谐的相处模式。 小貔貅迈动着他的石头四肢,碰在地板上发出这种咔哒咔哒的响声,和此时闻清音周身这种沉重的氛围不符。 第335页 见闻清音没兴趣理它,小貔貅也不介意,它哒哒哒的走到房门前仰起脑袋看着这富有法力痕迹的门板一眼,然后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下去。 被咬碎门板的声音惊到,闻清音眼睁睁的看着石貔貅一嘴下去,就把对他来说无法撼动的房门给咬出了一个口子。 小貔貅居然能咬破被设下禁制的房门! 闻清音的心中瞬间燃起希望,他小声为小貔貅加油鼓劲:「再咬几口,把这整个门板都吞了。」 认为闻清音是被自己折服的石貔貅神气无比,况且它本来肚子又饿了,这带有禁制的门板正好来当他的口粮。 所以貔貅在闻小门主的加油声中十分卖力地啃着门板,它牙口锋利,啃咬的速度也很快,一口石牙都快现出残影。 不消多时,守在外头的师长们就看到方才还关在里头无法出来的小门主从几乎少了大半的门中走出来了。 「小门主,这……?」好端端的屋门怎么还少了一大半? 闻清音没心思去听师长们的话,他的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丹炉所吸引。 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火光差点就要映在闻清音的脸上。 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看着狂欢共舞的灵火,闻清音只觉得自己遍体生寒。 他踉跄着往前两步,最后腿软着倒下,差一点就让两位师长大惊失色,还好闻清音没有脚一滑倒进炉子之中。 不过那上头也有太合仙君的封印,要解除这封印只有两个条件,一个是里头的灵火燃尽,另一个是里头的人主动出来,一切才会归为停止。 除非是施法者,其他人都无法让灵火停止,不然只会让灵火燃烧的更旺。 所以这场酷刑一旦开始,除非有桑仙尊心软,除非裴君珩自己低头认输,不然就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这样的灵火…裴君珩还是有多疼啊… 张牙舞爪的灵火在肆意跃动,而闻清音感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火焰都要烘出湿意。 他又想到了前面做的那个梦,让他心痛无助都要落下泪里,突然模煳的视野中多出一双靴子。 靴子是月白色,上面绣着剑修独有的流云标志,摸上去应该是和肩上流云一般,磨的人手疼。 闻清音愣愣地抬起头,盛满眼眶的温热液体从眼角缓缓滑落,闻清音对上了一张令人不可置信的面孔。 剑修的面色发白,冷冽的眉眼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倦色,可剑修的嵴背仍然挺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弯折。 犹如在梦中,闻清音木愣地转动眼珠,看到担忧着眼神看过来的师长,看到不知何时大亮的天光,看到火焰已经熄灭的丹炉。 裴君珩在里头熬过了七天七夜,最终站在了他的面前。 闻小门主呆呆的样子配着含泪的通红眼眶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裴君珩的嘴角露出一点笑,他朝着闻清音伸出手。 才刚做出动作,裴君珩的身体就虚弱的一晃,但剑修很快就挺直身形。 「玉笛。」裴君珩将自己的手递到他独一无二的珍宝面前,「我们回家吧。」 双眸视线交汇,闻清音握上了裴君珩的手。 「宗主,小门主和那剑修一起走了。」师长用玉简在给有桑仙尊传去通讯汇报情况。 哭红眼睛的闻小门主和苍白着脸的裴少宗主一起跑了,走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漆黑嘛乌的东西叽叽叫着赶上闻清音他们的脚步,但师长们已没心思去注意。 而经过前面那一番波折,师长们哪敢阻拦小门主,小门主哭成那样都快让他们心疼死了,只想着小门主开心快乐就好。 现在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将这些告知给宗主。 本以为有桑仙尊会暴怒或是责怪他们任由闻清音离开,但听到这消息的有桑仙尊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是无奈又疲惫的声音响起: 「随他们去吧。」 语中似有释然的嘆息。 闻清音和裴君珩趁着刚升起的朝阳一同回到了瀛洲学院。 虽然天色已亮,但他们还是回到落星院中休息。 裴君珩饱受灵火折磨的神魂需要休养,而哭红眼拍痛手的闻清音也需要休息一番。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在裴君珩的怀中,被冷松味包围,闻清音终于睡了个好觉。 这一觉睡的很沉,仿佛连神魂深处都得到了休息。 等闻清音醒来的时候,正对上剑修半倚在床榻上正往下看的俊脸。 长发散下,有一缕落到了闻清音的面前,给裴君珩添上慵懒与随性的气息。 和裴君珩的眼眸对上,闻清音绽开笑,伸手将裴君珩那缕落到他眼前的头髮给用手指绕住。 闻小门主手扯着那缕发轻轻一拽,裴君珩便心照不宣地垂首,与闻小门主的嘴唇相贴,接了一个吻。 唇舌共舞的感觉生疏又奇妙,闻清音闭上眼,就这样放任自己沉溺在裴君珩的怀中。 一吻毕,闻清音喘着气抬眼看向裴君珩。 他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裴君珩的神魂受到那样的折磨,也不知裴君珩恢復的如何。 「已无大碍。」裴君珩低下头,想继续亲吻闻清音,但是不放心的闻小门主还是要亲自检查一番。 用灵力将裴君珩的身体脉络上下都仔细察看了一遍,确认裴君珩的神魂并没有问题,闻清音才放下心来。 第336页 「常扶上君问我们等下可有时间,学院要举办庆典,他想代表学院表达谢意。」裴君珩说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闻清音嘟囔一句,但他知道这是常扶上君的一片心意,不好拒绝。 于是闻清音又问道:「常扶上君说的是何时前去?」 「他说若现在有空,一刻钟之后便可开始。」裴君珩说。 常扶上君早就把庆典筹备好了,只是一直等着闻清音和裴君珩这两个主角,他听闻两人回到学院,便发来短讯询问。 「那便现在就去了吧。」闻清音从床榻上起来。 常扶上君等了他们许久,现在已休息够了,便不好意思再让常扶上君再等。 得到闻小门主指令的裴君珩立马给常扶上君回了短讯,不消一会,玉简上便同时收到了学院庆典在了无堂举行的消息。 两人站起身,朝熟悉的了无堂走去。 正在院中和胖蛊虫玩耍的小貔貅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走出门的身影,便头顶着胖蛊虫哼哧哼哧地追上去。 经过弟子和仙长的同心协力,学院早就恢復了原本的面貌,充满着朝气。 学院弟子们大抵也收到了庆典的短讯,一路上看到弟子们都朝着了无堂的方向走。 树叶繁茂,密林为他们遮挡一片日晖,还让他们周围看起来寂静无比。 走到这一块,不知不觉身边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和裴君珩两人。 侧眸看向身边的裴君珩,剑修身姿凛然,是一如既往的清风明月。 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山巅霜雪动情。 和裴君珩待了这么久,他都快忘记曾经的裴君珩是如何的模样。 闻清音突然停下脚步,在他身边的裴君珩才往前迈了一步就察觉出,转过头看向闻清音。 「裴君珩。」闻清音问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对你种下情蛊,你还会……」还会爱上他吗? 闻小门主的表情故作不在意,可颤动的眼睫却泄露了闻清音此时纠结的心绪。 他想到那只被父亲抓在手中的胖蛊虫,父亲骂他煳涂,定然是觉得他为了与裴君珩相爱甚至不惜研制情蛊蛊虫并使用。 突然想来,自己与裴君珩之间关系的转折,就是那只被抛出的情蛊。 原来裴君珩刚入学时还对他横眉冷眼的呢。 裴君珩转过身面对闻清音,一张俊美的脸上尽是认真与严肃。 他没有因为闻清音故作不在意的神情就给闻清音敷衍的回覆,而是他在认真给闻清音一个答案。 「会的。」裴君珩一字一句庄重的就像在宣誓,「我对玉笛情根深种,无可自拔。」 他往前一步,身形的阴影便将闻清音笼罩,以不容拒绝的相拥姿态。 「我早就被玉笛种了情蛊。相思,喜悦,痴念,挚爱……」 剑修眼眸垂下,长着一张旁人勿近的冷傲脸庞却从嘴中吐出堪称甜蜜的话语。 「是谓心动情蛊,而我早已无药可医。」 这木楞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闻清音的脸越听越红,一张雪白的脸上渲上漫天的红霞,仿佛就此开了千朵桃花。 前面的纠结瞬间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羞赧与怦然心动。 眼见着裴君珩薄唇张开,还要用这张脸继续说那些让人脸红羞耻的话,明明是先挑起话头的闻清音上前一步,亲自堵住了裴君珩的唇。 而剑修伸手揽上闻清音的后腰,低头加深了这一个吻。 「庆典都快要开始,清音君珩这两人怎么还不过来?」 常扶上君在了无堂踱步,眼见着庆典定好的时间都快要开始,今日庆典的主角都还没有踪影。 边上有弟子说过来的路上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影,但是不知两人为什么没有出现。 庆典即将开始,常扶上君需要前去主持大典,便让几位弟子去将闻清音和裴君珩寻来。 收到命令的弟子们连忙赶去闻清音和裴君珩,根据记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最后一次看到闻清音和裴君珩所在的密林。 树林高大茂密,伫立在一起有一种幽静的气息,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难道裴少宗主和闻小门主躲在这打起来了? 觉得这个猜测有一番道理的弟子们赶紧往密林中走去,远远的便瞥见有两人的身影。 柳青与月白,正是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 找到目标的弟子们兴奋的往前冲去,但是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小,在看到展现在眼前的画面时他们愣在原地,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闻清音和裴君珩根本不是在打架。 往日冷心绝情的裴少宗主正压着骄矜傲气的闻小门主亲吻,两人脸上皆是情动的神色,旁人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色气的唇舌。 还以为两人是打架的弟子们直愣愣地站着。 他们的眼睛真的没出问题? 有弟子已经开始擦眼睛了。 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明白,正在亲吻中的两人察觉到几人动静便分开相贴的唇。 裴少宗主的脸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一样的冷,倒是闻小门主的脸上漫着羞赧的艷红。 看着裴君珩将闻清音挡在身后,感受到裴少宗主那微凉的目光落下来,这几名弟子才想起来自己来这的目的。 「裴、裴少宗主,庆典已经开始,常扶上君人我们来找你们快些过去!」一名弟子开口说出他们的来意,虽然刚开口就十分不争气的被自己呛到。 第337页 好在裴君珩和闻清音并没有说什么,他们感谢这几名弟子的带话,然后便赶向了无堂。 只留下这几名弟子在原地处在恍惚之中,前面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反反覆覆的震惊迴荡在他们脑中。 自己真的没做梦? 大战中原以为裴少宗主和闻小门主能成为朋友都是令人震惊的事情,没想到原本在入学时剑拔弩张的这两人不仅成为了朋友,还是这种嘴对着嘴的朋友…… 他们站在这足足恍惚了一刻钟才勉强神智回归,反应过来的弟子们庆幸自己不是剑修与药修,不然亲眼看到两人这画面的,那得有多震惊啊。 听说今日常扶上君会在庆典上当众表扬闻清音,早在了无堂中等待的訾蜀之东张西望的去找寻小门主的身影,寻找空隙中他还对边上拿着笔的万挽秋叮嘱道: 「等下你可要把我们小门主的风姿给好好记录下来,至于其他人,不要抢了我们小门主风头。」 万挽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切都包在他身上,还没见到闻清音,他就已经刷刷刷的在纸上先写下闻小门主的英姿了。 「哟,紫薯汁。」熟悉的嚣张声音从身后响起,訾蜀之的肩上就被拍了一下。 「裘三尺。」訾蜀之嫌弃地拂了拂自己被拍到的肩膀,「你今日倒出现了。」 大战后裘三尺就躲院子中休息几日,由此被訾蜀之嘲笑了好几天。 再次被訾蜀之嘲笑,裘三尺也不甘示弱,两人再次唇枪舌战起来。 但是这次两人还未交锋几句,常扶上君就出声,学院的庆典开始了。 「经过学院上下的众志成城,我们成功击退侵犯海内的北原窃贼,并将他们永远地拦在通天之海之外。」常扶上君朗声说道,他看着一位位弟子朝气蓬勃的面孔,只觉得心中情绪万千。这些弟子代表是海内的年轻一辈修士,现在看来海内的未来可期。 「每位弟子在这场大战都付出许多,其中我们学院出现了四位格外出众的弟子,现在请他们上前来接受学院的谢礼。」 常扶上君话音刚落,了无堂的门口就出现闻清音和裴君珩的身影。 申屠坚和池非浅已经站到常扶上君的面前,刚赶到的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也被催着一同赶到申屠坚和池非浅的身边。 「抱歉上君,弟子们来晚了。」闻清音和裴君珩和常扶上君小声说道,但常扶上君只不介意地摆摆手。 他们四人站在学院弟子们的面前被常扶上君大大表扬了一通,都收到常扶上君代表学院赠予的奖励。 领完学院奖励同时被上君仙长弟子们的赞扬淹没的四人便完成今日在庆典上的戏份,拿着奖励回到弟子中去。 闻清音和裴君珩跟着申屠坚和池非浅的步伐正要一同离开,但两人突然被常扶上君拉住了。 「先别急着走。」常扶上君笑道。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底下的弟子们大声说道:「如今学院同窗和睦,清音和君珩是不可置疑的和谐代表,为学院弟子间的和谐相处做出巨大的贡献。」 听到上君的这一句话,刚才亲眼撞破闻清音和裴君珩亲热现场的弟子们脸上神情复杂难辨。 闻清音和裴君珩也没想到还有意料之外的这一出,直接给他们来了个措不及防。 常扶上君已经激情表扬完,他慈爱地看着闻清音和裴君珩。 「不如今日就在学院弟子们面前拥抱一个吧。」常扶上君乐呵呵的,越说越高兴,「庆祝学院成功度过难关,庆祝学院师生同窗情谊地久天长。」 此言一出,底下的弟子们瞬间目不转睛地盯着闻清音和裴君珩两人。 居然要拥抱! 虽然现在闻清音和裴君珩关系比以前缓和,但是让那总冷着一张脸的裴少宗主和那总仰着下巴看人的闻小门主抱在一起,真的能做到吗? 堂中弟子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訾蜀之和裘三尺照例因为这件事争了起来。 「能抱我们小门主,你们少宗主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嘁,我们少宗主乐不乐意都不一定呢。」 两人的争执在堂中并不显的突兀,因为堂中的剑修和药修都在低声争执,虽然有着大战过后的过命交情,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剑修和药修和以前一样斗嘴。 毕竟不能输于云中仙门/万昼剑宗的念头是自小刻在他们骨髓中的,不会有轻易的改变。 而符修和器修则照例拿起瓜子看好戏。 在场只有那几名得真相的弟子觉得众人皆醉自己独醒,他们听着耳边的喧闹,摇着头着头嘆了口气。 眼见着堂中的弟子们又要吵起来了,刚还夸奖弟子之间情谊深厚的常扶上君面色一变,他悄声催促面前两位学院的风云人物。 「清音君珩啊,如果不想抱的话,握个手也行的。」 常扶上君以为闻清音和裴君珩僵着是不乐意,便给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不然在这么多的弟子面前,也不好下台啊。 而闻清音与裴君珩双眸交汇,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和边上常扶上君的声音都变的虚幻起来。 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当着学院弟子的面拥抱么…… 闻清音曾经很惧怕当众和裴君珩亲近,他害怕弟子们的议论,害怕同门震惊失望的目光,所以刻意逃避,刻意远离,刻意找出许多藉口来粉饰他和裴君珩的关系。 第338页 可是现在看到面前冷肃一如当年的剑修,闻清音突然觉得曾经的顾虑就烟消云散了。 他和裴君珩好不容易跨越当年的龙嵴山,好不容易拾起当年破碎的玉双环。 所以他才会在父亲发现时也毫不惧怕,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和裴君珩回到瀛洲学院。 裴君珩说自己早就给他种了情蛊,闻清音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们情根深种,无可自拔。 同样的无药可医。 已经是时间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恋情。 闻清音对着裴君珩的眼眸,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暗含的意味。 闻小门主主动上前一步,将自己投入到裴君珩的怀抱,他双手环住裴君珩,玉腕上的鲜红剑穗随着动作摆动。 而裴少宗主伸手揽住如往常一般揽住闻清音细瘦的腰身。 常扶上君激动地鼓起掌来,堂中的所有弟子也勉强抛开斗嘴,纷纷为这两位鼓起掌。 弟子们一边鼓掌一边震惊没想到闻清音和裴君珩真抱啊,而且这个拥抱怎么看怎么……亲昵? 不同于朋友之间,更像是更深层次的亲密关系。 但是接下来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掌声雷动中,相拥在一起的闻清音和裴君珩抬起脸,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在了一起。 沸腾的掌声突然熄了。 「你们少宗主占我们小门主的便宜。」 「我呸,那是你们小门主的荣幸。」 「呵,我们小门主可不是……卧槽。」 在掌声中趁机斗嘴的訾蜀之和裘三尺应声停住了话头,他们见鬼似的盯着正相拥亲吻的两人。 那是他们的……少宗主/小门主? 「砰」的一声倒下,万挽秋赶紧抛下手中的纸笔去用手拍昏倒在地上的訾蜀之。 而裘三尺愣愣地盯着自家少宗主和闻清音相贴在一起的嘴唇,只觉得自己也要跟着訾蜀之一起昏了。 少宗主和闻清音居然真的是这个关系? 在灵魂出窍中,裘三尺突然感受到周边的目光,他短暂回神看过去,对上几名剑修同情的眼神。 裘三尺这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剑修面前大放厥词,说如果闻清音和少宗主之间是真的,他就…… 倒立拉稀。 裘三尺安详地闭上眼和訾蜀之倒在一起。 看到两具「尸体」的万挽秋果断放弃试图拍醒的动作,拿起纸笔开始快速写今日庆典上发生的事情。 「笔者早就猜测到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 感受到堂中的气氛,万挽秋觉得自己的这张小报又要畅销海内了。 堂中已经被闻清音和裴君珩这一动作惊的鸦雀无声,而站在边上常扶上君也是见了鬼似的表情。 他让闻清音和裴君珩拥抱,没说还要亲嘴啊…… 但闹出大动静的闻清音和裴君珩还觉得不够,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完吻,嘴唇殷红的闻小门主扬起尖俏的下巴,骄矜意味瞬间流淌出来,甚至还有几分炫耀意味。 「我与裴君珩不日将举行道侣结契大典,欢迎诸位参加。」 整个了无堂陷入几秒死寂,然后几乎能将屋顶掀翻的唿声从四面八方如潮泛来,所有人被这句话砸的怀疑是否在做梦。 闻小门主和裴少宗主在一起了?还要成为道侣了? 天知道多少人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一直互看不顺眼但经过大战关系勉强缓和这里! 闻清音此话一出,裴君珩握着他的手一紧。 他偏头,果然对上裴君珩同样带着惊讶的目光。 闻小门主朝着裴君珩露出一个笑,脸比春花还要娇。 这句话完全是闻清音自作主张,连裴君珩都没有告诉。 既然要任性,那便任性到底。 反应过来的裴君珩眼中涌上的喜悦,融化这张冷厉面孔上常年覆着的坚冰,只因遇到了渴求无比的春。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两人交握的手攥的更紧了。 跨越海内的春蝶飞越蓬莱,飞越波涛汹涌的无尽之海,终于停留在拔山风雪而行的剑修手中。 裴君珩再一次拢住了少年梦中的蝶。 而闻清音也终于见到龙嵴山漫山的杏花开遍。 一如往日当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