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之心》 第一章 这几天,安娣都在度娘上查询者着,其实最好的方法是烧炭,曾有例证:一户人家睡前房里焐好了一盆木炭,结果一家四口走得无比安详,没有龇牙咧嘴的狰狞,呕吐、白沫,变异扭曲的尸身,脸部肌肉线条放松,仿佛酣梦未醒。 又继续查阅了许多关于自杀方法的资料,自杀的网站也兜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事当作自己的私隐,悄悄地走。 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怎么都要落个好走,当然她是个极怕孤独的,所幸有同伴,这个同伴就是柳昕。 柳昕和安娣的年龄相仿,他们是师院的大学同学,虽然不是同班,但还是在很多场合有接触,互有好感,毕业的时候,因为留在同一个城市,且工作单位不远,慢慢聊着就在一起了。 柳昕的单位是贸易局下属的一间公司,安娣是一间职业学校,一切都进展的顺利,按正常程序该是到见家长的时候啦,就这一关卡住了,安娣家是不用说的,柳昕身姿挺拔,谈吐文雅,家室小富,反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反之,安娣见柳昕家长就清淡多了,反馈回来就是样子不讨喜,脸上骨多肉少的,就不像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那餐饭吃的,得亏柳昕在中间全力斡旋,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过得去。 等到出了柳家的门,在门口安娣见到柳妈妈似乎极力牵着儿子的手,试图阻止儿子跟安娣走,柳昕看了母亲一眼轻轻地脱出手,还是跟上来,两人一起站到了电梯门边等着—— 一等进了电梯,硬撑着的安娣周身发软,贴着自己的男友,将头埋进了男友的大衣里,男友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安娣模糊着一叠声:”怎么办怎么办,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呢。” “没关系,会好的,你又不是和他们过,放宽心。”他轻轻哄拍着。 “你家长马上就会安排你相亲,你怎么办呢?” “就去呗。” “你?——”幽怨的眼神 “好啦,会应付一下,拖到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啊!” 俩个人相拥着回到他们租住的那个小小的安乐窝。 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情形跟往天一样,又不一样,安娣的目光就没离开柳昕的身上,也不去开洗衣机,就是粘在他身边。 他看电视,她就搂住他腰,卧倒在他腿上,早知是这样见什么鬼家长,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可以预见的事情会起变化,会到哪一步呢。 睡时也还是紧紧抱住他,她也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理智对待了,他还是给以同往常一样的响应,他温柔她热烈,仿佛一切都没变,又不同了,他伸手去拿——她阻止, 他俯视着:万一那啥呢? 她专注仰视:不要了,真不用 那好,他缩回手...... 早上醒来,她已预备好早餐。两个人吃完饭后出门上班,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去,这是不是分离的暗示呢,以前也没关注过这个细节,谁让她现在已成了玻璃心。 教导主任在大家坐定后,貌似很随意地跟安娣提出了几个专业问题,他是经常这样干的,不是测试这个就是考考那个,大概这样可以显示他是个通才吧,安娣回答之后就出去打电话给柳昕,问他到单位没。 柳昕说早到了,接着电话里边有叫他的声音,接着柳昕说:晚上见,有事了。 那这一天,她就过得心猿意马,但课还是照常要上的,站到有一百多学生听课的大教室前面,看着张张年轻的面孔,只能收敛心神变得专注,直到下课铃响,布置完作业,就抱着课本和没有写教案的教案簿回到办公室。 接下来几天,生活还是重复,最重要的是他没什么变化,这让她忐忑的心情平复许多。 很快时间来到星期五晚上,快下班的时候柳昕来电话,说晚上要加班,大概要很晚,让安娣一个人吃,不要瞎想,关好门,早点休息,他带着钥匙呢。 是这样啊,一下变的兴趣索然,下班怎么都不想回去,一直呆在座位上,想补上空白的教案,提起笔却不知写什么,拄着头,木然,迟滞了好久,突然想到自己可是明天有课的,却依旧没办法打起精神,忽又想到明天是星期六啊,休息,这个心大可放下了。 竖起耳朵,直到一层楼彻底沉寂,她才肯站起来,来到走廊上,靠近窗看着下边的操场里,没几个人,看厌了,巡视走廊,面对着的最里间是小会议室,侧间开始是校长室,接着,总务,财务...... 目无焦点,没有意义。 光线暗下来,也不知他忙完没,再等等,忙完他会来电话的吧,希望他是在单位吧,偏偏脑子里浮现的是他在跟家里人吃饭的场面—— 那间屋子那张台,围坐在那里的那些人,那些表情,慢慢的她好像都能看到他们说着什么,只是太远了听不清...... 天黑下来了,她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身后的房门也已经锁好,沉浸在黑暗里,很久,没有声响,平时就没什么朋友,现在盼望的无非是那个电话。 等待,让时间因此变得漫长,越来越黑的周遭明明是空洞的,却感觉越来越迫近的威胁,黑暗里好些东西慢慢蠕动起来,跳起来打开灯,证明一切都是错觉,那关于他的那些呢,都只是臆想吗。 倒情愿都是假的。 再坐下来,心情也随着光亮起来的房间敞亮很多,拨通他的号,响到最后无人接听。脑海中浮现的画面真真切切: 柳昕正拿着手机注视着,而他的母亲走过来站到儿子身后,此时此地的安娣只能呆呆看着,看着他挂掉收起手机,回转身面对妈妈,他是微笑的,果然,再怎么都是母子一脉。 片刻,她拿起外套,收拾好包包,准备回家,大楼里分外安静,只有自己脚步落楼梯的声音,直到见到一楼门卫,心才放下来,后边的追赶才停下来。 第二章 他真就没回来,且今晚也不可能回了,一万个念头驰骋来回,直到疲倦的感觉上来了,就合衣躺到沙发上,抱着小猪枕睡了—— 柳昕确实没什么加班任务,直接回了家,从上次和安娣走掉,柳妈一直在给儿子做工作,不厌其烦,俗称洗脑,洗着洗着他就半推半就答应相亲了。 今晚的相亲宴就摆在了家里,对方是老同事的侄女,是比她大两岁的女孩,圆脸翘鼻大眼肉嘟嘟的元宝唇,扎着清新的马尾。 一对佳人对坐在长方餐桌的两边,方便沟通,柳妈一脸的笑,真是发自内心的得意。 这女孩最难得的还是斯坦福博士毕业的美女学霸,化学系的高材生。讲起话来轻柔舒缓,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得体,虽然柳昕此间并没说什么,但不自觉的星星点点的亮光还是出现在眼底。 还是耳目一新的。 对于这边,他也并没有决绝地离去,当凌晨的时候,被困扰的无法入睡的他悄悄溜出了家门,回到了和安娣一起的租住房—— 轻轻地开门,象一个加班晚归的男人,略微收拾下回到卧室,躺到她的身边。安娣扯开被子盖到他身上,两人相拥着入睡,对于他们,好象夜晚才正式开始,安心睡了—— 此后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子,这天中午安娣吃过饭,正要午睡,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正是饭气攻心,迷糊的紧,挂掉一次又一次,没想到,那个电话执拗的很,好奇地接通,只一瞬间就后悔了,是柳昕的妈妈: “找个时间见一面吧,我有话说。” “电话里不能说嘛?” “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安娣这时已经起身走到外边,不是不想称呼对方一声阿姨,顾忌招致对方更大的反感,何必给人添堵呢,反正现在怎么做都是错错错,不介意再多一条,但见面就无谓了吧。 “其实就是让柳昕离开我对吧?ok啊,我这边没问题。” 对方仍然坚持见面说,安娣恍似看到对方,三几个人严阵以待,原来如彼,本来还想挑明说让柳昕自己选择,可柳妈说,如果安娣不方便她可以过来。 说好下班再定具体时间,“我和柳昕的关系完全听他的,我没有意见”,安娣打算到时就开门见山,强拧的瓜不甜,勉强没幸福,这谁都懂。 下午在办公室同事小于还羡慕安娣找了那么帅的男友,安娣笑称“他才不是我男友。” “真的,那我下手了——” “尽管上。” 如果这丫头可以变成一根刺扎在那,那该有多好,不打鱼也撩撩水。 很难过,他一定不会是自己的了,连保持这样的可以相互陪伴的状态都是不可能的吧,心里大大叹气了,谁说的: 越在乎越卑微,安娣意识到时已经是这个样子。 下班之后,没像往常在单位楼上拖延到夜幕莅临,才踽踽独行,那期间唯一的不适是从办公室里出来后,便总有被追迫的惶恐。 但今晚享受不到,今晚要赴约,注定不可能愉快的一场相会,表面的轻松,都是假装的。 到地方,对方几位已经到位,也不似剑拔弩张,没那么严重,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是招呼她坐,给她点了杯果汁,只是这小小的善意,安娣决定投桃报李,无条件配合她们遂她们心愿,既然结局已定,挣扎会更难看。 “吃饭没,要是没吃,就叫点心。”一副掌握主动,又不失大度的开场白,是他妈妈,以后就叫她柳妈。 “不用,吃过了。”以微笑的表情应对,仿佛此事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环顾四下在座的大妈,都是来帮着了断的。 “这些天你们还是在一起?”又摆出了一个开明的态度“也是需要点时间整理的。” 沉默就是默认。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就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小昕这样也不那啥,怎么这么拖泥带水呢……”这个大妈说的好像不太上道。 得了主家的一个白眼,立场哪去了。 “还是要快刀斩乱麻。” “主要这样子你也吃亏。” 不是不近人情的,奈何我不是他们的菜,重要的是已经没有信心留住昕,这年头让一个男人对自己这样哪哪都没特色的,再坚定不移啥的,挺难的。 “您想我怎么做?”听着你来我往的,无非是劝解,可是我不需要谁劝啊,安娣想,反正心是这么的难以捉摸,连自己下一秒的想法都不确定。 再次跟他们保证:在柳昕这段脚踩两只船的过渡时段,会帮着从旁规劝,直到变成他只搭一条船,可以了吧,女友做到这份,哦,已经是前女友了。 回到住处,真有些饿了,泡了碗面,挑起面条,止不住泪湿了,很快抹去了,有什么嘛,都会过去的。 这一晚过的恍惚,像是宿醉,觉得他是过来了,醒来却没见人,嗅了一下,枕上明明还有他的气息,那就是早起先行上班了。 其实昨晚在安娣赴约时,柳昕正和那个高材生林旋坐在咖啡店里,四目相对,相谈甚欢。 机械的洗碗,洗衣,收拾完,一房间的寂静,真的想他,多没出息,都看见他与另一女生,真让人心痛到疯狂,真想一路打过去,打碎她,打碎自己。 就算你歇斯底里,疯疯傻傻,那又如何,还不是自我折磨,你要怎样由你,所幸游丝一点的理性牵扯着她,想办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僵尸一样游荡在网上,加了两个好友,发了一个笑脸给其中一个,对方很快有回复,都是寂寞的吧。 “介绍下基本情况吧?” 没想到对方直接进入正题,还是挺新奇的。 回复他,开始编写到:“无车无房有小孩。”想想是不妥当,就怕那虚拟的对方将即刻下线,网恋最是最是讲条件的,那谁陪我? 这样敲成了:“车、房、小孩。” 对方回到:“为什么看不见你的朋友圈?” 还真是,什么时候开始朋友圈都消失了,不禁哑然,赶快问了度娘怎么找回来。 对方又要看照片,翻了半天都是与人合影,翻到与柳昕的,看他清秀的眉眼,和他在一起的自己真的好看,唉。 还是翻墙找了几张照片,看着貌似有滴滴像本人,给他发过去。 一阵之后对方回:“你笑的好甜。”因为以后他也老爱说你笑的好甜,所以安娣给他起名:“anx” 虽然索然无味,但都算打个岔,把她从刚刚的崩溃中拯救出来,虽然不停告诉自己要学着忘了他,他不属于我,就是个渣男,想他所有的坏,都没有办法抹去他的影子,没有他在身边一时间真的失魂落魄。 尤是在寂寂深夜。 第三章 单位院子很大,突发奇想的校长决定把靠外墙的一部分分给员工种菜。 对于这个福利,家属们很快行动起来,凡是有休息的时间,都能见到有人精心侍弄自己分得的一亩三分地,安家挨着的是局副,经常和老婆一起过到地头。 到该收获的季节,看着邻居摘着丰满的茄瓜、辣椒,西红柿,安家多半都是安娣和父亲一起侍弄的,家里还有小孩子顽皮着,那母亲就没时间过来了,技术方面都是父亲打理。 现在,母亲看着厨房摘回的瘦弱的侏儒一样的蔬菜,为什么,人种你也种,哑然失笑了,就当浓缩的都是精华吧,同样的事情,分别在于怎样去看待它。 安娣趁着这段时间,和父母家人接触多了些,有几天都是住在家里,一觉醒来该干啥干啥,这活动让邻里关系变得和谐,安娣这个安家长女被热心的催婚了,每次母亲都自豪的告诉别人,她将拥有的女婿。 安娣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凡事终会有结果,让结果自己说话吧。安娣就这样回避了这个问题。 经过这事件,那个让她由幸福小女生,变成不幸的女人家的小屋,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再回来,这成了她的庇护所。 她在这间小屋里吃饭睡觉备课打扮,闷了就和那个在婚恋网站认识的大叔有一句没一句的来两句。 夜晚是个奇特的时段,就像它的颜色,也可以掩饰,也可以包容,也发生罪恶,也可以充满善意,多半因着夜晚是月亮的领地,吸引着人心如海,而潮涨潮落,某一时间她的心都会与他再三邂逅,推开他又来。 象这个凌晨时分,他又睡在身边,很真实的转身就触碰到了—— “搞成了这样子,怎么办呢?”轮到他发问了。 对于安娣这事已经问过了自己,答案不应该问她,取决于他呀。 安娣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没什么大不了,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还是放不下呀。 为什么你待我好到这样,为什么你不恨,不哭不闹不怎样???我都恨自己,这算什么东西。 让你看到最丑最变形的嘴脸吗,我才不,我会得修炼心念视每一刻的相见为初见,这样的我可好。 早上两个人一起吃饭,什么都没改变,出得门,照样各奔东西。 这一天在学校莫名心情愉快,趁着好心情,站在讲台上声音都清亮许多。 等出到教室的门,见到走廊巡视的校长,微笑着说:”不错,小安讲得不错。” 下意识抱紧怀里教案,看不得,帐越欠越多,索性不还了吧,不写教案的老师,应该不止我一个吧,就是不耐烦写。 柳昕这边,家长正在为已经进入新的交往阶段一对小两口操持着,双方面临着新的选择,女方在斯坦福做了一年博士后之后,面临不续约的状况。 原因出在她与同实验室印度籍的同事合作项目上,林旋认为对方能力欠缺,发生一系列矛盾,一年前还是这个人高马大的印度人过来中国接的林旋,且亲自致电林母,承诺会好好照顾林旋。 只是无论林美女觉得自己专业上高过对方多少,这场争执都以学校不再续约林旋为结局,看来领导的心思都是一样,请你就是要你解决问题,如果反之那就该咋办就咋办,毫不含糊,领导都这一套。 接下来林旋开始频繁考察国内各种优秀人才计划,也在当地重新找下家。 但一段时间找下来效果并不理想,这让当年少年班的佼佼者,看是柔弱,内里心气颇高的美女一时间充满挫败感。 在加州机场见到男友柳昕时眼圈就红了。 到林旋住处,刚放下行李,林旋忍不住扑到柳昕怀中,身体颤抖着,柳昕轻轻拍着她,直到她有点平静下来。 林旋也放下了在国内时的矜持,在异国的夜晚,两个人真正的走到一起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两个人都在一起,后来还是柳昕一个同学的哥哥,也是学长帮林旋找到一份工,但工资就不能计较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林旋就不能待在米国了。 林旋当导游带着柳昕到处转,异国他乡两个人的感情也在快速升温。 到柳昕临走,他们已认同他们是合适的一对,柳昕还将柳妈提前交给的婚礼费放到了对方手里。 因为林旋的外籍朋友还介绍了据说颇为可靠的投资渠道,要将这百万投进去,希望赚到人生第一桶金,两个人已经为日后美好的未来野心勃勃。 幸福甜蜜的小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安娣则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在每个无事可做的深夜,站在窗前对着月亮,望着另一对的卿卿我我,隔岸观火,冥冥相对,无能为力,无法闪躲,任凭挣扎—— 为什么这些情景不像是在脑海里生成,竟就在眼前,是第六感吗,还是有未卜先知的潜质,还老是没什么好事。 在键盘敲下“在吗?” 很快,大叔的回答到了“在” “在干嘛?” “在看电视,你笑的好甜,还有照片吗?” 又照原来风格发过几张朦胧风的照片,话说也只能雾里看花。 “你的样子和上次又不太一样了?” “不会吧,就是我啊。”真是哄人,好让心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得以抚平,化解些求而不得的绝望和煎熬,好吧,就算利用了他吧。 安娣家里也觉察出什么,与母亲通电话时,她委婉地承认:目前是出现了问题,对方家有了更好的选择,自己可能凉凉了。 母亲说不行算了,嫁过去也没好果子吃,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是找得到的。 这个身材魁梧的军官就这样来到了安娣的身边。 他是老邻居兼爸爸的老同事唐叔叔的侄子,还是很好聊的,唐叔叔明确地说那男孩的家经济条件不怎么样,他是老大,下边的弟弟还在读书,父亲还有病。 安娣在唐叔叔家开的超市里见到正在帮忙的年轻军官,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边一条军裤,很腼腆的神情,气质纯朴,不够米八的身高很魁梧,第一印象还不错。 晚上,唐叔叔带着侄子一起到安娣家吃晚饭,席间弟弟只管吃,妈妈在招呼着,爸爸和唐叔叔叔侄喝着,军人的眼风偶会扫到安娣,互相之间也不知该说啥,常规该了解的想必都被家长剧透完了。 吃完饭,两个人出去走走。互相隔着半个身的间距,路过家面对着街的那一排窗。“坪”开窗的声音,露出弟弟的脸,说着什么,引得安娣停下了脚步。 “说啥?”安娣只见到弟弟嘴巴在动,凑近听,还是听不清,“大点声” 只见弟弟陡然间张大嘴吧:“老爸叫你走路不要扭来扭去。”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楚。 感觉一时间乒乒乓乓好多窗打开了,好多的脸露出来,一连窃笑。 有吗?!真是胡扯,刚刚桌上是喝了两杯,耳根灼热着。 侧头看向同路的人,他站在那里忍俊不禁,微红着脸,安娣想不好意思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刚刚还找到的一点话题,让这小子一搅,全断片了。 “你上班挺近的。” “嗯,还行”臭小子你等着。 两个人最起码是不反感的,她机械地朝前走着他就跟着。 “你弟弟挺调皮的。”看了她一下 呵呵,不置可否:“在部队工作累吗?” “还行,主要是带兵,出早操,训练什么的,你们呢,平时忙吗?” “不太忙,单位属于中专技校类的,没高考任务,学生出校门就分配上班。” 走在河堤上,热身被凉风一吹,打了一个寒颤。被他看在眼里,迅速走到风来的一边,挡在她身边,心立时有点暖。 第四章 晚上她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迎面碰到房东,房东说:“你男朋友刚刚交了半年租,挺帅的小伙子。” 安娣加快脚步急走,房东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说:“早走了,说是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安娣打开手机,还真是有未阅的同学会信息,想了想饭点都过了,这功夫估计都散场了吧。 可是当下就是想见他。这时下意识脑海里出现了一帧画面,看到他的身边一位长发纷飞的红衫女子。 没迟疑,还是决定去看看,就算看看自己可以死心不。 刚刚好赶到尾声,远远见一些人在饭店门口告别,稍稍离近,站到一角,还真是,那不就是谁谁吗,柳昕呢? 接下来安娣的心不由砰砰起来,那一对,刚刚出来的——女的手挽着的不就是吗,心里别提多多酸爽了,不自觉全神追随着,看到他们上了车。 那披着长发的女孩放开手,进到驾驶位,是啦,柳昕的驾照还没下来呢,车竟朝着安娣这边开过来,窗开着,近距离清晰看到那女孩姣好的面容,大概说着什么一时巧笑嫣然。 太强大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瞬间被秒。 她真的很受刺激,人家小日子已经过上了,我这厢还愁肠百转着,满身泥浆,凭什么啊。 这么大的打击,该撩开手各自生活,可是心底里却是不甘,大概就是越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在她这,其他各式男的都是这场追逐里的泡沫,备胎都不是。 半夜下起雨来,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两个人一起买的小猪枕,而此刻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关上飘雨的窗,拉上窗帘——是幻觉,倒宁愿只是幻梦一场啊。 糟糕的是,那个可以预知某些事的小宇宙一开动,真的会发生一些事,且只能看着,还不如不知道。 这很清晰的场景折磨着安娣,情绪难以自抑,无法排解,起来躺下,一个人折腾了一宿。 第二天,快下班时接到兵哥哥的电话,哥哥叫文海涛,问安娣方不方便下班一起吃晚饭。 两个找到一家串店,坐下来,点了些烤串,又叫了两瓶啤酒,边吃边聊,有个人陪着,心情自然好些了。 说着说到双眼皮“其实你这样的单眼皮挺好看的,人也秀气。” “是吗,我还是喜欢双的,你看,你也是双的。" “你喜欢换给你。” “行啊,拿来吧,拿来吧。” 喝着小酒,撸着串串,吹吹水,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有什么呀,谁离开谁不能活呀。 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太特马难了。 要是一直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心境该多好,可是就有那么多时候做不到呀。 回来竟跟着他兜回到自家门口,待他转身,她又回来自己的地方,就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地方。 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弄个双眼皮,还挺好,单了双,双了单,比来比去,确定要搞成双的,会好看的。 那一边,柳昕和未婚妻林旋的结婚也提上日程。 林旋将那笔钱拿了一部分投了下去,运气好到爆,很快就分到第一笔红利,这次就是两人就将分到的又添了点买了辆车,是安娣那天看到的雪佛兰。 两人商量好,等林旋回到那边,就将钱全部投下去,争取利益最大化,趁着时运高。 柳昕现在对身边人是越发宠溺,颜值高智商牛,偶尔有个小脾气也是瑕不掩瑜,将是自己的另一半了,同学聚会赚足眼球,此生应是美了美了。 这天在单位上班的柳昕被家里电话叫了回去,因为身患糖尿病多年的父亲晕倒了。 在医院里,柳父接受了多项检查,确诊已经发展到了尿毒症,柳妈听到诊断埋头儿子胸前失声哭泣—— 在医院治疗了二十多天,柳昕白天上班,晚上过来替换母亲,等到把父亲接回家时脸都变成瓜子脸了,冷眼看有几分像韩星黄致列。 接下来就是该考虑治疗问题,透析还是换肾的问题吧。 晚上打越洋电话,听到林旋娇媚的声线,疲累立时减轻了许多,时空距离立刻消失无形了。 对方一叠声道歉,说回去之后各种忙,又要去新工作报到,接着进了实验室,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已将那笔钱都投下了,因为投资额,有可能都会列席运营会议了,到时会更忙。 本来还想拿回一部分应付医疗费,现在寄希望真的回报丰厚,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当时母亲也选择了相信,又追加了几十万,但毕竟是工薪人家,积蓄是有数的,这回投进去了家底。 安娣这边倒是波澜不惊,军人回去之后,开始了很积极的追求,安娣很受用。 就是双眼皮计划拖了下来,因为要等假期,当时大抵也是受了刺激,那样的情敌从眼前飘过,太赫然了,太嚣张了,被激起了斗志。 只是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心境是个奇妙的东西,会变来变去。 现在既然不是自古华山路一条,倒是可以放开下了,整还是要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没那么急吼吼的了。 一到夜幕降临总有些不寻常,鬼使神差,她打开电脑,回看着与那个大叔的聊天记录: 最近可好 在做早餐 有时间来***看看,我单位在这。 抽空见见 今天休息吧 你住哪里 中午有时间吗 见见吧 有你会更幸福(这有点扯,都没见过) 你去爬山吗 九点半在植物园地铁站a出口等你 来得及吗 答:今天去不了,要带小孩出门。 带小孩去哪...... 你住哪 答:很近 就是不告诉我 答:早晚会知道。 晚上油闷大虾,炒老南瓜,五常大米饭 答:好伙食。 一张图片:写一篇武侠题材的短篇小说 要求:1、要涉及三个门派以上。 2、要体现门派间多年的恩怨情仇。 3、扣人心弦。 4、字数不限,越短越好。 下边有个小学生字迹的答案:“秃驴,敢跟贫道抢师太。” 红钩,得分100。 呵呵,这大叔也不刻板嘛。 刚刚又来了一条留言:找个彼此合眼缘的人,过简单开心的生活,散步,锻炼身体,爬山旅游......相看两不厌,同舟共济,相互理解和呵护,做生活和精神上的依托。 大叔还是很有素质的,没看走眼,就是发展的太快了,要按暂停了。 开始好奇那个给她微信号,却迟迟不加她的另一位,发给他:“给了号,就请试下,或者对了呢。” 因为安娣打酱油的是个征婚网站,她又根本没注册会员,所以没法联系到本尊,这难不倒她,先上度娘发问,再上万能的某宝,很简单,顺利要到联系方式。 选择年龄大的,因为他们成熟,不小白,有故事,将来又永不会与自己发生交集。长夜漫漫,聊聊看,打发时间呗。 果然收到回复:“怎么见不到你的朋友圈?” 怎么都是问朋友圈,个人实在没甚好发的又怎么地么。 手指却回复他:“是哦,居然没发什么朋友圈,只做了一个安静的看客,每个人在人群中选择的角色不同嘛。” “哈哈,你小孩多大?” 真是一样的套路:“十六岁。” “男孩女孩?我家是女孩,十七岁,你呢?” “男孩。” “要不要做个亲家?” “好啊。” 第一次谈话到此为止了,安娣听见有锁匙开门的声音—— 第五章 “是谁?”话音刚落,柳昕进来了。 这男的出现在视线里,知道是他,还是第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不是应该很是光鲜的嘛。 胡子拉碴,脸色泛黄,身心有些佝偻。看他站定,望一下安娣,忽一下笑了,还是一口森森白牙,安娣也才发觉自己正呆呆的立在桌边。 两个人坐下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近看他的头发也是有日子没打理了,以前还注重个发型,现在放飞了,到底怎么了嘛。 “过得还好吧?” “嗯,还行,你呢?” “我么,不好”抬头眼光四处打量着,像是第一次进来这里。 “抱得美人归,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切。”差点飙泪。 柳昕低下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报应,也好,让你看看,看到我这个鬼样子,让你心里痛快点。” “那你回来”真是冲口而出,也不知走过心没。 柳昕看住她,半晌没说话。 看看,还是舍不得。“要不,你睡会吧,看你累成了什么。” “嗯——好啊,我还没吃饭。” “哦,你等下啊。” 厨房里有剩米饭,还有炒好的瘦猪肉,做了一盘咖喱炒饭,配了紫菜蛋汤,又夹了一小碟桔梗,用托盘一起端上来。 他没洗手,安娣想了下,也没说。就见他盯着饭菜急急开动了,先挖一大勺炒饭塞到口里。 “还烫着呢,不用急,又没人抢。” 他差点噎到了:“怎么像我妈?”嘴里咕哝着。 “是哦”转头却不屑:本尊要当妈可比你妈好多了,最起码没那么势利。 看他埋头苦干的样子,这是那个很讲究进餐礼仪家的小子吗,上次在他家让他妈挤兑的当场都快不会使筷子了,看他妈拽拽的,再拽啊。 柳昕一直保持了狼呑虎咽的架势,碟碗杯盘一扫而空,安娣收拾下去。 “要不你上床睡会吧——” “算了,就在沙发上躺一下就好”说完就挪到沙发上,颀长的身体像从前一样微微蜷起来。 安娣拿过抱枕放到他头下——偶一下贴近距离的彼此对视,都轻轻避开了。 房间安静下来,安娣坐在一边,看着沙发上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的身体慢慢开始变化,回到去青海湖游玩的时候—— 她们的车与一车满载着活鸡的车并行,风吹的一层一层的鸡毛发纷飞,一车的人看着看着呵呵呵哈哈哈魔性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安娣的喉咙发出了咯咯的声音,陡然间变成一只人一样大的母鸡。 栖身在鸡中间,一下子听懂了它们的语言,成了鸡们的一员,正要发布自己的守护宣言,沉浸在做鸡头也挺好的感受中,硕大的手机铃声吵了起来,是谁?开会还不关机?? 愠恼中睁开眼睛,低下头看见一双手,是人的手,不是鸡爪爪,竟是南柯一梦—— 沙发上柳昕正窸窣摸着裤兜,翻了个身,手上多了手机,含含糊糊问对方是哪个,眼睛都没睁开。 安娣却已经见到柳妈正抓着话机—— 听着,柳昕疲惫地应着,然后挂断电话低着头坐着,坐会,又瘫下了,这样半小时光景,电话又响起,安娣从他手臂下拿出他手机递给他,他对着手机说了句“就快到家了”收线了。 安娣接过手机包好放到冰箱里。 柳昕又睡了一阵才起来,脸色好一点吧,看着她从那里将手机拿出来,轻轻笑了。 这小子颜值真是没死角的,生就一副好皮囊。 “帮你躲下你妈的追魂括。” “这回好了,我得走了。”一直含着笑意看着她。 送他出来,没看见他的车,他在路边招手,坐进车里之前他说“锁好门睡啊。” “嗯”安娣应 两人互相招招手,车开走了。 这一晚睡得分外好。 翌日,因为上级要来检查指导,一大早各部门忙活起来。 第三节是安娣的课,刚刚站上讲台,教导主任就带着听课老师进来了,好在事先准备充分,知识推动水到渠成,教学之间互动充分。 课后反应不错,大家看着安娣的眼神都带着笑意的,她自己也松了口气,暗叹总算没白忙活。 话说这样上班真是充实,就是不知道要是一直这样绷着会怎样,估计会成神经病. 安娣将课本放在教案本上,放在桌上走出去透透气,在走廊上瞥见那些同志在校长室门口. 她自顾转个弯,走上一层,站在窗前远望—— 爽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往楼下跑,站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客人已经落座,安娣座位上那个正是主任,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不落痕迹地翻着安娣的课本,接下来就是白条教案了——我的天。 怎么办怎么办,鼻头都冒汗了,上**?哪敢啊。 这回真是相信天使在人间,小于正在给领导们斟茶,主任面前摆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铁观音,教案被小于收到手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完美。 安娣抱着那本空教案,如失而复得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的呢?”这会儿幸福的想哭。 “空的教案吗,上次看过啊。”小于灿然笑了。 “我要请你,你说,想吃什么。” “不用啊,咱俩谁跟谁,是不是啊。”这妞还忸怩上了。 “姐姐这会儿有点蒙圈,你就别端着了,就说,怎么请你。” “那,我说了,说了你别恼。” “怎么会呢,只要我做的到。” “我要上次上咱们单位找你那人的联系方式。” “柳昕嘛,那,发给你,他电话就是他微信号。” “收到了,看这样你们之间还真是没什么啊,我还以为——” “什么,哎,你真喜欢他啊,提醒你,人家有未婚妻的,漂亮还是学霸。” “结婚没,没结婚不就行了。”小于扬起一张雪白的小脸,相差只是几岁,如此不同心性,都有隔代人的感觉。 “她妈特有个性的的,你不怕啊。” “姐姐,我会看着办的,他妈离我远着呢,就算以后会怎样,又不是跟她妈过,再说我都还不认识他,没准就是个空心大萝卜,那我就不喜欢了。” 哼哼,反正这个大洋钉是你这丫头主动,受伤了别找来哭就行了。 晚上教职员工在食堂聚餐,其实就是招待来检查的,菜很丰盛,席间大家碰杯。 安娣突然发现手震,人家的杯碰完都回来了,她还端在半路上呢,还抖啊的洒了一大半。看来情伤是真伤,不可言说,现在看来连神经都坏掉了。 第六章 晚上柳昕帮柳爸洗完澡,安排妥当之后,回到自己房间。 拿起电话踌躇了,好像没什么话说啊,前两天刚打过,相隔太短时间,可能真的没什么话好说,最近也是有点累,说情话,得有心情,现在,不合适,也说不出来。 唉,话说你林旋就不能主动打个电话过来嘛,哈哈,都是大忙人啊。 爬上床拿过被子蒙在脸上…… 很快时间来到子夜,女人轻轻走进来,更像是飘忽着进来,附在床前爱抚着柳昕的的脸,咕哝着:“胡须都不记得修理。”不禁摇了摇头,口里叹着气。直起身,坐在床上,拉拉被子,慢慢附到柳昕身上,抱住他,心里漾开了笑意,回到了当年,手里抱着小宝贝,藕一样的胳膊腿,半晌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去。 临出房门顺手关上灯。 黑暗里,柳昕翻了个身,长长出了口气,自从有次在黑暗中,被床前的黑影吓到后,就不再关灯睡了。 隔几天,安娣正在洗手间里冲凉,哗哗的水声中有人敲洗手间的门,关掉水,听清是柳昕的声音,他说“是我。” “哦,知道了,等我一下。” “不急。” 冲完一摸衣架上,傻了。 他敲了门“给你衣服啊。” 打开一条,接进衣服来—— 出来见到他正坐在桌前,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经常人手一部电脑,对坐着。 “那人把你拉黑了。”他笑笑看着她说。 “什么啊?” 柳昕指指电脑,安娣过去一看,那个爱看自己笑的照片的大叔,下边有一条留言:“她是有老公的。” 是柳昕发的。 结果就被拉黑了。 真是哭笑不得“你干嘛?这么坏。” “帮你了断啊,你这是脑子吗,那都多大年纪了,让你爸妈知道不打你。” “你管我呢。”想一想还是有点生气,打了他一巴掌,“你就是个祸害。”手被他抓住了。 “先休战,你手机响。” 安娣爸爸的电话,问她在家吗,说是包了饺子,说着就到了,安爸已经敲门了 柳昕做了个手势,大长腿秒变飞毛腿进到睡房—— 安娣打开门,父女俩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满满一饭盒三鲜水饺, “家里刚吃饭吗?”问安爸爸。 安父说吃完了,是楼上下来聊了会天,耽误了时间,要不早送过来了。一边在房里一转就到了里间,安娣没来得及阻拦,门已被推开了—— 想着完了,那边跟人家侄子谈着,这边跟前任还扯不清,这成啥了,肯定被勒令回家住的。 结果啥事没有,里边根本没见人。 父亲只待了一小会,叮嘱安娣关好门睡觉,“还是回家住吧,又不是家里没地方住。” 安娣模模糊糊地应着,送走了父亲。 回来,见到柳昕已经坐到沙发上,安娣笑了“长本事了,魔术表演,大变活人。” “床下变出来的。”柳昕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拿出来吧。” “呵呵,你又没吃饭。” “加完班又饿了,也不想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长在这里。” 一盒饺子两人分着吃,配着泡菜,蘸着泡菜汁,仿佛是从前的样子,两个人都恍惚了。 很快他就被电话追回去,一切立时就回到现实。 这天上午柳昕又接到柳妈的电话: “儿子,妈想啊,还是把小林拿的钱收回来吧,家里需要啊……还是放到自己手里安心啊。” 唉,这不是都是废话吗,柳昕只好无奈地又第几百次的解释一遍“已经投下去了,等有收益吧,我有事啊,回家再说吧。” “别挂,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五分,还是三分钟,跟妈说两句吧。” “爸不是在家嘛。” “他那个闷葫芦,不是看书看电视,就是写字——” “不是挺好吗,妈,我是真有事,领导来了,我挂了。”挂掉电话,长吁了一口气。 无论怎样,她都觉得心空落落的,也知道儿子要工作的,就是放不开他。 有时也抱怨林旋,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他们,毕竟也是两家都许了的,都住在一起了,钱也拿了,那不就是自家人嘛。 儿子也是,每次跟他讲,他都答应得好好的,也就是出个嘴巴。 越想越烦,真是上火,牙疼上来,站起身,拿了个茶叶包,又倒了杯开水,将包丢进去,等了一下,估计热透了,挤出多余水分,咬到牙疼那里。 过一阵觉得好多了,又开始想那个没过门的儿媳,是儿媳了,是吗是吗,想的头好痛。 柳爸煮了鸡蛋面送了进来,看她的样子问她要不要去看医生,她说不要。 看她比较恼火厌烦的样子,柳爸知趣地放下面出去了。 柳妈手指揉着太阳穴,不禁又想到,要不是家里摊上这么个病人,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全家都陪葬了,想到后来禁不住全身痛苦的扭动起—— 不行,她突兀地停下来,得跟亲家谈一谈,如果大家分担,情形会不同的。 脑海里一大家子,有陪着去洗肾的,有照顾日常的,其乐融融,还能有机会抱抱娃娃,现在自己身体还好,如果能这样,就都解决了,想的入神,嘴巴都不自觉地裂开来。 心里仿佛照进光亮,说干就干,立刻拿起电话,眼神灼灼透着执着—— 第七章 柳昕有日子没过来了,而安娣过得并不孤独,那个年轻的军人海涛填补了空白,他有着单纯的热情,就像他说的,他是地地道道农民的儿子,而他继承了他妈妈的勤劳善良。 “我感觉得到,你真的,单纯。”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能老是嗯嗯啊啊,对方也是个军校毕业生学工程的,但是说话就是有些说不到一起去,像现在他说的这些,她就抑制不住的笑,觉得他好傻。 “那你下班之后都做些什么? “千篇一律,煮饭,吃饭,上网,现在和你聊天。” “不看看书吗?” “喜欢追韩剧,二十集以下的,没有意思就看个一头一尾,我很浅薄的。” “看看经典还是有益的,你好像不住在家里的?” “谁说的?” “你弟弟说的。” “你又回来了吗?怎么会见到我弟弟的?” “小家伙去超市买东西,亲戚问他,你姐呢?他说,没在家,回那个家了。” “哦,朋友出国,暂时帮她看下房子。”不是第一时间回复对方,就有机会变成讲故事,都说脑子是个好东西。 “那好啊,下次我们可以去那里,能品尝到你厨艺,还有个地方聊天,不用到处瞎逛了。” 有没有这么熟啊,大部分还是网友的感觉啊,就算是是相亲之后的了解阶段,也快了,要放慢了,也或者自己想多了。 许是看到安娣迟滞不搭声,电话那头追过来:“又发什么呆?” “哪有,还是用微信聊吧。” “想听下你声音,不能聊了,有任务。” “那你忙,下次聊。”着急对方收线,因为看到柳昕的电话进来:“干嘛,这么好,打电话给我。” “想你了。” “那你过来啊。” 那边沉默一会,安娣看了看手机确定没掉线,又有声音了“现在我真的很迷茫,以为自己想清楚了,却觉得都错了。” 安娣不知道说什么,都是你的选择,“你吃饭了吗?” “你真会打岔啊。” “哪有,我问你饿了没?怕你太劳累了。” “你又知道,说真的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又好像什么都知道,那是有人跟你说嘛,唉,不说也罢,也没什么好话。” “我一个女的没怎么样,反倒你个爷们八卦起来。” “呵呵,说我八卦,还真是,那就再八卦一件,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有正式交往的对象?” “你说呢。”住在这里,不就表明了态度吗。 “那我知道了,只是担心,你人这么好,肯定有人追。” “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是啊,只是这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要时间整理。” “知道了,想回来就回来。” “你早点睡,关好门窗。” “嗯。”心里总还是住着个小女人,还是愿意跟着他。 这天临到下班,下起了瓢泼大雨,大家都想等雨小点才走,奈何雨是越下越大,拖延了半个多小时大家还是陆陆续续地走了。 安娣舒服地坐在靠边会客的圈椅上,说是坐着,其实是四门大开半躺着,姿势不雅,超级舒服,过会儿,又将两只脚架了起来,哇,舒服到飞起。 雨水仿佛是个年轻不知疲倦的音乐男孩,殷勤地弹奏着哗哗啦啦欢快的舞曲,吸引公主样子的精灵,翩翩起舞,好美啊,这广大无尽的琉璃世界,安娣陶醉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房间整个陷入黑暗中,想拿下来两只脚,却麻的不要不要的,正要动手搬下来,再去开灯,寂静中传来上楼梯的声音,立刻竖起耳朵—— 是有人在说话,是人就好了。越来越近了,脚步和人声停在旁边的总务处,挨着安娣的位置的是一张床,开门的声音,有阻滞,“不是这把钥匙?” “再试试” 翻动金属的声音,哗哗啦啦的,合着喘息的声音。 “老马你来,你来——”是学校一把手的声音,听声音都能闻到酒气。 “还是多了吧,叫你少喝点。” 老马在局里上班,行政职务不详,但是局里的老人,瘦高个,像猴子,长着一张马脸,有人说他脑子很活络。儿子小马在楼下门卫室上班,工作挺轻松的,小马很年轻,清秀也清瘦。 “哈哈哈”校长不知因何而笑。 这下雨天,他俩可能去食堂炒了几个小菜,喝了酒,校长酒量不大行,没喝多少就脸红脖子粗的,一点都掩饰不住。 听到校长躺在床上的吱嘎声,太清楚了,墙太薄了。 “我想过了,老马你说的办法可行,集资就集资。” “你想好了,我只是提个建议,这样咱那个农场也可以干起来……”突然小小声咕哝:“都走了吗?” 这老马还真鸡贼,安娣急忙将脚和腿搬了下来,悄悄活动着。 “人都走了吧?” “早走了,老马你就是太多疑,你这点不好。” “不是,我儿子说,小安有时回去的就晚。” “那是闲的没事,现在她跟那谁谈恋爱,肯定回了。” 听见拎凳子的声音,很快手电的光透过门框上的那条玻璃透进来,亮光将整个房间扫了个遍,来来回回的。 蹲在桌子下的安娣心里一迭声骂着“死老马,死马猴子……” 再看看手机是静音了吧。本来就神经兮兮又有强迫症倾向,让这死老马弄得更严重了,以后早早回家,再也不在这傻逼地方待了。 都怪自己,又不是没地方呆。 听着拖凳子回去的声音。 “没人吧,说了你不信,老马你这人能当特务。” “还真不行,我说梦话,藏了点私房钱都说出来了。” 校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啊,心里藏的都搁不下了,还爆出来了,人才。” 等校长抹干了笑出的眼泪,他们就继续谈他们的发财创收大计 “第一次,每人就收两千,给大家点甜头。” “太少了,干不成啥。” 这死老马,想干嘛。 “可以这样,一两千起投,带大家去参观一下基地。”老马提议 “基地,有现成的吗?” “有啊,过两天上我那朋友那拿些有机菜,真不一样,还有果园。” “不错啊,哈哈,这不是也吃上了特供。” 这校长酒精上脑,人家给他灌迷魂汤呢,不过呢,喝酒时说的话不当真的,但貌似老马没醉的迹象,就算喝了,也绝对没多,只是校长记不记得说过的话就不一定了,或者校长反悔了呢。 这样想,也不用太在意今晚了,不要当真,都是废话。 “就是啊,凡是咱们参与集资的员工都可以平价享用有机菜,货真价实,是认证了的。” “问题是那农场说到底是你朋友的,可以这样,就说钱投到这里,用于扩大规模,收益之后分成,按年百分之六计息,到一年还本付息。” 说的像真的一样,安娣从桌下爬了出来,悄悄坐到门边的沙发上,是另外仅靠门边的,这应该是个死角,轻轻坐下去,雨已经停了,更觉安静,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了。 听着老马车轱辘话,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德国兵,僵尸一样一往无前,据说是吃了药的。 老马就给她这种感觉,一直围绕着让大家出钱,怎么做可以让大家出更多钱,于校长也是名利双收的,层层引着深入,说着说着就说到拿钱去放高利贷。 老马就是给高利贷拉生意的,或者他自己就开了个财务公司呢。 渐渐迷糊了:德军一排排皮靴咔咔的从眼前过着,探照灯刷刷的划过夜空,雪亮雪亮的。 下意识的,安娣紧缩起来,老马也许醉得更厉害,怎么老是那几句,听着想着,身体就蜷成小小的一团靠在角落…… 第八章 现在,柳妈经过深入思索之后,停止抱怨,开始行动,亲家的电话通了,凝神听着,对方无人接听,哦,手机也不一定就在身边么,那么,过会再打,柳妈想。 有目标,有动力。 恍似看到了希望,肚子咕咕叫了,饿了,眼光扫到茶几上的面,别说,面上番茄青菜鸡蛋搭配的卖相不错,端起来,香香地吃起来—— 柳爸经过客厅,柳妈微笑着招手:”你吃过了吗?” “嗯,”柳爸应着走了进来。 “身体感觉怎么样?”很亲切的口吻。 “还行,”柳爸想顺手收走面碗,柳妈让他放下,拉他过来,将自己的主意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柳爸说:不要想那么好的事,该来的亲戚都来看过了,也有电话过来,是个心意就行了。 柳妈不为所动,一边按了下柳爸的手臂:“还是有肿啊,一星期两次,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就是人受罪了。” “拖累你们倒是真的。”不由自主的叹气。 “去躺一会吧,难为今天还是你煮饭,等会我去买菜。” 柳爸收拾起空碗出去了。 柳妈看了看旁边的闹钟,拿起红色的座机,继续拨打亲家的电话,同刚才一样,还是没人接,想着平时两人因着儿女亲家的关系,有说不完的话,好到都怀疑前世真的是姐妹。 忆及此,柳妈情绪平静多了。 她不知道的是,第一个电话她那个准亲家,听到看到,林旋妈一看是她的号,眉头立刻锁起:“还有完没完了,像祥林嫂似的,都陪了她多久了,陪她说话,陪着去医院,怎么她家有个病人,别人家就都跟着病了呢。” “算了,不理她就是啦。” “只是觉得烦,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神经。” “以后还要相处的。” “以后,有什么以后,还嫁他们家?” “那是俩孩子的事,他们搬出去住就是了,最好住咱家。” 林旋妈直摇头摆手,“你错了,幸亏没上他家户口本,还有回旋余地,她家,还是算了吧。” 男人不说话了,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所以当晚上林旋再跟家里联系时,林旋妈试探问她与柳昕的关系,林旋先沉默,后反问:“妈你怎么想的呢?” “就是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他家现在弄得愁云惨雾的,都不知你可不可以应付。” 林旋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想重新选择呢。” “家里支持。” “这样啊,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害怕你和爸会有想法呢。” “有人选了,说给妈听——” “同一个实验室的,也是博士。” “那挺好呀,他家是哪的,也是国内的吗?有多大?……” 而林旋并不想多谈,深谈,只说目前还没怎么样,但发展方向是这样,只是柳昕这边,且也知道他家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那笔钱一时是撤不出来的。 “那也只能这样,再说事先他们也是知道情况的,也不是我们赖账,投资嘛,哪有十拿九稳的,这样的话暂时不要跟他们摊牌,好在你俩离的远。”…… 柳妈这一天屡次打电话,都没办法联系上林家,心情又转坏,怎么都想不明白,心情低落,柳爸看在眼里,只能安慰她不要想太多,对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柳妈给了柳爸一个阴郁的眼风,也知道怪不得柳爸,心底里还是有所抱怨的:偏偏的病了,还是这样的病,本来局面大好。 柳昕也慢慢起了一种心态,只要出了家门,便不自觉大口呼吸着,仿佛这样就可以换个清新的心情,脚步都变得轻快。 还真像那句陈词滥调:人生各有各的不幸,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当办公室门打开那之前的一瞬,安娣都佩服自己,竟瞬移到自己的办公座位,进来的同事,看到安娣打着招呼“来的真早。” “很难得啊是吧,我也刚到。”嘴巴打着哈哈,人却往外走,膀胱都憋麻木了,怕了,这一晚不知多想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以后再也不敢了,放工早早回,一定一定。 隔天校长召集会议,最后一项就是集资,两千起,投资农庄,并给大家投影了精美的ppt,说是欢迎参观实体。 安娣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幌子,资金去到另外的渠道了,下边有人小声议论,安娣偶尔抬头与校长的眼神对视了。 安娣不禁莞尔了,原来平时看起来颇有桀骜之气的校长这么听话,只是,老马真不像好人,但还挺有大忽悠的能力。 过了几天,大家陆续将集资款都交了上来,安娣只说自己租房吃饭都紧,就交了两千,这学校有两位局长的夫人,还有科长夫人,经理夫人等,他们都是两万以上,反正有局里背书哦,不怕的。 小于凑过来:“干嘛不多交点呢,就当存钱么?” 安娣将兜翻过来给她看,除了一点线头,可是一个干净,小于咧开了嘴巴。 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乞丐一样的人生啊,安娣一边装回口袋,真心大大的叹气了。 想起那年轻的中尉,那个条件,咦,居然考虑他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想,柳昕真有时间没来了,突然非常想他。 晚上还是中尉来了电话—— “怎么不微信聊了?” “等下有事,哥们就不费那事了,也想听听你的声音。” “等下有任务啊,方便透露吗?” “发给你。” “科目:打仗目的:打好只能打伤不能打死七点出发” “这是个什么任务?看起来怎么有点好笑。” “就是这个,等下去和混混打架,他们太欺负人。” “啊,这样都行?让你领导知道大祸了。” “哥们是执行任务,就是教训一下而已,止恶之举。” “什么呀,不就是打群架么?” “地方上是这样理解,我们是执行任务。” 说到这,两个人不禁哈哈哈了。倒是挺活泼,有趣,到底是年轻人多的地方。 “不会伤到吧?” “所以要带队啊。” “那要是闹大了,警察不就来了。” “军警这个场合不适合碰面,会安排好的,过程也会很快,放心吧。” “那好吧,祝你成功啊。” 两个又笑了,也是,听起来真是不太着调,但是挺好玩的。 第九章 可是她还是惦记柳昕,无论在希望中还是绝望时,想跟他在一起,那是一种很自在的感觉。几次想联系他,都做罢了,他怎么会不懂得,打过去又能怎样,还是给他时间让他整理好吧。 柳昕几次都到了安娣家门口硬生生转回了,他是很迷茫,原以为可以二选一,长痛不如短痛,却发现错了,与林旋越来越远,情话也变成了家常,他现在只想收回那笔钱,漂亮又怎样,明星也漂亮。 时间长不联系林旋的面孔变得模糊了。 正好有同学叫去打牌,就过去了。 最开始玩牌还只是消磨时间,现在觉得挺好,一玩进去什么烦恼都忘了,反正玩的也不大。同学说他是越来越接地气了,挺好,上学时还有点清高的。 他很识趣:“就是说我那时挺装呗。” “也不是,总觉得隔着点什么,玩不到一起。” “现在玩到一起不就行了。” 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泛着浮世的光,为尘世做尽打算的人们,终究难逃天意,知晓又如何,还是要跟着感觉走下去,逆天改命谁又真的见到过。 今晚又输了,不稀奇,就现在这运势,不知不觉打着车又兜到安娣这边,看下才安心地回去。 一进家门,就闻到空气中的酒味,柳爸刚刚收拾完柳妈的呕吐物,端着个盆子从房里出来,见到儿子小声说“你妈又吐了,收拾好了,你饿不饿,厨房有点心,水果。” 柳昕连忙接过盆子,让柳爸洗手歇着。心里也愧疚,你躲清静了,别人怎么办。不躲,一直这样下去,保不齐会抑郁的,然后从高耸的礁石上向着大海一跃而下,那还是悠着点吧。 睡觉前,他又过去看了看柳妈,见她一脸沉静地睡着,柳爸走过来担心地说“让她少喝点她也不听,明天你也劝劝她,她听你的。” 柳昕应着,一边起身回房,躺在床上好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先是林旋爱娇的样子,她说过的话,这么一想,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可是,为什么手里总有拖着另一个女孩的余温,回到她那里会那么自在?纠结着翻来覆去,还是古代好啊,对于男人多宽容,现下,真的无解。 后来被冻醒,被子不知被什么压住了,转过身,触碰到另一颗头,正抵在他下巴那,毛丝丝的,吓得跳起到地上,灯光下,一个女人蜷缩在床上,是柳妈。 平静了一下,给柳妈盖上被子,自己抱着一条毯去到客厅沙发躺下。 感觉刚刚睡着,竟有人拍他叫起床,很费劲睁开眼,柳妈精神奕奕站在身边,他又一个激灵翻下沙发,才发觉天已经大亮了,是该起了。 从早上上班就萎靡不振的,熬到中午,跑回老地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中午,安娣中午是不回的,只他一个人,醒来厨房里还有吃的,真有家的感觉,唉,怎么办呢。 他决定找个时间去趟那边,电话里也让林旋找个时间回来一趟,该见见面了,但林旋总是说他孩子气,都地球村了,网络这么发达,交流本无障碍的。 柳昕隐隐感到哪不对,还是去趟那边实地考察下吧,等季度奖发下来,还要有假期,这样行程就拖下来。 也是从这天开始,柳昕下班正常回家,大概是折腾了一段时间也习惯了现状,何况,网络上什么没有,尽可以解闷。 假期到了,有天安娣和小于逛街时路过市里最有名的美容院,小于说她想去抽脂,安娣诧异,说你都很完美了,并不是哪部分突出,而是配起来非常好看。 小于说我知道啊,就是大腿有点粗啊。 那也算事吗,真没必要,那自己的双眼皮呢,还是趁着假期做吧,想着变美的样子,嗯,有勇气了。 没两天,安娣就躺在手术台上了,最痛是打麻药,然后就感觉按照画的在眼皮里穿着线…… 回到病房,打了消炎针,拿了口服消炎药,坐了的士回家。 接下来几天安娣都待在住处,第二天眼睛肿得好厉害,赶紧遵医嘱吃消炎药,不沾水,到第七天拆线时,基本消肿了,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才敢让爸妈见到,当天晚上,就接到中尉电话: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安娣很奇怪:我有什么事吗? “你割了?” 安娣立刻满屋找小弟,小弟一见立刻藏到妈妈身后 这大嘴吧,气死了。 “这有什么,一见到不就知道了。”安妈妈不以为然,兼帮弟弟撑腰。“我还没说你呢,破相了怎么办,乱来。” 看这样,家里还是认可这门亲事的了,这下安娣是没法解释了,拖着吧,一切自有结果,只是心心念念的还是另有其人。 因为家长不让走,就在家住了几天,家里让搬回来,安娣就跟她们说:也住不了多久了,不过几个月,房租是已经交了的,不住也不会退的,不住白不住啊。 为了弥补对家里的歉疚,这几天都在家里煮饭打扫卫生,照顾小的,妈妈更不想让她走了,但今晚必须回去,因为柳昕—— 柳昕跟她商量,也可以说是请求,让她帮忙照看一下他家里, 安娣说:你妈哪会愿意啊,一见是我还不拿刀啊,我怕,就一转念,惊见一只拎刀的手,刀正滴着血。安娣急忙回神,怎么可能,朗朗白日,恐怖片看多了。 耳边听到柳昕的声音:“我也是没办法,找了两个人,两天人家就走了,说是跟她合不来。” “你看,我也是招架不了,还是找别人吧,或者亲戚,相处很好的亲戚,以前还见过,看她们很聊的来。” “都让她给消耗掉了。”柳昕很无奈。 他是从没求过她的,安娣一想到柳妈,心里是很反感的,但也不能眼看柳昕这么难过,就答应下来,说试试看吧。 第二天就要过去,怕从家里走不方便,还是找个借口回到那边住。 在镜里照到眼皮已经消肿,真不用戴眼镜遮掩了,很自然,好看,欣赏了好一会。对了,就戴眼镜好了,突然想到可以问下小于,反正放假她家有保姆她也没啥事。 小于很爽快的答应了。两个人去让人安心多了。 第十章 次日一早,听到有人开门,却没起身,只说:不是说上午吗? “等不及见你了。”果然是柳昕。 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也是,谁都不能免俗,管是什么关系。 “唠叨什么呢?”柳昕开门进来。 笑容可掬,一件白体恤,一条休闲裤,清新的的阿玛尼香水,她就躺在那里眼睛定在那张清秀的面孔上—— “这什么眼神?”灿然笑了,一口牙齿雪白如贝。 真是,一大早就来个**。 那股微醺靠近来,轻轻贴着她的面颊:“嘿嘿,焕然一新呢,好大一张面皮,谁家的。” “你就编排吧,你老公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老公,好久没听过这称呼了,他是真的回来了吗?她的心里热流涌动,是终于等到了吗? “但我需要解决一些问题,这次就是去做个了断。” 她那样子就像一时间灵魂出窍,瞬间石化了—— 后来跟着柳昕,顺路接上小于一起到了柳家。 小于看到柳的一刹分明是惊艳的眼神,的确,他今天状态是好,翩翩风度,少男一枚,所以一见钟情是很扯的,保不齐就是孔雀开屏,身后是另外一副样子,当然,只在意曾经拥有的除外。 是柳妈开的门,安娣是见过的,可是记忆中是圆脸的样子,现在两边脸颊是凹下去的,其实撇开其它不讲,他妈年轻时一定很好看,现在也还好,虽然心里有芥蒂。 柳妈从上到下将两个人打量,柳昕说:是我朋友,我不在这几天,请他们过来帮忙。 柳妈笑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快进来,快进来,我就说嘛,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在前边带路。 在客厅坐定,柳妈看着安娣,对着儿子:怎么有点眼熟。 “对呀,以前来过,我们是朋友啊。”他们四目相对,尽在不言中“人家有男朋友的。” 柳妈微笑着点点头,眼睛盯住小于:这小姑娘没来过吧? “小姑娘,阿姨我不小了。”小于笑靥如花。 “你也有男朋友了?” 柳爸进来了,安娣和小于起身打招呼。 大家互相聊了一会,柳昕说他要出发了,今天他要先飞到b市,之后再直飞目的地。 小于站起来:我开车送你吧。 安娣惊奇:“你驾照下来了吗?我记得你没通过啊。” 得了小于一个大大的白眼,安娣噗嗤笑,推了推眼镜。 “没事,我上过街。” 柳昕一边笑着道谢,一边拉着行李,一边说买票的平台有送机服务,迈开大长腿出门了,两个女孩各怀鬼胎对视,尬笑—— 一上午气氛都是愉快的,也没什么事,柳昕之前将房子打扫了。 中午时间,柳妈看了冰箱说要去买菜,安娣和小于争着去,这样还是两个人去买了。 回来柳妈一定要主厨,那她们两个就帮着打下手,看着小于和柳妈亲切的互动,安娣倒是觉得轻松,一边暗笑,都是外貌协会的,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热腾腾的开饭了,因为有病人所有菜式都是少油盐,但看起来红红绿绿很丰盛的。 席间柳妈熟练地端起酒杯自斟,一小口抿进,说实在的,安娣一点都不讨厌酒味,那味道让一餐饭平添红火的气氛。 小于最开始也是招牌的惊奇表情,睁大眼睛,睫毛上翘一副可爱呆萌的模样,难怪大人喜爱,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自来娇的气质,真人性格却洒脱,真的我见犹怜。 自顾神游之时,也不知柳妈和小于说了什么,柳妈添了一个小酒杯递给小于,又添了一杯,这一老少还碰了杯,气氛登时有点嗨,谁说的:握十次手,不如喝一顿酒。 一餐饭结束,小于被柳妈劝到柳昕的床上小睡,柳妈也回到自己房间。 安娣劝走来帮忙的柳爸,一个人清洗,非常清静,原以为很棘手的事情,因为小于这丫头也变得容易多了,干点活嘛,真的是小事了。 一回头门口夹着一张绯红桃花脸:“要不要帮忙,我来了。” 捂着心口“你别吓人就好了,不用啊,你去陪着他们。”推走她。 晚上待到九点和小于各自回家。小于一路吃着口香糖,快到家哈一口:“有味没。” 安娣避过脸,“不大,继续。” 小嘴巴继续咀嚼,进了小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安娣回到住处,没多久就睡了,还是累了,这一天活也琐碎,精神又紧张,好在开头不错,盼着柳昕可以早点回,早点交差。 睡到半晌,突然感觉身边有人,转过头就撞见,那人额发盖住了大部分脸面,一绺绺拨开来,借着微光,柳昕的脸露出来,苍白,毫无血色的苍白。 安娣看着,恐惧一点点起来,伸出手试他鼻息,手指却被冰冷地攥住了,紧闭的眼睛睁开来,漆黑,灼热,一翻身,腿圈住她的腰,隔着被子,安娣却觉得冷 “不还没到地方吗,你不去了吗?还是改签了?” 他微微摇摇头,像是有点疲倦,又闭上了眼睛,安娣还想说什么,他用一根手指止住了,她便也合上眼,想着他回来也好,不用再去他家了,卸下包袱的感觉真轻松。 “还是要去的。”听他喃喃。 也是,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他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战,好冷,安娣掀开被子放他进来,他一边搓着臂膀一边钻进来,再进前来,安娣触到冰冷的身体,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微微的光线下,只见他伸出手指来摸安娣的脸颊,竟瞥见十指尖尖,涂着猩红的指甲油—— 安娣全身的毛细孔都张开来:”你是谁啊?”变调的声音,都不像自己发出的。 微微抵在她胸口的那颗头慢慢抬起来:“是我啊。”只见黑漆漆的眼睛,不见瞳孔。 安娣翻身落地,跌跌撞撞就跑,住了这么久的房子,竟是这么陌生。 平时门边开灯按键,现在居然都摸不到,可能是太慌乱了,腿也无比沉重,一路跌撞冲出门口,好几次都试到后边的指甲,就快被抓到。 好容易来到街口,居然没有路灯,路上没有人没有车,心里只想着家,有着爸爸妈妈的家,那是唯一的去处。 认准一个方向,拼尽力气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周围起了好大的雾,青灰色,渐渐看不清路,她已经力竭,停下来,才发现浑身已经湿透,雾气越来越浓,她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绝望的大哭出来—— 第十一章 睁开眼睛,才知南柯一梦。天光已透进来,房间一切分明,心有余悸中,看向枕边,惊觉隐隐有痕迹,想起身看下房间,却感觉身体虚脱一样,就睁着眼睛,不敢合上——原来临危难之际,心心念念的永远是父母的怀抱。 这时头被震动起来,定下神一摸,是手机来电,也不知几时塞到枕下的,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好年轻的声音:“姐,醒了吗?” “醒了呀,你打电话可是稀奇,是不是哪位家长找姐姐我啊?”此种心境下,听得家里电话倍感亲切。 原来这小调皮想换部手机,安娣立刻答应了,小弟倒是愣怔了一下,太容易了,好一会才说:“你现在像我姐了。” “废话,等下起床陪你去买。” 约好弟弟,很爽快的起来,急着赶回去,下楼踩单车回家,脸都没顾上洗。街上车水马龙,人气满满,那昨晚一定是误入另一个维度,算了,不想了。 回到家,弟弟一见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感叹道:“我姐姐终于大方一回。” 什么呀,看来亲人也是要有互动的啊,活在俗世,就不要想着免俗。 中午小于打电话过来:“你在哪啊?还没过来。” 哦哦哦,说到底心底里就拒绝去他家,就感觉怕怕,买完东西,送弟弟回家,才赶到柳家。 柳家也刚刚吃完午饭,看起来气氛融洽,小于正在收拾碗筷,安娣急忙接手,两人一个眼神就交接了。 安娣最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干活,尤其现下这种情形,无话好说,还不如做点事来得自在,好想柳昕了。 柳妈进来拿水果,面上还是笑着打着招呼,只要能维持面上过去就很好了,从身边走过,闻到酒味,面上还带着几份醺醺红晕,挺好,大家各自开心就好。 小于已经熟练招呼柳爸吃药,安娣收拾完,进来客厅,小于笑着拍拍身边座位,安娣坐过去。 “小安你在家是大的吧?” “是啊。” “不怪得手脚挺麻利的,一看在家就经常做家务的。” “对啊,我就喜欢收拾家。”安娣附和。 “小于一看就是个小公主,不过挺懂事。”满脸的笑意。 管她怎么说,熬完这几天就不见,不是,以后呢,嗯,且不管。 本来下午也没什么事,但柳妈拉着小于一直说着,安娣只好作陪,本来这事就不干小于的事,现在事情有点不一样,反正从来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回来路上两人说着话。 “你是不是以前和柳公子谈过啊?” “怎么说?” “阿姨说你喜欢他。” “还说什么了?” “没有,说完这些,你就进来了。” “我们是同学,毕业后是朋友,她想多了。”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他不是有对象吗,他不就是去那边看她吗,他妈没说吗?” “看那意思,不一定成,离得太远了。” 安娣很有意味的瞄了小于,“悠着点,搞清楚情况先。” 当晚在睡觉时,安娣将房间的灯开起,想着已是第二日了,柳昕差不多到了,也不知他说的解决是个什么情况。正想着,电话响了,心有灵犀,柳昕打来电话,他说他到了,住在旅馆。 安娣说“谁问你了。” 他笑说“让你安心。” 安娣不再矫情,告诉他家里一切安好,并且“你妈又看上了小于了。” 柳昕吃吃笑“吃醋了,我都不认识她,我妈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日后咱不跟他们住在一起就是了。” “好啦呀……” 怕太贵,简单聊下就让柳昕收线了。心里暖暖的,一时间难以入睡,耳边一直温存着他的声音:”我想你。”召唤得时光倒流,回到两人最好的时光—— 翌日,柳爸要去透析,一行四个人一起,柳妈精心打扮了一下,不像去医院,倒像去赴宴。 在医院,一见医生针管回血的那一刹那,安娣立时感到不舒服,可能是有点血晕,以后她就刻意回避这场合。 离开学还有不到两个星期,柳昕也去了几天了,后来又通过几个简短的电话,大意就是他搬到朋友那里去住,说还没见到她,因为她被老板派出差了,他只能等,安娣想那也是只能等等看。 小于一直都在,随着时间拖长,安娣越发依仗她,因为柳妈实在太喜欢她,除了甜美小巧的长相,还有爽利的个性,那种年轻的活力,让整个的气氛都阳光起来。 柳妈对她言听计从,安娣只管劳动就好了,安娣也乐于这样,只要搞定柳妈,天就晴了一大半,真的觉得她挺难缠的,好在这世界真是一物降一物的。 每次血透柳妈一定拉着小于的,安娣便陪着柳爸走在后边。 这一天结束,刚离开柳家小于转脸跟安娣说“你真不会跟他吗?” 安娣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跟谁呀?哦,你说柳昕,我觉得没机会,再说他妈我都怵。” “她说你还在等他。” 安娣心里一咯噔:每天喝的五迷三道的人,居然这么敏锐。 那也不能承认啊,鬼使神差她说“我有男朋友的。”内心里隐隐不安,对方毕竟也是同事,最开始无非是图便利,是自己自私了,现在柳妈更加倚重她,关键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呀。 “你男友是干什么的,见见么。” “当兵的,我都很少见到。” “哦,怪不得。”小于呲牙笑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安娣跟小于说家里有事明天不能去了,小于说她也要休息一天了,而且明天也不用去医院的, 当晚安娣回了自己家,非常舒服,弟弟还悄悄跟她说了一个秘密“你男朋友要回来了。” 男朋友?她的地反应是柳昕,他最近没消息了,不知他那是什么情况,奇怪,为什么是他跟别人两个并排走的样子,不会的,想着他的信誓旦旦。 第十二章 安娣爸爸证实中尉是要回来,上边派他出差,就是一走一过,“估计会来看你”。 原来男朋友另有所指。跟他是一直有联系的,只是有空聊下,聊断了就断了,没什么进展,暂时也没意愿再进展。 第二天,睡到很晚才起床,在卫生间里接到小于电话,说柳妈找她,并说柳昕今日回,“你来吗?” 安娣犹豫了一下说“我就不去了,那就麻烦你了。那他回来我们不就交差了吗?” 小于说应该是吧,“那你不来我就自己过去看下。” 怎么都觉得小于是想自己独自去的。 一上午都觉得心神不安,终于想出个主意,打电话给同学,找到在机场工作同学的电话,一段时间之后,柳昕的航班居然查到,是下午到。 安娣提早到了机场,也不是真想来接机,就是想来看看。 终于等到目标航班,他记得他去时那烟色的皮箱,想他应该托运的,且得等呢,也就跟别人一样,等在出口,只是要躲避些。 好一阵子,不停有人被接走,不错眼睛看着,终于进入视线,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和一位女子并肩过来,他还回头照顾下女伴的拖箱,让安娣更确定他们是一起的。 忽然想到自己是戴着眼镜的,哦,那天柳昕也见过,所以还是悄悄跟着,好在这么多人,可以随时遮挡。 一直看着他们在的士停靠处等车—— 回到家的安娣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什么解决方式,还不是成双成对,反倒成了去加深感情的。 一下想到小于,不就是被利用嘛,自己也是,来个电话嘴上抹蜜,一张张大饼画给你,吃吧,吃吧,傻叉吃吧。 安娣决定不再打电话,不再主动联系,那如果是他打来的,接不接呢,这个真的难说,唉。 傍晚时下起了雨,电闪雷鸣,天气预报早几天就说有雨。 转天小于告诉安娣柳昕并没回来,她也有点沮丧。 安娣放大了自己手机里的图片,没错,就是他们,没回家?还是柳家串通的,要不就是他在躲清静,哎呀烦死了,管他这个那个。 一晚上纠结着,咬着牙不去打他电话,心里非常煎熬,就像眼睛被蒙上的感觉,你却无法掀开看清发生了什么。 电闪雷鸣之中,困意终于上来,却又被电话叫醒,听清是小于,一点没有被打扰的懊恼,却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于是压低声音说她睡不着,她说回家时赶上暴雨,柳妈留她住下,就住在柳昕的房间,她说“你知道吗,刚才吓死我了,一睁开眼看到一张脸,僵尸一样,吓死了。” “是他妈。” “是啊,你说她大半夜不睡觉,蹲在床头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那你怎么办呢?” “现在我把房门反锁了,灯也开着,我怕是不敢睡了……” 在那天之后,安娣就不再过去了,但托小于带话:如果有需要就打电话。也算是有个交代。小于被柳妈电话追着,碍于面子偶尔过去下,貌似也没有什么热乎气了。 没人知道最煎熬的另有其人。 当柳昕飞了十几个小时到那边,本来已经跟林旋约好来接,哪知来接的是柳昕的同学,他说是林旋让来接的,因为林打电话说她被老板派出去n地公干,柳昕记起林旋住处附近有家汽车旅馆,就到那边开了房,住了下来。 第二天柳昕在当地办了电话卡,联系林旋,林说在开会不方便说话。 晚上再打给她,她说在跟同事聚餐,也是商务活动的一部分,很重要,结果又匆匆收线了。 第三天柳昕搬到同学那里住了。接下来,林还是各种事,总是见不到人,其实那时林正和同事在大峡谷的公路上欣赏着壮阔,且丰富多彩的景观。 也是前段时间跟那个男的发生了一些矛盾,林还是有些小脾气的,反倒觉得国内的男友可能更靠谱,但一想到那笔钱又发愁,抽不回来,钱在人家手里,就是那句,你贪图人家的好处,人家惦记你的本金。 想想当初分到那二十多万的爽,现在如跟那些人反面就更不明智了,这件事一直搁在她心里,每每想到,都要郁闷,再加上现在这份工没什么收入,烦呐,现在柳昕人在这里,他家里的情况一定会涉及到收回这笔钱,怎么办呢。 她是想对了,柳昕非常需要这笔钱,因为他玩牌输了,原本只是小打小闹,主要目的是排解一些负面情绪,不知不觉着了迷,渐渐玩大,老套路,越捞越输。 来之前,酒意之后一铺输了小十万,动用了手头刚收到客户的一笔款,所以这次很急,真的不是因着感情,相反却是抱着了断的心情。 这天中午,当她下班走出大学校时,看到大路对面站着两个男人,刚刚好也正在看向她,他们微笑着汇合了,打了下招呼,柳昕的同学借口有事先走了,剩下两个人,互相看看还是微笑了一个到: “回来了。” 一个说“来了几天了,都没去接你,不好意思啊。” 柳昕跟着林旋去取车,见到林旋已然换了座驾,是一辆保时捷跑车,柳昕心里非常郁闷,只是没说出来。同一个理由,钱在人家手里。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要闹上公堂。已经做这个打算了吗,走到这一步也是真无可奈何。 他很清楚,林家只不过是普通家庭,林父部队回来之后开了段计程车,林妈原在市里一家轴承厂上班,因为效益不好,被关停了。 林妈拿了一笔算是遣散费自谋职业,也考了个驾照,又买了辆车,家里两辆计程车。 因为屡次发现林父工作时间车停在一边跟人打牌,闹了几次。之后,有一次刚刚怄气之后,林父开车出了事故,车翻了,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所幸有惊无险,但再也不敢让他开车了,就将车出租给别人,近年柳妈也将车包出去了。 就是这样的家境。 林的情况摆在那里,一切刚刚开始,问题来了,这车,以及维持目前的生活的费用—— 一起回到了林住处,不可否认,一路上都是有点尴尬的,各怀心事。 回到房间,林旋叫了披萨,当晚饭,她是一直带着笑意,显得小心翼翼,有些僵持的气氛渐渐融洽起来,到底是见面三分情。 当林旋从后边抱住柳昕时,情形变了,他也不是柳下惠,起码,现在两人还是恋人关系,孤男寡女,暖香温玉在怀,没有几下像样的抵挡,就范了…… 所以,计划从来就赶不上变化。 就算在整个过程中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顽强地浮现,驱赶不走,还是放任一切宿命般的发生,说到底都是靠着这具肉体做人。 当林旋依偎在面前这男人胸前时,她真不觉得是逢迎,她认为自己是真心的,就算是欲望也要情愿。 一系列之后,两人之间的嫌隙也算暂时弥合: “还生气吗?”抬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手指轻轻舒展他的眉心。 看着眼前人,他慢慢说“没有,没生气。” “要不,我们结婚吧。”看他不说话,她又重复一次“做我老公吧?” 沉默之后,他微微咧了下嘴角,伸出手抚着对方的长发,此刻心里波澜起伏,那是让他无法回应的理由,暗里有一个无耻的念头,可以两全吗,一闪念而已。 林渐渐在怀里睡去了,良久,他轻轻抬起手臂,将她的头放好,抽出已经酸麻的手臂,将被子掩住她的肩头,注视着这张美丽的面孔,浓密的长发,柳妈曾经顾虑,总接触化学品会掉头发。 可是他笑了,早前每次收拾那间房间,也总会见到另一个她落的头发。 第十三章 他已经陷在困局里,衡量之下,他做了决定:顺其自然,接下来两个人就一起回来了,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将错就错。 林旋并没通知家里,所以,当林妈见到他们齐齐出现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但林爸还是很热情地招呼着,当女婿一样。 林妈喊林旋帮厨,一见到急急拉过人,连珠炮似的问女儿: “怎么又是柳家的?怎么又带回家来?” “不然呢,你女儿现在还在用着人家的,投进去的看样子也不知可以回来吗,我们家卖房子还吗?你不说,就当人家不知道吗?” “干嘛这口气跟你妈说话,还不是担心你。” 林旋立刻撒起娇:“他挺好的呀,等我拿到身份再慢慢申请他过去不就行了。” “好了,你自己愿意,我有什么好说的。” 知母莫若女啊,两下切中要害就搞掂。 晚上,也是因为下雨就留宿在林旋家,小于当晚留宿在柳家。 第二天柳昕一个人回到家,告诉家里要结婚,柳妈也是一样的反应,只不过是短暂的错愕,之后两边的家长一样欢喜。 柳爸直说是好事。 当天晚上,柳昕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电脑,一个平台一个平台审视着比较着,直到后半夜,柳昕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往回走时,见到前边穿着睡衣的柳妈正往他的房间走。 又来了,柳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情景,以前都是睡到半晌见到。 只见跟平常走路没什么不同,于是他加快脚步,特意加重脚步声,却没引得柳妈回头,她也没有改变步调,仍然不疾不徐的,进了儿子的睡房—— 只见她站在床前,看着,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同,试着叫她“妈”,连着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接下来,她俯下身子抚摸着被子,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仿佛很惬意的样子,脸贴上去,接着就是上床,脸埋在被子里….. 这个姿势保持了一会,起身离去,像是根本没看到一直站在那里的儿子,柳昕叹了口气,呷着咖啡继续忙自己的事,这是刻不容缓的了,就算饮鸠止渴也等应付完了眼前再说。 隔天后,柳昕还上了公司那笔数,总算稍稍缓了一口气。 因为林旋在家只能呆三天,所以林家的意见,这次先登记,下次时间充裕再宴请亲朋。 两人一起去买了戒指,两家订了酒店一起吃了饭,对着双方父母都改了口。 宴席上,两家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柳昕的房间布置成了新房,拉花,喜字,合照,喜庆的床品,也算就这样了。 这些天安娣总是心神不宁,因为一点小事莫名跟家里发了脾气。 回到自己的住处,晚上辗转反侧,拿起手机看着,只要不是他的,都选择无视,把玩着手机,等着,坐立不安,折腾到实在累了,现在躺在床上。 忽看到有人发朋友圈,立刻追过去看清楚:十指相扣,两枚钻戒,不相信是他发的,放大放大,真是他发的,不是臆想,又眼见着秒删—— 都觉得脑子空白了,心都碎了,打他电话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应该交代一下吧,太他妈狗血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就是被人耍了。 对方没关机,那就真是回来了,眼前是机场的一幕,唉,那时就知答案了,那也要他亲口说出来。 但现在无人接听,仍旧固执的打过去,对方关机了,那就上他家去,哪怕大声的敲他门,吵死他。 说干就干,反正也睡不着。 预备打上车就往他家去—— 等一下,给他个机会,如果他现在肯接电话就停下行动。 可惜,状态仍然是关机,已经到了子夜,穿着睡衣,随随便便的妆容,不管了,直接杀上门去。 计程车很快到了,一鼓作气上楼,心里堆积的怨念在心房里膨胀着,脑子里是各种泄愤的手段。 只是抬起手的时候,她却犹豫了,两边同样深红色的大门,看似静静的关闭着,但可以想见一旦闹起来,都会波及,然后不是芝麻开门,而是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结果,她只是清脆地敲了几下门,急忙退下楼梯,躲在下一层防火门后,静静躲在那里—— 一会儿,果然有人开门,嘀咕着:没人,听错了吧。 是男人的声音,像是柳昕的声音,这时又有一把女人的声音加入:快回来吧,听错了吧。 就是这一对了,心里骂着狗男女,却也不想直接怼上去,难看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她静静地蛰伏在这里,在人都进去之后,清楚地听得落门锁的声音。 等着,当那一幅安逸而又甜蜜的场景即将出现之际,几步到了那门前,急促的敲门声又响起来,这一次,她快速连下两层,然后乘电梯离开。 回到家里,心还在砰砰跳着,坐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 慢慢觉得这样总是不够尽兴的,她决定还是要想办法出气的,至于方式就再说,虽然面对面也不怕,还是喜欢躲在暗处——说起来是他对不起自己。 不管怎样,今夜总是对他们做了丁点惩戒,可以睡了。 当手机响起时,安娣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半,是柳昕的电话,安娣用力关了机,手都有点抖,继续睡下了。 早上,酣睡未起,有人敲门,现在她是一点都不着急,慵懒的掖了下被子,任凭迷糊着,反正也没什么好盼着的了。 忽然想到家里人,弟弟?爸爸?一骨碌爬起,到门口从猫眼里望出去,果然是他,姓柳的,他也许猜到昨晚是她找上去,那又怎样,但现在不想见他。 从前门都不会反锁,一直会为他留门,一直期许着行踪不定的他会回家来,现在真是破灭了。 那他多半就是兴师问罪而来,才懒得理他。打了个哈欠,静静回到里边一点的睡房,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边。” 有本事你自己进来,她的心里冷冷的想着,后边又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躺回床上,蒙上被子—— 第十四章 几天之后,安娣她们开始上班了,学校又接了几个班,主任又安排给她一门专业课教学。 因为她是毕业于俗称万金油的中文专业,所以专业课需要花点精力学,整一天除了上课时间都捧着那本天书啃着,一大堆的新名词,临下班主任还亲切地拍了拍她,以示鼓励鼓励。 小于也是笑笑地打着招呼走了,安娣这一天还是比较关注小于的,毕竟假期那档子事是由自己起,到后来搞得不三不四,觉得挺不好的,白白累了人家劳心劳力的。 而且自己是知道底细的。 但看今天小于的样子并无异样,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决定以后任是闲事不理,多点精神在父母弟身上,连带着连那个中尉也躺枪,总归男人说的话就当是那个,放了就是了。 没两天,中尉出现在她下班的必经之路上。 两只手插在兜里,还是军服,白衬衫,还是很敦厚的气质,安娣回头看了看身后左右,确信,那微笑是迎着自己的,很快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到一起: “刚回来。” “刚下班。” 两人笑了,“这回可以待多久?” “见到你就不想走了。” “那就不走。”看着前面,有点莫名的心动,还有点想哭的感觉,还是被过往伤到了。 此刻他正注视着她的表情,“哎,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有点忧郁呢?”咧开嘴巴笑了,“哥们我可是特意挤出时间过来的啊。” “别逗我了,你知道我不是。” 现在是饭点,自然要决定去哪吃饭。 想到送小于回家时,路过一家小饭店,小于还说那家小炒很好吃,又不贵,有点私房菜的味道,本来就是住在小区的两个年轻辣妈开的。当时两人还感慨了一顿,看人家说干就干,找工作就这样不在话下。 结果到了地方,无论如何都找不见那个门面,想着可能是转手了吧,如果记忆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反正只是一餐饭,还是走进了这间小店。 拿过菜单,菜式不多,就是简化了的韩料,烤肉麻烦,点了牛肉紫菜饭,金枪鱼紫菜饭,点了烤牛筋串,香菇串,还是要了两罐啤酒。 等待时,两人都主动找些话题聊,聊着,安娣不经意望向窗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于,急急看向他:“介不介意加个同事。” “好啊,但你不用慌,没有还乡团在后边。”他微笑叮嘱。 赶出去叫住小于,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吃点东西,小于是个很好奇的小妞,且她还没吃晚饭,是趁家里饭还没煮好,下来取送洗的衣服。 真是很神奇,这丫头一坐下来,整个地界熠熠生辉,这丫头真的就像似个小太阳,就算是很颓废的气氛,有她在都会扭转,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爱上了她,不知谁有这个福气。 又帮小于叫了一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觉察中尉的眼睛里有一抹亮光。 大家随意说着,开胃小菜上来,忽然想到“我记得假期路过这里的时候不是两个辣妈开的吗,私房菜来的,是不是这一间啊?” “一个不干了,说是家里小孩太小,另一个也就不干了,顶出去了,好像还是亏了点,有时还能见到她们。” “那都算合作愉快的,不是都说好朋友尽量不要合作,利益之下搞不好倒生分了。” “也许,她们也可能有了点苗头,就找个理由撤了,这样大家你好我好,哎,可能是咱们瞎猜的,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她们干的时候那孩子也小啊,也就一年来的。”…… 一餐饭大部分时间他就坐在旁边微笑地听着。 吃完饭,分手时小于主动过来同中尉握手道别,看着她扬着血色桃花一样艳丽的面孔,安娣却不觉得突兀,事后想大概也是对她印象好的缘故。 剩下两个人散步,就是这样,当这小太阳离开时,一下就显得有点冷清。 正想着,手却被牵起来,也正看到他笑意盈盈的脸: “你都带我见你同事了,就说明你默认我是你正牌男友了。” “我弟又跟你说了什么吧?正牌,难道还有什么副牌?” “他让我要好好努力,争取上位。当时真是听懵了,回头想想一家女百家求不稀奇。” “你就是不放心,特意抽空跑过来的?” “说实话,是这样的,不过来不行啊,干什么都不踏实。” “那现在呢?” “好多了。” “那,现在去哪?” “你安排,交给你。” 带他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一点也不勉强,加上自己上了一天班,也有点累了,不想大街小巷的再绕圈圈了,都可以想象消停躺在沙发上多舒服。 进到屋子里,安娣先是进到厨房里洗了下手,他也跟进来洗手,两人对视着笑笑。回房安娣坐在沙发上,他踱了几步,打量着房间。 “有什么好看的,陋室,坐下歇歇吧。” “挺好,当我听——说你住在外边,我就在想这个地方什么样子。” 又是那个小喇叭,“你很会套小孩话嘛。” “服不服气?” “哼”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人守着一边,安娣抱着猪枕,另一个随手拿着桌上放着的一本书,想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两个小时左右,安娣当然知道他也许有什么想法,男的嘛。但就她而言,就算是单独在一起,她也提不起情绪,是不是曾经沧海的缘故呢,真的没有心动的意思。 送他出去,路灯下他坐上车,让她回去睡觉,她目送着车远去,转身打着哈欠回房倒头就睡,真是一夜无梦啊。 想着无梦也好,那个噩梦之后,她已经养成开着灯的习惯,无论白天黑夜,既然梦无好梦,还不如不做呢。 翌日,安娣请了假,因为当晚他就要赶回去了。 早上他就过来了,还带来了早点——他说他昨夜基本没有睡,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 后来安娣就让他在沙发上睡下,自己搬个座椅坐在他身边,他闭着眼睛,半晌却从盖毯下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这样好似可以大大的安下心睡个大头觉。 安娣只好靠过身子,直到他轻轻起了鼾声,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她有点抱怨,这家伙不知道人家一直这个姿势很累吗? 他真睡了很久,快到中午才睁开眼睛,附在旁边的安娣已经坐起来。 两个人微笑着互望着,后来他就将他往怀里带,挣扎一番之后,就任由他将自己抱到怀里,两人挤在沙发上,他说“要不我们到床上?” 安娣摇头再摇头,看上去有点羞怯,这样近的距离,她很清楚自己的感受,真的不来电,没办法,只好用上礼貌了。 也就做到这里了,安娣想,剩下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是在房间里,直到车来接他,她不方便给他战友见到,就在家门口告别,他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 房里恢复平静,回到房里,他在时有点嫌着他,没一会便又觉得孤单了,安娣发现自己很是莫名其妙啊。 第二天上班,小于过来“哎,你男友是当兵的啊?” “是啊。” “这人看着挺实在的。” “还好吧,我找你见他,也是想让你给点意见的意思。” “我知道,比那家靠谱,最好家里不要太麻烦。” 小于这孩子貌似一路都喜欢哥哥,叔叔这类比较成熟一点的。 安娣知道她口中的那家是谁,看来她也介怀假期发生的,反正已经过去了,不去想就是了。 这世界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的,只是为什么,午夜梦回,心里还有他的影子,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是不是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会不由自主惦念的。 第十五章 小于恍若有大叔情结的,也许真的亲身经历了便没什么趣味了,毕竟二十一、二岁正是青春无敌,脑子里联想到另一个名字:林旋,总之真就是后生可畏。 现在小于正坐在安娣身边“其实,那时候我还真以为他妈说的是真的——” 用什么想都知道没什么好话。 “他妈说你是花痴,一直想怎么样,他儿子善良不忍心和你分,还是她老人家做主你们分的,但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等着有个机会……” “现在你还信吗?”一想到柳昕妈的那种语气也是完全不能接受。 “当时也是半信半疑的——” “别听他妈瞎掰,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又是家乡人,走动多点,她是觉得她儿子全宇宙第一帅,谁都上赶子似的。” “我承认刚开始我是喜欢他的,一面之缘,人挺帅,到他家那些天,真心觉得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都了解了,就是那样,只有一个办法,不要生活在一起。” “他妈这两天又给我打电话,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安娣想那一定与那个美女有关,林旋怎么会委曲求全,就柳妈那个神经劲头,真的应该去看下神经科的。 不知不觉今天一下午都在说她,也不知她的耳朵会不会发烧。 下班和小于一起出了校门,到了晚间才发现没带课本回来,而这学期的专业课又是赶鸭子上架,,明天上午有课,想着趁天没黑回学校取一下吧。 上楼的气都没喘匀,拿了课本教案就赶着回家,现在尝试着过健康的生活,不熬夜,不病急乱投医的乱找人解闷,但是前段时间一直聊着的大叔,偶尔还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上两句。 再就是让自己尽量习惯家里认可的男友,年纪也不小了。 她也实在不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当她意识到自己精神太过敏感时,就会调节自己,回家跟小弟弟闹上一回。 现在,她在集中精神下楼,还是没法克服后边追赶的恐惧,那就想着外边是白天、外边是白天、外边是白天,终于最后一级台阶到了,门卫室就在眼前—— 她清晰地听到里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如果不是你非要帮你媳妇家,会弄成今天这样吗?” “说这都是废话,已经这样了,我们就是离婚也改变不了什么。”很年轻的毫不示弱的声音。”反正帐都记我头上了。” 是那个老马和他儿子。 “这才是废话”说完,貌似喘了口气,停了下,老马降低了调门“只是以后有事要和我商量一下,要考虑后果。” “都是马后炮了”年轻的也是低低抱怨下,听起来更像是在叹息,“现在——” “相信你老爸,还是可以收拾残局的。” “佐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你这以后麻烦事大着呢。” “问题是眼下,高利贷你都敢碰。”声线不由自控的火大。 “唉,当初只是几十万——” “就几十万,说的轻巧,你说现在成了多大一坑,不是要债的找上门,能丢了政府工,那是什么前途,现在窝到这来——” “又来了,都几百遍了,解决就是了,问题是解决了这个,又留下一大坑,怎么填呢?” “总比眼下就被高利贷压死好吧。” 开始沉默。 安娣站在这里,再往前走就完全到了屋内视线企及的地带,不会吧,这么寸,又要上楼猫一晚。 脑子里立时出现一个人上楼的情景,那背影分明就是自己,后边站着一个男人,瘦条条的,上楼的自己回过头,稍远一点还站着另一个男的,面目不清——这是一种结果预示吗。 那往前走吗,最可恼的是只提示不可行,就到这里了,接下来,靠你自己了,这什么玩意。 脚都麻了,定在这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怎么办,手心里都湿了,都是冷汗,张开看一下,手中的课本也浸湿了,手稍稍松了一下—— “啪嗒”书本落到地上,心砰砰地敲着,就要跳出来了,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心跳的节奏感,也是恐慌的节拍。 本能弯下身子捡起书本,直起身来,老马已经站到面前,居然无声无息,像液体一样,想到了猫,老马就是人界的猫妖,它开口了:“小安啊。” “是啊,老马你又来看儿子,”她居然可以挤出一丝丝笑意。 “哎——”像是淡淡随意的“刚刚回家?” “吃过饭了,取这个——”举起书晃了晃。 脑子里出现一个声音:“快走快走快点走出门。” 所以,话音未落便稍显匆匆地快步走过猫妖身边。 余光里小马也站在门边。 安娣推开玻璃门,直到走下台阶,悄悄长舒了口气,这回是真实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恐惧。 经过校园,就快走到大门口,身边跟上来人,很快并肩:“老马,你这是回家啊?”感叹自己这种反应,安娣真觉得有另一个自己在帮忙。 对方笑笑,一起并肩走着,实在没话说,走到街上正好有的士车:“老马,我先走了,你老慢慢散步。” 车快开的一瞬,老马打开车门,吓了安娣一跳,塞给安娣一个厚厚的红包,安娣被烫着了一样,马上回推:“不不——” “我是真心交你这个朋友的,以后只要你看得起你马叔,你马叔就当你亲侄女。” 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老马,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不见了,看着手里的红包,是有点懵的。 接下来她的大脑都处于特殊的脑回路里,木然地到住处门口,有人从身边走过,不经意碰了下她手肘,她猛一回头,一脸的惊惧倒吓到了别人。 很快进门,锁好门,又挨个关好锁好窗,拉上窗帘,打开房间灯,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拿过红包,是一个类似于信封的大红包,数过八千块,这就是所谓的封口费了。 留着吗,退回吗,她也不清楚,但却一点都不想跟人讨主意,包括至亲家人。 装回红封里,放到沙发垫下,不在手边,不在眼前,清净了。 她打算先就这么放着,放着看看,说到底毕竟是真金白银呢。 当天晚上,与中尉聊天时,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倒是他觉察到了,问她为什么心不在焉,是不是单位有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要说给他听,两个人总会办法多一点:而且旁观者清。 她还是没说,她想再看看。 第十六章 柳家那边,柳家娶了儿媳妇,美中不足两人就在家待了两天,又一起回米国了,就当度蜜月了。 终究了了人生一件大事,柳妈里里外外忙活着,满脸的笑意,柳家还请了一位阿姨,是小两口面试的。柳妈在一旁笑眯眯着,问她意见时只是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你们定你们定。 多么好说话的老人家,完全将话语权交给小辈,只要他们要,只要她拿得出。 这种喜庆快乐的气氛在半个多月后就被驱散了。 这一天中午饭后柳家的门被敲响了,两个年轻人说明来意,用大白话解释就是是帮某平台收数的。 开门的阿姨一脸懵,后过来的柳父很快明白了,当他再次确认是自家儿子的账,表示要跟孩子确认下,孩子现在不在家,等弄清楚了会处理的。 两个陌生人商量了下说:见你老人家也通事理,就再给你们一星期时间,下次见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柳爸这一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等到例行的柳妈起身出房,柳爸关上房门,开始翻找柳妈枕下,没找到,以前两个大额存折是放在这里的,有一阵子柳爸都叫她地主婆,现在—— 叹了口气,等白天再问她吧,还要小心不要刺激她,她是太情绪化了。 柳爸是不知道,他这大半辈子甩手掌柜的日子过到头了,他想的是瞒天过海堵上小子的漏洞,再来跟那小子好好谈谈,他是看得开的,谁不会做错事呢,这是成长要付的代价。 翌日,柳爸问柳妈儿子几时回,柳妈却不在意,说一辈子就这一次,让孩子多玩两天吧,路费那么贵呢,再说说不定很快就会抱上孙子呢。 看着话不投机,柳爸就问她拿孩子的电话号码,柳妈说晚上他们会来电话的,还以为柳爸是太想孩子了,直打趣柳爸。 这一天柳爸心神不定,竖了一天耳朵,几次听到似有似无的铃声,结果都是幻听,就连在医院里透析时都是心神不宁,完事平时会稍做休息,今天催着柳妈回家,因为孩子多半会打家里座机。 回到家就翻电话记录,证明确实没来过,不觉叹了口气,柳妈这回注意到了:“怎么了,找小子有事啊?” 柳爸摆摆手:“没事,就是好几天都没信了,隔着大洋的,有事都够不到。” 柳妈凑近看着柳爸:“不对,说实话,是不是他单位有事,还是,再不回来会被怎样,儿子这段连续请假是不好,这不事都赶到一起了吗——而且还是喜事。” 柳爸说:“不是,别瞎猜了。”哪敢说实话,打破她美好的愿景,脆弱如柳妈,从天堂到地狱,还不疯掉了。 就这样连过了三天,柳爸的嘴边都起泡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第四天,七天的期限只剩下三天了。 柳爸经过客厅,正看着柳妈抱着电话一脸笑,四平八稳的,不知是不是又跟人家显摆,却见她对着柳爸招了招手,一边对着话筒说:“你老爸想你了,你跟他说吧——” 柳爸急急赶过去,一下腿脚不协调差点绊倒自己,拿过电话一边“喂喂”着上阳台了,关上阳台门,“你借钱了?他们上家来了……你妈不知道,他们没进家……”开门见山。 柳昕知道瞒不住了,只片刻便承认,柳父沉默了,又问到:利息是这样的吗,知道是高,但这到底是翻了几倍呢? 柳昕沉默。岂止这样,他不止这一家这一笔,当将单位那笔回收帐输掉后,为了回填开始,他就走的很远了,唯一的指向目前大概只剩家里这套黄金地带一百七十方的住宅了,但那真的是穷途末路时的打算。 每当一想到这,他时常会有一种想从这世界消失了的冲动。 柳父跟儿子说,要注意身体,跟单位那边尽量请长一点假,就将电话挂掉了。 迎过来的柳妈还很奇怪,这么快就聊完了?不是那么想孩子吗。 柳父拉过柳妈到客厅坐下,问家里这些年存款在哪里,假说儿子要做一些投资,柳妈又奇怪了,呆呆看了对方:那钱不就在他们小两口手里吗,他们已经拿去投资了…… 柳父瞠目之后,又问:那是多少? 答两百多万吧,也不少了,家里开销是很大的…… 柳父突然觉得头痛欲裂,直向沙发后仰过去——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血管就要爆掉了,这就是躲清静的下场,此刻他是恨不得一下过去那边,真就彻底清净了。 柳妈才反应过来,直着喉咙喊阿姨过来,两个女人一起对着柳父叫着,柳妈尤其像叫魂一样,死的都会叫回来,因为不胜其扰。 终于,柳父幽幽睁开了眼睛,罢了,死不了就想法活着,无奈活着的人多了去了,也清净这么多年了,那就学着操操心好了。 挣扎着要坐起,奈何又被喜极而泣的妇人扑倒抱住—— 柳父想了好久,半夜时分柳父拨了一个电话,他是知道她电话的,而他一下能想到的竟然是她—— 当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低沉而又磁性的声音时,似是在哪里听过,只是每天听到的声音太多了,一时分辨不出来。 绞尽脑汁去想,就是因为这人亲切地称呼着她的名字,而她在记忆里遍寻不到,对方非常客气,只说不该这么夜打搅,只是事情有点急。 她眯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但她觉得她是醒了的,一路听着直到这句话:“……你和柳昕——” 哦,难怪对方口气笃定她是知道他是谁,可是话说,他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呢,就现在这情形他们之间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对方可能也感到安娣的冷场,还是提出可不可以见一下,安娣问“电话里不能说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说还是见下,地点由她定,就她。 念着柳父从头对自己就是善意相待,又是患病的,就答应了,约在单位附近,一起吃个中午饭。 第十七章 果然,见面谈是成功的一大法宝,所谓见面三分情,看着柳父单薄憔悴的样子,忧心忡忡的话语,到后来,安娣心软了,说是自己可以让他们住到她那里暂时避一避,柳父真心高兴,一边又充满歉意。 当时是觉得自己挺仗义,只是下午却有点心猿意马。 本来每天没课的时候,她都好好的坐在那里学习那科专业课,可不是嘛,就是现买现卖,不想落人褒贬就要尽量下足功夫,现在连教案都不会落下,上学期差点被抓,她是长记性了的。 只是这个下午有点郁闷,教务的人都还是很务正业的,这单位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养老院,都是头头脑脑的家属聚在这里。 安娣也是吃饭学院毕业后,借着父亲的关系进来的,父亲提醒她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别扯老婆舌,跟某些人要保持距离,多看少说。 就本性来说,她还是有点小内向的,除了和小于走得近,所以一旦有事,她是多半自己跟自己商量,问题是事后都觉着处理的不那么妥当。 比如现在,她就后悔了,怎么会找上自己,不对不对,就算找上自己也不是这么办的,大可以做一个安静的听客,然后饭后买买单,安安心,这样就好了,过得别人过得自己。 叹了口气,话都说出口了,要不再不接电话好了,好像也不行,烦烦烦,除了这个啥也干不下去,你说你没事找我干嘛,还不是人实在,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整一下午都在生着自己的气,就是智商低,更别说急智,满脑子都是粑粑,太恶心了。 回到家,拿出锁匙开门,才惊觉自己手上是空的,又忘带了那本大部头,就背了个小挎包迷瞪地回来了,明天早上还有课,空着脑袋上吗? 转身奔向电梯,平时她都是走路往返的,快点走也就二十几分钟,就当健身了,这会她有点急,都说了,不要一个人落单,可现在可是电梯载客高峰期,看着红色的数字显示,一边着急着。 好算出来街上,赶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目的地。 衣服都汗透了——万幸,教务还开着门,主任正跟同事谈话,打声招呼,在主任的注视下抱起书,主任脸上是赞许的微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 拿到书踏实了,这时才感到有点累,在楼梯口甩了甩腿,放松一下肌肉,准备下楼。身后有人叫“安娣——” 安娣回过头,是校长,忙打招呼“校长,回家啊。” “是啊,啥时候办事啊?” “办啥事,我没啥事好办。” “装傻,啥时候喝你喜酒?” “嘻嘻——” “嘻嘻,就知道傻笑,到年纪了,也该成家了,哎,老马,正要找你呢——” 安娣的眼睛从台阶上抬高,还真是他,老马,不,那猫妖正迎着校长。 安娣跟校长道再见后,特意快步走到两人前面,谁有兴趣听那些什么鬼,自己都已经一锅粥了。 走出学校大铁门,开始放慢脚步,也不知是不是锻炼了一通出了身透汗的缘故,她忽然想开了,为什么老住在那里,是不是还在等那个渣,离开那,才是那一段的结束。 那他父母搬进来就正是离开的机缘。 不然呢,守在那,听老柳说的,他那麻烦惹得不会小,或许那个梦,对,就是那个梦,早有提示,柳昕已经不是柳昕了,想来,那是很可怕的。 那还是赶紧的吧,这是上天给你机会,让你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她对自己说。 还有更着急的人,她这杯面还没泡好,就接到了柳父的电话,语气期期艾艾的,说是感觉好像有人跟着,安娣这回反应爽快的多,说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赶早放回家里,他们就可以趁早过来。 老柳一直道谢,其实有什么好谢的,是地主家儿子出的钱,一直都是。只是现如今地主家貌似正往破落户奔呢。 约好将锁匙放在地毡下边,两边按约定的时间对接,也就前后脚的事,安娣将地址发过去,事情就定下了。 那么,就告别这里了,还是有点不舍得的,等于告别一个人无限的自由时光,随心所欲的悲伤,沮丧,欢喜,胡作非为,以及无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娣过回了正常的家庭生活,也没有被人催婚的烦恼,家里都知道她和那个年轻的中尉。 这期间又和老马“巧遇”了一次,老马又塞了一个信封给这个“大侄女”,安娣又是作势推脱,最终又不得已收下了。 还是暂且放在一边,再看看,再看看什么情况,终是贪心作祟。 然后,在某个下班的时间,安娣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反正也没什么事,跟家里讲了声,就到了约好的西餐厅。 两个同寝的室友正等在门口,大家真情假意的拥抱,你漂亮,她漂亮,我漂亮,仙女都在这里了,相拥着进去。 西餐的情调是安娣喜欢的,反正她就喜欢不太明朗的,只偏爱暧昧的,模模糊糊的,无论看别人还是别人看自己都变得柔和,这样多好。 总共七八个人,包了里间,席间大家笑意盈盈,也没出现谁谁显摆的情况。 最多是有小孩的谈小孩,没小孩的谈谈工作,如意不如意的,也没那么多纠结,纠结也是白纠结,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日子嘛,好好坏坏的,慢慢过呗。 安娣正低着头拿着匙羹喂自己喝罗宋汤,对面有位男同学,过来附在她耳边让她出来一下。 安娣便跟着走出了房间,一直跟着走到大厅一个角落,同学指了指旁边一张台。那里正坐着一个人,端着饮品,背对着安娣,看着安娣过去,男同学就离开了。安娣此时满心的狐疑,绕到正面,忽然呆住了—— 这人戴着眼镜,穿着一件藏青色的t恤,虽然是坐在那里,也可以看出是个高个子:怎么是他? 第十八章 安娣想走开,被他一把拉住:“别走,别走——”一脸的恳请,还有急迫。 刚坐下来,一份披萨,一份水果茶送了上来,这都是她爱吃的,以前他也常带着她吃,只是当年的甜蜜已不复存在。 安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看他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依旧沉默。 他似是斟酌着词句:“我知道错了,我的生活也正在毁灭,因为不知道后边会怎样,我想无论怎样,都是要见见你,嗯,见见你——” 也许是愧疚,他将眼光从她脸上移开,安娣也低下头,很突兀的拿起放在手边的果茶,是苹果茶,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只咽下一口,就见对方站起身,拉起她,她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想到也没机会放下那杯茶,就跟着他趔趔趄趄,到前台付账。 他刷卡,也不知他看到什么,安娣想转身,他又伸出颀长的手臂搭上了她肩头,顺着用力他们就变成了头抵头亲密地看着服务生算账了。 安娣的眉头不由皱起,又莫名心慌,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被不可知追迫的感觉,但是这回真是捆绑消受,没办法,总不好公众场合拉拉扯扯吧。 但是事不关己,也没有理由陪绑,心念一起,在他怀抱里的身体变得挣扎,却几乎同时收到他的回应,陡然的他的手臂圈的更紧了,身体贴的更近了。 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起起伏伏的呼吸,心底涌出一阵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初恋,到底是初夜,到底一千几百个日子在一起,抹不掉,也尝试深埋,过后还会挖出来。 这厢胡七乱八的感慨。 之后他们来到了街上,安娣被动地被他搭肩搂腰的跟着走,不疾不徐。 走过两个街口,不知他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了什么,只听他骂了句粗口: ”我**,还真是——”接下来眼镜一摘,拉起她的手撒丫子跑—— 开始她还是勉强跟得上,他有时一边跑着一边回头打探情况,可安娣却再没空档回头,只是喘息着挣命向前。 这他妈多像上学时跑操,她是大多时候都在一个时间点离开队伍冲进wc,有时有事办,有时没事办,然后再在某个时间点冲刺进回班级的队列。 日积月累,短跑速度不是盖的,可那是短跑,且没有危险,现在她疏于锻炼,四肢退化,撑到现在到头了,打死也不跑了,就势就要往地上坐下—— “喂喂,不能停,快跑,很快就到了。” 安娣崩溃得干脆大哭“我跑不动了,我死给你看我死给你看——”真的很怨恨,都分开了,为什么还要陪你趟这趟浑水。 “快跑,别让他们看见你的脸,让他们看清会有麻烦。” 事到如今,她只能一边呜咽着一边跑着,其实刚开始还有点惊奇,现在除了后悔抱怨,还是抱怨后悔。 渐渐地他停下,看他打开停在这里的一辆红色摩托车,“别发呆,快上来。”顺便递给她头盔。 安娣一上来,车立刻发动起来,现在已经过了晚高峰,感觉他不走大路,都是些街街巷巷,他居然游刃有余,看这样,人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只要逼到份。 在经过n个街道之后,他将车开近一个看起来老旧的小区。 一边跟门卫打着招呼,一边将车推进去,停到车场的一个隐秘的角落。 然后拉着她来到停车场里边的一个水龙头前:“洗洗,都快成花猫了。” 安娣也知道很狼狈,眼影已经弥漫,眼睛成了熊猫眼,打开水龙头清洗—— 接着带安娣上楼,是没有电梯的七层,她是借着扶手,抖着腿好一阵爬。 总算进到房间,里边装修非常陈旧,但很干净。 “坐一下。”说完,就进了洗手间,里边响起哗哗流水声,他在洗澡。 很快,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安娣。 “我要回去了,晚上还有事呢。”还要回家啃那本大部头呢。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我去下面,吃了再说。”起身去厨房 迟疑了一下,她也跟了过去,看着他打着火,烧上水,然后往锅里打进一个鸡蛋两个三个四个,歪着头看着她, 她是一脸:“哼,你随便。”的表情。 “真是成了冤家了。”他叹气,当然还能指望什么。 很快面好了,就是方便面,放鸡蛋青菜,两个人打开折叠桌,一人一碗,吃着吃着,安娣叹了口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安娣发现自己跟他说话了。 “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她是连连摆手,嫌命大嘛。 “谢谢啊,我爸跟我说了,幸亏有你帮助,没有波及到他们,你知道我爸有病,我妈又是那个样子。” 这房里没有沙发,只有圈椅,坐了一会,安娣觉得眼睛有些发沉,他就说“你上床休息下吧。” 她是真累了,强度太大了,“现在安全了吗?” “这里没事,”走到她这边“来吧,”不由分说抱起她—— 躺在那里她说:“我就睡一个小时。” 睡了一觉睁开眼,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另一边,用手推了推他,他转过身:“要走啊,太晚了,早上再回吧。” 近距离看清柳昕眼里的血丝,很重的卧蚕,在西餐厅还以为他是特意打扮成一副老城的样子,其实,他是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老婆不管你的吗?再怎么说也是你家里的事,她不理的吗?”脱口而出 定定看着她,好一会才说“不是不答你,只是说来话长,可现在时间这么宝贵,不说也罢。而且,算了,我不想烦心,已经烦到不得了。”看着他不说话,他很恳切“不问了,好不好?” “好”此时此刻她是真心的怜惜他,对于这样的自己她也很无奈。 不知是不是这个星座就是这样夸张,只要一个触动,就不可自拔,太是感性,现在孤男寡女,一个曲意逢迎,一个无非虚张声势,结果就是旧情难忘。 安娣是早上到外边自己打车回家的,关于他的所有疑惑,他都没有解答,就是在尽可能的看她,一心一意的,许是回味曾经的过往,然后就是那句话”你这双眼皮改造的真是巧夺天工。” “看你还能说笑我坚定我的看法:你一定会好起来。” “是吗,你真这样认为?”…… 第十九章 现在,她已经坐到办公室里,因为是下午的课,所以好好利用上午时间就好,她准备了二套方案,预备出一套试题,做一堂考试课,当然这是防备调课,安娣还是希望继续赶课,因为课时问题。 中午跟小于到食堂吃饭,小于问她下班后去不去看财务李姨,安娣不解,小于说李姨今天抢救了一下午,听说现在已经离开icu,转到普通病房—— “好像都不熟悉哦。” “局座夫人哦,别人都去了,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那要是都去了,那咱就去吧。”别以为去的她可能没记住,没去的她一定会有深刻的印象,再说平时学校的各项费用能那么快的批下来,她是功不可没,这样想,去看看表达一下心意也不算拍什么马。 下班后,安娣和小于先是找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去水果店配了一个水果篮,送到医院里,也才知道说是病了其实是做了一个腹部抽脂,抽晕了,送到这边抢救,还好及时,迟一点可能就没命了。 出了病房门,安娣手机响,拿出来看了一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就按掉了,很快有一条信息,“接电话,是我” 一下猜到是谁,还能有谁,是他呗,电话又响起安娣接通“在哪?” “跟同事刚从医院出来。” 对方语气明显有些紧张:“是你有事吗?” “来看同事。” “哦,我想你。” “嗯嗯”和小于对视了一下。 听筒里传来了门铃声,安娣一下子紧张起来,对方也不说话,铃声继续响着,“是谁?”她忍不住问。 “晚上过来吧。” “好啊”竟然就这样应了他。 后来和小于分手,一路上她都在纠结,真要去吗,总得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要不这不是犯贱嘛。 想着看到他空荡荡的冰箱,就当朋友救下急吧,他是错的离谱,毕竟是相识一场,只是举手之劳,对于自己就是跑下腿的事。 想明白了,跟父母报假时都坦然很多,他们提醒她尽量赶早,不要总是留宿在人家,她当然再三保证。 背着个双肩袋,里边装着大部头,只是防备万一,万一回不来也有正事干,她对自己解释。 出得门来,天边的太阳放射着热情的余辉,目力所及的边际,笼罩在金黄的晚霞中,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现下正安逸,静谧,舒适,放松地享受着工余时光。 安娣的心情也是轻快的,走到离家远一点的超市买了各种食物,打上车按照记忆中的地址赶过去。 一边爬着楼,一边留心着上下楼的人,上到了七层。 柳昕住的房门突然开了,里边出来一个中年人,中等身材,以为自己走错了,正踌躇之间,柳昕出现在门口,“进来啊——” 安娣走进去,关门时她瞥见刚刚出门的男子定定看着她,那嘴角微笑分明有意味,认识吗,在哪里见过? 将牛奶肉菜果分类放进冰箱,她在那认真的摆弄着,一开始他看着,看着她摆弄,看着嘴巴可就咧开了,不就冷藏冷冻,上下两层,瞧这一板一眼的。 被她看到,“你自己来,” 他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是提供能量的,这样就好了。”秒塞完。 另一袋放到厨房。 拉着她回房,大大咧咧坐在圈椅上,没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他怀里,她也没忸怩。 他微微凑近,看着,又嘴角上扬“这美容师真是高手,半点雕琢的痕迹都没有。” “是啊是啊,咱是假的,哪有你家原装的好。”就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坐到另一个椅子上。 他的笑意悠忽消失了,沉默下来。安娣感到口有点干,起身想去拿水,稍稍欠身,他警觉的眼光看住她—— “我渴了。”指了指那边。 他很快走过去,拿给她一瓶水。 接下来,整个屋子都静默下来,安娣将头转来转去,房间居然没有电视:“你都不看电视的吗?” “啊,不看。”他简洁地回答,看了她一眼眼光又看向了别的地方。 本来有一大堆问题,看他这样子,就算问了,他也会三缄其口,也就咽回去了。 “你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 他重又将视线投到她身上,半晌,他说“好吧。” 他的脸色是阴郁的,心事重重。 “其实,他们没理由这样追你的,法治社会,欠钱又不是欠命,搞到这么恐怖。”她好心提醒。 他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弄得安娣没搞明白的更不明白了。 就这样出了门,人是出来了,心里装的都是他的脸,呼噜呼噜下了楼,眉毛不自主一直皱着。 没留意到那个男人一直注视着她,他是特意等在这里的,看一眼她人,再看一下手机。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快到家了才想起双肩包,没在身上。 回想着,应该是往冰箱里放东西时,顺手放在一边了,如果只是背囊她都不打算回去取,还是那课本紧要。 只好掉头回去,唉,真个是为人性急,做事反复,改不了了。 爬楼梯,按门铃,他打开门,没等她说话,将人拉进去,关上了门。 “我——”还没说完话。 他用手止住了,看到她惶惑的眼神,他微微笑了下,“我房东今天有点奇怪,你来时他盯着你,你回去他还在下边。” “哦,是房东啊,没问题吧,不会影响到你吧,不会与你有关系吧——”她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没关系,与我没关系,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对你那么感兴趣,你又不认识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你看清楚了吗,他在下边哪里?” “门卫那里。” 不管他,“我背包呢?” “迟一点走吧,我看要下雨呢。” 安娣哑然了,下雨,怎么可能,那么灿烂的晚霞,只是看着他清瘦的面孔,寂寥的神色,一时不忍转身离开,跟着他又回到了里间。 他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茶几,上边还有他的笔记本,唉,都不知道他那么怕闷的一个人,一天天怎么待下去的。 一边左思右想着,一边拿出课本,摊开来—— 房间里很安静,她尽力将精神集中到眼前来,一边看,一边画出重点,在书上做着笔记,闭上眼睛默默的记忆。 等差不多了,时间也晚了,还是给家里发了个信息,事不过三,等着回家挨骂吧,野丫头。 回头却发现他不在房里,厨房里没有,露台上没有,打开洗手间的门,发现他站在浴缸里,挽着很高的裤脚,一动不动…… 第二十章 柳家几乎是一晨之间一下消失的,而之前柳父最头疼的还是怎么和柳妈说搬家的事,想来想去,纸包不住火,这么大件事。 “真的啊。”果然,她反应的像外星人,眼睛大大睁着,像是听着人家的故事。 柳父点头确定“你也不用着急,他们那边有投资,他们有办法的,只是事情解决之前,我是想我们最好先避一避。” “是儿子让我们这样做的?” “是啊是啊”柳父感到胸闷气短,“快收拾一下吧,捡些衣服常用的。” 啊,柳妈一下站起来,看着她慌乱的神情,柳父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算过去了,没哭没闹没打滚。 感到身体不太舒服就躺在沙上,头脑却没休息,想着跟儿子的通话,他知道事情一定很严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身体感觉好一点,柳父给亲家公打了个电话,用自己的手机打了对方的手机号,对方很快接了,柳父正思量如何开口请求对方时,对方先说了: “正好想找你呢,你说这俩孩子,你说说——”痛惜,急迫,无奈 柳父也不知怎么答,只好嗯嗯,想着听下去,现在他就是被蒙着眼睛的,云里雾里,先听着吧,总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只是越听下去,越是雾水大。 “讲实在的,这次真的麻烦大了,都怪小女太莽撞,那么大一笔都敢投,现在不要讲钱收不收得回来,人都要麻烦——” “人?人会有什么事呢?” “想必女婿也跟你说了,我女儿也是只跟我说了,你家也是,咱们家里的那位都不担事的。” “是啊”这柳父同意。可是,是什么事呢。 “他们也只是听说,他们投资的标的涉嫌违法,正在调查,只能靠女婿在那边多想点办法,女婿在那边是有几个关系挺熟的学长……” 后边都是林父在说,终于明白林父的意思,就是希望如果要担责希望女婿能尽量保全妻子—— 那么,人家的儿子就要自动自觉的赴汤蹈火堵枪眼吗,哪有这样的道理。 柳父冷冷地说“看调查结果吧,这个,该怎么做,孩子是有分数的。” 也不知柳父的意思对方听明白没有,林父话锋一转“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账号,记得老哥你在金融系统待过,他们办事需要钱,我这有二十万,我就转到你账上吧,你看怎样转给他们。” 柳父随后将账号发给了对方。 后来柳父将这笔钱转给了柳昕,不过,是在国内转账的。 因为没多久柳昕就回到了国内,而且,据他说,林旋并没将所有资金投入,最后那笔接近三十万她都留用了,不过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也不必计较那么多了。 想想当时因为这笔钱自己一念之差想要鱼死网破,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一家人,人生的境遇真是奇诡。 也知道林旋那么突然做出嫁他的决定,又何尝不是出于同样的考虑呢,总归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何况对方真算是一表人才,所谓的婚姻哪有那么单纯。 而这笔钱,被柳昕用来还了一部分欠贷,暂时得以喘息。至于那边,柳昕只能尽力了,朋友说林旋极大可能有麻烦,而且这种事情旷日持久,结果难说。 柳昕回来,是逼不得已的,对方已经追到家门口,尽可能的帮林旋那边接上所有关系,又赶回来应付这边,自己作的,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边柳家两口人暂时安顿下来,等闲他们也不出去。有时,甚至日常米面油什么的也让超市送上来。 房子小有小的好处,打扫卫生很方便,安娣临走时除了自己的随身衣物,置办的生活用具,锅碗盆瓢原封未动,这样柳家人过起日子来很方便。 傲娇的柳妈在初时的不适之后,逐渐习惯下来,加上柳爸循序渐进的解释,她已渐渐接受事实,碰到这种情况,能住在这么温馨的小屋里,可比住店性价比高多了。 他们只有一件事是必须出去的,就是每周两次的透析,也想过改成腹透,只是又要学习,又要干嘛干嘛,结果因人而异,也不一定适合,还是不要搞了。 柳妈半夜还是照样起床,在客厅里绕着圈走,末了躺在沙发上,再回房,柳爸习以为常,只是睡眠轻,加上有心事,每次都会知道。 不出所料,安娣早上回家,刚进门,就听到老妈的声音,直呼大名:“安娣,过来——” 完蛋了,发火了,进到客厅,老爸也在,一脸严肃:“你怎么回事?” “是不是又跟那谁在一起?” “什么呀,早就断了,房子都不住了,不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的啊。” 二老互相看了下,语气和缓了一些,“那你在谁家住的呢?” “还是小于家呗,说说话就晚了,她家长又不在家,又好吃好喝何乐而不为呢。”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能不能让家里省点心呢。”这是吃饱喝足全副武装的安家小公子,顺了这么一句,不待大家反应,神气地问:“好了,谁送我上学?” “我送,你女儿交给你了。”父子两个闪了。 独木不成林,只剩老妈气势差多了,安娣猝不及防的亲了妈妈一下,留下反应慢一拍的妈妈。 这样,安娣仍然一个星期过去帮他买点东西,说会话,只是再也没留宿。 第二十一章 一边中尉的热线已经打到家里的座机,真是一箭双雕,这回她的行踪受到一众的监管,每回看前男友都要费点事。 有时躺在床上扪心自问,为什么还关心他,难道还是放不下吗,可是当那一天看他站在放满冰块的水中时,震惊之后是深切的心痛,记得她是怎样一下子扑过去,将他拉出来,用自己身体暖着他。 直到他答应不再伤害自己,他们相互拥抱着,安娣才发现,自己对他仍然有很深的感情,飞鸟无痕,也飞过,雁过留声,也是留过,留在心里的印记很难完全抹去。 安娣知道他是实在无法排解心中的沮丧,后悔,自责,直至绝望到麻木,他想以此让自己清醒。 很长时间每到无法忍受,都会将冻好的冰块放到水里,踩进去,一瞬间心境清明下来,可以思考,真是屡试不爽。 被安娣叫停之后,他也想停下,只是负能量爆棚时还是要借助一下,以至n年后碰到阴天下雨腿就会酸疼。 日子一天天过着,因为她的用心,专业课讲的越来越上道,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生硬,可不是嘛,就是个死记硬背,上课经常要瞄教案,现在放松多了。 这天中午跟小于下楼出去吃饭,回来时路过门卫,小于跟里边出来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打招呼。 安娣问他是谁,小于说是门卫啊,安娣一呆,问那原来的,老马的儿子呢,小于说走了,人家名牌大学毕业的,哪会一直看大门呢。 也是啊,怎么会一直窝在这里,”那他去哪了?” “谁知道,你管他呢。” 咦,老马也好久没见了,发生了什么,好像没什么啊。 想来,老马应该已搞掂他家那笔数了,相比之下,柳昕不知要多久才能解决,真心替他难过。 下班路过门卫,大叔喊她拿包裹,“你认识我啊?” “你一身衣服除了黑就是白色,当然好认了。”小于笑着接过包裹“看看,好像是书,还没学够啊,邮包辣条都好啊,还实际些,呵呵。” “真的吗?”从小于手里接过别说,还真是书,还挺厚的,是大部头,哎呀,莫名其妙。 回到家拆开包裹,书是天书,都是符号,翻了翻才发现内里乾坤,书中间是被掏空了的,里边塞着一个红色绒包装,打开来,里边是一枚金戒。 安娣看着黄澄澄的戒指,在想,求婚?不会,差点火候,当然也是直奔那条路去的,戴上吗?还是先放放再说。 都是放放再说,难办的,说不好的,贪图的,一桩一件,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晚上告诉他收到他的书,看不懂。他说,你是懂的。 那好吧,就当是懂吧。 男人对你有意,是会在你身上投资的,而不是都挂在嘴巴上,还心里暗暗憧憬,最好有个意外惊喜:茫茫人海遇到的你是个潜水的小富婆,他就变成了灰公子上位。 吃完晚饭,在自己房间里写教案,不久,听到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骤然的,噼啪作响。从小就对雨有一种特别的情愫,那代表另一个世界,莫名的希望一直下去,就这么继续下着吧,所有嘈杂的都被屏蔽了,很是安宁。 没沉浸多久,她想起一件事,踌躇半晌,还是出门了。 打着伞,置身在雨雾里,她感受到的不是昏暗,湿淋淋,而是愉快的疏离感,与人群之间。 到他那里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她是临时起意,敲门之后等待时,特意不出声,又将猫眼遮住,门内无声无息,她能感受到他过来了,她轻轻地笑了,与此同时,门开了,她被拉了进去。 房里跟往回一样,又是开着台灯,房间小,到处都看得见。 她的脸红润,额头光亮,在雨里行进了将近一个钟,亲密无间地感受着雨神的滋润,从身体发肤,到灵魂深处,我心飞扬。 他已经将干毛巾递给她,衣服湿了,开始她是不想换下来的,拿过纸巾盒,哗哗地抽着,往身体里垫着,可是都湿了,搞不过来了,她在那里尽管荒唐者。 柳昕拿过来一套干净的衣裤递给她,安娣却不接,继续哗哗拉着一条条的纸巾往身上塞着,满脸笑意,快活无比。 柳昕抓住她忙乱的手,“这么冷的。”立刻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手掌里。 “好暖啊。”好像刚刚感到自己有点冷啊。 她的快乐也感染了他,带着笑意,将她的衣服抖着,纸巾掉到地上,没办法,她进到洗手间换上干衣服。 他们拉着手,回到房间,他的电脑摊开着,旁边放着一瓶水,这会安娣稍稍安静下来了。 “你走来的?跟以前一样,遇水开花,不可理喻。”满含笑意。 “我还是我,你却不是你了。”心情还是好的。 “是我错,对于你,我是十恶不赦。” 安娣却不想在这大好的氛围里重提过往,今晚只要快乐。 现在她亢奋的红晕褪尽,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也有些冷,打了个冷颤。 柳昕拉过毛巾被盖到她身上,关切地问:冷吗?,你挺特别啊,找这种天跑过来。 “还不是你说的那句话——” “我说的,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找个时间去看下车,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乱讲,我觉得今天挺合适啊。” 柳昕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过后讨好的抱下安娣: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所谓的合适,也没个确定的时间,那就今晚,要等时间再迟一点,而且,雨不能停。 那不是又要晚回,极大可能不回,等着挨骂吧,要不现在回家?算了,来都来了。 等着等着就睡过去了,直到柳昕叫醒她,两个人一起下楼。 雨还在下,只是转成淅淅沥沥的下,街上行人稀少,他们坐上的士,照样左拐右兜,先把自己绕晕,之后,车在一家大厦门前停下。 跟着柳昕来到地下停车场,还好没费多少功夫,他们现在站在一辆车前边—— 第二十二章 “咦,这不是你那辆啊。” 眼前这台车是宝马suv,虽然车身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是黑色的,而当初他们——他和她,开的车是红色的,那印象深的,绝不会错的。 他笑着看着她,不做声,她自觉失言。 接着,他拿出钥匙,按下去,车没有反应,改成用机械钥匙,将车门打开,坐进去发动车,打不着火。 柳昕下车,打开引擎盖,从手提袋里拿出搭电器,自行操作一番,再点火,发动机轰鸣起来,车子启动了。 只是车子太脏了,那前窗真是啥都看不见。 好在他有准备,备了几块抹布,一顿神擦,终于前车窗行了,接着对付后车窗,那灰一碰扑簌簌往下掉,真是牛。好容易弄到可以倒车了,这时电瓶也充了好一阵了,应该可以开车了。 柳昕将一堆黑抹布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从上到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示意安娣上车。 一拉车门,灰尘簌簌落下,她也拍了拍,上得车来,不禁感叹:你这车到底是放了多久啊? “有一年了吧。” “你还是很富有的嘛,难怪人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斤钉。”说完了,自己都感觉酸溜溜的。 经过收费那里,补缴了几千的停车费,都替他心疼,没办法,养车就是这样的,所以才说,买得起也养不起。 柳昕娴熟地驾驶着车辆,来到街上,“上哪去呢?” “问我吗?不知道。” 漫无目的地开了许久,柳昕将车停到了路边,安娣才看清这是个24小时自助洗车的地方,两种付款方式,首次还免费。 柳昕根本没用泡沫,就是清水反复冲洗着,晚上肯定不够白天光亮,都清楚看到清水变污水,哗哗流到地上…… 终于,这辆车露出了它真实的面目,很衬柳昕,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雨已经停了,这里只有他们和身边的爱车,此刻这世界就是他们的,没有拥挤,没有喧闹,他们静静的彼此陪伴着。 回到柳昕的住处,都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话说,车老是放着是会坏的,反正也不开,还不如早些卖了,换成钱,不是更好吗。” 柳昕叹了口气:“我知道啊,可是卖不了,等以后卖到外边吧,现下还是在本地暂时先保存吧。” “你没手续吧?”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车啊?” 柳昕说,毕业没多久他和朋友开了间广告公司,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不干了,清盘时柳昕不在,结果差了一笔数没给,之后协商无果,正在这时,有个柳昕一直跟开的客户,将一笔尾款用车充抵,就是这辆。 柳昕就当自己的分帐了,可合伙人不干,动用了自己黑道的堂亲,明着抢了。 “可以告他们啊。” “哪有那么简单,好麻烦的,多事之秋,尽量稳着点,再看看吧。” “咦,按理,你开公司这事我应该知道啊。” “你那么洒脱的,也跟你提过的,让你给岔过去了。” 是这样吗,想不起来了,安娣晃了晃头。 两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仿佛时间倒流,回到那间公寓,还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也不知几时,两个人一人一边地睡过去。 两个人睡的很沉,安娣醒来时,看着柳昕蜷着身子,有点冷的样子,赶快将被子移过一些,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脑子里却想起那个中尉—— 如果现在让自己嫁给他,自己做得到吗,答案是会的,可是此刻又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对此她却没有愧疚的感觉。 只是,这事打死都不要让他知道,这是专属于自己的秘密。 “想什么呢?”他伸过颀长的手臂,握起她的手。 “想男朋友。”她说,面无表情。 看着她,眼神是揣测的,只是他没有接话,他也不清楚,事情的走向究竟是怎样的,所以无话好说,只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不想放开对方的手。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她是安心的,为着这一刻相处的时光,她已经变成撒谎大王。 “我们真的是坏人,两个坏蛋。” 听到这话,他笑了,摇了摇她的手,“你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注定的。” …… 这次之后,大概两个月的时间,安娣都没在那间屋子里过夜,只是雷打不动地找时间去看他,买东西给他。 这期间,财务还给大家发了一次投资收益,大家都很开心,恍惚之间那些关于老马的情景都像是场梦了,那一直放着没动的红包呢,也是梦里的么。 有了,有个好主意,只要不被认出来不就行了,对呀,只要让柳昕换副样子,不就解决了。 可他的脸真的很和谐,动哪才可以变得妈都认不出呢。 第二十三章 柳妈搬家之后悠闲了些时日,可是一直不见宝贝儿子回来,时间越久越发担心,终于从柳爸那里听到是儿子一直在躲债。 原来是这样啊,她便每天坐在小屋子里闷想闷想,终于,在某天中午自己独自出门了。 先是回了趟自己家,由于多次受到柳爸的警告,没敢直接回家。摸着兜里的锁匙,东西南北小区园子里转了转,兜累了休息了一下,还是讪讪的打道回府了。 自此后,她会经常跑回家附近,就算不进房,在下边看看自己家的阳台,仿佛这样可以得到慰籍,回到住处可以安心地待几天。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她又有了新的想法,经过几天不断地联想,她认定这一切还是因为儿媳那件不靠谱的投资而起,可是,承担的却只有自家,对方远隔大洋大海,躲个了干净。 越想越气,而每次跟自家男人抱怨,他都顾左右言其他,东拉西扯,这让她很生气,几次三番,她终于确定,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同盟,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她开始尝试給亲家打电话,这时她才意识到,从那次两家吃过饭后,就一直没什么联系了,说来,还不是他们心中有鬼。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没人接,她又打,这一天每隔一段时间就打一次,好像对方已经知道是谁,就是不接,座机不接,手机关机。 接连几天都没人听,她不知道的是,林家很担心女儿,又听女儿说柳昕已经回到国内,虽说知道他是这边有急事,还是不满。 他们觉得,女儿那边发生了那么大事,女婿就应该陪着女儿,有什么事能大过这个,想来想去,林家两口动身去了米国。 当柳家的心怀怨气找上门的时候,林家的正身在米国,一家三口是团聚了,只是除了亲情,他们语言不通,所处陌生,他们能为林旋做的有限,但这对深陷米国警方调查中的林旋还是莫大的安慰。 不知幸是不幸,林旋那些“合作伙伴”,竟然销声匿迹了,由于找不到关键人物,调查陷入僵局,林旋接受了警方的讯问,幸运,她还是回家了。 其实在处理这件事上,柳昕留下的关系,给予了林旋很多切实的建议。即使是这样,林家家长仍然耿耿于怀,因为柳昕的离开。 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林家觉得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本来也是一场误会,而这期间林旋更遇到很好的发展机会,去到了一家有名的大学做课题研究。 林家家长一扫一段时间以来的忧心忡忡,仿佛雨过天晴,看到了女儿的光辉前途。 柳妈这边,还是经常去看下自己家,精力好的时候,也会绕道亲家,由于一直扑空,她的一鼓作气已经变成再而衰,三而竭了。 加上柳爸一直提醒她,目前最紧要的是别让那些人找到,而且强调这是儿子的意思:他们如果找到了家人,等于找到了他。那就真的不知怎么下台了。 柳妈的愤怒慢慢变成了无奈,人消沉下来,时常郁郁寡欢。 安娣现在都是星期六或日过到柳昕这里,这天早上,家人还没起床,她便出门了,在路上买了早点,一路轻快的走到那里。 柳昕一脸笑意,安娣立刻会意:“有什么好消息吗?” “其中一家平台已经倒了,可以不用理会了。” “噢,这样都行,闷着就有结果,另外两家呢?希望都闷废了他们。” “还是照常,再等等。” 不管怎样,都是一个好消息,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安娣跟他提议可不可以做个微整,这样就不用困在这里,哪怕出去找份工呢,或者做点什么,这样干靠着不是办法啊。 柳昕沉默,安娣知道他担心什么,拿出三万块,当然是现金,她是想到了只有现金对他才是安全的。 “你不要拒绝,这是投资,我是当你潜力股的,以后要大回报的。” 这样一说柳昕笑了,仍然面有愧色。安娣也觉得钱尽其用了,这就是她一直放在那里有些来历的那一笔。 “说真的,你每天闷不闷,人家说长期待在房里不出去会抑郁的。” 他说轮不到抑郁,最开始是紧张,现在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是一直通过朋友得知一些消息,也包括那辆车。 “那些人还没死心?” “是的。”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还是不肯放过?” “是的,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找。” “好像,好像也不应该啊,也不是好大一笔。” “也不是毛毛雨啊,已经越来越麻烦了。”停了下,“他们可能跟我一样,心里大大的不爽呗。” 就是顶起牛来了,到了这份上,一个咄咄逼人,誓不罢休,一个虚与委蛇,不想自己憋屈,宁肯销声匿迹,哪怕耗着,真不知几时是个头。 一时间两个人沉默了,柳昕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安娣看着他利索的将早点残余处理好,一直坐着没动,这情景似曾相识,以前在一起时经常这样。 定定地看着他做着一个家庭主妇的日常,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已经成为过去式了,看起来他颓了。 去厨房回来坐到桌边,没等说什么,眼光扫过注意到桌上的一点残渣,很细心的拿纸巾捡起来,又丢到厨房的垃圾桶里边去。 安娣看得头晕,这家伙好像真的有点问题呀。 第二十四章 等上班后,有空的时候安娣都在百度上搜索着:适合在家里创业的工作,在家里做什么兼职比较好呢,诸如此类。 再就是:一直宅在家里会不会抑郁呢? 直看得头昏眼花,但真没什么好做的,网商微商开店不行,反正各种不妥,研究了一通,才发觉,有份饿不死的工,对我等p民,真的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要不好好珍惜,真的是自绝于全天下。 正好小于过来,立刻同她切磋,小于也是说,现在是做什么都难,她有个小姐妹,是学中文的,从单位辞职,专心写网络小说,立志成为大神级的写手。 前些天在街上见到了,问她大作写的怎么样啊,她说扑街了,使出洪荒之力写的,三个月点击只有三百,靠它赚银子那是遥不可及的,连包辣条都买不起,还不如—— 正好看见街边有人跪在那里,“我就跟他搭个伴,还实际些。” 后来问她那本大作叫什么名,拜读一下,也当捧捧场,她说她忘了,也懒得联系管理员删除,反正“与我无关了”她说。 小于不死心问她笔名,她说叫西门赤血,可不嘛,血大约都是红的。 安娣听完,还真不能乱给人出主意,做了还不如不做,白费功夫。 晚上中尉仍旧打座机过来,刚开始时家里弟弟还会好奇,有时会悄悄拿起分机,每次都会被安娣发现找过去,弟弟还不死心,立志练到踏雪无痕,凌波虚度,最后臻于化境,达到直接用意念上,想干什么不行啊。 问他,你费这么大事,就为了偷听吗。 他说:也是也不是,说是,是确实好奇,想知道老姐谈恋爱都说啥;不是,是纯粹出于关心,怕你傻不拉唧的又像上一个,被人耍,咱是男人,对男人是比较了解的。 安娣听完,不由得抱拳,佩服,当真佩服。 安妈进来:“快写作业去,别又弄到大半夜。”又推着女儿“别耽误你弟。” 这么折腾一会,才发现电话根本没挂掉:“你弟弟,啊,不,咱弟弟真有思想,是个人才。” “行了,别夸他了,除了会贫,就不觉得他会啥,一上语文课,大家都盼着老师提问他。” “为什么?” “为了开心呗,老师最开始还以为他是特意的,后来才发现,他就那奇葩的逻辑,引得哄堂大笑。” 以前,总是烦那小子总是出其不意身前身后,现在没他捣捣乱还嫌家里静了,缺点人气。 这一晚上的对话大都围绕着弟弟,安娣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罗列出那么多弟弟的乌龙,两个人就关于这些嘻嘻哈哈了一阵,仿佛用尽了所有题材,听筒两边安静下来,后来,几乎两边同时问:“在吗?” 安娣有点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对于他的话题并没有培养出太大的兴趣,可是,有兴趣,未必可以成为一家人,就算再相爱的,一起生活之后,也会渐渐变得乏味。 所以,她想,她是不排斥和他结婚的,而且,她也不在乎婚礼,不在乎礼金,领个证就行,只要心里认同,她是可以风轻云淡的完成人生这件大事。 可是现在,晚饭吃的有点饱,她想出去走走。 走在街上,出来时也没看时间,只想着随便走下。只是傍晚的天色仿佛有些昏沉沉的,街上的人很是稀少,感觉很是静谧,不知不觉间走远了。 竟然走到去柳昕住的小区,她也没想进去,今天也不是休息日,她决定以后尽量白天去看他。 于是转身往回走,起风了,长裙飞扬起来,走没多远,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来,很快的噼噼啪啪的脆响,身上湿透了,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找他,要不要去找他—— 由不得去想,她的脚已经往那个方向转了过去,刚刚转身,身边挤着开过来一辆轿车,印象中好像很长的车身,感觉她都尽量给它让路了,侧着身子,已经扁成相片了,那车子还是挤挤擦擦过去。 安娣低着头整理着贴在腿上的裙子。 “哎——” 听到有人声便抬起头,那辆车停在那里,车窗摇了下来,一颗脑袋正朝向她,四下看了看,她确定是跟自己打招呼,走到近前—— 没待她开口,对方说:“回家吗?” 安娣一时反应不及。 你哥不是住在某某楼某某房的,我是房东,我们见过的。 哦,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现在他架了副眼镜,安娣认不出他了,就是不戴也不一定认得出,都是不相干的人。 “哦” “你快进来说话。” 安娣犹豫。 “哎呀,我不会吃了你,我送你回家。”对方的神情貌似很真诚,后边还有车要进来,这人的车挡路了。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车子很快转出小区,雨水很大,雨刮器已开到最大。 “你好久没上微信了。” 安娣没明白,看着他的脸,鼻峰高耸,侧脸很是清瘦,他也感觉到安娣在看他:“还没想起来我是谁?” 这样就有点尴尬了,印象里确实没有这样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搞不好就是他认错人了,还真不想他认错,这人一点不让人反感,再说现在雨很大。 “那再给你个线索,你最近好久没上微信了——” “啊,是你吗,你是居士。”真是惊奇。 车速慢下来,男人扫了她一眼,微微笑了。 天,真是他,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有个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上边有照片啊,为什么你一点都没认出我呢?” 安娣答不出来,总不能说,因为无所谓啊,根本没放在心上,茫茫人海,谁曾想这样见面了。 “不过,你也跟上边的照片不太一样。” “对呀,上边也不是我的照片啊。 他回过头,又仔细看。 “哎,你专心开车好不好。” 他突然转到另一条车道上。 “你为什么叫居士呢,你是信佛的吗?” “居家之士,没什么意义的。” 又一个居家的,别是也是个宅的吧。 也不知他将车开到了哪里,反正她是完全的路痴,现在他将车停下来。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样一条路这样安静,抬起头,上边还有个像撑开伞一样的大树。 雨还是大,路灯突然亮起来,就像谁说的,灯亮的一瞬间,总有一种欢喜在里边,这种情景再加上大雨如洗,对安娣来说简直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还真是变态呢。看到他注视的目光,她说“要回家了,再晚就要被骂了。” “被骂?被谁骂?你不是自己带孩子过的吗?” 哎呀,忘了,实话都说出来了“是啊,要回去了。”掩饰着。 “哦,我明白了,你和父母住在一起。” “你真聪明,正是这样。” “好啊,送你回家吧。”他发动了车。 安娣让他送到离家远一点的地方,没必要让他知道住在哪里,哪有那么熟。 刚刚进门,小弟就迎了上来,“我代替你跟你男朋友聊了几句,你回来了,你就自己跟他说吧。” 安娣接过电话,还真是有事,小于有事要去中尉所在的城市,问安娣可不可以借男朋友一用,安娣说当然可以啊。如果可以,如果需要他帮忙,他出得来吗? 安娣跟他说,同事去到她那里,如果出得来请他照应一下,他爽快答应了。 深夜里安娣手机响,一看是居士来的:”和预想真是不同。” “很失望吧。” “不是,惊喜,太年轻。” 带着好心情睡了,虽然此人与自己根本不相干,被赞美还是开心。 第二十五章 再次去柳昕住处时,他依旧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桌上的电脑依旧打开着,将食物放到冰箱里。 “这几天没出去吗?” “当然啦。” “好闷呢,今天晚一点我陪你出去好吗,开下车好吗?” 他迟疑,安娣抓住他手“出去啦,悄悄去看看你爸妈。” 半晌,他微微笑,“其实我不看他们对他们更好。” “我真觉得是你想多了,他们很想你。” 大概是受到她的热情鼓舞,两个人没等到天黑,就在这个礼拜六的下午出门了,临出门安娣掏出一副眼镜给他戴上,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 “好了,走吧。” 在小区里就见到一辆刚刚送客过来的的士,稍等一下,等车掉了头,截住,两个人上了车。 一直坐到他们两个一直居住的小区,车都停下,可是他却不急着下车,还是安娣推着才出来。 路过楼下小超市,他钻进去,看着他拿起杂志,翻看起来,她只好嘱咐他等自己。 在电梯里想着等会怎么跟他父母说,有了,自己毕竟是这屋子上一个住客,就说有个东西不知是不是落在这里,说什么东西呢,安娣皱眉,一边想着柳昕,这可是你爸妈。 正动着脑筋,电梯到了,也没想出什么,走到门口,抬起手想按门铃,犹豫一下,静静将耳朵贴到门上,慢慢听到了里边有人,再等一下,听到了电视的声音,她的心放下了。 这样可以交差了,本来只是找个由头拉他出来见见阳光的,谈不上关心他们。而且,他是有老婆的。 那自己在做什么,不能想,安娣下意识甩了下头,转过身,透过电梯模糊的镜子,照了下自己,唉,脸色晦暗,明明从家里出来时,脸是白白的。 超市里柳昕换了个位置,坐到窗边一排位置上,背对着人,安娣拍了拍他,他回过头,接着,又看向她身后—— 回到他住处,看他反锁上门,然后一脸石头落地的样子。 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不能这样子,这样会闷坏的,车给他们好了,找份工慢慢还欠账不就行了吗。” 抬起眼皮看了她一下,拉着她坐下,“都跟你说了没那么简单,行了,你也别操心了,我爸妈还好吧?”很平静的语气。 “没什么事。” “见到他们了?” “我偷听门缝了。” 他笑,一脸灿然,还是那样的笑容,只是眼角多了些细纹,不应该抑郁呀,又高又帅,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 柳家妈妈这些天都在感冒中,总是不好,又担心传染给家里的,又担心久未见面的儿子,儿媳也没消息,真是又焦躁,又消沉,站在窗边忽然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半个月了,还是咳嗽,“看样子是成百日咳了”,这句话经常挂在她嘴边。 今天外边天气很好,柳爸放下手上写的字,说:要不陪你出去走一走。 柳妈看了看他:你不是说尽量少出去吗,咱俩目标又大,还是不要了,我自己出去转一转好了。 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就是小于,她是真心喜欢那女孩的,见到她聊上几句心情立时会好很多,翻看下日历,应该休息的,打个电话试试。 小于接了她电话,顶不住柳妈的恳求,答应出来坐一下。 柳妈在自家小区门口接到小于,她不想让小于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找了个借口带小于打车去了一家茶餐厅,下午茶时间,两人点了些东西,随便聊着。 柳妈很开心,闷了这么久,除了家里的病人就没接触过外人,一见小于,说了很多话,两人又一起追正在热播的古装剧,更有话说了。 正在兴头上的柳妈,无意识的抬起头,目光越过对面的小于,注视着对面桌刚来的两位女客,她们正在点餐。 看起来柳妈是认识她们,招手跟对方打招呼,小于也跟着回头看着她们,是两位中年妇人,其中一位穿紫色上衣的,皮肤白皙,明亮的杏眼,身材匀称,只是丰满了点,还有脸上成熟的仪态,才显出她的年纪。 柳妈就是跟她打招呼,她好像没注意到,只顾着同女伴说话。 柳妈放大了声音叫她:慧娴,慧娴。 那个叫慧娴的好像也看到了,挥了一下手,就算打了招呼。柳妈的脸阴沉下来,当前的情势就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任谁都不会舒服。 小于赶快说:阿姨吃好没,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柳妈说再坐一会,看着对方一副安之泰然的态度,边聊边吃,那迷一样的笑意也不知是对着谁的。 小于一直都想离开,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柳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对方发来的:“吃完找你,有事谈。” 正好,柳妈想,正想找你,是该谈谈了。 也没多久,对面桌叫买单,这边也跟着买了。 四个人自然一前一后出了店门,那个慧娴的朋友在店门口就离开了,小于也想趁机闪人,无奈柳妈拉住了她,只好跟着。 慧娴终于对着她们说话“我们去哪,要不就在这。” “干嘛在大街上,这里离你家这么近。” “好吧。”她好像不太情愿。 小于已经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些不和谐,刚才柳妈已经告诉小于,是亲家。小于第一反应,她家的女儿一定漂亮。 本来也离得不远,只是大家之间好像没什么话,闷走着就显得路长了点。小于适时拍了下马屁,对着慧娴:“阿姨真漂亮,像明星一样。”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慧娴立刻笑了,对着柳妈:“亲戚家的孩子吗,好伶俐。” 柳妈也笑:“干女儿,怎么样。” “真的吗,一百分。”上下打量着小于,仿佛小于天生有种魔力。 小于笑着,像一束满满能量的阳光照进来,比较僵持的气氛立时变得松动起来。 第二十六章 到了慧娴家,住在三楼,是单位分的,楼是旧楼,地点很好,周围都是学校小学,中学,都是名校。 进了楼门,慧娴带着他们上楼,开了门,是后改的三房,厅不大,但很整洁,她们两个被客气地让到沙发上。 柳妈问当家的不在家吗? 慧娴说去亲戚家帮忙去了。 话题还是涉及到林旋柳昕身上。 慧娴皱起眉头,对柳昕自己回国,扔下林旋独自一个很是有些气,说起来语气很埋怨。 柳妈表示自己已经忍了很久了,她反驳还不是因为你家女儿拿那一大笔钱去投资才搞出来的,反正又不是你家出的钱。 慧娴一点都不示弱:“我们家的女儿美女当得起吧,学霸当得起吧,说起那笔钱,初衷不还是想赚多些钱,谁能保证投资就有收益呢。” 看着二人脸红脖子粗的,越吵越激烈,一旁喝多了茶水想上卫生间的小于,连忙走了回来,尝试着阻止: “阿姨别吵了,你们只是他们的家长,他们两个才是一家人,你们闷到这里吵来吵去,问没问问他们的想法。” 两个人暂时平静了一下,柳妈的声音低了下来:“我都好久没见到柳昕了。” 慧娴说:“谁知道这孩子在干什么,老婆也顾不上,爸妈也不理。” 柳妈替儿子委屈:“不好这样说话吧,还不是——”又要提到那笔钱,本来就是因为那笔钱,强忍着心头火,想想也争不出个子午卯酉,“还不是为了他们那个家,还不是想让老婆过的好一点,外边一大堆追债的,家都不敢回。” 慧娴没接话,心里想说自作自受。 一旁的小于一直都在想着撤退,却觉得没时机,一时间她又想也许她走了人家反倒可以谈的好,她毕竟是个外人,如假包换的外人。 接下来,两个人着实沉默了一阵。 想这两个人吵了一阵,可能都有点口干了,小于站起身走到饮水那里,却没找到一次性的水杯,慧娴说:桌上有杯子。 小于便拿了两个玻璃杯接了水放到两个人面前,笑着说:“阿姨喝水。” 两个人喝了口水。 这时对讲门禁铃响起,慧娴起身过去按下了。 柳妈问你有客人过来? 慧娴说是她老公回来了。 很快身材敦实的林旋的爸爸进来了,还带进来一身酒气,看样子还真是吃酒去了。 一见到柳妈楞了一下,随后貌似点下头,幅度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给小于感觉就是两家的嫌隙真的不小,这样她就更想走了,于是她问柳妈:“阿姨,差不多了吗,叔叔还在家里,要不我们回去了。” 柳妈还没说什么,林家爸爸说话了“坐坐啦,正好聊聊。” 慧娴倒是觉得话不投机,各自有理各说各话,还不如各做打算。所以她说:“谈过了,也快到饭点了”一边看着柳妈妈“也要回去给老柳煮饭了吧。” 柳妈看了看时间,也觉得讪讪的,也想走了。 可是林家男的还是坚持让她们再坐一下,一边催着慧娴弄点饭吃。 慧娴问你这不是刚吃回来的? 他说光喝酒了,现在饿了。 慧娴只好去厨房了。 林父看着老婆进了厨房,坐过来,收起了对老婆的笑脸,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家老柳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让他转钱给小女,他他妈转哪去了?” 柳妈腾地站了起来:“你喝多了吧,我们家老柳怎么得罪你了,我们家那么大一笔打了水漂,我都不知跟谁哭去,儿子生死不知——不是亲家吗,就不可以伸把手拉一下吗,何况始作俑者是谁你不知道吗。” 连珠炮似的一吐为快,现时的气氛比刚才还坏,小于只想拉着柳妈快点出去,人家是两口子,她是真有点怕了,而且这人还是喝了酒的。 看着不知死活的柳妈小于赶紧圆场:“叔叔,别介意啊,阿姨是有点着急,主要是那些人喊打喊杀的,阿姨是是——” “你是谁啊?哪冒出来的?”林家的探过头来,语气很不友善。 “你管她是谁。”柳妈立刻护住小于。 慧娴走过来,将围裙一下甩到一边,“这还没完了,你儿子怎么样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还不是穷,揪着那一笔那一笔的,就我那女儿,还值不上那点钱吗?” 走过柳妈身边,一边用手推了柳妈一下:“起开——” “干什么推我?干什么推我?”柳妈真的炸毛了,转身大力推了回去,慧娴一个没防备,身子一歪,腿撞到茶几角。 “啊呀——”慧娴接连叫疼。 男的立刻查看,心疼的不得了,转过头来对着另一边“你再推她一下试试,你再推一下试试——”瞪起眼睛。 “你没长眼吗,她先推我的。” 小于拉着柳妈往一边走,打算出去,却见柳爸大步绕过茶几往这边过来,柳妈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扔过去,玻璃杯掉到地上啪啦的一声碎了,一地的玻璃一地的水—— 酒精上头的林家男的发怒了,上身前倾,鼓着脸就要过来打人。这时客厅里已经很昏暗了,大家却都没想起去开灯。 眼见林家的跨过来了,没想到意外发生了——只见林家没防备踩在水上,脚下一滑,脸朝下摔了下去,接着便听到他的惨叫。 趁这工夫,小于过来拉起呆若木鸡的柳妈夺门而出,连滚带爬的下楼梯,打上车催着司机,快开快开快开…… 刚才就算惊魂未定时,柳妈还是本能的将林家的门顺手关上了,因为房里的哀嚎声太大了,男声女声混合,太吓人了。 第二十七章 柳妈回到住处时,柳爸已经急的不得了,看到柳妈蓬着头,黄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拉着她坐下来,安抚了她很久,柳妈才终于停下颤抖,慢慢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虽然有点颠三倒四,柳爸也全听明白了。他知道麻烦怕是就要来了,埋怨也没用了,思索了一下,他给几个老朋友打了电话,咨询了一些事情。 又去厨房热了一下早就煮好的饭菜,端上桌—— 这一晚两个人到很晚都没睡着,柳妈大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 小于家里一直是做生意的,最初家里开个杂货店,小于的哥哥小时候还是坐在家里卖的塑料大盆里边长大的。 后来家里开了个广告公司,专门承接户外广告业务,免不了要和工商,城管,规划等各部门打交道,家里也遭遇过紧急情况,被人举报各种,家长被小于眼中的大檐帽拉走,虽然最后几次化险为夷。 所以,当公安上门调查到她的时候,她是真心淡定,至于那男的说有人绊了他一下,她说:听那那酒鬼瞎说,他不是过来打人,他是想来吃人的,当时一心想着跑,能跑掉就好了,躲他都来不及。 但柳妈毕竟扔了那个关联性很强的玻璃杯,待了几天看守所,就几天,然后就被送到一家精神病院了,因为她的思维已经处于极度的幻境中了。 当然林家男的也付出了代价,一只眼睛受伤,几近失明。 这算是两家秋后算账,结果是一地鸡毛。 发生的这些事情,小于没跟家里说,却跟安娣说了,当时两人在外边吃中午饭,一个吃炒饭,一个吃面条,虽然当时是很紧急,事情过去了,就变得平常了。 安娣一边听着,一边却另有盘算,不知道这消息会不会传到柳昕那里,所以当天晚上就赶到他的住处。 上楼时与两个人迎面擦肩,其中一个男的跟她打招呼,一脸笑意,安娣确信是对自己的,也礼貌的笑了下,后来才想起是那个中年人。 柳昕还是老样子,并不奇怪她在这个时间过来。 “在干嘛?”安娣问 “接些活干。” “在网上?” “对呀,你吃饭没?” “想你啦,下了班直接过来了,”试探着问“最近有什么消息没?” “消息,有什么消息,没什么好消息。”一边从冰箱里拿食物出来。 “难道有坏消息啊,还不就是追数呗,话说,到底有多少啊?” “唉,你还是不要问了,你有听到什么了吗?” “哪有,听到还用问你,算了,不说那不开心的事,晚上我们吃什么?不要做面食,炒饭都好。” “那,你来。” 安娣接过来,走到厨房,做了个盖浇饭,滚了个汤。 灯光下两个人对面而坐,虽说是简单的饭菜,也是很有滋味,看来他真的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只是如果现在不跟他说,日后一旦他知道了,会不会很难过,至于会不会埋怨自己倒不重要。 跟柳昕吃过饭就下楼回家了,想着他家的事走神了,忽然才注意到身边有车,开着车窗,安娣已经认出那个人,也不知他是跟了多久:“上车,送你。” 安娣说不用了,走走就好了·,他说,好吧,那就陪下你吧。于是就慢悠悠开着,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安娣还是上了他的车。 开了一阵子,他问“转一下再回家怎么样?” 迟疑了一下,她是一向不怎么拒绝别人的,但她还是表示“晚上回家还有事的。” “理解,小孩还小吧,转一下马上回,就当散散步了,你刚才不也是在散步嘛。” 小孩,安娣暗笑,哪来的小孩。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多个理由。 “又去看你哥了?哎,你哥怎么不回家呢?” “他离家出走,哎呀,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本来是有点烦躁的意思,但听起来怎么像是有点撒娇呢。 “好好,不问了。”怎么又象是充满宠溺的口气,看过来的眼神都是。 这真让人哭笑不得,回头想一下,谁让你上去那种网站呢。 “话说,你怎么会去上那种网站呢?” “身边很少接触到女的,某一天不知哪个链接蹦出来这个网站,就点开了。” 以为他会反问的,但他没有,只是又把她送回家。 接连几天中尉都没有电话来,这反倒让安娣觉得轻松,因为每次都要找话题,想必他也有感觉,回想起上一段恋情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坐在咖啡馆里可以整个下午。 可那又怎么样呢,也许这样平平淡淡才可以长久吧。 过了两天,上班时安娣接到柳昕爸爸的电话,请她下班过去一趟,安娣答应了,她也想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客厅只开了桌上的一盏台灯,她当然很熟悉,那还是她和柳昕一起去买的。 柳父给她倒了一杯水,他的脸色灰暗,眼皮也有些浮肿,俯下身子的时候,头发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个样子好像真的要让柳昕回来才行啊。 坐定之后,他说:你和柳昕一直有联系的吧,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听小于说了,是阿姨的事情,阿姨还好吗?” “就那样,早就要带她看医生,她一直不肯去,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安慰了一下柳家爸爸,又问到:我能做些什么呢? “柳昕还好吗?” “有时会去看他,他还好。这么大件事还是告诉他吧,我看叔叔也很辛苦的。” 柳父说:“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一些钱就完事了,不要跟他说了,他已经够麻烦的了,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安娣说有一个平台已经不需要理会了,其它的还在想办法。 两个人互相交流了双方的情况,柳父还说整理发现柳妈买了一些股票,只是现在市场不好,也都亏着,但也总算剩了点。看看要赔他们多少,剩下的就留给柳昕吧。 安娣劝他留下,说柳昕总会有办法的,柳父不置可否,他说自己还有退休金的,不要紧,只要儿子好好的就行,儿子这边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安娣说阿姨不在家,她和小于会陪他去医院,要不帮他请个人,他说不用了,他自己可以的,总还落得个清净。 从柳家出来,坐车回家的路上,满脑子都是那双苍老的眼睛,提醒她千万要留意外边的人,很复杂,很危险,做错事代价很大。 这些狗屁事情也不知何时才能过去,老天啊,给点阳光,透个亮吧。 这个一直喜欢阴暗的人,这次却真诚的祈求上苍,给他个机会吧。不过她也知道,还是要自己救自己,别人愿意帮是善良,不帮也是本分。 就像普京推崇的那句俄罗斯名言:俄罗斯只有两个盟友,一个是俄罗斯海军,另外一个是俄罗斯空军。 困境之中没有幻想只有现实。 第二十八章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居士那个家伙发来的,问她在哪里?在干什么? 可是现在真没心情理会他。 回到家没一会接到中尉电话:“你很忙,忙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 “下班就走,又不回家,就知道你很忙,难道开辟第二职业了?” 咦,他怎么知道,是小弟,哦,就是这小子了。 “在听吗,又走神。” “在听呢,在想你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嗯,很有道理。” “你要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这世界找一个能够互相倾慕又相爱的概率比中彩票都难。” 相互倾慕吗,安娣一边掀开被子蒙到头上,之后打开免提,一边翻看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翻看着和他过往的聊天记录,什么风花雪月,轰轰烈烈,生活情趣,温暖生活,安住幸福都什么什么词呀。 看着的确是自己与居士的聊天记录,翻到与中尉的,唉,真是不好意思,都那样,如出一辙。 不知当时怎么想的呢,写的这么含蓄有意味,邪里斜气。 “你笑什么?” 笑了吗,他好敏感,印象中他一直是粗线条的,看来还是不够了解啊。 想着,既然都决心做一家人,那是要端正自己态度的,而当下她开始用心回应,而对方也感受到,所以聊了好长时间。 直到手机来电,两个人才互道晚安。 当然,对于这种陌生号码的电话,跟大多数人一样是不理会的,直接挂掉,或者关掉声音。 可是这个电话很坚持,不停打进来,看了下时间已经11点多,肯定是哪个醉鬼吧,干脆关机了。 平时她是习惯一直开着的手机的,是跟柳昕在一起时养成的吧。 白天老样子上班,只是想到柳家会让她担心,但细想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作为好朋友能帮多少帮多少,尽心就是。 手机亮,有电话进来,是不认识的号码,直接挂了,可是老是不停打进来,看着一三六的开头,总不是一七几开头的,不知是何方神圣。 走到走廊,靠在那里,小于也跟出来,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应了她。 看着安娣有点小发呆,问她怎么了,安娣对着手机努了下嘴 你就听一下呗,小于说,要不我帮你听。 电话到了小于手里,小于问对方找谁?一边看着安娣:“噢,你找她?你哪里找——我不是,我是她朋友——” 将手机给回安娣走开了。 “你是哪位?” “真不容易,让你接个电话。”是个男声。 “你是?我们认识吗?” 对方干笑了一声“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不要挂电话,咱的耐心是有限的,已经先礼后兵了,打了你多少电话,我能找到你,也知道你家你父母你弟。” “你调查我们家干嘛,我又不认识你,你再——” 他截住她的话“你大概想说要报警,报什么,你不想后果的吗。” “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这态度就对了,我们就开诚布公讲事情好了,你认识柳昕吧?我知道你们好过。” “那是以前,你要问他的事不该问我,应该找他老婆。” 手机响了一下,一张照片传了过来,仔细辨识了下,竟是上次跟柳昕去看他父母在超市门前。 “你也别挖空心思狡辩,就告诉我他在哪就行了,其它就与你无关了。” 一时间她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她说“那之后没见到他,他去米国了吧。” 对方一下挂断了电话,安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会发生什么,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忐忑中度过。 到了下班赶快回家,还好没人跟踪。 晚上吃饭时间没见妈妈回来,安娣暗暗担心,没多久妈妈回来了,她才如释重负。 晚上坐在房间里,一边做着教案,一边看着手机,想着是不是打个电话回去,跟对方好好解释一下。 当然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对方绝对不是良民,那人的声音是那种干哑干哑的冷冷的,这种人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也不想接触的,偏偏碰上了,是找上来的。 接下来的两天,没什么动静,就要到周末了,看样子是不能到柳昕那边去了。 前两天都睡得不好,今天很早就上床了,很快就睡了,正睡得香甜,有人敲门,实在是不想睁开眼睛,等了一会儿,家里人都在睡,敲门声还在持续—— 费了好大劲,她才成功叫醒自己,睁开眼睛,一屋子的黑,明明记得房间是开着一盏灯的,只好摸索着开灯,灯却没亮,拉开窗帘,外边也是黑的——是停电了。 敲门声加快了频率,也更迫切了,这是谁呀,这么不开眼,本来想用手机的手电,结果又没摸到,只好忍着气,带着恐惧,开了自己的屋门,摸索着走到大门前—— 透过门镜,外边什么也看不见,这让她很害怕,转回头去到父母的房间,打算叫醒他们,结果他们房间的门反锁了,怎么都打不开门,这时门外的人说:开门呀,这么慢。 这不是爸爸的声音吗,好像妈妈也在旁边,咦,那屋子里的是谁?站在那里,一股寒气由脚下生起,四肢变得僵硬——这种感觉曾经有过。 安娣硬生生坐起来,目力所及,桌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晕,房间是光亮的。她还陷在噩梦中,惊魂未定,一头冷汗。 直到她确定门外没有声音,家里人都睡着,现在是安静的子夜时分,这真的是场梦。 只是这场噩梦意味着什么呢,反正半夜敲门,肯定不是吉兆,要小心。 然而第三天还是平静的过去了,这天晚上要煮菜时发现酱油没了,安娣急急出门去超市,回来时发觉好像有人跟着,回头却发现是个带着帽子的年轻的女孩子,正作势低头玩手机。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都有人或远或近地跟着她,她很清楚这一定是想找到柳昕,想着只要不去他那里你奈我何。 周末和妈妈去街里买东西,赶着煮饭时间回来。 刚回到家,弟弟拉过她去到他的房间说:“你来看——有什么变化?” “看什么啊——哇,这谁啊,谁干的?”一下明白了。 爸爸说有人看见是个年轻的小子,戴着帽子,还有同伙,砸完坐上车就跑了。 现在爸爸找的师傅已经来了,窗玻璃很快装好了。 安娣走到外边,找出那人电话,打过去,听着里边响起音乐,一直听完,直到机器的声音响起,又打了几次,都没人听。 看到爸爸手上贴着创可贴,现在安娣心里已经燃烧着愤怒,以及对家人受到惊扰伤害的愧疚,这些已经淹没了恐惧,她现在就想找到那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打电话,对方就是不接,后来干脆关机。 一晚上她都没睡好,早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眼袋乌青的,好好涂抹了一阵。 在学校她是硬着头皮上课,下课,做教案,心里七上八下,对方的手机一直没开机,不知道他们还会做什么。 用办公室座机给柳昕打了个电话,听到他还是老样子,这多少让她有点安慰,嘱咐他尽量让超市送货,他应着。 有时她也有一阵迷糊,不知自己担着这些难事所为何来,人家已经是有妇之夫,我一个前任还是个女流之辈,玩什么两肋插刀呢。 可是怎么忍心在他低谷的时候,亲手送他入坑呢,只是现在连自己家人都连累了,一时间她有些心慌。 第二十九章 上午第四节本是主任的数学课,他去开会,临时安排安娣上。 她刚刚站到讲台上,准备上一堂复习课,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她赶快拿出来看,果然是他,安娣立刻走出教室,下讲台时扭了一下脚。 还是那个粗鲁的声音,“想好了没?” “见一面吧,见面再说。”这一刻她下定决心,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就这么一句,对方又收线了。但跟他说上话总是好点吧,她想,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没有不妥的,可是跟这种人,尽管拖着肯定不行,那见了又能怎样。 她想中尉了,可以跟他说的,跟他讨个主意,他应该是可以依靠的,只是,要不要跟他说,还是要想清楚,毕竟说来话长,如果讲给他听,他真的不介意吗,那可是几年的同居啊。 只顾着想心事,顺着路边走,直到有人叫她名字,抬起头,见到一辆面包车里的司机正开着车窗叫着她,见她看过来,对方微笑着:“通过电话的。” 安娣认得他的声音,虽然有不同,可能是听话的环境不同吧。只是她有点困惑了,那露出的脸庞白皙圆润,微笑的样子与那个冷血收账的真的不搭边,而且,他真的很年轻。 这时,下班的邻居跟安娣打招呼,他也没回避,只是趴在车窗边,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安娣忽然想到,多让他露露脸也好。这样他也会有所顾忌。现在面包车就停在她的的旁边,连续几个熟人都在跟安娣打招呼,这本来就是家属区。 “行了吧,可以上来了吧。” 她还是很犹豫,再三看着眼前这张貌似人畜无害的脸,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 本城现在正是晚高峰期,车流涌动,她也没问去到哪,问了也是白问。 费了好多时间终于开上一条可以不用挨挨蹭蹭的路,司机只是闷声开,她也没话说,直到开到乡间土路上,车很颠簸,路两边有着稀疏的院落,不同于城里人口密集,上下左右都是人家。 面包车继续向前开着,没多一会到了类似乡下小作坊一样的地方,车子开进了院子,停下,屋子里有人迎出来,司机已经下车,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指了指后边。 有人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安娣踌躇着,到了这会儿,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跟着来人进到里边,里边分开几间房,一进门这一间有沙发,他们把她带到里间,屋里摆着桌子椅子,还有张床铺,看着还是干净的。 门被从外边关上了,特意去推一下,门并没锁上,还好,她已经后悔了,太任性了,但是也没办法,总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不然,这次砸玻璃,下次不知道会干什么,所以也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屋外的人看她探出门瞄了一眼,做了个手势,帮着关上了门。听到他们在说话,是那个年轻的:“大哥呢,大哥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他说就到了,你这一路上没什么事吧?” 正说着,听见两个人抬头叫着:“大哥。” 屋子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理着平头,面孔黄白净中等身材的男子出现在门口,安娣明白了,这才是打电话的人,这人眼睛不大,却有着一种隐藏的精光。 “来了。”他跟安娣打着招呼。 一点没错了,电话里就是这声音,现在她只是木然地站在这里,可脑子里却一直加快运转着,然后她说:“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晚点回去,不然他们会到处找的。” 对方像是不经意的样子,回头说:“把她手机拿过来。” 安娣接过手机,刚刚在这个房间里手机被他们收缴时,她并没有太大反应,而且在这之前手机已经将柳昕的所有痕迹抹的一干二净,任你火眼金睛也没卵用。 等身无长物空空如也坐在这里时,忽然很是担心,她已经没有对外联系的工具了,现在开始只能自求多福了。 此刻她拿着手机想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看着已经站在身边的三个人,想了下,只发了个微信:“同事让我陪她,她家里大人出差。” 有人将手机接了过去。 两个跟班出去,房里只剩下安娣和那个冷面大哥,他也坐下来,隔着桌子看着她:“你人也来了,该告诉我了。” 低着眉想了一下:“他是带我去过他那,但那是晚上,穿了那么多街巷——”她斟酌着词句,回避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让她不好说瞎话。 那人面无表情,死死盯着她。 她硬着头皮说:“我是路痴,真的很难再找的到。”说完心砰砰跳。 他用力捶了下桌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指着她。 “不是不是,我也很冤,”她连连摆手,急急分辨“他不是我男朋友,不是我老公,他老婆在国外,你们拍到的是他要去看老婆走之前的事。”说着她快要哭出来。 他一步跨过来,抓起她胳膊,大步往屋外走,到了院子里,小弟抢先一步打开停在院子里的越野车的车门,可是他转了个身拉着她朝着面包车走过去,小弟忙又跟过去。 冷面的家伙一直抓着安娣的胳膊,先是来到副驾的位置,门早被打开了,他将她往边塞完,自己开车,车子一溜烟地开出院子…… “你但凡不是猪脑,总会有印象,要不就是诳我。”咬着牙说。 她表示绝对不敢。 根据她所谓的印象,面包车几乎兜遍了本城的老城区,她又回忆着那地方很僻静,这个人太熟悉这城市了,指哪打哪,都不需要导航,边边角角只要脚下的油门就够了。 “你真的好厉害。”她情不自禁地夸赞。 车突然停在路边了,这里是城乡结合部,除了过路的车,不见什么行人,更没有市中心饱受诟病的广场舞。 只是在目前这荒凉的情景中,体会到广场舞的好处,热闹,红火,人间不害怕。 这个阴郁的男人,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然后车又启动了。 她很小心地看着他,试探着说“我要回家了,太晚了。” “回家,直到你找到,你现在找到现在就回。” “那怎么可能?你不能这样,本来不关我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是吗,你心里清楚。” “天哪,我这不是被绑架了吗?你这是犯法的。” “你自己上的车,我都没碰你一个指头。” 还真是自找的。 是啊,有什么证据呢,那也要想办法脱身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中尉了,想接他的电话,听他天上地下的侃,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第三十章 经过一些时间,柳昕父亲处理完那种种事情,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他还是按照安排照常去透析,他必须尽己所能的撑着这个家,相信一切都会过去。 跟柳家妈妈截然不同的是,一个恨不得得到所有亲戚朋友的同情以及援手,比较高调,另一个只想沉默下来,又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解决,不要麻烦人。 只是拗不过她,弄得人尽皆知,徒增烦恼。 现在虽然老婆进了精神病院,他却觉得总比进去做监强,因为知道她是很难适应的,这人骨子里太傲娇了,哪受得了这个,不疯才怪。 他去过一次看守所,去送东西,那地方在一座貌似山丘的脚下,听说有的亲属,会爬上去朝里边喊着亲人的名字,有时会听到回答的。 这让他很是心酸。 那该赔的赔过去,事情就这样了,做不做的成亲家对他来讲并不困扰,所以就算今天反目成仇也激不起他太大的情绪波动。 从最开始他就不看好这一桩婚事,就是太不自然了,总是让人心里没底,他是很实际的人,但是又怕麻烦,家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既然有人张罗,他乐得听之任之了。 现在,他一个人在家里也没什么不习惯。 可是尽管认为他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很好的理清自己的思绪,可是这几天他却提不起笔,看不下去书,而且身体很虚弱,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早上起身头昏昏沉沉的,摸着额头发烫,可能是感冒了,病人抵抗力差,加上遇上让人着急上火的事,病下很正常。 拿出药箱,里边还有柴胡,酒精,三九感冒灵,这些都是柳妈备下的,如果她在会用酒精帮他擦额头,擦颈…… 后来烧退了,这个晚上他给安娣打电话,始终没人听,试了很多次都没人听,于是他翻柳妈的通讯录,找到小于的电话,小于很快接了电话,问她可不可以陪他去看下柳妈,小于爽快答应了。 小于是开车过来的,红色的mini,上楼接上柳父就往城外开,她的车技和她的人一样,虽然也是新手,只是胆大心细,她这人本来就精灵。 跟着导航一路开得很顺利,一个新手,居然还能一边开一边介绍着关于这家医院的来历。 这家医院选址虽然不在市区,但离市区也不过几十公里,原来是个农庄,本来选址是要建在市内的,只是周围的小区居民强烈反对,怕一不小心溜出几个病人,太危险,闹了很久,后来就建这了。 柳父很惊奇小于知道这么多,她说:柳叔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景,那个男的,就是那个那个慧娴的老公,喝的眼珠都是红的,他要过来打人,阿姨一直护着我,怕伤到我,当然,我本来也是被阿姨拉去的,只是阿姨对我真的很好。所以,我也很担心阿姨,查了一下,这里还不错。 柳父听完真的很感慨,说起来她只是个外人,却是有心了。 经过了一些手续,他们见到了柳家妈妈,她们那一间房四个人,进去的时候,一眼看到柳家妈妈,穿着病号服正绕着房间边走边说,表情严肃。 嘴巴还是一直动的,见到他们两个,慢慢地走过来,看了看小于,又看了看柳父,很抱歉地说:“家里都靠你爷俩了,因为单位太忙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人,都要靠我来管,离不开呀,是真的离不开……” 后来跟她说他们走了,以后再来“单位”看她,她说好,像领导一样背起了手,送他们到房门口,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了什么,定定地看着柳父: “你要按时看医生啊,记住啊——” 回到家的柳父,一个人愣怔地待着,直到夜色降临,他才慢慢起身,打开房灯,开始到厨房准备晚饭。 一边动着手,一边打定了主意。 当天晚上小于接到一个外地电话,本来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下号码,起身回房,关上了房门。 “是你呀,你没和安姐在一起吗?” “对呀,她没在家,打了好几次电话,急死我了。” “要不要这么恩爱啊,咱可是单着呢,不要打击我啊。” “哈哈,和你安姐我们年纪大了,到点了,你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呢。” “又笑话我,上次的事好在有你帮忙,我妈让我谢谢你。” “举手之劳,你们又是闺蜜又是同事,帮忙是应该的,咱俩也别客气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那谁告诉你她和我在一起的呢。” “她给家人发信息说是陪同事,想来自然要先问你了。” 小于差点说出,说她根本就是拿我当挡箭牌,上次都差点露馅,话说,也没听说她还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啊,要不就是上哪赚外快去了,谁知道呢。 短暂的沉默,在对方看来,好像是有什么刻意隐瞒。 “你是知道什么吗,没关系你尽管说,有什么不怕坦白讲。” “我还真的不知道。” “哦——” 两个人又说了别的。 而这时的柳昕父亲将房产证等的一应家中贵重物品放到文件袋里,家里一直在银行开着个保险箱,他就预备着把这些都放进去,全部家当了。 整理完这些,他觉得松了一口气,已经联系好老家的亲戚,预备回到遥远的北方小镇了,换个环境,也算离开伤心之地。 而且他有预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小于跟中尉挂断电话后,出去拿了些零食进房,总觉得意犹未尽,总想再和他说说话,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像小于这样的,身边当然不乏异性,只是小于对他们就是提不起兴趣,比较无奈。 中尉的电话很快接通了,都是年轻人,随便聊一聊也没什么,这次他们聊着各自的工作中一些有趣的事,聊着聊着,小于将那天发生的那场打斗讲给他听。 而且她告诉他,在那人身体倾斜时,她出了一脚—— 这件事情一直放在小于心里。 中尉思忖了一下,说当时环境很混乱,你一个女孩子吓都吓懵,哪还记得什么,反正事情过去了,就不要乱想了。 小于说最开始还没觉得与自己有干系,只是那双方一个差点废了人家一只眼睛,而柳家阿姨又变成了那个样子,唉,她叹气。 中尉打断她的话,说一切已然归于平静,就到此为止吧。 小于说,其实也只是跟你说说,就到此为止了,接着两人转换了话题。 他们说到两人都喜欢滑雪,都是无辣不欢,都喜欢旅游。 小于提议,等他再有假期,一起开上家里的越野车自驾游,当然是三个人,还有安姐。 中尉说,“你安姐没事的时候只喜欢宅着。” “没关系,出去玩一次,就会上瘾的”小于说。 两人聊起来都忘了时间。 第三十一章 这边,那个阴郁的男人带着安娣开车往回走,一路上她都没停止跑掉的念头,比如开门跳车,比如喊救命,只是想归想,种种危险也是摆在那里的。 于是车还是开回院子里,她又被带回那间房。 已经很晚了,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耍泼打赖,也不觉得有什么用,呆呆看着窗外,什么也看不清,不知是玻璃太脏了,还是装的磨砂玻璃。 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她趴在桌子边迷糊了一下,感觉到有人开门,她抬起头,是另一张脸,互相看了一眼,那人关上了门,她坐了起来,看了下身后,朝身后那张床走去。 坐在床边试了一下,就是个简易木板床,估计是也就是村里木匠做的,还是个不入流的木匠,上边有一套铺盖,她躺了上去,总比坐在那里舒服点。 当然没办法安稳,过一会她起来刚一推门,门居然没锁,看来也不是想的那么严重。看见另一间屋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的正在看电视,一眼扫到她,立刻起身,安娣说她要上洗手间。 那男的示意了一下,看着她进去。 打量了下卫生间里边,只有很小的一个透气窗,这里离房间很近,电视声音很是清楚,电视音量本来就开得不大,所以是不能指望的了。 回来她跟他说,自己饿了,很饿。 回到房间不一会送进一碗泡面—— 唉,凑合吃吧,还真好吃,味精汤都喝掉了,看来是真的饿了。 剩下的时间就嗅着牛肉泡面的余味,躺在床上,鞋都没脱,辗转反侧着,后来还终于睡了一下,但还是很浅的睡眠,有人进来收面碗时她就醒了。 看见外边已经有微熹的晨光,她去了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出来她说她要回家,那人当然不让,把她推回房,她说你们这是违法的。 对方说,如果现在你回去这事也没完,要不你把那人在哪说出来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事了。 闷想到天大亮也是没什么办法,看来,柳昕还真是麻烦,如果这一家知道了,等于都知道了,还不把他吃了呀。 那我怎么办呢,后来就又跟着他们出去找了一圈,都已经路过那熟悉的地方了,说实在的她是真怕他出来买个早点什么的撞上了,好在没有。 现在已经是礼拜六下午了,难道没人找过自己吗,没多一会,他们还真带着响铃的手机过来找自己,是小于,他们站在一边听着—— 小于问她在哪里,说她男友找过她,安娣说自己在外边,有点事,忙完就回去。草草就挂了。 跟着那个黄白净的男人进来了,问:“找到了吗?” 他们随后关上了门,这道门还是真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不过想都知道一定就是那些。 果然他进来脸色很不好,他看着她,她也看向他,然后她先说:你看,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不信你问我同事,他们都知道我是真的记不清方向,我—— 你是不是猪啊,找了那么多地方,你是不是拿人当猴耍,告诉你我们真没那么多耐心,要说告,他的事大得多,拿钱爽的时候怎么不说。 我确实记不清路啊,我找不到啊。 看他装在兜里的手,握成拳,他还是忍住:你再想想,找到对大家都好,不然他也会死得很难看。 可他老婆不在国内。 你——,他的脸像罩下一层铁色,指着她的脸,因为你一句话,说到这,他转了身。 他们找了人查了他没有出境记录。 剩她自己一个人,突然有点烦躁,也很茫然,好无助好无助好无助,但有一点此刻更明确,无论怎样都不要再波及家人。 还是她自己开门,说她饿,当然要自己争取,又不是来做客,还指望得到什么优待 可是他们明显态度多了些敌意,好久都无人理,直到傍晚,有人送进一个饭盒,有饭有菜,估计他们也正在开饭。 本来饿的都有点虚了,特意放慢速度吃,多享受一会吃饭的幸福,有了这次经历,以后有饭吃都要心怀感恩。 吃过饭,安娣就躺到床了,要节省能量,看看有没有机会。 一直到天黑,她去了趟厕所,发现还是一个人看着,可能他们不只这一个落脚点吧,人都分散了,也可能他们也不确定她到底能不能帮上他们,现在也就不会如临大敌。 依然和衣躺在床上,估计也挺晚的了,应该是夜里了吧,再等会儿,外边的人总会睡觉的。她让自己保持安静的状态,耐心一点。 不知等了多久,她又一次开门上厕所,这一次她在里边待了很长时间,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轻轻地打开门,还是没有动静,悄悄地走过去,看到靠在沙发边上的人,仰着头睡着了。 继续悄悄走,尽量不要碰到什么东西,让身体在空白处穿行,控制着狂跳的心轻轻拉开最后一道门,轻轻关上—— 外边下起了雨,风裹着雨,雨挟着风,打到身上。只一瞬间心情立刻变得自由,只嫌弃着这粗笨的俗世的身躯,不然就可以飞了。 佛经记载,地球最早的人类来自**第六天光音天,他们飞空而来。这些光音天人来到地球之后,食用一种地肥,因为美味而渐渐上瘾,日积月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天人们身体在无形中受到影响,身形变得干涩丑陋,皮肤粗糙厚重,肤色憔悴暗淡,不再像最初那样散发光明,完全丧失飞行能力,神通也全部丧失。 第三十二章 只是这会她也从幻景的天堂掉到直落而下,掉到这人世方寸之地——不知道哪出来的大白鹅,“轧轧轧轧”叫着扭了出来,还不是一只。所以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看家狗嘛,居然用鹅看家护院。 立刻而来的慌乱让她只剩下一个本能,就是跑。 大鹅的本领不止是报警,还会追人,两只噼里噗噜伸着蛇颈,围过来,她是真的慌乱。 闪电光之下,瞥见一个黑影从另一侧出来,是飘出来的,那种噩梦中的惊惧冰冻僵硬一下席卷了她整个人,大鹅已经扑倒脚下,而那个黑影呢 屋子里的人当然被惊动了,那个黑影呢,哪去了呢,眼前好似被什么遮住了,惊恐之下她紧紧抓住了一直白鹅,死劲的抱着它。 现在翻转过来,刚才牛皮哄哄的,现在已经变成拼命挣扎,调门都变了,跟鸭子一样,嘎嘎嘎嘎嘎,而她只有紧紧抓住它,当做盾牌,当做稻草,当做什么。 她现在将所有的恐惧,都用在抓住这只大白鹅的手上,就好像是小时候看恐怖片时躲在小弟弟身后,安全了才探出头。 现在她已经不在乎大鹅的叫声了,只要感觉着这具温热的身体,只要躲在这里,妖魔鬼怪就不能侵害到她。 被弄回屋子的整个过程是胡乱的,癫狂的,冷静下来时,她已经在黑衣人怀里待了不知几个钟点,看她平静起来,黑衣人起身放开她。 他蹲过去,看小弟给白鹅的翅膀上药。 现在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就是那个黑影。 冲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宽大的白衬衫,躺回床上,一切都安静下来。 外边雷雨清晰传进来,相形之下,她此刻的状态温暖而安适,刚才的一场就是梦境了。 就这样静静听着,什么都不想,记忆里还真少有这样清净的时候,都是想东想西,这事那事以及这个人那个人,当然多半是是异性。 慢慢迷糊,闹过一场反倒踏实了,她在最可亲的雨声陪伴下渐渐入巷。 门轻轻推开,有人进来,灯关上了。 房间陷入了黑暗,那人站在床边,停一下,坐下来,很快她就感到另一个身体拥过来,很快手臂穿过她的颈项—— 他在一步步动作着,扳过她的身体,她不理,心还是放空的,不思考只感受,单单只是感觉,不论对错,她的心在外边雷雨交加中徜徉——其它的不重要了。 她在那个陌生的地方睡到很晚,而且,也没有人在看守她,走到院子里听到了鹅的叫声,却没有扑出来,院子里的人互相说着话,当她透明人。 一直走出院落,一辆车跟上来,他们互相对视着,那个黄白净的男的说:“上来吧。” 车行了好长一段路,车上都是静默的,后来他说:你总要给我一点信息,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好脾气的人,只对你——所以,你懂吧。 她说:那你多绕两圈吧。 看了看她,车就继续开着,她在不停的向外看,这回她是真心想找到那个放车的地方,其实从开始找上她,她就想着这是她的底线,将那辆车交出去,不然他们怎么会甘心,下了这么多功夫。 就这样开着,她开始对照印象里的地方,一个一个车场找,找了几个地方,男的跟着,也没问具体找什么,不过都是停车的地方,也想得到了。 她穷尽脑力不断回想着那些特征,于是她又反复去了其中两家,直到天黑她认出那个收费的,整个过程,白净脸的男的,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 这回她还是走在前边,后边传来他的声音:“是这辆吗?” 她快速走过去,样子确实是一样的,“我就见过一两次,还是很像的。” “真是服了你——”他很无奈的摇着头。 “你怎么确定是呢?” “车牌啊,你看是哪的,看了半天了,应该就是它了。” 好像是哦,越看越像,就是它了,哎,总算可以交差,只差没有车锁匙。 见他打电话,他们原地等候。 很快就有两个年轻的男人过来,她被反转身体,背对着,再转过来那两个已经开门上车,也找到了留在车里的停车卡,车就这么开出视线。 看着车被开走,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与背叛有什么两样,可是不这样,怎么能与这件事脱得了干系,那自己的家人,还有小弟弟不还是要受到骚扰,以至于伤害,想来这也是无可奈何。 当晚她回到家,晚上接到中尉的电话,中尉说找了她好几天,她说她心烦,找了个地方做了个短途旅行,然后转移了话题。 勉强应付了他一下,说很累,就草草结束了聊天。 第三十三章 从这天开始她总是瞻前顾后,无论家里谁出门,她都会赶出去,跟他们说,要注意安全。 家里到学校要不了几分钟,她会不时回头,看看后边有没有人跟着。 到周末,她起了个大早,凌晨三点钟,人类都在睡梦中的时辰出门打上出租赶去柳昕的住处,当然她还是通过后车窗不时看着后边,天都是黑黢黢的,路灯亮着,一览无余。 终于见到了他,还是清瘦的,他根本就不像睡眼迷离的样子,反而像是一早就等在这里。 现在他们两个坐下来,他问:有人找你了是吗?干脆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说什么傻话,已经支走了,没事了,但你要小心,他们真的是在找你。”她还是没将车已经被交出去告诉他,反正也不开,也卖不了。 他看着她,这让她有些心虚,“你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啊,你看他们跟踪我也没用,他们也调查了,我只是你的前任女朋友,你现在已经娶了老婆,所以再在我身上下工夫都没用,他们又不傻。”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似生怕她不见了,身体微微发颤。 安娣轻轻拍着他,慢慢使他松开怀抱,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她觉得那些付出是值得的,到现在她仍然坚信,过了这个坎,他一定会好起来。 拉着他的手,像个大姐姐一样“你知不知道,那个跑路的平台——” “我知道,那个钱还是要还的。”他点头。 “时间越长越麻烦,大概,只能用房抵好了”试探着问他“你老婆那边—— 他摇头,一直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呢,试一下嘛。” “你不知道,她,她已经自身难保——而且,你不要问了,她,可能已经穿上马甲了……” 后来她听说柳昕的老婆,终究还是进去了,因为资金来源问题,还有那个她曾经参与的列席会议,可是那个会议上并没有涉及那些违法的事情,只是那些人并不替她作证啊,只能请律师了,只是,那边那个律师费,够劲爆,听说也要卖房了。 现在,她在不停安慰着他,他才说他现在一直在网上接些活做,每月的生活费还是有的。 这让她很是惊喜,忙问做什么,他说是做一些软件外包,但看起来长路漫漫,他还很小白,必须不断学习。 虽然她是对此一窍不通,但还是很欣慰,这样的他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是有时觉得什么都是镜花雪月,都是不真实的,所以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他苦笑着感叹到。 她陪了他一整天,所有日常所需都让人送上来,这回她是真知道厉害了,现在只想做个隐形人。 下午她该回家了,他说,他在网上找到一个收购车的,他准备将那辆车出手。 她听了,愣怔了一下,说“可靠吗,别再惹出什么乱子。” “网上没有十拿九稳的,差不多的,”亲亲她的头发,说,“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这可怎么好呢。她锁起眉头,话到嘴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看着她焦虑的神情,他答应他会好好考虑的,他说:我真的不忍心让我爸妈这个年纪连头上那片遮风挡雨的瓦都不见了。 安娣知道那片瓦是肯定没得了,而且他们也许已经不那么需要了,所以这世上拥有时一定要珍惜。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境回到家,手机响了,是那个叫居士的,还是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回他的信息 坐在桌前她有一阵的茫然,之后她的眼睛看着居士的头像,她问他:“你有空吗?” 看了老半天手机,也没见他回,算了,正好妈妈叫她吃饭。 席间爸爸说,该找个时间把安娣的婚事办了,这件事,除了当事人没表态,其他人都同意,弟弟最高兴,他终于有姐夫了,打架都有帮手了。 她自己呢,从内心里她真的不反对,既然都要走这一步,跟他也没问题,没那么浓烈的男女之情不影响成为一家人。谁说的:爱情本来就没多大含义,全靠智慧和道德生化出唯美的景观。 回房翻看手机,看到居士的留言:“难得见到你的留言了,陪你我有时间,你看几点方便?我过去接你。” 我当真需要这么个备胎吗?当真要变成一个坏女人吗?想那么多干嘛,当个朋友都好,人家又没什么定义就是什么关系好嘛。 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理清自己纷乱的心绪,和对方约好时间出去,时间不要超过两个小时,嗯,就聊聊天,游车河也好呀。 当晚也照着她计划的那样,现在她知道了对方是做工厂的,且每天生意还是不错的,而且因为政策对安全意识方面的强化,他的生意会更好。当然这是听他说的。 第三十四章 回到家中尉的电话还没来,而且很晚都没来,想到家人都那么认可他,她打了过去,可是打了几次都占线,不知跟谁可以讲那么久的。 一直等到睡意朦胧,话机响了,却不是他,里边传来喘气的声音,对方用虚弱的声音却很清晰地说:我把他托付给你了,照顾好他,家里的房本放家里其他的在银行,他有钥匙的,照顾他。声音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屋里一片寂静,手机在茶几上,话机也静静躺在那里,那是谁的电话??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去原来住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人住。 门铃不响,大概没电了,敲门没人应,翻到房东电话,突然想到好像到期了,想给房东的打个电话,又一转念,别再多事,万一已经欠费啥的,再大力敲了下门,没人应,就算了吧。 白天吃饭的时候问小于知道柳昕爸爸住在哪里吗?小于说跟他一起去看了柳妈之后就没见了,怎么,有事吗。 安娣说没事吧,只是做的梦不好。 小于说那你也信,不都说梦是反的嘛。 安娣想但愿吧。 居士约她视频,她拒绝改成了语音。 他说今天忙,晚上还要发货,想你了,想看下你,你却不肯。 安娣说不习惯,慢慢来吧,我们不是刚刚才认识吗? 居士纠正:已经半年了,不信你看下我们聊天记录。 居然聊了这么久了,难怪一向就没有陌生的感觉,没记性,是因为一直没走心吧。 “出来吗,我去接你。” 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算了,改天了。 他说,那好吧,早点睡,咦,每次都听不到你小孩的声音,好乖哦。 当然了,女孩子嘛。 你不是说是男孩吗? 是吗,你记错了吧,也可能是笔误,是女孩。 女孩好,那我们明天见,暂定明天,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饭就不用,游车河就行。 他说好,你真的是很容易满足。 我很容易满足吗,那要看以后,现在说就太早了。 临睡前打个电话给中尉,他接了电话,问他在干什么,他说这些天一直忙着带队,有点累,安娣知趣的挂了电话,让他好好休息。 觉得有点落寞,原来就算生活在家人中,仍旧难免孤单。 躺在枕头上,上了一天班身体虽然疲倦,不知为何精神却有点小亢奋,好在外边下起了雨,这下好了,不管烦恼还是什么,起起伏伏的情绪,都被抚平了,整夜安枕无忧。 翌日的晚上,中尉又没有电话来,安娣想着打给他,想起打过去他的语气,怎么分明一副不耐烦的架势,这让她很是困扰,毕竟家里都认可的,不要又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那么就剩这个备胎了嘛,外边霎然风声雨声,白天一直阴晴不定,天气预报早就说有雨有雨有雨,就是不见下。 这回可算下了,还是老样子,她的心情又莫名好起来,她的手机响起来,居士来的,想都知道,估计他过不来了,因为雨着实不小。 电话里他说:我过你那边接你啊。 下雨啊下雨啊。 放心吧,老天看我出门雨就不下了,大概半小时就到。 安娣拉开窗帘,外边分明暴雨如注,哪有停歇的意思,他还说那边停了。 不过二十分钟,他说他到了,但是外边好大雨,你还出来吗? 安娣说她出来。 看他车正好停在不远的路边,可是可是真不能从大门出,这难不倒她,她打开一扇小窗,好在她够苗条,一米六五不够百斤,很快钻出去,就像一身滑腻的鱼游进水里。 他已经将车门打开,招呼她进来,递给她毛巾,她说纸巾就好,他连忙将纸巾盒递给他,看着她,他一脸的笑意。 开吧开吧,催着他快开,这离她家可真是够近,好在大雨声掩盖了汽车开动的声音,一边看着家里温暖的灯光渐渐远去,转头沉浸在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活中。 我还以为这么大雨你一定不会出来,都想掉头回去了,哈哈,你还挺淘气的,小孩睡了? 哦哦,睡了睡了,你别只顾着聊,好好开车,这么大雨视线不好。 他转过头去,还是一脸笑意,一直在笑。 有什么好笑的,跟小孩似的。 跟你在一起,当然年轻了,你说你哪有当妈的样子,你那女孩一定很漂亮。 还行吧,马马虎虎,你肯定有好些女友的。 他说都没有正式交往的,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三十岁,说她家那里房子便宜,一百万买套房子,就给生小孩。 那挺好,儿女双全,人家还肯帮你生,合适啊,那你还找我? 你是第一个本人比照片好看的—— 好啦,不要忽悠本人了,我要是好看,还用上那上边找吗? 你看你不信,我对天发誓。 好啦,第二个呢,讲来听听—— 第二个刚刚还发信息,说今晚我只要进她家门就是她男人了。 这么直接,那你还不去,我想你肯联系的,一定是你看得上的。 我可不敢去,去了就,就,呵呵 你真不是好人,跑到婚恋网站交友去了,还是选妃去了,差不多就行了呗。 到你这里就行了,真很喜欢的,这确实和我原来想的不一样,大概一物降一物吧。 知道男人的话是靠不住的,视觉动物,情绪动物,但他们很多时候也是真实的,譬如当下,他对你有爆棚的好感是真实的,过后,说不定他又另有想法,也是真实的,能找到什么样的真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前缘注定的。 那我的到底在哪里呢?不过她的迷茫一闪而过,很快被大雨冲刷个干净,还是沉浸在快乐中,真不懂为什么就是钟爱下雨,无可救药。 第三十五章 虽然柳昕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母,但他一直记挂着,他很清楚的记得房子的租期,到时间就要给那间公寓的房东打了电话,然后从房东那里听说父母搬走了。 平时他是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安娣的,接到他的电话,没来由的,她觉得有点紧张,到底隐瞒了一些事,对于他,可都是大事,现在怎么办呢。 还是第一时间听起电话,听到他是问父母,安娣迟疑了一下,说自己也是有段时间没过去看他们了,小于去过,等她下课,问了再告诉你。 放下电话,她坐下来,忽然想起梦里柳父的声音,恐怕凶多吉少了,她的那些神神叨叨的幻境多半都是不吉的,已经验证过了。 想过之后她还是不打算告诉他,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不知说了他会怎样,先拖着,先放一放。 再回过去电话,她告诉他,小于说他们就是又搬了一次家,换个地方住,没什么大事。 他问搬到哪里去了,想到他会问的,便说,小于说,去医院比较方便,不用搭车的。 哦,他说,那也好,然后,他拜托她去看一看他们,她是爽快的答应了,放下电话很是神伤,已经物是人非了。 下班前小于过来跟前,好像是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交流了,可能是快要考试了,都在准备学生复习备考。 小于说她又去看了柳妈,情况还是没什么好转,人还是没走出来,脸色好了一些,刚去的时候,还是有些憔悴,现在放松了,就是反复说的一句话不知道什么意思,也不知是不是一句疯癫话。 说什么呢。 “该告诉他了,他都这么大了。该告诉他了,他都这么大了,该告诉他了……” 听来隐隐有些不安,安娣想,可能是自己神经了。 中尉的电话越来越少,现在多是安娣打过去,有一次跟父母说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爸妈不以为然,说人家忙也是可能的,看看新闻局势很有些紧张的态势。 她就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只是把心思转移到工作上,争取学生期考都合格,不过就是不合格也没关系,这些孩子都很有办法,有的直接跟到老师家里。 原来小于还拿出一副比较严厉的面孔,后来见样学样,也就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毕业就上班,上岗后遇到问题他们也会学习的。 这几天小于有事请假,安娣的课排的挺满的,她也愿意忙着,这样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少了,心里反倒轻松,胃口也好起来,不用辣菜也可以吃下整碗饭,前一排太郁闷了。 所以,所有的治愈都是以时间为前提的。 居士有空都会约她,她想散心就应他,他就开着那辆有年代的小车过来接她出去。 而每一次,她都会接受他的邀请,坐上他的车,在城市里周游,一段时间之后,她甚至已经确定,这样年纪的男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清心寡欲,这样自己就不会有负疚感,就是朋友的关系,不做其他想。 不知不觉她自己已经依赖了。 柳昕在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醒来,新手机还是接到几条催款信息,这是安娣用自己的证件登记的手机卡,安娣虽然没跟他说什么,却有差不多两三个星期没过来。 而这两三个星期,只用单位电座机过两次电话过来,嘱咐他尽量不要出去,买东西叫人送上来。 三个星期里,他一次没有下过楼,白天或者夜里醒来,他都要用冰块激活自己,因为他已经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之后才开始打开电脑。 现在他又打开冰箱,拿出一盒冻好的冰块走进卫生间,看着冰块滑进浴缸,站进去,慢慢闭上眼睛,四周静寂—— 他听到手机的震动声,不为所动,好像停下又开始的震动,不知第几次,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抬起脚放到拖鞋里,哈,这鞋好暖。 看看手机上显示,是以前那个房东的,他打了回去,房东说,已经过期一个月,不能再给他们留着了,这个月的房租就用押金抵了,两清了,里边的东西要是需要尽快过来取,下一个租客十几天后会入住。 走到电脑前,完全没有做事的心情,一直呆呆的,抬头时,窗帘透进亮光,天已经亮了,又是一天,从前曾经每过一天都会惶恐:那个亏空又大了,又大了,随着凭借自己·的能力已是山穷水尽,连想都不敢想了,现下带雷生存,痛着木然着…… 他拿起电话,恐惧纠结躲避这么久他开始给父亲打电话,里边说是空号,他不相信,又打了过去,然后又打给柳妈,当然也是空号了,也是现在才发觉,没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 居然联系不上了,这让他完全愣怔,一时不知所措,想起安娣说的:他们可能是觉察到有麻烦换号了吧。一下子又想缩回去,回到壳里,只是还有另一种情绪更强烈,他想家了,很是惦记父母。 安娣接到柳昕的电话,正好没课,小于回来了,要给回些课时。 大白天的她赶到柳昕的住处—— 房间窗帘全部打开,窗户也打开了,房间里流动着新鲜的空气,安娣笑了,两个人不知不觉拥抱在一起,附在他肩头,有点心酸。 “你打算出山了?” 他轻轻笑了,“都感觉是前尘往事了,只是我想家里的二老了,想见见他们。” 本来冲口而出:你早就该回家了,忽然一个激灵,她在学校接到过柳父一个电话,说是想出去走走,记得当时一再追问去处,他说回老家,当时她很焦急,问透析怎么办,柳父迟疑一下,说他自己会安排的。 只是反复提醒她:让柳昕回家,他给柳昕留了信,并请安娣好好照顾柳昕。当时听的她没来由的伤感。 果然柳昕拉着她的手问:“你知道他们搬哪去了吧?” 踌躇着不知怎么说,“我一直以为这些事你都从你老婆那里知道了,柳叔叔近期要回趟老家有点事,他给你留了信放家里了。”汗都快出来了。 “他们一起吗?我爸妈。” “我也问你个问题,不是我八卦,你老婆家的事她不跟你说嘛。” “我到这边就通过一次电话,挺长时间了,与她有关么。” “你们很奇怪啊。” “不奇怪,她应该另有安排,剩下的不要再问了。”神情很是萧索。 “我知道的情况就是你们两家有了些矛盾,你妈妈,嗯,心情受了影响,放心没受伤,暂时治疗着。”这说的,都走样了。 “我妈是病了吗,我爸走了,那——” “你妈挺稳定的,医院有护工的。我觉得,你还是先解决那些眼前的问题吧,你爸是想你先出了房子,把账清了,日后再买呗。” 终究没有奇迹发生,该还的还是要还。 一直到待到晚上,陪着柳昕回到那个久违的家,两个人还是很警惕的,出门之前花了好多功夫乔装打扮,柳昕戴着眼镜,平时经常梳马尾的安娣,放下了头发…… 还是很顺利回到房间,所有的电器家居桌椅,都盖上了白色的防尘布,时间已是傍晚了,房间虽说有些暗,好在房子四面落地窗,采光不错,柳昕就着自然光看完了父亲的信。 看不清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后来两个人还是回了柳昕租处。 安娣送他,一直到房间里,出来一天了,她得回家了。 柳昕却拉着她,微微笑着,安娣抽了一下手,纹丝不动,紧紧被握着,“好吧,就再陪柳公子一会。” “这个礼拜休息,我们去看下我妈好吗?” “当然可以,你放心,情况已经稳定,你还是把房子处理好,把账清了,这样就没尾巴了,之后你想干啥就干啥。” “也是,费事再影响我妈,好吧,就听你的。” 唉,她想这就是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可能与职业有关吧,只是,只是事实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也应该有预感,说到底人都会选择愿意相信的而已。 所以能拖着尽量拖着吧,好在他从房里走出来了,不过迟了些,代价更大了些。 很多事情早已不复当初那个样子,无论怎样都要接受,无论怎样都要解决,这是他的低谷,至暗时刻。 第三十六章 一进家门就听到客厅里传出笑声,走进去,原来是父母在看电视,是因为剧情,看她进来他们说:你弟弟市里奥数竞赛得了第一名。 看着他们安闲的笑容,心情也开朗了好些,这才是正常的家的样子。 到弟弟房里,说要奖励弟弟,毫无例外正在做功课的弟弟当然很高兴,歪着头看着姐姐:“买什么呢,我想想,那,帮我换个手机吧。” 唉,又要出血了,谁让自己愿意呢。 接着父亲就来到她房间,“小文有日子没来电话了,你们没问题吧。” 安娣没有打马虎眼,“我是想跟他的,他有什么变化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见面太少是吧。” “回头我去问问。” “不要问了,早就脱离中间人那个环节了,搞得像嫁不出去似的。” “也是,强拧的瓜不甜,不过呢,你也要反省自己这边是不是也有问题,忽冷忽热的,人家开始是火炭一样的,一会一个电话找你,你又只跟你那闺蜜粘在一起,哪有那么多聊的,你老这么冷着,时间一长人家也淡了。” “他老是打家电话,我在外边时,可以打手机啊,他又不打,小心眼。” “正常啊,人家是合理怀疑,而且人家说打过,你经常不接的,有时里边又没声音,怕你这边有事情。” 是吗,想一想还真是的,和居士在一起时,和柳昕在一起时,在那个不知名的院子里的时候,好像都接到过,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是多么轻忽的拒绝了,只因为不方便。 对呀,就是自己的问题。也不知为什么,现在时常想到他,是不是自己真的很想嫁了,而他是现实可行的人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仍然没有他的电话,其实后来也是打过,每次都觉得他有种婉拒的感觉,看来机会不是没有过,是自己搞砸了,就此放下吗,再等等吧,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跟父亲谈过这次后,她暗暗想以后只要有他的电话,管在干什么一定第一时间接起,其他的人跟他相比不就是过客嘛,可他不同,是想共度一生的。 非要失去时才想到珍惜。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在白天,晚饭都在家里吃,也就不再出门了。奇怪,那个居士也像消失了一样,其实他本来就是于虚空的虚空中召唤出来的,为了解闷的,现在却平添了点郁闷了。 晚上,手机响,赶快看,是居士的,一想就来。 “在吗?” “在。” “出来吗?” 迟疑了一下,就是转一转聊聊天也没什么啊。 他说他把几笔汇款搞完就过来接她。 是有机会拒绝的,他还没过来,虽然她的性格很绕。结果是还是跟他出去了,还被邻居看到,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你管我呢。 上了他的车,一溜烟的开走了,很多时候这家伙开车像开坦克一样,轰轰隆隆的往前冲的感觉。 一边问她为什么不看他。 她说看过了,挺好看的,他的车里正放着一首老情歌,他说他家是音乐世家,妹妹是谁谁,她说是吗,那好厉害,他今天明显有高兴的事,话比以前多了。 然后他说今天签了两张单,一张九十万的价格,你知道成本多少吗,五万,他说,很是得意,那另一张呢,八十万,他说他的心还不够狠,客户说随他开价的。 她被刺激到了,这简直可以比贩那啥都赚啊,那个是拿命干的,且那要背负多深的恶业,终于好奇—— 知道你是开厂的,你是卖啥的,他说卖电机啊,就是防爆防火控制器啊。 哇,没看出来还是个做实业的,还以为是个老宅呢,就是一味听着人家的辉煌,比的自己是多么暗淡,简直想要他掉头回家了,他开始哼起歌,还是地方小调。 他说平时他都会在车里唱歌,当然是拉上车窗·,别人听不见的,他又转向她笑着:“就是听到了,不过当我是个神经病。” 他又提议:“我们上山好吗,开上山。” 她没有异议。车子很快到了,住在这个城市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从车道上山,以前都是坐观光车,下山乘缆车,而且也只跟朋友勤快那么一次,到此一游而已。 在山下缴费,接着车就沿着弯弯的山路向上,都已经十点了,一路上却没停止会车,有来有走,孤陋寡闻了,原来晚上还有这样的消遣。 他将车停在一个山上停车场,带着她下车—— 站在护栏边,山脚下的房屋建筑都像小孩子搭的玩具屋,灯光星星点点,想着无论人类再怎么装饰精美,无论房子无论建筑,还是多么大型的工程,分分钟钟被大自然秒了。 山风就在身边,一句话都不想说,就这样呆呆站着,直到他轻轻拍着她的手臂,“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跟着他往山上走,走到一条岔路,他问是接着走灯光大道,还是转上幽暗的小径,想都没想转到那个铺着鹅卵石,有亭台栏杆的去处。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他慢下来,提醒她小心脚下,里边有一块方寸之地,灯光恍似疏忽了,他站住了看着她,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温暖,两个人静静地站着。 哎,这是又暧昧了一个,是因为寂寞吗,它可以摧毁苦心的防范与坚守,只为短暂的的欢愉,就为这个,她现在在这里。 不去想接下来会怎样,想了也白想,譬如和柳昕,还会分开,人性根本经不起考验,就各应各的缘分吧,管他是什么缘。 他微笑了,这笑容让她一下子怔住了:我这是看见了谁啊,这笑容,这牙齿,脸的轮廓,都是一版本的。 想多了想多了,不可能的,风马牛不相及。 呵呵,你这什么表情啊,手臂轻轻搂过来,他脸上刻着明显的笑纹。 是不是潜意识里对他就有先入为主的好感呢,“好乱”,她不自觉说出口。 “乱什么,一点都不乱”他说 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她还在那张脸上逡巡着,剔除年龄因素,真的挺耐看的。直到他的脸慢慢贴上来,她轻轻避开了,同时也伸出手不臂,回应了他,那么大家彼此心照了。 回家这一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当他的一只手伸过来,安娣让他好好开车。 快到她家时嘱咐她爬窗户小心点,又笑了,她也笑笑下车。 第三十七章 好在小窗子还是自己留的那个样子,很容易打开,就怕爸妈进来关上它。很熟练的钻进房,拉开窗帘,我天,床上有人,完了。 老妈显然被吵醒了,睡眼朦胧的坐起来,“你上哪去了?” “我上小于家。” “说都不说一声。”脸色很难看。 “这有什么嘛,就是在她家待晚了,都不想回来了,又怕你们担心才赶回来。” “也不知道一天有什么好聊的,三更半夜的。” “嫁不出去闷的呗。” 老妈踢踢踏踏回房睡了,抚着自己的小心脏。 这天又是在班上,小于过来问她去不去看柳妈妈,然后两人约好礼拜天一起去,也想了一下是不是带柳昕去,还是觉得他是刚刚走出来,还是处理完债务之后吧。 星期六早上她早早起来,出去给家里买好早点,然后就去找柳昕,柳昕的眼睛有些发红,问他,他说熬了一夜,做了点活,做什么呢,帮人建了个网站。 “网站,你这么厉害。” “就是个小网站,功能也比较单一。” “可是你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啊。” “我有这么多的时间,总不能老是待着就干呆着啊,我挂了我爸妈怎么办呢。”他还是知道自己精神感冒了。 至于柳家二老?安娣一时无语。如果父母是他的支撑,那如果塌了呢,不能想,不敢想。 本来想着下午回家,柳昕说宝马车已经找到买主,听了安娣心都提起来,想了想问他,能过户吗,不是归属还存疑嘛,他说估过价,就应该是他的那笔,就算打官司也不怕的,所有账目他都留着。 “那好,那好。”还是不打算说,真的说不出口,太难了。 “趁着还在手里晚上带你出去看看夜景。” 她当然说好,保险起见,还是晚点出去,只是晚回家又要挨数落了,安娣想。 直到十一点他过来叫醒迷糊的安娣,从楼里出来,清清凉凉的雨落在脸上,啊,竟是雨啊,接下来不管面对什么都不在话下了。 “就知道你喜欢,我是特意查了天气预报的,说是今晚有雨,好在真给面还是下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是真的回来了。 坐上出租车,柳昕说了个地址,车子就一路开过去,这时间路上还有些车,都是晚上才允许进城的大车,雨点打在出租车的窗子上,用手摸上去,玻璃是清凉的,很是惬意。 后来下车了,安娣暗自惊异:这好像不是上次你带我停车的地方。 柳昕笑,你能认识个啥,不过有我在你也不需要,跟着就好了。 这话她是听入了心的,只是不再敢深究它的涵义,她很快让自己不要多想,以前也信过,无一例外很受伤很受伤。 现在她开始忐忑,如果找不到,如果发现不在了,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正拿出车锁匙,按下去,竟然有车回应,眼前是一模一样的的——不觉绕车转起,对呀,车牌车牌,居然是本地的 “咦,是它吗,你确定,你没有搞错吧?”居然是本地牌,本地牌,她已经错乱了。 柳昕让她别神经了快上车,夜色携风带雨,一骑绝尘—— 他的笑容清澈灿然,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多想,瞎想,联想还是感叹:真的是如出一辙。 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那上次开走的,众里寻它千百度的又是谁的?我天哪,那不就是偷窃吗,人是自己带到的,能脱得了干系吗,不由一遍遍哀叹,摊上大事了,摊上大事了…… “你在想什么,表情怪里怪气的,说来听听。” “急什么,等你弄完你那些事,我有一大堆讲给你听,所以你要抓紧搞掂你这边啊。”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急刹,好彩都系着安全带,只见眼前一辆白色小车斜插过来,那动作试试探探的样子。 安娣说这家伙是不是喝醉了,柳昕说那应该走s道吧,也看不到他车后边,有没有贴着个新手啊,女司机啊什么的。 这时柳昕看了看后视镜,车子又是个点头。 问他又怎么啦,回头看过去,那辆白色的幽灵车和一辆黑车挨在了一起,也没听到碰撞声,而且那白车开的很慢,所以事故应该也不严重,催着柳昕开车。 是非之地留不得,选择月黑之夜,不就是为了避世吗。 等重新开起,安娣由衷地说:还好,你反应快,你看那个商务车就走不了了。 那是,咱是老师傅,不开不开都开了小几万了。 看把你能的,都是在米国开的吧…… 安娣仍然陪着他放好车,跟着他回到住处,雨停了,快两点了,还怎么回家啊,两个人还是老样子一人一边,合衣躺下了。 后来两个人挨到一起,安娣说我不想做小三,他说,你本来不是。 心里还隐隐惦记着和小于的约定。 再醒过来时是被电话吵醒的,小于问她起床了没有,几点出发,要不要去接她。 这会,柳昕也醒了,安娣拿着电话下床走到一边—— 回来说有同事找,他说听到了是那个小于,以前也见过,他说你回去吧。 安娣赶快打的回家,买了水果拎回家,后来小于的车过来,家里人看着,是和小于在一起,这一关也就过去了。 跟着熟门熟路的小于到了医院。 走廊里穿着淡绿色病号服的就应该是病人吧,有的念念有词,有的摇头摆脑,举止怪异,有的耷拉着肩静静地看着每一个来往的人。 一边穿过来,一边听小于说:这里还是比较人性化的,不是那么冷冰冰的监管,咦,见到了—— 蹲在门口与两个病友正说着什么的妇女。 “阿姨,阿姨——”一边就见那女人抬起头看向小于 呆呆地看了半晌,仿似恍然:“是你呀,你来了,老朋友。”伸出手拉住了小于“来,进屋坐。” 小于将安娣介绍给她,“哦,好好,新朋友啊。”转了个身,手做杯状,送到了小于跟前。 小于放下鲜花,接过水杯,哑剧一样。使了个眼色过来,安娣也依葫芦画了个瓢,起身接过来。 柳妈人白胖了好多,走路却有些蹒跚,然后柳妈和小于开始了无障碍的交流,小于告诉她,儿子特别优秀当了领导,忙。 柳妈说,对,你看我们母子都是这么忙,当领导的都忙,责任重大,肩上的担子很重…… 回来的路上,小于说柳妈只记得儿子,不太提柳叔叔。安娣问柳妈这病能治好好吗。 小于说,医生也不保证,好了也有复发率,现在这样,我们看着难受,她自己却舒服,就算暂时逃避一下也好,我是这样想。 不到一个月,柳家的房子就出手了,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看起来是这样,他觉得自由了,但也满含愧疚。 现在,柳昕还是继续住在那个地方,他说习惯了,暂时不会搬走。 安娣知道所有的雷都将踢爆,这些天都是忧心忡忡,都摆在脸上,一脸苦相,主要是真觉得有些事很难交代。 第三十八章 晚上从小窗子里出去时脚没放稳,从窗台上摔下,虽然家住一楼,但还是摔得不轻,好在居士说还有几分钟到,一点都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狼狈相。 站起来试下,除了一点擦伤,也无大碍。 手机显示留言说他到了,她整理了一下,还是出去上了他的车。 还是那辆有年头的车,动力是真的不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相应,回来目光对视了,她也咧了咧嘴。 “怎么了,有心事吗,能跟我说吗,没准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安娣说今晚你不要唱就好了,清净就好,图清净又为什么跟他出来呢,唉,无语。 他说好好,就不唱。过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了,说说啊,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男朋友啊。 安娣没来由的有些反感,男友,谁说的?心里这样想的,当然没说出口。 刚开始出来玩,他还会问她今晚想去哪里,现在他就自己拿主意,因为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你说吧,实在要问,那就是去机场,跑了几次机场高速后,又变成那上山吧,所以就算了吧。 车在车流里飞速行驶,他说别人都说他开车的风格像是开坦克,她心里想说:那是因为你是老爷车,不在意,但他还是给车上了全险,他说这点小钱省不得。 唉,他说他现在也好郁闷。 问他你郁闷个什么,你生意那么好赚,又要扩大厂房,又要搞上市,你牛着呢,不要无病**。 他说,那是的,接着说我们家女儿名下都有多少多少资产。 本来是出来散心的,反倒更心烦了,其实平时他也会说些这个那个,风光的也说,之前的窘迫也说,她也就当听故事了。 听着还萌发出一个想法,打算进修心理学,当个心理医生啥的,现在的人心理压力大,那么多抑郁的,职业前景应该不错,还可以安安静静听到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 后来这事那事,拖下来也就烟消云散了。 “诶诶,”他在叫她,她茫然地回过神来,“你饿不饿呀?” “你没吃晚饭吗?”她问。 “吃过,晚上发了很多货,我自己都搬了一千多斤,现在有点饿了。” 安娣看向外边,“大排档啊,不太卫生吧。” “偶尔吃一下不要紧吧。” 车就停在路边,现在里边人也不多,点了两个炒菜,一份炒粉,等着上菜的时间,店家给上了茶水,第一时间洗洗碗筷,就是解心疑。 “你倒是有啥事,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一边手里把玩着茶杯,一边看着她。 “单位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自己庸人自扰好吗,不用介意的。”说给谁也没用的,只是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而已。 余光扫到外边经过的一辆黑色的车,已经过去了,又倒回来,车窗慢慢摇落,下到一半,看到熟人了—— 定睛看着车窗里边,她紧张起来,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作为同伴的居士,静静地观看,两个人各怀心思。 她的视线突然被遮挡了,原来是老板娘迎了上去招揽生意,短暂的时间里,她舒了口气,希望他们多说一会,最好一直说下去。 后来她将这次记忆就停留在了老板娘的身后。直到许久以后在治疗室里做催眠治疗时,一直回避的场景才回放了出来—— 他停了车,带着小弟过来,她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走到面前,完全当桌上的另一个人透明,而安娣同来的安闲地坐着,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 他还是白净的脸色,同记忆中的没有分别:“好久不见,换口味了。” 下意识的,她低下眼睛,然后看向外边,如果不下车,如果一直在车流里,那眼前的就不会发生,这都要怪他,饿了要吃,挺大个人烦的,现在好了。 “叹什么气啊,我又不是坏人。”拉着椅子凑过来,贴着她的耳边耳语,“你还是那个味道,一看那就是个备胎,不过,你这口味——不敢苟同。” 她有起身的意思,却被他拉住了,“我还没说完呢,”他的眼神开始变冷“你知不知道搞错了?” 她把脸扭向一边,“我怎么知道?有什么稀奇,当时也是被你们逼的。” 脸被他拖着下颌强转了回来,面对着“你知不知道你弄得我多狼狈,费了多大劲摆平,嗯” “可是——”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示他不想听,“现在,”他瞄了一下她的同伴“我和你之间有了债务关系,给你多长时间好呢”作势想了一下“两个星期,准备二十万,别让我失望啊。”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站起身走了出去,看着小弟帮他开车门—— 如果不是在这里,怎么会遇见他,如果不是大晚上心怀不轨,任性妄为,听爸妈的安静地宅在家里,哪会遇到这么些个牛鬼蛇神,可惜哪有如果呢。 忽然觉得胸闷气短身体很难受,很快意识模糊了…… 醒过来时,眼前是白色的隔帘,慢慢嗅觉也有了,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居士正关切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没大事,受了点刺激,再休息下就没事了。” “你还没走?我以为——” “哪会,这回知道你为什么愁眉苦脸了。” 医生过来看了看她,说没什么事了,回去休息两天,别再受刺激。 居士陪着她帮结了医疗费,走出医院,到车跟前,体贴的帮她开了车门。 一路无话,直到车停下来,往外一看,到家了。 她坐着,不想下车,潜意识里这种心态真没法见家人,尤其有可能妈妈又在她床上等着她,她很怕看见。 “嗯,要不要再兜一圈?” 忽然觉得他有些变了,脸也变得模糊。 车又继续开起来,靠在座椅上,她闭上了眼睛,有些困倦,要是在以往,怎么可能在陌生人的面前睡着,可经过这件事,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堪,面子问题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就这个鸟样子了,与他之间没有下次,谁会碰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今晚他能做到这样也是仁至义尽了。 昏昏沉沉的睡,不想醒来,希望长夜无尽,可以永远躲在里边,想着世界要是无脸人的世界该多好,谁都不认识你大家都一样,也就没有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根本就没有当事人。 睁开眼睛,瞥见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人靠在驾驶位上睡着了,车停在路边,路灯的光照进来,他的脸平静又有些疲倦,毕竟是这个年纪的人,眼角的纹路那么清晰。 估计自己更是一副惨样吧,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是那个他眼中有着婉约气质的让他倾慕的女子了。 也许他还庆幸自己没有走的太快,没有搭上更多吧。 他也醒了,揉搓了一下脸,一边看了看窗外,天亮了,再看下时间,已经六点了,“该回家了吧,你这一晚都没回家,你那小孩怎么办呢。” 还想说什么,看了看她停住了,摇了摇头发动了车。 让他在离家远些的地方停车。 第三十九章 她还是买了些早点,带回家,用锁匙开的门,去厨房放东西,安妈正要打鸡蛋,都没正眼看她,陪着笑脸拦住打鸡蛋的手—— 甩开手人就转身回房了,安娣赶快进房放好早餐,妈妈坐沙发上,冷着脸。 走过去搂住她肩膀,“不要生气,人家就是迷茫期嘛,不知道自己今后怎么办,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其实他不见得是一个好选择。跟小于说说话,她家大人又不在家,我原来还是付租金在外边住呢。”推了推安妈妈。 “那你也要说一声。” “老说来说去,麻烦,有时只想着呆一会,一看晚了,直接就睡了。” “野丫头,不要老晚睡,脸色那么难看。” “哪会”摸着自己的面皮“小于说我皮肤很好。” “照下镜子去——” 今天只能是安妈去送小弟,爸爸下乡调研,需要一段日子回来。 安妈实在是个好讲话的人,只要你的理由足以说服她。母女相识这么多年早门清了妈妈,而安娣就是在方便自己,又不让家里为自己担心之间找个平衡。 只要谎言是善意的,就无所谓了,否则,报喜不报忧算什么呢,是不是呀。 家里很快就剩她自己,很快洗漱,打扮齐整,下午的课,上午还有时间迷糊一下,很简单拄着胳膊歪着头一小会就管用。 最怕心里有事的时候,明明虚弱到说话都不够气力,还就是睡不着,现在就是这样,一定要折磨自己到极限,才能有的睡。 晚上坐在桌前预备一套考试卷,困倦上来,立刻躺到床上,可能太刻意了,睡意一忽儿消失,她只好又回到桌前。 不知什么时间,她坐在那里迷糊过去,电话响了,她一个激灵摸起手机听,电话铃仍在响,后来电话铃停了,原来是家里的座机,弟弟接了电话,喊着“找你的。” “我都以为你失踪了?”忽然想哭,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想有个家了。 “呵呵”,里边传来轻笑声,猛然发现错了,是自己恍惚了。 “你还是真是乌龙,连是谁都没搞清楚,不过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呢?” 安娣立刻走出房看看小弟在哪里,这个电话是不能让家里知道的,看到另一部电话好好放在那里,她才回到房里,按捺着心跳,她问“你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跟你强调一下,不要忘了我跟你说的,二十万一分不能少。” “凭什么,我都没确认你们就开走。” “你没说是它吗,你没说吗?好好想想,当时。” “你明知我无法确认。” “那我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劲——”好像在控制着怒火“也别他妈废话,快点准备吧,你那么多备胎,应该不难。” 电话挂断了。 安娣拿着话机,好久才放回去。 屋里一片寂静,之后她仿似打了针强心剂,发了个留言给居士,“在吗?” 接着看书出题,效率明显高了,不用一个小时就出好了,还以为昏昏沉沉要弄到天光呢。 手机上没有留言,还是再一次给他留言,为什么,说不清,就是在家呆不下去,也因为反正他也知道,还有她不愿意想的某种可能性,是卖了自己吗,说到底婚姻不也是变相的那神马嘛。 子夜了,估计也没戏了,不稀奇,理当如此,人家与你什么交情,陪你趟这趟混水,那现在干点啥呢。 玩玩手机睡觉呗,却听到轻轻一声音乐,立刻查看:”我到了,还是老地方。” 都等不及回他信息,从窗户钻出去,奔着他的车跑过去,脑海里蹦出四个字:飞蛾扑火,管他,就这样了。 这辆美国车又上锁了,还要敲下窗,他才抬起头,打开门,“不用看小孩吗?” “不用。”她很干脆的答。 “你这也是不着调的妈,我们去哪?” “上山吧。” 他们在半小时后到了风景区霓虹闪烁的招牌下,一边是上山的路,一边是山脚下的停车场,她指了指右边—— 那里已经显示停了三百多辆车,车子开进去,找了单独的一个车位,一头扎进去,车子立刻被四围矮树掩映。 车停好,车灯熄灭,熄火,安静下来,他解下安全带,放松地放倒座椅,半躺着。 她没有动,静静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这样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他的手伸过来,他们的手拉在一起。 “要不要去后座?”他问。 “不用,这样就好。” “这样好吗,嗯”一边头抵了过来,头埋在她这一边,她身上的安全带已然回缩, 突然觉得好笑,这么快手,貌似心不在焉,却心里分明。 “你那事怎么办嘛?”他的头还是埋在她的身上,声音就像从她的身上发出来,很诡异。 “什么事嘛”听起来又像他的语气。 “要不要帮你嘛。” 她没出声,想帮不会问,纠结就是不想帮,碰到事情就能认清人,这人基本不靠谱。 那么跟他在一起算什么,她想到了两个字:鬼混,是的,这就是鬼混,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说法了。 他们就这样挨在一起,又隔开着,他抬起头,还是那样的笑,她只是看着,习惯地微笑,内心里却是无法再起波澜,问自己,这回该死心了吧。 嗯,凉快了,不会再有鬼使神差般的追逐了吧。 “到后座好不好?” “不好,这样挺好。” “那我去后边了,我困了。”说完,他下车去了后边。 看他将后座的东西收拾干净,躺了下去,脚只好翘起来,眼睛很快睁不开了,他是真的很累,又勉强睁开眼,“到后边来嘛,躺在一起好嘛,” “不好”她攀着椅背,看着他,随后放倒座椅,侧身靠在上边。 很快鼾声响起,她也有些困意了,真的睡了…… 一觉醒来,回过身看后边,他也醒了,看着她一边伸出手,她笑着接过,又将他的手送回去,安放在他胸口,那只手有些汗津津的,搞得有些强迫症的她好不舒服。 她确定真的想回家了,想自己那张床,舒适,素色。 可是他还在睡,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还半梦半醒的,现在倒是放松安睡了。 他早就说过几次要去酒店开房,虽说是玩笑的口气,她知道他是真心想的,每当这时候她那个虚构的孩子就成了主力理由:不行啊,以后吧,以后吧,还怕没有机会嘛。 “你性格真的很好,很适合我。”微笑着。 看他闭着眼睛,却停止了打鼾,她想开下窗放下车里浑浊的空气和气味,却打不开窗,这老爷车要通电才行,车钥匙不知在哪,打着手机找—— 他问找什么呢,人就在身后了,吓了她一跳,可能是太专心了,没注意到。 也好呀,他醒了就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又躺下了,说要再睡一会,没办法,总不能疲劳驾驶吧。 要是自己会开车就好了,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过去了,要去学一学,看小于想上哪都方便。 第四十章 没过几天,柳昕一定要去看他妈,没办法,只能带他去了。 见到柳妈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她输液,柳昕慢慢走过去,看着躺在那里的柳妈,头发已然花白,原来细腻的皮肤上赫然长出老年斑。 坐在病床前,他的神色满是惊异和担忧。 到底母子连心,对视良久,柳妈大概也想起来他还是有个儿子的,再次相逢恍如隔世,早已物是人非。 医生说她是药物过敏,打完这一瓶就行了。柳妈脸上的浮肿已经消了,她想用带针的手抚摸儿子的脸,被柳昕拦下了,他轻轻地握着,一边看着点滴—— 安娣知道柳昕需要时间消化所有的实情,她是在今天见柳妈之前才简要地跟他讲了柳家发生的事,柳家与林家之间的冲撞,当然,她为他背负的是只字未提。 她是宁肯烂在肚子里,也不想再给他多添一层堵的,而且有些是难以启齿的,连自己都要努力忘记,有时可以做到,只是所有的治愈都是以时间为前提。 看他们两母子一直拉着手,泪水不断地从做妈妈的眼里流出来,看着真的很伤感。 安娣走出门,站到走廊里,这场合自己这个外人杵在那里不好。 直等到柳昕出来。 默默地跟着他,想着是不是该撤了,该交代的好像已经交代完了,就是在他非常时期伸把手而已,已然过去了,还逗留着就没意思了。 用手机约了车,在路边等了一下,车来了,他上前一步打开后门,示意她坐到后边,以为他会坐前边,没想到他也坐到后边,只这一个举动都算是个安慰奖了。 到了街里,她说,“送我回家吧。” “嗯,还是先回我那吧。”他的眼睛虽说是征询的,还是自己拿了主意。 这让她茫然无措忐忑不安的心安稳了下来,竟有点小心酸。 回到房里,他打开冰箱,嘀咕着做点什么呢,要不要出去吃。 只是随口说一嘴,两个人还是就着现有的食材,弄了两个菜,热了下米饭,吃得很舒服。 “你还有多少是瞒着我的?”他把这个放在心里最想问的问题在洗碗的时候提出来。 “除了你爸回老家,就没了,还能有啥,一家就这三口。”忽然又补充道“哦,我忘了,你是有家室的。” 眼睛都打掉一只,结了这么深的梁子,他们要怎么过呢,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啊,咱是一早就出局了,现在的状态是完成任务,该撤退的时候了。 收拾完,她过去拿背包,预备回家,怎么都觉得是时候走了。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家里有人等啊?” “没有啊,我是以为,你看你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是吧——”没什么由头赖在一起了。 “弄得我像卸磨杀驴一样。”从她手上拿过背包,“坐坐再走嘛。” 说实在的他这样的表态,她是很领情的,看起来这人还是有情义的,那也就别矫情,再在一起说会话,或者什么都不说,在一起就好了。 “我要去趟我爸的老家去找一找他,你能陪我吗,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她心里的疑惑终于一扫而空,他的感情是真的,她感受到了。 但她没办法去,没到假期,她得上班,何况她还得解决自己的**烦,想过一千遍了,没办法,没办法,真的求告无门。 后来居士再约她出去时,她都以小孩出疹子,出痱子,出痘子反正就是子虚乌有的理由推脱了,很简单,他是不会为你遮风挡雨的,顶大耗费点汽油,风花雪月一场,也就到头了。 凭他的条件,他尽可以慢慢来,直到合乎理想。而且,他还很诚实,这是个好品质。 问他之前的为什么没成,他说:一个说,你对自己都这么小气,对别人怎么会大方。 那另一个呢,他说,那女的说,无法融入他的生活,所以也拜拜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他说:我就是告诉她我刚买了一套房子,叫女儿回来办手续,因为是放在我家女儿名下的,结果,那女的就生气了,说为什么不跟她商量一下呢…… 问他你带他们吃饭了没,他说带了,问他在哪里吃的,他说,呶,就是那山上。 嘞了去去,原来竟是轻车熟路,那是哪家餐厅呢,他说是吃自助餐,素食,很实惠啊,一个人二十几块钱,听着听着安娣笑起来,问他,你平时吃素吗,他说,不吃。 “那你带人吃素。” 在一起时安娣问过他:你还记得你在某网站上边推销自己写了些什么嘛,他说,我记得呀—— 记得个屁。 这人就是分裂的,说一套做一套,就是那种马列主义尖朝外的奇葩,他说的对,他的境界没人能懂。 好了,现在身边清净了,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安于这种生活。 只记得周五晚上学校教职工晚上有聚餐,敬来敬去,灌了不少,也不记得几时散的席, 醒来时太阳都干了一上午活了,醒来就有饭吃,爸爸没在家,就三个人吃,弟弟一见她过来,就乐不可支,问她“你醒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昨晚干了些啥?” “干啥,不会是耍酒疯吧。” “你给你未来的老公打电话,抱着电话不撒手,还是我抢下来的。” “谁啊?我啊,怎么可能。” 刚说着,手机响了这真是个久违的电话,是中尉打来的,问她好点了吗。 她说好多了,“你——很忙的啊。” 他迟疑着,在斟酌吧,他说,这段时间是忙一点,主要是也摸不清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说,“我没变化,但你好像不一样了。” “是吗,也许吧,你打电话过来,我很开心,我相信你说的,我都希望你当时就跟我说这些,而不是捱到现在才说。” 她不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有点难过,有点失望。 最后他说,还有希望,看上天的安排吧。 人的事交给上天,那还够得着吗,说到画饼,还真服他。 放下电话,叫小弟过来“昨晚我都说什么了?别瞎编,说实话。” “两个字:道歉。” 道什么歉,怎么都想不起,“你就告诉我吧。” “新手机.” “买给你。” “你就一直说,是你自己不好,没好好珍惜,说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帮个抑郁的朋友,现在他好了,却失去了你,呜呜呜,你说你真的没干什么坏事,可是姐,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 “我见到你坐别人的车出去,当然我没看清是谁,但那车嘛——不怎么样,可那都是大半夜呀,能有什么好事。” “你跟妈说了吗?” “都说是秘密了。” “够义气。” 这时安妈过来叫他们吃饭,说饭都冷了。 两姐弟坐到桌上,小弟拎起一只鸡腿,“话说,你口也挺密的,都说酒后吐真言,我愣没问出你那什么抑郁的朋友是男是女。” 呵呵呵,哈哈哈,是吗 第四十一章 这些天柳昕打了许多电话,老家亲戚的,通过亲戚再找来的,以前父亲老同事的,所有的电话打出去都联系不到柳父,只好报警寻人。 等不到消息,他踏上了回老家的行程。 见到了柳家的族人,柳家的祖屋还在,房子有些破败,外屋墙上还留着柳父画的一只长耳大兔子,活灵活现的,老家的人直到现在还记得柳父年轻时是多么有艺术天赋,写字啊画画啊。 四十岁上柳父原想开个画室,因为柳妈阻拦没开成,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遗憾。 柳家人见到柳昕非常高兴,让远道而来的他感受到,每天都有人陪着找,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的心越来越焦灼。 十天之后他终于带着疲惫的心无功而返。 二十天几天后,柳昕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手机显示是个陌生的城市,告知柳父病危。 柳昕赶过去时人已经走了,那个女人还安排了临终助念,她说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后来听从家里安排结婚,柳父是路过这里看望故人的,只是身体原因住进医院,直到病情突然恶化…… 掀开白单子,遗容是安详的,是不是他的心坦然接受了所有好的坏的境遇,在声声佛号中,今生的一切放下了。 柳昕带回了骨灰,安放在殡仪馆,回家当晚就发起高热,家里并没备药,挺到天亮打电话给她—— 请了假跟他去医院,打了一上午吊瓶,到中午时终于开始退烧了…… 晚上回家时,小弟说今天有个人让我坐他的车,说是你的朋友。 安娣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到房里找出那家伙的电话,拨过去,对方接了,“你为什么骚扰我弟,你一个大男人老玩阴的算什么本事。” “例行公事而已,谈不上阴不阴,你给了我们就两清。” “我上哪给你,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 “你这样就没办法了,你弟弟真是可爱,我都不想他有什么事。” 心里有事一晚上都没睡好,一上午哈欠连连,本来中午不想吃饭想补觉,可中午小于非要拉她出去吃,说好久没一起吃午饭了。 吃饭时却觉得小于好像有话说,她本来是个爽快的人,不知怎么却变得吞吞吐吐。 安娣倒来了一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说出来自己都愣了,这原本是一直在心里的想法。 “你要干嘛?借多少?” “急用,要借二十万,你,方便吗?” “十万就方便,转账行吗,几时要?” “越快越好。”…… 一个中午搞掂,原来还真是心动不如行动,都说冲动是魔鬼,今天也挺冲动的。 晚上给那个人打电话,他说要现金,只要现金,让提现金给他。 约了个时间,他开车来接,在车里一捆捆拿出来,眼看着他装进拎包里,“这样可以了吧,大家各退一步,这全是问人借的。” “还有一半呢?” “没有了,我没地方借了,卖了我也没有那十万了。” “你试试,看看值不值。剩下的给你一个月,到时两不相欠,不相欠自然不相见。”…… 柳昕已经渐渐好起来,烧退下去,就剩下咳咳咳了,安娣帮他安排妥帖伙食,送餐电话,每一家的食物标注,只要他摇摇电话就行了,只是,她不在,他懒得弄清楚饭点,吃不吃也无所谓了。 可是身体的感觉远比精神真实,他觉得虚弱起来,没什么力气,看了下镜子,脸色苍白,他想,不能让她看到这个样子 他开始按点吃饭,也恢复自己下厨房做些。 空闲的时间里,他会时常想起她,他们的性情有很多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很能逃避很会回避,直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也就解决了,跟她在一起,不怕出丑,不用装。 如果还有可能,此生只想和她共度,她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懂得不去触及引发他波动的触发器,且没有刻意,就是自然的,随机的,来自于天然的默契。 但是,但是,那个叫妻子的人呢,她到底是存在的,在遥远的地方,在记忆里越来越飘忽,却无法抹去。 记得隔壁小区有个女人跳楼,裁缝店里的女老板说,她是不敢去看的,她怕那场景一旦入眼,挥之不去,所谓好奇害死猫。 柳昕不是好奇,他是身陷其中,无法自拔,感冒药大抵都有安眠成分,在他吃了药半梦半醒的凌晨,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可以听到里边细弱的呼吸,只是呼吸,却不搭话。 号码显示是米国,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好久不见,几个月前通过米国那边的学长传来消息,林旋被捕了。 以后林家卖房卖地请律师,一系列的操作,经过漫长的时间,那边的学长终于带来了终极消息:结束了,人出来了,总算不负所托。 学长明显松了口气的状态,笑着说要买机票回来看看父母,之前一直悬着,现在总算完了,还有就是: “你那边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吧,看你老婆也有几个月了,也快做父亲了打起精神吧,加油啊。” 做父亲?本来之前他是一直笑着的,一下子懵住,还没完吗,还是注定要圈在一起,这是什么因缘啊,没完没了。 很崩溃,一点也没有将迎接天使到人间的感觉,反倒觉得那个正在孕育的真是不怀好意。 良久,他还是决定面对这件事,几个月了,林旋她是有机会跟自己说的,却没说,现在是通过第三方知道,也是挺扯的,现在他想着还是打个电话问下情况,主要是她是怎么想的。 也不确定她还住在那里,还是打过去,很意外的这么快就接了: “你出现了吗,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你还是个喘气的,你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妈,你不要说不要跟他说,说什么呢——”…… 柳昕放下电话,揉搓着头发,抬起头,他发现自己的心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就是很疲惫,直接躺下去。 却很快心悸惊醒,很清楚的每一句谩骂响在耳边,后知后觉也很痛,父亲死去的脸,母亲浮肿的脸,林旋穿着黄色的马甲的样子……所有的不堪的一帧帧尽管放马过来。 天黑了,天亮了,发生了,过去了,一切都变得空洞,似有似无,没有意义,就如这人生。 第四十二章 这一天看起来是普通的一天,路上没有风凉,天色有点阴阴的。 今天有公开课,所以安娣早一点到校,再准备一下。 她是第一个到校的,坐到位置上,没急着打开书本教案,趁着安静,闭上眼睛回忆着今天整个的教学规划,之后才打开书本补充,再脱离,再进行补充。 路过校长室,正遇到也来听课的校长,还很亲切地说:好好表现,我看好你。笑容和蔼可亲。 接下来都是很正常的,站在讲台上的她还是稳定地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效果达到预期,起码在同事的眼中她是个胜任工作的老师。 回教务办公室的路上,迎面走来三位穿警服的,也没在意,校长的朋友三教九流,人脉很广,这也是工作需要嘛,关系多才好多拉班,毕竟这学校还是要创收的。 接下来的情况就不对了,刚下课的老师学生渐渐围拢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显见是发生了什么,安娣踮起脚往里看,哇,校长手上一副铮亮的手镯,被两个人,拥着往外边出来了。 为什么呀,大家事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一头雾水。 大家看着校长人被带走,一喝酒就面红耳赤的人,现下脸色惨白,想是也被吓到了,还有,对于他那么个好胜又爱面子的人,这是多么难看啊。 里边看不到了,又等在窗户边,看不够似的,安娣默默回到教室,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为什么,竟然心里发毛。 后来,几位同事去了财务室,那里毕竟有上层的关系,可以听到一些内幕消息,事实证明,就算是那边透露的小道消息,也有惊人的预见性。 小于回到办公室,坐到安娣的旁边:“你知道吗,安,老马跑了,校长进去了,多半也不干净,查出问题了,还有咱们那笔投资呢……” 哦,原来果然与自己有关。 “现在看来你反倒有先见之明,我都投了几万块,估计只能拿回本了。” “你不是说人都跑了,哪还有钱给。” “这你就放心吧,还有她们,”她指着财务方向,“局里一定会给的,本钱是会给的。” 安娣脑子里是校长仓皇的样子,一下子胸口有窒息的感觉,接着身体某些部位开始飙汗。 小于看出来了,“看把你吓得,放心不会有损失的。” 接下来的每一个白天对她都是煎熬的,这些年她断断续续经历了种种糗事,但都是私下的私生活,现在不一样,如果被拉下水,一定会臭名远扬,势必连累家里,不敢想。 茶余饭后,被人津津乐道,成了段子。 原来这才是最大的雷,每一次遇上事的时候都觉得天塌了,一次又一次,并没因为经历多而变得麻木,每一次都是新鲜的痛苦,熬过去了一件又一件,而这一次,她不知道了。 以前还会有跑的想法,现在反倒觉得不实际,因为家是带不走的,那还有别的办法吗,还有吗,除了束手待擒。 头太疼了,睡不了,走出家门,大半夜的无处可去,走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正好也饿了,自从校长出了事,她就没好好吃餐饭,因为没胃口,而现在有了。 走到点餐台,点了个劲脆鸡腿堡,nonono,要香辣鸡腿堡,薯条,对,薯条,新奥尔良烤翅,哦,还是要香辣鸡翅,加可乐,要有劲,今天不知明天事,趁着自由,尽兴吧。 这个时间店里还是有客人的,这就是这个城市的魅力,不管多晚都有同类:陌生的熟人,直达天光,只要你高兴,只要你愿意。 吃饱了,好多了,食物是可以减压的,有点困了,不想回家,打个电话一点都没犹豫,问他:在哪? 对方说:过来吧,哦,我去接你。 神志清醒,不需要,我过去好了,你等着。 买了啤酒炸鸡,骨肉相连,远远地看见他站在小区门口,对呀,又不欠谁的了,为什么还要藏头藏尾。 他们一起上楼,就像一家人,今晚就是一家人,打开门,好想扑到他怀里,那也需要勇气的,勇气,有啊,两人坐下来,一人一瓶对吹,就着美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她开始敞开心扉,竹筒倒豆子…… 说到最后一件事醉眼惺忪地盯着他:怎么办呐,搞成了这个样子,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会是踏踏实实睡这了。 过一会,他站起身,也有三分醉意了,抱起她,听她在怀里咕哝:“我还是最喜欢和你约会,一直都是。”一边将整个人更深地蜷缩在他怀里。 走向床头,看着熟悉的面孔,还有,身体,他忽然笑了,哪有那么多约束呢,都是作茧自缚,附在她耳边痴痴呓语:你都快生锈了…… 挣脱所有在一起,恍似劫后余生,此刻回到当年。 像是心有灵犀,他们同时睁开眼,他说:我们好像把日子过拧巴了,有没有什么办法顺过来呢。 没办法,谁让我们不小心呢,谁让我们太任性呢,只能这样慢慢等待。 积重难返,我没信心了,要不,我们从头来过吧。 从头?她看着他,明白了。 他说他已经不是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了,我们活着对于亲人就是负累,你不觉得吗,我们管不好自己,又累己累人。 想想看,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奇葩的女儿,家里是不是清静许多呢。而且,一了百了,那件事也可迎刃而解,所有的问题不成问题了。 嗯——他看着她的脸。 她说,我还有事没办完呢。 他说我还有,我帮你还,给了不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 你说的,真是难为你,现在才知道。他抚着她,眼神里满是痛惜。 哦,还有些事要安排一下,你也是,还有你妈。 好吧,听你的,最后帮我们把这一世的做个了结,挑个黄道吉日。 第四十三章 第二日安娣还是照常上班,也没耽误上课,听着关于校长的种种消息,心脏也不会那样吊诡的跳起,很是平静,反正很快都结束了。 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小于,竟有些伤感,毕竟一直当她好朋友相处,也一起经历些事,约她中午一起吃面。 中午两个一起到单位对面的面馆吃拉面,面还没上来,跟往常一起聊着天,小于还是小于,还是调皮的样子:你听说没,校长好像精神受了刺激,可能会放出来,你还记得他老婆吗? 见过一次,还是上他家那次,当护士的,是那年评职称之前,说到这里,两个人笑了,唉,人事从来都是这么麻烦。 面上来了,很烫,两个继续着话题。 “以前校长和他老婆老是闹来闹去,没想到一出事,到处给校长出头,说是里边刑讯逼供,可厉害了。” 想不到,人要是被逼到份,潜力大着呢,排山倒海的…… 可是小于,你好象有事要跟我说,不是关于校长的。 安,你真敏感,是有事,但还是吃完了再说吧。 这要是在以前,凭安娣猴急的性格,一定让她说出来,立刻马上。现在,不同了,另有打算,忽然觉得与这世间隔着一层了,早点知道与晚点知道,甚或就是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吃完了,安心地看着小于吃,却还是想知道的,没办法,还是人类,好奇是天性。 小于吃完了,仿佛一下有了心事,她说,安我可能快结婚了—— 好事啊,跟谁,怎么都没听你说过,慢来,不会是,他? 是他,上次就想跟你说,但是,不好说,不过,挺难说都要说出来。 呆愣半晌,才说,真挺好,现在想来,你们才更般配,你想啊,我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也没什么进展,就说明有问题了。 你不生气吗,我这不是跟做贼一样嘛。 “想哪去了,大家都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说有顾虑,还是经济问题,他是家里长子,家里的事情是一定要分单的,只怕还是摆脱不了乞丐一样的人生,可中尉跟小于在一起就不同了。 再说都要结束了,有什么关系呢。 那,安,你现在有对象吗,总觉得你有。 还没合适的,不说这个了,那老马哪去了呢,找不到人吗?轻轻转了话题。 听说跑出去了,有预谋的,一早安排好了,已经出境了吧,估计下场也不会太好,这种人。 哇,他好本事,就是太坑人了呃。所以看来事情也自己也未必像自己想的那么糟,只要老马不露头。还是怀着侥幸之心的 咦,那自己会改变心意吗。 看下手机二十万到账了,是柳昕打过来的,立刻还给小于十万,剩下的还给那人吗,要给,省的他心怀怨恨,祸害家人,这本来也是自己惹下的祸端。 这几天乖乖在家,打扫卫生,煮饭,上班,每次跟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觉得宝贵,真的好爱他们。 已经第三次了,居士请她出去,她觉得可以放下成见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但她说时间要早一点,她不能太晚回家,居士应了。 晚上七八点钟,大大方方从门走,让他的车停远些。 见到她,他好好看她,“你心情不错,事情解决了吗?” “事情,什么事情,哦,好了。” “你还真行。” 今晚没有暧昧,就单纯在车流里兜兜转转,眼里都是尘世的靡丽,一条条车流涌动着,身在其中只能看着近处,如果远一点高一点,渐升渐高,那么景观一定不同。 渴望着挣脱这具身体的枷锁,自由飞升。 想什么呢,你是越来越神秘了,看不懂。 还有你不懂的,你那么有经验。 呵呵,我有经验,原来我还觉得我有经验,现在我可不那么想了。 随你。 他们的车停下来,警察查酒驾,让他吹,他啰嗦:怎么吹嘛,示范一下,你们这个仪器好用嘛…… 你快点啊,忍不住催他。 很快车子通过,问他你一直都这样吗? 是啊,早上在公交车道就被截过一次,开了罚单还让签字,就说你都开了,还用我签什么字,这条道没什么车,旁边都堵的动不了…… 明明错了,还振振有词,听着还真是无赖啊,到了岔路口,他说我们上山啊—— 她说好吧。 当站在山风簌簌的山顶,心情还是很舒畅的,山下还是万家灯火,是很温暖的尘世景象。 而再踏上另一条分岔,她选择光亮的,坦然的心之下,只是闲庭漫步,对于以后都是曾经的记忆。 这两个多小时是温馨的,回到家,又过去陪家里人看会电视,聊会天,原来所有的平常都是幸福。 时间过得好快,来到周末,上午陪弟弟换了部手机,小弟说:老姐我现在对你那是前所未有的满意,只剩一件事了,帮我找个姐夫。 好了,就你话多,带着弟弟在外边吃好吃的东西。 第四十四章 下午去柳昕那里,站在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开门,打他电话,电话铃响却从房里边传了出来,一直没人接,想着他是下去买东西了,那就下去迎他一下。 下了楼,出了小区门口,附近相隔不远有两个超市。先去了第一家,转了一下,出来打算去坡上另一家,一转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柳昕,刚从小区里走出来,她刚要过去—— 他的身后跟上一个高挑的女子,一件简单宽松蓝颜色的套头裙,头发散在肩上,看起来有些慵懒却难掩美丽,风吹过,窈窕毕现,但是,小腹隆起,她是孕妇。 安娣的脑子都僵了,就看着他们一起搭车,后来车远了不见了。 直到感到脸上冰凉凉的,一滴滴,一串串,一绺绺,雨越来越大了,她就淋着雨走,都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家。 当晚就发烧了,期间接到柳昕的电话也好像是居士的,不过都没关系,都不存在了,就一个人好了,不是还有家嘛,有父母有兄弟,还不够吗。 剩下的才是最靠得住的,其他的老是变来变去,变来变去呀。 后来安妈冲了姜糖水过来,甜甜又带着丝丝姜的辣味,喝了一碗,盖上被子好舒服。 我老姐一点都不像病人,你看她多享受,这么大姑娘还要妈侍候,弟弟站在旁边揶揄。 被妈妈推出去:写作业去。 出了一场透汗,烧退了,病好了一大半,礼拜天一整天都在休息,到了晚上有力气过来吃完饭,喝了一大碗粥。 吃饭时大家闲聊,安父问她:“你知道你们校长回家了吗?” “出来了吗,我不知道啊,就听说精神受了点刺激。” “所以嘛,还是老话说的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你的,买张彩票都发,不是你的就别费那个事,咱们这样有吃有喝也挺自在的,是不是儿子。” “反正我是要多赚些钱,住间大房子,想买啥就买啥。” “那你就要好好努力了,我跟你妈是达不到了,那你将来想学点啥呢?” “我嘛,我打算学盗墓,来钱快呀,只要我成了高手。” 妈妈点了下头,“明白了,你是说学考古吧,不好,老是跟死人尸骨打交道,折寿的。” “你美化他了,弟说的是盗墓,虽然技术层面差不多,可是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是做贼的,那你这儿子可真光宗耀祖了,哈哈哈哈哈。” “儿子,你是这意思吗,是你姐说的那意思吗。” “呃呃,说笑说笑,随便想一想,发发梦而已,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干的,我不行,咱家就没那基因。” 安娣的座位正对着窗外,一辆车进入视线,因为它很慢很慢,比走路都慢,停了下来,她认得了—— 走到窗口拉上窗帘。 “干嘛,天还没黑,拉什么窗帘。” “天这么阴,开灯还好了,主要是咱家住一楼,要不也不用拉窗帘了。” “当时想着以后我们退休之后可以开个小卖店嘛。” 回房拿起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的,看着,心里莫名蠢蠢了,但是不行啊,这成了什么了,我这不就是个笑话嘛。 她将自己房的窗帘也拉上了,给自己时间忘了吧,把他忘了。 她自己都知道这决心有多么虚弱。 熬到半夜,拉开窗帘,咦,外边已经是繁星点点了,星光之下,他的车发着幽暗的亮,他这是想干嘛啊,死磕吗? 待了这么久,邻居都会注意到了,这人真是—— 手机上忽然有他的留言:“出来吧,我饿了,去吃东西。” 凭什么你说出去就出去,然后结果又是你一次又一次拎不清。 哎呀,烦死了,有他在外边怎么安心睡觉。 手机屏幕又亮了:“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熬不住了,她掀开被子,穿鞋下地,踢踢踏踏跑出门,一边忍不住抽泣,跑过去跑到车前,站在车头前定定看着他,却看不清他的脸,明明他就坐在那。 走过去拉开门:“下来。” 用力拉开车门,人软塌塌地倒了下来,猝不及防直接将开门的她砸倒—— 好容易挣扎坐起,怀里的人已经冷了 仿佛千斤压在胸口,痛到窒息:他终于可以重新来过,终于这一世有缘无分。 靠着冰冷的车身她呜呜咽咽哭起来,稀里哗啦…… “快起来快起来,上床睡去,”依稀有人在耳边边叫她,是妈妈:“刚好一点,快上床。” 安娣迷糊应着,爬上床,长吐了一口气,原来不好的事并不是现实,上到床上,拉开窗帘向外看,外边显见已经下过雨了,路面湿漉漉的,星空是没有的。 没有车,什么都没有,唉,就当都是臆想的吧,现在要睡了…… 第二天她还是照常上班了,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 上午上课时放在教案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而这时他正在讲着课,还是选择停下来看了一下,是他的:“我明白了,你做出了选择,这样也好。” 然后看了下教案接着讲下去,让自己集中精神,不要受影响。 但是事实是,后半截明显不流畅,时不时看下教案提点一下。 没有回复他,也是有个对于她来讲爆炸性的消息:老马自首了。 第四十五章 就像谈股论金一样,涨有涨的道理,跌有跌的道理,老马有老马的的道理,能跑到哪呢,是不是,哪有那个实力。 看看,都是马后炮。 这个消息很突兀地进到耳朵里,一下子心脏开始一阵痉挛,不是说他出去了吗,都有谱没谱啊,哪一件事是真的啊。 还有什么心情做事呢,火烧火燎的,谁知那个马猴子在里边说什么呢。 话说他们这次的消息准不准啊,也许还是乌龙呢,想到了,去下校长家不就行了,如果校长已回家,才能说明他们的消息八九不离十。 唉,都蒙了,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就怕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甭管是真疯假疯都不会听电话呢。那敲门也同样不会开的。 正百爪挠心,有人拍下肩头,吓了她一跳,身后的小于也吓了一跳:“你在干嘛,魂不守舍的,中午一起吃饭吧。” 哎,当然了,跟你相比我这就是狗屁人生啊。真心这样以为。 垂头丧气地跟着小于去吃饭,小于点了最爱吃的剁椒鱼头饭,她也跟着点了一份。 你不是不吃鱼的吗?你不是海鲜过敏吗,你不是个安分的食肉者吗。 哦,赶快叫老板改个牛肉饭,其实也是矫情,吃什么不是吃。 “主要是想给你这个,你是第一个收到的。” 是结婚请柬,真不错,都要做新娘子了。 小于笑容发着幸福的光,安,我有预感,你也快了。 口吐莲花,好会说话。是快了,不知快到哪了,呵呵。 听人说运气不好的时候,不要参加白事,参加婚礼沾沾喜气就好,这样想心里舒服一点的话,她对自己说。 而且自己这个样子结的什么婚,幸亏有小于,那句歌词:找个天使来爱你。小于不是情敌。 下午也是焦躁不安,无论怎样压制都是心神不宁,“我明白了,你做出了选择,这样也好”就是这一句了。 打给居士,问他有时间吗。 他说再给他一会,他正在回市区的路上,到了就告诉她。 请了假,回家等,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到厨房将米洗下锅,菜也浸泡好,洗干净。 回房没多久,他到了。 上他车,他问:今年天不用上班吗? 你有出租房锁匙吗? 哪间呢,好几套呢? 那不关我事,你这人,就是这样,你牛,好了吧。 唉怎么这么急躁,你是这就要过去那边吗? 是呀是呀,你好好开。 敢情我是来做司机的…… 一边拌嘴,一边也就到了,赶快上楼。房东也跟上来了,问他停车了吗,他说停了,快吧。 这人不知道是自信爆棚,还是潜在自卑严重,总是要显摆的,次次都来这一出,想是从我这种穷途末路的这里能获得愉悦和满足吧,那就随他高兴,咱还有啥呢,她想 到了,累死了,按门铃,没声音,问居士,你钥匙呢。 他拿出一大串,稀里哗啦很清脆的金属声,翻看几下,锁匙还在找着,门开了—— 柳昕站在门口,一手推开门,身材消瘦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去几回。 “咦,”居士忽指着门上边的一盏灯,“这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居士一秒变房东,是业主。 柳昕茫然地跟着看,对呀,什么时候装的呢,原来在中间区域的。 居士看了下门上,并没有什么提示,就说要去找物业。 也是,门上弄一条木楞子还真是不爽,进进出出都打底下过。 居士下楼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那你们进去吧,你不是有事找你哥吗。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了,安娣绕屋子巡视了一圈,他跟在旁边:“你怎么过来了?” 不想搭理他,这小子都尿性多少回了,哼。 像是隐忍不住他笑起来:好了,有意见直接说好了,我到底哪做错了,一边抬起手替她拨开鬓发,拉开距离看了看她:别哭丧个脸,有日子没见了,来,笑一个。 “哼哼,你又不缺给你笑的,我算什么?”一直委屈,何止一点点。 哎,安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话,你自己想,我走了,我也是瞎操心。 抬脚就往外走,门外声音传了进来—— 他们的手一个正要开门,一个不许开门,现在两个人的动作停下来,一起洗耳恭听门外。 先是物业的翻来覆去地解释:是工人过来装的,我当时是不在场的,也不知道她都没跟你家商量。 接着的声音是隔壁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的,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家,为什么要和你家商量,这是公共地方。 看多牛,方便自己照明,一定要装在人家门上。 物业说你要求的就装在你家门上吧,如果你不愿意就移回原位好了。 不行,不能装我家,就要装在他家,那是公用的地方。老太太好牛叉。 那你家那里也是公用地方,为什么不可以放,你看你看这是我们拍的,人家有需要,都是放到自己这边…… 安娣忍不住透过门镜往外看,那个居士呢,隔着门径,直接就看到他了,竟感觉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很是诡异,他就站在那里,静静地,仿佛在看戏。 转身回房里坐下,一边想着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是老成这个样子,再没什么可以阻碍束缚他们,就尽情释放天性了。柳昕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还想活到七老八十吗。” “某人现在也还不是由着天性,朝秦暮楚,颠来倒去。”咦,怎么好像每一条都是对着自己呢,这可尴尬了。 “你说谁呢?” 手一摊“我说大肚婆呢。”都没想到怎么冒出这话的。 “哦,明白了,你看到了是吧,是吧是吧,你呀,不跟你说,是因为那是过去式,她来告诉我孩子不是我的,且知会我她要奉子成婚,重新开始,我和他的过去归零了,以后老死不相见。” “好像缺个过程,柳公子几时离的婚呀,”一定要追根到底,要问个明白,这一回,这一回一定要很踏实。 “事实是我们根本没有手续。”他摊开手,脸上竟是笑意。 女方的妈,他那未来的丈母娘说,你们忙,这些事她来办,结果,就没下文了,到底另打主意了。 真的啊,岂不是一片天都晴了,经过了这么这么久,她想抱着他,却一动没动,愕然在那,是不是好消息来的太快,那么,从此后是不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什么都一起。 第四十六章 晚上回到家里,心里一直欢喜,任谁都看得出来,问她有什么好笑,她很奇怪:有那么明显吗。忽然发现自己是一直在笑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只好躲回自己的房间,肌肉还是又不受控制,赶快用手机查一下别是受了刺激。 别说,有这种情况的有不少,有了,就是这个:“情绪过分激动引起的暂时性精神失控” 果然,渐渐平静下来,却又陷入另一种情绪里,忽然又有了想哭的心情,为什么会这样呢。 想来就是等的太久了,是完全没有希望的期待,暗暗地,不知不觉的——现在好了,应该是终极结果了吧。 小于的婚礼在一个晴朗的礼拜六举行,好在现在不是婚礼旺季,提前两个月订到本市一间高档酒店,单位两个同事当了伴娘伴郎。 当天的小于不消说怎么样的美丽,有诗为证: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身边的护花使者,敦厚之外英武外露,看起来般配极了。 安娣有意坐在角落的地方,原来不想来的柳昕还是赶了过来陪她,这让她心里好温暖,两相比照,身边人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挺拔的鼻梁,颀长优雅的身姿及神态,很仙。 两个人悄悄地拉起手,心有灵犀的笑了, 赶在开席之前,两个人溜出来,直奔菜市场采购,然后回到老地方。 回到家,东西放到厨房,脱下高跟鞋,擦掉口红,清水洗了把脸,清爽多了。 休息一下,下厨,两个人配合默契,几个小炒端上来,这一年来的,他还真不是白宅的,现在手艺长进好多。 干煸菜花、杭椒牛柳、豆腐炖鱼、白灼菜心,菜上桌了,还需要来个汤吗,他一边问着,一边摇了下手里的两支啤酒。 哪有那么多地方放这么多,水呀。 和自己最初的在一起,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他们聊着以往的事,以前的那谁谁,就好像提前进入花甲年纪,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一边讲着那过去的事。 后来他们酒足饭饱,一起睡到床上,他非要起来去收拾,非要去,宅的都有洁癖了。 她便自顾着面若桃花,眼神迷离。 没等他回来,她已经酣睡,像只可爱猫咪一样抄起两只手,低着头竟似在浅笑。 这一觉直睡到周围渐渐雾气弥漫,上遮住天,下笼住地,接着一点点伸进身体里,很混沌很混沌,不是说天地伊始之际就是这样,直到天地分开,轻者上升,成了天,浊者下沉,成了地。 她仍然有本事从里边逃出来,因为她训练有素。 对于这种场景,并不陌生,以往历历的噩梦中她都能在下一秒就要窒息的境遇中奋力出离,只要睁开眼睛,只要醒过来—— 她醒了过来,很快他闻到屋里浓重的臭鸡蛋的味道,竟不讨厌,可是她的身体还是虚脱,慢动作到了窗边,窗子是沉重的,开了第一扇窗,大口呼吸着外边自然地空气,接着是第二扇窗…… 大口呼吸着,头还是有些混,还是摸到厨房,关上煤气总闸,出来时将房门也打开,慢慢打开—— 整个屋子连同里边的人都放在大自然中,她一点都不想呼救,只凭着胸腔里还可以跳动的,一点一点进行自救。 现在她开始爬到床上,借着外边的光,可以清晰地看着他的脸,怎么会是笑着,像是沉浸在美梦中,一副心满意足的意思,这个家伙。 她忽然很生气,也很悲哀,好容易回头了,好容易再无障碍,他竟然揽着你一起——对,他说的要“重新来过”,问题是从头来过就会比现在好吗,鬼才知道。 好吧,他还呼吸着,开始使劲掐他,从脸,全身,管哪里,下死手,只嫌着手上还没有太大力气,这是多可恨的家伙,刚开始觉得有希望了,他竟使这黑招。 “哎呀哎呀”,他醒了,迷迷瞪瞪地看着她,看着周围,想坐起,却没力气,她也不帮他,盘起腿看着他。 等了一会,他自己坐了起来,回头打了她一下,又打了一下,他然后笑了,拉过她抱住。 刚才还满肚子怨气,一下子无影无踪,“你呀,” 他不说话,闷着笑。 “去看看吧,还是有问题了,我就觉得是抑郁症,怎么都想不开,我们听医生的,该吃药吃药,该疏导疏导,好不好?” 停一会,他点头。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了,你要报答我。” “好好,你要怎样都行。”还是埋在那里,像只鸵鸟。 “你出来好吗?放完毒,你还害羞了。” 他终于抬起头,还是垂着眼睛,羞赧的样子还真是。 头脑越来越清醒,忽然想到什么,使劲嗅了嗅,翻身下地。 “哎,干什么?”伸手拦她。 “放心,不开灯,不开电器,什么都不开。” 一路慢慢走,桌子,台面,什么都没有,整整齐齐,光溜溜的,看了下手指,这样的光线当然看不清灰尘什么。 对着床上的人:你居然连个遗书都没留。 他笑了,说了你不信,我是不小心的,是失误。 哼,你是怕身后受人褒贬,你说你都挂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你几时变得伶牙俐齿了。 “闭嘴,再说打你,你问过我没,我同意了吗,以前我是想过,想过而已,谁叫你来真的。”熬到火眼金睛就为了闷一觉挂掉吗。 那你以后不要乱说,我以为我们达成一致了。 看来要添个搓衣板了。 算了,还是看紧他吧,明知道他有些不妥,这种状态估计应该也不短时间了。 天亮,他们两个去了医院,确诊无大碍。接着去看了心理科,做了ct,没器质性变化,确诊是病了,开了药,做了心里辅导,我去,好贵,五十分钟五百块。 她决定了,有机会转行就干这个。 路上他告诉她,真的是很痛苦的,像是在地狱,后来连用冰都不行了,扯着你往另一条道上跑,所有的糗事一遍一遍放电影,人和事都重新经历一遍,周而复始,挺到今天,就为你…… 就为料理好一切,带我上路,好是荣幸,呵呵呵。 第四十七章 挨过所有不幸,在她而言最大的收获就是不怕了,反正要发生也是没办法,除了上班,就是看护他。 一边等着,等着老马那件事的最终结果,后来总务的大刘也被调查了,这期间她是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 只是捱到最后她也没什么事。 后来由于小马卖房卖地筹钱,老马过了三年出来了。在街里见过一次,就在马路对面,虽然当初的黑发已经雪白,她还是认出了他—— 一句话没说,良久,老马点了点头,她才释然了,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终于过去了。 在那次煤气事件后,又一次上班,小于说你怎么好像胖了,别的同事过来说你才发现,她最少胖了十斤。 “是哦,这几次吃饭都发现你加了烤馒头片,下次不能要了,多难减肥啊。” “就是馋,你说有什么办法。” “你最好别胖,还没嫁呢,看人家小于儿,一点都没变,老公那个疼,捧到手心了。” 心大大的安娣还是被妈妈看出了问题,家里来了客人,安妈和她睡一张床,这一晚上老是起夜,安妈叫她睡前少喝点水,老起夜休息不好。 她应着,一边想着,最近老是这样,同事又说发胖,我不是那什么了吧。 隔天买了验孕纸,果真,中奖了,本来是想一年之后再结的,想来唯一没有措施的就是开始那一次了,谁能想到呢。 她终于和家里说了她还是和柳昕在一起了,本以为是一场狂风暴雨:好马不吃回头草,还是个二婚的,人家不要你要…… 结果,连小风都没刮,大家的反应是这样的:真的啊,他不是那啥了吗,没结婚那,那他那边利索没有啊,哦,那女的又找了,那好那好,这种情况,孩子爸你看—— 行啊,他对我女儿好就行,关键是你还是愿意跟他啊,别人你不干呐。 好像你女儿有多么抢手似的,同意就同意,还这么绕的。 弟弟比较实际:他现在混的咋样,给我当姐夫,可是要真金白银的,我姐傻,给两句好话回头就吃草了,我不行,那要来真的,不然休想当我姐夫…… 去去,上一边凉快去,哪都有你。一边还是包了个红包给他,弟弟嘛,就是用来疼的。 原来还想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偷了户口本登记了再说,现在第一方案就o了。 说好听是家里人好说话,实际上是终于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都松了一口气。 晚上去找柳昕,直接拿锁匙开门进去,屋里没开灯,找到房里人在床上,躺着呢。 “吃饭没?” “没呢” “你没忘了吃药吧?医生说这一年都不能停。” 他一下翻身坐起来,根本就没睡,“没忘,我好着呢,就是有点烦。”“你敢烦我。” 自打他到银行保险箱里,看到柳父生前留给他的那封信,就时常发发呆,有时还试着眼角,他一直觉得愧对父母,这需要时间排解。 更何况柳父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并给了他生父的地址,这些让他很是困扰。 他拿出检验报告,递给她,是亲子鉴定报告 安娣接过来,一目十行直奔结果,“真的啊,生物学父亲,真是啊。”抖了下那张纸“这是事实啊。” “这回我知道为什么当初我爸确诊时我妈不让我做配型了。” “那是,亲的都不知能不能配的成,你就更没谱了。” “我以为我妈不想让我换给爸呢,她要自己换给爸,可惜没配上。” 搂住他,他抬起头,“你会不会嫌我,竟然是个私生子。” 她吃吃笑起来,拉起他一起坐下来,“认了他也不错,他有n多套房产,有一个连锁酒店,乡下有块地,市内有间公司,挺好的。” 他已经是满面狐疑的望向她了—— “他这人那是当真孤寒,他的女朋友这样评价他:你对自己都这么小气,怎么可能对别人大方,那绝对是真的,裤子都是洞洞,鞋子是洞洞,反正估计看不到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 “你怎么知道,啊,你怎么知道这些。”脸都是惊异的扭曲了。 “你曾经拉黑了一个,他是另一个,陪我说话的,说起来都是拜你所赐,后来还是来你这里时他认出了我,坐了几次他的车,没了。” “哦,这样的啊,就这些,难怪他问我你是谁,觉得好奇怪,还以为他看上了你。”仔细审视了一下她“好吧,选择相信你,谅你也不敢。” 还是有些后怕的,总还是有些秘密要烂到肚子里的。 附在他耳边悄悄:”你快做爸爸了。” “啥,你大声一点。”一下将她抱起来。 这么突兀的动作,倒把她吓了一跳。“哦,可不要吓到我儿子。”小心翼翼的放下她,蹲下来附在她肚子上—— “咕咕叫的”他孩子气的笑开了。 是他的肚子叫了,他饿了。 没多久他的亲生父亲为他的儿子办了一个风光的婚礼,所以嘛,那么死省干嘛,还不是得花,还是大手笔花。 奉子成婚也是婚了,终于也是正常的人生了。 就是私下里居士还是有点愤愤不平,“真坏,坏丫头。” 她就哈哈过了,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表示,他也听话,再也不说了。 柳昕也不是盖的,他终于从抑郁中走出来了。工厂到了他手里正规厂房盖了起来,而居士那时只是个贸易公司,产品只能找代加工,厂里就是十几个工人。 现在呢,柳昕生产销售一把抓,他的目标很大,而过往的经历让他更懂得脚踏实地地推进。 如他所愿,第一胎是儿子,白白胖胖,爱笑,特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