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1页 [古装迷情] 《夺宫》作者:倾城欢【完结+番外】 文案: 一场利用与反利用之间的较量,一场因色祸国,以色夺宫的故事。 男人: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吗? 女人摇头:我说的话一直都是真的。 一句话简介:女尊夺宫记。 ps:本文存稿完毕,郑重承诺,绝对he,1v1。男女主非善类,保证更新 内容标籤: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姒/黎逊 ┃ 配角:沐清 ┃ 其它: ================== ☆、缘起 郑国宜文九年初,女帝连宜被奏摺扰得不胜其烦,那些庸碌守旧的老臣全都主张去找寻当年失踪的连袂太女,她都登基九年了,那些人竟然还不死心。 连宜心中一阵光火,将奏摺全都扔进火盆里烧个精光,一边阴狠道:「连袂,就算过了九年,你在那些老臣心中仍是正统,朕仍旧不如你,不过谁知道你死在了哪里,这江山是朕的,沐王府和沐清也是朕的!朕绝对不会把这天下让给你!」 长信宫,黎逊午睡刚醒,便听见外面徐公公来报,「太后,皇上来了,正在外面等候。」徐公公是当年侍奉他父亲的老人,陪了他在宫中已有十年。 黎逊撑了撑头,清醒了过来,徐公公侍候着他穿好衣衫,整理好才去了外殿。 连宜正坐在一旁,脸上仍可见发怒的痕迹,黎逊有些头疼,估计又要有事来麻烦他了。 果然连宜一见他出现,叫了声叔父,便发起火来,直言朝堂上那些大臣是如何如何向她发难的。 黎逊虽是连宜名义上的父后,但实际上却是他亲叔叔,当年黎逊的哥哥黎惠是宫内的贵君,虽然背靠黎家,姐姐黎芮也高居相位,可先皇为他生下连宜以后,他便一直不得宠,先皇更是立了当年还未失踪的连袂为太女。可后来黎家用计害死先皇后,连袂也失踪不见。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而黎惠却没有这个做皇后的命,竟染疾而死,黎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将黎逊送入宫中直接坐上皇后位置,连宜也归为他名下,女凭父贵成了太女。先帝不久驾崩后,连宜登基为帝。 只是不是所有的做了皇帝的,便有皇帝的手段,连宜个性鲁莽,性情暴躁,许多事却还要依靠黎逊出谋划策。 耳听着连宜没完没了的唠叨,黎逊不由斥道:「你怕什么,堂堂皇帝,成什么样子,天塌下来自有叔父替你担着。」 连宜当然知道叔父不同其他男儿,极有手段,如今她能在朝中稳坐皇位,也是叔父在朝中权衡。更因黎逊是男子,因而她更不担心对她有什么威胁。 一名宫人进了来,给二人奉了茶,便倒退着出去了,不敢有一丝停留,可见长信宫中训练有素。 只听黎逊淡淡道:「朝中虽有沐王府的势力,但黎家和我们的势力加起来却远超过他,这件事同沐王府脱不了干系。」黎逊将杯子紧握在手里,眼神狠厉,「本宫也已经忍受沐王府多时了,如今也是时候对付他们了。」 沐王府如今的主子是郡王沐清,先皇的亲侄子,德玉帝卿之子,与连袂太女自幼便有婚约,连袂太女消失多年,沐清依然未嫁。 见叔父眼神狠辣,连宜不由道:「叔父,朕喜欢沐清,你别伤了他。」 黎逊瞥她一眼,「成大事者,怎么能在一个男人身上优柔寡断。要毁了沐王府,必须毁了沐清。」见连宜不忍心,直接说到她的痛处,「你别忘了,沐清等的是连袂,对你不屑一顾,等他们真把连袂找了出来,也就是你我的死期了。到那时你还来得及儿女情长吗?」 连宜目光也不由阴狠,江山美人谁更重要不言而喻。更何况沐清对她无意,那么得不到不如毁了他。 仅仅一刻钟时间,黎逊便已想好了办法,「再过一段日子,便是朝廷重新察举官员的时候,郑国世家之中都会选出几个优秀的女子入朝,我们可以在这上面进行安排。」 连宜听后这才放心,被徐公公送出了宫门。 可黎逊却开始思量起来,他要选一个人能拉拢住沐清,又能为他所用,不过这件事情终归要自己去办才妥帖,沐清那个人戒备心极强,只有找个特别的人才行。 楚云阁内一片莺歌燕舞,纸醉金迷,是都城里最大的销金窟。里面不仅有各色男倌还有女倡,夜色正浓,无人看见一面带幕离的男子被人引了进来。 楚云阁幕后的老闆是黎逊的人,为黎逊收集情报,知晓这件事的并不多。楚云阁主事将那男子引进一间屋内,屋内雕花屏风设置的极为精巧,铜香炉里点了不知名的香料,味道虽清香,不过却是催情的香料,让那男子不快,冷冷说了句:「把香灭了。」 那主事连忙去做,那男子在屏风后坐定,果然见那屏风可以看清外面的一切,外面的人看里面只觉影影错错,本就只是为了给客人们助兴所用。 「主子,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那主事恭敬问了一句。 那男子只哼了一声,「黎芮的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对朝中党派知晓清楚的便明白,黎逊和黎相併非一条心,黎逊虽出自黎家,但却是庶出,和黎芮面和心不合。先皇留下的旨意里,曾命黎逊以太后之尊,旁听朝政,因而他的地位不言而喻。 第2页 「没有,黎相一党近日都鲜少来楚云阁,属下倒是也派人暗暗查看,但还未有什么线索。」 男子倒是难得没有发怒,只说:「我吩咐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办妥。」主事虽然没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唤了人进来。 可不一会儿一群女子却被管事引了进来,在屏风前站定,主事有些紧张,不明白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套,忙斥道:「谁让你把她们领进来的?」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从屏风后观察男子的脸色。 管事自知犯了大错,把人带错了房间,忙跪下道:「是小人的错。」 主事忙隔着屏风,低声道:「主子……」她的话还没说完,里面人便打断了她。 只是那男子发出的冷硬气息,隔着幕离都能感受的到,「这就是你们楚云阁里的庸脂俗粉?」男子不屑道,声音低沉只两人可以听见。 说着便要起身,只听门口突然传来女子清越的笑声,紧接着人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姐妹们都在这里,难道又来了什么主顾要待价而沽不成?」来人一身红衣,身材曼妙,行走时步子轻灵,容颜绝美,却不显媚色反透出一股妖意,话语中含了淡淡的讥讽。 主事显然怕这女子搅了局,忙出了屏风,要将那女子哄了出去,「姒儿,给崔姨一个面子,先出去吧。」 那女子却笑着同管事的拱手道:「芳姐,刚才我说错了话,姐妹们要去的可不是这间,您可千万别怪罪!」可她话语间哪有一起歉意,明明是满满的戏嚯。 崔主事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她道:「好你个九姒!」 那女子却也不恼,施施然出了门去,还边道:「那我就去崔姨房内喝酒去了。」 崔主事想到自己房内那几瓶好酒又要被她糟蹋了不免心疼。 那幕离后男子却仿佛十分满意,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等崔主事将其他女子撵了出去,才道:「主子,您看……」 「她是谁?」 崔主事不解,问道:「主子说谁?」 「我说方才那红衣女子是谁?」那男子已然不快,这崔主事办事不利不说,人也迟钝得很。 崔主事这才明白,忙道:「那女子名叫九姒,是阁里的女伶,卖艺不卖身。主子,之前您说的事我再叫人来?」 「不必了,就是她了,让她跟进宫去。」那男子起身,说出的话不容拒绝。 可崔主事有些为难,「主子,她同其他女子不同,她是自由身,因而也许不会同意进宫。」 那男子却嘴角一扬,「本宫有说要她同意吗?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都由本宫说了算。」将头上幕离摘下,露出真实面目。面如冠玉的脸上,因身处高位而显露威严不可侵犯,一双星目却射出寒光,让人难生亲近之感,正是黎逊。 黎逊随意道:「那女子不是在你房里喝酒吗?再让人去给她送些好酒去,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轻飘飘几句话便定了一个人棋子的身份。 崔主事不由嘆了一口气,「九姒啊九姒,我可救不了你了。谁让你碰上这个霸道无双的男人了呢?」不过这话她是在心里说的。 在崔主事房中畅饮美酒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喷嚏,谁在惦记我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夺宫,上演女尊復仇记,女尊男强,性别不颠倒哦!喜欢的请收藏我吧 ☆、棋子 九姒被泼了一脸冷水,醒了过来,浑身无力,难道是崔姨恨自己喝光了她的酒存心报復不成,这感觉却比宿醉还难受,她还没弄清楚状况,正要伸个懒腰才觉察出来不对,她整个人都被禁锢住,手腕和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扣住了。身上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正在这时有人进了来。 九姒努力抬起身子想看清楚来人,却又失败的躺了回去,只看清这个屋子处处摆设华丽,真的不是在楚云阁里。 来的两人听见她的动静,也知道她醒了,毕竟那桶凉水没有白费。 连宜穿着常服,看着被紧扣在睡榻上的人,对身旁的黎逊道:「叔父,你为何选了这样一个人,虽然样子看起来确实很美,但是这人一看就是不易驯服的,恐怕不会为我们所用,不如杀了她算了。」 黎逊却对连宜目光短浅感到无语,哼了一声道:「你觉得如果是一般低眉顺眼的女子他会看上吗?不易驯服并不是不会驯服,女子总要留些野性才像女子,如果哭哭啼啼的,那才是没用呢。」 连宜心里不服,心想道:叔父不也不像普通男子吗?不过寻常女人恐怕也受不了叔父这样强势的男人,可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又能做些什么?她虽然相信黎逊,但他的这个想法还是让她觉得不妥。 「我说,你们两人到底是谁啊,把我弄到这里来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九姒哼了哼,身上疲乏极了,自己定然是被下了药了,暂时卸去了一身内力。 黎逊走上前去,对一旁的人道:「把她松开!」整个长信宫里全都是他的人,一个没有内力的女人他还不会忌惮几分。 一旁的侍卫依言而行,却被连宜拦住,那些侍卫自然也不能违逆皇上的命令。连宜有些担心道:「叔父,她有武功,会不会伤到我们?」 黎逊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蠢货,「她已经被下了化功散,如今一点内力也没有,你怕什么。」不过为了有备无患,从袖中取出一枚锦盒,拿出里面的药丸,上前掰开九姒的嘴,给她餵了进去。 第3页 一旁侍卫将她放了下来,九姒得了自由,赶紧趴到一旁用手往嘴里抠,想将方才的药呕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你方才服的可是世上无双的断肠丹,若是你不听我的话,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这毒发作起来,恐怕你想死都没那么痛快。」黎逊声音不怒自威,说出的话也让人不得不信。 九姒索性也不挣扎了,直接靠在一旁的榻角,「说吧,什么事情,我要考虑考虑才决定要不要做,要不然我宁愿去死。」 连宜瞪了瞪眼,黎逊却笑了笑,「好啊,你若是一股脑答应了,我反而还不信你。」说完脸上的笑容便戛然而止,示意那几个侍卫出去,房中只留了他们三人。 只听黎逊吩咐道:「我会派人来给你上课,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听。然后去勾引一个男人,取得他的信任,为我们办事。最好能让他迷失于情爱之中,无心别的事情。」 九姒一听,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哼,我知道姑娘是聪明人,若是再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恐怕才是你在装模做样吧。」 「看戏时没少见着那些扮作帝王的,今天倒是有幸见到真的,九姒真是荣幸之至,祖上有荣,但九姒不过一伶人,还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有助于二位,而且九姒见识短浅,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九姒知道了这里是皇宫大内,至于眼前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说。」黎逊宽容她的无礼,只因暂时还用得着她。 「事成之后放我走,然后把楚云阁给我。」 「楚云阁?不行!」连宜怒视了她一眼,心想若不是叔父要你,我现在就想把你杀了,不,等事成之后,也要杀了你。 黎逊显然隐藏情绪更深一些,有需求才更正常不是吗?而且这人看样子还不知道楚云阁真正的用途,「我可以答应你,从今日开始你就在这里住着,我会派人来不断地教习你。不过,如果你不能完成,别说楚云阁,就连你的命也得留在这儿。」说完便走了出去,连宜连忙跟了出去。 而关着九姒的地方,却也不是别的,正是长信宫他的偏殿。先皇的那些男人早让他处理了,倒不是杀了,只不过出家的出家,遣散的遣散,女帝宫里的那些也命令省了晨昏定省那一套,倒也没有人来打扰长信宫。 「叔父,你真的决定这个人了吗?她身份卑微,怎么能配沐清!他……」连宜还是不停地追问。 「皇上,你应该相信叔父,还是说你仍旧不捨得沐清,这个人举止不似一般女子,有些不羁,也不像那些世家女子一样自视甚高,容貌也算上乘了,正是用来对付沐清的最佳人选。如今,只剩细细雕磨了。」 「那她的身份来歷?这样一个女人,万一出卖我们。」 连宜为帝,始终缺了皇帝的威严霸气与决断,黎逊如果不是为了使命和自己的话,也是不会这样帮她的。「既然我选了这个人,那她的来歷就一定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棋子没用。」 「叔父,想找了谁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无需过问。」 连宜讷讷无言,在她心里还是很怕黎逊的,毕竟她最初为帝年幼之时,黎逊曾经垂帘听政,掌控大权,比她更有上位者的霸气。 黎逊做事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他当然还有后招,徐公公进了来,等着他的吩咐。 「那名世家女也找好了?」黎逊坐在上首摆弄着棋盘,随意问道。 「是,主子。那世家女家世虽不甚显赫,但学识文採样样符合主子的要求。」 「我也只等着沐清这个人上前咬饵了,只是不知道他会咬哪一只?」黎逊手动,棋落。 九姒在这两日里却一直再也没看见那天的两人了,也就是太后和那连宜女帝。门口有侍卫把守,她根本出不去,也就只能待在这里了。不过每天晚上都有侍候的人过来,将她带到一处浴池里,几个女人欺负她如今无力,直接把她扔了进去。然后那些男子拿了各式的花瓣香精撒了进去,让她洗的比男儿还要细緻,基本被从头到脚修整了一番。不就是去勾引个男人吗?用得着如此吗? 黎逊每晚睡之前都要看会书,一会儿徐公公进来,轻声道:「太后,那些侍候九姑娘的人回来报,说九姑娘肤如凝脂比男儿家还细嫩,身上也无任何瘢痕,就是……」 黎逊不由追问,徐公公笑了笑,「九姑娘,仍是在室之女,恐怕对那些男女之事不怎么熟悉吧。」 黎逊脸不禁一红,有些恼了,「让教引公公们好生教导,务必……」他虽然平时冷硬霸气,但一说到这男女之事也有些羞赧。 徐公公却并未出去,徐公公是伺候过他哥哥的老人,对他也极是忠心,有些别人不能开口的话,自然而然也就说了,「主子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以后这后半生还不知道如何,如今您也二十有七了,老奴这一生过得孤苦,没有嫁过人,自然知道守一辈子有多难熬,更多的是心里面。这几日老奴看那九姑娘人倒是不错,不如您就留下自己……」 黎逊轻斥一声,「徐公公不要再说了,该怎么办本宫自有分寸。」一句话又将彼此之间谈话斩断,徐公公也默默退了出去。 徐公公出去之后,四周静的只听见他自己的唿吸声,过了一会儿,他撩开自己的袖子,那里的红色硃砂格外刺眼。所以他不能放任自己,只有他自己才可以相信,女人有几个会喜欢自己这样霸道的男人,同样的,他也不屑于她们。 第4页 作者有话要说:  非典型女尊哦!男女性别不颠倒,女尊男强,希望继续支持我啊! ☆、教引 九姒这几日快被逼疯了,那些宫人不是在她身上搓搓揉揉,就是把她泡在各种药水里,说是药又有各种香气,弄得她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停息了这些,又开始了新的一拨。九姒穿着藕荷色亵衣,噼腿下腰,身体十分柔软,对一旁的念叨充耳不闻。 「凡将合阴阳之方,土捾阳,楯肘房,抵腋旁,上灶纲抵领乡,揗拯匡,覆周环,下缺盆,过醴津,陵勃海,上常山,入玄门,御交筋,上欱精神,乃能久视而与天地侔存。交筋者,玄门中交脉也,为得操揗之,使体皆之乐痒,说泽以好。虽欲勿为,作相呴相抱,以恣戏道。戏道:一曰气上面热,徐呴;二曰……」那教引公公端正的捧着房中书籍念道。 「停!」黎逊怒声打断,他如果不来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怎样懈怠的。 九姒正好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一套基本功做下来竟然也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还没过,她的体力连平常的一半也不如了。 黎逊见这女子竟然无视于他,按捺住即将发出的怒火,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给我学的,难道是不想要解药了吗?」话语中满含威胁。 九姒却也不急,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嫣然一笑。黎逊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由撇过头去,不去看她。但方才看到的却不断在脑子里回放,她穿着的荷色亵衣已被汗水打湿,紧贴身上显出婀娜身姿,长发未束,仅别到耳后,一缕髮丝还贴在脖颈间,透出丝丝魅惑。 黎逊斥道:「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九姒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慢慢道:「方才主上的话错了。」 黎逊转过头来看着她,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却叫他主上。他语声不善,「哪里错了?」 九姒徐徐转身,边笑边道:「其一,我不是为主上学的,而是为了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才学这房中术。」 一句话让黎逊语塞,那女子又行到教引公公身旁,将他手中几本书拿起,一一放在黎逊手中,边道:「其二,这些书不是《合阴阳》就是《□□》,都是男子如何服侍女子的书籍,主上可是要我去服侍那男子的,可不是去享乐的。这些书听来也无用,所以我就自己在床上练基本功了,最起码有些体力不是,却没想到还得了主上的一番怪罪,姒儿还真是委屈呢?」 九姒说得委屈,脸上却尽是讽笑。黎逊哪里懂得这么多,不由怒视那两个教引公公。「谁让你们教她这些的?」 那教引公公连忙跪下,「太后息怒,奴才以往也是这样教导那些侍君的,从来没……没教导过女子啊!」 徐公公低下头,轻声道:「是老奴会错了意,以为主子是……」 话一出口,让黎逊也有些脸红,而后转为薄怒,「一派胡言!」 不过此时九姒却开口道:「既然姒儿已经答应为主上办事了,这件事当然也要为主上分忧,主上可能不知,在都城里有一家女馆,乃是专门□□女子的地方,楚云阁内不少女倡也都去拜师过,不如找了那里的人来教导姒儿。」 黎逊眉头一皱,他哪里清楚,当年未进宫时他也只是一个大家公子,那些腌臜之地当然不会去过,也没听过。「要她们做什么?」 九姒一笑,「据称由她们□□出来的人,能让男人死心塌地,主上想做的事,定然事半功倍。」 这件事自然要交给徐公公去办,黎逊甩袖而去,将事情吩咐给徐公公,徐公公也是见惯了事情的,这点事自然不在话下,当即就要换了衣服出宫去。却又被黎逊叫住,「此事不可泄露,另外招来的人一定要摸清楚底细。」徐公公这才离去。 九姒的身份他找人查过,一个,并未有什么特殊之处,武功虽高,但也只是楚云阁一个过气的女伶教的,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放心这种话只是说给连宜而已,事情没有做成之前,他对谁也不会放心。 徐公公不到晚间就回来了,自然也不辱使命。回禀道:「主子,那人已经找来了,那女子名叫余水,家中世代都是□□师,没有问题。已经控制住了她,事情也交代给她了。已经送到九姑娘偏殿里去了,那余水还说可五日之内速成。」 黎逊最厌恶接触这类女子,也不欲露面,那些事情只交给秦公公了。但他疑心颇重,仍命人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偏殿内,余水蹑手蹑脚走了进去,见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也不敢上前。九姒坐了起来,「你就是主上找来的人?」 那余水慢吞吞答是。九姒不喜,直接道:「今日我累了,明天再教吧。」 此时徐公公竟走了出来,笑着道:「九姑娘,这毕竟是主子吩咐的,您还是听从的好。」 九姒只得下床听那余水讲课,世代□□师果然「不同凡响」。 一边长信宫寝殿,黎逊收了手中书籍,道:「果真如此?」 秦公公道:「除了那余水行为有些猥琐不堪,两人也没有其他奇怪之处。」 黎逊想说什么又顿了顿,道:「毕竟是后宫之中,让那余水就在侧殿和九姒一同休息吧,让她睡在脚榻上。另外,等余水教完之后,再让教引公公给九姒教些大家礼仪。」 第5页 深夜,长信宫中一片寂静,脚榻上之人悄悄起身,吹起迷香让守卫之人陷入幻境,听不清屋内动静。再回去将床上之人扶起,九姒也被她迷晕了,拿出另一瓶在她鼻间嗅了嗅,九姒才幽幽转醒。 余水道:「主子。」 九姒揉了揉太阳穴,道:「黎逊果然小心谨慎,这几日我唯恐露出破绽来,你也是。」 余水点了点头,「郡王这几日一直很担心您,直到今日我被叫进宫来才算安心。」 「你要沐清不要着急,我自然会安然无事。对了,你看看我可是真的中了剧毒?」九姒伸出胳膊来。 余水切了切脉,笑了笑,「那黎太后果然狡诈,不过是诳主子的。不过主子被封了内力倒是不假,我这里有药丹,这就拿给主子。」 九姒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给我解药的。对了,过几日你走时恐怕会被他们灭口,假死药丸可带了。」 余水笑道:「多谢主子关心。这几天装作猥琐模样我都快吐了。」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迷香又起,殿外人又重新恢復清醒,屋内一片寂静。 ☆、《十面埋伏》 九姒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嘴里叼了一大串葡萄,余水在一旁说的嘴发干,也没人给她送些水来,偶尔进来的宫人也都将瓜果摆在九姒面前,果然她这张脸不如九姒的惹眼,那些男儿也都含羞带怯地往九姒那里瞄,九姒偶尔回应一笑,几人便心潮澎湃。 九姒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也只觉得好笑,拿起面前瓷盘里的一个苹果,对着她扔了过去,还是先堵住她的嘴比较好。 徐公公一会儿笑着进来,见两人的懒散样,不禁道:「九姑娘,您这个样子老奴看了倒没什么,但是若是主子见了您可就要吃大亏了。」 九姒起身唤了声公公,笑着道:「我就知道公公心疼我,放心,我一定好好学着。」 徐公公不免嘆道真是个聪明人啊,同她打过交道的没有不贊她的,性格和气,没有架子,做事又随性洒脱,怪不得那几个宫人进来之后都脸红的出去,他也得给主子说一声了,虽然他也喜欢九姑娘,但这样下来,恐怕阖宫的男子都快被她勾走了。偏偏这人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看似多情,其实都不上心。 徐公公只拣无关紧要的说了说,黎逊还是知道他瞒了一些事情,只道:「那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个这么向着她。」 徐公公笑了笑,「九姑娘性情爽朗,人缘好也在所难免。不过太后您可要去看看?」 黎逊还真觉得有些不放心,虽然他不愿意见到外间女子,但还是得亲自去看看他的棋子最近学的如何? 黎逊披了件外衣,出了寝殿,走到偏殿门口,守门侍卫正要拜,黎逊微微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声张,从殿门口开的缝往内看去。 只见里面九姒单腿搭在椅子上,身子往下压,那余水还念念道:「身体柔软,适于支左吾右,轻抚其腰,扶而不起,仔细温存而已。倾之,渐入佳境,男子还是喜欢女人温柔,这招名叫吟猿抱树,到时那男子定然任由姑娘左右,拜倒在姑娘裙下,嘿嘿,姑娘还真是有悟性啊,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一式!」 黎逊听得那余水淫词浪语,不禁脸色通红,若不是为了大事,怎么能找这种女人进宫来教。 九姒听得余水之言,也不禁大笑起来,人仰马翻,直接坐到椅子上,只不过她笑声爽朗,并不似余水笑的那般猥琐。 「还有什么就快说吧,这合欢三十六式也不过如此,早点把你打发走我也算清净了。」 「还好姑娘当初没想过做女倡,要不然岂不是非得把那些女倡们都逼得无生意可做?姑娘如今快把我的秘术都学个七七八八了,我看用不了几日,我就该走了。」余水奉承道。 九姒讥笑道:「我看你说的不然,如果只凭这些房中术就能笼络住一个男子的心,那岂不是哪个女人都可以?」 余水嘻嘻一笑:「这倒也是,不过如果本就有些好感之人,再加上我这举世无双的房中秘戏,嘿嘿,等姑娘日后晓得,就明白了,姑娘这等相貌身躯,再得我真传,恐怕哪个男人都捨不得离开姑娘了!」 黎逊不自觉眉头紧皱,一定要让徐公公最后狠狠治治这个余水,他总觉得这个决定有些错误了,□□的言语似乎把他选定的人都给带歪了。 「好了,莫要玩笑了,赶紧把剩下的说完,姑娘我要饱睡一番。」 黎逊听得九姒并没同余水一样鄙俗不堪,这才放心离去。 黎逊怒气沖沖回了来,徐公公颇为不解,难道九姑娘顶撞了主子吗? 黎逊坐在贵妃榻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帮我看着宫里的那些宫人点,莫要让他们胡乱勾搭那个女人,如果有贱人胆敢坏了我的事,拖出去杖毙。」话说的轻飘飘,但内容却让人胆战心惊。 徐公公思索一会儿才明白,于是道:「老奴会的,主子想留着九姑娘的清白是要?」 「像沐清那种人,对整日喝花酒的花花女人肯定有些防备,派一个清白的去必然有用。」黎逊心里却想着,女人不都喜欢干净又妖媚的男人吗,想必沐清那种男人也喜欢这样清白又勾人心的女人。 可他算错了的是,不止沐清会喜欢,所有思春男子都喜欢九姒这类,他又怎么能免俗呢?这种强烈的反差,对他这种禁慾男子也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只是他后来才明白。 第6页 一天夜里,九姒伸了个懒腰,扯了被子正要入睡,门外突然进来了几个侍卫,将在脚榻上快要进入梦乡的余水拖了出去,余水一脸惊恐,侍卫怕她瞎嚷嚷,拿了绢布堵住了她的嘴,就要拖出门口时,余水转过头来沖她眨了眨眼睛,九姒回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早在临睡之前,九姒就猜到今日黎逊一定会有动静,已经提前吩咐了余水,果然没有猜错。 终于清净了,九姒听得门又关紧,笑了笑,转过身去睡得很熟,她一向睡眠不错,更何况是在这个很接近她目标的地方呢。 几人把余水拖了出来到了宫外,余水趁几人不备偷偷将假死药塞到嘴里,果然没过一会儿那几名侍卫捂住她鼻子,迷晕了她,余水只能装晕了,见一旁挖好的坑,就知道这次是要活埋自己,谁知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只听那带头侍卫道:「主子命我等抽她几鞭子再埋。」 几人便愤力地抽了起来,余水只能忍者装死人,心里想道主子你千算万算算到让我假死,也没想到他们还会鞭尸吧,如今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她完全没想到这几鞭子完全是黎逊突然要求的,就因为觉得她带坏了九姒,一下子她主子成了心思单纯的人。 等人走了,余水才从坑里爬出来,身上满是土,又把土填回去,拉她出来时都不给她穿鞋的机会,她就这样狼狈的偷偷进了沐王府。 沐王府中,沐清已经快要安睡,身边小侍在门外轻声道:「王爷,余水回来了。」 沐清一听连忙起身,匆匆穿好衣裳出了门,正堂里余水还是一身脏,跑了一路,她累得直接瘫软在椅子上。 沐清进了门便直接道:「她怎么样了?黎逊可有难为她?」 余水缓了缓道:「我说王爷啊,您可是白担心了,主子她好吃好喝还有人侍候,以前在楚云阁里混得开,到宫中也一样。」 沐清却一脸凝重,「宫中不比别处,黎逊又最是阴狠反覆,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余水却坏心地笑了笑,「那黎太后再狠毒也是男子,主子这样的女子估计也……嘿嘿嘿。」余水觉得自己现在扮得太投入角色,有些猥琐过头,都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了,还是没有抽出来。 沐清心思玲珑,怎么听不出她的意思,不悦地抿起了唇。 黎逊做事从不拖拉,处理掉余水之后,便命人给九姒上礼仪课,传授礼仪的公公回覆说九姒学东西十分有天赋,什么事情点到她就明白。黎逊也比较满意,不过还是得继续看看,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黎逊从长信宫拐出,如今天气渐好,宫人也都换上了单衣,看起来奼紫嫣红,装点的这肃穆的宫殿也有了生气。 黎逊在花园中站定,照例唤来女帝身边侍候的单公公询问她最近言行。 单公公是他的人,对黎逊所问知无不答。仍谨慎道:「皇上这几日脾气倒是好多了,只是宫里随意宠幸了两个下人,封了御男,这几天无心朝事。」 黎逊嗤之以鼻,他最看不惯这种声色犬马之人,如果不是他帮她暗地里撑着,连宜那蠢货更是扶不上墙。郑国古训男子为帝者天下共诛之,他没那个野心,却还是不自觉的对权力动心。也不难猜,无法嫁人一直终老的宫人大多对金钱比较有兴趣,而他却只能转嫁到朝政上,最起码还有些事做。 耳边渐渐传来铮铮琵琶声,黎逊寻音而去,穿过御花园又回到了长信宫,偏殿长廊上九姒倚栏而坐,怀里半抱着琵琶,今日她穿了一件素白锦缎宫装,平日里只以为红衣才最衬她的,没想到白衣胜雪却显得眉目清冷了些许,这个女人似乎一身的谜,让人忍不住探寻。 弹出的曲子却是《十面埋伏》,一声一声,起承转合,激越高昂,压迫的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他几乎有种错觉,那女子的眼中满含肃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坚持日更的啊! ☆、宫宴 一曲终了,素指一划,周围一片寂静,黎逊这才从方才的琵琶声中回过神来,眼前女子正斜着眼沖他笑,仿佛刚才那个清冷的人根本不存在,还是说那才是她本来的样子,或者他看错了呢? 「主上可还满意姒儿的技艺?这几日待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就连手艺都生疏了呢?」九姒懒懒地靠在栏上,将琵琶放在腿上,轻轻抚摸。 「弹的不错!」黎逊鲜少夸人,不过这次却是真心的,她的技艺若是也叫生疏,那宫里的乐师恐怕都要滚蛋了。 「姒儿能让主上满意就好。」九姒说着便从栏杆上跳下,裙摆在身后划出美丽的弧度。 这女子果然妖孽,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任何一个动作做来都那么自然随意,让别人模仿不来。 只是那张嘴里却什么都能蹦出来,方才还说着阳春白雪,一下子就转到了别的地方,九姒低头抚弄琵琶上的弦,像是温柔地对着自己的情人,嘴里却道:「听说刑部大牢最近有一种酷刑就叫弹琵琶,乃是用刀尖在人的肋骨上摩挲,姒儿只见识过真正的琵琶,却没见过肋上的,想来定然让人惊嘆!」 黎逊也被她突然转的话头说的一愣,听得她的言语,有心想杀杀她的气焰,于是慢慢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把你扔进刑部好好见识见识!」 九姒却没有他想像的脸色一黑,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主上,姒儿只是在说笑罢了,更何况主上又怎么肯愿意呢?」九姒在自己身体上轻轻一抚,「这副身躯还得为主上劳筋动骨,破汗伤津呢?主上可要爱惜才是啊!」一番话说的柔肠百转。 第7页 黎逊脸未红,脖颈却红了,若不是今日穿了竖领长袍,恐怕就要被人看出来了。这人说的话仿佛是在调戏他,自己吓唬她没有成功,却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绕了回来,黎逊冷着一张脸,努力硬声道:「你既然这么闲的在这里消遣,我便给你份差事,你心中杂念太多,立刻回去抄一份佛经给我,明日我便要看到。」说着转身就走,「不抄完不许用膳。」 九姒伸了个懒腰,倒也不反抗,只在他身后低笑一声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 黎逊步子更快,看来该找个人治治她了,替自己平了这口气,定然是那余水把她带坏了,这女人死了都不足惜。 正在沐王府内休憩的余水突然觉得耳后一阵冷风,是谁在诅咒她,余水摸了摸头。 次日一早,一份佛经便被工工整整地呈到黎逊面前,黎逊狐疑地看着她,他不信她一晚上写这么多。九姒却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看。 黎逊刚翻开便紧皱着眉,接着往后翻,却见这一份佛经上少说也有三个人的字体,将佛经扔到她身上,「你就是这么写的?找了哪两个不识抬举的帮忙?」黎逊以为这是九姒和那两个人所写,字体虽然不同,却都很娟秀,想不到她的字是这样的。 九姒把佛经重新整理好,捋了捋,「不,是三个人,」指了指最上面的那张纸,上面只有佛经两字作为首页,「这才是我写的。」 黎逊一把夺过,见那两字飘逸灵动,如沙划痕,确实与方才不同,「你就是这样领命的?」 「主上,您也只是让姒儿去写一份佛经,姒儿也亲自执笔了,其他人不忍姒儿劳累,替姒儿抄写,可我也在一旁监工了丝毫不曾懈怠。」 黎逊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这人还一副为他好的表情。 「主上,只要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去在乎过程如何,用了什么手段呢?」九姒抚了抚衣角,浑不在意道。 黎逊侧头看向她,这话说的倒合他心意,他向来做事不计手段,「这次就饶了你。」 九姒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好徐公公从外进来,见九姒也在这里,没避讳她直接道:「主子,皇上今日在颐春园设宴,邀您前去。」 黎逊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九姒道:「今晚,你也和我一块去。」 九姒张了张嘴,「我?」 黎逊不会等她同意,直接吩咐给秦公公,「去找身侍卫的衣服给她,今晚老实点。」后面那句话却是对九姒说的。 九姒心思太过于复杂,黎逊不放心她一人在宫里,还是放在自己眼前比较好。 颐春园是先皇为其父后所建,本欲另其在此安享晚年,然而隆昌太后却没等到住进来,便驾鹤西去,先皇重孝便一直封锁了颐春园。直到连宜继位,才又开放了,并且时常在此大宴众臣。 颐春园内,景色美不胜收。九姒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天色渐晚,园内宫灯亮起却衬得花□□燃,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黎逊在前走着,他一向不喜坐在辇上,便步行而来,在他心里自己还没有老的不能动,见九姒悠哉悠哉地赏园子,不禁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这女人就算穿着最普通的黑色侍卫装,也能穿出不一样的风采来,明明长发高束,还系了一条玄色的抹额,却照样风姿照人。纤腰一束,却显得身段更婀娜,黎逊暗暗骂了一声妖孽。真不知道带她出来是对还是错。 众人都已经到齐,只等太后来,见黎逊前来,众人齐齐跪拜,黎逊随意道:「平身吧,不必多礼。」坐入上席。 九姒十分乖觉地同两名侍卫一起站在他的身后,黎逊往连宜那边看去,果然皇后没有来,身边坐的是个不知名的男人估计就是她的新宠。皇后是黎家他姐姐的儿子,这次定然也是闹了脾气,不过这些事情他是不会管的。以往皇后也来找他闹过,说连宜不敬他。黎逊直接轰了出去,只一句自己的女人自己去管。 可连宜的目光却不在那新宠身上,而是在下席。他循着望去,果然不出所料,今日天暖,沐清只着了月白长袍,玉冠束髮,眉眼处一片泠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沐清确实长得很好,是女人喜欢的那类,清高又孤傲。 他收回心神,回头看向九姒,只见这女人似乎对这宴席并不上心,宫里各样的男人也不见她侧目,也是,她在楚云阁中哪里少见了,那时拥着男儿喝酒岂不是比在这里站着呆愣要来的痛快。 正想着连宜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个新宠,只听连宜道:「儿臣敬父后一杯。」那娇滴滴的新宠也道:「莲君敬太后一杯。」 黎逊却不接过,徐公公出来帮着道:「这几日太后不舒服,皇上的心意老奴替太后喝吧。」 连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徐公公正要接过那莲君的酒杯,却见那人呆愣在了一处,徐公公朝后看去,见他竟是看着九姒发呆,偏偏九姒却一无所觉,只看着下面。 连宜和黎逊当然也明白了徐公公的眼神,没想到这莲君这么不要脸,连宜咬了咬牙,狠狠瞪向莲君,心想着回去再收拾你。莲君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如果不是宫人扶住恐怕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九姒回过头来,正同连宜目光对在一起,连宜这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女人,眼神像淬了毒,努力稳住情绪,慢慢回到主位。 第8页 黎逊这才慢慢道:「在哪儿都不安生。」声音不大,九姒明白就是说给她听的。 「姒儿可什么都没做啊,不过主上,姒儿想去方便一下。」九姒直接道明。 黎逊一愣,听得她的话有些尴尬,人有三急总不能不让不让她去吧。不过这事让人跟着她比较好,为了怕她跑,又多加了一句,「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本宫手里。」 九姒翻了个白眼,现在让她跑她也不跑啊。连如厕都有人跟着的感觉真是不爽,九姒快走几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身后人甩的不见了身影。 这皇宫里,她除了颐春园其他地方都很熟悉,来到一处假山背面,果然那人在这里等着她。 ☆、沐清 沐清见她果然出来了,直接拥了上去,却不说话,只紧紧的抱着。九姒任他抱了一会儿,可这里毕竟不是安全的地方,还是不可久留。 九姒环顾了下四周,就算再隐蔽的地方也不一定没有人来。 「放心吧,我已经让人把守了。」沐清轻轻道。 「沐清,王府里一切还好?」九姒直接开口道。 沐清也慢慢松开她,「王府里一切都好,只是我担心你,姒儿,我后悔了,当初不该答应你让你进宫来。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也总能成功,又何必以身入局呢?」 「可是沐清,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已经等了九年,也离开了九年,我不会再等九年,黎家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九姒的决定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今日自从看见她跟在黎逊身后出来,他的心就不能平静。一直在找机会同她对视,但却能感觉到黎逊在往自己这里看,不得不收回视线。直到那连宜和莲君去给黎逊敬酒,自己才暗示她来到这里。就算穿着最普通的侍卫服,沐清也能一眼看到她。这么些年她一直在他心上,却在他触不到的角落,就算现在她离的他这么近,他也看不清她的心。 沐清不愿两人这样,微笑着道:「你还记得这里吗?以前我们总在这里捉迷藏,你说如果我找不到你,你就从此不叫我表哥,叫我沐清。」 九姒双眼环视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可这里不仅有童年时的无忧无虑,还有那些她不愿回忆的记忆,可她不愿再提。 「时间太久了,我要回去了。我们两人都不在,黎逊会起疑的。」九姒伸手握住他的,很快又松开。 她就像是一阵风,他似乎永远都抓不住。两人错身之际,沐清又拉住她,九姒不解地回头,却见沐清深情的望着她,眼里却有些伤心,九姒不愿再看,沐清却上前两步吻住她,本想轻触即止,沐清却张开嘴纠缠住她的舌,等两人皆喘息不止才肯放开,九姒有些不满他的自作主张,推开他,大步离去。 沐清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唇,还有她的余温与味道。 九姒过了这么久才回来,黎逊有些不满,方才他派去的人便说跟丢了,他瞥了那人一眼,那人便自己下去领罚。如今见她回来了,才算放下心来,只是仍然要说她几句,「本宫以为你不要命了呢?」 九姒摸了摸唇,黎逊循着她动作看去,只见这人唇色潋滟,上下微张,慢慢道:「姒儿可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只不过是太着急,这宫里又那么大,谁知道那侍卫那么没用,都能跟丢。」 这算是解释吗?黎逊却不想再追究,看着她总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在心头,却不是要发怒的感觉,黎逊转过头去,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茶已凉他却觉得喝了心里很舒服。 沐清无声无息地回到座位,别人也不会多想。只以为他是因为有些醉酒,出去走走而已。可他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那里看,不去看那个人的一言一行。 黎相今日因病未至,黎相长女黎可代其出席,说起黎家这一辈,也许便是物极必反的道理。丞相黎芮是黎逊的长姐,姐弟三人个个心思城府极深,而小辈却个个草包,先不说皇帝连宜,就是黎可其人也是一欺女霸男的货色,胸无点墨,遇事又怯懦的很,只不过仗着丞相母亲,太后舅舅的身份横行罢了。 黎可酒喝多了,平日里的胆怯少了不少,晃晃悠悠站起来,冲着连宜道:「皇帝表姐,你……你有后宫三千,什么时候也给我一个极品的男儿,也让我尝尝宫中男子的滋味。嘿嘿。」 一句话出来,整个宴席上都静了起来,不免在心里鄙视这黎相长女竟是个如此的草包货色。黎相派来看着黎可的人,也一时没有看住她,这下子回府里可要挨罚了。 九姒眼尖瞧见连宜嘴角抽了抽,估计被气的不行,心底冷笑一番。而黎逊则恨不得将这个丢人现眼的外甥女直接扔出去,连宜不说话,不代表他就能任由黎可胡闹下去。丢的不仅是黎家的脸,也是他黎逊的脸。 「来人,黎相长女喝醉了,把她扶回去休息吧。」黎逊话一开口,他身后的侍卫忙过去把她架走,九姒也只能跟了过去。 而那黎可却不合作,见面前正敷衍的拉着她的九姒容色可人,一时间竟色心不死,抱着九姒就要亲上去,九姒闻得那一身酒气简直就要吐了,手下暗暗发力按住她周身穴道,才止住她,而黎可却浑身疼痛无力起来。但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让一些文官连声指责怒谴,对着一名侍卫都发情,简直有辱斯文,猪狗不如。 黎逊看见这行径心头怒火又起,直接放任不管了,看着九姒回来才稍稍平了平,自己的人竟被那只咸猪手碰了,看见就想剁了她的那只手。 第9页 连宜本就因为莲君的事憋着一股气,这下子直接发作起来,「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又上了一些人赶紧把黎可四脚朝天的架了起来,经过沐清身旁时,沐清轻声吩咐了身边人几句话,那人便悄悄而去,沐清脸色不悦。 这一日晚上,黎可先是被侍卫们仍出宫门,随后又被不知名的马车拖住,绕了大半条街,伤痕累累,随即那马车又消失不见。她人已经到了一偏僻处,几个乞丐突然出来,对着她上下其手,也不知那些乞丐何时不见的。 她正要起身走时,眼前又出现一黑衣人,她赶紧闭眼,又被痛醒,胳膊上的骨头已经断裂,她一阵嘶嚎,又晕了过去,直到第二日黎家的人才找到她。 皇宫内因黎可的闹剧只能提前罢宴,连宜怒气沖沖拂袖而去。九姒好不容易等回到长信宫,赶紧洗浴一番,她向来爱洁甚重。 不知不觉竟然在木桶里睡着了,慢慢陷入了梦魇。 九岁的她正在假山里偷偷藏着,等着沐清来找她,可过了好一会儿子都没见沐清的影子。她悄悄挪了挪步子,却听见两个人在不断说话。 其中一人她认得,是贵君黎惠,正说着:「事情已经办好了没有?」 「放心吧,准叫他这次有来无回。」另一女人道。 「那小鬼怎么办?皇后死了,她还是太女。」 那女子却转过脸来,阴狠一笑: 「杀!!!」 「啊!」九姒一头冷汗自梦中醒来,自己有多久没有梦见这些事情了,是因为今日去了假山吗? 水已经凉了,屋内的蜡烛已经灭了,九姒一向夜视很好,从浴桶中出来,随意裹上一件衣衫,立刻被水晕湿。九姒扯了扯衣服,很不舒服,门口却突然传来微微响动。 九姒立刻警觉地隐在一边,那人悄声进来,手边兵器发出寒光,径直朝床边砍去,却没有任何人,那人立刻转身,刀光恰好折射在九姒眼上,那人几步上前便砍向九姒,刀刀毙命。 九姒内力全无只能努力躲避,却还是不防,被割了一刀,那人如看蝼蚁一般走来,九姒抑制住疼痛,几步闪开,顺势踢歪了一个凳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九姒一边躲一边往外看去,外面好像根本就没有侍卫,难道这人是知晓宫中侍卫交接班的时间,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快步将桌边的火摺子点着对着殿内的布幔扔了过去,一瞬间火光四起,屋内立刻着了起来。 那人见事情就要败露,顾不得继续追杀,便要逃出去,却一脚踩在屋内的水上滑倒。 殿外的人早就已经惊动,立刻闯了进来将那人制住。其他宫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立刻救火。 黎逊也被惊动起来,匆匆披了件外衣,赶到殿外,见是偏殿起火。那火势就快被抑制住,九姒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偷偷将火势又引,到最后偏殿虽然并未烧毁,但里面却也已经不成样子。 ☆、大火 黎逊见九姒被人架出来,心中一震,赶紧稳住心神,道:「赶紧把她扶到里面去。」 徐公公却问道:「太后,把她扶到哪里啊?」 也不怪徐公公这般问,长信宫偏殿都被烧毁,其他都是宫人所住,根本没有能让她住的地方,她的身份又不能在后宫中随意居住,黎逊只好出此下策了,闭了闭眼道:「扶到本宫寝殿吧。」 见身边的宫人及徐公公都吃惊地看着他,下巴快要掉下来,他瞪了他们一眼,像是在解释,「这偏殿已经烧毁了,难道让她跟那些宫侍一起住吗?」 九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达到自己目的,身边的小宫人却因为有些惊讶手上的劲不知不觉就使得大了,正好触到了她的伤处,九姒疼的「啊」了一声,黎逊看了过来,见她好像受了伤,连忙让人将她送到寝殿里去,徐公公着人去照顾。 他却留下来,慢慢走到那被抓住的刺客的面前,那刺客已经被长信宫的侍卫制住,黎逊抬脚踩到那人的脸上,冷声道:「可知道这是谁?」身后的侍卫总管连忙上前辨认。 却发现这人却是皇上身边的人,果然黎逊猜的也不错,能不知不觉的进了长信宫来如果不是有宫中人的令牌怎么能成功呢?要不然以他树敌众多的情形,想杀他的人不都到长信宫得手了吗? 「太后,依您看这人该如何处置?」侍卫总管小心道。 黎逊将脚狠狠地在那人脸上碾了碾,连宜竟然差点就杀了九姒,还烧毁了长信宫。可他如今却也不能同她翻脸,他难道还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出第二个连姓皇帝不成。显然黎逊也简单以为是这刺客听人指使想要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将这人双手砍下,舌头拔了,该哪来回哪去。」就算不能动连宜,也要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那刺客吓得胆战心惊,她本来只是受了皇帝的命令而已,可现在却要受这酷刑,不甘心的啊啊着,可那总管早就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带了下去。 黎逊只觉闹心,但事到如此他更要保护好九姒的安全。黎逊慢慢回了寝殿,里面一个宫人正在跪着给九姒包扎,另一人拿着软巾擦拭她脸上的灰尘。走近了才发现那两人都一脸红晕,不敢乱看,原来这女人只穿了一件衣服,如今领口大开,髮丝散乱,衣服更是因为微湿贴在身上。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如今都受了伤还在这里勾人。 第10页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黎逊不知怎么就发起火来,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这长信宫中宫人一向害怕黎逊,此刻吓得赶紧倒着退了出去。 那小宫人走时连她胳膊上包扎的系带都没繫上,她只能用一只手拽住系带,另一边用牙齿咬住,打了个结。 黎逊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寝宫里十分别扭,可这明明是他的宫殿,只是他从未和一个女子这样独处过,只能开口减少一些尴尬,「你从前在楚云阁也经常受伤吗?」 九姒看了看周围没别人。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回道:「算是吧。」 「什么意思?」他追问。 「楚云阁上下待我很好,不存在别人同我打斗的可能,只在有时练功时受伤,不过这刀伤还真不多。」九姒这话没有说错,她在楚云阁内这几年,除了掩藏了身份,还学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她最擅长拿住人心,同楚云阁内三教九流之间来往,别人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她都会明白是什么意思。有时随意投其所好,那人便能对她示好。也因而楚云阁崔姨一开始想保她,也是喝酒的交情。所以对于黎逊的一些心思她是能明白的,最起码他现在是担心自己这个棋子的。 「那你知道这次是谁想杀你?」黎逊转头眼神扫在她脸上,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或者一点恐惧。 「其实知道是谁想杀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知道了,是会当知道还是当不知道呢?」九姒同样回视他,往常的笑也没挂在脸上。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黎逊没想过要告诉她,自己处置了那个刺客。 「其实主上问这样一个问题本就是多余了,姒儿不像主上一样,明里暗里树敌众多,所以是谁想杀我,并不难猜。又熟悉宫中的路线以及交接,恐怕除了主上就只有那人了吧。主上现在定然不捨得我这枚棋子,但那人就不一定了,恐怕姒儿在她眼里被视作蝼蚁,藐视天威了吧。」九姒一番话说来几番宛转,却听不出来任何自卑。 「明白就好,你这条小命本宫还有用,不会让你再有事的。」黎逊这话已经算是保证了。 九姒看了看四周,不由问道:「主上要我在哪里睡?」 这话出口,黎逊脸色一僵,可看向她却见她一片坦然,指了指玉锦屏风之外的那个贵妃榻,「你……就在那里睡吧。」随后转过身去,站了片刻又想起什么,回头抬手对她道:「你不能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停住。 只见九姒早已经躺在贵妃榻上闭上眼睛入眠了,这人想必也是真困了。黎逊抬在半空的胳膊晃了晃又落下,大步走向床榻,她没有内力,又受了伤了,想必也没什么威胁。闹腾了大半夜,黎逊也很快睡了。 屋内依旧灯火通明,徐公公却守在门外,不敢离开。 九姒临睡之时暗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呢?不过已经来不及后退了,路是自己选的。 第二日一早,九姒还睡着,徐公公走过屏风,见黎逊已经醒了,问道:「主子,可要人侍候梳洗?」 「嗯。」黎逊还带着鼻音,显然这一夜没有睡好。「事情如何了?」 「果然如主子所料,莲君殁了。」 「连宜也就这么点本事。她呢?」黎逊昨日连中衣也未脱,身上的衣服如今皱皱巴巴。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徐公公听明白了,于是道:「九姑娘还在睡,兴许是昨个扰着了。」 「哼……」这声却不那么冷,倒有些不满的意味,自己不能安眠,那人倒是睡得香。 宫人们慢慢进来,端着洗漱的东西,等黎逊整理好出了来见九姒躺在贵妃榻上睡得正香,身上也没有盖任何东西,给身边宫侍一记眼刀,宫侍连忙跪下,却不敢解释说是她让自己出去的。 徐公公拿来薄锦被盖在九姒身上,按理说黎逊这样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不满了,可是看到她睡着自己每天靠着的地方,盖着自己宫中的被子,怎么就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黎逊不愿再想,匆匆出了寝殿,去往承德宫中。 承德宫内连宜还抱着一个宫侍大睡,今日休沐不需早朝,她昨天派人赐死了莲君那个贱人,心情不快,因而抓了身边一名还算不错的宫侍便临幸了他。可她没打算再给这些贱男人任何名分,莲君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她这么宠着他却还敢看着九姒愣神,她连宜绝对不允许,九姒你不是容色勾人吗?恐怕如今已经成个死鬼了,去地下风流去吧,想想就心情大好。 黎逊带人进了承德宫,便闻到一股噁心的气味,还是徐公公鼻子尖见过的事多,忙道:「太后先别进去,恐怕昨晚皇上在这里宠幸了男子。还是老奴先去。」 黎逊一脸厌恶,转身出了宫门,吩咐手下道:「去吧那个女人给我扔进去。」 侍卫总管命其他人将昨日已被行刑的刺客送进了承德宫中,随后听见里面「啊」的一声,连宜惊恐地跑了出来,见黎逊正背对着宫门,只得停住,忙认错:「是朕错了,叔父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知不知道你一次不长脑子的行为,会让我们失去什么?整日只知道寻欢作乐还不够吗?连我的计划你都敢打乱,如果我不能成功,你这皇帝恐怕也快做到头了。」 连宜吓得满身是汗,「我……我再也不敢了。」她当然知道如今还能安稳的坐在皇位上是为什么。要不然那帮支持连袂的老臣以及沐王府的人还有黎芮恐怕早就逼她退位,也正是有黎逊的势力,这些人才有所掣肘,黎逊早就跟她讲过,他们的敌人是两面,留任何一方在都是失败,到时候她就不仅仅是退位这么简单了,恐怕会被暴毙。 第11页 「都怪朕一时被怨愤沖昏了头,朕已经清醒了,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你要明白,经过昨日一事,我们已经和黎家撕破了脸,连假的平静都装不来,如今不妨向沐王府示好。」 「可沐王府是我们的敌人啊?」连宜不解。 黎逊在心底暗骂一声蠢货,「没有永远的敌人,更何况我们也只是假意和好而已。这件事你只要听我的就好,我会拟几道旨,你到时发出去,赐恩于沐王府。」说完也不再久留,直接离去,后面宫侍连忙跟上。 连宜这才摸了摸头上的汗,她这个皇帝当的太窝囊了,可是最起码黎逊是对她最无害的那个,她只能听他的。 ☆、木青 第八章 长信宫偏殿不可不修缮,徐公公操持起来,长信宫一下子进来了许多外人,更要好好管理。 黎逊嫌太过吵闹嘈杂,直接命人将寝宫之外大门紧闭,直接足不出户了。而九姒的身份不便,更是不能随意走动,如今也被困在了这寝宫之内。她虽然不是十分爱热闹的性子,但在这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也实在无聊的很,不得不找点事做。 黎逊坐在里间正看着书,她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生活过得相当无趣,大概是禁慾的久了,不光是人变得死板,就连一丝别的爱好也无。 九姒慢慢走过去,如今她伤势未好,穿的衣服大多是大摆宽松一些的,倒显得整个人洒脱不羁了些。 黎逊连眼也未抬,只问道:「又要做什么?」先前她嫌弃屋内太黑,白日里生生点起了蜡烛,如今又有什么不满。 「怎么,主上难道怪姒儿不成,姒儿自己再黑的地方也待过,还不是觉得主上会伤了眼睛吗?」九姒诡辩道。「不过这屋里太闷了……」 「你别想着出去,外面人多眼杂,别忘了你的身份。」黎逊仿佛心思都在书上,也不抬头,但那书却未曾翻过页。 「姒儿,又是什么身份啊?以前姒儿是什么身份不重要,如今可是主上的人啊,是要为主上完成大事的,我说的没错吧。」 黎逊终于抬起头来,「说吧,到底要什么?」 九姒指了指自己伤了的胳膊,「姒儿素好曲乐,如今伤了胳膊,无法弹琴,在这里连一点丝竹之声都听不到,太过于苦闷了,主上不如找两个人来,让姒儿消遣一下,也让这日子过得快些。」 难道这日子有这么苦闷吗?自己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怎么她一来就这么受不了,还是说女人都是这样,耐不住一点孤寂。黎逊最后只能满足她的要求,不过最后徐公公只领了一个男人进来,还是一个容貌息松平常之人。 那人抱了琴,在桌前坐下,应九姒之意弹了一首凤求凰,黎逊也放下手中书籍听了一会儿。但这人技艺着实不怎么样,连黎逊也听不下去了。不自觉走了过来,那宫侍连忙起来,跪在一侧,黎逊大约有九年未曾碰琴了,手指轻撩,发出悦耳声音,弹了两下,还是十分生疏了。 原本的兴致也没了,黎逊正要起身,却见九姒跪坐下来,用完好的那只左手,在琴上轻轻弹,仿佛有一种引领的力量,黎逊右手放了上去,不断和着,不断摸索,最后竟然比一人弹奏效果好上许多倍。刚柔并济,意趣盎然,两人随着琴音,不自觉挨的极近。衣服下摆处相叠,配合此情此景此曲倒不免有些缠绵之意。 那宫侍呆住,竟见得一向冷漠无情的太后嘴角微微上扬,又看向那女子,面上十分惬意,可眼神却毫无起伏波动,他连忙又低下头去,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是宫中大忌。 「想不到主上的琴艺竟然这般高超。」九姒嘆道。 黎逊却仿佛突然从幻境中醒来一样,见自己和九姒挨的这般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看的清楚对方眼中的自己。不自觉将琴推下了桌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九姒却突然起身,迈过去将琴捡起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对谁说,「世人总将心事付瑶琴,但宫商角徵羽区区五音,又哪里能尽载人生百苦呢?能销得一分已属不易,何不珍视之。」 「你……是在教训本宫吗?」黎逊一句话说来竟极其困难,只见九姒摇了摇头,「只是替这琴乞讨一些主上的爱怜而已,琴且如此,人何以堪啊?」百转千回似有怨念万千。 黎逊却起身走向里间,将里面帷帐一拉,隔绝开来,将书復又拿在手中,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只听帷帐之外,琴音响起,悠悠不绝,如丝如缕。 那宫侍见此情形,倒退着出去了。殿内两人只有琴音环绕,心却无法平静。 徐公公领了人来,正是每日要给九姒上课的人,教授礼仪的那公公见九姒胳膊竟然流出了血,连忙上前去,「九姑娘这是怎么了?」 黎逊在内室里心中一动,人虽没有移动半步,但却注意着外面的响动。 「李公公不要担心,姒儿并无大碍。」九姒将琴放在一边,站起来笑着道:「找个人来包一下就是。」 李公公一生也没有儿女,之前就觉九姒性格讨喜,这下见了她伤口流了血还笑着,更觉得心疼。 李公公身边宫人帮九姒重新包扎好,九姒笑了笑,「公公今日要教些什么?」 「姑娘既然受伤了,就以后伤好了再说吧。」 「好,多谢公公。」九姒送走李公公,重新走了进来,突然觉得有些累,有些厌弃这样的自己,可是如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大业更重要。 第12页 黎逊从不觉得宫中寂静,如今却觉得静的很,那人安静了不少,兴许还是无聊,躺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沐王府中,沐清坐于上首。御史中丞方大人道:「郡王,黎家势力这么强盛,始终压我们沐王府一头,照这样下去,黎芮迟早会有取帝位而代之之时啊,这江山也会改姓。该是时候找回失踪的连袂太女,扶回正统啊。」 方大人是沐清母亲曾经的门生,对于沐王府始终暗地里支持,也对黎家的狼子野心而不耻。 沐清却道:「方大人勿急,这件事情我早就派人去做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黎家就算再有势力,也不能只手遮天,朝廷之中只要有沐王府一日,就势必同黎家斗到底。若是她黎家有称帝一日,沐王府也定然与她玉石俱焚。」 「好,有郡王这句话,老臣也就放心了,黎家若是想要改朝换代也要踩着老臣的尸体过去。」方大人也被沐清一席话激起了几分气性。 「天色已晚,我让人送送方大人吧。」沐清一向礼数周全。 「多谢郡王。」方大人起身告辞,沐王府管家将其送出。 沐清心中自有打算,现在九姒在宫中,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就多一重危险,他不能冒险。 随后余水突然进来,道:「郡王,之前那个楚云阁的小倌来了。」 沐清一时想不起来她说的哪个,疑惑道:「哪个小倌?」 「就是半年前郡王曾经打发走想缠着主子的那个木青。」 沐清皱了皱眉,「那人不是已经远走高飞了吗?收了本王的银子,还痴心妄想不成。」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郡王的身份竟然又找到了王府里来。我怕他泄露了一些事情,于是派人看住了他。」余水道。 沐清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他手上处理的人不少,也不差这一个,「他在哪里?带本王去见。」 沐王府一处密室里,沐清慢慢走近,见那男人窝在地上,听见有人来时,抬起了头。 密室里的烛光照在沐清脸上,那人抬头看着这个男人,清冷高傲,看似不理世间尘俗,一副清高的模样,当初却直接扔在自己脸上一袋金子,砸的生疼,用极其不屑的语气,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蝼蚁一般。「就凭你也配接近她,就凭你也配叫木青?」 然后他被人扔到了一个孤乡辟野,钱也被人抢光了,但他活了下来,他要狠狠地报復这个男人,他当初只是对那个谜一样的女人动了心而已,这个男人却将自己从天上扔到地下,不得超生。 ☆、灭口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目的?」沐清厉声问道,此时的沐清若是让外人看到必然会惊讶于他此刻的冷酷,平日里什么都不能扰乱心绪的沐郡王也有这样不镇静之时。 「我找人画了你的样子,却没有问出任何来,还被人打了一顿。不过也许上天有眼,竟让我听到了有人在酒肆里议论你的名字,所描述的无不符合。所以你就因为我和你同名,才对我出手吗?还是说你和九姒有私情?」木青以为自己猜中了事实,他听人说这沐清一直未嫁是为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子,现在看来他居然还私底下养了一个女伶,定然是怕他说出去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想要封他的口。 「你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沐清说完这句话,便吩咐给余水,他抬脚便走,余水上前就要杀了他,结果那木青却喊了出来,「我早就告知了别人这一切,如果你杀了我,我的人就会把这一切公之于众。」 沐清停下步子,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狠心,当初他偷偷去楚云阁见九姒,这人突然闯到姒儿房里,还大献殷勤,姒儿喊了这人一声木青,让他颇为惊诧,也因此注意了他,做了这一切。如今想想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不该放他远走他乡。 「你不信吗?我真的会,真的会让人把一切都宣扬出去的,到时候你声名扫地,不如你再给我些银子,我保证绝对会保守秘密。」木青见自己说了这话以后,那女人还是过来要杀了自己,不禁在地上爬起来,他如果知道这人不仅敲诈不到什么,还会丢了性命,他绝对不会过来。 还真是愚蠢又贪婪的男人,这种人即使自己不动手除他,他又真的有命去享用这些钱吗?沐清转过身来,却笑了,「我会让木青活着,只是你必须死。」沐清从余水手中抢过剑来,虚划一下便搭在木青脖子上,「告诉我那人在什么地方?」 「我不会告诉你的,告诉你我就死了……」木青惊恐道。 沐清手中剑往下去,直直刺进他的心口,「不告诉我你也是死。你应该荣幸你是死在我剑下的第一个人。不过我厌恶的就是刺人的脖颈,因为你的血喷出来太脏。」 只是木青却再也不能回答了,挣扎了几下,咽了气,沐清并未将剑拔出,对余水道:「看看这人的样子,做一张这样的假面应该没有问题吧,快速找到他说的那个人,无论男女,一律灭口。」 余水领命出去,派人将地上那人拖了出去。只剩沐清仍然待在密室里,自厌的想着:「你会不会讨厌这样的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可我也只是想替你撑起一片天而已,不要厌恶我,为了你,阻我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次日一早,沐王府便迎来宫里的人,却是要向沐清宣旨,沐王府上下皆跪听旨意,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就是以一些虚无的名义来达到赏赐的目的,不过是一种示好罢了。 第13页 可那单公公顿了顿却又道:「这里还有皇上一道旨意。」 沐清不解,圣旨为何不一起宣读呢?不过他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温声同单公公道:「不知道皇上还有什么旨意?」 那单公公却神秘一笑,拍了拍手,「把人带上来。」 沐清回过头去,见是一排女子走了过来,看上去有十人左右,沐清皱眉,「公公这是何意?」 「皇上体恤郡王年长未嫁,便挑来一些女子供郡王选择。」 沐清心中不忿,却还是和气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这又何必分的这么清呢?总而言之,郡王还是收下为好。」徐公公老奸巨猾,从他口中是套不出来什么的。 沐清连那些女子看也未看,直接拒绝道:「沐清实在没有打算,烦请公公带回去。至于谢恩与领罪之事沐清自会前去。」 那单公公也没有再多说,只把人带走,把赏赐留下。太后今早吩咐他时他还有些奇怪,不过后来太后说沐清定然不会收的。他不甚明白,但做奴才的不需要打探太多。 单公公领人走了之后,沐清府中谋士邵蒙看了看这满地的赏赐,不禁道:「郡王,今日这事幕后一定都是黎太后在操控,皇帝估计没那个心计。」 沐清当然明白,「看来我要进宫一趟了,黎逊此举是为了造成皇帝如今倚重沐王府的假象,姒儿之前说过静观其变,那我们就按他所想如局。只是到最后谁在局中,谁在局外,就不好说了。」黎逊给他送面首来,是在试探他吗?不行,他必须去长信宫中见姒儿一面。 长信宫,太后寝殿。黎逊站到贵妃榻前,他从不知道女子也这般爱赖床,倒还好,这人睡姿端正,并不如平日里作风随意,难不成平日里的礼仪课奏效了,黎逊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仿佛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九姒打着哈欠醒来,见黎逊一身玄色长袍立在自己榻前,不免心中一嘆,自己内力没有确实是警惕性少了不少,居然都没发现这里站了一个人。还好,黎逊并没有要对自己不利,最起码现在没有。 她还记得两人昨日不欢而散,因而今日起来只端端正正地道了声:「主上早。」 黎逊有些习惯她平日里的笑语迎人,任何事情浑不在意的样子了,这样端方的样子还真的有些别扭,只简单嗯了一声,不夹杂喜怒。只不过这尴尬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徐公公领了太医来看九姒的伤。 这宫中如今大多数人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太后宫中却有个女人的事,像刘太医这样在宫中待了多年的人最是明白不过。因而黎逊并不觉得带了刘太医来有何不妥。 九姒刚刚睡醒,眼睛还有些惺忪,人也看着慵懒,自己用左手卷了另一边的袖子,布被揭开,将伤口暴露人前,宫中的金疮药果然非同一般,不过两日功夫,伤口便已经结痂长好。 黎逊也站在一边,听刘太医说了话,扫了九姒胳膊一眼,只觉得那疤痕看着让他心里不舒服,于是冷声道:「有没有祛疤良药,我不希望过几日还看得见这疤痕。」 他这话一出口,九姒和徐公公都看了过来,他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倒是刘太医见识得多,在心里也想当然以为九姒就是这黎太后的禁脔,不希望对方身体留有瑕疵也是一些夫妻间的情趣,因而道自己待会自会让人送了碧痕膏来,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九姒伤口刚一长好,就要洗澡,她也是爱洁的人,这两天又是药膏,又是汗的,她自己都受不了。可是这长信宫里面就只有黎逊的浴池,自然是不可能让她一个女人来用的,想想就觉得太过于亲密。而最初那些天洗浴的地方都是夜里在别的地方,如今青天白日,后宫之中她当然不能乱入。 无奈之下,就只能在寝殿内备来木桶。不过九姒毕竟是个女子,其他宫人能服侍她洗澡,但黎逊不同。如今的选择只有他出了长信宫熘达一圈,或者待在帷帐之内不出来。 不知为何,黎逊犹豫许久,却还是选了后者,别人未有什么,徐公公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更 ☆、窘迫 第十章 黎逊还是察觉了,斜了他一眼。直接走进内室,帷幔将一切隔绝开来,拿起床上的《孙子兵法》,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下来。 然而外间的声音却绕过重重帷幔,透了过来,有宫人询问的声音,还有撩起的水的声音,就算未见,也能够想像得到是怎样的一幅情景。 服侍的宫人尽量避开她的伤口,她双臂搭在木桶上,闭目养神,但终究对别人服侍不太习惯了,也许过了这几年平凡人的日子,在宫里的那些还是有些陌生了,只是一日比一日强烈的却是復仇的愿望,她不仅仅要让那些人得到应得的报应,还会把该属于她的东西夺了过来。黎惠应该庆幸他死的比较早,不过黎家毕竟还大有人在,她不怕没有人承受。 九姒轻声将脸色微红的宫人赶了出去,那人出门之时却有些沮丧,门轻轻合上,她自浴桶中踏了出来,拿起一旁的软巾轻轻擦拭,目光扫过那帷幔之上,虽然什么也透不过去,但她知道那里面的人不自在着呢。 九姒给自己身上刚裹了件寝衣,徐公公就匆匆进了门来,见此情形虽然尴尬,但还是直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黎逊便出了来,瞧了她一眼,道:「再让她换上那套侍卫服,不用躲着,站在旁人身后即可。还有要沐清在外面多等一会儿。就说本宫午睡未醒。」 第14页 沐清?好好的他怎么会过来,而且她上次说了为了避免黎逊疑心作祟,他们两人最好不要联络,黎逊毕竟疑心重,他不能出任何纰漏。 沐清在门外等候,心里却在翻来覆去,余水说过九姒是住在长信宫偏殿里,可是他之前从御花园绕过来时,一眼就看见长信宫偏殿已经快要被烧毁,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宫里他安排的宫人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姒儿她有没有怎么样。会不会她出了什么事,沐清觉得他不能再想,也许他会直接闯进去,问黎逊到底把她怎么了? 没过一会儿,宫门便已打开,却是几个宫人将木桶架了出来,然后徐公公恭敬地道:「郡王,太后有请。」 沐清点了点头,大踏步地进了门来,屋内有一丝熟悉的气味,他曾经在拥着她的每一刻都闻到过,心下稍安,他定了定神见黎逊坐在毡案前,手中拿着一本书,并不看他。 沐清只觉得这味道越来越浓,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扫了一眼,还未仔细看,就听见黎逊的声音,「沐郡王来此有何事?」 沐清收回视线,却见黎逊连头也未抬,于是下跪行礼,并温声回道:「太后千岁,沐清来此是要向太后请罪。」 黎逊将书扔在一边,不耐道:「本宫不知道何时被你得罪了?」他对不待见的人向来都是不假辞色,当然他待见的人也不多。 而沐清脸色不改,却道:「今早单公公宣读旨意赏赐沐王府,又另外赐沐清十名女子,沐清不知何意,便将这些女子遣了回去,但终归是有违今上恩德,因而特向皇上请了罪,皇上却说这是太后的恩宠。故而,沐清前来。」 这个沐清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不过他也想过了,不过一介男子,又能如何?黎逊也直接了当的承认,「既然人都退回来了还说什么?不过本宫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德玉帝卿与你母亲都已不在,本宫作为长辈,自然会给你留意的。」 沐清心中不快,知道黎逊定然也没有什么好心,可他身份所限,他的话自然不能违逆,于是含煳道:「太后为沐清着想,沐清十分感激。」 一时间黎逊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同他讲,只淡淡道:「嗯,你一介男子支撑沐王府,也是不易。」 一旁的九姒却微微咳了咳,黎逊瞪她一眼,而沐清也只作无意般循声看了过来,面上没有什么,却在看见九姒微湿的头髮之时心中如有涛浪翻涌。 他本在听见她声音时心中暗喜,得知她安全便好,之前的种种担心都几乎消失殆尽。 但那微湿的头髮却突然让他明了,方才在黎逊寝殿之内沐浴的是九姒,而他差点忽略了的是方才见了黎逊,他髮丝很干,一点刚沐浴完的样子都没有。在一个男子的寝宫,一个女子在沐浴,这代表了什么? 然而不管心内如何翻涌,他仍恭谨回道:「谢太后体恤,沐清不扰太后清净了。」 黎逊只嗯了一声,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看着沐清神色如常地出了门去,方才他突然有种不想让沐清见到九姒的想法。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开去。 「你方才为什么要咳嗽?是想引起那男子注意?」黎逊多疑的性格显露无疑。 九姒并不意外,只如实道:「我并非想引起那男子注意,而是想引起主上的注意。」 黎逊虽然并不信她的话,却也觉得心里听了很舒服。 「我只是希望主上尽快把他打发走,我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古语有云,食色性也,那也是食在前,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就算长得再好看的男人,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一番话说的黎逊也不得不信,同时又为九姒没有见到沐清魂不守舍而感到满意,至于为什么他没有去想。也许只是觉得这样才能更好完成任务,如果想了,他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解释。可旋即他又说道:「他长得好看吗?」说完自知语错,黑了脸来。 黎逊就在一边看着九姒大快朵颐,不一会儿便吃完了,他虽然并不觉得十分粗鲁,却还是有些不喜,在他这里吃饭不应该细嚼慢咽吗?这样子吃饭难道不会对脾胃有损吗?他应该给她说明,要不然这女人恐怕不会知道。 「你这样子用膳,脾胃早晚会有亏。」黎逊凉凉道,但他一向不说废话,因而也是有些关心「不用早晚,大夫早就说过,我脾胃已经亏得很严重了。」沐清曾经也找名医给她看过,那些人也没有好的法子,只能慢慢给她调理。但她人在楚云阁中,酒是少不了的,因而这治疗收效甚微,沐清也只能无奈。 「为何?」黎逊有些惊讶,毕竟她也不过十九岁的年纪。 「曾经飢一顿饱一顿,吃的东西恐怕主上不能想像,到后来在楚云阁中又常年饮酒,于是就这样了,反正也没指望活到古稀之年,无所谓了。」九姒确实不甚在意,只要自己能活到报仇之时便可,而且她脾胃有损,却也还没到致命的地步。 黎逊听她说的轻飘飘,但也想像的道曾经的艰苦。毕竟她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不过心中却决定一定要管着她治好她的病。 九姒站起身来,抚了抚肚子,确实有些不舒服,黎逊留意她的动作,于是道:「怎么样,说了不用吃这么快,非不听。」 「我用膳之前就觉出来了。」九姒近日并未用亲近的自称。 黎逊也知道两人并不算和解了,随后一想,他为何纠结于同他的棋子有没有和解呢?不过还是忍不住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吃?」吃了之后不是更疼了吗? 第15页 「吃也是疼,不吃也是疼,而且吃了最起码不会饿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赚了不是吗?」九姒没心思同他讲别的,慢悠悠回了贵妃榻上躺下。从前她就是这样,每每腹部不适,躺着就不痛了。她也不去吃那些苦药汤了。 黎逊却受了很大震撼,这人让他越来越摸不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他向来不屑,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觉得有种鱼死网破的决心。 黎逊还是吩咐徐公公给九姒找来了刘太医,九姒不想喝苦药汤,刘太医只好给她针灸,同时劝慰道:「姑娘日后还是少饮些酒,把心放宽,莫言多加忧虑,所谓思伤脾,莫言思虑太多,多加调理这身体。」 黎逊忍不住侧目,她有什么思虑,难道是为自己的前途未卜吗?也难怪黎逊会如此想,毕竟在他心里九姒性情开朗,潇洒随意,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九姒只笑了笑,并不说话,这些话她早就听过,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想就可以不想的,太多的事她需要筹谋。 刘太医取出针来,有些犹豫地看了黎逊一眼,黎逊不悦道:「怎么?」 刘太医实在拿捏不准这两人的关系,还是说了一句,「臣要给姑娘施针,取内关,三阴交,梁丘,中脘诸穴。」 黎逊不懂这些,只觉得这刘太医委实啰嗦。 「其他倒还好说,只是这中脘却是在小腹之上,这……」言下之意就是太后您需要迴避一下。 黎逊一脸尴尬,他窘迫之时还真不多,可自从碰上了九姒,快要成了家常便饭。 九姒笑了,坐在榻上,将衣衫解开,露出莹白肌肤,躺平了身子。 黎逊忙转过头去,耳朵泛红,这个女人是不是想气死他。黎逊手握紧袖口,熟悉的人自然清楚他如今的不自在。 ☆、疑惑 黎逊还是不自觉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银针刺进穴位,只留了一半在外面,可她面色丝毫不改,黎逊没有扎过针,故而不清楚有多疼,但也知道肯定不会是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 等刘太医走了,九姒将衣服整好,不愧是宫中御医,如今她已感觉大好了。 黎逊坐于毡案上,细细品着新进贡来的碧螺春,也不知是怎的,就想跟她说话,这般想着就说出了口,「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还怕苦啊?」 九姒挑了挑眉,这是跟她说话,这黎太后一日千变的脸真是比六月的雨更无常。之前还百般冷着她,如今又找话说。 看来她这个棋子的身份突然变得有趣了,不过什么都随着他,愿意冷淡对她,她就配合着。如今那位愿意破冰,她也得配合着,反正她没什么损失。 其实她这么认为并不是无的放失,若是一般男子或是一般年轻男子,如果一味强硬对着他来,也许反而会引起对方的关注。 但黎逊不同,身处高位不同,她对黎逊而言也许只不过是一个比较独特的存在而已,但如今要他为她做什么事,基本是不可能的,毕竟黎逊并非意气用事之人,而且城府极深。 他年纪已经二十七,早就不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在宫中权力倾轧多年,实在是不能小看的。 「主上此言差矣,我只不过是不想吃苦药汤而已,并非是怕。至于能忍痛也不过是习惯了而已,但这苦却要从头来,九姒这样懒惰的人当然知晓如何选择。」 黎逊不知原来还有这种说法,痛会习惯,苦却每次如新吗?黎逊咳了咳,有些别扭道:「鑑于你近日吃了不少苦,本宫若是过于苛刻也是太不近人情。你不是喜欢琴吗?本宫赐你一床琴。」 黎逊招手将徐公公唤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徐公公再看她时面露惊喜,随后出了殿门。 之后徐公公身后跟了两个宫人,将一个箱子架了来,黎逊走上前来,从徐公公手中拿起钥匙,将箱子打开,九姒也围了过去,只见箱中竟是一床上好的玉琴,很是精緻,上面竟然有玉石镶嵌。黎逊将玉琴捧出,看向它时目光柔和,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九姒当然是个识货的,在黎逊将琴递给她时,她不自觉地莞尔一笑,嫣然无方。只因她也是爱琴之人,看到这绝世好琴,一时卸下了面具。 黎逊看的一楞,她笑起来的样子与平时又有不同。 「主上对姒儿如此之好,姒儿他日一定偿还。」黎逊当然不是为了她的偿还,突然之间他的心情也是大好。 晚间,徐公公替黎逊铺好锦被,将一杯安神茶放在一边。黎逊向来睡眠不好,总是浅眠,有时要藉助安神茶才能睡着,不过他又不想过分依赖安神茶,只想起来才喝上一次。 他不想自己有什么偏爱的东西,正如同帝王用膳一道菜绝不超过三口,显露偏爱,便是将弱点示于人前。 「太后,您自己那床玉琴就给了九姑娘,可会心疼。」他当然知道黎逊对那琴的钟爱。 「不过一个物件而已,有什么好心疼。要她感激于本宫,替本宫做事而已。好了,你出去吧。」 徐公公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是黎逊口是心非,若是真是如此,断然不会搭上自己的爱琴的。 不过他倒也不反驳,只慢慢的退了出去。黎逊将早就看的滚瓜烂熟的孙子兵法又拿了起来,他也不过是打发时辰而已。 听得脚步声传来,不耐道:「不是让你退下了吗,怎么又来?」却听那脚步声停下,但却并未离去,黎逊有些诧异徐公公这是做什么,抬头看却见面前女子,哪里有徐公公的人影。 第16页 九姒见黎逊原本一脸烦意变为惊讶,道:「主上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姒儿听听?」 黎逊见她只穿着中衣,突然有些不快,心中憋闷,恼道:「谁让你进来的?」平日里他的寝宫甚少要外人进入,更何况是个女子,还这么的衣着不整。 九姒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黎逊却更加不快,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不知当如何,手中的书就甩了过去。 九姒虽然没有内力,但比正常人还是反应敏捷些的,黎逊本就扔的没有几分力道,纯粹发泄,因而九姒一把就能抓住。 九姒将这书拿来看,没想到却是孙子兵法,她倒是知道黎逊整日不离书,倒没想到尽是这些,是啊,还能指望黎逊捧着诗词歌赋在宫中朝外指挥江山吗? 「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九姒将这一段念了出来,黎逊不知她为何偏偏翻到这一页。 九姒笑道:「没想到主上乃是皇上的诸葛啊,日日钻研诡道。」 若是以往初见之时九姒如此说话随意,黎逊早就派人处置她了,不过现在只淡淡道:「为何这么说?」 「我看主上在这几页之间明显经常翻阅,从这张纸上微微的摺痕就可明白了。」 「而且,主上对付沐王府便用的这招吧,不可谓不高明。但却仍有缺陷,从今日沐郡王来长信宫便可见一斑。」 「为何?」黎逊语气虽淡,但心中却迫切希望她说下去。 「主上一方面施恩于沐王府。一方面在血缘上又摆不开同黎家的牵绊,故而两方之间便会有所怀疑,沐清不会相信主上,而黎家也不会相信主上真的对沐王府有意。」九姒一边道,一边将书揣在怀中。 「照你这么说,本宫岂不是愚不可及多此一举了。」可黎逊视线却跟随着她的动作,这人竟然将自己的书放到怀中。 「主上若是愚钝,世上聪明人却也不多了。因为主上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么简单,只是将双方弄得迷乱而已。在他们自顾不暇时,一举歼灭。」话音不响,却掷地有声。 一时间黎逊沉默,他的心思只透露给连宜,那是因为连宜太过愚蠢,他不透露她是不会明白的,可再愚蠢的人也知道守住话,而且是关乎她小命的事。 可九姒却能猜的出来,毕竟在别人眼中他和黎家就是一心,皇帝也是黎家的皇帝。 黎逊眯起了眼睛,他不得不重新看待九姒,一个举止随心,却又将事物处处看透的女人,是不能单纯当作一个简单的棋子的。同这样一个女人合作,是危险的,但对于输赢,他本就剑走偏锋,险中求胜。 「好了,不早了,姒儿也该去睡了。原来主上之所以这么精明睿智,全是看书看来的,姒儿愚笨,也应该效仿,笨鸟先飞才是。」九姒话头一转,说着就要走。 方才那段话,若不是黎逊亲耳听到,定会怀疑是否只是幻觉。见这人把自己书放胸前,还没想好怎么做,手已经伸了过去,将九姒胳膊一拉,九姒步子虚迈,也未想到有人偷袭,直接倒了过去,两人摔在了床上,黎逊的胳膊被她压在身下。 黎逊显然也未想到,如今亲密无间,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而九姒的脸却不断的靠近,黎逊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九姒却在要靠近他唇时停了下来,「呵……」吐气如兰,扫在他唇上,似乎比真的吻在他唇上更有触动,九姒一手撑住身体,一手要抚向他的脖颈。 黎逊快要受不住,撑起身子抓住她的手,「咚」的一声,两人都去看向来源,黎逊脸色赭红,有东西从九姒胸前掉了出来,原来是那本被她装进去的孙子兵法,在两人纠缠之时胸口衣襟大开落了下来,在黎逊的这个角度正好尽览她胸前风光。 「主上想要这个就说啊,姒儿还能藏着掖着不成?」九姒低低笑了出来。 黎逊一把抢过,他人在下方,今日着的又是大袖宽袍,一下子袖子就落到了肘下。他羞恼地瞪向九姒,却见她定定的盯着自己的胳膊。 黎逊脸色一白,将她掀开,九姒一丝反抗也没有,神色之中显露惊诧。直到九姒睡时还在想他为什么还会有守宫砂呢?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在她心里炸开,难道? 而黎逊却不比她好多少,这一直是他心里的秘密,知晓的人并不多。如今却被她看见,自己又不能杀了她,该怎么办?不行,她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这人太可怕,放到该用的地方尚且威力无穷,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输得连渣都不剩。 一夜过去,杯中的安神茶已经空了,而剩下殿内外之间的两人却也未能入眠。 ☆、出宫 第十二章 而沐清自从宫中回去,便大发雷霆。斥责余水办事不利,余水跪在那里面露愧色,她又如何不担忧主子,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安□□长信宫的那个奉茶宫人如何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还在几日以后才发现死在了井里。 沐清坐在一旁,将茶杯挥落在地上,外人恐怕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个模样,在别人眼里无欲无求的沐郡王如今眼中掩饰不了心中的愤怒,「若不是你的人非不知好歹的告诉了姒儿黎逊要去楚云阁的事,她怎么会有以身犯险的想法,无论我怎么劝都劝不住,都是你做的好事!」 第17页 余水也无奈,她也不想的,可是主子非要如此,还说既然黎逊那么喜欢美人计,那就要来一场计中计,看他是否消受的了这美人恩。只是这话她能对沐清说吗?当然不能。 沐清控制了下自己的怒火,慢慢道:「今日你可有和那个木青所说的人碰面?情况如何?」 余水讷了讷,「属下装扮成木青的样子,去了木青可能去的地方,但是没有什么收穫。倒是有一人看起来比较像,远远的见了属下面色便不对劲,等属下追了过去,他就已经逃的不知所踪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恐怕他已经知道木青已经死了——」 沐清却笑了,「余水啊余水,你是姒儿的人,我一直对你多加宽待,但若是因为你的事而让姒儿再有什么危险,拿你就做我剑下第二个亡魂吧。」 余水额头出汗,一直觉得黎逊比较狠毒,但现在才发现沐郡王才是深藏不露啊,毕竟黎逊是对谁都懒得理睬,可沐清却是笑里藏刀,主子是如何消受这份爱意的。 不过余水当然不知,沐清对九姒可从来没有过厉声厉色,温柔体贴入微才是真的。 「下去吧!」得了大赦,余水赶紧逃离。 沐清有些疲惫的扶着头,他的这股怒火更准确说是嫉妒吧,自从看到九姒在黎逊宫里沐浴他便受不了了,他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宫中要添新的人,他必须时时刻刻了解九姒的一切。 这些年九姒身边一直没有别的男人,一来是她自己对男人没有什么欲望,二来也是沐清作祟,那些但凡有一点心思的男人他都会让他们后悔动了心。 九姒不可能不察觉,但却并没有说什么,也许是明白不管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这份心吧,可九姒却从心底里不愿意同他发生更多的纠葛,每次也都是他主动一吻而已,他能看出她的牴触。 在九姒心里,沐清的性格更像是黎惠之类,看似稳重温和,但心中却暗藏心事,九姒对这类男人有本能的抗拒。 而黎逊虽是狠毒了些,但却从不掩饰,她倒是欣赏起他这份性格,不过也仅此而已。 黎逊这边却已经开始动作他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徐公公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就任由他了。 九姒的伤口早就已经好了,那刘太医给的药膏,也确实效如其名,雪痕膏——雪肤无痕。而黎逊做的事她也都清楚,不过她并没想过要阻拦,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不是吗? 仍然和上次一样,如果只派去九姒一人,那么在沐清眼里九姒便铁定是别有用心的,他不得不再多选几人。身份也都各异,他也更多些把握。 徐公公将写有那几人的身世的纸呈给他,他随手打开来看,拿起一旁的毛笔在不合适的地方打了个叉,其实他根本没有想看那些女人长什么样子的想法,严格说起来他也就接触过九姒这一个女人,不过她已经让他有种自顾不暇的感觉了。 「主上这是在做什么?」九姒声音轻柔,将半路劫来的茶借花献佛呈了上来。 黎逊正好也渴了,直接端起来喝,却不小心烫了嘴,九姒接过他手中的杯子递到一边,拿出自己的绢帕替他擦了擦嘴角,「主上何必心急呢?」 黎逊将她手中的帕子拿过来,自己擦弄湿的衣领,见九姒的目光落在案上,不禁道:「你也看到了,过几日就会将你送出去,和几人一起,至于身份,你暂且不用知道。你应该猜的出来那个男人是谁吧?」 「不就是沐清吗?」九姒一番话说来十分自然,黎逊以为她聪明,没有多想。只道:「沐清不是一般男子,你可有把握?」 九姒突然想到什么,轻笑出声,然后慢慢挨近他,温柔如水的注视着他,只这样被她看着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些热。也许是这夏日快要到来了,「你做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低哑。 她如葱般的手指却突然堵住了黎逊的嘴,指间微凉,在他唇上来回摩挲,他的唇色越发红艷。就在他被撩拨地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她却收回了手指,道:「主上的唇被烫了,如今倒是越发惹眼了。」 然后人又站在他几步之外,颇为满意的看着他,他一向心冷,从来没有过失控之时,二十七年来第一次这样子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无所遁形。 黎逊用袖子掩住,尽量不去看她。「你出去。」 「现在主上相信了,其实主上根本没有必要质疑姒儿的实力,而且我不认为沐清比主上更能抗拒得了我。」九姒言下之意,你也已经拜倒了。说完不紧不慢的出了去,如今黎逊给她了一个侍卫的名头,她倒是不用再每日都窝在一个地方了,如今夏日将至,一切都要开始了。 黎逊却不这样想,他袖子一扫,杯子就落在地上成了碎片,那茶水将地上的毯子打湿。门外的宫人匆匆进来,黎逊却怒吼一声,「滚出去!」 其实他如今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让人见到。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可耻的动了情,是她太有手段了吗? 这几日黎逊再看向九姒时总有种别样的感觉,但那个人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离开前一刻,黎逊突然有些要反悔的念头,「你真的愿意?」 九姒却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我倒是对楚云阁势在必得呢?还请主上一定要信守承诺啊!」 第18页 九姒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反悔,但是她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也不容许他反悔。 黎逊脸色一黑,她心里楚云阁就那么重要吗?他其实也不明白方才为什么有此一问,也许只是突然不由自主的想说而已。到现在他自然不会再开口,而九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情愿,也是,这件事情对她们女人没有什么损失。 连宜倒是来看了看,不过她对九姒向来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好,但本能的就觉得厌恶。也许是这女人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恶,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伶人而已。 黎逊无视其他的几名女子,只道:「你们都是今年世家之中要举荐的人,本宫希望,你们能为郑国效力,也为皇上效力,该怎么做,应该明白吧?」 九姒心道:你这样多此一举的让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承载了什么特殊任务,按理来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 连宜穿着帝装不屑一顾的样子,还是让九姒心中不快,不过面上却挂着笑,心里却想这女帝你也配吗? 九姒对连宜的出现并不惊讶,这本就是他们叔侄两人的一场好戏,不过黎逊早前便提点过她,出了宫以后他还会见她,吩咐给她以后怎么做。而她,更不要随意动别的心事,最好安安分分的完成他交代的事。 她要做的就是让沐清迷恋上她。几人转身而去,黎逊心中却并不舒服,他不由自主的注视着她的背影,也许她有所觉,竟在出殿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含笑。他还未来得及跟随,她便已回过头去,刚才仿佛不过是他幻想而来。 ☆、沐王府 沐清自从昨日得到一个消息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昨夜一夜未眠。如今只在府中等着,手里攥着一块玉佩,眼神却落到一处,明显在出神。 他不知道为什么黎逊如今变得心急了,但反正他会配合他,他等了很久了不是吗?府中管家匆匆走过来道:「郡王,太后身边的徐公公来了!」 沐清心中一动,便站起身来,倒把管家吓了一跳,他还记得上次沐清对宫里的公公是极其厌烦的。 沐清将手中玉佩挂在腰间,唇角浮出一抹笑,又很快消失,「走。」快的让管家几乎没有察觉。徐公公笑意盈盈,不过手中却没有拿圣旨,「见过郡王。」 沐清还是那一副清冷的模样,不卑不亢,「公公有何贵干?」 「老奴这次是奉太后懿旨而来,想必是什么郡王已经猜到。」 沐清皱了眉,徐公公并不意外,不过还是把黎逊的话念了出来,「沐郡王年岁不小,未曾婚配,太后在考虑考虑为郡王择一门亲事。」 沐清对黎逊的横加干涉大觉不快,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真实心意,「本王父母虽不在,但婚事却也是先皇在时便定下的,太后如今这么做,恐怕有违先皇意愿吧。」 徐公公却笑了,「太后料到王爷会这么说,太后也说了,王爷心思通透,文采武功皆不输于女子,定然不会只愿待在沐王府里。眼下有个机会,就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把握?」 「什么机会?」 「今年所举荐的世家女中仍需要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而选举的官员,太后有意让您来做。您刚正不阿,太后觉得最适合不过。选举的官员若是有失公允,不仅会让真正的人才难以入选,而且还会造成结党营私。」 「徐公公,太后这是在强人所难吧?沐清终归是男子,怎么能和女子厮混。」 「郡王虽同连袂太女有婚约,但太女生死未卜,郡王只有自立才能永远作为沐王府的主人啊。」徐公公这话也是黎逊教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不去做,赐了婚,你的沐王府恐怕就要改姓了。 沐清作出无奈不甘状,心中却想,黎逊你就等着瞧吧。嘴上妥协着:「好吧,一切听太后吩咐。」 「好。我这就回禀太后。」秦公公笑着达成任务,可黎逊早就知道这人定然会跟自己讨价还价。 「慢着。我还有一个要求,赐婚一事请太后莫要再提。否则,沐清难以从命。」沐清说出的话风轻云淡,但让徐公公不得不信他言出必行。 不过沐清心中却是这般考虑,他迟早会站在那个与她并肩的高度,所以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言,那人是她所以怎么都无所谓。 至于另一个人,不光有名无实,他连名都不许存在。 徐公公话已带到,「郡王留步,老奴告辞。」 沐清面无喜色,只冷声道:「管家,且送一送公公。」 第二日早朝之时,皇帝就宣布了此事,且把这件事交给沐清去做,朝中人不免联想,是否皇帝要开始仰仗沐王府了。 九姒一身劲装,腰身紧束,头上的抹额在风中飘动,和其他女子缓缓走来,众人皆是一样的装扮, 其他几名女子也都是面容出众之人,不过沐清的眼神早在她出现之时便紧紧跟随,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直到九姒不着痕迹的回他一眼,他才收回目光,又变为了那个清冷的沐郡王。 「这便是今年各地举荐的世家女子,近日将有武试,这些人就住在这里,住所也已经安排好了。」 沐王府很大,盛纳下这些人绰绰有余。 沐清点点头,这其实不过是黎逊同沐清的一番较量而已,施美人计于沐清,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沐王府的一切消息全都到黎逊的手中。本来这样理当是个好计,男子陶醉于情爱确实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但有了九姒的插足,一切就只能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第19页 这对沐清也是一个考验,他不能显露自己心迹,那样只会让九姒更加危险。 「本王爱洁又喜静,住在这儿的时候不希望旁人打扰。」沐清说完,就离开了。 —————————— 「还有沐王府中安插的眼线可还在?」徐公公问道。 「回公公话,那小侍在倒在,不过却无法进入沐清休息的内庭。」 「那就先用着吧。」徐公公这些年在宫中手上一条人命也没有当然是不可能的。而且黎惠的事情其实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原本黎逊还吩咐徐公公若是九姒落选,就把她带回宫来,也不知道他是何心意。 和九姒住在一起的女子名叫方绵,那方绵本是都城之中皇商之女,不料家中一夕之间衰败,只剩下自己的父亲重病。可她却弃之不顾,为了飞黄腾达,在徐公公找来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徐公公又岂是那么好煳弄的,不过也只因为她样貌仅次于九姒,脸又看似和善,所以徐公公也就留下了她。 方绵颇为得意,略显傲慢的盯了九姒一眼,只觉得这人不过如此,对付男人也没什么花招。她似乎已经快要看到自己一片光明的前程了。 九姒当然接到这人的目光,算了,原本还打算慈悲一次,这么看来狠心些才是对的。 方绵今日衣着颇为讲究,进了房,不自觉的到处乱看,这看似简朴,却还是有不少值钱的好东西的。 书房门却忽然紧闭了,方绵勐的回头,却见是九姒将门关了。沐清在一旁坐着,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奇怪的看着九姒。 九姒含笑走了过来,到她身边,没提防一下子被九姒点了哑穴。方绵惊恐地望着来人,余水从书房一侧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剑,而那个原本说不让人打扰的沐郡王也从那里出来,而九姒却直接坐到了沐清身侧椅子上,沐清还把手中未用的茶往她手边推了推,目光温柔。他们竟是熟识的。 方绵身子被定住,余水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却道:「主子这人怎么处置?」 沐清要起身,杀一个人杀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套出来。 可手却被九姒握住,「不用多费心思,她并不知情,黎逊也不会把那些重要的事情告诉她,不过余水你暂时可就要借她这张脸活着了。」余水用剑柄将这人敲晕,迅速套上她的外衫,在脸上贴了一张人形面具,俨然就是这方绵的模样。 「把这人关起来吧,等天黑之后再处置。」余水听命,扭动书房中的机关,将这人扔进密室里。 九姒轻抿了口茶,把手放开,「府里面可知道有谁是黎逊派的眼线?」 沐清手上还有她的余温,那人却已放开,「是一个小侍名叫平儿,看着毫不起眼,不过做事倒是很卖力。给宫里传了不少消息。需要除了他吗?」 「不用,留着他。就算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平儿,与其费心思再找出一个还不如留着这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他传给黎逊的都是我们想让他知道的,岂不是更好。另外,宫中的眼线可以撤了,黎逊早晚会再次发现,省得哪天牵连出不该牵连的事。」九姒淡淡道。 沐清也觉得有道理,「那之后我们该做什么?」九姒唇角却勾出一抹笑来,「勾引你啊!一切就要开始了。」说着便站起身来要出去。 那张大网将会网住所有的人,难以逃离。爱上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你着迷,沐清从她身后抱住她,九姒身子一僵,正要推开他,却听密室门被拉开,「方绵」走了出来,「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余水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要出来,沐清这次是真的快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九姒不着痕迹地离开沐清身体,「走吧,待的太久恐怕会让人起疑心。那个平儿,把他调到内廷来,既然他想看就让他堂堂正正的看吧。」 九姒和余水一前一后出去,沐清又坐下,将她喝了的茶又端起来,一点也不介意这已是杯残茶。 ☆、觉醒 徐公公回宫復命时,黎逊坐在毡案上正发呆,这可真不像他。徐公公是个人精,什么都看的明白,不过却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事情旁人插手再多也没有用。 「太后,老奴幸不辱命。」黎逊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看向他身后,慢慢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找那人的身影,闭了闭眼,胸口却很堵,随后沉声道:「沐清怎么说?」 「沐清把一切吩咐给管家,过几日世家女子之间会有武试。」秦公公将一切说的十分随意,却闭口不提九姒的事情。 黎逊竟想让他多说一些她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自从她走了他就做什么都没有兴趣。 黎逊郁闷成火,又不能随意发作,正巧奉茶的宫人进来,将茶放到他手边,他心中不快,端起来就往嘴里送,那宫人来不及说话,黎逊便被烫到了舌头。那宫人吓得连忙跪下,黎逊怒道:「都快夏日了,还砌这般热的茶!」 徐公公心想哪里是这茶不如太后心意啊,明明是什么都不如心意了吧。吩咐了两个人将这宫人拖走,重责三十板子,不得再回长信宫侍候,黎逊这才算出气。 徐公公恭敬地退下,黎逊愈发寂寥,在这宫中住了九年了,怎么突然就倦了呢,以前的日子是怎样过得他却一丝印象也没有了。 第20页 一直到了晚间,黎逊晚膳也无心去用,早早的躺在了榻上。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徐公公唤了进来,「你再说说白日里的情形吧。」秦公公暗笑,黎逊瞪他一眼,「有话快说。」 「太后是想知道九姑娘的事情吧。」 黎逊回给他一个知道你还问的表情,徐公公道:「沐郡王虽说并未对哪个女子青睐,依着他的性子,这也不足为怪。但老奴想,这也不算难,毕竟九姑娘的样貌最为出挑,又没有太过逼人的气势,让人心生亲近……」 徐公公后面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黎逊脸色越来越臭。 黎逊却似乎忘了自己的本意,「可沐清不是要等那个不知在哪儿的连袂吗?」 黎逊其实是见过连袂的,那是十四年前,他进宫探望黎惠,正巧在假山后见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姑娘。 在那里奶声奶气的诵书,一旁的宫人给她打着扇子。到后来才知道那是皇后的女儿,公主连袂。 说起来若是当年皇后没有被人所害,这皇帝之位只能是连袂的。依那孩子的资质定然会强过连宜许多,自己又会是在哪里呢? 「太后您亲自选定的九姑娘去完成这美人计,如今后悔可也晚了啊。老奴想沐清定然也拒绝不了这美人恩的。」徐公公不断拿话激他。 黎逊却面露迷茫,有气无力道:「你出去吧,本宫要睡了。」 徐公公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然够了,于是放下长信宫寝殿的帏幔,宫内又只剩了黎逊一人,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后无奈穿着寝衣起身,披了件外衫走了出来,却又在看到那贵妃榻时定住,索性躺了上去。慢慢竟然也睡着了,只是梦里却不安生。 一会儿是楚云阁初遇九姒时她那张明媚鲜妍的脸,一会儿是她半抱着琵琶弹奏《十面埋伏》时清冷的模样,一会儿场景一转,竟是在自己的寝宫里,他仿佛游离于梦中,看着两人跌倒在榻上亲密的只剩一条缝隙时他自己那错愕又迷濛的眼神。 突然间醒来,黎逊坐了起来,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他从榻上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屏风前,殿内的金盆里水已凉,掬起一把水覆在脸上,脑中的那些旖旎景象淡化了些许。 这动静不小,守夜的宫人很尽职的进来询问,「太后,……」 「滚出去!」黎逊不愿意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将那宫人喝了出去。 那宫人吓得连忙倒退着出去,低敛的眼角还是看到了一些,平日里高贵冷漠的太后如今衣衫凌乱,衣衫上还有不少压出的摺痕,面色却又令人生畏。不敢再耽搁,否则会有掉脑袋的危险。而黎逊心中凌乱,他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何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呢? 黎逊苦思一夜,也没有想透。转眼,天色已亮。黎逊顶着两个泛青的眼圈,心情更是糟糕。徐公公照例带着一群宫人侍候黎逊洗漱,看见他这模样赶紧让人迴避了去,徐公公上前轻声道:「您这是怎么了?」 黎逊少有这般神色,带着迷茫又有困惑似乎还有一些不甘,「你说我是怎么了?」话一出口连自称都改了。 「太后您有心事不妨跟老奴说说。」其实徐公公心里清楚得很,只是要他亲口说出来,让他茅塞顿开而已。 黎逊从未喜欢过女子,突然碰到情爱这个东西也难免无措,偏偏他还不自知。 若是他有寻常的朋友倒还好,耳濡目染,少年之时总能得到一些启蒙,可他一心钻研权谋之术,于情爱之事更贴近于一张白纸。进了宫之后,宫中全是尔虞我诈,哪里看见过真感情。 黎逊将自己最近的异常说与徐公公听,还有昨夜的梦,难道是被魇着了。 徐公公颇为神秘的道:「主子这不是别的,不过是得了病了,一种相思病。」 黎逊却也不傻,瞥了他一眼,「你在打趣本宫吗?」 「您不过是对九姑娘动了感情了。如今这九姑娘却是在……」黎逊心中更烦闷,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可他却突然迫切的想看见她,看看见了那个人之后是否心中依旧悸动不已。 「不可能!」他怎么会对那个女人动感情,他可能只是这几日见不到她,有些不习惯而已。 徐公公笑了,「主子不妨想想,您可会这般去挂念其他女子?」 其他女人,他想也没有想起过,更别说每每入梦了。 「你去把九姒带回来!」黎逊说了就付诸行动,直接下令,他必须亲自弄清楚。 徐公公连忙道:「这人前几日才送去,今日就要唤回着实不妥啊,还是过些日子再见九姑娘吧。」 黎逊也觉得这话有理,可仍然颓丧的躺倒在榻上。 而这晚沐王府中,九姒和乔装后的余水被分到了厢房之内,离着主院相隔甚远,也是为了打消旁人的疑心。九姒沐浴完之后躺倒在床上,沐王府到底比皇宫安全一些,九姒心中放松很多,闭起眼来又开始筹划以后的事。 突然听见墙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九姒警觉起来,坐于床前,手悄悄伸向枕下,将匕首握于手中,看向墙边。墙角的书橱被轻轻转开,一人从其后走了出来。 见九姒的模样笑了笑,「是我,不用担心。」九姒却看向书橱那处,原来这里竟别有洞天,不知道这样的机关暗道这个沐王府里有几处?上次那房间被她换了,这个居然也是如此。 第21页 余水轻咳一声,「郡王,我要不要迴避一下。」她知道,即使她不说,沐清也会把她赶出去,她还是识趣一点好。 沐清扫了她一眼,余水立刻意会,正要从正门出去,又觉不妥,沿着沐清来时的暗道,走了进去。 九姒压低声音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沐清越走越近,在她床前坐了下来,她着着浅色寝衣头髮解开散在身前,沐清柔和的目光望着她,「太久没见你,如今就在我的府里,实在睡不着。」 九姒拍了拍他的手,「天晚了回去吧。」这夜里孤男寡女实在太过暧昧,显而易见她忽略了自己和黎逊独处一殿的情形。 沐清心中一塞,「你在赶我吗?你总是这样,自从我五年前找到了你你一直这样,不管我怎么要你来沐王府中住,你都不愿意,宁愿留在那楚云阁里,那是黎家的地方,我日夜担心你的安危,不管我做了什么总是为你好的。而且我们是有婚约你忘了吗?」 「母皇定下的,我不会不认。假如我们有一日大事得成,那个位置也只会是你来坐。」九姒淡淡的道,这话算是安慰,也算是解释,更像是一个承诺。 她可以保证他那天下间男儿最高的地位,可其他的她却无法给予。 沐清脸色缓和,他不想拿先皇的事来逼她,可是那个与她并肩执手的人只会是他,谁也不能阻拦。 沐清拥住她的身子,嗅着她发间的芬芳气息,心中便十分满足。这份十九年的情意不许任何人插入,哪怕只是他对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啊更 ☆、当年 沐清抱着抱着就从她颈畔吻了起来,沿着下巴吻上了她的唇角。两只手也不老实起来,从寝衣下缘钻了进去,抚摸她腰间完美的曲线。 沐清有些情动,边吻她边喘息着道:「不要看不起我,我只是和你在一起情难自禁而已。」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对自己爱了十九年的女子是做不到平淡如水的,每每独处之时他都难以自控。沐清正到动情处,眼神无意间与九姒的相对,却发现她眼神平静的可怕,根本没有一丝的情慾。 他不甘心,以他的样貌如今主动起来,可他爱的女人眼神中却与看一个冰冷的瓷器没有什么区别。他不甘地将手从她腰间上移,她手一动将他手腕撰住。「你想证明什么呢?表哥。」 九姒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沐清却知道她是不开心的,「每次你一厌烦就会叫我表哥,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九姒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拿开,颇为疲倦的道:「可我对你根本就没有……」 沐清将那只手捂住她的嘴,头低着不让她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他知道她对情事很冷淡,也许是由于先帝的原因,可是他不想听她说出那句话。 须臾,沐清松开了手,「你好好休息吧。明日再见。」 沐清走向书橱边,手挪动其中一本书,那书橱便移动开来,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九姒低低道:「对不起沐清。」 沐清笑了笑,没有回过头去,「你总会接受我的。」然后走了出去。 他有一生那么长,会和她白首到老,共享一切荣华。九姒挫败的躺下,她方才也想试一试她能否对沐清动情,可是他想再一步亲近,她便心生厌恶。这也是她在楚云阁里对其他男人从来不亲近的原因,她本能的厌恶那些虚伪的男人,不过是想和她图一夕欢乐,又鄙视她伶人的身份。 沐清虽然不像那些男人那样虚伪,可是她却比那些男人更加可怕。就连黎逊也是,她迷惑他的那些时候,也从来没有吻过他甚至更多。 这时候又不自觉地想起黎逊来,其实有时候他很像父君的,不会费尽手段同那些男人争宠,可父君不适合皇宫之中,最后被黎惠所害。 黎逊却不像他哥哥,表面看起来端方公子,丞相亲弟,背后却如此恶毒。她在长信宫中住的这些日子很少见有其他侍君来打扰,可却也没有人能害得了他。 如果父君当年也像他一样,会不会也不会被害死。不会,黎家的人怎么能容忍呢,势必用尽一切手段来达到目的。就连父君一族也被黎家的人打压的再无翻身之地。 九姒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她不应该对任何人心慈手软,就连连宜也是,那个好妹妹千方百计置她于死地。 也许黎逊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晚另他不能安眠的人也独守着一室的黑暗,直到天明。 尽管两人不在同一地,所思亦不同。今早沐清吩咐管家不着痕迹的将平儿指派到九姒房里侍候,又吩咐了让人盯着他。这平儿低着眸子看起来十分胆小,让谁想都不会以为这人竟是黎逊派来的眼线。 他端着盥洗的用具轻轻敲开了门,他知道这里的人就是自己要注意的人,徐公公早已暗地交代过。 他每次都将消息偷偷放置在墙角一块砖附近,那是一个松动的,轻易无法看穿,会有人来取走他放好的纸条。 九姒疲惫的起身,将门拉开,「你是谁?」平儿抬起头偷偷看了她一眼,就算是难掩疲乏,没想到这人生的这样好,不过他不敢再看,只低声回道:「小的是管家派来服侍小姐起居的侍儿。」 见九姒没有什么反应,又多加了一句,「小的名叫平儿。」 九姒听他这样说心下明了,不过却没给他什么回应,只进了门去,边走边道:「进来吧。」就这样?可是自己迟早都是要给她通声的,于是平儿盯了盯门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人,因而也跟着走了进去,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毕竟徐公公说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就是盯着沐清和这个女子之间的事,事无巨细全部都报上来。 第22页 平儿悄悄道:「姑娘,小的是徐公公安排的。」 九姒瞥了他一眼,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露了自己的底,看来她把这人想的太复杂了,估计也没什么大用,就是黎逊的一只「耳朵」而已。 「嗯。就留着侍候吧。」平儿一天也没什么事可做,因为他觉得他根本没什么可汇报的,九姒闷在房里呆了一天,只在晚上时找那个方绵姑娘喝了酒。 沐清一天也未见她们,平儿的目的可是要记录这两人之间的事。于是平儿这晚在纸条上写道:「 今日九姑娘未同沐郡王相处。」 等黎逊收到消息时,嘴角不自觉地便挂上了笑。徐公公正收整寝宫里的话本子,这还是他叫人找来的。以前在那些贵族公子们之间红极一时,偏偏黎逊从未看过。 里面男男女女的情情爱爱看的他这把年纪都觉得孤苦一生确实无趣,果不其然,自从黎逊对情爱开了窍,也就迷上了这些话本子。将那之前整日不离身的《孙子兵法》和《韩非子》都扔于一旁。 要不是他提醒有信来,估计现在也不撒手。黎逊将那纸条放在一边,「继续监视着沐清的举动,如果有必要就让他尽可能的见不着九姒吧。」 他倒是想过直接让九姒不用再履行承诺,但他怕九姒太聪明直接明了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过徐公公嘴里应着,心里却另有打算。他早年为了生存也做了不少阴损的事,到后来跟在黎逊身边,如今已经九年了。 这九年里黎逊虽然并没有对他太好,但却只是黎逊性格使然,对于在宫中浸淫多年的人来说,黎逊已经是很难得的主子了,虽然脾气差,却待人不坏,只要莫惹恼了他。就算处置人时也都是直接利落,从不背地里下刀子。对宫闱里的腌臜事都懒得插手,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全都冷眼旁观。 他除了平日里捞点钱,其余的事都是尽心尽力去办,黎逊也都知道他做了什么。这次也让他为黎逊做些什么吧。 余水明里说是找九姒喝酒,不过是几人在谈事而已,而平儿所谓没有相处的沐郡王也刚刚从密道中进了来。 「宫里的那个人被处置了。」沐清一脸困惑,他并没安排那人做什么,人也是近期刚派的。难道黎逊这么快就觉察到什么了。 九姒也有些诧异,手中杯子一滞,再回神时杯子已被沐清接过,仰头饮了进去。 「这可是离人醉,最近新出的好酒。你不是不喜欢饮酒吗?」九姒思路被沐清突然的动作岔开。 「大夫早就说过你这身体不适合再饮这么多酒。」沐清手中的酒杯也不还她,他不是不能饮酒,只是不喜欢酒这个东西而已。酒醉心不醉,图惹人累。 余水只把自己当作透明一般,她本来也不知道沐清会过来。而沐清也只是因为昨夜的事一直难以释怀,放在心里,可又不好主动去找。听得下人来报余水在九姒房里才过了来。 「当年我去找姑母,求她为父君报仇。可姑母是怎么说的?」九姒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逃出生天后,终于到了赵家时,赵家家主自己亲姑母惊恐的眼神。 她把自己带到一处,偷偷的对自己道:「袂儿,你父君已然被害,而黎家又将我们赵家打压的再无翻身之力,姑母不能搭上所有人的性命去和黎家作对。更何况连宜已经当上了太女。」 她竟不知道自己这逃亡的半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黎家的人不断追杀她,她亲眼见到一个人仅仅从背影看着和她相像便被杀死,而她只因为穿着乞丐的衣服才得以保命。 这样进了赵府里来竟也没有人怀疑,只以为是哪个饿极了不要命的小乞儿来赵府里讨饭。 她一夕之间从天堂坠落泥污,自己的亲人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来问她这半年过得如何,说出口的竟是拒绝。 她无言以对,她怕她真的惹怒了姑母,到时自己就真的一个依靠也没有了。而她在赵府里住了两天,终于知道了发生的事,她逃亡时根本不敢看路上贴出的任何告示,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她一直以为黎惠那个男人定然会坐上皇后之位,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死了,他的弟弟成了新的皇后。 连袂咬着牙想道:他死的太早,即便他死了,这一生她也要狠狠地报復黎家,为父君报仇雪恨,将黎家狠狠的踩在脚下。 可她终究年少,摸不清大人的心思,她的亲姑母在她住进赵家的这两日里寝食难安,终究沉不住气了,或委婉或直接地告知她,赵家不能再收留她了。 连袂虽然十岁,但对这些突发的变故已经有了承受的准备,心里却还是悲哀的嘆道:父君,这就是你的好姐姐,看着自己的亲弟弟遭人迫害,却只顾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些年赵家因为皇后母族的身份享受了多少荣华,估计也随着父君的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不过索性她的亲姑母还未到六亲不认的地步,总算给了她一些钱活命。 不知道是真的怜悯她,还是怕她哪日登上九五会记恨赵家,估计在姑母眼里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吧。 她偏偏要做给她们看,让她们有一日光听到她的名字,就会怕的睡不着觉。 四年后她阴差阳错的进了楚云阁,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黎家人也不会想到她竟然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还不计身份做了伶人。后来又与沐清重逢。 第23页 沐清了解她的痛苦,只听她淡淡道:「所以我想做的事情永远没有人能阻拦。」 沐清失神之际,九姒已将酒杯拿回,重新饮了起来。 ☆、情生 余水为缓和这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只好重新拾起那话,「那宫人是如何被处置了的?」 沐清脸色不悦,也是没想到这人这么没用,「据说是黎逊大发脾气被赶上,受了罚,去了浣衣局。也许是黎逊故意借着这个由头剷除眼线也说不定。」 九姒却笑了,想起那一次黎逊乱发脾气波及他人,恐怕这次也是真的发火。也是吧,这男人守的久了阴阳不调难免脾气大。 「没那么严重,这次也就是他发了发火,随意撒气而已。」她自己没觉得言语有什么,可听在沐清耳朵里却觉得十分不舒服,看向她,脸色一如平常,可眼神却若有若无的让他看出一丝柔和。 沐清心中觉得不安,他一直不愿相信九姒对那黎逊有什么好感,可毕竟相处过,他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只是如今他不能提起,万一九姒心中本没有黎逊,因着他的一次次怀疑而上了心呢?他不能冒险。「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九姒想起心中那个主意,只笑了笑,没有道明。不管卑鄙到利用一个人的感情也好,不择手段也好,终归只有胜者才有机会被人评判。 沐清却看着她的笑烦躁难安,他一定要阻止。 不过事情远比九姒想像的复杂,翌日清晨,平儿来侍候九姒梳洗,趁无人时塞给她一个纸条,平儿出去后,九姒慢悠悠打开来看,上面写着:务必尽快拿下沐清。 简单凝练,九姒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她也正打算如此。 武试定在了两天之后,在沐王府中所住的世家女中不乏高手,沐王府里有专门的校场,供这些人练习所用。 只是每次九姒收整好衣衫出门时,别人早已经在校场里训练的大汗淋漓,她懒洋洋地伸了腰,惹来一众人不满,如此骄矜懒散,恐怕又是一个草包而已,空有身份,毫无真才实学,更不用说武功了。 只是两天之后,正式比试之时,那些人却不得不收回原来的看法,九姒轻而易举地一招便将一女子制在地上,胜的如此容易,如果不是这些人看的仔细,又知晓实情,恐怕都会以为是这女子故意输给她。 其中有一女子容颜俊秀,衣着华丽,拱手向九姒道:「在下洛阳冯容,敢问小姐姓甚名谁?」 洛阳冯氏在郑国乃是显赫大家,而她却俯首向一个籍籍无名之人。一时间,众人都对这女人的身份充满好奇。 九姒一笑,也同她拱手,礼仪动作一点也不比她差,「在下徐姒。」这是黎逊给她的身份。 可九姒却只报姓名不报来歷,那些人在心中猜测一番,没个答案,越发觉得这人傲慢无比,围着她指指点点。 但当日的武试却是九姒拔得头筹,两天之后文试冯容夺魁。 沐清本还在为前几日的事情发愁,在王府后园湖边散步,却碰巧遇见了九姒,他心中惊喜,九姒见他却恭敬地行了礼,他也只能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周围一定有眼线。 九姒与他并排站着,在他身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配合我。」九姒故意提起一些趣事,沐清慢慢地含笑回应,随后两人相对不语,在湖边静默半晌。 只是这晚平儿所传的信中却写着:九姑娘同沐郡王偶遇,两人一见如故,虽言语不多,但沐郡王似乎有所动容。 徐公公收到之后掩唇笑了笑,让人送进了寝宫中。果然不出一会儿,里面的宫人全被喝出,东西破碎的声响接踵传出。 随后几日,平儿给的信不是沐郡王同九姑娘谈论诗赋,方绵颇受冷遇。就是九姑娘为沐郡王弹琴,沐郡王面带微笑,其乐融融。 谁不知道沐清是个出了名的冷面公子,含笑看着弹琴的貌美女子,任谁想都觉得郎情女意。这几日黎逊脾气越来越差,长信宫内东西基本被他摔了一遍,倒是有一日竟然发现他赐给九姒的玉琴她都未带走。 这人对自己给她的东西这么不屑一顾吗?突然心中凉了半截,自己现在这样不得安生的,那人恐怕一丝情意都没有。愣愣地坐在床上,半晌才恍过神来。 长信宫中总算肃静了,不过好景不长,这次若不是徐公公抱住,估计黎逊连琴也摔了。这次总算让黎逊再难平静下去了,这平儿信中用词也不知道有没有多加夸张,里面大意是九姑娘近几日多与沐郡王独处,那方绵被冷至一旁。 这九姑娘颇有手段,已将沐郡王迷倒,他曾偷窥到两人举止暧昧,仿佛女有意郎有情。 「去,现在就让九姒回来见我。」九姒回来之后恐怕再也难出长信宫了,黎逊独占的心思越发浓厚,根本就容忍不了自己喜欢的女子与他人亲密,他越发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根本不是对付沐清,他是在对付他自己。 沐清突然靠了过来,九姒有些诧异,但余光瞥见花丛之后微微摇动,便知那里有人,于是便配合作出亲密之举。在别人眼里,定然是觉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勉强为之。 曾经她问过自己为什么无法爱上对她一心一意的沐清,她也曾努力尝试过,但是没有办法,在她心里那始终只是表哥,无法在心里当作情人来对待。如果有以后,也许只会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吧。 第24页 晚间,余水道:「主子,那平儿这几日都在往宫里传递消息,您看?」 「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下一剂重药了。」九姒嘴角含笑,心里却是各种阴谋即将登场。 沐清每日都歇在主院,主院房子虽多,却只住了他一人,其他下人都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他向来不喜欢与别人同住,主院只有几个守夜的小侍。 沐王府不同别处,守备森严,主院里是最安全的所在。沐清想到白日里的亲近,便觉心神荡漾,这几日虽是做戏,他却真心感到了快乐,这么多年以来,再一次有了两人相守的感觉。 沐清正在宽衣,刚将外衫放于屏风上,便听有人敲门。他沉声问道:「何事?」 「郡王,徐姑娘有事求见。」回话的是他近身小侍印儿。沐清身体一震,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遍?」,而九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姒,有事请教郡王。」 而那平儿看见的就是深夜里九姒进了沐郡王的房间,只是九姒临进门时却往他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他吓得赶紧低头躲在花丛中,若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几乎以为九姒已经发现了他。 深夜里孤男寡女密会会发生何事不作他想。「你……」沐清看着九姒越走越近,有些难言的紧张之感,可她却从自己身边走开,进了内室。 沐清也跟着进了去,九姒打量一周,这也是她第一次进沐清寝居之处,看起来十分朴素,并无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九姒知道这房间必然另有玄机。 「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沐清再一次问道。 「不过是要让那平儿惊诧一番,恐怕很快就有好戏看了。」沐清听来苦涩,他真以为九姒怜他寂寞特意来陪他呢? 「那今晚我们……」 「这里应该还有机关吧。」九姒一言道破。 沐清心中一嘆,是他想多了,「有。」在平儿那人的心里估计两人现在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事实却是沐清仍旧卧在他的主院,而九姒却从密道中偷偷回了自己房间,岂料却是误进了余水的屋子。 余水睡时总算不再贴着方绵那张脸,却还是被突然从墙中「穿」进来的的九姒给吓着了。 而九姒也十分惊讶,余水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又钻进去回了自己那屋。 夏日蚊虫颇多,特别是在草丛之中。平儿被叮的浑身是包,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回了自己那屋,他想着这么久了没出来,肯定是……于是今晚的信上便是:九姒深夜私会沐郡王,缠绵至深夜未出。 这时浑身痒痛的平儿自然是不会想到他的这张纸条如平地惊雷般差点将长信宫炸毁。 这一次九姒不过是又赌了一把,她翻看过黎逊整日不离身的《孙子兵法》,里面做了大量批註,那字体她也记在了心里。行字的风格如同他人那般,不会像那天纸条上的字。 她到想知道先前做的功夫究竟有没有用,如果他真的一点没有动容,那她就放弃这次的计划。如果有用的话,那就怪不得她了。黎逊终究没让九姒失望,平儿一早便收到信说找机会让九姒出来。 他便鬼鬼祟祟的守在主院外面等着九姒从主院出来,等到沐清都从院里出来还不见九姒的人影。正疑惑着,突然头被狠狠敲了一记,平儿吃痛转头,却见是九姒刚用手弹了他一下。 「做什么鬼鬼祟祟?」 「你,你……」怎么从这里出来?平儿还是没弄明白何时九姒回去的。 「说吧,有什么事?」九姒不认为自己做什么还要跟这个眼线解释。平儿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宫里要您想法子出去见他。」 九姒嘴角一弯,果然如此呢。 长信宫中,一片狼藉。黎逊头髮都未束,寝殿之内乌乌压压跪了一片,「都跪在这干嘛,还不赶紧滚。」 其他人心里一松,好不容易得了赦令,却没有人敢第一个动弹。他们从早上便跪在这里听骂,偏偏还不知道这主子究竟在气什么。 眼见黎逊又要发怒,还是徐公公主动让他们赶紧退下。那些宫人都倒退着滚了出去。「你也出去,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黎逊怒火烧向徐公公。 徐公公哪里敢说实话,正想着措辞呢,一个小宫人偷偷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徐公公立刻放稳心来。对小宫人孝儿道:「你去将人悄悄带进来。」 孝儿正是秦公公新收的干儿子,做宫人的一生不能再嫁,收了干儿子也不过是图个念想罢了。因而这孝儿有人撑腰胆子便大了几分。「在本宫眼皮子底下你还要做什么小动作?」黎逊脸色铁青,身上还穿着寝衣,坐在榻上。 徐公公却神秘一笑,不一会儿一女子进了来。 ☆、再见 「究竟是谁惹得主上如此大怒?」九姒笑吟吟走来。 黎逊显然被这声音惊住,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来人走近,又想到这人和沐清一夜春宵,心中顿时别扭起来。 「主上这般模样,姒儿还是第一次得见。」九姒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里的笑意清晰可见。 黎逊顺着她的目光看来,自己现在还穿着寝衣,头髮散乱,一点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都没有。越发烦躁起来,不想这样子尽被她看了去。 「你先出去。」只是这话说的却并非命令,羞臊的成分更多。 第25页 「本以为主上平时端方冷傲的样子才是最令人神迷,如今这披头散髮的样子,竟也……别有风情?」九姒似乎在思考措辞是否适合的样子,又低低笑了出来,显然是在拿他玩笑而已。 黎逊本来被她一番话说的情生意动,可那笑便知又被她耍弄一番。黎逊心中气闷,又不好直接对她发火,只能沖徐公公吼道:「还不快给本宫梳头。」说完自顾自的做到了椅子前,铜镜里仿佛也可看出他焦躁不安的心。 徐公公只好走到他身后,将梳子拿起,九姒慢悠悠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伸过手去,秦公公会意一笑,将梳子交付给她,慢慢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主上可真是奇怪,明明不拒绝姒儿的一片心意,却还这般冰冷姿态。」一番话中似有不平怨念,但手下的动作却十分温柔。黎逊从铜镜中看不出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伤心还是又在打趣他。 九姒也不再说话,手中的发一缕一缕在指间梳间穿过,黎逊不由的问出了口,「你经常为男子梳头吗?」 九姒淡淡答道:「不,只是以前小时给爹爹梳过,后来在楚云阁里也见了一些小倌梳头,却再也没动过手。」 那些小倌当然是不配的,她不鄙视他们做皮肉生意,不过是银货两讫,那些来楚云阁享乐的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可身份到底还是低贱的,她很难一视同仁。 黎逊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你父亲不是去世了吗?」又随口一问。 九姒手下一顿,看了一眼留长的指甲,随后又一如方才那般给他梳了起来,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是姒儿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时自然也是有爹娘相伴的。」 黎逊并未再过于纠缠这个问题,九姒很快便梳好,从镜台前拿起黎逊往日束髮的墨玉冠,看了看又扔了回去,沉闷至极。 从自己头上随意拔下一根白玉簪,给他将发束好,不过一点点缀,便已衬得黎逊丰神冠玉,平日里的冷淡自矜也一点点褪去。 黎逊有些别扭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种颜色的簪子确实显得年轻不少,可他却已经习惯了那沉闷的颜色。 九姒压低身子,将头搁置在他肩头,从未和女子如此亲近过,黎逊身体微僵,纵然对九姒有感情却也一直没有往亲密行为方向思考。 「主上,难道是嫌弃我这白玉簪不如那墨玉名贵吗?」黎逊下意识反驳,「当然没有,」脖颈后扭正好和九姒的唇触在一起,九姒突然吸了一口,他连忙扭过头去。 九姒轻笑着往他耳里吹气,黎逊身子敏感,明明可以一伸手就把她推开,却莫名的任由她动作。「其实,我想勾引的一直是主上,不是沐清。」 九姒在他耳边轻声道,黎逊听了却有些迷乱,这算是对自己的诉衷情吗? 他还未从迷乱中甦醒,九姒已在他身前站定,一手撩起他衣角,替他更衣,一时清醒,一时沉醉,黎逊也已分不清。 说她刻意接近,但她此刻神情却又自然无比。可要说她坦荡,她的一切动作早已逾距。 一切做完,九姒倚靠在桌前,一脸正色道:「九姒有一事不明。」 「什么?」 「洛阳冯容到底是谁的人?」 「你觉得她是谁的人?」黎逊不满她的转换自如,又将问题丢回给她。 「可姒儿愚钝啊,并未晓得。」言下之意,你说就是了。 「她是黎芮的人,你不要动她。」黎逊告诫了她一句。 「哦,原来如此,那九姒就告辞了。」说着便向黎逊行礼,转过身去。 「你……」 九姒回头,「主上还有事?」 「今日你来就是为这个?」黎逊话语中有丝愤懑。 九姒似笑非笑答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无事,你走吧。」 九姒点点头,「九姒告辞。」 黎逊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恨恨咬牙。徐公公也一脸纳闷的走进来,「九姑娘她这么快怎么走了?」 黎逊低头看着她为自己穿上的衣衫,手上的力气一大,外衫被扯开。徐公公连忙上前,「太后您何必动气!」 「谁说本宫生气!」 瞧瞧,都这般动怒,徐公公心头暗想,却又在看到黎逊腰间系带时笑了,那带子被打了繁琐的结。 「主子,依老奴看,九姑娘对您并非不上心,不信您看她为您打的这结,此结又叫同心结。」 徐公公这话仿佛一言点醒梦中人,黎逊定定的看着那同心结,又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仿佛看待极其珍爱之物。之前九姒靠的那么近,他气息已乱,哪里还知道她在打结呢! 「九姑娘常处风月之地,对男女之间的事知晓颇多,定然会知道这同心结是何意。」 然而这徐公公的劝慰却反而将黎逊的思绪带向相反的方向,「兴许她早就习惯了这些,楚云阁上那么多男人……」黎逊说完才知自己说了什么。 罢了,他已经被那人搅地一池春水俱乱了。 九姒回了沐王府里,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推开房门,却见沐清已经在房里坐着了,想必又是从密道中而来。 「你进宫了?」沐清不安地问道。「是。」九姒答的从容。 沐清走近她身前,正要拥住她,却察觉她身上有着他不熟悉的味道。 第26页 「你和他,你和他……告诉我什么也没有发生?你告诉我!」沐清不能相信的吼道。 九姒却根本没有解释,「我本就打算如此,所以,如果你介怀,我也没有办法,表哥。」 沐清不是没有想过她身边会有别的男人,可他不甘心,别的男人和她做出这么亲密无间的事,沐清红着眼,抱住她的身子,「我知道,我知道,可你为什么能够接受别人,却不肯接受我,他不过是一个老男人,还是一个残花败柳而已。」 「我利用了他。」九姒说出事实,可并没有让沐清平静,女人男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是不同的,他不介意九姒的身边有几个男人,他总能占据她的心就好。可黎逊不可以,就因为九姒的这份特例,就因为她把该给他的第一次给了黎逊那个男人。 沐清不断撕扯她的衣服,「我们在一起,在一起……」 「你疯了吗?沐清。」九姒竟有些制不住沐清的身体,不禁大吼一声,「住手!」她抵住沐清的身体,「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们当初在假山之后玩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我的小侍芬儿这个人吗?」 果然沐清脸色一白,松开了她。 九姒嘲讽一笑,「当年,我在假山后听见黎惠的阴谋,我心中恐慌不安,不知道平时对我还算和善的黎惠竟然这样害死了我的父君,我不知道她们还会怎么对我,她们说要杀了我。我害怕,只能回去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可是你在哪呢我的表哥,我竟然见你将芬儿推进了井里,你那时的表情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一直温和善良的表哥那时的脸却是扭曲的,你还对着井里说,你这个贱种也配得到我的袂儿。」 「你都看见了,原来你……」沐清莫名慌乱,「怪不得,你再也不肯让我叫你袂儿,也不肯住回沐王府里来。可我又做错吗?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他凭什么可以被你父君选定成你的通房一侍,都是他在不断地使计勾引你。」 「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时我才十岁,什么都不懂,你也不过十一岁,却能杀了一个和你一般大的人。你们真的很可怕,后来我就害怕的藏在了一边,跟着运泔水的车子出了宫。」 「……」沐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本来内心就是丑陋的。「可你记住了,我还是以后和你并肩看天下的人。」 「我会让你如愿以偿。」九姒闭上了眼睛,沐清脚步声慢慢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啊,喜欢的请留言哦 ☆、纠缠 既然不想面对,不会改变,又何必再问呢?九姒嘆了一口气,要平儿将木桶抬了进来,沐浴过后心情才好些。 余水进了来,「主子,今天……」却看见了她脖间那暧昧的痕迹,以为是和沐清,便打趣道:「没想到这沐郡王越来越勇勐了。」 九姒白了她一眼,没有说别的,「眼下你要做的事情是尽快让人通知黎府,告诉黎芮,黎逊在宫中有了一个过从甚密的女人,尽量先不要扯到沐王府之内。」 余水领会的点了点头,「那这件事还要告知郡王一声吗?」 九姒瞥她一眼,余水识相地闭了嘴。「我要的并不是沐清的帮助与参与,而是让这局势变成三人对峙。这也是我最想要见到的,两项势力会势均力敌,而三个,总会有两方压住一方,为我所用。」 长信宫,黎逊睡醒,有些迷迷煳煳,却本能的想起身边的人,摸了摸,没有触到什么,一瞬睁开了眼睛,榻上只有凌乱的锦被,她去了哪里? 「徐公公!」黎逊大声唤他。 徐公公在殿外侯着,听着里面的声音便立刻进了去,「太后?」「她呢?她去哪了?」黎逊将身上衣服随意套上,便要下了榻来。 徐公公思量着怎么说,不过还是照实将九姒的话说了出来,「九姑娘说她做的事情必定会完成,要太后不要担忧。」 「她又回了沐王府?」黎逊心情低落,一开始醒来的旖旎心思全都烟消云散。心中闷痛,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来触他的霉头。他方才做了个梦,他还没有把九姒送出去。 孝儿跑了进来,没轻没重地道:「皇上,皇上来了!」 黎逊皱紧了眉头,「徐公公,这就是你管教的人?下去该怎么领罚不用本宫提醒吧。」 徐公公无奈的看了干儿子一眼,小傢伙已经吓傻了,他一向被秦公公纵容,还从来没被罚过。秦公公拖着没眼色的孝儿出去,让别人打还不如自己来打,最起码不会打死他。 连宜在外殿候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黎逊才出了来,但脸色便可看出他心中极其不快。 连宜不自觉身上打了个寒颤,生怕惹怒了叔父。 黎逊极其不耐,「有什么事就说!」 连宜吞吞吐吐道:「朕……有事……要请教叔父。上次叔父要朕提拔的那两个人太过无用,已经被黎相给罢了官。」连宜说出这番话来十分没底气。 「哼,你以为本宫不知?那两个人毫无学识,不过给你送了几个男人一些奇巧的玩意便封了她们两个人官做做,本宫看你这个皇帝做的越来越放肆了,江山社稷岂可儿戏?」黎逊怒声斥道。 连宜已经很久没见他发这么大火了,平常对自己不满也懒得教训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那叔父,如今如何是好?」 第27页 「我郑国向来以察举推荐为官,本宫会细心留意,找一两个可堪大用的人。」黎逊说着说着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不能把九姒放在沐清的身边,莫不如以察举的名义给她个官做做,她还能留在自己身边。女人不都喜欢权力吗? 连宜见黎逊说着说着目光竟又变得柔和了,不明白怎么突然又暴雨骤晴了,不过黎逊突然看向她,「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找人通传,长信宫里少来,本宫不喜杂乱。」他也不想让连宜见到九姒。 连宜悻悻地离去,她这个皇帝做的也是窝囊透了,被姑母镇着,只能依赖于黎逊。再说黎相府内,余水派去的人将口风洒在了黎芮身边人那里,因而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黎芮本对黎逊身边的事是不愿干涉的,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不是她能动的了的,不过如今跟一个女人纠缠起来,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是何来歷? 不一会儿黎芮身边的人便回来报说:「主子,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女人名叫九姒,出身自楚云阁。属下已经将楚云阁崔主事带来了。」 黎芮想着如果黎逊真如此重视这个女人,若是能将这个女人把握住,便也算将黎逊套牢了。「带她进来!」 「小的见过丞相。」黎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还是让崔主事答起话来胆战心惊。「听说有个叫九姒的女人被黎逊带进了宫。」黎芮并没有反问,只是说出一个事实。 「九姒确实是被太后相中,然后在小的的房里药晕了她带走了,九姒相貌风流妖魅,也许是太后他……」余下的话头不用她说黎芮也能明白。 有崔主事这话,黎芮倒放下心来一层,从楚云阁里出来的,想必身世没有什么玄机,又被黎逊迷晕也必定不是预谋已久。 黎芮虽把这事放在心里,却没有把焦点放在九姒身上。接下来两日,九姒每日午间便会进宫,但她却并不久待,和黎逊说不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自从遇见她才知道他可以活的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想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痴缠,不愿分开,也会满心满脑子的想着念着一个人。 黎逊按捺不住,在九姒走了以后,又让人把她秘密传昭了回来 ,开门见山,「你想不想要个官做?」 「嗯?」九姒正品着茶,闭目养神,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说,你可以从沐清府里出来,本宫给你个官做。」黎逊不信她不动心。 可没想到她真的还不愿意现在就出来,「沐清最近同朝廷之中的御史大人过从甚密,御史台最近听说在极力的弹劾黎相手下的人。」九姒顾左右而言其他。 黎逊显然也没有想到九姒这么快就知道这么多,毕竟现在沐清对她极其信任。「不用了,我现在不需要你做这些。」 九姒笑笑,有些事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九姒站起身,「都说权力是女人最好的不知道对主上是不是?姒儿可是一直按照主上的吩咐不遗余力地在做事。」 九姒拒绝了他赐官的恩赏,更让黎逊有些惘然了,这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夜色初临,一室清冷,他有些懊恼。百思不得其解,放九姒在沐清身边总是不能放心。还好这几日平儿传来的消息都还让他略微平静了些。 九姒悄悄离开宫中,没有回沐王府,却是在街上走了走,此时华灯初上,都城中的夜市十分繁华。走着走着便觉不对,仿佛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九姒回头看去,街上人来来往往没有什么可疑的,自己方才是多心了吗?九姒还是不能安心,加快脚步走到一处拐角隐匿起来。 果然,一男子脚步匆匆跟了过来,见到了这里人却没了,不禁有些不解,莫名其妙跟丢了吗?却不防被身后人勒住脖子,唿吸困难。 九姒将人制住,压在墙角,轻声道:「若是敢乱喊出声我这就杀了你,说,是谁让你来跟踪我?」 男子吓得下意识点了点头,「没有人要我跟踪你,我只是有事要找你而已。」 男子声音颤抖,应该不会有假。九姒盯了他一会儿,这张脸还算清秀,可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手间的力道收紧,「耍什么花招?」 「是木青……木青……」男子吓得赶紧道出。「沐王府杀了木青……」 九姒眉头一皱,她当然不会以为这人说的是沐清,「你说的是那个曾经在楚云阁做过小倌的木青?」 「是是是,他被沐郡王打发了,后来又去找他,结果我在门外一处悄悄藏着,见深夜里有人悄悄运了一人出来,我跟着去,却是到了乱葬岗,那些人走了我才扒开了袋子,却见木青已经被人杀了。这些天那些人也想找出来杀了我,还扮作木青的样子……求求你,救救我……」 九姒听他说的话语无伦次,却是更像真的,恐怕沐清不知又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事,而那易容成木青的人便是余水吧。 没想到余水也听从沐清的了,只是眼下这人,她无意杀他,却也不想救他,松了手,那人的身子萎顿瘫软在地,她从身上掏出一袋钱,连同钱袋一块扔在了他身上,「去一个别人不认识你的地方,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下一次我定会杀了你!」 那男子赶紧磕头,「我走,我走,我一定走……别杀我……」 九姒再没看他一眼,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回了沐王府,径直去了余水的房间,一把从床上把她掀起来,余水十分不解,「主子,怎么了?」 第28页 九姒把她摔在地上,「你还问我怎么了?主子?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沐清?」 余水有些慌乱,「属下对主子绝对忠心,当然视您为主子。」 「你瞒着我和沐清杀了那个楚云阁的小倌,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九姒绝不容许身边人背叛。 「主子,属下绝无背叛之心,是郡王说此事瞒着您是为您好,属下才这么做的。而且木青是有目的的,他来威胁郡王您的事情,就算是属下也会杀了他,他死不足惜啊。」九姒看了她一眼,直接离去,余水惶惶不安,这些年自己的心意怎么会改变呢,自己被主子所救,便是主子的人,怎么会为郡王所用。 余水心下不安,又后悔为何不说明,在房内跪了一夜求她原谅。九姒并没有向沐清再提,两人从那日不欢而散以后便下意识的不想见面,九姒是心生倦意,而沐清则是不知如何开口。 可这样的日子一长,沐清便受不了了,他觉得这一辈子他都离不开九姒,她每天进宫,半日才回,他知道她去见了黎逊,也可能做那些让他想想就能崩溃的事情,可是他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她都是为了大业才会和那个男人亲热,等到大业成功后自然会弃之不顾。 可一天晚上他还是没有抑制住,借着些酒意去了厢房之中,这几日里来平儿都觉府里一片平静,现在看着郡王跌跌撞撞地敲着九姒的房门,下巴差点掉下来。房门不一会儿就开了,九姒已经穿了寝衣准备睡了,不知道沐清如今又要闹什么,她耐着性子道:「郡王深夜怎么来了?」 沐清酒意微醺,心中的想法却全都借着酒意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嘴里全是酒气,「我想你,想的快发疯了,你为何就不能对我好呢?」 九姒不喜欢喝酒的男人,正想将他赶走,让他清醒清醒,却突然见平儿正在暗处盯着,这几日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于是劝道:「郡王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沐清本就酒醉心不醉,当然不可能听她的,「你为何拒绝我,你为何偏偏喜欢别的男人,你忘了復……」仇的大业了吗?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嘴便被九姒封住,当然吻他也是为了不让他把那些话说出来。 沐清得了好处,愈加放纵,将舌头深入,回吻了起来,人也推着九姒的身体进了门内,还用腿将门关上。平儿看的目瞪口呆,沐郡王主动来到九姑娘这求欢,还说她喜欢别的男人,借着又霸王硬上弓进了房内。 蜡烛将屋内照亮,从平儿的角度也自然可以看见两人的身影映在窗上,仿佛是在脱着衣裳,不知道是谁在脱谁的,他揉了揉眼睛,还要再看却见屋内已经漆黑一片,可好像还有着什么声音,是郡王的□□声。 难道现在就在办事?他赶紧回了自己屋子,将见闻「如实」的写了下来,送了出去。 厢房内,漆黑一片,九姒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何冒着风险差点说出那样的话,进了房内还撕扯她的衣服,她知道这时平儿定然还在屋外,无奈之下只能吹灭蜡烛,一记手刀用力打在沐清后颈上,他吃痛□□几声,便晕了过去。 九姒如今当然不能把晕倒的人送出去,只好把沐清拖到她的床上,自己衣服都被他撕烂,屋里只有一张床,她当然不能睡在地上,他一身酒气还让九姒受不了,三两下将他外衣除去。 他哼唧了几声,便又睡着了。九姒扯过一张被子,将两人盖住,同衾同寝是多么恩爱的词,只是他们之间却隔了一掌的距离,九姒嘆了一口气。 这一夜九姒却也没有睡好,沐清半夜里突然热的难受,又渴的很,九姒只能下床去给他倒水,托着他头给他喝了,放了被子回来,人却脱得只剩一条亵裤,若是定力不足之人,恐怕今夜早就和他……不过那人不是自己罢了,他恐怕也不会毫无顾忌的睡在别的女人屋里。 九姒喃喃道:表哥,你要的我给不了你,能给你的也只是这虚无的地位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长呦 ☆、疑心 九姒再进宫时,沐清还在睡,醒来自己身上只有一条亵裤,可他知道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就算心里难掩失望,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 他天生爱洁,床下的衣服自然不可以再穿,只得唤人来,平儿进来时低着头,可眼睛止不住的要往房里乱瞧,瞧这床下扔的衣服,郡王靠在床上也能看出上身是裸着的,只是他当然不敢抬头,低声道:「不知郡王要小的来做何?」话语里丝毫没有疑惑沐清为何会在这里。 沐清宿醉之后头痛,按了按太阳穴,道:「你去帮我拿几件衣衫。」 平儿点了点头出去,沐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想他叫这平儿进来也不过是为了让他看见这些传给该知道的人罢了,要不然他当然不会叫平儿来,房中有密室通往他的主院。 当然,平儿也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事无巨细全都写上,放在了寻常放信的那处,原本他每天写一次便可,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上面命令他一天之内有什么事全都写下来,一天比一天频繁。 接着很快就去给沐清送去了衣服,看着他从厢房内离去。按理说九姒要去宫中时较早,可路上耽误了一些,便被那取信的快了那么一步。 进长信宫时,便见黎逊脸色不对,青着一张脸,一场大怒在所难免,只是要看那个遭殃的是谁。 第29页 她一如往常,走到他身边,他头上一直戴着她送的那支素簪,头髮却不如平时一丝不苟。 看见她也没有以前热络,她心下瞭然,定然是平儿那傢伙把昨日之事告诉了他。可昨天的事情对她而言也是个意外。 黎逊不说话,九姒站了一会儿,也不开口,直接走了,快到门口时,便听他终于沉不住气道:「为何要让沐清近你的身?」 九姒也没回头,「这些不都是主上要我做的吗?」 「我何时要你做了,我明明说了过些日子便能让你不留后顾之忧的出了沐王府。」 九姒慢慢往回走,揽住他的背,「主上要我接近沐王府,接近沐清,如今我做到了,你却又不开心了?天底下哪有你这般不讲道理的男子。」说来竟颇带怨气。 黎逊知道他没道理可讲,却盯着她瞧,「你到底有没有碰他?」虽然他知道这机率很小,平儿来报早晨沐清半裸躺在九姒的床上,他看见时几乎想灭了沐王府所有的人。 九姒自然也不可能回答他真相,只半真半假的说道:「姒儿碰了又怎么样,没碰又怎么样,难道主上想将我们二人沉溏吗?」 黎逊一听她这不靠谱不正经的回答便来气,推开她,他当然没办法处置她,可心里却恨上了沐清,若是沐清知道,定要说声彼此彼此。 「沐王府除了同其他清流一派有来往外,不日还将对连袂太女之事旧事重提。主上有何打算?」九姒并不介意将一些沐王府的事告诉黎逊,相反,他知道的越多,做出的反应越多,对她越有利。她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之下做出的决定才更有把握。不过黎逊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若是平时他还会说说,不过今日他脑子里全是那信上所报的,脑海里想的也是这个女人和沐清翻云覆雨的画面。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陷入情爱,他也早就变得不像他。 「这些都是沐清在床上说的?」他并非轻视,却更想知道更想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告诉他她同沐清什么也没有发生。 九姒最通人心,又怎么会觉察不出他满满的醋意,「主上莫非是嫉妒了?」 黎逊脸色赭红,转过身去,不让她看,可九姒却非要把他的头固定住不可,实在不行便只能吻个天翻地覆让他老实下来。 黎逊在她安抚之下总算平静了,也不再提方才的事,不过却把徐公公叫了进来,徐公公捧着一个方盒递给九姒,九姒打开来看,却是一枚药丸,看向黎逊。「这是恢復你内力的解药。」 九姒相信他不会害她,张嘴吞了进去。「你就不怕本宫下毒?」 「主上下的毒还少吗?」九姒毫不在意道。 「过几日,你便会离了沐王府。要以新的身份过活。」黎逊简直不能再忍受这样的日子。 九姒没有反驳,心中却想有些事情要加快进行了。 「主上想做的我自然会推波助澜,帮你完成。」九姒深深一吻,黎逊的理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要说沐清对九姒的举动,包括九姒的一切,黎逊不是没有怀疑过,比如沐清是否知晓自己安排的这一切,九姒一个伶人为何懂得那么多,可平儿给的消息中,沐清平日里的样子他太过熟悉,和任何一个陷入情爱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而九姒是他看上的女子,聪明机智,当然不是一般女子,可身份却也没有什么疑点。 黎逊才会更加用心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甚至想到了以后,他有时也会看不懂九姒,她太有自己的想法,他驾驭不了,只能烦乱。 但她和沐清的那些事,始终在他心里是个刺,这刺不硬不软,一直在他心里扎着。 九姒恢復了内力,告知了沐清和余水,同时也告诉他们近期密切注意朝廷动向。沐清没想到这么快黎逊便给了她解药,男人一旦动了情所有的原则都是用来违背的吧。他又何尝不是,如果没有沐王府,没有这一切的倚傍,九姒又怎么会依赖他呢? 「我让你打探的关于那支护卫的事有线索了吗?」九姒问向余水。护龙卫是每个朝代都设立的皇家护卫,只忠于郑国,不会听命于君主,但却有一个寄主,而这名寄主的身份极其隐秘,鲜有人知。关键的关键便是找到这人,她是明正言顺的太女,只有找到这人才能同护龙卫联繫上。 余水面含愧疚,「属下无能。」 九姒却也没有怪罪她,这件事本来就不易做,沐清却安慰她道:「你若是担心兵权旁落到黎家那方,我可以去求姨母她们。」 沐清姨母虽没有继承沐王府,但却在军中歷练多年早就官拜兵部尚书,但为人正直,不愿捲入皇位争夺之中,按她的话说她忠的是郑国,不是君王。 九姒摇了摇头,「沐将军为人正派,恐怕不会同意,贸然前去还会打草惊蛇。」既然黎家也不会得到兵权,那么得到那支护龙卫便必不可少。 九姒又给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安排了最近的事宜。一切的一切就在今年有个结局吧。 几日之后文试,冯容轻易胜出,而九姒离开沐王府的日子也不远了。 ☆、挑衅 朝堂之上,群臣毕立。连宜身边的公公照例宣念: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连宜面容藏于旒冕之后,挡住了那一脸疲惫,她最近沉迷于男色,若不是黎逊昨日提点了她一些事,她就快要溺死在温柔乡里了。 第30页 御史方大人出列道:「启奏陛下,微臣要弹劾大司马大人,为官期间收受贿赂,其下官员皆为买官而来。臣这里有字剧为证。」说着方大人便拿出证据由徐公公承给皇上。 大司马温阑不安地看了黎芮一眼,黎芮却十分冷静不动声色,温阑乃是黎芮正夫的妹妹,与黎家同气连枝,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她一人所为,而卖官的行为更不止这一个。 连宜虽然草包,却也毕竟做了九年皇帝,铁证如山摆在那,就连她也明白恐怕这朝廷污浊的程度远远大于她的想像,她不敢想哪□□堂上的人全都变成黎家的时自己还有没有存活之地,就连这样做一个傀儡的机会都不会有。「大司马你有何话要说?」 温阑心虚的出列,跪下道:「回陛下,微臣有失察之罪,却绝无收受贿赂之实啊。微臣甘愿受罚,望陛下明鑑。」 黎芮向官员之中望了一眼,几位平时依附于黎家的官员便纷纷出来替温阑求情,而沐王府一派却不依不饶,朝堂之中的纷争对连宜来说仿佛她更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而不是这个王国里的决断者。 「咳咳,众卿的意见朕已经明了,此事事关重大,还要再查,但大司马却有失察之罪,便罚一年俸禄,闭门思过,一月不朝。」连宜不敢得罪黎家,对于沐王府的势力也有知晓,两方如果相安无事,她不怕当个傀儡皇帝,最起码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愁了。 方御史虽有不满,但也只能妥协,不过还是要剷除一部分枝节,「臣以为大司马下属为官不正,理应罢去官职,以正视听。」其他清流官员也纷纷附议,黎芮脸色难看,却不便出面替温阑说话。 连宜却突然想到昨日叔父的交代,「既如此,大司马其下太仓令,平淮令便另择她人。朕近日考察几个才行兼备的女子,便任命徐爱卿义女徐姒为太仓令,洛阳冯氏之女冯容为平淮令。」 百官皆望向徐玫,徐玫乃是当今太后亲姑母,却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也已出阁,何时竟然有了义女。 而徐玫面不改色,当前领旨谢恩,其余官员也只得道:「圣上英明。」早朝已罢,而黎芮却走在最后,快出宫门时却拉住徐玫,「徐大人,好久未曾拜访,明日休沐便登门拜访大人如何?」 徐玫虽已年过不惑,但却不煳涂,黎逊交代的事情她当然要办,而侄子同黎芮的关系有多么微妙她也知晓,这姐弟二人早已离心。 「恐怕要让黎相失望了,老臣近日身体不适,已向陛下告了假过几日便去法华寺上香祈福。」黎芮心中骂了声老东西,面上却丝毫不改,一丝愠怒也无。 而今日九姒正同黎逊弹琴,两人缠绵之际,徐公公进来道:「太后,沐郡王到了。」 九姒手下一滞,琴弦崩断,却伤了黎逊的手指,已出了血来。 秦公公忙从袖中掏出绢帕,黎逊却毫不在意,只阴沉着脸道:「听到本宫叫了他来,你就乱了心神吗?」黎逊心中仍有心结,可九姒却怎么都不肯说。 九姒明白黎逊也许是想演一齣好戏,将他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轻轻吮吸,血竟也止住,只是那血却也被她咽了下去,黎逊想想便觉身上一阵热意,她吸吮的触觉沿着指间一股去往心里,一股却在嵴柱处打转似的,让人身体酥麻,她果真是个调情的能手,让他心中怨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公公老脸一红,轻笑出声,而九姒却已经松了他的手指,「主上快去吧,别让郡王久等了。」 黎逊突然后悔起来,早知道他便不这么早唤沐清来了。 黎逊捋了捋衣服,装作毫无异样的出了去,徐公公跟了出去。 九姒笑了笑,将面前的白玉琴往旁边一推,站了起来,隐在一处,恰好能听见外殿的动静。 外殿里黎逊坐在上首,对沐清倒还客气,直接赐了座。挥了挥手,其余众人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他们两个。黎逊也不废话,直接道:「本宫今日唤你来,是要向你要一个人。」 沐清心下一沉,却还是平静道:「不知太后要谁?」 「此女乃是徐大人义女,也许她还没告诉你。不过女子自当有所作为,以前程为重,想必沐郡王也不会不放人吧。」黎逊的话说的轻飘飘,却让沐清无从反抗。 「是太后要人,沐清当然不敢不放,只不过徐姑娘并非沐王府中人,沐清无法决定她的去留,也许这女子不愿意呢?」沐清后一句话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而九姒却在听到义女时不禁暗骂黎逊,自己什么时候认了什么义女,不过事情是按着她的计划在走,她只是在看看两人有什么话要说。 黎逊本就对沐清颇有不满,而那话便是□□裸的挑衅,「她原本便是本宫的人,在沐王府叨扰了,本宫为她好,她也会听本宫的。」 沐清也不顾忌了,「是吗?太后莫不是要收为己用。」认了九姒做他姑母的义女,一下子身份便改变了。是不是如果黎逊今天不是太后,他还就想这个身份长相厮守了。 「沐清,你说得对。」黎逊本想发怒,又忍了回去,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而沐清也知道九姒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不能违抗,只情意颇深的道:「还望太后好好待她,她天生命苦,让人止不住怜惜。」 果然黎逊被激怒,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很大,可他却逐渐发觉他本意并非对他动手,竟要扯他袖子,沐清心下瞭然,果然怀疑了是吗?他反而畅快了,他就是要黎逊猜测不明,胡思乱想,而九姒也没有告诉他真相不是吗? 第31页 沐清顺势起身,离开黎逊一段距离,躬身道:「沐清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着也不经过他同意,便直接离去。黎逊目的落空,他确实是想看看他袖子下到底有没有守宫砂,不过没有成功,而沐清狡猾,他从他面上是看不出真假的。 九姒走了出来,看得出黎逊面色不豫,嘆息道:「主上为姒儿做了那么多,姒儿是该感激呢还是?」 黎逊却道:「难道你不喜欢吗?这不比那楚云阁好多了吗?」 九姒也必须诚实回答,「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呢?黎逊这才满意,他能给九姒的她都会给,所以留在他身边,终有一日,只他们两个人,去过他想要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啦,多多支持,留言哦 ☆、相救 就这样九姒便以徐姒的身份在朝堂之中开始了一段生涯,她本人也再没回过沐王府。 九姒平素住于徐家偏院,因着黎逊的关系徐玫极为优待她。太仓令一职虽不忙碌,但却十分重要。 九姒也正儿八经的做起了官,算起来已经几天没有去陪黎逊了。新官上任,当然会有一些人来巴结探探底,九姒也不拒绝,喝了些酒。 有时回到徐家便已十分疲惫,哪还有别的心思去管黎逊。只是她镇定自若,而黎逊却坐不住,他并非迷恋情爱,这么多年也没有那心思,但那人若是自己用情之人便不同了,情不自禁的想亲近再亲近。 九姒傍晚时路过太仓署,却恰好看见一熟人,徐公公笑盈盈走来,「大人,老奴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他官员也同九姒一块回来,识得徐公公是黎太后身边红人,对九姒态度如此平和,便可想而知她背景有多雄厚。 九姒也猜到几日不见黎逊必定按捺不住,虽然十分忙碌,却也有几分手段在里面,她不知道黎逊这份究竟是迷恋还是别的,如果能欲擒故纵也不错。 九姒同徐公公一起坐上马车进了宫去,太后身边的人自是无人敢拦。进了长信宫时夕阳西下,宫中的这个时候最容易让人感觉孤独。 黄昏的一抹黄色正打在长信宫屋顶,这里是一个牢,也许过的日子远远不如她在宫外时畅快,可她却拼命往这个牢笼里进,那龙椅上禁锢了帝王的自由,却还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人生总要有所取捨,就连帝王也不能两全。 「看什么那么入神?」黎逊不知何时出了门来,在殿前负手而立。 九姒回过神来,看着殿前的黎逊,一步一步走过去,伸出手来,他自然而然的牵住,「主上不怕别人非议?」 两人并肩进了长信宫,「本宫的地方想怎样就怎样,还没有人嫌弃命太长。」 「主上果然霸道无双,世间男儿都如此郑国恐怕离灭亡不远了。」 「怎么,你怕?」 「干我何事?」一众侍从跟随着过去,随后侍立在门外,对两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黎逊道:「这些天为何不来找我?我不让徐公公去找你是不是你根本不会过来。」 九姒在他手心一捏,一边道:「姒儿太忙了,一有空儿不就过来了吗?」 「听……徐公公说你们去了楚馆秦楼,那里的小倌如何?」话里酸意更浓。 九姒说着还想了想才回答他,「那里的小倌可远远不如楚云阁里的。」 「不准想些卑贱的人!」黎逊将霸道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九姒却并不反感,他从来不在她面前隐藏心思,「确实卑贱!」听到她的附和,黎逊这才满足, ……………… 「这种日子,你快活吗?」 「快活。」没有迟疑,至少这一刻和他在一起是快活的。 黎逊满足了,过了一阵才道:「我找了几个人,就让她们在你身边,并非监视,你如今身份我怕会有人对你下手。」 「不用了,主上难道不相信我的武功吗?」九姒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她讨厌有人跟着她,即便这是他的关切。 不过她确实该走了,「宫中快要下钥了,我不能留在这里。」 黎逊也不能多做挽留,只让徐公公送她出去,这方才还满是暧昧气息的寝殿如今却寂寞起来,黎逊怎么也睡不着了。 徐公公送其至门口,两人寒暄几句,九姒便上了车。 只是这车子出了宫门却并未往徐府的方向去,九姒暗暗察觉不对劲,掀起帘子向外看,没多久便在一处停下,却是黎府后门。 那赶马的女子阴测测道:「徐大人,下车吧。」 九姒眉毛一挑,脸上略带轻蔑,从马车窗中翻出,那女子也立刻下车阻拦起她来,九姒挥出一掌,那女子连忙避开,随后两人打斗起来,那女子当然不是对手,已经落了下风,她趁机将其他人唤出,将九姒包围起来。其他人手中皆有刀剑,看来不太好对付呢,九姒先发制敌,腿横地一扫,几名女子便没有防备地倒在地上,九姒趁机夺过两把剑来,其他人纷纷而上,九姒两剑抵挡,腿脚更为灵活,旋转间已有五六人倒地,而九姒也渐渐察觉出不对,这些人虽用尽全力却并不真正下杀手,如今她身上也只有两处伤痕,并不在要害。 黎芮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女子,她早派人查了这女子不过是伶人身份,却被黎逊放在了心尖上,还入朝做了官,她倒要看看黎逊是真真的在意,还是另一种障眼法? 第32页 「住手!」黎芮喊停自然没有人会不听命于她,九姒抬眼看她,灯笼里的光照在黎芮的脸上,这色彩仿佛在每个噩梦里出现过,九姒多想现在就拿剑杀了黎芮,但她要忍着,她要让黎家家破人亡,让郑国从归正统。 九姒被请进了黎府,好生招待着,正好赶上休沐之日,黎芮也有恃无恐。不过徐玫见九姒一夜未归,恐出了什么事,次日一早便向宫中送了信去。 「什么?她昨日没有回去?」黎逊十分担忧,沐王府还是黎家呢?他直觉便是这两处。 命人赶紧去查,还未有结果,黎芮却派人来请黎逊过府一聚。黎逊没想到真的是黎芮所为,将手中摺扇拧断,黎芮你最好别动她。 黎逊出了宫去,下了马车,看着黎家大门,九年了,他从未想再踏进来过,今天却为了九姒又回来了。 九姒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除了有些尘土,看房间的样子以前也绝不是下人居住之所,她身上的两处伤痕并未包扎,如今血已经凝了,并不妨碍行动。 她走了走,这屋子十分古朴素雅,印象中倒和某个人相似。靠窗的桌案上放了几本书籍,她抖了抖灰尘翻开来看,却都是男戒之类。 不过看样子除了灰尘也没有经常翻阅的痕迹,这房间主人是谁呢? 九姒困意上涌,她不愿委屈自己在椅子上靠着,直接脱了有些脏的外衫,往床上一铺,躺下便睡着了。 黎逊进来时便见她躺在那里,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坐在床前,九姒自从恢復了内力,对周围的一切声音也比较敏锐,立时便睁开了眼睛,还没有经过思考,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是你……」黎逊脸色通红,不过看九姒没有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了,九姒赶紧松开手,黎逊咳了几声,脸色才缓过来,「没事吧?」 黎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他也没想到一靠近她她就有这么大的防备,虽然没有吓着,不过看起来她也绝不虚弱。 黎逊颈间一道明显的红痕,九姒情不自禁抚了抚,黎逊握住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九姒却用手指封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快速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运起内力打在门上,果然门边响起动静,九姒笑了笑,眼神仿佛在说黎相真是不放心啊。 「滚!」黎逊出声道,门边那人知道败露匆忙离开。 「主上怎么会在这里?」当然九姒知道是黎芮通知了他。可她要他亲口说出来。 「我不放心,便一直查你消息,黎芮便邀我回府,我才明白她把你抓来了。」九姒坐在了床上,黎逊往常最是喜欢洁净的一个人此刻却也不讲究了,直接坐在这有些灰尘的床榻上,四下看了看,嘆息道:「这里一切都没有变过。」 「这是主上曾经的院子。」九姒没有疑问,她本就有怀疑,如今更为确定了。 「我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从进宫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果然那本蒙了尘的男戒也只有主上这样的男儿才会不屑一顾。」九姒倒不介意恭维他,不过也是实话。小时候,就连沐清也是中规中矩看过男戒的,不过并没有什么用。「你难道不好奇我同黎家的关系,明明是黎家出来的人,说出来却像是一个外人。」 黎逊盯着她的眼睛。九姒大大方方任他看,「主上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会问你。」 黎逊想起什么眼睛变得黯然,「我是庶子,就连名字也看得出有多不受待见,黎家只有黎惠黎芮才是真正的黎家人,而我就像是一个外人,爹拼命进了来,却不被她待见,她热衷的只有权力,黎芮和她没有什么区别。我从小到大都由自己心意而活,因为无人问津,本打算一个人去游歷山河,可黎惠死了,她们却都想起了我来,我被强行送进了宫。心中自是不满,更不会任由他们搓揉,本打算……」说着顿了顿,看了九姒一眼才道:「先帝若要侍寝,我便提前找好人,可是她却没有,还告诉我一个秘密。也许她也瞭然了黎家的事。」 他自顾自的说着,并未察觉九姒在他说到秘密时眼底浮现的激动,可他并未继续说下去。 知道他所说的她便是黎家上任家主他的母亲,如今早已亡故。九姒拍了拍他的手,和他拥在一处,「那我们就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合併删减了一些,可以加群哦 ☆、蝗灾 黎逊并未提及到底和黎芮说了什么,而九姒也不追问,两人出了黎府。 有人偷偷报给黎芮,黎芮喝了口茶才道:「走就走吧。」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黎逊将这么大的一个弱点摆在她手边,她倒是感激不尽啊。不过总不能让他们过得□□生,找点事做才更有意思呢? 九姒同黎逊一起坐上马车去往徐府,黎府街角处走出两个人来,余水道:「真的不用继续跟着去吗?」沐清看着远去的马车,摇了摇头,「这都是姒儿的决定。」他能做的就是不去干涉。 徐玫已在门外等候多时,马车停在门前,九姒先下车,黎逊随后出来,徐玫躬身行礼,黎逊阻拦道:「姑母不必多礼。」 几人进了府内,小侍给几人上了茶,九姒拍了拍衣服,还是道:「徐大人有事就先同太后详谈吧,我先去沐浴一番。」徐大人点了点头,九姒便出了门去,黎逊一直注视着她出门,被徐玫叫了几声才回过头来,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第33页 等九姒沐浴出来,黎逊已经在她住的偏院里站了好一会儿,九姒将脏了的衣服拿出来扔给一旁的小侍道:「拿出去丢掉吧。」 黎逊无意间看了一眼,眼睛睁大,那堆衣服的中衣上竟有一些血迹,黎逊夺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九姒拿过重新扔给小侍,无所谓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在黎府时切磋了下手脚,学艺不精而已。」 黎逊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九姒之前的外衣颜色过深,他竟没有发觉,扯过她的手进了屋子里,无视她的推拒执意要确定她的伤,最后见伤的果真不重,却还是找来金创药替她包扎了一番,九姒基本对他的小题大做妥协了。 不过黎芮果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日朝堂上,黎芮对燕州突发蝗灾之事责难大司农,温阑又主动将担子压在了九姒的身上,九姒当然明白这是两人给她下的套。蝗灾自古便被称作天灾,到时无法灭蝗虫,百姓颗粒无收,必定引发饥荒,流民暴动,恐怕这些都会全部归在她的头上。 黎芮却还仿佛好心道:「徐大人,此事事不宜迟,还是当即动身为好,若是能为民除害,皇上定然会嘉奖于徐大人,另外本相也会派人送去和尚道士为天灾祈福,庇佑我郑国。」 黎芮看着九姒这张美丽的脸,就如同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沐王府一派虽有心帮她,可却无法,毕竟连皇帝都同意了,如果她们阻拦,定然会降罪于她们,无视民生疾苦。 九姒却脸上含了笑,接下这担子。一些官员不禁在心中嗤笑她年轻气盛,不自量力。 黎芮就是怕黎逊从中阻拦,故而在朝堂上请旨让九姒提前上路。因而等黎逊得到消息之时,九姒早已出发。黎逊当然明白这并非一个简单差事,说不好还会要了她的命去,担忧不已。欲要派人前去帮她,想想还是不放心。 最后以去云州行宫静养之名,悄悄带了人前往燕州。 燕州离都城并不远,但若发起流民暴动来都城首当其冲。这也是温阑她们陷害她的一项理由,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在她办事不利,无人再去问责大司马的罪过。 一天之后便已到了,天色刚蒙蒙亮,九姒带着太仓署的几名官员,去往燕州太守府,毕竟是皇帝亲派,于太守恭敬地迎接几人。 九姒也不废话,对上来的茶连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问道:「于太守,不知如今灾情如何?」 于太守不免有些胆战心惊,那每日蝗虫飞过之景着实是太过可怕,「禀大人,现在燕州城内飞蝗蔽日,特别是在田野之中。您来时尚在夜晚,还未有多么兇勐,但若是白天便可知其可怕,老百姓纷纷称其为上天的惩罚,只吓得远远躲开,不敢捕杀,这数量也不是能简单捕杀的了的。若是燕州一带的田地全都被它食遍,定然会飞往他处啊。而燕州将成人间地狱,听说前朝时会有人吃人的事发生啊。」 九姒也不由皱起眉头,她不能任由事情就这样发生下去,这郑国是连家的江山,也终将是她的。 「于太守,不如现在你便带本官前去吧。」于太守当然不会拒绝,九姒滴水未进便去灾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察看,几名随行官员更对其好奇,这太仓令本是闲职,可这人上任便摊上如此大事,自己是其下属没法推脱,可也心中惶惶不安,万一无法交差,那就是掉脑袋的事。 本以为她也不过是徐大人收的一个不足挂齿的所谓的义女而已,一个纨绔女子,可却看来并不是这样。 九姒一行人等皆带黑色幕离,避免撞上飞蝗,一路上也确实见到不少百姓沿路乞讨,九姒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若是灾情不能控制,这些人将不再是乞讨这么简单,而整个燕州所有的一切都将毁灭。 「今年旱情很严重吗?」此时已到夏季,按理说应该雨水颇为丰沛,可九姒却能看到一些田地里的干旱,河流也干涸了。「近日才开始严重,而飞蝗也是最近才这样聚集出现。」 九姒暗暗猜想是否干旱触动蝗灾的发生或者其他的。虽说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对蝗虫过境的形容,却远远不如自己看时震撼,怪不得这场面会让人认作天灾,不能抵挡。 乌压压一片,有些伏在庄稼上,看得人除了震惊更是心情沉重。照这样的势头,不出七日,燕州城将颗粒无收。蝗虫过往别处,难道郑国就这样亡于「天灾」了吗?有人赶了过来在于太守耳边说了什么,于太守思量了一下,走到九姒面前,「大司农派了一些和尚道士来做法,大人您要不要回去召集民众主持一下。」 九姒嗤笑一声,隔着幕离,其他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情,「于太守,你若认为做一下法法事或者所谓的祭几个童男童女便能让蝗虫乖乖送死,是否也白活这么些年了?」 九姒的嘲讽让于太守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她也希望燕州城能尽快恢復,而不至于全都被蝗灾所灭。「于太守,郡里有多少兵力可用?」 燕州只一地名,实为燕州郡。 「禀大人,尚有不少。」于太守近日又招募了一些,是为了防止乱民闹进太守府衙里来。本来这郡里不应有这么多的兵力,如今灾祸当头,倒也无人注意了。 「走吧,先回去看看,拟定对策。」九姒大步走了出去。于太守几人也连忙跟上。 九姒沉下心来在府衙中翻阅古籍,任凭外面一片怨念,但是盲目的出去也并没有什么用,她必须制定什么可靠的办法。于太守便在门外守着,府衙门口已经有不少百姓请愿,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现在百姓都知道燕州来了都城里派来的官员。 第34页 九姒将那些书都扔在一边,在纸上写下她所注意的几个重点,蝗虫她是见过的,曾经她流亡时曾见过一个无家可归的老伯在捉了蝗虫烤食,也许人在飢饿过头的时候是不会考虑食了蝗虫是否上天会降灾祸的。 她当时也饿的要命,也跟着捉了几只,烤着吃了。味道不是多么美味,却能填饱肚子。九姒在屋里一直待到夜里,期间于太守来送过饭菜,她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她没有这些年受的苦,和连宜一样养尊处优,今天的她又是什么样子呢?连宜这样的人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蝗虫长什么样子,吃起来又是什么味道。 桌边的蜡烛光芒有些弱了,九姒拿起剪子剪了烛花,屋内一下子亮了,九姒低下头又要继续自己的事,却突然察觉一只蛾飞了过来,很快的速度便投入了烛心之中,火苗吞噬了它的躯体,照得房内更亮。 九姒突然心中明朗了起来,将笔放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单机 ☆、等人来 可到了次日九姒将这个想法说给于太守听时,她表情却像见了鬼一般,于太守着实没有想到九姒会想出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来,若是告知百姓,定然会受到各种制止的。 无他,只因百姓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非人力所能抵挡,若是逆天而行,反而会受到更勐烈的攻击与惩罚。 百姓纷纷在路旁设祭、焚香、膜拜,祈求灾祸自己离开,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九姒不理睬这种迂腐的想法,若是能够救得百姓一时,杀生又怕什么,何况这些飞蝗不除,死的会是更多的人。 九姒将太守府的官员及都城中的下属召集起来,讲了自己的方法,用火焚烧,以□□捕杀飞蝗。果然,其他官员也面露惊恐。 「前朝时便有蝗灾,虽然如今不知当初是怎样平復的,但这样大规模焚杀的举动会遭遇天谴的。」其他官员纷纷指责。 九姒心中烦乱不已,如此心不一齐聚集,何以谈灭蝗? 因为意见无法统一,此事无法开展,九姒不知道的是她的意见被人报上了朝堂上,弹劾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阑。 温阑以各种说辞将此事夸大,朝堂之中也对九姒的大胆感到震惊,倒是徐玫一如既往的支持九姒,而方御史几人并未表态。 可不知黎芮怎么想的,倒是说九姒少年意气也未尝不可,也许可以一试。而温阑却扮起白脸,还同皇帝道若是九姒得以平復归来自己自当辞官让贤,若是不能,则要皇帝严加惩罚,以平民愤。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这样做可以平定灾情,连宜没什么想法,黎逊不在,她只好顺着黎芮心意来,最后倒是都城中下了旨意,要九姒全力负责,不得有误。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全都不能阻拦。九姒虽然知道黎芮用意绝非帮她,但还是有了些信心。最起码少了些阻力。 九姒命人准备要用的东西,一小吏匆匆来报,说有人要找太史令大人。 九姒跟着出去,却见太守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后面跟了几个普通打扮的女子,可九姒认出这几人是宫中侍卫。 九姒走上前去,马车中一人下了来,头戴幕离,九姒抬手掀开,果然是他。 「累吗?」一句不算寒暄的话,让黎逊白了她一眼。 他也是连夜赶路,好些年未出过远门岂能不累。九姒大大方方牵了他的手,黎逊面色柔和一些,两人进了门去,其余见到的人都嘀嘀咕咕,暗暗猜测这幕离男子是何身份? 刚一关门,九姒便把他拉过来,右手绕过他的脖领,吻了上去,唇齿间瀰漫着彼此的气息,只两三日未见却觉漫长,黎逊拥住她的身子,亦吻了回去,身体一阵发麻。 良久两人才分开纠缠的身体,九姒拉着黎逊坐下。「不知道黎太后微服出巡整个朝堂会不会大乱啊?」 「我自从入了宫成了太后还从来没有出来过呢,如今也不过是散散心而已。」 九姒瞥他一眼,暗自好笑,「看来太后果然不同寻常男子,散心也要到飞蝗漫天的地方来,嗯?」 黎逊脸色挂不住,他就是担心她了又如何?徐公公当然无法跟来,随行的宫人正是徐公公干儿子孝儿,颇为神气的指示给太守府的人,「给我家主子准备上好的住处。」 太守府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到底是哪来的主子,但又不敢怠慢,于是问了句:「不知你家主子是?」 孝儿在宫中被惯坏了,于是直接口无遮拦道:「我家主子便是……」 「孝儿!」低沉的声音亦可听出主人的不悦,头戴幕离的男子出了来。 孝儿吓得不敢再发一声,垂着头躲在后面。 「安排在徐大人隔壁即可。」幕离男子吩咐道,「另外,不许旁人打扰。」说完转身离去,根本不会顾虑那些人听没听见。 可这些人又不敢不办,黎逊虽未露出真容,也未表明身份,但上位者的威严还是将这些人震慑。 太守府众人又有了新的理解,这男子一定非富即贵,而且和徐大人还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九姒在房中偷笑,黎逊推门而入时正好看见,「又做了什么好事,瞧你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我在笑你啊,既然都来了,何不直接告诉那些人,本公子就要住在徐大人房里,其他人滚远点。这才像你的风格吗?」 第35页 「你最近越来越放肆了——」黎逊嘴里这么说,语气却十分纵容。 九姒扯住他腰间的佩带,往前一拉,「在都城中,宫中,自然你是主上,是不可一世的黎太后。在这里,你就成了黎公子了,这算不算自投罗网呢?」九姒笑着道,却言出心中的话。 黎逊只当作她又一次玩笑,每一个人都怕他,敬畏他,可哪一个男子希望喜欢的人这样对自己呢?他心中也渴慕黎公子的身份。 空气中的暧昧气息越来越浓,黎逊身体配合的向前,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你以前就叫九姒吗?」 九姒脸色笑容一滞,而黎逊因为这暧昧的姿势并未察觉,很快又道:「当然……」不是。 不过门外的敲门声很快就解了这样有些微妙的气氛,太守于大人在门外道:「徐大人,府衙外有人求见。」 「谁?」九姒出声道,她此刻突然不想隐瞒黎逊,不想说谎,但她又为难着。 现在能离开倒是给了她机会。「周罗。」九姒回想了下,最近让人查了查燕州中的富户。好像正是有这个周罗的名字,想必也是担忧她庄里的那些良田。 「本官知晓了。」九姒竟难得没再同黎逊玩笑,直接出去了。人走了,他却越来越无趣,也许这便是他不知为何匆匆而来的原因吧,她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带动了他所有的情绪。 以前对连宜的求助不胜其烦,烦起来骂的最多的便是蠢货。而他如今竟也「蠢」了起来,为了一个女人,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为她喜,为她忧。 九姒匆匆走到府衙前,却正是周罗在府衙之外求见,「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的有事要同大人详谈,此地多有不便。」周罗看了看来往的人,九姒点了点头,却又注意到周罗身后跟了一个男子。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直接进了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九姒点了点桌子,将周罗对她打量的目光吓了回去。 于太守坐于下首,周罗拉着身后男子跪下道:「求徐大人开恩,我周家良田全部都快遭了难了,如今有银两也无济于事换不来粮食,我一介平民也吃的苦,只是却不想我的唯一的儿子受苦。徐大人要不便将他带回去,收作小侍也好,只要给他一碗饭吃。」 九姒一愣,随即打量了跪着的男子,看起来就像只小鹿,眼神中却掩藏不住一种别样的期待,她又仔细打量了周罗这人,心中慢慢明了是怎么回事了。这样的人她当然不会收。「你……」 「绝不可能!」面容冷俊的男子闯了进来,冷冷注视跪着的男子一眼,「她不可能收你。」黎逊对这种事没见识过,但那些话本子里都提到过,看书时便尤为反感。 「你,你是何人?」周罗大着胆子道。于太守也在暗暗想这人难道是那个戴幕离的男人,为何气场如此强大。 黎逊嗤笑一声,「我是她未过门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请收藏文文。 ☆、并肩而战 此话一出堂下几人便十分震惊,九姒却像听到一个笑话,但脸上到底憋住了。 黎逊蔑视着那男子,而那男子低了头去,黎逊转过身来向九姒走过去,却听身后一声惊唿,九姒露出紧张的表情,将他拽了过来,随后侧身一脚踢了过去,那男子手中的匕首落地。 「来人,来人!」于太守大声唿叫,那男子见事情败露,便在地上滚了滚,拿起掉落的匕首对着于太守刺去,九姒无暇顾及,那男子一击得中,于太守当即重伤昏迷。周罗已经吓得在地上往门口爬,最后晕了过去。 那男子提着匕首过来,九姒笑了笑,「临死之前,让我知道你的主家是谁吧?」 「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死了人就好。大司农是这样吩咐的。」那男子十分得意,九姒同他打斗起来,那男子没想到九姒竟然武艺高超,渐渐的有些吃力,九姒飞起一腿将他踢落在地,随后那些护卫才赶过来,九姒踩着他不断起伏的胸膛。 黎逊现在她身边,看着那男子满是不甘。「买通周罗,避开众人说话,便是为了来行刺方便吧。其实说临死之前让你说出来主谋是谁,已经告诉你了是你的临死之前,不过你算诚实,你没有对周罗说真话,你的主家也没有对你说真话,她本来就是要你来送死的。」 九姒抬起脚,对其余人道:「将他带走,立即处死!找大夫为于太守救治。对了,把周罗押起来。」 其余人听命将人带了出去,黎逊这才说话。「你早就明白这人来歷不明了?」 黎逊现在不得不说九姒也许不仅仅是聪明而已。「这事做的太过明显,那人同周罗根本不像,而且这个时候送个美男子来,说是巴结奉承根本太过牵强。可能那男人委实太笨了些,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如今流言满天,有几个人敢把儿子送到我这个也许会被砍头的人这里,不过是为了弄出人命来,让百姓以为上天降罪。有意惩处我这个离经叛道的人,或者说是激起了民愤而已。这才是她的目的,没告诉那人我会武功不过是想让他尽快死在我手下。」 黎逊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连宜最近也许活的太舒坦了,大司农也许也该换换人了。」 九姒笑了笑,「方才有人说是我未过门的父君,你说是不是?」 第36页 黎逊有些懊恼一时的不经大脑,跟一个刺客吃起醋来,「我可没听见,不过是不是我不这么说你就会留下这个美男消受一番,嗯?」 九姒挑了挑眉,「我嫌自己活的太长吗?」 黎逊却突然想到,「如今于太守伤重,这燕州郡可没人能挡得了你了。」 「是时候该办大事了……」 ———————— 「你这想法虽说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没有过,我之前曾翻阅前朝的典籍,也曾提及过飞蝗的治法,但不知为何后来又被人删去,想来也是颇为古怪,难道是为了故意隐藏什么?」黎逊淡淡道。 九姒认同的点了点头,「为今之计是要扫除一切障碍,确保此事能够万无一失。我相信一定有些用处,可以在小部分地方先行试一试。」 夜晚一群人来到一处农田,九姒命人秘密挖坑,深几许,五步一坑,每坑旁边站立一人,头戴幕离,包裹严实。如今燕州郡全部在九姒的掌握之中,其余官兵也都在路旁原地待命。 九姒稍等了一会儿,夜空之中声响越来越大,这蝗虫实在厉害,可以连日连夜飞行不容小觑。黎逊握了她的手道:「放心吧,此次一定能够成功。」九姒心中温暖,夜色中看不清楚彼此的面容,却还是能感受得到他注视的目光。 「听我口令,点火!」九姒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将坑中的火把点着。 一下子整片麦田中一片火光,九姒早已命人将这片被飞蝗糟蹋过的粮田清理好,确保不会引火灾。 只听得空中飞蝗慢慢向这里聚集,远处却传来一阵嚎哭,九姒皱了眉,对身边的人道:「何人在此喧嚣,你去看一看。」 火光早已将路边照亮,黎逊看向远处,应是无知的村民在试图阻拦,黎逊对身边侍卫道:「让这些村民都闭嘴。」 他生怕飞蝗被这些噪音所影响,坏了大事,倒是可就不只是哭这么简单了。 九姒一心专注于前方,并未出声阻止,她相信黎逊一定有办法阻止。那些飞蝗慢慢的向着火光飞去,那些官兵此时才觉得大人让她们穿着严实是何道理了,这些飞蝗大批向下飞,撞在身上还是有些疼的。她们手中都拿着铁杴,飞蝗向着亮而去,被火烧死或烧伤,皆落入火坑之中,待到一定数量,便在坑中放下干草,坑中火烧的更旺,之前不放干草便是怕坑中温度太高飞蝗不敢接近,这些官兵便拿起铁杴掩埋,确保最后那些蝗虫不会将大量的卵留在坑中。 慢慢的空中的声音越来越小,火光照映下,九姒脸上透出笑意,黎逊心中也不少。两人很晚才归,黎逊侍卫来报那些刁民已经处置妥当,黎逊点了点头。 回到府邸,两人在门口站立许久,九姒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黎逊慢慢转身向自己住处走去,两人背对着走,九姒脚步停下,迴转来道:「一人睡不太习惯了……」 黎逊脚步一滞,九姒几步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他的身体向前一倾,而后转身抱住她,「以后莫要再这样不顾安危了,上次在黎府是这样,这次也是,你胆子大的让我揪心。」 「难以想到主上也会有这般沉不住气的时刻,我命硬,一般的小灾小难是没办法困住我的。」 黎逊有些别扭道:「你不是说在这里不把我当主上吗?」 九姒抬起头来,「那我该叫什么?」说着还抓了抓头想了想,「黎公子?黎少爷?」 黎逊本就脸皮薄,一听她又在消遣自己,便松开了手表示自己不满意,九姒笑了笑,扯住了他的前襟,两人又靠的极近,在他耳边柔声唤道:「黎郎……」 黎逊身体一震,只觉得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这样让人慾罢不能,魅惑的唤着他,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也吸进去,黎逊不由自主的唤着她的名字,「姒儿,姒儿……』一声一声打在他的心上,缠绕在舌尖。 在黎逊的屋子里,两人什么也没有做,只静静地躺在一起,黎逊却觉着比在长信宫的每一夜都过得舒心。 他真想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到黎明。九姒近几日都没有睡好,已经进入了梦乡,黎逊借着窗外的光亮看着她精緻的脸,现在的九姒越来越让他迷恋,也越来越让他不安,从沐王府到现在,她的脚步从未停止,而自己却越来越私心的想将她藏起来。 此夜,沐王府里,余水敲了敲书房的门,沐清停笔让她进来,余水拱手道:「启禀郡王,主子在燕州郡一切已经安然无恙。」 沐清一直担忧九姒的安危,这下才算放下心来。「不过……」余水吞吞吐吐道。「黎逊好像也去了,如今正与主子在一起,我们的线人来报说那男子自称是主子未过门的夫君。」 话音刚落,沐清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摔落在宣纸上,上面的墨汁很快将还未完工的画晕染,沐清失神地望着这残画,只有所画人的那双眼睛还可辨别,妖娆含情的望着他,可这一切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因为九姒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就算是有,也只是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她未过门的夫君只有我一人,何来的别人,定然是你的人听错了。」沐清的语气似毫不放在心上,可声音中总带着一种克制的愤怒。 余水张了张嘴,没再说,主子的后院安宁也是她的心愿。 余水出了门去,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沐清将一张新的宣纸铺开,又重新作画,却每每折了笔去,沐清在心里道还掩藏什么,其实你是清楚的,你是恨的吧?再怎么伪装也瞒不过自己。 第37页 姒儿,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所以不要负我,哪怕你这一生都不可能爱上我,就算只是身体我也要留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哦,留言啊小天使阿门 ☆、杀机 而九姒醒来之后连和黎逊片刻缠绵的功夫都没有,便被人匆匆叫去,昨日的法子十分有效,她必须趁热打铁赶快推广,另外再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救助这些灾民,事不宜迟,大事要紧。 接下来的几日,九姒指挥着燕州郡的人开始继续灭蝗,凡是有敢阻挠者一律严惩不怠,一下子那些守旧迷信之人也都不敢再言,一来是怕蝗虫之灾真的让她们沦为饥民,二来则是在心中默念让报復全都由九姒一人承担。 于太守醒来之后倒也无甚大碍了,静养了几日便四处活动。而府里也都知道九姒有一个未过门的夫君,却几乎没人见过他的模样,时常戴着幕离同九姒出入。 可恰好有一日,于太守便见了黎逊,之前觉得眼熟,后来想明白几乎把她的魂给吓丢。不断念叨着: 「这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 只因于太守以往去都城中述职时远远见过黎逊一面,可这个同黎太后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怎么会成了徐大人的未婚夫君呢? 于太守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便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九姒,九姒从来是个人精,又怎么会不懂她真正含义呢?于是凉凉道:「看来于太守真的是伤的太严重,连脑子都煳涂了,黎太后可是在云州行宫中避暑,怎么会到这个饥荒之地呢?」 这样一来于太守再也不敢再问了,但并不代表这样的流言便会停止。 不过黎逊浑不在意,他倒更喜欢和九姒扯在一起,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心思。 七日之后,飞蝗之乱已经平的七七八八了,而粮食也保住了一半,不至于流民遍野,伏尸满地。 九姒回京復命,留下其他官员同于太守共同处理相关事宜。 自然黎逊也是一路同行,燕州与云州相邻,要去往都城云州也是必经之地。 不同于燕州的是,云州丝毫未受任何蝗虫侵害,一片繁华之景。九姒本打算立刻回去,而黎逊却不愿意如此匆忙。非要拉着九姒在云州耽搁一日再走,也是想多一些相处的机会,回了都城见到那些人便烦心不已。 九姒只能听他的,白日里穿着常服来到了街上,身边只有孝儿跟随,其他侍卫隐在暗处守护。 黎逊对一些事情还是颇为好奇的,两人如同寻常男女一般在街上逛,大街小巷里都是叫卖的小贩,只听得一人叫卖道:「题字赠扇,只收笔墨之费。」 那人的嗓门极高,一时间引来众多人围观,但又因价格太高而纷纷散去,九姒原本也是看热闹,并未有什么心思,却被那小贩盯住道:「这名小姐姿容出众,气质逼人,何不为您的夫郎赠一把扇子呢?」 那人的目光落到黎逊身上,显然说的夫郎就是他,九姒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黎逊却是有了兴致,那眼神分明在说:你难道不愿意赠我一把扇子吗? 九姒从袖中取出一枚金叶子,那小贩眼睛都直了,暗暗欣喜自己的好运,九姒今日穿的衣服袖口紧束,正好方便题字。字迹秀丽飘逸,又有章有法,只见她写道:绿水若有意,不敢恨青山。赠黎郎。 黎逊轻念出声,却不解其意,于是问道:「这是何意?」 「我一心想让黎郎高兴,也不知道究竟写了些什么?随便写的而已。」不过黎逊还是很满意,那赠黎郎三字更让他开心,似乎和她在一起,开心便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只要他高兴了,九姒便不觉有太大压力了,随手将金叶子扔给那小贩,「做点正经营生去吧,莫再把心思放在这些淫巧之物上。」 「教训了她,又给她金子,你还真是恩威并施啊!」想来应该是对她的那句淫巧之物不满,「好好好,这算是?定情之物?」黎逊气沖沖地走了,但手中的扇子却握的很紧,九姒正要追去,却见一个男子身影像极了上次在都城里自己打发的那人,没想到故伎重施,又跟着自己。 九姒调转方向想引了那人过来,却没有成功。那人却一直往前走,九姒在心里暗唿一声不好,他定是想去找黎逊。 黎逊赌气走了,回头时却见只有孝儿跟了过来,而九姒确实追着一名年轻男子去了。 心中更为光火,无处发泄,不知不觉便被带进一处。像是茶楼却又远比茶楼更精緻,里面还有琴师和一些年轻男子出入,黎逊找了一处坐下,他倒要看看九姒会不会发现他不见了。 销魂居里的小厮热情地招唿,黎逊心不在焉也未听清,孝儿更是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不一会便上了一些茶点另配一壶好酒。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九姒来,黎逊只觉得心中火难消,举起杯子来便一饮而尽。 随后被勐呛了,这才察觉是酒,痛苦的咳了几声,怒视着孝儿,孝儿也心虚的赶忙过去拍着黎逊的背,还未触到便被他挥开。 孝儿吓得快要哭出来,「奴才该死,要是□□爹知道了会打死孝儿的。」黎逊无奈的撇了撇头,「你倒也新鲜,不怕我怪罪,倒怕徐公公,你胆子越来越肥了。」黎逊冷哼一声。 随后又想自己又何必说他呢,九姒不也被自己纵的连自己都忘了吗?越想越懊恼,这样出来置气什么用都没有,自己倒是活受罪。 第38页 也不怪孝儿这有恃无恐的样子,黎逊这些日子有九姒在旁比往日里的脾气不知道好了多少,他当初的那些旖旎心思也都强自压了下去。 黎逊又饮了口茶压下这股不适,就听一男子有些犹豫的问道:「您可是九姒大人身边的人?」 黎逊抬起了眼,一见这人正是九姒方才去追的人,还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的名字,脸色一黑,「你是何人?」 「小的……小的不方便告知。」那男子小心翼翼一边看黎逊脸色一边道。 「哼,连名字都不敢透漏,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黎逊越发不屑。 那男子咬了咬牙道:「小的知道九姒大人的秘密,在燕州时小的便知道您是她未过门的夫君,只要您给小的一笔钱,小的保证不将这件事说给别人听。」说完还看了看四周。 黎逊心道连我你也敢敲诈,不过对于和九姒有关的一切他都不能不去了解,只作了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道:「说来听听,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毕竟知道九姒真名的,恐怕是和她有关联的人。 那男子摸不准黎逊的身份,但一想到沐清,便不再犹豫了,这人若只知晓他的未婚妻子和沐郡王有染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而且为了掩藏消息还会给他一些钱财,这样一来他也算是给木青报了仇,到时候他就真的远走高飞。 他心里谋算的很是精彩,至于有没有人买他的帐恐怕他就猜不到了。「小的认识九姒大人,而且知道她和一个男人过从甚密,早在楚云阁时便见那男子多次来找她,不知道您……」这些当然不是这男子所见的,都是木青告诉他的。 黎逊再也沉不住气,冷声问道:「是谁?你要是敢骗我,我要你的命!」 那男子抖了一抖,说道:「是…...是……」 另一边九姒在拐角处追丢了这人,干脆直接去找黎逊,几次问询便到了这销魂居来,九姒不会不清楚,这看似茶楼酒肆,却是做着风花雪月的生意,九姒赶紧上去。 却正好赶上这一幕,而那男子却再也没有说出来那人是谁,只张了张嘴,便一眼看见胸前的剑尖,血迹顺着留下,他身体慢慢倒下,在地上挣扎几下彻底不动了。 自然,九姒出现在他的身后,慢慢抬头看向黎逊。 黎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他们是在雅间里,未免多生是非,黎逊赶紧让侍卫把这人的尸体带走,屋内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九姒一直站在原地,过了许久,黎逊才深喘了一口气道:「为何要杀他?」 九姒没有说话,黎逊更恼,「难道那男人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和一个男人有了私情?才要杀他灭口吗?」 「我并未与人有私情,他来意不善,说出的话也是为破坏你我二人的关系。」九姒淡淡道。 「那在楚云阁中有男子来找你是谁?」黎逊越来越像个醋夫。 九姒皱了皱眉,当初就不该心软把这人放走,若是被黎逊知道她沐清在楚云阁时就相识那就不妙了,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她还没来得及说。 「主上也知道九姒的出身,楚云阁中我虽不需要迎来送往,但必要的应酬也还是有的,但主上所说是哪个男子 ?而且在楚云阁时我还不认得主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了 ☆、刺客 一番话堵得黎逊哑口无言,不过他倒也放心了,只要九姒解释他就会听。 不过,他也真的越来越渴了,拿起酒壶就要往嘴里倒,九姒几步夺过,黎逊不解,又拿了茶杯喝茶,九姒又给他推开。 九姒无奈道:「难道主上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是个花楼吗?」 「花楼?」 「茶是花博士,酒是色媒人,这里的东西都加了助兴的料。」 黎逊大惊失色,「你不早说!」说完便见鼻子处一道长虹。这模样倒叫九姒忍俊不禁。 也难怪,长年禁慾之人体内火气太盛。不过这事一闹两人都对方才的事不再提了。 但在黎逊心里却埋下了种子,九姒说的毫无错处,可这人跑来要挟又是什么?不过他没有思考太久,便被身体的反应惹得心烦意乱。 黎逊后知后觉,倒着实让九姒担心了一把,那些所谓不能交合不能解除的□□她并没有见过。 毕竟做这些生意的人也不想事情做的太绝,闹出了人命来就不好了,所以黎逊所喝的茶里面也仅仅是让他□□翻动,不会迷了心智。 不过依着黎逊的性格,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了结,他派人将销魂居拆了,里面的良家男子一律放出,云州城里的官都给惊动了,倒是让她们不敢再纵容这类事再犯。 但这些官员消受黎逊的怒火,九姒却是给他找来药物,替他排遣。 可黎逊却依旧要她陪着,大概被这药物折腾的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九姒这些天身心疲惫,如今简直也无法消受美男恩,把他拦在她身上的胳膊拿开,枕着自己手臂也睡着了。 只是这云州城行宫里虽然守卫森严却还是有人能不请自来,九姒觉察到动静,却并未起身,在暗暗观察着,那人却仿佛也在确定房内共有几人一般,如此一来,敌不动我不动。 九姒不禁感嘆,这一生中似乎有着解决不完的刺客,只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冲着他还是她? 第39页 九姒不知何时又被黎逊拥在胸前,方才一动,黎逊怀里空落落的,不知是睡是醒的嘟囔了一声,「去哪儿了?」 声音一出,便听得那刺客动作了,两步便奔到床前,挑开帘子便刺,九姒早做了准备,揽起了黎逊下了床来,黎逊一下子惊醒,黑暗中那人不断找两人的身影,九姒不断闪躲,且一心护着黎逊,黎逊也不是没见过大阵仗的人,此时敛去惊慌,便配合着九姒,且小心翼翼地替她挡住了要害之处。 那刺客身手极好,九姒一是摸不清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敢大声唿救,唯恐暴露所在,侍卫还未进来,自己便已重伤。 可无声无息的进了行宫来,尤其是等闲之辈呢?不过这人却将目标对准了九姒,明明差点就要伤到九姒,却又突然避了开去,这样刻意的行为,让九姒渐渐猜到了什么? 他终归还是沉不住气了吗?九姒欲速战速决,带着黎逊便退到门际,用尽内力将门震破,侍卫应声而来,那人追了出来,退无可退,却被侍卫军们生生堵在了门前,九姒不能让这人真的落在黎逊手里,万一说出什么,再加上白日里的事情,那就更难解释了。 将黎逊推到安全之处,自己又同那人厮打了起来,九姒夺过一侍卫长剑,扬身而起,直直向那人刺去,剑法狠厉,式式夺命,那人也使出浑身解数,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偏偏九姒还不许别人帮忙,黎逊在一旁既揪心又着急。 孝儿吓得简直要没了魂,好端端的出一次宫,什么好玩的都没碰上,刺客的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波。 「你去,让弓箭手准备好,一旦九姒处于下风,命令立刻放箭,不许伤了九姒。」黎逊手一直紧紧捏着,一刻不敢放松,并不比打斗中的人好到哪里去。 「可大人已经命令不许干涉了啊?」黎逊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她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本宫管不了。还不快去。」 九姒越打越觉不对,这刺客的剑招越来越熟悉,是谁似乎已经不需要多说,九姒故意放了她一招,果然那人借了轻功而去,九姒不想引人怀疑,直接追了过去,黎逊也立刻带人追了出去,只是毕竟不会轻功,一会便不见了两人踪迹。 到了无人处,九姒举剑指着那刺客,「还不露出你的真面目,你想装到什么时候 ?」 那刺客笑了一声,「什么都瞒不了主子。」那人揭掉面上□□,却正是余水所扮,九姒脸上透出一丝瞭然。 「说吧,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黎逊绝对不能有事吗?」九姒是真的怒了,说不清楚到底是担心皇位多一些还是担心黎逊本身更多一些,也许这儿这本就是不能分清的。 余水苦笑,「主子,我哪里敢?可要是我不来,那就是别人来了。」 九姒不明白沐清究竟在想什么,她也清楚这件事绝对不是余水自作主张,「沐清都吩咐了什么?」 「主子既然明白,也就不用我再多加解释了,郡王自从知道您和黎逊在一起,便整日沉着一张脸,说到底也就是男人心底那些醋意,这醋意越聚越多,最后便要让我来行刺黎逊,还说如果……如果主子和他宿在一起便直接杀了他,否则也会找别的人来做。天下间发了疯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他这么说吗?」余水不解九姒为何有此一问,「是啊,郡王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担心,直接领了这差事,就是怕别的人来若真的杀了黎逊,主子您也脱不了……」 余水说着说着竟然有些明白了,自己也是一时着急,竟然忽略了沐清的真正想法。 「我不知道他又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但是他这样找你来试探我,确实是冲动了些。他想要的都会有,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九姒不想去揭开男人的心思。 「主子,也许郡王是关心则乱,他还过于在乎主子,所以对主子身边的男人也敌视了些。」余水还是要帮沐清说上几句好话,不然这个时候还能火上浇油不成? 「其他的人我从未管过,但是黎逊不是普通男人,他是我们计划的关键。」 「也许正是因着主子这一份对黎逊的特别,郡王才……」余水话只说了一半。 九姒听着不远处的声音,忙对余水使了一个噤声的眼色,随后趁她不备时,拿起她的剑向自己手臂划上一道,血登时便流出,看着吓人,但九姒划伤时却有数,并没有伤到筋脉。 余水赶紧上前,却被九姒推开,「趁这个功夫你赶快走,沐清那里我自会解释。」余水虽然放心不下,但还是咬了咬牙,离开了。 黎逊身边的侍卫赶紧追来,见九姒受伤,一时也未再去追逃犯,忙要将九姒送回了行宫。 九姒却还忍住疼痛对侍卫统领说道:「那刺客伤了我之后便逃了,务必尽快抓住此人,不留后患。」 侍卫统领领命而去,却也只派了一半的人手,剩下的人便一起护送九姒而回。 黎逊早就在行宫里面急得团团转,在殿中不停地踱步,孝儿自然是不敢多置一言的。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孝儿眼尖的看见了副侍卫统领正向大殿走来,忙出声提醒黎逊,黎逊停下步子,也顾不得身份便道:「徐大人呢?」 那副统领答道:「徐大人被刺客所伤,已经吩咐行宫里的太医为徐大人包扎了。」 第40页 黎逊早就没有耐心问清楚究竟如何伤的,只冲出大殿,见副统领还愣在那里,不由吼道:「还不带路?」 副统领连忙上前去,黎逊找到九姒时,只见她面色苍白,看着很是无力,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心总算平稳下了,不过该算的帐还多着呢? 黎逊将侍卫队的人训斥一顿,还是九姒劝止住,黎逊担心她的伤口又会崩开,便吩咐她们都下去吧。「一个刺客值得你这样捨命去追吗?万一还有什么埋伏……」黎逊想想就觉得后怕。 「这不是没有事吗?」九姒但凡还有五分力气说话如今也只用了三分。 黎逊坐下来陪着她,不想再问其他的,那些事情他还可以从别人那里知道,她如今没有大碍已是万幸,不过那刺客若是抓住定然要狠狠处置消他心头之恨。 黎逊本打算等九姒伤好之后再走,无奈九姒坚持,说朝中事务繁多,还需要太后主持大局云云,最后还是妥协了。 而且回京路上不可与黎逊同辇,九姒只在另一辆马车中休养,黎逊还将孝儿指派去照顾九姒,当然那些该警告他的话也是一句不落。 作者有话要说:  稳定更新中 ☆、纠结 不过黎逊永远也不能参透现在的九姒在想什么,更不会知道在她心里想的是另一个男人,虽然无关情爱。 虽然他们曾亲密无间的在一起,可却还是不明了她的心意,患得患失。 到了都城,未等黎逊言明,九姒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回府休息,燕州之事已经写好了奏摺递呈给皇帝,众人面前,黎逊即使不愿,也不好再挽留,看着九姒的马车慢慢远去,他的辇驾也进了皇宫。 九姒回了徐府之后,徐玫便来探望一番,说了一些体贴的话,要人好生照料九姒,九姒谢过,徐玫便离去了。 天色渐黑,九姒将胳膊上的伤口扎紧,换好衣服,悄悄出了徐府,无人察觉。 沐王府里沐清自然还没睡,自从九姒离开,那平儿便被远远的打发了,整个院子里都是他自己的人,他在等人,也知道那人一定会来。 门被推开,沐清望向门边,瞧见来人,视线不由自主的胶着在那人身上,语声温柔道:「你来了?」 九姒面无表情走过他,在桌边坐下,却看见桌上放着的一张画像,那是她吗?应该说那是儿时的她,在御花园中诵书。 沐清对她的冷淡并不介意,在她身边坐下,十分自然的拥住她的纤腰,嘴里却道:「每一次拥着你,抱着你,都会激动个不停,不能自已的想立刻拥有你。想必他也是和我一样吧,不,他比我更了解这身体的每一寸,让你忘了我们二十年的情分了吧。」 九姒将视线从画上收回,答非所问,「余水回来了吧?」 「只问余水,难道不用问问我吗?一上来便要来兴师问罪!不用问,所有的我都认。」沐清手臂圈的更紧,让九姒喘不过气来。 九姒挣脱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知道如今事情关键,却还是找人行刺他,我一直以为表哥很冷静。」 「又生气了,和小时候一样,生气了就叫表哥,既然记得我是你的表哥,就不会忘了我们从前的一切吧」,沐清捧起那幅画,「以前的你对我那么依赖,什么都听我的,可现在我们却像隔着万丈深渊,你到底为的是江山帝业还是那个男人呢?」 「我已经说过了,在我心中帝位是最重要的,我会把本应该属于我的帝位得到,帝后之位也只属于你。你为何就是不能放心呢?」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沐清望着她道。 「怎么证明?」九姒皱眉。 「这么多年你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近身,你要证明今晚就留下来,我们同房。」沐清眼中并无欲色,可他却坚持,无非是要九姒对他妥协。 「如果我拒绝呢?」九姒不喜欢这样的强迫,她骨子里深恶痛绝。 「那我就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大人,九姒,不过都是一个假象,在朝堂上的这人就是失踪了九年的连袂太女。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可却没有后盾,又能在黎家的掌控中支撑多久,黎逊如果知道又会怎么想。既然不能得到你,毁了你又是什么滋味呢?这样你还是我的。」沐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极端了。 九姒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嘴里才吐出两个字,「疯子。」 沐清却大笑道:「我早就疯了,或者,你只要答应我永生永世绝对不会和黎逊在一起,我可以接受别的男人在你身边,但绝对不能是他,你对他是不同的。」 九姒唿了口气,「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吧,我无所谓。」说完便起身离去,连半刻停留也不曾有。 沐清侧身将桌上的画像茶杯全都挥下,早就看不清楚画的模样,这样你都不能妥协吗?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爱上他吗? 次日早朝,朝堂上的气氛十分特别,九姒在燕州的作为人尽皆知,而先前大司农的话也犹在耳边,因而望向两人的目光就有些微妙。都在等着皇上究竟怎么说? 连宜不喜欢九姒,可她又不能不为这次九姒的事说几句,因而赞扬了她一番,大加赏赐,但升官之事却没再提。 方御史却道:「启禀圣上,先前大司农曾有言若徐大人能治理好蝗灾,便将大司农的位置让于徐大人,此刻是否也要封徐大人为大司农,以嘉奖其功劳呢。」 第41页 温阑脸色大变,不安地望向黎芮,黎芮却根本不看她,更让她担忧。 连宜迫于压力只好封九姒为大司农,百官齐唿皇帝圣明,一时间九姒真成了众人艷羡之人,温阑只得辞官。 黎芮却在心中冷哼,站的越高摔下来才会越让人痛快。 长信宫里,连宜不知道叔父找她来有何要事?只见黎逊像是在思索着道:「听说九姒已经被封为了大司农,这件事你做的对,如果要想在朝中不做一个傀儡君主,就必须要有自己的人,九姒可以相信。」 连宜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那女人哪里是自己人,不过一个依赖容色的伶人而已。 这样倒让她想起不久前听到的流言,比起她在朝中的炙手可热,人们仿佛更对后者感兴趣,说是叔父早就成了这女人的入幕之宾,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一个伶人爬上了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的床,自然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黎逊又接着说道:「听说有官员又给你献了不少男人,皇后还和你吵闹了一番?」 连宜脸色有些难看,「表哥他妒意太重,倒是那些侍君们一个一个善解人意。」 「这么说倒还是那些男人更适合这皇后之位了不成?」黎逊愠怒。 「朕没那么说……」连宜的话有些心虚。 黎逊收敛下怒意,「你要明白皇后是黎家人,看似是你的隐患,但也是你的盾,能替你挡住来自黎家的压力。若只真的连他都恼了你,你就……」 「朕知道了……」连宜胆小,为了皇位别说让她做做样子,便是别的她也肯做。 不一会儿的功夫,黎逊就让她退下了,他有些疲乏,派去看九姒的人连门也没进便被他她搪塞回来。不知怎的,黎逊总觉得九姒有意同他疏远,还是他太过于遐想了呢。 徐公公却挑了帘子进来,在他身边道:「新上任的太仓令为巴结讨好九姑娘给她送去了两个双为侍,府上的人却还给收下了。」 九姒自从被封做大司农之后,另外有了新的宅邸,从徐府搬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在自作主张。 黎逊恼火,只让人速传九姒进宫。不过这午时传得消息,直到戌时人才来。 九姒还分外守礼的给他请安,黎逊只看着她,眼睛瞪得极大。两人不知道是谁在较劲,愣是一人跪着,一人也不说。 可黎逊最终还是绷不住,往常她来时何时守过这些虚礼,如此是要与他划清界限,泾渭分明吗?上前将她托起,「你这是做什么?是别人说了什么,还是说这么快就翻脸无情了」 九姒摇了摇头,「姒儿如今虽贵为九卿,看似风光无比,但曾做过伶人的事还是会为人所诟病,我虽不介意,但主上却是也经得起吗?主上要我曾去勾引沐清,我不辱使命,虽然最后你放弃了,但你的初衷不就是让他沉迷于我,尽失人心吗?最后自甘下贱和伶人在一起的事被人耻笑,再无力翻身,温润公子的面目不復。」 黎逊扶额,他没想到当初的事竟是给自己埋下隐患,作茧自缚。「不过我是如何都不会放开你的。这些事你不用管,交给我来解决,本宫倒要看看哪个敢?」 「如今朝中议论纷纷,想不理会都难,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是黎家的朋羽,也许这次註定要将我狠狠打落。我原本身处平民时不觉得,但如今怎么也不能忽视?而且沐清还找过我。」九姒看着黎逊说道。 黎逊侧身看她,「沐清?」他上次明明已经警告过沐清了,这次是? 「沐清说要我娶他,可帮我遮掩我曾经的身份,若是不然,便公布于大殿之上,鱼死网破。」九姒说的极其平淡,没错她说的都是实话,不过端看怎么理解了?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谎。 黎逊的心里却如打破平静的湖面般,「他还是不死心?」 「你找过他?」九姒却是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期间,我会每日双更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这文,还有新文花开至尊连载中。 ☆、反目 「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黎逊恨恨道。 「最起码现在来说我不会答应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以后本宫也不会允许。」 九姒平视着他,「但愿主上日后也能这么想。」 黎逊主动走至她身旁,扶她入怀,「如果不是这样的事,我还不知道如何去安排我们的以后,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郑国的江山,到时候看哪个人还敢置喙。」 「我们真的还有以后吗?」九姒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道。她这次来当然不是为了和黎逊划分界限,而是加快事情的节奏离不开黎逊的助力。 晚间,大司农府。 余水潜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来到主院,新的府邸谁知道有没有别人的眼线呢?只是九姒搬进来不久,还没有仔细探查清楚。 九姒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想起从宫中出来时,黎逊别扭的拉住她的衣角,「你还没说府里的两个美男是怎么回事呢?」 「主上难道不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晚才来就是为此让人烦忧来着吗?」 黎逊见她又恢復往日的语气这才开怀,他实在是受不了九姒对他十分冷漠的样子,「那两个人还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黎逊的醋意明显的不得了。 第42页 「有头有脸送来的,总不能任意发卖了不成?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黎逊嘴角翘起这才满意。 「进来吧,门又没锁。」九姒淡淡道。 余水悄悄进来,却一改往日的随性,脸色凝重,「郡王已经派人将连袂太女已经找到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难道他想害死主子吗?」 九姒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随后又舒展开,「你回去吧,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也知道该怎么做。」 余水不解,「难道不是郡王已经背叛了主子吗?属下不愿再回郡王府,愿留在主子身边。」 「这里形势未明,你还是回去告诉沐清,就说假假真真足以乱心。」九姒笑着道。 余水不懂为什么九姒还笑得出来,她上次明明见到两人说了狠话来着。 第二日朝堂上果然就像炸了锅一样,有些老臣主张尽快迎回太女,大郑国王位重归正统,女帝也以仁孝为先,退位让给连袂,也有小部分的人说女帝如何如何勤政爱民,不支持连袂登基为帝,更说是沐王府放出来的迷雾蛋而已。 连宜在心里急得不得了,她当然不想将皇位拱手让人,看向堂下的黎芮却默不作声,连宜无法只能宣布此事容后再议,即使大臣们不满也不好公然违抗。 九姒也是不做声的,黎芮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她。 下了早朝,九姒便被徐公公引着去了长信宫,而连宜也六神无主的去求助于黎逊。 长信宫中,九姒斜倚在金丝软榻上,将身上累赘的官服丢在一边,这么热的天,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身上所剩不多,只一层薄薄的纱衣罩在外面,偏偏黎逊还是个体寒之人,这么热的暑天竟也未见他身上冒汗。 徐公公端了冰镇的瓜果来,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九姒随手捞起一串紫葡萄,一颗颗剥开放入口中,有些汁液顺着她的唇流到脖子,黎逊嘆了口气,拿起绢帕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沿着唇擦拭,原本便十分润泽的双唇更加惑人,胸前的衣衫也仿佛虚虚挂着,黎逊有些动情,不断靠近,九姒主动揽住他的脖子,两唇相触。 黎逊颇为热情,九姒不断回应着,他的手抚向九姒腰际,深入她衣衫内,九姒被这冰凉的手触的一颤,两人皆发出一声惊唿。 黎逊的吻不断落在九姒颈间,双手去解两人身上系带,只是门外突然传来徐公公一声惊唿,「皇上,皇上,太后正在歇息……」 连宜无视徐公公的话,将他挥在一边,自己进了去,刚闯进去,便见黎逊已经一把扯了帷幔,从寝殿内室走了出来,面色不悦,连宜有些胆怯,黎逊衣服有明显的皱褶,难道真的如徐公公所说是在歇息,而不是故意不见自己,连宜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她皇位即将不保,胆色倒比平常大权在握时大了几分。 「打扰叔父歇息,是朕太唐突,只是朝中如今只有叔父能救救朕了。」连宜说话极快,言语之中还透出惊恐。 黎逊拧紧眉头,他只让徐公公下了朝就去把九姒接来,并不清楚朝中的事宜,刚被打断了好事,任是谁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只不耐烦的道:「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 连宜擦了擦头上的汗,「是……」内室里砰的一声,随之是花瓶破碎的声响,连宜戒备的看向里面,「是谁?快给朕出来!」丝毫不曾醒悟这是黎逊的寝宫,而他刚刚才从里面出来。 黎逊扶额看向帷幔,她又要做什么,花瓶离着床榻有一段距离,这也能无心弄碎,分明是有心做出动静来。 他还一门心思想着听完连宜这些废话让她赶紧走。 于是九姒便正大光明的出来了,连宜大惊,她一直都知道这女人如今和叔父是那种关系,但这样堂而皇之的出来,身上的衣衫还如此单薄,还有之前徐公公左拦右拦非说叔父在午睡,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拜见圣上。」嘴里说着,可九姒根本就没有行半个礼。 连宜看向黎逊,正要责难九姒,黎逊却根本不搭理她,坐在案边,「把你方才的话接着说就是了,都是自己人。」 连宜几乎就要吐血,可她只能忍着,这一个伶人如今爬上了黎逊的床,就要行大礼都免了吗? 九姒自顾自的坐下,方才的偷听换成了如今正大光明的旁听。 连宜也坐下,道:「沐王府那些人非说已经找到了连袂,声称要我把社稷还给她。」 黎逊到底不是连宜这样莽撞的性子,「就这事便把你吓得魂不守舍,直接闯到我的长信宫来?」脱口便是不满,连宜心中一惊,叔父不会根本就不再管她了吧。 「这事你也知道,那你怎么看?」黎逊这次问的却是九姒。 九姒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太后和皇上毕竟没有见到人不是,这消息是沐王府放出来的,自然也要从沐王府下手了,而且臣没有看错的话,好像黎相併不打算帮皇上。」 九姒这话只是听起来倒不像是挑拨了。连宜本不屑于她,以为她不过就是一个心思复杂以色侍人的下贱之人,可听她说的确实还有些道理。「是又怎样?」 「那陛下没有办法能让沐王府松口,而黎相也不过是想等到陛下穷途末路之时再小施恩惠,总揽大权而已,到时候陛下进退两难,一边是连袂太女,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黎相,恐怕陛下从哪里都讨不到好去。」九姒慢悠悠道。 第43页 黎逊点了点头,对连宜道:「你就为了这件事而来?」 连宜听得九姒说的,心里七上八下,黎逊问话,只讷讷道:「是……」 「黎芮不过是在等罢了,虽然不知道连袂究竟是不是还在?」黎逊也在思量着如何去做。 而九姒敛下眸子,挡住眼内的光芒,随后抬起头来,眼底波澜不惊,「如今臣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去稳住沐王府,打探清楚连袂太女究竟在不在,其次要去联合黎相,将她身边的人拉拢住,两手准备。」 黎逊扫了一脸无措的连宜一眼,对九姒道:「如今温阑一倒,黎芮得以信赖的人就是大司马辛苇了,至于沐王府……」,黎逊顿了顿,「本宫没有想法。」 连宜听得两人这样说,又想起来九姒曾经做过沐清的入幕之宾,这件事就让她来办,「九姒,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办,不管是沐王府还是黎家,如果能顺利让朕无后顾之忧,朕一定大加赏赐你,给你加官进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男人金钱权力样样都要有。」连宜一时激动竟然口不择言。 九姒听得此言笑出声来,大有嘲讽之意,连宜这才省觉,果然见黎逊脸色一黑,她竟是昏了头忘了两人的关系,在叔父面前提要给九姒男人的事。 黎逊心中怒意正浓,「就让九姒去做别的,沐王府就派别人去吧,好了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黎逊直接赶人,丝毫不给连宜说话的机会。 连宜走了之后,黎逊还坐在那里,黑着脸也不知道对谁,九姒站起拍了拍衣服,便又往内室里去,被连宜闹得这一出,她也该去办正经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哦。喜欢的收藏一下 ☆、妥协 黎逊见她从内室里出来竟是穿戴整齐,不由得出声,语气里含着质问,「你去哪儿?莫非是想去沐王府。」 九姒整理好官服,她确实会去沐王府,但不是现在,眼下她更应该去办另一件事,九姒还没来得及说,黎逊便直接当成是她默认了,心里更加不快,「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沐清这种,连你也不例外,为了连袂你便要直接去找他,答应他条件吗?他明摆着对你还不死心。」 九姒也不知道如何说和沐清的关系,怎么解释,本来就是不清不楚,只说道:「我不会因为连袂去找沐清。既然你不放心便找人跟着我好了。」以退为进便是如此。 说着抬脚便走,只觉得身后一阵风似的,袖子被人拉住,转过身来被黎逊抱住,黎逊在她耳边说道:「我越是在意你,便越是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的男人看你,不管是沐清还是宫里的那些侍人」,咬了她耳朵一下恨恨道:「偏偏你还不上心。」 九姒扬唇,「可我现如今只有黎郎一人,还不够吗?」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从前究竟是怎样生活的,这么懂得算计人心,聪明却又不自负,我都不知道到底喜欢你什么,却怎么都不愿意把你拱手让给别的男人,每日来连书都看不进去,只想着让秦公公把你找来,可你却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黎逊捏了九姒的腰一把,将她身体靠在自己身上。 「我从前的生活不讲也罢,我想你也不会想知道的,黎郎这般表白心迹,就不怕我更加有恃无恐?」九姒不着痕迹的将话头带走。 果然黎逊没再缠着之前的事,只颇为倨傲地道:「有哪个不怕死的尽管来惦记啊?」 「我真的该回去了,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黎逊拦住她,「那些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置的。」特别和沐王府相关。 九姒没做声回他,却也没急着走了,歪着头看向黎逊,「黎郎想如何解决这件事?」 黎逊瞥了她皱了的官服一眼,「看你这件衣服不太顺眼。」说完便往内室里走。九姒愣在原地,须臾笑出声来,这是让她赶紧脱了衣服的意思? 黎逊如今说起这样的话越来越面不改色心不跳了。终于九姒在黎逊宫里陪着他待到日落西山之时,黎逊才懒懒的道:「沐清既然做主放出消息,而不是直接将人带到皇宫里,朝堂上,说明他心中顾虑更多,要么这只是一个幌子,要么便是他对连袂归位一丝把握也没有,我又何必怕他?」 黎逊果然冷静,恐怕他再怎么睿智也猜不到连袂就在他眼前吧,而且还大逆不道的和他有了纠葛吧。 黎逊接着道:「总有一日,朝中不需要野心雄雄的黎相,也不会容忍颇得民心的沐王府,两相抗衡才会两相平衡,这也是为什么先帝施恩沐王府,却又不除去黎府的原因。一旦一边失势,要么努力平衡,要么有足够的能力把两方都剷除,集权于君主手中。」 「你觉得如果连袂太女真的回来会如何?」九姒抚着他的胸膛,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 黎逊却酸酸道:「恐怕只能立刻抱住沐王府这棵大树,娶了沐清了,你就不用再劳神了。」 九姒笑笑,「也许会有别的呢?」九姒起身,背对着黎逊,捞起一旁的衣衫往身上套,黎逊却又道:「也许只要连宜有了子嗣,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到时我处置好一切,找一处极好的世外桃源,只我们两个人。」 九姒系外衫衣带的手一滞,随后又飞快系好,「只要黎郎不烦忧便好,我总得走了。」黎逊没再挽留。一整天都和他腻在一起,他总不能要人直接住在宫里吧。虽然他已经开始如此谋划了,只是九姒在经歷了权势之后会是厌倦呢还是不愿袖手呢,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 第44页 九姒出了宫门才卸下伪装,眼神阴郁,回望宫门,手上早已掐出血印,连宜?子嗣?通通都不会有。九姒回了府邸,余水进了门来,「主子,今日如何?到底……呃……」 「怎么?」九姒不懂她为何欲言又止,只见余水尴尬地指了指九姒脖颈,夏日里衣衫领子偏低了些,黎逊留下的暧昧痕迹数不胜数。 九姒有些气恼,一会还要去见沐清,如今这样?九姒别无他法,只能在书房中写好纸条,交给余水,「你将这个交给沐清,剩下的他会明白。」 余水领命而去,不过随后又回了来,「无功而返,郡王说除非主子亲自去见他。」将锦囊里的纸条交与九姒。 九姒嘆了口气,换了衣服,避开人出了府去。仿佛知道她必定会来,主院里一个闲杂人也没有,九姒进入仿若无人之境,沐清喝着茶神色悠闲。 九姒并没问他为何要自己前来,把黑色蒙面拿下,坐在他对面,「我在信中已经交代了一番,那些……」 「我根本就没有看见,再说了难道我这样让你亲自来的目的你还不明白吗?还是我上次的话真的让你决定跟我分道扬镳了呢?」 九姒对他的打断并没有愠怒,对黎逊她鲜少有谎言,对沐清更是从来没有那些弯弯道道,「既然这样,我现在说与你听也是一样。黎逊料定连袂的身份如今还不能亮出,所以今日他会找你,与你讲和。」 沐清自认为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听到黎逊这样的话还是止不住的恼怒,仿佛那个男人永远都那么淡然的操控着自己,抢走自己的女人,讥诮道:「讲和?你希望我用什么来交换呢?告诉他可以,把你的女人还给我,我们才是自小便有婚约的,你与他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受人唾弃的?」 九姒不自觉地皱起眉来,「我会出面控制辛苇,而黎逊会要你开出条件,你可以要他同意沐王府可扩充侍卫。」 「我今天是想见你,但不会再听你的。」 沐清离开自己座位,来到她面前俯下身来,在她唇上一吻,这样的女人也只有唇是柔软的,可也是冰凉的,他却难以自拔的迷恋着,欲要加深,沐清在她唇上扫过,却被她扭过头挡过,九姒今日换了一件高领的黑色劲装,本来那些痕迹不会被沐清看见,可这样偏转头那些吻痕正好摆在沐清眼前,眼中的火一点点熄灭,九姒推开他的身体,他也没有硬抗,「你总是对我心最冷最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他面前也是不是这样,在欢好时也这么冷漠。或者我才是那个最特别的,承受你的冷情,在我面前连装都懒得装。」 「你这样骄傲的人会容忍我对你伪装吗?」九姒淡淡道。 沐清笑出声来,「果然,你最了解我,即便是,我心里还是有幻想,有一日即使你后宫人来人往,我始终是最重要的,那些男人掀不起一丝风浪。」 「我需要你。」九姒看着沐清,眼神中满是肯定。 这些日子里的不满,在这样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里就可以渐渐消散,可沐清还撑着,「需要我?却连我的一个吻都承受不来。」 九姒勐然向门边去,又定住,转过身来,按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刻都不曾离开,舌尖和他缠在一起,唇瓣间慢慢摩挲着,沐清不能不承认他就是溺死在了这样偶尔施捨的柔情里,哪怕是他要来的,用这样的一丝温暖抵御严寒。 「我有我的想法,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耽误我们的计划,还会是极大的助力。」沐清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连声音也如同以往温润,不同于之前的冷冽。 沐清一刻也不肯放离开她的身体,「答应我,我可以容忍,但是绝对不可以有了他的孩子,这一生你的孩子的父亲只能是我。」 九姒身体一僵,而沐清却并未察觉,「我答应你,我的孩子身上只会淌着你和我的血液。」 沐清满意的搂紧她的身体,「姒儿,姒儿,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以郑国的兴亡,祖宗的基业为誓。」 「好,我连袂以郑国的兴亡,连家的基业发誓,下任君主只会是我和沐清的孩子。」九姒说的极慢,将白日里黎逊说的话一点一点挤出,那些隐居世外的话就交与来生吧,不再生于帝王家。 沐清心里道:黎逊,你拥有的不过是片刻的欢愉,镜花水月,不能见光而已。 「不过,在此之前,连宜绝对不可以有孕,你在宫里的人一定要想方设法做到。」九姒又想起这事,十分慎重的对沐清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这样的隐患存在。你记住,我做的一切都只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哦,我是勤快的阿城 ☆、清居公子 九姒的消息当然不会有假,果然第二日黎逊便要沐清入宫,而沐清却遣人回禀来人,称自己身体抱恙不宜进宫,望太后见谅。 来人将消息回禀给黎逊,黎逊脸色阴沉,还没有人敢公然违抗他的旨意。沐清,好得很,黎逊将方御史召来,也不多说,直接道:「好好转告给沐清,有什么条件大可以说出来。」 方御史也不再多加掩饰,「郡王确实有话要带给太后。」 黎逊不屑的哼了一声,到如今不还是要说吗,「他莫非怕了本宫不成,藏着不肯来见。」 「是昨夜郡王突感风寒,无法来见,又怕太后怪罪,便托老臣来。」 第45页 「既然如此,那就说吧,连袂太女一事究竟是沐清假意放出的消息还是?不然为何不见太女本人。」黎逊出声质问。 「郡王说您肯定不信,特地派老臣带来一件信物,就是这个。」 方御史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个印章。血玉质地,雕刻着储君的图腾。 黎逊接过,果然下面写着太女连袂,在手中摩挲,「这东西倒是不假,只是太女失踪了那么多年,谁能肯定究竟是不是本人呢?还是沐清故意派人假冒皇族呢,嗯?」 方御史被黎逊的气场压得死死的,「郡王说,太女如今身子不适,正在养病,只是这病可半年,也可三月,只要看太女的心意和太后的决算了。」 黎逊笑了,只是却比方才冷着脸更让人畏惧,「太女有病自然要好生休养,如今朝中有皇上,亦可以天下太平。只要沐清说到做到。」 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不相信不能扭转干坤,就算到时候连袂再出现,他也可以保全连宜,从而连袂亦可安然无恙,这是他的使命。「只是郡王道,天下男儿同样愿为国家效劳,沐清愿代沐王府为国效力,担居职责,太后会理解吧。」 黎逊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可以看见沐清得意的笑容。 尽管黎逊不许九姒干预此事,但她怎么会乖乖的听话,藉此名义还专门同连宜要了令牌,见此如同陛下亲临。 连宜尽管不想给,但却没有别的办法,如今她可以依赖的人没有几个。 九姒专门写了拜帖求见辛苇,原本辛府的管家连门都不让她进,九姒却在关门之前将皇帝令牌砸到她身上,这才恭恭敬敬的放她进去。可人是进去了,辛苇却避而不见,足足让她等了两个时辰,才假模假样的出来。 桌上的茶一动未动,辛苇道:「让徐大人久等,本官实在是太忙,如今天色已晚,家中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九姒对这样的假意早就不愿拆穿,今日既然有要事前来,不成功怎么能走呢,「无妨,辛大人是黎相的左膀右臂,为国操劳让姒敬佩,今日我请大人去芙蓉居一聚,慢慢详谈。」 辛苇却不打算放过她,「哎呀,芙蓉居就算了,今天是本官失礼,自然要请徐大人去都城最逍遥的地方赔罪才是。我们就去楚云阁吧!」 辛苇是铁了心的要羞辱她,明明知道朝中流传她出身于楚云阁,是想藉此机会奚落于她,九姒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却还是必须要去,脸上维持着笑,心里却狠道:辛苇,你定会为你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辛苇走在前面进了楚云阁,直接叫了崔主事准备雅间,崔主事见了她身后的九姒,面上显露出惊讶,虽说坊间早有传言说是朝中风光无限的徐大人就是从楚云阁中出来的,还和黎太后有私情的又能有哪个呢? 不过真的见到九姒如今的模样,还是与之前大相迳庭,倒并不是说样貌有何变化,只这通身的气质便大不一样,再不像她从前所熟悉的那个慵懒随性的九姒了。 「倒是你们两个应该还算熟悉吧?徐大人是否还要叙叙旧。」辛苇笑着,脸上透出奚落。 「倒是让辛大人费心了,不过姒如今身负皇恩,不忘旧日,更加不会蹉跎了现在。」一句话点明辛苇,不管我旧日里身份是否卑微,今日乃至以后你又能说得准吗?果然辛苇听了这话收敛了不少。 「崔主事,带路吧。」九姒冲着崔主事微微一笑,崔主事才回过神来,九姒的不卑不亢,让她也不得不赞嘆。 进了雅间,辛苇大咧咧地坐下,九姒坐于一旁,这地方熟的不能再熟了,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让她将屋子里打量了一下,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 「徐大人,你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如今的头牌清居公子还未到,现在你也可以好好瞧一瞧了。」辛苇十句话有八句把她的出身挂在嘴边,看来想平心静气的说话是不可能了。 「辛大人愿意见,那姒见见也无妨。只是姒有有些是皇上要派人转达的,一会儿诸多的闲杂人不知是否会听取了乱嚼舌根,让皇上震怒,斥责本官事小,连累了辛大人便大为不妙了。」 九姒故作好意的提醒她。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咱们逍遥快活之后再谈论大事吧,来人,找几个公子作陪,尤其是清居公子。」崔主事一会便带了人来,屋内早已安排好一桌上等的酒菜佳肴,先是几个姿容清秀的男子进来坐下,随后进来的男子气质清冷,姿容上佳,十分懂得礼仪,举止皆同贵族公子一般。 九姒扫视一眼,无疑,这人便是清居,第一眼看上去竟会觉得有些像黎逊,但气质却若像众人眼中的沐清。 「我们的徐大人在这里比我更熟,这清居公子便坐于徐大人身旁吧。」 九姒不置可否,清居犹豫了一瞬,不知是在打量她还是在想些什么,随后便坐在她身畔。其他几个公子也想围着九姒坐着,只是不敢,便坐在辛苇身旁。 其中有些人是认识九姒的,而那未曾见过的人便忍不住的去看她,毕竟不管是容貌气质还是年龄,辛苇都不能和九姒相比的。 九姒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衫,露出脖颈,因还未成家,黑色乌髮直直泻落肩头,只上部盘了个矮髻,几根碧玉钗固定,却还是引得屋内男人频频侧目,只她身边的清居在短短注视之后再不看她。 第46页 中间辛苇出去一趟,回来便继续喝,「来,接着倒酒。」 辛苇举起酒樽,一旁的男人便为其满上,辛苇看了看九姒的酒樽,九姒正要拿起酒壶便倒,却碰到了另一只手,冰凉修长,九姒侧脸看他,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手。 但辛苇自然不会没看见,直接道:「徐大人真是艷福不浅呢,早前便听说有官员直接往你府中送了数名美男,却被你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难道是因为被上面的那人管教的太严,心有余悸不成,哈哈!」 九姒也笑了笑,「没准还真是,只不过主上的脾气太怪,最是憎恶别人说他是非,也从来消息最是灵通,不知道今日之言他是否会放在心上,同辛大人辩解辩解。」 九姒说的十分平淡,但辛苇还是不禁冒了冒冷汗,皇帝她倒是不怕,但朝中真正不怕黎逊的恐怕也只有黎芮了。 清居将酒杯放于九姒面前,还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淡淡移开,也不多说话,十分安静。 九姒同辛苇对饮了几杯,辛苇喝了酒便把之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搂着一个公子,便直接对九姒道:「你说你,就算他的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不能娶回家的男人,你还真的怕他管着你传宗接代不成,这里的男人你随便挑,逍遥快活才是最好啊。」 九姒抿着唇,清居更像是没有听到,过了半个时辰,辛苇整个人便十分不对,当着众人的面便要扯开那男人的衣服,那男人也不反抗,只扯着她出了门去。不知何时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九姒坐了片刻,便觉气氛有些怪异,直起身来往门边走,可门却被紧紧锁住,她却一无所知。 九姒不禁转头去看清居,「你有没有钥匙?」 「门从外面锁上,便是不想让你我出去。」清居的声音十分清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更文喽 ☆、同盟 九姒盯着他,这般看他更觉得像极了黎逊,然而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人为的倒更有可能,「你又为何这么清楚?」 「方才是我将你们两人的酒换了过来,她喝的是原本应该给你的下了料的酒。」清居言明。 「所以呢?我该感激你吗?」九姒一步一步走近他,突然出手狠狠扣住他的脖子,脸上浮现一抹笑,又立刻恢復狠厉,「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有何阴谋,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说出来,只要你不怕死的话。」 清居奋力挣脱无果,只好慢慢道:「我不会伤害与你,我知道你怎么才能出去。」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面对这样一张脸,九姒并没有什么怜惜,狠狠松开他,清居身子踉跄,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这才是她最本真的性格吧。 清居弯腰去按住桌子的下面,有一块松动的砖,取出,下面便藏着机关,清居轻轻的转动,九姒望向门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想像中的大门突然打开的情形。 清居直起身子,一手抚了抚颈间的淤痕,「这个开关只是给该知道这件事的让人提个醒,告诉她们你已经醉了而已,他们便会有人过来开门。」 九姒将信将疑,她是不可能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还是在楚云阁这个黎家的地盘上。 「现在我要怎么做?」九姒的眼神提醒他,只要他敢玩弄心机,立刻就会置他于死地,清居指了指床榻,「你要先假装醉倒。」 见九姒根本不动,他明白她是在怀疑床上有什么机关,甚至更多的算计。 他只好先躺了过去,九姒见没什么问题才跟了过去,却没有躺在外面,而是直接翻到内侧,从他身上过去,速度极快,只有衣带稍稍碰触。 九姒屏住唿吸听着外面的动静,随后又扣住他周身几处大穴,让他无法动弹和说话。 只是如今这样子看上去倒是让人不住的联想。清居的唿吸也逐渐散乱,但却还是尽力克制着,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外面才传来声响,「确定她已经醉倒了吗?」正是辛苇的声音。 「是,那房里的开关被触动了。」另一个声音道。门被从外面打开,一眼便能看到床边,只见九姒已经昏睡过去,还扯着清居的衣服。 辛苇笑起来,「所谓太后的人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黎相要她有什么用。」 辛苇只顾得意,并没觉察在她说完话的时候,九姒的眼皮动了一动。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还都拿着剑,正往床边去,九姒突然睁开了眼睛,那两人一愣神间便被九姒夺去了一把剑,随之将另一人踢倒,然后逼近辛苇,狠狠将她抵在门边,剑放置在她脖子上。 「你,你要干什么?」辛苇有些慌张的道。 「我倒想问问你要干什么?蓄意给朝廷命官下药,辛大人所欲为何?」九姒再不復之前的温和口气,声音冷凝如同冬日里的冰凌。 那两人从地上起来,「你快放了大人。」却总还是不敢上前,犹犹豫豫。 清居被她点中穴道,在床上动弹不得。 九姒将辛苇摔倒在地上,用剑尖指着她的喉咙。这时候,从门外进来几人,为首的却是黎芮,这下子辛苇算是看到了救星,「黎相,黎相……」 黎芮颇为不屑道:「要你好好防备她,还是如此大意。」 不过九姒的反应倒是让她很满意。「黎相,难道在费心给徐某开玩笑吗?」 第47页 「你们都出去 。」其他人都很识相的走了出去,「我来是要告诉你,你有没有想过彻底跟在我这边,日后你所拥有的会比现在多得多。而我欣赏你。」 九姒的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来,「哦?」 「怎么,你不信?」黎芮坐在一旁,看着她道:「虽然你的出身并不如何,但是本相併不在意,只要能为我立下功劳,将来本相身居高位,自然不会忘记你的。可要是一不留神选错了路,到时候本相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今日这样有耐心。嗯?」 九姒听她说着说着,就有一开始的利诱变为了威逼,其实将来如何她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将来她和黎芮必定不能共存。 「黎相果然好手段,九姒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只是如今九姒依附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难道黎相是建议九姒背弃太后?」 黎芮阴测测的一笑,「你为何不说黎逊为何要与我作对呢?他本是我黎家的人,却全都向着连家的人,不过我作为他的姐姐,不可能不留一丝情面,只要他愿意帮我,我将会事半功倍,而这件事只有你做起来最好,目前他最信任的人是你不是吗?」 原来如此,黎芮今日要拉拢她,不仅仅是看中她,更是想让她成功的煽动黎逊控制连宜,到时候黎芮更可以兵不血刃的改朝换代,更不用留下乱臣贼子的骂名,当真好算计。 「黎相如此高看我,就不怕看走了眼,难道黎相认为太后那么容易听一个女人的话吗?」「他如果这么简单就不会有今天的位置,只是再强势的男人也是男人,也会被心爱的女人扰乱心神,而你就是那个女人。当初从楚云阁中把你带走,我是知道的,我原本也以为你不过是他深宫寂寞,用来派遣的,后来才明白他有多在意你,看了真让人意想不到啊。所以你是他的软肋,不过我作为女人奉劝你一句,男人对女人而言虽必不可少,但同权力相比却又可有可无了。」 黎芮说话间并未注意床上躺着的淸居公子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多谢黎相指点,九姒受教了。只是这事太过于重大,九姒还需要好好想一想,不知可否?」九姒明白如果真的直接就答应了,反而更让她不能信任。 黎芮看着九姒,过了一会才答道:「好,我就给你时间考虑,只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你是很聪明,但千万不要自恃聪明。」 九姒倏地笑了,「黎相,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那我也实话实说,不必瞒你。」 黎芮看了一眼床的方向,「淸居是我的儿子。」 九姒虽然有些惊讶,但不是没有想过,就凭那十分像黎逊的容颜,也必定是有关系的,只是…… 九姒的疑问,黎芮当然明白,「他是我的私生子。我将他送给你,你也不必担心我有朝一日出尔反尔吧。」 黎芮的意思自然是等哪日她登基为帝,淸居便是皇子的身份,她娶了淸居,便是皇亲国戚,尊贵非常。只是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利用的人,她又怎么相信呢? 九姒也不再收敛,直言道:「我要卫尉的位置。」 「卫尉?」九卿之一,统管皇宫护卫,整个皇城的安全都交由她手中,「你果然很有野心。」 「黎相严重了。」九姒也不解释。最后黎芮还是同意了。 黎芮走了以后,九姒慢慢走到床前,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淸居,「刚才的话你也已经听见了。」没有疑问。 「可笑吗?作为丞相的儿子,我却轻贱的被送人。也许她说的是对的,男人对你们女人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九姒伸手解了他的穴道,他的身体一震,九姒将他扶起,「天色不早了,走了。」 她从来不擅长安慰男人,也不认为淸居需要。 黎芮早就派人打点好了一切,九姒带着淸居出门时,无人阻拦。只是九姒想着,也许明日坊间的传言就会变成:大司农深夜醉酒,千金换美男吧。 九姒回了府邸后,就将淸居指派给管家安排,不许怠慢,然后兀自回了房间。 次日早朝,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沐清赫然立于朝堂,随后李公公颁布旨意,大意是沐王府为国有功,特破例准许沐清在朝中任职。既然破例,便是说明这天下还是女人的江山。 黎芮的人却突然推举九姒任卫尉一职,满朝惊讶,无疑,她上升的速度太过惊人,只是沐清早已经知会自己的人最近概不与黎家作对,那些官员虽然不解,但还是没有违抗。 连宜更是满意,她只以为是九姒这么快就拉拢了黎家,还不等众臣议论,赶紧做主册封了九姒。只是同时与她站在朝堂上的还有一个人,洛阳冯容。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更,喜欢的请收藏哦。另外花开至尊同时连载中。 ☆、诈供 自从九姒做了卫尉,便在宫闱中行走的多,原本黎逊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本应质疑她的企图的思绪,也被慢慢打消了。 然而这种好心情也仅仅维持到徐公公来报说九姒府上又来了一个男子之前,最最要紧的是这个男人容貌也是一顶一的,还是九姒自己带回来的。 黎逊原本摩挲着一块进贡来的上好白玉,想着九姒来时送她把玩,可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若不是徐公公拦着,险些摔个粉碎。 第48页 「太后可要老奴把九姑娘叫来,想必是有什么误会。」徐公公斟酌着说辞。 「有什么误会,人是她带回去的,就算是官场上的来往,她以前又不是没有处理过。」这次却将人带了回来,显然不同往常一般。 「原本还想着她做了卫尉是有一分为着离本宫更近一步,这样看来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黎逊越说越气,「你再去查查这个男人什么底细?」 徐公公领命而去,只这打探回来的结果却险些让他咬了舌头。「什么?你说他是黎芮的私生子,还是黎芮做主送给九姒的?」黎逊也根本没想到。 「是,老奴也是吓了一跳,这算是……」下面的话徐公公也不说了,说起来黎逊和清居也算是舅甥呢? 黎逊沉着脸,现在倒不是在吃那些飞醋,如今黎芮送给九姒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他可没忘,如今的中宫皇后也是黎芮的儿子,她如今的用意又是什么?一个私生子,虽说上不了台面,可转眼就可以身份不同以往,不可忽视。仅仅是为了笼络九姒吗? 「去,把她给本宫叫来。」黎逊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他现在必须要见到她。 「可现在宫中已经下钥了,而九姒又不会在后宫巡查,恐怕不大好吧。」徐公公提醒道。 哪知黎逊根本想也不想的道:「本宫想见一个人还要分何时吗?」话语里霸气冷硬,又让人不敢抗拒,哪怕这个人是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 九姒身为卫尉,并非时时刻刻都不离皇宫一步,此刻她巡查完,将一些事吩咐给副职,正要回府,却被徐公公叫着。 「我可找到你了。」已是立秋的天气,徐公公却热出了一身大汗。九姒暗暗揣摩他来意,随后笑道:「徐公公何事如此慌张?」 徐公公把九姒拉到一处安静些的地方,这才道:「方才太后大怒,只说要见你,待会儿你可要把握好情势,尽量顺着他。」 果然是知道了清居的事,九姒尽管瞭然,却还是道:「嗯,我记下了。」 只不过九姒却并没着急去,非让秦公公等了一阵,借着繁忙的空,也让长信宫里的那位也等着,顺便消消他这正旺的火气。 这两日连宜对她态度转变不少,兴许是见到她得到了黎芮的支持,自然而然的以为黎芮不会再对自己坐视不理。 而九姒却同时也和黎芮的人慢慢的建立了关系,最起码将这些人的党羽已经摸了个大概,就连辛苇都主动来为那日的事而致歉。其实九姒又何尝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黎芮设计的,包括辛苇那日各种耍弄。 不过九姒猜的也不对,最起码黎逊的火气非但没有减下去,反而更有上炎的趋势。 「你迟迟不来,是不是自己心里早就有愧了。」黎逊暂时控制住自己。 九姒干脆就将这愧疚由两分做成了八分,歪在他身上,举止亲昵,「主上说的对,我确实有愧,还没来得及告知主上府上进来个长得还过得去的人,不过我已经吩咐管家随意安排他一处。」 「谁要听你说这些?」黎逊作势推她,她顺着起身,「那主上说的是什么?」 「勾结黎芮,滥结党羽,你是要谋反吗?」黎逊指着她吼道。 「为何说是谋反,不说是清君侧,整肃郑国呢?」九姒只随意道。 「哦,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打算跟黎芮玩这套?」黎逊明摆着不信,他了解她,她显然也绝对不会是向着连宜的。 九姒却伸指挡在他唇前,在他耳畔道:「当心隔墙有耳。」 「九姒,我虽要保你的安危,却不会任由你冒险,且不说黎芮在官场打滚多少年,单单就她的这份狠心恐怕世间也少有女人比得过她,你这样根本就是在玩火自焚,你到底要做什么,赶紧松手。」黎逊话语里虽是警告,但其中的担心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九姒自然也懂,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更何况她都把淸居放到了我的身边,显然也不会随意动我。」 说到淸居,黎逊这才想起来原本自己正怒着的缘由,没好气道:「我是知道淸居的,听他们说容貌和我有六分相像,你认为呢?」 九姒笑笑,「说起来,如今这冷着脸的样子倒是有八分了。」 她倒是还有心思玩笑,「放这样的一个人在你身边显然不怀好意,说吧,那日黎芮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一夜之间竟然暗中授意她的人保举你做卫尉。」 「也没什么,就是要我好好发挥美人计,吹吹枕边风,让你好好地向着自家人,别走错了路。」九姒顿了顿,「当然,如果把一个现成的容色不输于你的人放在我身边,兴许更有用,还许诺我高位,待到她登极之时。」 黎逊嗤笑一声,「她的皇帝梦还在做,女帝的位置就那么诱惑,让她不顾遗臭万年,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也要坐上这个位置。」 九姒只平静道:「歷史从来都由胜者改写,也许在黎芮的心里,身后名算什么?不过我们这些人到时究竟是富贵荣华享之不尽还是枯骨成灰就不可知了。」 黎逊当然知道九姒并非爱慕荣华之人,如今也能看透黎芮的本质就更放心了。 只是他还是放心不下,正要说着,却被九姒抢先发难,「那主上倒是说说,为何突然又给冯容升了官?」 第49页 旨意虽然是皇帝下的,但却是受黎逊所指,这样的事九姒不会不明白,可她要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么做,又要做什么? 黎逊平和了语气,「冯容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说了,她是一个棋子,用来稳定朝局。」 九姒却浮现了不信任的神情,「棋子?什么样的棋子,像我这样的棋子吗?」 黎逊脸色一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对她的心思,她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九姒原本靠着他的身子,现下也站了起来,「我明白有什么用,就怕别人不明白,主上说对冯容无意,可主上究竟知不知道她在暗暗打听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在打听我的来歷,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夜深人静时想像着照搬我的路子,依仗自己的容貌与棋子的身份,对主上献身呢?」 越说越过火,黎逊更是无辜得很,且不说这个棋子他从来没有私自召见过,也没注意过她的长相,这二十七年来,和他距离最近,最亲密的女人只有九姒一个,以前是,以后也会是,他不知道九姒在别扭什么,他心烦意乱,只想问个清楚,哪里还顾得上此前她同清居同黎芮的事,可九姒要的就是如此。 「不是!冯容和朝中任何一个臣子没有任何区别!」 九姒一步步逼问:「那主上倒是说说到底是要她做什么?」 黎逊还存有一丝理智,如今内忧外患,连袂究竟是不是真的活着,黎芮的狼子野心,他都马虎不得,他刚要安抚,「你只要知道这些和你无关,也不会妨碍到你!」 九姒却全然不给他面子,转身就走,「既然如此,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黎逊不能相信,她就这么决绝,只是她究竟是在吃无名飞醋,还是有别的打算呢?但她一步步走出,还只留给他背景,他心如刀割,最后还是妥协,拉住她,「她是用来对付连袂太女的,你可满意?」 九姒脸上这才带着笑,勾住他脖子,黎逊嘆了口气,拥住她身子,而九姒的脸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凝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喽 ☆、逼婚 「总之你只要知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便不知后半生还能不能好好活了。」黎逊说来有些惆怅。 九姒心想这大概是他说出的最深的情话了,拥住他的身子,只轻轻道:「不会。」若是我失败了,他日你知晓我的身世,恐怕就不这样想了。 九姒安抚好黎逊便出了宫,回到府中,见淸居正在大堂之中等候,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你有事?」 淸居面无表情,道:「黎相要你我成婚,不日朝中上下便都知晓。」 「什么?」九姒仿佛听到一个玩笑,什么时候她的婚事连黎芮都有资格插手了,娶得还是这个头号仇人的儿子。 「我也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做?」淸居竟难得的解释了一句,「不过即使成婚也不会改变什么。你和……太后的事我不会有什么。」 「所以呢?我就要和你成婚,你便被她,你的母亲,像一个货物一样的送人,我又该如何宣布你的身份,丞相公子?还是楚云阁头牌呢?」九姒不想逼他,但又有谁来不逼她呢? 淸居还是没有一直维持住那毫不在意的脸色,略微泛红,带着被戳穿的怒意。「我怎么?我不过是要把这些你原本就明白的事情说出来而已。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想过吗?好了,淸居公子,你的话也带到了,天色不早,我自问没那个雅兴和你秉烛夜谈。」九姒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了淸居一人,那个长相绝美的女子嘴里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子般凌厉,但一字一句却都是他心中所想,他又算什么呢? 深夜,黎府。 辛苇犹豫着问道:「丞相,难道您真的如此信任那个女子了吗?」 黎芮端起茶杯的手未停,送至嘴边抿了一口道:「你以为呢?」 「那九姒看似是为着皇帝旨意而来,却根本没有把皇帝放在心上,下官也看不透。只是此人的身份,却是太后的人。太后又和我们并不是一条心的。」 黎芮放下茶杯,「当然,此女狡猾,不过却是聪明得很,懂得变通。她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就肯为我卖命,但有这样心机智慧的女子已不多见,身手还不错,我视之为良弓啊,到紧要关头若用得上必是一大助力,何况她还让黎逊迷恋,牵制住她还怕控制不了黎逊吗?她不肯为我所用,我便要逼得她无路可退,最后结果总是一样。」黎芮从不怀疑自己的想法。 「那丞相到时真的会许以高位?」辛苇试探道。 黎芮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你莫非没有听过飞鸟尽良弓藏这句话,这么好的弓与利刃,只能为我所用,却不能反过来割了我的手。」辛苇瞭然一笑,仿佛已经看见那日。 不管黎芮如何安排,九姒却有条不紊的一步步完成着她的计划,她渐渐同黎芮的党羽之间交好,有时也会毫不介意出入楚云阁,同那些人应酬,从那些人口中套出一些看似无足轻重的话来。 不过一忙起来,又要管理着宫中的禁卫,早已不像之前做太仓令时那么悠闲。 连黎逊的面也很少见,不过并非黎逊没有遣了徐公公来找她,不过好几次都被她推了回去,因为确实很忙。 不过她已经可以想见再见到黎逊时他的脸色该有多臭。果然,黎芮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九姒要娶淸居的事,而且还称是黎芮旳义子。面对朝廷官员的问询,九姒不知可否,在外人眼里这并没有什么,毕竟九姒还是徐大人的义女。 第50页 何况在她们眼里就算九姒和太后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那又如何,她们是绝对不相信黎逊会和九姒有何结果的,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难道黎逊敢无视先皇的颜面公然下嫁不成? 到最终,九姒权力在手,荣华在身,娶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又有何不可?到底还是要传宗接代。 她们也根本不相信九姒会对黎逊有什么感情,男女欢爱,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如今沐清也在朝中,平时两人怕被人看破,鲜少打交道,只是在早朝时沐清也不由自主的向她投来探寻的眼光,若不是顾念着这还在早朝,恐怕早就直接开口了。 直到下了朝,沐清刚想派人叫住九姒,便见她已经随着一宫人离开了,他没认错,那是长信宫的人。 沐清在心底冷笑一声,原来那人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比自己还要沉不住气。 不过这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他还会为情敌更在意九姒而开心吗?那是他的未婚妻,别人有什么资格呢?据说那叫淸居的男人和黎逊长得极为相像,不知九姒看他时可会看错。 显然在九姒的心里,沐清是多虑了,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动心,这样短短的几日,而且还是那样的身份。 和以前不同的是,长信宫里并没有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宫人,九姒走进去,果然,黎逊每一次见她都会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面见仇人。 「今日徐公公呢?」九姒坐到他旁边,并没有理会那简直快要结出冰碴的脸,只随意轻松的问道。 黎逊每每生了气总是不说话,一时间两人又有些冷场,不过最后总有一人沉不住气,「我竟不知道,短短几日,你竟要娶夫了。若非群臣议论,你是否要最后告知我。」隐着的怒意也不知道是对谁。 「我哪里有娶淸居的心思,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外甥,不过是又被黎芮摆了一道罢了。不知道还能躲到几时?」九姒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颓丧。 黎逊一惊,果然自己关心则乱吗,为何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到,第一直觉便是怕九姒真的和淸居有了私情或是迫于某些条件。「看来黎芮这些天过得也确实太舒服了,以为自己是丞相便能为所欲为,操纵一切了吗?」 九姒道:「黎郎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她倒是不介意看着黎逊同黎芮交锋,只是不知道这姐弟两人谁更胜一筹。 九姒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果然险恶。黎逊当然有自己的人,也确实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单凭徐玫的势力又怎么能够呢?「你可有听过奉阳徐家?」 「不是说奉阳徐家早就已经不问世事了吗?」当年她虽小,却也清楚,凤阳徐家这一支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早早的便退出了朝堂。 「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黎逊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怀疑,只当是在楚云阁听来的。 「奉阳徐家又如何出山帮我们?」 「不,她不会出山,但她会让黎芮不敢再难为你。」黎逊说的极为轻巧,「我父亲出身自奉阳一脉,后来却被抱来都城中徐家抚养,不为人知罢了。」 要不然当年为何他的母亲千方百计的想得到他父亲呢?余下的事情黎逊没有再说,但九姒已经明白黎逊为了自己居然愿意主动去找奉阳徐家。而他的身世母皇当年必定也是清楚的,她更坚信很快她就能找到她想要的了。 诚然黎芮的逼婚不是她所操纵,但却利用了,她不择手段的探求着黎逊的底细,却还让他没有察觉。 「沐清这几日有什么动静?」黎逊话弯一转,他不认为沐清突然要这样一个位置只是为了沐王府。毕竟这些年沐王府交到沐清手里都没有人主动参政。 「还能如何?在朝堂上我俨然成了黎芮一党,沐清那帮人自然不遗余力的弹劾我。我自顾不暇,偏偏也没人相帮。」 「你以为我不知道,黎芮的人被你拉拢了一些,也时常为你说话。」黎逊人不在朝廷,消息却十分灵通。 九姒扯住他的袖子,「若我真成了一代佞臣,你怎么看?」 黎逊拽过她的胳膊,九姒却趁机靠在他身上,「说啊?」 「你觉得我能怎么办?如你所说清君侧啊,到时候囚禁在长信宫密室。」 九姒笑出声来,还不忘演绎着,「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没想到太后还有这样的嗜好。」 「不过,我倒还真不想做个良臣,若是可以一代枭雄也是不错。」 「为何?」黎逊倒认真的问了,「看不出来你的野心不小。」九姒却没有回答他,看了他许久才移开目光,黎逊摸了摸脸,「瞧我做什么」 九姒认真的捧着他的脸,用吻来回答他,已到夏月尽头,萧瑟的秋也要开始了吧。 两情缱绻,终不过还是秋扇见捐。 作者有话要说:  ^o^更文喽 ☆、有孕 沐王府,密室 九姒在兵器房里找来了一把上好的匕首,听闻削铁如泥,可九姒却不在乎这个,她要削的是人的脖颈。 沐清看她拿着一块绢布轻轻擦拭匕首有刃的一面,有些好奇道:「难得见你这么专注的对着一把匕首?」九姒身手极好,但却很少对人下杀手。 九姒勾唇一笑,眼睛里带着一丝阴狠,「那是因为这把匕首很快就有用武之处了。」 第51页 听她这么说,沐清很快明白,「你要杀谁?」 九姒倒也不瞒他,手中帕子一丢,「洛阳冯容。」轻松随意的口气,仿佛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冯容,就是曾在沐王府里待过的女人?她不是黎逊的探子吗?」沐清说到这里,又问道:「你该不会是因为容不下她的位置而杀她吧!」他更想问,难道杀她和黎逊有关? 「你想多了,我杀她自然有我的理由!」 沐清还是不放心,他伸手抓住九姒的胳膊,「沐王府中有的是人可以办这件事,你没有必要亲自去办!」 九姒轻轻将匕首横在沐清眼前,刀身上闪过蓝色的光芒,沐清惊道:「你在上边淬了毒?」 「此毒见血封喉,快的很!」九姒说着,便要用指尖去触碰,被沐清一把抓住,「不要命了!」 「放心,我还不会把刀刃对准自己!」 第二日一早,冯容被发现死在家中,府里下人连忙通报此事,九姒刚醒,伸了个懒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是所有的棋子都有用处,她不必知道黎逊留着冯容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只需要把这中间的媒介除掉,便够了。 甚至在朝中,谁也不肯相信,将要委以重用的冯容会被人杀死,实在是太过于惊骇。可渐渐地冯容的死,也被在更多的事情中淹没了。 九姒最近确实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了,在宫中她已经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黎芮的党羽也熟悉过半,只等九姒找到最有力的东西来反击。 沐清几次密信告知如今沐王府一党已经准备好,到时候到底是光明正大的开始在众人面前公布身份。 她有太女的印信,但九姒却仍然不放心,她必须找到护龙卫,她怀疑黎逊便是那名寄主,只是如今是万万不能向他挑明的,必须自己亲自找到。 「这几日可有什么什么事发生?」九姒刚从宫中回来,便来了书房,这几日她都在宫中巡视,卫尉一职确实没那么好做。 余水如今的身份还不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何况府里还有个淸居。 「没有,府里一切正常,不过淸居却是太过平静了,属下才觉得有些奇怪。」 九姒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还是找人看着他,不可放松警惕。」 她不相信淸居毫无动作,「看来黎逊果然让奉阳徐家出面了,这几日好像没有什么传言了。」余水道。 九姒点头,「我之所以要当上卫尉,不过是想将宫中进出的人都严格控制,护龙卫要想联繫黎逊,绝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有。可这么多天了,我却没发现一点可疑之处,难道是我想错了?」 「也许只是时机还未到,况且……」余水在九姒的手势下突然住嘴,然后迅速隐匿在一旁。一人突然跑了过来,在门外道:「大人,宫里的徐公公来了。」 徐公公?他怎么来了?九姒整了整衣服,还是她在宫中穿的那套官服,头髮用玉冠竖起垂于身后,倒比往常随意的打扮多了几分英气。 九姒脸上带着笑,「徐公公怎么有空过来?还不快给公公奉茶。」九姒边吩咐府里人,边看向徐公公,并没有带什么圣旨之类。 徐公公显然也心情大好,「徐大人,老奴是专门奉皇上旨意来告知大人,今晚皇上会在颐春园设宴,大人务必前来。」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让皇上突然龙颜大悦呢?」九姒有意问道。 徐公公一笑,「大人是让老奴放心之人,此事告知大人也没有什么。」 徐公公附在她耳畔道:「郑国有后了,皇上已经怀有子嗣,特此大宴群臣。」 九姒脸上的笑突然僵住,徐公公已经直起身子,九姒又挤出一丝笑来,「倒真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本官一定不误时辰,还要为皇上送上贺礼。」 徐公公在管家的护送下出了府去,九姒这才察觉自己银牙几乎快要咬碎,慢慢坐下,手颤抖着摸向旁边斟好的茶盅,拿在手里,狠狠握住,而后奋力摔向地面,一地碎片溅起,地上的水还冒着热气。 溅起的碎片恰好有一小角划过九姒眼角旁,留下一道血迹从眼角下滑落。 九姒用手拭过,将染血的手指放在舌头上舔过,为什么偏偏在就要成功的时候有了孩子,是要逼的她手上又多一条人命吗?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青色的衣角,「谁?」九姒的声音阴冷。 淸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慌乱。「你怎么在这儿?」九姒看着他开口道。 「我只是恰好走到这里而已,对你没有什么恶意。」淸居淡淡解释道。似乎遇见她,他的解释多了很多。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刚才看见了什么?」九姒唇边带着笑,却满含讽刺。 淸居不说话,却只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绢帕给她,见她只看着他,并不接过。 她的脸上还带着血痕,因为有心事脸色也十分苍白,看着他的眼神却倔强又锋利如刀刃,他的心一动。 多少年以后,他每每再忆起红尘中事的时候,总忘不了那样的一双眼睛,眼下的血痕犹如傲雪的红梅。 淸居不由自主的拿起绢帕为她擦拭,九姒却一把挥去,「不用你好心。不过你也要记住,若是敢乱说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九姒大步走出门外,又突然停下,「今日颐春园设宴,你陪我去。」她给他机会,偏要带着他,看看他敢不敢。 第52页 余水看见九姒脸上的血痕时也有些吃惊,「主子,这是?」 「连宜有孕了,在颐春园设宴。」九姒道。 「什么?」余水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连宜突然有孕会有什么后果,无疑让她的皇位在众多势力中多了一道盾牌。她们一步步除掉那么多人,可现在居然又有一座大山挡在前面。 「绝对不会这么放弃的。」九姒在心里道,她本来还指望兵不血刃的回来,如今看来不可能了。 余水看着她凛冽的神色,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佩剑,咬紧牙下了一个决定。 九姒赴宴时穿着十分得体,碧色的长袍腰身紧束,髮髻并未多加修饰,也是为了晚宴时皇城内的安全行动方便。 清居着了一身青色锦衫,和她看起来倒是十分相称。 「为何带我来这里?」淸居问道。旁边不断有官员路过,九姒半晌才道:「当然是带出来看的。」淸居一时语塞,只跟在她身旁走着。 一路上不少人同九姒闲聊,又有些玩味地看着九姒身边的人,一边道着恭喜,一边却在心里等着看热闹。 颐春园内,百官就坐之后,连宜才出现,被人搀扶着簇拥着,比平日里更甚十倍不止,十分小心,九姒心底嗤笑一声。 不一会儿黎逊便到,百官行礼,黎逊却似无心的扫过下席,而后才道:「免礼吧。」 淸居总觉得有一道眼神向他袭来,回望去却并没有对视上,只见那边坐的是一个男子,容颜清冷,他未见过,却知晓那便是沐王府沐清。 一旁的宫人倒酒,无意间洒在淸居的身上,淸居并未愠怒,只拿起一片帕子擦了擦,九姒扫了一眼,已经不是白日里的那块。那块想必被他丢了吧。 九姒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随后又看向上席,黎逊正吩咐了什么给徐公公。 作者有话要说:  更喽,不好意思了,感冒又重了,发完这章我又要吃药早睡去了,说好的两更,唉 ☆、变数 此前徐公公虽说不欲大肆张扬,但是在座的文武百官还是都知晓皇帝有子嗣的消息。 连宜在上首,显然很是愉悦地宣告了有孕的消息,文武百官纷纷起身下跪道:「恭贺皇上,郑国千秋永固。」 连宜要大家平身即可,黎逊在其上淡淡道:「皇帝有孕乃是郑国的大喜事,本宫这有一枝冰山雪莲,皇帝收着调养身子。」 连宜着人接过,「谢父后。」 百官纷纷上前送上礼物,说着祈福祝愿的话,连宜很是开怀。九姒当然也带了东西,只是却不急于一时,九姒看向上席男子,只是并非看向黎逊,而是黎芮的儿子黎皇后,方才连宜颁布有孕时并未提及生父是谁,眼下黎皇后又一脸的冷意,可想而知这长女恐怕并非嫡出了。 百官之中带有眷属的不在少数,因此淸居的存在并不那么突兀,然而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看过来,想知道这个在卫尉府里的男子究竟是谁,旁人并不知晓淸居已经住到了九姒的府里。 宴上觥筹交错,辛苇举着杯子来到九姒面前,「来,徐大人,本官敬你一杯,还有黎公子。」 辛苇此言一出,不少人看了过来,这才明白了淸居的身份就是传言里的那个丞相义子,这样出双入对恐怕是好事将近了。 九姒浅笑,「不知道辛大人这酒喝的有何说法不成?要是谢罪酒上次我可是喝过了,要是报恩酒我可不记得有何恩情相授。还请辛大人指点给本官,况且今日文武百官皆在,皇城内出了什么事若本官因为这杯酒误事,到时恐怕又要连累辛大人,本官可是会愧疚不已的。」 辛苇你以为我前几次让着你,便真拿你一个小人没辙吗? 辛苇脸上灰熘熘的,这酒喝也不是,就这样回去显然又太没颜面。 只听这时淸居道:「大人任务在身不宜喝酒,淸居便代饮了这杯。」说完也不等辛苇回答,直接一饮而尽。 九姒看向淸居侧颜,也许他没那么讨厌,还是说这又是另一个阴谋。辛苇圆了脸面,别人眼里的淸居又十分端正得体,不卑不亢。虽说是丞相义子但却不输于任何大家公子。 当然这里的动静黎逊不可能没有觉察,旁边的徐公公提醒道:「太后,皇后过来了。」 黎逊看向黎皇后,「怎么了?」黎皇后立在黎逊身旁道:「舅父,我身子不适想回寝宫了。」 黎逊瞥他一眼,「这里这么多的大臣,你一言一行皆在众人眼中,此时离席像什么话?」黎逊低声呵斥。 「可您也看到了,这长女所出却并非嫡系,要我皇后的脸,黎家的脸往哪搁?」黎皇后也在心里深深怨恨着连宜,从前的情谊早已不剩分毫了。 黎逊以往就十分厌烦管理这些后宫中事,眼下心里又烦闷着,「你若是连这都忍不了,这中宫的位置又岂会坐的长稳。」 黎皇后不情愿的回了自己的位置,黎逊不断看向正在说话的两人,心中更加不快。 难道她还是在害怕,所以不得不对淸居示好吗?黎逊却又看到了沐清的眼神,也一直逡巡在两人身上,冷哼出声。 「方才为何要帮我?」九姒饮着茶道。 淸居却只道:「因为我这样做对彼此都好。」未说明缘由,未言及企图,但这样的回答却让九姒满意。 第53页 宴上众人酒意正浓,又有歌舞助兴,只见一群蒙着面纱的宫中舞娘上场,说起舞娘便有许多人为使舞姿更加美,专门练习武艺。 场上旳舞蹈跳的极好,众人皆把目光流连在那领舞之人的身上,何时一名女子跳到了皇上身边都不知道,只见那女子突然抬脚对着连宜身前的桌案,而连宜这会正好有了时间防备,连忙往后退叫着:「抓刺客,快快。」 那女子见没有踹翻她,本来打算逃脱的,又从袖中取出了短剑,朝着连宜挥去,连宜躲闪间还是被划掉几缕头髮,吓得连宜屁滚尿流,恰好侍卫赶到,与刺客打作一团,那刺客倒十分聪明,不断在宫人之间穿梭,但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大批禁卫军赶到,将连宜护住。 九姒早在有异动之时便已经察觉,当时便又不好预感,果然盯紧那女子,身形那么熟悉,九姒心中暗道糟了,连忙穿到前面去,但此时那些献舞的女子四处逃窜,九姒很难过去,百官也都乱作一团,熙熙攘攘,场面十分混乱。 黎逊倒没害怕,只是他瞧着九姒正往这边而来,十分担心,而与此同时,沐清也认出那刺客来,心中大惊,要说这世界上有哪个人最熟悉这刺客,恐怕就只有九姒与沐清了。 九姒夺过侍卫手中长剑,挥开众人,与那刺客交起手来,九姒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底仿佛在说着什么。 那刺客手中短剑一滞,险些被那些人所伤,九姒连忙巧妙地挡住,顺势刺破了她的衣服警告于她,于是那刺客也会意,招招狠厉解决着宫中的禁卫。 只是九姒心里并不乐观,她身为卫尉,对宫中禁卫的本领再了解不过,就算是混进来刺客也是插翅难飞,但是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水送死。 没错,这刺客正是余水,九姒与她相处多年,对她的身形无比了解,该怎么做才能从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呢 而这边连宜得了安全立刻在一旁冲着九姒喊道:「务必给朕抓住这名刺客,留活口,要不然朕连同你一起治罪。」她要狠狠的折磨这个刺客,胆敢刺杀她。 而上席的黎逊一颗心正揪着,九姒同那刺客的每一次过招都让他担心不已,刀剑无眼,更何况是杀人不咋眼的刺客呢?烦躁之下对连宜吼道:「闭嘴!」 现在早就顾不得是在众多大臣面前了,九姒任何一点轻微的分心都让她的危险加大数倍。吩咐给徐公公:「去告诉禁卫军副统领,必须保护卫尉的安全,不可让刺客伤了她,禁卫军也不可误伤自己人,否则提头来见。」 连宜讷讷的住了嘴,但眼睛却时刻注视着场上的打斗,只见在九姒和那刺客的打斗中,其他禁卫根本就近不了身。 九姒和余水之间的默契别人无法了解,平素也常在一起切磋剑招,因此在众人眼中九姒的招招致命,与余水的剑剑兇狠不过是一场预演而已。 别人不清楚但是沐清了解,不过这总不能一直打下去,一旦余水被抓,便是一场极大地浩劫,不光他们的心血作废,九姒也有生命危险,毕竟余水进过宫,黎逊是识得她的,一直查下去,恐怕沐王府也将被牵连。 沐清慢慢的向后退,趁着众人不注意,下去吩咐陪同他一起来的管家,立刻去宫门附近准备几辆马车,让人接应余水,其他的马车混淆视线。 越来越多的禁卫调集过来,九姒向余水使了一个颜色,这个时候别处守备正好松懈,正是逃跑的时机,余水会意,眼睛微眨,然后突然施展轻功,从袖中扔出一个□□,正好将近处视野变得一片白茫。 九姒同其他禁卫都呛得勐咳,不断挥散着,九姒心中却渐渐安稳,凭着余水的功力应该有逃出去的把握。 谁知却突然传来一声痛唿,九姒上前几步却见余水身体从屋檐上坠落下去。九姒的心却如同在油锅里煎一样,且不论余水被抓究竟会不会连累自己,但若是落在连宜手里定然会百般折磨,她不是无情之人,余水这么多年同她出生入死,为她赴汤蹈火,早就看作自己的亲人。 余水的大腿上还插着箭,已经不可能再逃脱,九姒看向暗处,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绝对不是禁卫,她们都怕误伤了皇帝和列位大臣,九姒无暇再想,禁卫已经将余水包围起来,九姒飞身过去,握紧手中的剑指着余水,额上青筋暴露,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余水一双眼睛也充满了绝望与愧疚,她没能杀了连宜或伤了连宜的孩子。 见此刻已经被围起来,其他大臣这才恢復了平静,连宜也一时忘了方才的恐惧,「哈哈,抓到她了,徐姒还不快把她带过来。」 九姒的剑却在原地不动,众人都觉得十分异常,余水眼中闪过挣扎,她如今就算是死也会被人认出,如今之计只有……余水在众人来不及阻止之时拿起手中短剑在脸上勐划,只一瞬间鲜血便湿透了整个白色的面纱,显得十分恐怖。 九姒眼中闪过震惊,一个禁卫却突然将剑刺入余水的肩膀,余水挣扎了一下手上的剑便再也拿不住,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黎逊向下走了几步,走在禁卫中间,见九姒的脸色十分苍白,一众禁卫怕黎逊有危险,忙挡住道:「太后!」 「让开!」黎逊的话让九姒回过神来,其他大臣也显然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连宜嘴张着,显然也被吓到了。沐清不忍地别开了头,只有黎芮却道:「这人危急之时却是要自会容颜,说明怕被人认出她,以及它背后的主子,皇上,依臣看不如严刑审问问出主谋来,相信廷尉一定不负众望。定能撬开她这张嘴。」 第54页 连宜也连连称是:「廷尉大人,务必让这刺客一五一十的交代。」 廷尉宋慧跪下道:「臣定然不辱使命。」宋慧可是创了各种酷刑,为人狠毒。 黎逊扯住九姒胳膊,却见她看着在地上慢慢蜷缩的女人,鲜血已经煳了双眼,只听她声音里含着冷意道:「把她带下去。」 禁卫拖着地上的余水下去,九姒咬牙,这笔帐我要一个一个清算,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那冷意根本就是浓浓的恨意,皇位被夺,父后被害,余水如今生不如死。 九姒推开黎逊的胳膊,黎逊早已经顾不得了,可是这时连宜突然捂住肚子,似乎痛不可挡,身边人连忙扶住。 黎芮却道:「皇上定然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不过此次刺客之事想必卫尉大人也难辞其咎吧。臣以为卫尉失职,应一同问罪。」她就是要将九姒置于死地,然后再把她救过来,让她知道到底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作者菌又挣扎了一下,今天终于兑现承诺,双更了思密达,这章稍微长一点嘿嘿 ☆、狱中谈 连宜痛的不行,直接道:「抓起来,抓起来!」 黎逊大怒道:「一派胡言,徐大人她……」 这时九姒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摇晃,靠在黎逊怀里,黎逊睁大双眼,「姒儿……」 沐清满脸震惊,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还是管家拉住他的身子,低声道:「郡王,不可啊!」 沐清神色痛楚,她如今定然十分难受,可我却不能…..站在她的身边,替她分担,替她承受,还要作为旁观者,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本来底下的大臣还在议论九姒的反常,这是一见她吐了血,才想到难不成是交手时受了内伤?淸居见黎逊不顾众人将九姒抱在怀里,无奈嘆息,也许两人真的不在乎世俗,真心相爱吧。 可九姒却慢慢从黎逊怀里出来,一手用剑撑住身体,一手抚住胸口。 黎逊脸上闪过心疼,黎芮却道:「还不快请卫尉大人!」一旁的人这才上前,却不敢动她,九姒却望了黎芮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黎芮心惊,随后收回目光,撑着剑走在那些侍卫前面,哪怕去的地方是大牢。 黎逊握紧手,「九姒!」只是他的唿唤却没让九姒有丝毫停步,大臣们都一阵唏嘘,中间的地上还有着滴滴血迹。 长信宫 「太后您别着急啊,皇上哪里敢真的动九姒大人呢?」徐公公在一旁劝道,端了茶放在他手边,黎逊连看也不看一眼。 「本宫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自己进去,她作为禁卫首领确实有失职,但却还不至于进到天牢惩处。明明本宫在,没有人敢真的为难她。」黎逊越想着越气,他千方百计为她好,她却还不领情。如今倒好,一个人在天牢里。 「太后您既然明白那就更不用担忧了,她人虽在天牢,但没有皇上的旨意,刑不上大夫,顶多就是在里面多呆两天就会出来。」 「你去,派人给她送去衣物,谁敢阻拦就说是本宫的命令。」黎逊终究还是捨不得她受苦。「是,老奴这就去,亲自去。」徐公公说着便走。 眼下快到深夜,这却又是初秋的天气,夜里有些凉,她受了伤,不行,黎逊还是放心不下,「慢着,本宫也去吧,带着御医。」说着就走在了徐公公的前面,徐公公微微一愣,又赶紧跟上。 黎逊坐在车辇里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徐公公带御医过来,黎逊心急,「去问问徐公公怎么还没有回来?」 旁边的宫人突然道:「来了,来了。」 徐公公一路小跑,对着车内道:「太后,御医都被召去了皇帝寝宫,老奴这才来晚了。」 黎逊这才想起连宜来,问了句:「现在皇帝如何?」 一旁的御医本也没想到竟是太后在,有些惶恐,道:「回,回禀太后,皇上确实动了胎气,需要好好静养。」回答完见车内竟没有任何响动,随后才传来一句「走吧」。 她不明所以,却被带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走至宫门口,便被人拦着,徐公公下来,同禁卫副统领道:「我们是长信宫的,有事要出去。」 随之还亮出了黎逊的令牌。副统领当然认识徐公公,「徐公公,如今此刻已是人心惶惶,您还是回去吧,这是丞相的命令!」 车内传来一声冷哼,「本宫要出宫还需要请示丞相不成?放行!」 禁卫军副统领这才听出是黎逊来,忙跪下道:「太后恕罪。」连忙开道,放他们出去,还派了人跟着,保护黎逊。 马车行到廷尉府大牢,徐公公在下面交涉了一番,才回到马车旁扶着黎逊下来,穿过数道门才进了去,只是里面常年不见天日,气味委实难闻。 黎逊皱着眉头,却不吭一声。隔了一条过道时,黎逊便看见九姒的身影,独自倚靠在墙角,腿屈着,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脸上的神情却是他没有见过的寂寥。也许是听到了响动,九姒将头转向里边,显然不想关心外界的一切。 牢头恭敬地将黎逊引到九姒牢门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锁,随后便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黎逊进了来,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转头对门外的御医道:「进来,看看她的伤势。」 第55页 御医连忙背着药箱过来,蹲在九姒身旁,九姒这才转过头来,轻描淡写道:「我没事。」显然也并不想让人看。 御医十分尴尬地看向黎逊,黎逊静默片刻才道:「出去吧。」 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大牢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倒是一次又一次让我破例。」黎逊开口并没有直接问她好不好。若是黎逊开口便问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她还真不想回答。 「既然我让太后体验了一把,不知道有什么奖赏?」 黎逊低下身子屈起腿来,看着她脸色倒是恢復了一些,没那么苍白了,这才道:「不错,还有心思开玩笑,可你也要出的来才有赏赐,要不然再多的奖赏在牢里也无福消受。」 九姒闭上眼睛靠在他腿上,黎逊也不说了,用手轻抚她的头髮,「放心,明日便让你出去。」 九姒轻轻点了点头,黎逊倒是难得见她这般,对她更是温柔,一句苛责也无。 「当见你吐血时,我只觉得一颗心都不得安放了,怕你出事。当初在长信宫失火时你也伤过,却已是不同的心境了。」黎逊的声音静静地传来。 九姒轻笑出声,却又突然一痛,毕竟吐过血,她不想让御医来看,可还是会痛。 黎逊紧张道:「怎么了?」扶起她身子,见她脸上浮现痛苦。「没事。」 九姒摇了摇头,「小伤而已。」随即又道:「皇上怎么样了?」 「据说是动了胎气,一堆太医在那,倒也无大碍吧。」黎逊淡淡道。 九姒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惋惜,余水为了她冒险去伤连宜,若是连宜立刻有事没了孩子,恐怕余水当即性命便不得保。 可如今连宜安然无恙,以后再想行刺恐怕绝无可能了。 见她又不说话,他又看向她,平日里总是巧言善辩的一个人,现在却沉默寡言,脸上还带着一种漠然,黎逊看着她现在的样子,还真的不太习惯,他有些无奈地纵容着,却又不得不开口,「冯容是你除掉的吧!」 他甩出来的这句话,九姒本以为她会在冯容死的时候听到,可是他却不说,在现在,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用平淡的语气问着她。 九姒从来没想瞒着他,她知道黎逊一定会猜到,她也学着他,用随意的口气道:「是啊。」 「你杀她是为了什么?」黎逊可不认为九姒真的是因为嫉妒冯容,而杀死她。 九姒却轻笑一声,随后又发出抽 气声,伤口又被牵动,她看见黎逊本能地关注她的伤势,「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挡了我的路啊!」 九姒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从冯容府上的墙上翻了进去,冯容府上并非戒备森严,但仍有几个巡院的人,她小心避开,进了内苑。 冯容在书房里,灯还亮着,她还在写着什么,九姒轻轻推开门,她头也没抬,说了句,「不用添茶了,下去吧。」 九姒已经走到她书桌前,冯容桌前的光已经被她的影子覆盖,她抬起头察觉不对时,为时已晚,九姒袖中的匕首已经很快的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九姒坐在桌前,看着她有些慌乱还强装镇静的眼睛,低声道:「嘘,冯大人,我只是有事找你聊聊。」 聊?有把匕首抵在别人脖子上闲聊的吗?冯容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割断了她的脖子,只能陪着耐心道:「徐大人,有何事要谈?」 「听说,太后对你交代了一些事情,可我偏偏好奇,一时忍不住,就想着找冯大人问问。」她脸上还带着笑,仿佛真是因为一时兴起,来这里胡闹一番。 冯容得了嘱咐,有些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她知道这个女人和太后那些见不得人的关系,又在灭蝗中立了大功,现在又攀上了黎芮,在她心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个空有武艺,却擅长钻营的人,说起来也不足挂齿。另外,她也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敢对她怎么样。 冯容道:「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你最好死了这个心!」 九姒仿佛很沮丧地点点头,嘆了口气,冯容以为她是放弃了,谁知道她却道:「冯大人啊,你两年三刀的本事倒真是不赖,上次我还在黎芮的府上见过你府上的一个下人。别紧张啊!」她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软巾在冯容脸上随意抹了几下,轻笑,「竟然出汗了! 」 「绝对不可能!」冯容确实没有和黎芮有什么交易,她只是想让人抓住九姒的把柄,当知道九姒的出身时,她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九姒低贱卑微,却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怎么可能,而现在她正要写的,就是弹劾九姒的摺子。 「哦~,那是我看错了,只不过我真的不太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她说着话时,手中的匕首在冯容脖子上划着名,冯容僵住,不敢乱动。只等一会儿真正来送茶水的小侍来时,大喊一声。 「你,你不是想知道太后交代给我的事吗?我告诉你!」 九姒却摇头,仿佛很是头疼道:「我又改变主意了怎么办,你说的这些,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不会是诓我吧!」 九姒说完,眼睛紧盯住冯容,冯容果然被她说中,有些心虚,外面有光亮传来,冯容刚要喊,九姒已经拿起桌上的软巾塞住了她的嘴,匕首向下捅进了冯容的心脏。 冯容眼睛睁大,脸上因疼痛变得扭曲,原来从一开始,九姒就没打算问什么,也没打算让她活着。 第56页 黎逊听到冯容死的消息时,不是不愤怒,而且这人还是被自己的人杀死的,呈上来的兇手遗留的物品时,一个软巾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九姒的,他不是没有见过。 她就这样大剌剌地把东西留在那里,告诉他,就是她动的手。可冯容已经死了,他再多责备也无济于事,反而出面把这事遮掩过去,但对九姒的一举一动开始重新审视,他太不了解她了。 可在看到她受伤的那一刻,这些竟然又都不重要了。 时间慢慢过去,不知不觉黎逊已经陪了她一个时辰。还好这牢里没有老鼠之类,否则黎逊真的很不放心,将衣物被子放好,徐公公在外面催了又催,九姒道:「回去吧。」 黎逊不知道为何竟这般留恋这一片牢房,摸了摸她的脸,最后还是忍不住吻了她额头一下,这才离开。 只是黎逊绝然不知,在他穿过牢房时,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了。这章真的很长(^_^) ☆、温泉 黎逊等人走了以后,沐清这才出来,黑色斗篷,密密实实。 他早先便买通了大牢里的人进了来,还没靠近,便听见后面有人来了,连忙隐匿起来,只是一待就是一个时辰,期间黎逊说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倒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二人相处的情景,他忍耐的几乎发疯。 「你来了?」九姒开口道。 沐清走了进来,放下了帽子,露出清冷的面容。「怎么,他来了,你便一句话不说是怕他问吗?」沐清不可否认他在妒忌。 「你的人能见到余水吗?」九姒不想回答他,只想知道余水现在怎么样。 「看你现在关心的样子,我都想替代余水受苦了。」沐清蹲下身子,与她齐平,「我的人打探到余水并不在廷尉府大牢里,而是被秘密关押,现在还不清楚。以余水的性子,宁愿死也不会背叛你。」 「我担心的哪里是她背不背叛,我有愧于她,愿意在大牢里陪她受苦。不过我不会一直这样等下去,我会救出她。」 「你是故意的!」沐清这才明白,「你让黎逊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是要逼他更恨黎芮,这样也许就能利用这点救出余水。」见九姒并不反驳,沐清突然觉得他不恨了,黎逊得到了又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在他眼里九姒对他动了情都可以算计他,更让沐清确定了要牢牢锁住这个女人光凭感情是绝对没有用的,还要有手段。 「如今连宜的孩子还在,一定不要再动连宜。我不能让第二个余水再出现。」九姒告诫他。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连宜将孩子生下来,不过你放心,我用的手段不会被人察觉,自有替罪羊。」沐清道,「我必须尽快帮你夺回帝位。」这样你的身边才会只看得到我。 沐清走的很快,但九姒本身功力尚在,又如何听不到沐清在偷听他们说话呢。 天很快就亮了,不知道黎逊用了什么手段,九姒便被请了出去。牢门口,徐公公正在马车旁等着,「快回宫吧,太后等了一夜。」 九姒点点头,抬脚上了马车。 卫尉府内,清居独坐大堂,管家突然进来,「好了好了,大人已经被放了。清居公子,您一夜没睡,赶紧去歇着吧。」清居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坐着,坐在这里,可管家的消息出来他才安稳了些,也许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总是果敢睿智一脸倔强的女子出事吧。 不过,「大人现在去哪了?」 管家却有些吞吞吐吐道:「那个,大人进宫了。」 清居点头,随后回了自己院子,想必是那人救了她吧。这样也好,总之她已经无恙了。 可九姒在宫中养伤的这几天,却一直没有见到黎逊,她仿佛被黎逊隔绝了,不让她知道外界的消息,她心急如焚,却偏偏还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哪怕是黎逊宫里的人。 直到有一日,徐公公来了,九领了九姒去一个地方,她略有疑惑,道:「徐公公,这是去哪儿?」 徐公公却神秘地一笑,「您跟老奴来就是了。」说完便在前面走。 九姒自小在宫中长大,对这里不可说不熟悉,慢慢走着,竟是到了一处温泉之处,这地方还是当年先祖所建,环境极其幽密,与别处汤池不同,这里也只有极其高位者可来,一般侍君不可进入。 而先皇秉承仁德,不愿有此享受之举,这里便无人再来,而连宜即位后更爱大兴土木,建造宫殿,骄奢淫逸自然也就不会对这处温泉有兴趣。 领到地方,徐公公就退了出去,九姒走进去,见里面正有宫人布置,还将一套衣物放置在案上,黎逊正坐在榻上看宫人们忙碌。 「怎么来这了?」九姒边走边道,其他宫人极为守本分的不做声,仿佛从未听到。 「来了!」黎逊见她脸上除了多一些疲惫,并没有之前的虚弱了,这才放心了些。 「之前你受伤过几次,虽然已经好了,但是那次吐血还是给我提了个醒,你确实该好好调养身子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还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九姒浑不在意。 「换了衣服,下来,这汤对你的身体有好处。」黎逊吩咐道,说着便自己走进里面,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这处温泉被圈了起来,但还与外面相通,倒是并未成为死水。 第57页 九姒一抬手便有宫人上前解衣,衣服褪下,只剩里衣。黎逊见她从容接受宫人服侍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本就出身高贵。 黎逊又笑了笑,她的身世,他早就打探过,怎么这会儿又疑惑起来。九姒在里面泡着,有宫人想上前服侍,被她赶了出去,黎逊倒是满意,也不过去,只在边上泡着看着她。 九姒泡了一会儿便睡着了,一不小心差点栽到里面,黎逊一阵心惊,也顾不得别的,直接趟了水将她身体扶抱住。 却又听她低低笑了起来,这才明白上了她的当,「你故意的?」九姒睁开眼睛,「我要是不假装睡着,还不知道你要在边上待到几时呢?不过我是真的很困了,你让我靠一会儿。」 黎逊这时却窘迫了,九姒穿着的寝衣在温泉水里泡着,仿佛未着一物,他手下扶着的都是她细滑的身体。就算两人业已相爱,但黎逊骨子里还是十分刻板保守之人,这样几乎裸裎相对在水中的样子他还从未想过。 「怎么,你不愿意?要不我找别人来?」九姒故意道。 「睡吧睡吧。」说着把九姒的头往他身上一靠,九姒确实困了,就这么睡着了。 但这样的身体就紧贴着他,而且衣服已经湿透,也贴在身上,让黎逊十分不舒服,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竟十分难受,不自觉动了几下,九姒轻哼出声,他低头看着她在水中的身体,泛着粉色的肌肤,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吻在了她的颈间,这一吻便越发不知足,一吻再吻,从颈间沿着锁骨,唿吸越来越粗重。 九姒一向警醒,当然不会毫无所觉,朦胧地看向他,「嗯?」黎逊直接吻住她,将舌尖探了进去,同她唇齿纠缠,不断吮吸着她的唇瓣,这还是当初九姒所为,他倒全都学了去,还发挥的丝毫不差。 两手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游移,极具侵略性地向下探去。九姒笑他的不自持,一把抓住他不断作怪的手,喘了口气,「会不会我没被淹死,也要被你憋死了。」 黎逊哪有空回答她,将她身体更紧地贴向自己,不断摩挲,九姒扯着他的衣服,却十分有难度地只到了腰间,于是也不跟自己为难了,手伸到他脐下三寸,他报復地拦住她的手,「你又在做什么?」 但九姒的道行当然不是黎逊可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我在找你的关元穴而已。」 「哦,找到了吗?」黎逊松了手,被她一把握住要害,用手一捏,九姒坏笑,「你说呢?」 黎逊也笑,几乎半裸的上身可见起伏的胸膛,「原来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两人在水里玩闹一番,黎逊暗暗想到,原来男女之事还会有这么多花样,是不是他之前真的太过古板了呢? 黎逊靠在池壁上,九姒依靠在他身上,手不断拨弄着温泉水,黎逊脸上的神情十分满足,望着九姒的眼睛也情不自禁的充满笑意。 一手抚着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的手把玩起来,也许是常常练武,这只手并不柔软,还有薄茧,他却不捨得放下。 九姒转过身来,一手搭在他肩上,看着他道:「黎芮这般欺我,你就没什么想法?」 「那你想怎么做?」黎逊纵着她,「除了立刻处置了她,其他的你自己想吧。」 「听说皇上动了胎气,若是为着江山社稷着想,更应该好好静养才是。可江山不可一日无人做主,这个时候太后是不是该挑起重任呢?」九姒循循善诱。 「你想让我重新管理朝政?」 「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努力更了哦,十天之内争取完结。(^_^)追文的亲可以看看我的新文花开至尊。 ☆、垂帘听政 「为何?你要知道我如今再想垂帘听政意味着什么?现在连宜已经亲政,将她置于何地,而到时候我又将何去何从,是再一次退回去,还是索性把帘子扯开,独自居于权力的正中央?」黎逊显然顾虑颇多,好看的眉毛皱起。 九姒白皙的指尖点在他的眉峰,轻轻移动,沿着鼻樑,嘴唇,喉结,「可是,如果不这样,就给我们的就是死呢?还是说在黎郎的心里你依旧做你的太后,我本来就该回到原来的位置,可我不能全身而退,也不会再跌入泥渊,如果不能成功,我愿意死的痛快。」 黎逊心头一抽,哪怕她只是说说他也觉得痛不可挡,抓住她的手,「我会保护你,为何你总不能相信呢?」 九姒却笑,嘴里的话却讽刺的可以,「难道这次太后还没明白吗?一个女人将所有的一切放置在一个男人身上是最不理智的,失去一切,我回不到原来楚云阁中醉生梦死的时候,可同样,我也不会苟且偷生,黎相处处针对,不就是想让我妥协吗?到了她为帝,我的结局又是什么?狡兔死走狗烹,她的狠辣,恐怕不必我多说吧。如果拼命博一把,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呢?至少最后我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黎逊脸色难看,心头做着各种矛盾的决定,他是要保住连宜的位置,这是他的使命,可依着九姒的想法,最后绝对不是连宜平定四方,也不是黎芮独占鰲头,局面只会更加混乱。 「你在逼我。」明知道他捨不得她受一丁点伤害,却这样说出来凌迟他的心。 第58页 九姒索性放手,从他身边脱离,慢慢走向池边,将衣服披在身上,没有任何迟疑地迈着步子离开,走出内室,却听黎逊略低的声音传来,「等等。」 黎逊将衣服搭在身上,走到九姒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做这些并不是为了黎芮。」 「当然,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黎芮欺我辱我害我,我没有不还手的理由。」九姒这话当然是真的,不光要还手,而且相关人等一个不会放过。 「那我可以让你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你绝对不能够让非连家的人为帝,郑—国—是—连—家—的。」黎逊一字一句道,在黎逊心里连家的江山不能动摇。 九姒有些怔愣,她不明白为何黎逊非要守卫连家的江山,难道这才是他一直帮着连宜的理由?「你想问为什么?」 九姒的神情太过直接,根本不需要揣摩便能看懂,「九姒,你只需要答应就够了,知道的太多,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他也绝对不能把她拉进来。 「好,我发誓,郑国只会是连家的。」九姒情真意切,「你也不会有事。」 「你现在要怎么做?」黎逊知道她做事,既然下了决定必然不会拖拖拉拉。 「我要把那个刺客找出来。至于黎郎,找一个□□无缝的理由让皇帝静心休养再合适不过。」九姒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相反她遮遮掩掩越多,黎逊越会觉得不对。 「刺客?你找她作何?」在黎逊心里那已经是一个死人无异了。 「黎芮千方百计地要折磨那人。我偏要救她,况且,一个刺客的口供里若是里面有黎芮,那就再好不过了。」九姒偏头看他,狠毒又美貌的女人,却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这是一种毒,可黎逊却欲罢不能。 次日早朝,连宜迟迟未到,最后由一众人将御辇上的她抬了进来,宫人搀扶着坐上了龙椅。 连宜的脸色确实不是装出来的,有些黄,看得出来气色却是差的太多。连宜着身边的徐公公宣旨,旨意一出朝中众臣皆是一惊。 圣旨中道皇帝身体欠安,圣躬违和,子嗣乃祖宗社稷之根本,现起身去行宫休养,由太后临朝垂帘听政。一切事物均交由太后裁决。 除了九姒嘴角勾起笑来,其他人皆是议论纷纷。 沐清看向九姒背影,他没想到这么快黎逊就把九姒救了出来,而且还为她决定重新临朝。不过他更知道这一切都是九姒的主意。 「众卿可有异议?」连宜开口道,看向跪着的众臣。 「皇上此举恐怕不妥,如今皇上亲政多年,现在又还政于太后吗?」辛苇道。 黎芮一党几人附议,只是九姒却道:「皇上为郑国江山孕育下一任储君,乃是国之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至仁至孝,相信上天定会感动,佑我郑国,庇佑真命天女。」九姒看了辛苇一眼,接着道:「何况,太后只是代为临朝,待皇上身子安稳,自然执掌江山。」 一些话说下来让辛苇等人无从反驳,徐玫等人皆支持九姒所言,沐清等人虽不表态,却也不反对。 最后当然还是遵守圣旨中的旨意。黎逊身着朝服,自大殿中走过,脸上的神情严峻冷冽,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坐于帘后,众臣下跪,已是不由谁更改的了,九姒倒是没有错过查看黎芮脸上的数种色彩,当真是好看至极。 连宜身体不适,直接回了宫,所有奏摺皆呈了上去,都由黎逊收掌。「众卿可还有事要奏?」黎逊清冷的声音传来。 九姒出列道:「臣以为先前刺客之事,臣亦有责任,为将功补过,臣请太后容许,审问此名刺客之事由臣旁听,定要纠出幕后主使。」 沐清冷冷地看向帘后,他知道黎逊一定会答应,原来这样一个冷硬不留情面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竟也温柔成那样,如果他没有在大牢中看到,是否永远也不会想到。 宋慧本就已经受黎芮之託,狠狠折磨那人,只是如今却一个字都未曾言及。 「宋大人,你可有异议?」黎逊点名宋慧。 宋慧自然不敢违抗,「臣无意见,愿听从太后旨意。」 「那这事就……」 「太后,臣以为徐大人另有重任,不适合多加分神。」开口的却是沐清。 九姒早就言明她的计划,现在沐清出来打岔,黎逊一时竟然也不能明白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臣在大司农一职颇为闲适,愿为太后分忧。」此话的意思当然是要参与此事。 朝廷之中分成三派早就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心知肚明,每派都参与,倒显得更为公平。纵然黎逊不愿,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沐清旁听,想着这么多人他也不敢做什么。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由宋慧主审,九姒同沐清旁听,最终结果呈给黎逊。 黎逊一临朝,不少人颇有微词,只是却不敢说出来,黎芮自始至终黑着一张脸,直到下朝也没出一声,不过黎逊的人第二天却来报说黎家昨日真是一场血雨腥风啊,长女黎可恰好玩乐回来碰上心情极其不佳的黎芮,被狠狠教训一顿,不少珍奇古玩都惨遭「毒手」。 九姒为了顺利地实现她的计划,对于黎逊当然要好好补偿,特别是沐清突然提出的要求,在黎逊的眼里简直就是在创造两人独处的。 第59页 「今日在朝堂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看来太后临朝果然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皇帝的风光都没了。」九姒似在吹捧,黎逊却没那么好命,伏在案上批阅奏摺。 「还不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坚持,我是不会再插手朝中事务的。」 「不过今天黎芮倒没让我失望,看来对你颇有忌惮啊。」九姒慢悠悠地在他身旁坐下,将一杯恰好可饮的茶送到他手边。 黎逊看也没看端起来一饮而尽,继续批阅,倒是九姒惋惜道:「啧啧啧,这进贡来的名茶,就这般牛饮,真是暴殄天物啊!」 「东西再好,也就是拿来用的,别人供奉给我,我又供奉给谁?哦,你倒是懂得享受。」黎逊见她闲的要命,自己却背了苦差事,没好气对着她道。 黎逊索性将霸道的秉性进行到底,「对了,别怪我没告诉你,你近日都要留宿在宫里,明日就算去廷蔚府,也要按时回来。」 九姒失笑道:「真是管的严的夫郎作派,我不回来,难道还住到大牢里看宋慧虐待囚犯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大家喜欢的可以收藏我的文哦,已经完结的现言她比烟花寂寞,和连载中花开至尊,以及我的专栏呦 ☆、血审 九姒将手从他衣服下摆探去,秋日里黎逊穿的还很单薄,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标,手指灵活的唤醒它,黎逊气息不稳,隔着衣服按住她的手,这时候却又不知道是该把她的手拿开,还是继续。 「还有一堆奏摺……」九姒倾身过来,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唇,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吻了,细细描绘他的唇形,舌尖勾住他的舌,却在他要回应时又退了回去,总能吊死人的胃口。 黎逊扔了手中的笔,那毛笔从案上滚了下来,落在他衣摆下缘,一向爱洁的他如今也无心顾及。九姒将手从他亵裤里伸了出来,吻也停了下来,懒懒在案边的榻上躺倒,支着头看他,「太后不是要批阅奏摺吗?千万莫学昏君作派。」 黎逊恨恨地瞧着她,「你……」随后整个人压倒在她身上,两个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翻滚,不一会儿只听「哗」一声,一摞奏摺被踢翻在地上,黎逊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管,专心对付起两人的衣服来,「这次,我来……」 天气已经十分凉快,不过这敦伦之后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些许髮丝黏腻在她脖子上,九姒斜躺在黎逊胸膛,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还带着极乐以后的余韵。 「九姒。」 「嗯?」黎逊却不回答,只是单纯的想叫她的名字,却突然又想到一事,「我们之间这么多次欢爱,我又从未喝过什么药,怎么你并未有孕呢?」 九姒身子一僵,垂下眼眸,「你很想要个孩子吗?」 「没有,我对子女没有什么渴求,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有我们两人血脉的孩子长的会像你还是像我。最好还是不要像你了,免得祸害多少好男儿。」黎逊话题并没有多做纠结,倒是让九姒心里一松。翻身起来,亲了亲他的唇,黎逊有些惊喜,她总是温存之后便忙着要走,今日却同他厮磨。 「不会的。」不会什么?祸害好男儿吗?黎逊无暇在想,沉浸在这两情缱绻的温柔里,同样温柔的吻着她。 九姒离宫时还在想徐公公进来收拾时看见一地的奏摺,凌乱的矮榻,又要浮想联翩了。 次日,九姒一早便到廷尉府,正好在门口遇见沐清,「你也这么早。」 沐清点了点头,「我也想早点把余水救出来,我知道你很担心她。」 九姒望了他一眼,并没有笑,可沐清知道她领会了。他们两人相识二十年,早已经不需要言语便已有默契。 廷尉府在宋慧手下已经变得不像是刑训之所,倒变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地狱。 九姒早知她酷吏名声,却还不曾亲眼得见。 在宋慧眼中,两人一个是沐王府的主人,一个是太后的亲信及情人,她倒还不敢得罪,于是恭敬地给两人准备了桌椅。 直到余水被带进来的时候,或者说是被拖进来的时候,九姒眼中的寒光差点如同冰凌般要刺透宋慧的心脏,只是宋慧正十分得意的欣赏她的大作,丝毫没有察觉九姒的眼神。 沐清也抽了一口气,不过两日,他几乎认不出来这便是余水了。脸上的伤口结了疤只是那血迹却几乎将头髮凌乱的煳住,胶结在一起,衣服被鞭子抽的破烂,伤口深可见骨,脚趾动了拶刑,整个人看着仿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宋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九姒声音阴冷,不让自己去看地上的人。 「哪里哪里?本官的拿手刑罚还没有用上呢。」宋慧丝毫未觉,竟开始吹嘘起来。地上的余水兴许是听到了九姒的声音,嘴动了几下。 一旁的沐清将话题转过去,他虽心中亦不屑于宋慧此人,但还是要以救人为先,「宋大人自然是好手段,整个廷尉府无人不知。不过这个犯人不知道您要如何审理?」 「郡王,卫尉大人,我也不妨实话实说,在我的廷尉府里从来没有先审理的道理,您所看到的不过是些开胃小菜,这些犯人只要经过我的这些刑具,到时候不用你审,都会说出你想要的话来。」 宋慧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酷吏,这些年在她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但却被纵容着。 第60页 「宋大人以往办案时,本官从未见过,但这次既然我二人旁听,便先审如何?」九姒平静道,只是双手却紧紧扣住座椅,她若是登基第一个便要宋慧不得好死。 「徐大人,其实看这些犯人用刑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别人都道我狠毒,其实只要她们体验过,便也会迷恋上这种操纵生死的滋味。来人,给人犯用刑,上刑具。」宋慧根本毫不知收敛,几乎要惹怒了九姒,沐清赶紧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绝对不能冲动。 九姒垂下眼眸,努力压制即将破蛹而出的杀意,耳边传来的是余水痛苦的□□,可是九姒却怕她连□□都没有力气。「此刑叫做浴火重生,乃是用藤条沾着火上煮着的滚烫的辣椒水,不断的抽在人的身上,这火辣的滋味,哈哈。」宋慧显然很得意。 沐清嘴角抽搐,这等丧尽人性的乐趣着实难以苟同,只怕她们就算把余水救出去,她也快没命了。况且九姒是很在乎身边出生入死的人的,余水跟她这么多年,他当然也要帮她。 「且慢。」九姒突然站起道,「宋大人,我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九姒是黎逊的枕边人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宋慧就算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办案有什么建议,但碍于黎逊多多少少也不敢不给她面子,毕竟如今郑国由黎逊一手独揽。 宋慧皮笑肉不笑的道:「徐大人请讲。」 「这案子自然是要速战速决的好,只不过这刺客既然敢进宫刺杀皇上,决然不是一般人,这样的法子只是在浪费时间,万一到时候人死了,宋大人还没有什么结果,到时候我同郡王作为旁听,有必要知无不言如实上报,我看不如还是宋大人向太后言明,直接殿审,到时候这责任自然也不会落到宋大人身上,毕竟同僚一场,我和郡王也不会难做。你说呢,宋大人?」九姒循循善诱,宋慧掌握别人的生死,并不代表她自己不怕死。 沐清也在一旁道,「我看徐大人说的有道理,毕竟这最后案件审理如何都不会有我们的责任,徐大人也是据实言明,宋大人还是考虑考虑吧。」 所谓三人成虎,宋慧也最是惜命,她也在考虑着,平常审的那些犯人像这样的刺客着实不多,那些人平常都怕死的很,经不了多少刑便会说出来,可这个刺客却明显是个硬骨头。 「那,太后会答应殿审吗?」九姒一听她犹豫,勾唇一笑,「难道大人还不肯信吗,太后那里自有我去言明,宋大人大可以放宽心。」宋慧连连称是,命人立刻将刺客关押起来,还要好好照料,不能断了气。 可沐清却打心底不愿意承认那个男人比自己强,「宋大人,既然今日事已毕,天色尚早,依本王看不如去芙蓉居一聚如何?」 九姒看了看他,两人的默契让她知道沐清的心思,也顺着道:「宋大人,难道不给面子?」 宋慧早被两人说的晕头转向,沐清有意示好,在她眼里九姒又代表着黎逊,当然要去,「好,那由我做东。」 沐清点头,这种事他是不会计较的,他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达成最终的结果而已。 芙蓉居内,沐清滴酒不沾,只看着九姒同宋慧饮酒,一名小厮进来,将酒呈到沐清面前,沐清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放在九姒手边,九姒会意的接过,给宋慧和她自己斟上。 沐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宋慧越喝越兴奋,九姒也跟着一杯一杯,过了许久才晕倒在桌上。 沐清这才上前,九姒的身体也有些摇晃,沐清抱住她的身子,「你明知道那里有迷药还跟着他喝了这么多。」 「如果我不喝,以她和我现在的关系如何肯继续喝下去。我这已经是用内力逼出不少酒来了,这才撑到现在。怎么样,东西带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成榜单字数了,我还是很努力在更文的。 ☆、算计 「带了,这□□无解。」沐清从袖中掏出一个墨色小瓶。 九姒冷声道,「要的就是无解。」勉强撑起身子,拿过瓶子,里面是无色的液体,「这药可否撑到我们大业告成?」 「应该能。」 九姒单手扣起宋慧的下巴,将□□倒入,一滴不落,这毒不会顷刻发作,但会慢慢腐蚀人的内脏,到时候痛不欲生,九姒将瓶子扔给沐清,身子又是一晃,已经快要立不住,「好好活着,活到我成功那日,在慢慢折磨你。」说完便晕了过去。最后只记得落在沐清怀里。 沐清将人揽在怀里,随后沐清贴身小侍进来,沐清指着宋慧道:「给她安排一间房,明日就说她醉了所以就在此住下了。」 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又道:「那太女该送回宫吗?」他当然是知道九姒身份的。 只是沐清却冷冷看他,「多嘴。」随后扶起九姒进了一间上房,楚云阁是黎家的,不是什么大秘密,可芙蓉居的背后是沐王府却鲜有人知。 上次九姒邀辛苇来芙蓉居便是为此,沐清将九姒扶到床上,脱去鞋袜,让人打来一盆水,用软帕为她擦拭,手却在解她衣袋时滞住了,如果这个时候他和她发生了什么呢? 沐清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一点一点解开了九姒的衣服,伏在她的身上,情不自禁吻了上去,搂住她光滑的肩膀,将吻落在她唇上,可这样的时候九姒註定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第61页 沐清停下他这样疯狂的举动,静默半晌在她身边躺下,为九姒穿好亵衣,他也只剩中衣,将她轻轻揽在怀里,就这样的温度就足够了,他希望他正式进驻中宫时,她以正君之礼和他结为一体,而不是在这样一间客栈里。 沐清一夜好眠,可并不代表这夜晚便不会有人难以入睡,至少长信宫那边如此,黎逊叫来派去跟着九姒身边的人,「你不是跟着她去了廷尉府吗,人呢,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人跪在地上,有些不敢讲,他亲眼看见宋大人三人去了芙蓉居,可如今夜色已深,宫中早已下钥,却迟迟不见人回来。吞吞吐吐还是让黎逊明白了大概,他心里又气又怒,他只能希望沐清不要轻举妄动。 清晨,九姒醒来,并没感觉宿醉后的头痛,身上也很清爽。 「醒了?」沐清撑着头道。 九姒见两人衣着还算完整,这才没有什么反感,沐清想的是对的,她并不希望自己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迫发生欢好,「几时了?」 「还好,没有晚了上朝。」两人之间距离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唿吸,这样的早晨确实太过暧昧,正想着沐清便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带着一些得意,也许人总在面对自己最亲密的人时才会有不同的情绪。 九姒推开他,她不认为再待下去沐清的自制力会有多好。 「昨晚我还让人拿了宋慧的令章去牢里给余水送了吃的和一些药,你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了,这些事不可外泄。那些牢里的人是不会多事再告诉宋慧的。」沐清看着她整理衣衫的背影,淡淡道。 九姒听闻停住了,略一转身,感激地望着沐清,「谢谢!」 沐清笑了,「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你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冷眼旁观。」 两人早朝时并未一同出现,走时还派人唤醒了宋慧。 早朝上,所有人都能明显感到黎逊的不快,果然几个被弹劾之人被狠狠训过,但未过多久便散朝了。之时黎逊还道:「卫尉大人随本宫过来。」连理由都懒得拿来掩饰,果然是黎逊啊。 沐清却望着黎逊离开的方向冷笑,你根本就无法冷静吧。 「昨日你就和他独处了一夜?走时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就这样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黎逊还没等走到长信宫,便在花园里「盘问」。 九姒当然要安抚,「好了,我昨日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饮酒过多,不过我们两个并没有发生什么。」黎逊却突然上前,抬起手便拉开她的衣领,九姒一怔,便被他得逞,光洁的颈项上那些浅淡的痕迹,还是他留下的,这才放了心,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你以后不许再和沐清出去,府里的那个也趁早安置出去。」将她的衣领拉好,话里却一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九姒看了看花园里的人,不多,但对于方才的情形也都全入了眼,九姒抚了抚前襟,「我恐怕没法答应太后了。」 黎逊憋闷,她还想和沐清来往,「为何?」 「如今刺客之案还没有完,宋慧那些兇狠的刑罚估计只会把人弄死,我当时既然已经主动要求旁听,所以没结案之前我和沐清恐怕还得有交流。府里的淸居更不能动,既然他是黎芮的人,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又有何妨?」 黎逊现在只要一想到沐清,便会止不住的要发怒,「这幕后的主谋是谁?恐怕也离不开那几个人吧,对此事最有受益的除了沐王府就是黎芮了。」 「不过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迅速结案也说不定。」她每一句话都在为着自己的计划算计着,算计着产生的感情真的不会存在吗? 九姒在黎逊疑惑的目光中道:「只要殿审,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黎逊思量过后道:「那就依你所言吧。」 「好。」九姒说着便要走。 「等等,你去哪儿?」黎逊拉住她衣袖。 九姒见他眉间快拧成川字,「我有事要去找宋慧,还是你捨不得我。」 九姒眼波流转,「放心,晚上定然不让你一人成眠。」抽出袖子,大步离开。 黎逊却迟钝的半天才说了一句,「谁想这个?」只是人早已经走远。 九姒从宋慧府里出来,便去了芙蓉居,她虽然也可以去沐王府找沐清,但毕竟是白日,恐怕能甩开有心之人,也甩不开白日里无心之人,到时候流言四起对她如今的大局不利。 九姒去了昨日的那间上房,过了没多会儿沐清便到了,不紧不慢地坐到她身边,「怎么?这么快就把黎逊说动了。」 九姒掀了掀嘴角,「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到时候大殿上众人面前我要让黎芮狠狠地栽个跟头。」 「你现在就动黎芮,会不会早了一点,她根基毕竟太深。」 九姒挑眉道:「当然不是现在,我要一点点的斩断她的左膀右臂,慢慢折磨。我今日又去了宋慧府上,她对昨日醉酒之事没有丝毫怀疑,我有提点她黎逊同意殿审,并且最好不要弄成屈打成招的样子,宋慧对于攀附向来不遗余力,我倒是不介意让她从高处摔得更狠。所以余水应该会撑住,我和她多年默契,明日应该会明白我的意图。」 「你现在要对付的人是辛苇?可是就算说出主谋是她,到时候理由呢?」沐清还是不放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九姒从来不否认她本性并不良善,为帝者过多的善良与仁慈只会误国误己。 第62页 「我们现在的力量足够支撑你回到朝野,以连袂的身份,到时候再……」 可沐清话没说完,九姒就打断了他,「我是可以回到朝堂,可到时候就算我是正统是嫡出,但连宜就算平庸也做了九年的皇帝,现在又有子嗣在身,你觉得大臣们会迎接一个消失九年的太女还是维持不变呢?到时候黎家,黎逊恐怕都会与我敌对,我便腹背受敌了。连宜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砝码,我不能轻举妄动,但是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会更被动。」 「我绝对不会让连宜生下新的太女,那个位置只会是我们的孩子来继承,你放心,她就算躲到行宫里我也要想法子除掉她的孩子。」沐清的神情有些阴狠,说出的话也杀伐意味十足。 九姒摇头,「不,余水已经这样,我不能再让你冒险了,我要让她自己动手除掉自己的孩子,等这件事一过便要专心对付她了。而且,这笔帐我还会让她算在黎家的头上。」 沐清绕到九姒身后,按捏着她的肩膀,「这主意甚好。你今晚还要进宫?」 九姒右手绕到肩头,握住他的手,「我们很快就会成功的,我已经等不到冬天了,只好趁着冬天雪来之前让这个天下干干净净,不成功不成活。」 沐清眼内流过和她一样的神情,决绝的押住所有,俯下身子吻在她脸颊,「我陪你。」 沐清对于九姒进宫陪黎逊这次倒是大度不少,早早地放她走,只是当房内只剩他一人时,那些情绪才浮现,刚才他不着痕迹地在九姒颈间涂了东西,黎逊你有多疯狂,这□□便会进得越深,要很久才会发作,到时候如同活死人一般,连九姒都不会知道。 男人嫉妒与独占的心思只会在时光的折磨中越来越盛,他不介意现在黎逊过得有多快意,幸福积累的越多,到时候才会痛的越狠。 夜色未浓,九姒便已经巡视过皇城一遍了,于是早早地便到了长信宫,省得黎逊派人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扭转干坤 只是今晚,黎逊有些莫名的热烈,一进来便直奔主题,九姒只好加倍迎合,黎逊在九姒颈间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九姒头向后仰任他放纵,黎逊比以往更加疯狂,迷恋着她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索取无度,九姒也圈住他的脖颈,用力地压向自己,如此契合在一起。 云收雨散,两人却都不愿动,九姒斜躺在他腹上,一起一伏的韵律带着极致的安宁,这样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感情难道就不是爱吗?爱有千种,也许他们也算吧,只是没有善始善终的可能罢了。 今晚黎逊除了粗重的喘息,并没说过一句话,以往欢好时还会叫她的名字,今天却异常安静,「怎么了?」九姒的声音透着低哑。 「没什么,只不过我二十八岁的生辰快到了。」黎逊声音消沉,明显的带着不快。 「那我可要想想要送你什么礼物了。」九姒不明白过生辰有什么值得不快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年纪太大了。我是淸居的舅父,连宜的叔父,可他们年龄同你差不多。」黎逊闷闷道。 若不是今日徐公公提醒他生辰,他几乎快忘记了,以往的生辰从不在意,可现在他只希望时间慢些再慢些。 九姒笑出了声,翻身伏在他身上,颈间的髮丝落在他脸旁,九姒揶揄道:「怎么当初太后对我下手时没想到这个事呢?不过我可没嫌你老。」说着眼神瞟到他下身,意有所指。 黎逊原本的愁绪被她的「错会」给冲散了,搂着她的身子又开始证明起来,床帏里透出九姒肆无忌惮的笑声。 早朝时,当黎逊提出要殿审那名刺客时,众臣果然吃了一惊,行刺一事虽说是大逆不道,但是哪任帝王没有经歷过呢?难道这次真的有幕后主使,还是位高权重的人。 这样的一宗案子本就不是大案,但却因被谋害之人是皇帝,其后又牵扯各方势力,才会备受瞩目。 「这刺客独身入宫,必定身后靠山极其强大,带到殿上来,若是真有哪位臣子有不轨之意,本宫也绝不姑息。」黎逊冷凝的声音传来,百官之中不少都在心里思量这人到底是谁。 宋慧着人带了刺客进殿,虽然这血迹斑斑的人已经看不出还有什么威胁,但宋慧还是让人给她上了枷锁铁链,人也是被拖进来的。 九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余水,想分辨这到底是真的伤还是宋慧刻意做的,毕竟昨日她曾提点过宋慧。 黎芮面色平静,她并未派人去刺杀连宜,所以她便以为这刺客就是沐王府的杰作,因而也推波助澜道:「这刺客如同死士一般,若是宋大人能撬开她的嘴,恐怕这人就是真正的主谋了,到时还请太后万万不可姑息。」 黎芮看了沐清一眼,只见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清冷,看不出什么,不过若是心里没鬼,怎么会突然要旁听审讯呢? 黎逊却开口道:「现在开始吧,另外卫尉大人旁审。」 辛苇却突然出列道:「卫尉大人毕竟对此毫无经验,这样恐怕不妥吧。」 九姒却认真道:「本官以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想让这刺客说出真话,单靠刑罚如果可以的话,恐怕诸位大臣都不必在此共同听审了。」 辛苇讪讪道:「太后请恕下官愚钝。」 宋慧同黎逊行了礼,突然问向余水道:「你是何人?受何人委派?」 第63页 余水撑了撑身子,方才的那些话仿佛都没有听到心里,半天才回了一句,声音嘶哑,「刺客无名无姓。」 一句话堵得宋慧无言,方御史却讽刺道:「宋大人,你审讯这几日,连个名字都没问出来吗?」 其余大臣皆在心底嘲笑,宋慧脸色难看,「若是你如实交代本官还可做主留你全尸。」 连黎芮都有些嘲弄的笑了,这宋慧也就是为人狠毒了些,智谋却远远不如九姒。 九姒走到她身前蹲下,用旁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并不想死,也不是死士,若是真的死士早在任务或成功或失败之时就已经选择死亡了。 你却在当时选择了逃,是不是你的主子也根本没有承诺过让你死呢?还是她保证了你爹娘的平安呢?后来你又是被背弃了,谁又千方百计置你于死地,你的敌人便是谁。」 在众人眼中那刺客似乎有触动,竟抬起眼来看了九姒一眼,「我回答了便可以不用死吗?」 九姒直起身子,「如果本官这样承诺你你会信吗?不过有太后在此,我不能保证你的性命,但你敢于进宫,想必自己的性命也早已不放在心上,不过你家人的命呢?一味的顽固抵抗,到头来没有什么好处,想想聂政等人的下场吧。你就算死了,你的家人也可以保全,否则?」果然攻心为上,百官之中不少人已经暗暗赞嘆,没想到她不仅仅只是一个爬上太后床的女人而已。 沐清却在思量九姒的话,余水是孤儿,何来的父母,她是想告诉她,对沐王府的安危不用介怀,她也一定会保住,至于她们口中的真兇,便是她们的敌人黎芮。 九姒继续道:「你见得那人究竟是真正的主谋还是替人出面的小卒呢?」 「哈哈哈…...没错,真正的主谋就在这殿上,而且位高权重。」余水抬起头来,没了头髮的遮盖,一张已经毁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黎逊沉声道:「是谁?」不怒自威的男人此刻拥有着最高的权力。 「就是她。」余水的手指在一众人前一一掠过,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最后却停在了她的身上。 辛苇大骇道:「太后,她这是血口喷人。微臣绝对没有派人行刺陛下啊。」 黎芮眼神如刀的看向九姒,九姒却毫不怯懦的回视她,她在说是我又怎样? 黎逊同样也没有错过九姒的眼神,难道这一切就是她做的?只是眼下他却只能先拿着辛苇动刀,「辛苇,刺客亲口指认的是你,你又有何话说?」 辛苇不知如何辩驳,只一直不住道:「臣是冤枉的,臣绝对没有。」 可是余水却挣扎着道:「大人难道忘了,你曾亲口允诺我可以逃出宫去,可见事情败露,却又让人来把我一箭射落,大人…..翻脸不认人,分明是置我于死地,最后来个死无对证。咳咳咳…..」说着说着却又吐出一口血来,看起来气若游丝,恐怕也是实情吧。 「太后…..」黎芮还是没有忍住。 方御史却道:「太后,方才黎相也认为这刺客吐露之人便是幕后主使无疑,依臣之见,不妨现在就将辛大人收押,到时候辛大人到底有无罪责,便会真相大白。「 九姒道:「臣附议,臣相信宋大人到时自然能够查明真相。」 九姒点名宋慧,且话语中对宋慧多有维护,「宋大人执掌刑狱多年,定然会将事情原委弄清楚!」 宋慧方才还因被九姒抢去风头而怨恨与她,此时却又在心底感激。 黎逊没办法,他又不能在殿上扯着九姒追问,如今只好跟着她的步子走,「来人,将辛苇卸去官服,押入廷尉府大牢。这刺客依法处置。」 宋慧跪下遵旨,九姒看着余水被如同死尸般拖出去,眼中闪过悲凉,余水,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散朝后黎芮走在前面,脸色铁青,无人敢同她说话,只是她又回头道:「卫尉大人,本官有事要找你。」说完便大步离去,那里有邀请的意思,明明就是鸿门宴。 沐清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话,此刻看着九姒毫不在意地跟着黎芮走了,十分担心。 走至宫门前却对一个亲信道:「你派人去宫里通知黎太后此事。」 那人并没有太多疑问,领命而去。 长信宫 「什么?你说黎芮把她带走了?」黎逊正想让人叫九姒过来,却被黎芮抢先一步,「是谁让你来传递消息的?」 那人当然不能说出沐清,只好略有些含煳道:「臣知晓太后同卫尉大人关系非同一般,故而…..」听起来像极了是讨好谄媚之人。 「下去吧。」 「太后,现在该怎么办?九姒大人她……」徐公公看得出黎逊的担心,黎逊只觉得焦头烂额,九姒自己惹了黎芮,黎芮又岂是容易善罢甘休的。 「你去拿着本宫的令牌去黎府,就说本宫速传卫尉入宫,如今她的身份也是九卿之一,黎芮不能轻易动她。」 只希望她平安无恙,都是他太过于纵容了,现在看来刺客之事同她脱不了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至完结双更。 ☆、婚事 黎府,九姒看着门边几个护卫,个个身手不凡,看来今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说了。 「怎么?你也怕了?」黎芮阴着一张脸,「哼,把我引到这局里来,你胆子不是很大吗?连我都敢算计。」 第64页 九姒长笑一声,「难道黎相以为这刺客是我派去的,其实我此举不是要同您划清界限,而是真的想效忠您啊。」 黎芮嘲弄道:「断我一臂便是效忠?」 「黎相难道以为九姒是甘心做人指使之人吗?倘若您有一日成就大事,那我若是帮您便要和辛苇一同受封,我只是想自保而已,况且我自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于辛苇,为何要同她平起平坐?」九姒试探道,她知道过多的解释不如暴露自己的野心更容易让黎芮信任。 「你同沐王府是什么关系?」黎芮今日看的分明,她同沐王府绝对有联繫。 「不错,沐王府确实也找过我,希望我能帮着她们,但是我并未表态。黎相不妨想一想,以我如今的身份,同太后的关系,还几次和沐清针锋相对过,到时候若是连袂太女回来,在那些沐王府正义之士眼里我便是次于您的头号奸臣吧。还不如投靠您。」九姒的话真真假假 ,但是只要黎芮信了一分便够了。 「你说了这么多,我又怎么相信你呢?」 「可是您已经信了不是吗?出身卑贱,却想着往上爬的人不少,但是在我这个位置上,还能控制住太后的只有一个不是吗?」也许是应了她的话,黎芮身边的护卫敲门进来道:「太后身边的秦公公来了,说是要卫尉大人立刻进宫。」 黎芮听了笑出声来,一瞬间又敛住,恢復了阴狠,「好,我暂且信你,不过你若是敢骗我,你的下场绝对不比辛苇好到哪里去。」 九姒也笑着道:「绝不会有那一日,黎相大可放心。不过,您也要给我一个凭证吧?」 「什么凭证?让我写了东西留在你手边当把柄吗?」黎芮只是利用她,却不会彻底相信她,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不,只一个信物便够了。」 「信物?好啊!」黎芮将手上的指环取下,却又道:「十日之内,你必须娶了淸居。要不然我没办法信你。」 九姒接过她的指环,上面的黎字很是清晰,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好。」 徐公公没等到人,因为九姒从后门直接走了。黎逊差点砸了整个长信宫,「她真是越来越反了!」可黎逊只能拿着东西出气而已,因为他也越来越拿她没有办法,最开始还可以威胁得住,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想要什么,这样的女人野心越来越大,可他却爱的越加疯狂,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自己的手上,被这难以掩藏的爱逼死。 过了半天,黎逊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去哪了?」 徐公公踏过一地珍奇碎片,「估摸着是回府了。」 「出宫。」徐公公没听明白,「本宫说要备车出宫。」黎逊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衫,进内殿去换了衣服,徐公公在身后跟着,不禁感嘆冤孽呀,他原本是想着有个人终于能陪着太后了,可谁曾想如今太后越来越……黎逊无视还堆成小山的奏摺,披着玄色斗篷出了宫。 卫尉府里,九姒正用饭,对面坐着淸居,二人都践行着食不言寝不语之古训,周围只静地连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听见。 九姒先放下碗筷,简明道:「今日黎相要我们十日之内成婚。」 淸居手中的筷子滑落,显然没有想到,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可后来不了了之,现在却又提起,「你会吗?」 「会。」 「好。」两人又重新恢復了平静,仿佛之前说的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夜里突然行来的脚步声便十分突兀,管家跟在身后,既不敢拦着也不敢说话,黎逊见自己在那厢万般心思皆过,五味陈杂,她这里却两个人对坐用饭,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黎逊心头怒火加妒火一同涌来,只烧的人要发疯。徐公公不敢退下,但在这里却又碍事的很,于是道:「太后?」 淸居只见有人气势汹汹而来,带着深色斗篷,背光处看不起清楚长相,方才徐公公一声唿唤才明白是黎逊来了。 淸居站起,极其有礼地道:「见过太后。」 黎逊声音冷冽,「本宫以为你会叫本宫舅父。」 「淸居不敢。」可却丝毫未见他的不敢,态度不卑不亢,容貌像黎逊,可是性格却像极了黎逊最讨厌的人。 九姒知道他此时来一定有事,于是对淸居道:「你先回去吧。」 淸居对黎逊行了一礼,这才离去,黎逊也并未阻拦。 九姒过来扯了他的袖子,「你怎么出宫了?」 黎逊看着这桌上的两副碗筷,却答非所问,道:「你们有过夫妻之事?」 九姒不解,「什么?」 黎逊却想笑自己的痴缠,「是不是本宫今日不来,哪天你便和他成亲了?」 「我已经答应了黎芮。娶他。」九姒平静道,她不想瞒着,也瞒不住,虽然娶了淸居没有任何改变,她也不会碰黎芮的儿子。 黎逊却不可置信,眼睛瞪大,极力分辨她说的,「你再说一遍?」九姒还拉着他的衣袖,「十日之内。」 黎逊一把抽出自己的衣袖,「九姒,你好……你……」黎逊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感觉,只像是有一把刀子一下□□胸口,但并不锋利,钝的一点一点向外抽出,慢慢拉扯着伤口。 九姒原本不觉得需要向黎逊解释,只要可以达成目的,在自己的计划上一步一步前进即可,可看见他的样子却又堵得难受。 第65页 黎逊晃着身子离去,九姒没有追他,在卫尉府门口倏地吐出一口血来,显然方才已是怒极攻心,黎逊被徐公公扶住,身后根本无人追来,黎逊心中一时间又悲凉无比,险些无法自持,却还是拢住斗篷,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倘若他此时从车窗中看,便会发现九姒赶至门前,盯着地上的鲜血,怔怔出神。 次日恰逢休沐,九姒待在府中,将手中的纸条捏紧,方才来的消息,行刺皇帝的刺客昨夜在狱中自尽。 看来沐清已经动作了,对余水可以放下心来了,只不过如今最要紧的事就在于眼前。「你来得正好,方才我将管家叫来,说是剪裁喜服的人一会就到,你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淸居无忧无喜,只淡淡道:「我有事要出去,还请家主允许。」这句话便是承认了昨日的婚事一说。这个时候却要出去,九姒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却什么都没有,要么是这人藏得太深,要么便是真的无欲无求。 「好啊。我让人送你。」 淸居恭敬道:「多谢。」 淸居走了之后,九姒叫来身边的人道:「找人跟着他,看看都和什么人接触。」 那人领命而去。 傍晚,淸居回来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九姒着人送了饭过去,却又丝毫未动的退了回来。 那人回禀道:「今日淸居公子并没有同什么人接触,而是去了一处山林,属下跟过去见他只是去拜祭谁,然后在那里一个人坐到傍晚才回来。」 拜祭?九姒想起他的身世,难道是去拜祭他的父亲?「你去查一查那山林里埋葬着谁。」 「是」。 不过一天的时间,九姒要大婚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她曾经也是楚云阁的人,淸居公子的名声知道的人有不少,一时间整个都城里都在议论,但依着九姒现在的身份,倒是并没有敢轻视。早朝前,许多官员都在恭贺着九姒,而她这次却也没有像上次一样不置可否,而是笑着道谢。 在外人的眼里对如今的局势更加看不明白,都知道辛苇是黎芮的人,却是被九姒间接处置的,按理如今黎相不应该同她仇意正浓吗,现在却又嫁义子,俨然结为一派。 一名官员正想去巴结讨好,刚走过去,却见太后已经阴着脸过来了,赶紧退了回去。离得并不远,刚才的种种黎逊早已经收入心里,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娶那个男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失子(上) 可九姒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身上,而是在朝中看向原本沐清的位置,那里却空着,若说黎逊还有什么幻想,此刻怕也是被打的不剩一丝一毫了,原来她的心自己真的摸不透。 只是九姒这时想的却是旁的,沐清不会无缘无故的告假,难道是余水出了什么事情? 身边的人推了九姒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那人,那官员轻声道:「太后正叫你。」 九姒这才见殿上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忙出列,黎逊的声音沉沉,「宫中因刺客一事人心惶惶,虽然刺客已死,而卫尉大人难辞其咎,现责罚俸禄半年,每日巡查宫闱不得有误。」 九姒抿唇,随后回道:「臣责无旁贷。」 黎逊的心中却难受之极,就像自己的怒气只能这样无关痛痒的发泄,却丝毫不能减轻,反而更加堵。 随后黎逊又训斥了宋慧,而辛苇之案虽然没有真正的了结,但宋慧岂能让她辩白,人也定到了二十日之后处斩,其家人流放苦寒之地。整个朝上没人敢在弹劾别人,都知道黎逊心情不佳,自然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也默默对九姒投来同情的目光,在她们的心里实在难以想像九姒是怎样同黎逊相处的,便是家里的糟糠再不好,她们也绝对不敢对黎逊动什么别样的心思。 退朝后,九姒率着禁卫在皇城巡查一遍之后,去了宫廷里,将后宫之中其他大大小小地方去过之后,才带着人去了长信宫。 九姒在长信宫门外等候,不一会儿孝儿跟着徐公公出来,九姒拱手道:「敢问公公,这长信宫依太后之意可还用巡查?」 徐公公看她有些疏离的样子,嘆了一口气,道:「太后一向喜欢清静,不喜欢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卫尉大人就自己随老奴进来吧。」 副统领看了九姒一眼,「大人?」九姒对她们道:「你们现在在此等候即可。」 一群人领命在原地排开站好,虽在宫闱之中,但目不斜视,可见其训练有素。 九姒穿过长廊,进了正殿,秦公公在殿门口便停住了,九姒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进去。 黎逊还穿着朝服,坐在榻上,面容冷峻。可九姒知道他平常在寝殿时从不爱穿着朝服,「太后有何吩咐?」 黎逊冷笑,「太后?短短一天时间你就变得这么快吗?还是说黎芮给了你什么威胁?」 九姒摇头,「黎芮并没有威胁我。」 那你为何这样?可黎逊没有说,只问道:「你一定要娶了淸居?」 这件事解释起来并不好,她也只好说实话,「暂时不会改变这个想法。」 黎逊只觉得心又被她刺了一刀,「你知道惹怒了本宫会有什么后果吗?本宫不认为和你的关系还需要说明,你这样做要将本宫置于何地?若是本宫执意不允呢?」 九姒看着他极力按捺情绪,还是赌上了对他的笃定,「太后与臣的关系自然不用多说。」 第66页 黎逊脸色略有缓和。 「只是臣眼下必须要娶淸居,无关爱恋,即使太后不允许,臣也不改初衷。」 黎逊终于控制不住,「你就不怕本宫把你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你现在的一切,你的所有,到时候全都没有。就算你不爱淸居又如何,本宫根本不能忍受你身边还有个别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他疾走几步,捧住她的脸,在她耳畔道:「就算本宫不捨得杀你,难道还不捨得杀了淸居吗?」 「宫里既然没有异样,那臣便回去了。」九姒料到黎逊的这个反应,哪怕那日气到吐血,却终究还是被感情左右,她赌赢了却没有丝毫快意,「臣告退。」 可黎逊却不放手,看着从她的唇里边说出那样的话来,他恨恨地咬住她的唇,没有往日的缠绵悱恻,只有漫天的爱恨纠结,然后推着她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倒在榻上,不顾一切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将她的衣服也狠狠撕破,九姒从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竟一时让她毫无防备地倒在榻上。 九姒推着他的身体,却不敢用内力将他震开,这个时候黎逊是疯狂的,不代表九姒也失去了理智,宫外面还有禁卫在等着,她衣服已经残破,到时候要怎么走,她还要去看余水。 一时没有控制,身体的内力便使了出来,黎逊的身体摔了下去,他震惊痛楚的眼神让九姒心软,没有趁此离开,反而伸手将他拉起,却被黎逊一起拽倒在地上,让他狠狠压着。 「本宫告诉你,你想就此甩开我绝无可能,就算你娶了那个男人,他也一定会独守空房到死,我这一辈子和你不死不休的纠缠,既然招惹了我,我就绝不会让你爱别的男人,也不会让你碰他们,除非我死。」 九姒被他疯魔的话语惊住,衣服已经被趁机扯开,下身处一片清凉,随后他的身体便挤了进来,急切的动作着,毫无章法,原本头上的玉冠掉落,髮丝散乱,九姒伸手蒙住他的眼睛,却感觉到了湿意,这才露出心疼与不忍,可随即又被他扯下,他眼睛通红,却不想被她看见眼中的泪,只是要这样将彼此印刻更深。 最后顶峰时,九姒出手点住他的穴道,他昏了过去,九姒分开彼此,将他的身体挪到榻上,用锦被盖在,手边的衣服早已经不能再穿,还好殿里还有她留下的衣服,要不然确实没有办法出去。在宫里折腾这么久,出去时又换了一身衣服,也难免被人想入非非。 九姒目不暇视,在前边走着,禁卫连忙跟上。 九姒去沐王府时天色已黑,深秋街边鲜少有人,像是知道她会来,主院里并没有什么人,九姒跳进去,开门进去,沐清等候多时,「余水在哪?她怎么样?」 沐清拉住她的手,「不用担心,我这就带你去看她。」 走到墙边开动机关,领着九姒进入密室,密室里面余水躺在床上,并没有醒来,只是却感觉到唿吸已经平稳。 一旁有一名大夫正在配置药草,沐清解释道:「洛神医说余水的身体还需要休养,脸上的伤十分严重,就算是她配了药草也只能恢復六成。」 那洛神医却只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九姒感到怪异,沐清觉察这才又道:「洛神医天生哑疾。」难怪,九姒并不想查问,只坐到余水床边,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余水,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我们还要慢慢折磨报復这些人。 待了许久,九姒才离开密室,在沐清房里坐着,「你要娶淸居?」沐清突然问道。 九姒那些不能同黎逊多说的话自然不必瞒着沐清,「只是暂时而已,也是为了麻痹住黎芮。」 沐清的脸色略一缓和,「那连宜那里什么时候动手呢?」沐清从来不把淸居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他现在只需要关注的就是黎逊而已,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隐形的麻烦,必须先帮九姒成事,到时候他相信不用他动手,黎逊和九姒也再无可能。 「不出五日。」九姒笃定道,「就让这局势更乱一些吧。」 随后几日,九姒除了上朝会见到黎逊之外,每日巡查宫廷并不再去长信宫,有时在宫里遇见也只恭敬地行礼,便带人离开,擦肩而过,她不知道那日黎逊醒来之后怎样,只是在百官眼里黎逊却更加难以捉摸,性情不定。 可九姒却只注意他短短几日又瘦了很多。这日九姒按例巡视之后,乘马带着几人去了行宫。 还好路程不远,半日即到了。到了行宫外,九姒下马将手中的令牌拿给守卫统领,那人当然认识九姒,跪下行礼,九姒并未停留直接进去,随手拿回令牌。那守卫当然不敢拦,这令牌还是当初九姒向连宜讨要的,见此如见陛下亲临。 连宜在行宫里虽然还怀着孩子,但过得却比在宫里面时还要畅快。身边几个美男环绕,还在喝着什么补品,几个乐师奏着曲子,安然自得。 九姒远远看见,心底嗤笑一声,不知死活。随后走过去,连宜这才看见穿着黑色斗篷的是九姒,「你怎么来了?」 九姒一挥衣服,行礼道:「臣参加陛下,匆匆而来乃是有要事要禀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不管有没有看的,我都会更的 ☆、失子(下) 「什么事啊?」连宜懒洋洋道,若是这一辈子都能过这样的日子,她还真不想当这个皇帝。 九姒看了看她身边的人没说话,意思是人多嘴杂。 第67页 连宜也不疑有它,对身边的一众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独留了一名常侍在身边侍候。 等其余人都走了,九姒这才站起来,道:「不知皇上可知道现在朝中的局势?皇上不在的这些日子,沐王府里,黎相那里可都没闲着啊。」 连宜自然还是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着急道:「快说,怎么了?」 「臣五日之后将要迎娶黎相义子淸居入府。」九姒平淡道。 可连宜却十分惊愕,道:「什么?你要娶黎相的儿子?你不是要和朕一条阵营吗?」 九姒故作为难道:「皇上不知,那刺客幕后真兇竟然指向于辛苇,已经被收押不日处决,可皇上别忘了,辛苇可是黎芮的人吶!」 连宜张着嘴,显然还没有缓过来,「你,你是说要杀朕的人是黎芮。」 若不是九姒一把扶住她,连宜从椅子上掉下来。然后不安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完了完了,这下子连黎芮都要对付我了。我不是都向她示弱了吗?」 连宜紧张的连皇帝的自称都忘了。 「黎芮的野心又岂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微臣替皇上查出了主谋,但却遭黎相威胁,不得不娶了她的儿子,他一方面可以要微臣替她卖命,一方面也是要拿臣来制约太后。如今太后已经同臣势如水火,她要逼得臣无路可退,只是臣只愿效忠陛下,不愿意替乱臣贼子卖命,不愿见郑国改姓黎啊,这才同她虚与委蛇。」九姒言辞诚恳地差点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又怎么相信你?」 九姒从袖中掏出一物,不是旁的,正是黎芮那日给九姒的扳指,「皇上若是不信便看这个,这可是黎相从不离身的扳指,她以此许诺给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只是臣清楚黎芮此人绝不可靠,臣恐怕等不到那天便被她杀了,而且臣也不愿参与谋反。更不愿与太后为敌。」 连宜这下彻底慌乱了,也不顾君臣有别,抓住九姒的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九姒一怔,她从小到大从没有和连宜有过亲密接触,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时刻,「皇上您想,倘若黎芮现在篡位,您还安在,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她恐怕不会一直等下去,到时候若是您有了孩子,有了未来的太女,权臣威逼幼主禅让的先例可比比皆是。」 连宜脸色越来越青,九姒心中满意,接着道:「恐怕您现在安稳地过着日子,不是福,倒是祸难在潜藏啊,黎芮之所以放任是要等您生下孩子,到时候您的安危可就不重要了。那时太后能否保得住您,也难以肯定啊。」 连宜看向桌上的瓜果珍馐,这分明就是黎芮给她的□□啊,也许这里的一切被黎芮看着呢,她越想越怕,「我,我……」 九姒却正色道:「还请陛下三思啊,到底是孩子的命重要,还是陛下的命更重要,只要您一日没有子嗣,黎芮便一日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些年间以皇上的英明,难道还怕灭不了黎芮吗?」 连宜脸色惨白,却指着九姒厉声道:「大胆,你敢让我打了孩子。」 九姒却望着她的眼睛毫不退让,「皇上,您要记住,威胁太女性命的人不是臣,是黎家,是黎芮。臣是为了保护皇上,而且难道您只会有这一个孩子不成?」 连宜正想说话,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只见一个宫装男子正端了东西走过来,九姒看了那人一眼,轻声对连宜道:「皇上,这是谁?」 连宜见有人过来,还未呵斥赶紧先收起方才的慌乱,「这是皇上送来的人,侍候朕的,刚封了侍君。」 这人未必是黎芮安插的人,只是为了让连宜相信,也不得不继续拖人下水,「哦?黎后送来的,也就是黎家的人了。」 连宜现在是草木皆兵,九姒只这么一提点,她便道:「难道这人是……」 「侍君卫风拜见陛下,臣侍特意为皇上送来了补药,为皇上安胎用。」卫风说着便将药碗呈到她面前,可在连宜心里现在什么都成了害她命的□□,直接一怒之下挥翻了。 卫风呆住,随后连忙跪下,「皇上,臣侍……」他实在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连宜啊。 九姒还有话要说,便为此人假意求情道:「皇上,卫侍君也是代表皇后和黎家的一番心意啊。」 那卫风不明所以,看向说话之人,却是一个年轻女子,虽一身黑衣却难掩其美貌。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一些别样的情绪,可看在连宜眼里这便是大忌,当初那莲君是如何死的,九姒非常清楚。 果然连宜厌恶道:「你先下去,非朕传召,不得觐见。」 那卫风早就巴不得赶紧离开,免得继续惹怒她没有什么好处。「看样子你说的是真的,只是朕真的要……」堕掉肚子里的孩子吗?连宜剩下的话说不出口。 「皇上,现在是黎芮的野心逼您,也是为了郑国的江山做出割捨,到时候这一切都要算在黎芮头上。还望您早日下决定,调养身体,回朝主持大局。」九姒不断地向她灌输她的仇人是黎芮的话。 连宜始终不肯做出决定,九姒只能再度逼她,她看向方才在地上打碎的药碗,还有一些残渣和药汁遗留,突然心生一计。 「皇上可有银簪?」九姒突然道。 连宜正忧虑的脸上充满疑惑,「银簪?」 「对。」 第68页 连宜身边侍候的宫人头上恰好便是银质的簪子束髮,很细的一根,便呈了上来。 九姒接过,走了几步,蹲了下来,用银簪的一头去轻轻浸在那残留的药汁里,慢慢地银簪的那一端颜色加深。 连宜的眼神一直跟随着九姒的动作,此时也不禁惊道:「这是?」 九姒将手中簪子举起,淡淡道:「有毒!」 此言一出,不等连宜大惊失色,她身边的常侍已经先跪下来道:「冤枉啊,皇上,奴才绝不敢害皇上!」 九姒道:「这簪子并无不妥,真正不妥的是这些药。」 那常侍这才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就算是他长年服侍连宜,也生怕她一个不快,自己就小命不保。 连宜想起九姒之前的话,问道:「可你不是说,黎芮为了以后挟持幼主一定会留着这孩子吗?」 九姒却解了她的疑惑,「可若是想让这孩子没了的是黎后呢?」 连宜狠狠咒骂道:「毒夫!」她知道皇后一直对这孩子并非嫡出而不满,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那侍君是他的人,得了他的吩咐害她子嗣,再方便不过。可黎后毕竟是她表哥,又是她这么多年一直在身边的正君,却也这般对她,连宜除了恐惧之外只剩心寒。 连宜就算不捨得这个孩子,可是她更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一番挣扎最后道:「那朕总不能无缘无故的丢了孩子吧。」 「既然黎芮逼您,您为何不也反将一军呢?方才送东西的侍君是黎家人,若是他试图勾引皇上才导致皇上龙胎不保的呢?到时候自然可以以此名义让黎家无话可说。」九姒平静地道出的话,顷刻间两条性命即将不在。 最后当然是连宜的妥协,而九姒不可在行宫久留,随即带人秘密赶回,她相信方才的话已经够了,剩下的要看连宜自己了。 回到都城时天色刚黑,九姒匆匆回府,未惊动旁人,秋风萧瑟,她却独坐庭院里斟酒自饮,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想起自己的狠辣,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是连家的血脉,纵然自己没有动手,可却还是将因为自己丧命。 不知道母皇在天上会不会骂自己不孝,骨肉相残,可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真有这么一条路,她也绝对不会回头。 至于银簪试毒,不过是她临去之前为妨有变,自己带去的□□,若是连宜不肯除掉孩子,便给她下毒,而现在,却都不用了。 她苦笑,自己什么时候还会这样慈悲,为了郑国的安定,终究要割捨掉少数人的一切,包括性命。就连自己不也早就摒弃了幸福,对称孤道寡的皇帝而言,感情只会是拖累。 深夜里,她手下的亲信突然传书,字条上十分剪短,「子落君安。」 九姒看了许久才将字条销毁,倒满了酒杯,黑夜已经包围了她,而这一生她註定不会安稳度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袭 ☆、事发 「你说什么?」黎逊突然从榻上坐起,身旁的酒杯滚落,发出破碎的响声。他一夜宿醉,头正疼着。 徐公公也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只是这来人就是这么禀报的啊,「皇上她孩子没了。」 黎逊扶住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徐公公见他不说话,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又像是在憋着火气,事实证明秦公公想的没错,黎逊操起手边的酒壶狠狠摔向地面,脸色铁青,嘴里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 徐公公扶住他,「据说是身边的一个侍君诱惑皇上,才导致皇上小产,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 黎逊却不知道这样的荒谬让他说什么好,「那些侍君都跟人精似的,连宜上次遇刺,动了胎气,当着众多侍君的面,本宫不知道谁还会敢在这时候想去邀宠。」 「您的意思是,侍君只不过是个藉口?」徐公公话一脱口,便见黎逊似乎是默许了这个说法,但现在皇上毕竟是人没事,那又编出这个话来,难道是她自己?徐公公不敢再想。 黎逊烦躁地从榻上起身,方才披上的外衫自肩头掉落,徐公公忙弯腰捡起,黎逊只愤愤道:「她知不知道这个孩子才能保得住她,才能挡的住连袂和黎芮,就这么没了!」 黎逊走了几步,却又觉得不对,「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掉孩子。」越想越加笃定,「这几日可有什么人去过行宫里?」 黎逊突然转身问道,徐公公一惊,难道是有人授意? 「是,老奴这就去。」没过多久,徐公公便迴转,只是话语有些吞吞吐吐,「这个,是……是……有人去过,只是那些人说那人拿着皇上令牌,面貌像是……」 「像谁?」黎逊寒目一凛,徐公公索性说了出来,「是卫尉大人。」 黎逊有些不能相信,好端端地跑去行宫,明中的事都由他接手,偏偏她去过连宜就出了事,还千方百计地隐瞒,黎逊眉头不得舒展,想不通她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黎芮的指使? 「皇上还有几日回来?」黎逊问道。 徐公公如实告知,「皇上说要养好才回来。」 「不行,立刻调集禁卫军,让副统领接皇帝回来,不得拖延。」黎逊现在酒意尽散,人也比往常更加清醒了,这个时候万一有人行刺局面就更加被动了,「还有立刻传九姒来见我。」 徐公公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这时也顾不得别的,赶紧去安排。 第69页 黎逊看着一地的碎片,心头比什么都乱,他知道了这件事,便能猜得出来这是谁做的,可她行刺一事也许与她脱不了干系,又这么快和黎芮结盟,难道这之前之后都是同黎芮达成的协议? 这样的事情,九姒不可能想不到他能看透,所以她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向连宜说明这是一个骗局吗?因为引连宜入局的人是她。 今日本又是休沐,宫中派人来通传九姒入宫,管家一路带着人过去,却正好在路上遇见了淸居,「公子。」 淸居略一点头,随后走过,只是想了想却道:「管家是要去找大人吗?」 管家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正是。」她带人去九姒休憩的院子。 「我与你同去吧。」 淸居主动要求,管家只能点头,只是九姒并未在床上,而是在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如今夜里还是很凉的,她竟一夜没有回屋。 管家忙上前将她唤醒,淸居却见桌旁的酒壶歪在一边,她瑟瑟寒风中一个人喝酒吗? 九姒幽幽转醒,「怎么?」 管家忙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九姒侧身,视线扫过淸居和宫中的来人,道:「去长信宫?」 那宫人道:「太后说要大人尽快,莫要拖延。」他话音刚落, 九姒却一笑,「急什么?」宿醉后的慵懒,此时倒是淋漓尽致的展现。 九姒不紧不慢地进了屋子,自始至终也没有同淸居讲话,淸居只能跟了过去,进去时却见她正将中衣扔在地上,披了一件衣服转过头来,「你有事?」 九姒衣服还未穿好,白皙的脖颈就这么晃进淸居眼里,淸居低下头来,有些尴尬,他虽在楚云阁待过,但没有人敢打扰他,他想了想还是道:「婚事……」 九姒没等他说完便道:「婚事的事容后再说,你近日都在府中不要出去,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等着就够了。」 他本想说,他不想这么活着了,不想再成为黎芮的棋子,父亲的一辈子惨澹无比,他看在眼里,从那里回来,淸居想了很久,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只是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进宫要穿的衣服最是麻烦,仅仅腰间的玉带都需要人来帮忙弄好,眼下九姒只能使唤这个人了,「帮我一下。」 没有询问,自然而然,淸居没有同女人相处的经歷,但她毫无企图的样子他总不好太过矫情,便迈开步子,走到她近前,手慢慢靠上去,离的很近,仿佛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气息,绵绵缠绕在唿吸间,他笨拙的做好。然后退了一大步,鼻间的气息也慢慢淡了。 九姒却突然道:「知道吗?一个习武之人是不会轻易把后背留给别人的。」说完便走了出去。 淸居愣在原地,她是在说方才的那刻她给予了他最基本的信任吗? 只是进了宫,九姒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在长信宫里,黎逊独坐在凉亭里,手边的一杯茶早就没了热气,虽有些许日头,但还是透着一股子凉意。 「参见太后。」 黎逊转头看她,没有情绪,或者说是不知道是爱是恨,是怨是念,「坐吧。」九姒倒是从容,坐在了他对面,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子不语我不语是最好的。 黎逊知道她在等他开口,「若是我心中对你有一丝狠心,你现在早就在大牢里或者已经死了。」说出来死字,黎逊心里还是一阵抽痛。 九姒点头,「我知道,可我不怕死。」 「那你怕什么?」黎逊突然厉声道,「不怕死,却还是跟着黎芮,你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觉得平淡无奇的生活太寂寞了吧。」九姒仰头看着落叶,声音里有些落寞:「黎芮不可信我也知道,但是我能信任谁?」 黎逊恨自己的心软,他可以对世界上的所有人狠心,但对她却做不到。「皇帝近日就会回来,你最好不再有什么图谋,本来她小产的事情我想先瞒着,但是我没办法看着你和淸居在一起,所以,你的婚事落空了。皇嗣殒落,百官百日之内不得嫁娶,禁礼乐酒宴,你不会不明白吧?」 「微臣自当从命。」九姒站起,行礼告退。看了他一眼,「深秋了,望太后保重身体。」有时候愈加按捺的感情只会在更多的时刻迸发,黎逊勐地起身,隔着桌子拉住她,九姒身体前倾,两人近的可以闻见对方身上的味道,黎逊一怔,她身上也有酒的气息,虽然不浓郁,但却依然可闻到,九姒当然也不例外,两人眼神交汇,里面的感情复杂,原来昨日同一片夜空下,醉酒的人不只是自己。 黎逊挣扎着,还是问了,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卑微和为爱痴迷的无奈,「你究竟有没有一刻是动过心的?」 九姒无法像他一样坚定地回答他,这一刻她想了很多,黎逊的感情很纯粹,而她的感情即使有也是掺杂了阴谋利用与算计,就连和淸居的婚事,她当然没想过要真的实现,这本就是为除掉连宜肚子里孩子的一步棋。 为了取信于黎芮的一步棋,黎逊会为了她对连宜隐瞒真相,也会为了她选择说出连宜小产之事,这些她当然想过才会放心去做。与他的决裂,突然投靠黎芮,要娶了淸居,都是为了掩饰自己对连宜动手的真实目的。 误导他也误导连宜相信这一切都和黎芮脱不了干系,而不是把怀疑对向沐王府,对向连袂这个身份。 第70页 而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为了你不惜违背原则的人,九姒真的肯定自己一丝感情也无吗? 九姒只是低语,「 难道你不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即将完结,大约还有八章。喜欢的也可以收藏一下现言完结文《她比烟花寂寞》,和古言连载文《花开至尊》。有疑问的可以加群哦 ☆、囚牢 黎逊身子一震,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真的?」 九姒笑了,「真与假都只在主上的心里。」 黎逊也笑了,可他的声音里却有些怨气,「我是如何也看不透你。」 九姒环顾四周,很静,但却又静地太不寻常,连一丝草动都不曾有,似乎被重重包围起来,她突然猜到了什么,「既然主上已经叫人来了,又何必引而不发呢?」 她果然知道,也果然是她做的,既然知道这样子做了之后,他会有怎样的举动,她却还是去做,究竟是怎样的有恃无恐? 「我一直都知道你聪明,却不知道有时候聪明真是一件讨厌的事。」黎逊仿佛觉得之前自己的问题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在她心里那还不如看到明日院中的晴空更重要,她不受任何人的拘束,既如此,禁锢了她的身,又会如何呢? 九姒却悠闲地坐了下来,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主上要困我杀我,九姒绝不反抗。」 黎逊嘆了一口气,一向冷傲无惧地脸上浮现无奈,「这已经是我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囚禁我,还是杀我?」九姒从腰间摘出了卫尉的腰牌,往桌上一丢。 她的表情漫不经心,可黎逊不知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此刻是不是正在咬牙切齿地恨着他,毕竟引她进入这朝廷局势的人是自己,如今要折断她翅膀的人也是自己,可是他能在大厦将倾之时挽回,要如何给自己的心叫停。 黎逊冷声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长信宫侧殿,没有本宫的允许,哪里也去不得!」陪在我的身边,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庇佑你的安危,我才能放心去应对所有的难关。 「囚禁?主上希望我在这侧殿做什么,终身只能做一个禁脔,还是一具行尸走肉?」九姒盯着他反问道。 黎逊转过身去不看她,「本宫很想让你在宫外自由的飞,可是你的野心太大了,也太难以控制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动摇了国之根本,你以为你在黎芮身边虚与委蛇就能把她掌握在手心里吗?你太低估她了,本宫只怕到最后谁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九姒却颇为讽刺的笑了,「主上原来都是替我着想,在这谁也无法僭越的长信宫侧殿,保住我的性命。从今往后,朝廷之中不会有徐姒,可主上觉得,九姒就真的会回来吗?我从前也以为我会是惜命的,可若是以一生的自由为代价,生死又算得了什么?这情意又去往何处?」 看着黎逊冷傲的脸上最终还是妥协,九姒知道这一局还是她赢了。她的每一句都没有提到他们二人的情爱,可每一句都在拿这情爱做赌注,赌黎逊的理智和感情孰轻孰重。 —————————— 皇帝突然回宫,当然引起不少人的疑惑,只不过在她们还没有猜个透彻之前,以皇帝名义颁布的圣旨便已经昭告群臣,皇嗣有损,百官百日之内不得宴饮庆贺。 所以九姒的婚事没有再提,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连宜的身子还得休养几日,这些日子还是由黎逊监国。 黎芮倒是找过九姒,不过她一口咬定自己绝对没有做,黎芮又没有什么证据,而且这件事情也许是另一种契机。只是另一件大事就要数沐芡回朝了,沐芡乃是沐清姨母,一直戍军在外,此次回朝只为述职。 而沐芡此人最是刚正不阿,深得先皇信任,一直以来地位无从撼动。不过她同沐王府无关,沐王府由沐清母亲继承,沐芡虽也是其嫡妹,但早就另外开府。 沐芡清廉,去了趟宫中并未巴结讨好,连宜身体愈发差了,兴许是与小产有关,但太医看了又道其往日饮酒纵慾太过,身体有亏,元气有损所致。 黎逊代连宜见了沐芡,说了些话,沐芡便回去了,反正此次回来还要好久才走。 不过这边沐芡回府,晚间便有二人悄悄前来拜访。管家一见来人,连忙清了进来,只是另一个却有些陌生。沐芡正在书房,管家前来敲门,「家主,表少爷来了,还有……」 「进来吧,把门带上。」沐清进门时,沐芡正聚精会神作画,沐清朗声道:「姨母。」 「清儿来了。」沐芡声音和蔼,抬头看时却见还有一女子,那日回朝之时好像见过。「你是谁?」 沐清正要答,九姒笑如春风,柔声道:「在下徐姒见过沐将军。」 沐芡重新打量她,「你就是那个朝野皆知的奸臣?」 沐清不明白为什么九姒不直接说出来,还要用着这个伪装的身份,就算姨母不肯帮,也绝无可能泄露。 九姒也不恼,还是平和道:「外人眼里确实如此,但将军眼里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认为。」 「当然,你同清儿一块,若是真是个臭名昭着之人恐怕也进不来。」沐芡停了手中的画笔,一幅秀丽江山图还没有画完。 「将军常年在外,可真正对朝中之事了解呢?」九姒道。 第71页 「怎么?你在黎芮的身边却问我这样的话,难道不觉得很别扭吗?」沐芡一步步走来,让两人坐。 「因为没有人有资格做我的主人。」九姒说着这样蔑视一切的话,却没有半分狂傲。 沐清这时才道:「姨母,这是太女连袂。」 「是你。」沐芡惊诧,却也只说了这样的两个字。 「姨母,是我。」这声姨母却是跟着沐清在叫,沐芡愣了一愣,而后大笑道:「我倒是忘了清儿和太女有过婚约了。」 「你隐瞒身份在朝中,不惜把自己彻底划入黎芮的阵营,说是忍辱负重也不为过,你在图谋復位。」沐芡一针见血,「而且还有求于我。」 「是,不管是之前流落的几年还是我在楚云阁里的那几年,从没有一日忘却,也不敢忘。」 「可你知道我是不会干涉这些事的,不管这个皇帝是由谁做,我的职责只是忠诚于郑国,所以你註定愿望落空。」沐芡的话不留情面。 沐清情急道:「姨母,连袂她才是天命所归。」 可沐芡却斥道:「那我告诉你,你的沐王府可以做,但与我无干。」 九姒握住沐清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姨母,可否单独一谈?」 沐芡看了一眼沐清,沉吟道:「清儿你先出去吧。」 沐清不解的看着九姒,她却但笑不语。沐清出了门,沐芡才道:「说吧。你想怎么说服我」 「沐将军说的很对,不管是我做皇帝还是连宜做皇帝,都会是连家的郑国,可是将军可知皇帝并不只是一个招牌,无能者在其位只会引来更多的动乱,何况还有着黎家这样的权臣外戚。」九姒郑重道。 沐芡却反问道:「你若登基,那沐家不也成了权臣外戚吗?你又当如何?」 九姒却在心里贊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在其位自然谋其政,只是到时候沐家还会是沐家,不能是第二个黎家。」 沐芡道:「你倒是说了真话,沐家与黎家不同,没那么多谋逆野心。可我手上的兵力虽然已经调回,助你也不成问题,但我又怎么知道你比连宜强在哪里呢?」 这话一说自然是有了转机,九姒沉思片刻,将自己的治国谋略讲了出来,沐芡听得入神,两人一番交谈几乎快要忘记了时间,沐清并未出去,只是在书房外的长廊里,隐约听得两人相谈甚欢。沐清心这才放下,九姒本不愿求助于沐芡,是他硬带她来的。他要帮她赢,无论什么代价。 「你打算何时成事?」沐芡说到正题上,九姒笃定的答道,「一月之后。」 「一个月够你的安排吗?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吗?」 九姒一双眼睛十分有神,透出的尽是自信的光彩,「一月足矣,毕竟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而将军你现在不正在帮我吗?」 「我帮你一方面是因为你有足够的胆识,也有可能会是一个好皇帝。另一方面却是沐清,大姐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保护他,如果我不帮你,他一定会倾整个沐王府之力,破釜沉舟。我不能看他犯险,不过我也知道你若是成了皇帝,他便是与你并肩之人,到时你可以打压沐家,但不能亏待沐清。」沐芡正色道。 九姒也收起脸上原本的笑意,「皇后之位非沐清莫属,一世不变。」 「好。」 ------------------------------------------------------------------------------------------- 出了府,沐清在她身旁道:「姨母和你出来时我并没看出什么,到底答应了吗?」 「放心好了。」九姒神采奕奕的样子沐清很少见,心里顿时安稳了一些。 「嗯。」整个路上只有两人渐渐拉长的身影,伴着夜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袭 ☆、诉衷情 九姒送沐清回到王府后门,正要离去,却又被沐清叫住。他有些犹豫地道:「我宫中的人说,黎逊曾有意囚禁你。」他并没有反问,因而对此事已是十分肯定。 「是。」九姒不愿意和他多谈黎逊,言语简短。 沐清不懂,这样兇险的事为何不告诉他,他要从手下的人那里得到消息,为何九姒总能无关痛痒,「我以为他已经爱你爱到失去理智,没想到还会差点就对你动手。」 「他毕竟在这宫中待了九年,怎么可能会被情爱沖昏头脑。」 「是啊,会沖昏头脑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你就不怕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是逢场作戏。」沐清言辞恳切,他也担心,九姒日日在宫中,若是有一点差迟,露出一丝马脚,那黎逊下一次会不会就要她的命。 九姒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淡淡道:「多思无益,该来的总会来。」 沐清上前一步,拥住她的身体,墨色斗篷把她的身子裹住,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我更爱你,没有人。」 —————————— 由于沐芡回朝,早朝时气氛多少有些微妙。大家不知道到底是把她看做沐王府一派还是另外一派,总之,对这么一位位高权重之人众臣既不敢去讨好,也不敢冷落了,又怕做得太过让黎芮不满。 那日九姒说完那句话,在黎逊还怔楞之时便已离去了,两人除了早朝再无交流。 下朝后,九姒倒是记起了连宜来,便去了其寝宫,派人通传,九姒等候之时却又隐约听见里面动静,她屏气静听,是胡太医的声音,没多久便见胡太医出了来,见了九姒行礼,只是九姒注意到她面色十分惶恐,然后离开时步子有些乱。 第72页 有鬼,九姒心中想道。恰好这时宫人来通传,九姒整了整衣服,大步走进去。 连宜的脸色十分难看,有些晦暗无光 ,有气无力道:「有何事?」 九姒暗自打量她,感觉她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皇上,臣以为此次沐芡回朝是皇上的大好时机,皇上难道不想藉机剷除了您的绊脚石吗?」 连宜问道:「沐芡那个顽固,能帮朕什么?」 「难道皇上不觉得沐将军是忠于皇上的吗?依靠她这可比依靠黎芮强的多。」 「交给你去办吧,朕累了。」接着便不想再说,九姒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心底有事。 九姒未再多言,「臣告退。皇上早日养好身体,重归朝堂。」 九姒离了连宜寝宫,并没有出宫。而是悄悄去了太医院,太医院里此时人少,九姒拦住一人道:「胡太医在哪?」 那人虽不认得九姒,但衣服还是知道的,恐怕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忙道:「胡太医在那。」手中指了一处。 九姒顺着看去,果然人在那里,九姒走过去,见她明显心神不安,手边的医书未动一页。 「胡太医。」胡太医下意识抬头,见九姒找了来,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卫尉大人。」 「本官最近老是难以入睡,还请胡太医给看看。」九姒面上露出苦闷的神情,胡太医分不清真假,只道:「卫尉大人请坐。」 九姒却不动,明显不欲在此,胡太医讪讪道:「那请到屋里来吧。」 九姒跟着她进来,关门时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胡太医,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皇上的身体太后可知?」 胡太医手揪住衣袖,「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九姒冷笑,「看来胡太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倏地一下,九姒便扼住了她的脖子,胡太医喘不过气来,「太医以为这样的事情还能瞒着多久,皇上又岂会留着一个知晓她秘密的人在身边,你以为你又能活多久?」 手一下子松开,胡太医艰难的喘气,「反正都是死。」 「是啊。只是要看为你陪葬的人有多少了。」 「你,皇上说了不动我全家的性命。」胡太医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哦?如果大人从实说来,本官可以保证你和你全家上下安然无恙呢?只不过,我最痛恨不识好歹的人,若是不说,我恐怕让她不得好死。辛苇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离着断头台的日子也不远了。」九姒笑着的样子在胡太医眼里却十分阴森,「或者,我问你答,皇上的身体是小产所致?」 胡太医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想着白白死去。「是。」 这是九姒早就料到的,「那现在皇上何时还能在有孕呢?」胡太医却一噎,九姒没放过她的表情,「说,是不是皇帝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孕产之事了?」 九姒早就有这个怀疑,若只是一般的病,怎么会躲躲闪闪不敢回答呢?一个註定不会有子嗣的皇帝位置会做多久呢?胡太医不用再回答,她的样子已经出卖了她,九姒拍了拍她乱掉的衣领,「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当然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 九姒转身出了门去,胡太医听见门被关住的声音,突然身体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晚上,沐王府。 「什么?你说连宜身体已经不会再有子嗣。」 沐清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可以成功了吗?「是,今日我进宫却见她脸色极其难看,我又从胡太医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十有□□。」 「那我们还要等什么?不如现在就以这个名义直接让你以连袂的身份在朝廷中现身,到时候恐怕没人敢拦。」沐清道。 「可到时候,我坐了连宜的位置,黎芮就会明白所有的一切,恐怕她只会更加小心,而我又要等几年才能彻底剷除她呢?我要做的是这天下的主宰,而不是另一个傀儡,我现在的身份去方便我做所有的事情。我要逼得黎芮自己造反,一举歼灭。」九姒现在仿佛已经可以看到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以自己的设想不断实现。 「好,这么多年都等过了,也不差这几日。」沐清也沉静下来。 「你手中有没有死士?」九姒突然问道。 「死士?」沐清不解的问道。 九姒点点头,「还得是男人,我需要一个人进宫再次刺杀连宜。」 沐清疑惑更深,「为何,你上次不是都不贊成余水的行动吗?」 「因为我是要做戏,做一场给他们看的戏。」九姒微笑着道,那笑容意味深长。 -------------------------------------------------------------------------------------------- 九姒将自己最近的行动都报给连宜,连宜气色比上次好了那么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皇上近日就可以临朝?」 连宜却道:「听说你和叔父最近再无联繫了,怎么是叔父腻了你还是你惹怒了他?」 九姒道:「皇上您以为是何种原因?」 「恐怕也只能是后者吧,在叔父心里你可重要着呢,所以,朕方才已经派人去请他了,现在应该快到了。」 九姒却没想到连宜又突然插了一脚,看向门边,那宫人正端了茶在门口,连宜未曾多想,便让那人进来,那宫人将茶在连宜面前放稳,还未将另一杯给九姒,便端起掷了过来,滚热的茶水倾来九姒连忙躲过,这时那宫人见连宜吓得有些呆了,便按设定好的词道:「就是你这个昏君害了我哥哥性命,我要为哥哥报仇。」话音刚落,便拿起袖中匕首刺过来,九姒等的就是这一刻,飞身过去挡在连宜前面,那宫人当然有分寸,假装失手的割破了九姒的衣服,在她肩上刺了一刀,九姒嘶的一声吃痛,心里却想道这分寸把握的刚好伤口并不深。 第73页 随即她一脚踢开那宫人,那宫人身体一下子跌落光滑的地上,黎逊进门时正好看见九姒的一连串动作,他心头一震,「快抓住这人。」 门外禁卫慌忙进入,将那宫人团团围住,几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黎逊赶紧过去将九姒扶起,肩膀的血流出来染了他一手,九姒望了他一眼,他满脸的紧张与关切,连宜这时才回过魂来,被宫人扶着起来,到那刺客面前,「你哥哥是谁?」 她三番四次遇刺,早就对刺客既害怕又痛恨,那宫人却道:「今日是你这个狗皇帝命大,我哥哥是那个行宫里被你杀了的侍君,他毫无过错,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便将脖子往剑上撞去,血喷涌出来,近身的几人皆不能倖免,连宜一时吓得晕了过去。 宫人慌乱起来,忙唤太医。黎逊嘴唇翕动,似乎也对这荒谬的事实感到无言以对,这刺杀不知是因是果,最后只道:「把他拖出去吧。」满地的血迹着实骇人。 太医来了之后给皇帝看过,只道是受了惊吓而已,随后又给九姒包扎起伤口来,写了药方,这才下去。九姒道:「太后,臣既已无大碍,这便回府了。」 黎逊却执意不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要与我拧到什么什么时候,同我回宫,这几日你便在宫里好好调养,还是说府中有什么人让你惦记?」其余人都已经退下了,黎逊贴近她的身子,抱住她,「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见到那一幕时有多揪心,纵使你有再多不是我也原谅你,再也不愿让你离我分毫。我手上全是你的血,这是我最恐惧的事。」 九姒也用未伤的胳膊揽住他的后背,「我跟你去。」 当沐清得到消息时才明白九姒的用意,原来自己谋划的这一切,都是把人往黎逊身边推,没有几日了,就只在忍耐这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的发展都是依据角色的本身。一开始主题就是夺宫,所以本文的最后也会在夺宫后戛然而止,一生很长,不可能全都赘述,文章会完结,女主的人生还会继续。 ☆、和好 黎逊总觉得和九姒之间隔了些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不光他这个样子,九姒也好像心事重重的。 太医每日来换药,如今天凉,九姒的伤口也长得快些,黎逊帮她拉好衣服,「你在想什么?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事。」所以别想着骗他。 九姒微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无意之间听到了一个消息,不敢置信而已。」 黎逊听她这样说更要知道了,「到底是什么?」 九姒抓着他的手,正色道:「我听说皇上子脉有损,恐怕不能再有孕了。」 黎逊蹙着眉,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这是假的,九姒却抓的更紧了,「绝无虚假。」 黎逊开始忧虑起来,连宜作为皇帝本就德行有亏,后面又有个连袂咄咄紧逼,要是现在连子嗣都没有,恐怕这个皇帝是真的做到头了。可连宜明明知晓此事,却故意瞒他,是怕连他这个叔父也把她当做弃子丢掉不成? 九姒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眉心,「你这么蹙眉可一点都不好看。」 原来并不是两人之间关系疏远隔阂,而是这个尺度完全由九姒掌控。她决定疏远他时,任凭他怎样靠近都没有用。 「我蹙眉不好看,你觉得谁蹙眉好看,淸居?」黎逊扒下她的手握在手里,语气却酸涩。 九姒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又吃醋了。我说了与淸居什么都没有,没有牵过手,更没有其他,这还不行吗。」 「他还与你同桌而食。」黎逊忘不了去她府里时见两人在一个桌上用饭时的样子,刺眼刺心。 「其实呢,我早前在楚云阁时又不是不和男人打交道,同桌的事更寻常。」九姒淡淡道,「这没什么。」 「你从前的事情我干涉也晚了,但往后你不许。你是在那时候就跟了黎芮?」黎逊最怕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个局,而他却甘心入了局。 九姒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和黎芮是后来的不得以而为之。」 黎逊松了一口气,「如果连宜註定无法继续当皇帝,连袂回来,我这个太后继续留下也不会过得多舒心,你愿不愿意放下现在的位置和我一起隐居。」 他的眼神里含着希翼祈求,九姒不忍再看,别过了头,「我现在不能答应你。」 黎逊嘆了一口气,喟然道:「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我曾经设想过你我的以后,三五仆侍,偏居一隅,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看来到底是我多想了。」 九姒却不如何回答他,安慰吗,黎逊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她的承诺。只是与沐清不同,她可以承诺给沐清皇后之位,太女的父亲,她却註定无法承诺给黎逊什么。黎逊没再追问,问了又能如何呢? 九姒并不单纯的只为养伤,她做这一切是要让黎逊知道这个消息,听说黎逊派人去找胡太医时她已经死了,不过死的只是众人眼中的那个人,真正的早就被沐清放走了。 看吧,她都可以给一个微不足道的胡太医承诺,却无法给这个自己心动的男人任何,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现在事关郑国安危,九姒知道黎逊一定会向护龙卫提供消息,到时候护龙卫也一定会留下行踪,她要的就是护龙卫的下落。 第74页 她要堂堂正正的回去,没有人质疑,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解决掉那些挡路的人。 只是九姒没想到护龙卫出现竟是在那个时候。这天九姒的伤口换了最后一次药,明明已经长好了,黎逊却执意还是要她喝着苦药汤汁,「你今年以来受过多少次伤还数的过来吗,要是不想以后落下一身毛病,赶紧喝了。」 黎逊坐在床头,一勺一勺的餵着,方才的宫人太医早就在两人腻歪之前离开了。 九姒突然抢过,咕咚咕咚喝了个光,黎逊拿起一旁的丝帕给她擦拭,她却趁机拉过他,将唇堵住他的,把药汁哺了过去。 药香四溢在两人唇齿间,九姒舌尖一勾,如蛇般在他唇中游走,黎逊情不自禁的将那药汁咽了下去。黎逊离得近了,覆上她的气息,极尽缠绵之事。 九姒单手扶在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绕着前面的衣领钻了进去,手指过处,黎逊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慄,胸膛起伏不平,九姒浅笑,离了唇,沿着下颌浅吻,留下一路湿濡的痕迹,吮上他的喉结,黎逊轻轻喘息。手指在胸膛之处流连,不断撩拨着那处,黎逊难以自持,手也缠在她的腰间,将玉带解开,万种风情一一呈在眼前。 「等不及了?」 九姒还有工夫打趣他,那当初挑起战火的药碗早就不知道被黎逊扔在哪里,他带着两人的身体一起跌入帐里。 九姒嫌他费事,直接将他的衣服一把扯下,「明明是你等不及了。」 还有空反驳,她有了一种挫败感,「想你。」 黎逊扯掉她最后一件衣服,「我也是。」然后覆上她的身体,肌肤摩擦间两人皆轻唿一声,这一刻身体与心灵皆在一处。 九姒突然抵住他的身体,「白日宣淫,只好把这里变黑了。」 说着便一道掌风袭过,两边帷幔缓缓落下。黎逊撑着身体,「那我问你,你这段日子有没有别人?」眼神里的认真代表着对这个问题的关心,哪个人对自己的爱人不渴求唯一呢,无论是心还是身体?哪怕最后的身不由己,但总也在心里是不好过的。 九姒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道:「没有别人。」这句话无疑是最好的情药,两个人慢慢贴合在一起,翻滚在床榻间,九姒将他玉冠摘下,乌黑的髮丝披散,原本冷硬的容颜因为欲色而更加诱惑,手指穿过他的髮丝锁住他的头,欺身而上,欠身而入。 两人皆发出满足的喟嘆,九姒起伏着身体,修长的颈间落下薄汗,脸色潮红,在黎逊眼里却美得惊人,这样的人让他一辈子也不想放手,也不想交给别人,就算她不愿,他也要想尽办法把她带走,用一生补偿她。 九姒将两人身体翻了个个,黎逊强势的将自己送入她的身体,九浅一深的研磨,大掌在她腿间抚摸,九姒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意,是将要分离吗? 「喜欢我吗,喜欢……我的身体吗?」黎逊边动作边道,一下下的取悦着讨好着深爱的女人。 九姒在他背上狠狠划了一把,他竟有些自虐的快感,更加兴奋起来,九姒低吟出声,「你说呢?」极乐来临时,九姒突然翻身配合着他的节奏,欲望的顶点,两人十指紧扣,喘息不平。 九姒美目半闭,似蒙着云雾一般。兴许是好久没有触摸彼此,两人食髓知味的又开始新的一轮,几番云雨,一发不可收拾,黎逊愈发卖力,九姒扣住他的肩膀,半直起身子在他耳边道:「我真的还能戒得掉你吗?」 黎逊声音沙哑回应,「为何要戒?你……永远……也别想戒掉。」 九姒恍惚,把他的脖子抱得更紧,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她疑惑这时候谁敢进来,用内力压下□□,那人的脚步声极轻,想必功力不低,九姒收起内力恐那人察觉,那人却突然出声道:「回復在此。」 放下一样东西随后立刻消失。黎逊从欲望中惊醒,好像知道来的是谁,九姒越发怀疑起来,控制住黎逊,喘息□□着将他夹紧,黎逊受不住,身体一颤差点就此交代了,那事便抛之脑后,同她抵死缠绵起来。 云收雨歇,榻间还瀰漫着欢好的暧昧气息,黎逊已经睡去,睡意中的他还霸道的拥紧她的身体,像是怕她逃开。 九姒小心的从他怀抱里出来,轻轻下床,走到桌案前,方才她若是没有听错的话,那人便是站在这里,训练有素吗,听到里面的春宫气息不乱丝毫,果然案上放着一纸,九姒轻轻取开,那上面写着候命凤凰。 这是何意?九姒拧紧眉思索着,榻里突然传来声响,九姒赶紧放好,轻轻回到床上,依着方才的姿势睡下。 等黎逊醒来时,见九姒还在睡着,光裸在外的肩头点点红紫,诉着这一场疯狂,脸上却还带着缱绻的余韵,还好她的伤无碍,黎逊俯身吻在她额头,真是一个让人沉迷的女人。 这才穿衣下床,黎逊走出去便见案上的信,取开来看了一眼,方才的轻松愉悦瞬间换了凝重。 随后将那纸拿起,丢入砚台里,所有的字迹瞬间化为黑色。 九姒也并没再问那人是谁,恰好卫尉府的人来找,说是家有要事,九姒便回去了,黎逊看着这空荡的大殿,心里重归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二更来了 ☆、候命凤凰 九姒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候命凤凰「是何意?难道是说只听从真命天女的调遣还是别的?这暗语就算是有心的人看了,也不解其意。 第75页 九姒不得其解,只是她这样想着便念出声来,管家特地来接,只听到她念叨凤凰两字,便忍不住插嘴道:「大人您是要去凤凰山吗?」 九姒一怔,「 你说什么?」 「老奴只觉得奇怪,您说着凤凰,便以为您要去凤凰山,是老奴想错了,那地方鲜有人烟,又偏僻,您怎么可能去那呢。」管家道。 九姒却只觉得茅塞顿开,黎逊是和护龙卫唯一有联繫的人,也许那纸上所说的便是地名,护龙卫与凤凰不正好便是皇室的代称吗?她一定要亲自去一趟,去找到护龙卫的所在。 隔日,九姒称病在府,闭门不见任何客人,但她早在黎明之前便已经离开,独身轻骑去了离都城三百余里的凤凰山。 第二日才回来,面容十分疲惫,衣服沾染多处灰尘,回了府中便将自己关在房里,从袖中取出血色的护龙卫灵符。她在房中沐浴,水汽环绕,仿佛当日之事皆是梦境。 无人知道这枚灵符是怎样得到,直到有一日余水问起,九姒才将这日发生之事慢慢道来。 九姒到了凤凰山之后,果然如管家所言,荒无人烟,不过路上却还是听几人说起了。 九姒累了在一处茶棚里停下来,原本打算歇息一会再继续赶路,结果那里的一群人中正有人谈论凤凰山。 「你们知道吗?凤凰山之所以没有人敢住在那里,是因为那里闹鬼。听人说,曾有一个赶路的人夜晚在那里露宿,结果不光是夜晚会听到可怕的声音,而且她还见过那里的鬼面,后来便疯了。」 另一人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里无人再敢靠近,据说那些都离奇失踪了的人都曾到过凤凰山附近。」 「基本上没人敢在那附近走夜路,日暮西山之后便成了一座鬼山!」 也有人不信,疑道:「哪有那么多怪力乱神之事,不会是以讹传讹吧!」 其他人却只心有戚戚焉,「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试试,不过我们几个还是早点赶路吧!」 几人附和道:「早些赶路!」 一些人说的煞有其事,九姒却并未下马,直接拉了缰绳,连歇也未歇便去了。 只是到了那里,马便再难前行了,她取了手中宝剑,将马拴在树边,一人往山上去,这山从未有太多人来过,极其险峻,树枝挡住去路,她一手挥剑砍路,一边注意脚下,九姒几次差点摔下去,衣衫被划破,不得不凝神专注,不敢有一丝松懈。更暗暗自责不该为了隐秘,自己一人前来。 果然不知何时山上开始颳起怪风,这风力之大,能将人掀翻,九姒狠狠抓住山间藤蔓,说来也怪,这里的山与别处不同的是,并不是光秃秃的,而是掩映在重重山林间。 九姒再往前行却发现了一些白骨,旁边还有不少箭矢,看上去已经有不短的时间,而那白骨旁还有剑,这说明这人也是有功力在身的人。却命丧于此,无形之中增添许多压力。她轻移脚步,脚下一膈,竟然也是一片骸骨。 一时间和着方才的风声,这里既神秘又可怖。不过也许是她深入了此间腹地,周围开始不断的晃起人影来,九姒凝起内力,不断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九姒撑着走过这段路。 可刚刚定下心来,便误踩了机关,无数的箭镞飞了出来,她一边用剑挥落,一边运起内力抵挡,眼看就要无法避过,此时箭阵却停息了。 前方却突然出现两个影子,只是与方才的那些影子不同这一次像是实物,九姒这才恍惚觉察之前的那一段路,她竟然已经消耗了不少的内力。 「你们是护龙卫?」 那鬼物终于说话,样子也慢慢清晰,果然如传言中所说,带着鬼面。 那声音却是腹语发出,「你又是谁?」九姒撑住身体,从袖中取出一物,扔了过去,那鬼物接住,拿在手里细看。 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跟我来。」那鬼面人在前面走,九姒慢慢在她身后跟着,渐渐地两人消失不见了,九姒四下环顾,一无所获,此时却有几名与之前穿着一摸一样的人围在她身边,九姒提剑挡在身前,那人道:「还给你的信物。」 九姒只觉得这是她来过的最莫名的地方,最后到达的地方却是一处深潭,潭对面有一方血色的灵符,在潭水映绕下散发赤色光芒。 九姒正想的出神,身后人却突地向前,九姒警觉回头,但却为时已晚,她整个人落入潭中。 九姒好不容易浮出水面,那几名鬼面人却又跳下来,每人袭来一掌,带着水花,前后左右攻击而来,九姒见势不好,忙潜进水里躲过这凌厉的数掌。 随后屏气在水中找寻几人身影,各个击破,九姒身上多处内伤,忍着上涌的血气,拼尽全身力气沖了上来。 以她的功力以一对四,方才一斗绝不可能致命,但那四人却消失不见了。 最开始见到的鬼面人又出现,道:「护龙卫只有在国之危难时方可自行出动,其他人要调遣护龙卫除非是皇室中人,而且还要经歷重重考验。现在能不能拿到号令所有护龙卫的灵符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着顷刻间又消失了。九姒拼命游去,力气却一点一点丧失,这水莫非有问题,也许若她不是皇族之人,恐怕下场也早就像之前外面的白骨一样了。 这潭水如墨色一般死气沉沉,她看不到游上岸的通路。待下去只能身子被冻僵,而死在这里。 第76页 不行,她来都来了,绝对不能放弃,九姒不知哪里突然爆发的力气,硬是游到了水潭中心,那灵符离近看才发现是被机关操控的,根本取不下来。 九姒撑住,尽量使自己浮着不费力气,可意识却越来越恍惚,这样下去不行,早晚会死在这里。九姒一手在腰间抽出剑来,在手上划了一下,血的味道顿时而来,却也清醒了不少。 她在壁上摸索,却果然不负所望的找到一处凹槽,像是要放进什么信物,九姒摸着它的轮廓,正像是那枚太女印的样子。 九姒掏出小心翼翼地放置进去,这时血色灵符的周围却发出奇异的红光,只是那灵符却还有一圈未被填满。血红的颜色像是一种致命的吸引,九姒心头一动,莫非要用皇族的血才能解开。 九姒咬牙在手掌划开一道,血立刻涌出,九姒运起内力,手掌心的血顿时凝成一道将灵符一周填满,耀眼的红光发出,九姒下意识遮住,随后却又消失,灵符落下,九姒伸手接住。 身后却传来声音,「护龙卫在此,听候调遣。」 九姒回头,却见排列有序的鬼面人,此刻一一将面具扔下,露出本来面目。 她却力气不支,晕倒在潭里,沉了下去。 回忆到此,也不面对那时的事情感到一阵阵心悸,皇位果然要靠命来赌的。 转眼十一月便到,在郑国百姓的心中,这一月可谓是不同寻常。刚进月初,便下起雪来,异常的冷,随后朝廷又处决了奸臣辛苇,可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年这一月原太女守卫皇室,拿下叛臣黎芮,夺宫,恢復皇室嫡系一脉。 九姒从凤凰山回来便病了,病的很重,趁着还有一丝清明,让余水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黎芮知道,也不能让黎逊得知,否则他定会联想到护龙卫一事。不过连宜却奇蹟般的恢復了过来,精神焕发,开始临朝。 黎逊一连几日一直待在宫里,未见九姒,总是担忧。她府上的人只说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可若真的这么简单,怎么会连上朝都不能。 沐清悄悄带着洛神医来看她,洛神医看了她的气色,并无大碍,身体却一直拖着不见好转,九姒身体虚弱,沐清扶起她来,「神医,我这是什么病?」 洛神医却摇摇头,九姒不得其解,沐清看了她的样子一阵心疼,她本该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却被从高位拉下,尝尽这人世间的苦楚。 沐清搂住她肩膀,在她身后撑着,「你最近难道是去了哪儿?着了那些病邪不成。」 九姒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明,沐清一脸惊异,他没想到她竟然敢一人独闯这样的龙潭虎穴,握紧她的肩膀。 沐清却道:「说给洛神医也无妨,她是可信的。」 九姒点头,沐清便把可能的前因后果说给她听。洛神医思量半晌,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道:「反噬之功,迴光返照。」 九姒道:「难道是说我和连宜的命运是在一起的,她强我便弱。迴光返照是说我还是说她?」洛神医只静静地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九姒心下瞭然,松了口气,洛神医又在她掌心写道:「不日便可无药自愈。」 原来她之前摇头是说九姒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疾病,九姒刚要谢过她,门却被推开,进来一人。 沐清脸色大变,他此时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让别人怀疑,更何况来人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找到护龙卫并不是写的太简单,而是因为一开始护龙卫就确定了她的身份,不能刻意为难 ☆、再无瓜葛 淸居看见沐清时也吃了一惊,他不是不知道如今朝廷上的派别,沐王府与黎家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现在沐清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合常理,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九姒也与沐清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沐清突然起身,无视九姒的阻拦,从身上掏出匕首冲着淸居而去,淸居明明知道他的意图,却不躲不让,十分平静。 沐清将匕首放在他脖子上,声音冷冽,「不管你是谁的人,今天你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随后匕首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处血痕,沐清愈要用力,九姒突然下床,洛神医扶着她走过来,「且慢。」 沐清顾忌着九姒,心有不甘地看了清居一眼,却并未移开匕首。 九姒在淸居身前站定,轻轻抬起右手,握住沐清手腕,将匕首移开,才对清居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淸居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夜深无人便来探望吗? 又因为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所以才深夜过来,以为她已经睡了,只过来看看吗?这样的理由显得有些可笑可悲。 脖子上的血还在流,九姒压下沐清的杀机,手中的白绢按住清居脖子上的伤口,「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这几日总要委屈你好好的待在这里了。」淸居点点头,他的性命他早就不看重了,这样也好。 沐清派人将淸居囚禁起来,他倒是想直接杀了人,但却又不想让九姒对他太失望,只好妥协,不过并不意味着事成之后他会放过淸居。 只不过清居可以被圈禁,但黎逊不能。 九姒原本还有清醒的时候,到后来直接陷入昏睡,沐清阴沉着脸欲要杀人。 管家却大惊失色地跑了进来,看见九姒沉睡在沐清怀里之景竟也不迴避,沐清本就因为管家多事说出凤凰山之事而埋怨,害得九姒去了那鬼地方到现在重病昏迷,什么护龙卫,就算重要,能有她的身体重要吗? 第77页 沐清压低了声音,斥道:「做什么慌慌张张!」 管家拱手急道:「郡王息怒,非老奴无状,乃是因为黎太后已经到了府门前了,恐怕一会儿就能进来。」管家原是沐王府的人,知道其中内情。 沐清眉头一紧,这事绝对不能让黎逊知道,如果九姒还清醒着,哪怕是身子虚弱,也能敷衍一下,可她现在这样子,只怕黎逊见了就会追究出真正原因,那就大大不妙了,事不宜迟,该如何是好! 黎逊已经拐进内苑,这地方他虽然只来过一次,可却清楚得很。他自从上次在宫中和九姒和好之后,未再见过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远远看去,府上的管家从房里出来,神色慌张,似乎又像是来迎接他,冲着他的方向而来。 管家俯身参拜,黎逊脚步未停,淡淡说了句,「起来吧。」那管家又随之跟了过来,竟敢随意搭话,「不知太后驾临,府中凌乱,唐突了太后,不如太后先去前厅喝茶,等小人去叫我家大人。」 黎逊不欲搭理此人,也并无去厅中静坐喝茶的打算,可这人依旧絮絮叨叨,黎逊眸光一冷,觉出不对,这人竟像是故意拖延。 「来人。」黎逊口令一发,身后侍卫立刻听令,「把她绑到前面去,堵住她的嘴!」 管家被绑,一边身子踉跄地被扯着,一边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郡王让我这么做有没有用!」 黎逊走到九姒寝居门前,门却紧闭,他方才想到的那种可能,此刻又加深了,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却在看到眼前之景时,停住脚步,脸色却比寒冬腊月的玄冰更冷。 清居像是被这破门而入的声音惊醒,勐然从床上坐起,锦被滑落,露出如玉胸膛,他似觉出不对,又拉住被子遮掩。 黎逊一步一步走进去,他手中的剑在地上划着名,脚下如被千斤巨石绊住,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其余人慾要跟进来,他略一抬手,其余人立刻顿住,听从他的指示退了出去。 清居终于抬起头直视黎逊,但他的眼神竟然没有看他,而是透过他看向床内侧的人,隐痛,愤恨,不甘,和欲撕碎一切的怒意,但他的眼神却也是挣扎的,那些爱与恨意交错。 黎逊看向床下扔的凌乱的衣衫,心中又讽刺的笑了,多么急迫,多么热烈,多么熟悉的场景,现在在他眼前却又如剜心一般,他手中的剑锋利无比,是从那侍卫的剑鞘中慢慢□□,可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雕花屏风后,一双幽深的眼眸担忧地看着床前的一切,他生怕黎逊一个不快,那剑就会指在九姒白玉般的胸口。 黎逊却只将衣服一件件挑了起来,外衣,中衣,亵衣,一件不少,男女交错,最后他挑起了白绸做成的诃子,挥在空中,一剑噼成两半。 沐清在他举剑时心里一惊,直到落下才松了一口气,难不成是割袍断义,再无情意? 清居的髮丝凌乱地垂在背上,而她的长髮却尽数铺在枕上,香肩微露,侧着身子,向里卧着,那是她一贯喜欢的睡姿,把美背留给别人。 黎逊痛极反笑,笑声苍凉,而后他转身离去,甚至将剑都丢在原地,丢在那堆交织在一起的衣衫之中。 他离开了,可床上的清居没动,屏风后的沐清也没动,一室的寂静,直到管家派人传讯,黎逊的人已经走了。 清居才发觉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为谁呢?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看向床内的人,依旧安静的睡着,他们如同最亲密的姿态,可锦被下,却连一丝肌肤都未接触。他甚至无缘多看几眼,就如同被用剩的抹布一般丢弃。 沐清坐在床边,脱下自己的衣衫裹住九姒的身体,把她的身子扶正,让她躺平。原本的侧卧并非是有意让黎逊相信,而是怕他看见九姒此刻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他甚至只要看清一眼,便能发觉真相。可是骄傲至极的男人,又怎么会做出失了身份的事呢! 清居拾起床下的衣衫一件一件穿戴整齐,刚要移动步子,却听沐清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刚才多谢你的帮忙,不过,你还是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那个囚禁他的地方吗?清居头也没回,毫不客气地回道:「不用谢,我并不是帮你。」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沐清脸色一沉,「来人。」他话音刚落,几名暗卫突然出现,带着清居离开。 沐清抚着她柔软的髮丝,眼神温柔极了,他自言自语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愿意妥协。」哪怕是让另一个男人褪尽衣衫躺在你的枕边。 当时,事态从急,沐清顾不得许多,只命人立刻把清居带来,管家有些疑惑,可他却已经开始扶住九姒的身体,解她的衣衫,一边吩咐道:「你,立刻去挡着黎逊,能多挡一刻是一刻!」 清居被押来,看到这一切,有些意外,可沐清来不及多加解释,只命令道:「脱衣服,躺进去!」 清居一向聪慧,又听闻外面传来的声音,立刻明白了,这是要救她,一刻也未犹豫,将衣服一件一件扔在床下,又打散了自己的头髮。沐清想警告他,不要动别的心思,可已经来不及,只能退到屏风后面,只要清居不对,房中藏着的暗卫会立刻动手。还好,清居竟然真的完成了。 可他最后的那句话,又成了沐清心里的刺。沐清有些无奈地看向九姒,即使无心都能撩动别人的心,只是这个清居到最后是必定留不得了。 第78页 今天的事,他也会让其他人守口如瓶,不能透露一丝一毫,这样,九姒和黎逊之间的结才会彻底种下,而清居也只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别怪我,姒儿,是你说的,在黎逊身边为了护龙卫的下落,既然护龙卫已经找到,黎逊就再也没有用处了。 徐公公在长信宫里等着,可没成想太后竟然这么快就回了来,他刚想问些什么,黎逊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只能跟上,道:「九姑娘的风寒好了吗?」 黎逊停住步子,极其阴郁的声音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他想起初见时她略带嘲讽的浅笑和美而妖娆的脸,想起她为他梳发时的温柔专注,想起漫天火光中她的坚毅与执着,想起大牢中她带着伤痕却笑而不语…… 可如今,一切都是梦。 他与她,再无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最后几章了,大家不要潜水or存着了,看我真诚的大眼么么哒 ☆、刺杀沐清(上) 九姒的身体未用灵丹妙药,却离奇的好转了。 那晚她便已经与沐清商讨了夺宫的一应事宜,九姒认为这事的关键还是在于将黎芮一党和连宜一同连根拔起。 沐清也颇为认同,只是他还是没有把那日黎逊到来的事说给九姒。九姒养病期间黎芮还派人送来不少灵药,九姒身体初愈,便打算借着谢礼的名义去黎芮府上。 至于宫中毫无动静,她竟然问也未问,每日上朝时,只有连宜一人坐于高位,黎逊对外称身体欠佳,不再临朝。 九姒与其他朝臣一样,只送去了一些养身的补品,也没再露面,在外人眼里是和那边断了联繫,而连宜却以为她是故意取得黎芮信任。 在此之前,九姒却秘密安排沐芡佯装离城,回到边界戍地,到时候可以卸下黎芮的防备。 九姒独自去黎芮的府上就已经有很大风险,更不用说带着是敌是友都犹未可知的清居了。沐清第一个不同意,只是九姒却当着清居的面说,「我愿意信任他一次。」 清居看着她,竟也有些想不到,她是真的放心自己吗,放心一个知道如此多的秘密的自己。 九姒到了黎芮府上,如同做客一般。他二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手还牵在一起,看起来两情缱绻,恩爱有佳。 席间,黎芮谈起清居也是十分亲近的模样,可清居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母亲一点面子,倒是九姒从中解释几句,「他性子总是如此,原本被黎相惯着,如今又被我惯着,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九姒的话一开口,其他人都笑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二人,容颜出色,十分般配。 用过膳后,清居被领着去了后院休息,而九姒则跟随黎芮去了书房。 只是此时黎芮书房内除了她还有几名亲信大臣,黎芮十分亲近地问候起九姒,九姒一一作答,不过说到心事时,欲言又止,只有意的向黎芮使去了一个眼神。 黎芮却开门见山地对九姒道:「这几个人我都信得过,你但说无妨。」 九姒本就是做做样子,因而接着道:「黎相,我此次病重并非仅仅是受了风寒,乃是知道一惊天秘密。」她顿了顿,在得到黎芮探寻的目光时,缓缓道:「黎相可知皇上已经再难有子嗣了。」 黎芮平时毫无波动的脸上此刻终于出现裂痕,「你说什么?」 「太医院的胡太医知晓全部细节,却被人杀了。难道黎相认为这是巧合吗?」黎芮的几名亲信也从开始的惊愕变为了忧虑,不得不说,若此事当真,那便要立刻想出对策才行。 黎芮的心思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猜透,而且生性多疑,真的遣了一手下可信之人查证了一番,果然九姒所说句句属实。 「那你有什么看法?」九姒双眉一展,「黎相,现在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时机,在皇上心里,连袂太女和我们之间她更能依靠谁呢?如果不取得先机,沐王府的人开始了行动,我们就再难成事了。更何况,沐芡的兵马已经出了都城,不日即将到达边界。」 黎芮心思沉重,毕竟如今夺位对她而言实在是件大事,九姒看出他的顾虑,再下狠药,从袖中掏出皇帝令牌,「黎相,这令牌在我手上,皇宫大内随我们进出,到时候臣助黎相成事,逼皇帝退位,我等便是开国忠臣。至于那连袂太女,谁又曾见过呢?」九姒对身边的黎芮亲信道。 九姒最擅长捉摸人心,果然那几人被说动,也开始劝慰道:「黎相还是早做决定啊!」 只是虽然黎芮的心里也知道是该立下决断,但是这事是由九姒提起来的,黎芮并不信任她多少,这样的大事也经不起一丝的背叛与反戈的可能。 黎芮在这些唿声当中却独独看向了九姒,她在房中走了几步,又停下道:「如果卫尉真的肯归顺于本相,可否帮本相做一件事。」 九姒蹙眉道:「黎相是不相信我?」 黎芮老奸巨猾,自然不会承认,即便这已经难以隐藏,但她还是把话说的十分好听,「沐王府一直是本相的心腹大患,在本相心中,卫尉大人才智过人,武艺出众,世间难得,这样的事情,本相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才会有足够的把握夺位!」 「是什么?」九姒的话一出,书房中一片寂静,都在静静地听黎芮把这大事说出来。 第79页 「杀了沐清!」黎芮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紧紧盯着九姒,想看清她的反应,可她除了有最开始听到时片刻的惊愕之外,而后却又真的想陷入思考,在想如何办到。 其余人却面面相觑,这沐清是沐王府的主子,平日里守卫何等森严,沐王府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被刺伤一人。 九姒听到黎芮的话时,惊住了,只是她毕竟伪装了那么多年,那些情绪早就习惯暗藏于心了。她甚至想起了当年在假山后听到的话,也是这个女人,和黎惠一起图谋,害死了自己的父君,还企图害死自己,而现在,她们竟然逼着自己去杀了沐清,她生命中真正的,最后一个亲人。 「黎相也太看得起臣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到!」九姒的话有些生硬,似乎真的介怀她的刻意为难。 黎芮却不慌不忙,慢慢道:「卫尉不必忧虑,这件事本相会派人协助与你!」 黎芮一心逼着她去做,而她却也没有别的路能走,只能先应承下来,却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臣不敢保证必定完成,只能尽力而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要虐沐清身了。 ☆、刺杀沐清(下) 回去的路上,清居明显感觉到九姒心事重重,只是他到底和她之间隔了千里万里,更不用说分担她的心事。 兴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九姒转过头来正好和他的眼神对上,这才想起,今日他并未有拆穿自己的行径,「今天,谢谢你了!」 清居受过她的冷遇与无视,也被她从刀口上救下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道谢,他诧异之余,脸上漾出一丝轻柔的笑意,「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帮自己还是冷淡黎芮?九姒没来得及细想,他唇角的笑意让她怔住了,她是知道的,他和黎逊的关系,也知道他的相貌和黎逊有七分相似,只是他含笑的样子还是让她想起了宫里的那人,每每自己温柔对他,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是,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清居发觉她的走神,一瞬间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两人再也无话。 长信宫 黎逊虽不问世事,但手下的人却还是把消息传到了徐公公那里。 他仔细打开一看,九姒和清居竟然在黎芮府上小聚,虽然听起来像小事一桩,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显是在向黎芮那边示好,难道她真的决定跟随黎芮了。 徐公公心下焦急,可又没了法子,黎逊不许再把和九姒有关的事情报给他,可这毕竟不是小事啊! 而且徐公公这两天暗暗观察,虽然太后表面上像是和那人恩断义绝了,可她和众臣送上来的补品,太后也是看了一眼的,这段关系结束与否,显然不像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 徐公公慢慢走进内室,黎逊和往常一样,倚在床头看书,徐公公瞟了一眼,倒有些奇怪,黎逊没看兵书,也没像前些日子一样看些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如今竟看起了老庄之书,难道转了性不成。 徐公公到底是没说出来,他又像来时一般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他身影刚消失,黎逊却丢了手中的书,眼神茫然地看不清前路,只在心里道:你若赢了,便飞黄腾达,高官厚禄,你若输了,便抹姓舍名,自入囚笼。 到底还是放不下。 九姒回了府,送清居到了住处,她没有让沐清再关着他,在她看来,清居的父亲因黎芮而死,纵然那是他母亲,可父死之仇的心痛有多难抹平,她比谁都清楚,她相信清居也是一样。 刚拉开房门,屋内便传来响动,房里的蜡烛被点上,沐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九姒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怎么了?难道黎芮为难你了,还是她没有同意你的提议?」她去黎芮府上的意图沐清是知道的,守在这里,也是想探个究竟。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九姒迴避了他的问题,因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 沐清毕竟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感觉地出来,「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一体的,你不能瞒着我。」 九姒疲惫地坐下,她倒了一杯桌上凉了的茶,沐清还来不及阻止,她已经一口饮下,沐清只能又心疼又责怪道:「你身子刚好,怎么能用这么冷的茶水,又不是夏日,我去让人换些新的来。」 九姒却拉住了他的胳膊,心里的焦躁烦闷也被这凉意压下许多,沐清坐了下来,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九姒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抽回去。 终究还是开了口,「黎芮不是不愿意反,只是她还是不肯彻底信任我,也怕我和沐王府上还有一些来往,所以,她试图让我……杀你,来表明立场。」黎芮的话说的好听,可也不外乎是这两种用意。 沐清一听,惊怒之余也沉默了,可握着九姒的手却明显紧了。 九姒脸上挤出一个笑来,她回握了沐清的手一下,安抚他,「不用担心,既然主动劝她反不成,再想别的办法!」是啊,总不能真的如她所说,杀了沐清吧。 沐清却做了决定,「不,就照她的意思做!」 九姒把手抽出,站了起来,「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沐清却在她身后笑了,「你不是说,荣华险中求吗?如果我们不入险境,又要等多久呢,我和你一样都不愿意再等了。更何况,我是你命定之人,你能在黎芮一次一次的追杀下逃生,在凤凰山下捡回一条命来,我也可以,我还会和你一起看这万里江山。」 第80页 九姒缓缓转过身来,沐清眼中的情意浓郁的化不开,可他又突然感伤道:「就算是我真的没有皇后命,至少你得到了皇位,得到了你想要的,到时候你就娶了黎逊吧,让他替我陪着你。」 果然如沐清所料,九姒抱住了他的身体,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主动亲近,却是在他为她牺牲一切后,他用她心里的愧疚,为自己求来她一个侧目与回眸。 沐清哪有他自己说的这般伟大,成全黎逊与九姒,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活着,只要自己活下来,九姒的性格虽然冷淡,情爱或许不是最重要的,但恩情却不同,她绝对不可能为了黎逊而弃他于不顾。而若是他死了,黎逊与九姒如何他阻止不了,但他的话,却也会让九姒在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时,不能忘了他。 九姒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几日之后,黎芮让人告诉她,机会马上来了,黎芮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她动手。 下朝之后,沐清会从长街上被人护送回到沐王府,而她则需要在一旁的酒楼上,用箭射杀沐清。沐王府毕竟守卫森严,这里是最好的场所,而且还可以迅速逃离。 明明是预想好的情景,可真正实施起来,九姒还是下不了手,她怕,万一她真的就杀了沐清。而她的身后却还有弓箭手,只要她反悔,后面的人绝对不会停止。 当箭真正射出的一刻,九姒唿吸都要停止了,隔着帘子,里面人影晃动,她看见车辇蓦然停下,周围人警戒起来,身旁侍卫掀开车帘察看,周围一片混乱。 她欲要停留片刻,看清沐清的状况,却被黎芮的人拉着下了楼。 她在黎芮府中待了一个时辰,黎芮很是满意,九姒也要佩服自己,明明心中担忧的要死,此刻居然也能和黎芮谈笑风生。 直到黎芮手下的人来报,「宫中派了数名太医去沐王府,据说沐清胸中中箭,目前生死不明。」 黎芮笑道:「好!这样一来,沐王府必定失了主心骨,对我们的计划不会有所妨碍。这件事卫尉功不可没啊!」 九姒举了茶杯,勾唇一笑,「卑职便以此茶贺黎相马到功成!」 出了黎府,街上寒风凛冽,她却没了想去之处。沐清生死未卜,黎芮的得意张狂,一切都将要结束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呦 ☆、终篇夺宫(上) 黎府 黎芮狠狠攥紧拳头,道:「好,听我命令,便定在三日之后,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趁着混乱,控制皇宫,我们的兵马准备的怎么样?」 其中一名武官回道:「全都在西山里待命,如今沐芡的人马全都离开了,恐怕没有人再能和我们的力量较量,黎相称帝指日可待啊。」 九姒在心中道果然自己猜的没错,黎芮早就筹备大批人马,自己有着沐芡的人马倒是可以一拼。 黎芮燃起信心,「到时候,便让这连家江山姓黎。」 黎芮有部署,九姒也有,黎芮为了皇帝梦谋划了这么多年,她又何尝不是,而且,她还多了一样,就是报仇。 沐王府里,洛神医和余水都在沐清房里,他们静静看着九姒坐在沐清床头,一只手抚着沐清苍白的脸,她方才帮沐清换了药,纵然是计划之内,可看到那血肉模煳的伤口,她的心里还是一抽。只在心口向下一点,差一点就……可他却依旧昏睡着,连痛苦的呻~吟都不曾有。 沐清,快些醒来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你。 九姒想起小时候的情景,纵然她和连宜只差一岁,都是他的表妹,可年幼的沐清却从来只会牵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当做表妹,和自己一同玩耍。 那时候舅舅和父君尚在,看着她们两个孩子亲密无间,也笑称日后自己这个太女做了皇帝,便要封沐清做皇后,母皇因此为她和沐清二人定下婚约。 再后来,一朝□□,一向温和的沐清手中染血,父君被黎氏所害,她怕了这群伪装的深不可测的人。直到后来再度重逢,她也始终在两人之间隔了东西在。可也许沐清还是那个沐清,会为了她的大位付出生命,变的人是她而已。 她知道是她自私,为了皇位,将很多东西都看轻看淡,宁可我负天下人,可是她却有些后悔了,自己虽然劝阻了沐清,但何尝没有想过,如果这么简单的办法便能取得黎芮的信任,这么快就能达成所愿,为何不试试呢? 可方法简单,代价惨重,沐清像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一般躺在床上。 余水在大牢里落下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除了一张脸,伤的太重,无法补救,她戴了一张面具,性格也比以往沉稳的多,只听九姒吩咐道:「洛神医,沐清就交给你了。务必,帮我照顾好他。」 「主子,走吧。」余水站在九姒身侧道。 九姒却又想起一事,「围困长信宫时,你带人去,不要伤了他,旁人我不放心。」 余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是惦念着宫里那位。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临行之前,九姒终究还是俯下身去,轻轻吻在沐清的额头上。 母皇,父君,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袂儿今日必胜,保佑沐清平安。 ----------------------------------------------------------------- 傍晚九姒照例带着禁卫军将皇城巡查一遍,她还让宫人给黎逊传话,说晚间求见黎逊,这样一来,黎逊肯定会待在他的长信宫里,一来不会干扰到自己的谋划,二来这样对他也最安全。 第81页 九姒将禁卫军中她的几人派到几处紧要宫门的位置,当初非要了这么一个官职,便是有着这样的考虑。 夜色初至,九姒按计划来到承德宫,连宜寝宫,假作呈报都城皇宫之事,连宜正懊恼地盯着一桌的奏摺,摆了摆手,「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吧。」 今日九姒为了行事利落,专门换了一身黑色劲装,不过换成黎逊一定会觉察出什么,因为他更了解她平日的习惯,而连宜当然丝毫未觉。 九姒在承德宫逗留了一个时辰,连宜道困了,九姒只好告退,还道自己今夜轮值彻夜把守,连宜将她褒奖一番。 时间差不多了,九姒在皇宫隐蔽之处迅速的向天上发出一个信号,天空立刻出现黄色火花,九姒迅速离开,这是给黎芮的暗号,提醒她这时宫中禁卫换班之时,由西门而入,守卫最为薄弱。 这边沐芡余水带领的人已经在皇城之外隐蔽处等候,只等九姒再发出属于她们的信号时立刻而入。 虽然九姒手中有禁卫,但这些人并不完全听命于她,沐清之前担心她的安危,九姒告诉他自己身边有护龙卫,让他不要分心。 黎芮的人很快从西门沖了进来,一路所遇的守卫并不多,虽也有厮杀,但终究不敌黎芮兵力,黎芮道九姒果然重承诺。 将承德殿四周团团围住,遇见宫人便斩杀,一时间那些宫人四下逃窜,连宜被外面吵醒,承德宫外全是火光,她叫了数声都无人应,刚走出门去,一宫人满身鲜血倒在她面前,她吓得在地上倒退。 那宫人拼着最后一口气,「黎相……谋……反……」说完便咽了气,她吓得不知所措,想出去看看又怕被杀,正想躲起来,黎芮已经带人沖了进来,火光将大殿照得如同白日。 连宜退无可退,抵在柱子上,「你,你想干什么?」 「皇上,我的侄女,难道你还没有明白吗?你的皇帝做到头了。」黎芮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狞笑着道:「你最好现在就写禅位诏书,我会饶你一命。」 「不,不可能,九姒呢?她是朕的人,这皇宫你们怎么进来的,难道她……」连宜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不对。 「哈哈哈,皇上,现在才明白吗?九姒是我的人,是楚云阁出去的人,我可是承诺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黎芮知道事不宜迟,拖得久了恐怕不妙。立刻让人押着连宜在已经草拟好的诏书上按下手印,连宜看见那些魁梧的侍卫冲着自己而来,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她被强按着完成,按完便被扔在一边。 黎芮的目光贪婪又肆意地在诏书上流连,兴奋又阴狠地道:「这天下是朕的了,哈哈哈哈!」 突然禁卫军闯入,将黎芮兵马守住,黎芮突然惊醒,以为九姒出尔反尔,黎芮部下刚要动手,九姒道:「且慢,臣恭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禁卫军全部跪下,齐声拥立黎芮道:「参见新主。」 黎芮这才放下紧张的情绪,「好,好,待朕登基,重重有赏。」 角落里的连宜简直不能相信,但她现在更担心黎芮会怎么处置她。一脸惶恐,不敢出声。 九姒突然到黎芮近前,「皇上请看,这些人我已经让人带来了。」 禁卫军散开一条路,其余官员除去沐清,皆被带了来,黎芮满脸诧异,对此事她是毫不知情。 「难道皇上不想看见您即位诏书宣读之时,有诸位大臣的见证吗?」九姒平视着黎芮道。 这些官员除了黎芮一党之外,其余人都在对九姒黎芮破口大骂,黎芮让手下人将她们的嘴封住,派人宣读圣旨,读罢其余官员皆跪地讨好黎芮。 而此时九姒突然绕到黎芮身后,从腰间抽出长剑抵在她脖子上,左手牢牢扣住她的身体,「都别动,乱臣贼子黎芮,谋逆作乱,试图毁我连家天下,按罪当诛,罪不容恕。」 黎芮部下刚要动,便被禁卫军挡住,双方对峙开来。黎芮见了不免道:「你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我给你的信任还不够多吗?」 九姒冷笑一声,「信任?你说的我可不懂,在我身边还安排了这么一个人,一旦我有任何不对之处,立刻格杀勿论的命令是你下的吧?把人给我带上来!」 禁卫军副统领已经被一人押了过来,在黎芮面前立刻被砍了。 黎芮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赢我啊?我剩余的人马上就会攻进来,到时候你们禁卫军根本不是对手。」 九姒却讽刺一笑,「恐怕是你想错了吧。」说完便见大批兵马涌入,为首之人正是沐芡。 一炷香之前九姒趁着西门守卫换班之际,将禁卫军集合起来,掏出连宜令牌道:「今日我代表皇上要你们配合我演一齣戏,到时候一举歼灭黎芮反贼。」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下一章正文就完结了,大家支持一下。 ☆、终篇夺宫(下) 禁卫军见令牌如见皇帝亲临,莫敢不从,于是才有刚才一幕。只不过副统领的身份早就被九姒识破,人被控制了起来,无法向黎芮传递消息,黎芮这才放心的进宫,以为九姒不会有什么动作。 而之后她便往空中投放第二个信号,让沐清沐芡开始行动。 沐芡沐清兵分三路沖了进来,沐芡带人进了承德宫将人团团围住,其副官在外带兵同黎芮部下对抗,余水带领其中一支将皇宫全部控制。 第82页 沐芡的人一来便同黎芮部下厮杀起来,加上有禁卫军在,黎芮一部寡不敌众,明显兵力不足,很快便被制住,同时将那些被封住嘴的大臣保护起来,其余大臣皆被划为乱党,禁卫军将连宜扶起,连宜身体还在哆嗦,但人却已经开口,「你还想谋反?来人给我杀了她。」 黎芮一看大势已去,却不愿让连宜好过,「你这个皇帝我倒要看看还要当多久?你作为皇帝,却已经身体损坏,不再有孕,你现在的这一切都不过是给连袂做嫁衣而已哈哈哈哈。还有你九姒,」黎芮狠狠看向她,「你以为凭着你现在的救驾有功你就有好下场吗?你不过是个靠男人上位的贱种,背叛我我也不让你如意,你现在可以出卖我,他日就可以出卖别人,你也迟早会死,死的更惨!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她话语一出,那些官员不免唏嘘一声,纷纷看向九姒和连宜。 若是往常,连宜一定会让人立刻拿了黎芮和九姒,可现在局势变换太快,她根本不知道她们是否还有后招,万一惹急了两人,她这个皇帝当不当倒在其次,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九姒却浑不在意,松开了她,轻声道:「你错了。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证明,因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沐芡此时应声她的话,跪下高声道:「臣参见连袂太女。」 话音刚落,她的人立刻跟着齐刷刷跪下。在场其他人无不惊愕,包括连宜,不可置信的看着九姒,「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连袂,她早就死了,她早就死了!」 黎芮却在惊慌失措之后,突然趁九姒不备,拿起手中的剑向九姒刺去,这么近的距离,基本不可能逃过,九姒却躲也不躲,任由她刺,只是九姒面前风一样的人影闪过,那剑只在刺伤那人铠甲之时便已经折断,随后黎芮被一脚踢落吐血倒地。 众多护龙卫出现,全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铠甲,带着面具,在场老臣曾经见过,出声道:「是护龙卫,是护龙卫啊……」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怀疑连袂的身份,更没想到她就化名隐在朝中,还深入黎芮一党,将其一网打尽。 余水带领一队兵将前来会合,在九姒面前跪地道:「属下已经将黎芮的余部歼灭,还有一些已经被押住,等候殿下发落。」 九姒略一怔,想到些什么,但大事当前,容不得迟疑,抬手让她起来,对众臣道:「连袂深处民间九年,一日不敢忘宫中之事,时刻以郑国为重。而黎家罪孽深重,意图谋逆,理应剷除。」 她的话里一句也没提连宜,显然已经回归了连袂的身份。 众臣齐声道:「殿下英明。」 方御史此刻站出,朗声道:「殿下,如今我郑国无后,您英明神武,当担此大任,登基为帝。」 若是方御史平时这么说必会被当做大逆不道,然而这时却是一唿百应,其余官员纷纷响应,要连袂为帝。 连宜惨白着脸,十分颓丧,然而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她。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禅位,她也只能这么做,沐芡的大批兵马全都是向着九姒,不,是连袂,她就算反对,也没有人唿应。 连袂等的就是今日,自然不会推三阻四,在承德宫中正是宣布即位,连宜连一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随后连袂道:「将反贼黎芮押往天牢,其余官员按罪处置。」 黎芮在地上还妄图挣扎,连袂走到她近前,「你的黎家上下已经在天牢等你团聚了,带走!」 宋慧却突然反抗,跪行道九姒跟前,「皇上,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 连袂这才想起她来,说起来还有一笔帐没有算,「哦,朕都忘了宋廷尉,这事情理当有宋大人来才是,黎芮乱党就交给你审讯了。」 宋慧连连谢恩,九姒却只不过是要让最好的疯狗去咬该死之人,落在宋慧手里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国宜文九年十一月,太女连袂即位,平復黎芮叛逆,连宜禅让休养于承德宫。 长信宫 沐清的人早就把阖宫上下包围困住,谁都进不来,尽管长信宫里的宫人乱作一团,但黎逊却面不改色,冷眼看着沐清,「你要造反吗?」 沐清却讽刺的大笑,「黎太后果然好胆识,这么多人围了进来还能这么淡然自若,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强装镇定。不过我们不是要造反,是平定造反,顺便说一句,造反的人不是沐家,而是黎家。不过,过了今晚这郑国将不会再有你显赫数朝的黎家。」 黎逊在听他说是黎芮谋反之时,心中一揪,九姒和黎芮走的这么近,难道这次的谋反她也参与了?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被他们抢先困在了这里。黎逊向来有话直说,「九姒呢?她在哪里?」 沐清清冷的样子再不復,他身子毕竟还有伤,行动虽慢,却凉凉道:「这个时候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从今日以后也不会在有九姒这个人了。而你绝对活不过今晚,你也是黎家的一员,谋反大事抄家灭族,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伤感一下自己吧。」 黎逊却讥诮反讽道:「难道我不是黎家的人你就会放了我吗?沐清你何必自欺欺人呢?本宫从不怕死,正好天上地下我和她死在一处。」 沐清却不想这么快揭穿真相,半真半假道:「我方才来之前告诉过她,若是求我,我可以保她一命。你猜她是答应没答应?」 第83页 黎逊却当了真,「你真的还有办法保住她?」 沐清回道:「当然,她还会和我一起享受富贵荣华。」 黎逊想她能活着,可是只要想到她活着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心就止不住的疼,难道真的要做什么亡命鸳鸯不成,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他不能让九姒去死,可是他更不会相信沐清的话。「夺位的人是你还是连袂?」 可沐清却笑得更加放肆了,「黎逊。我一直以为你是世界上聪明之人,却没想到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傻子而已,夺位的是连袂,名正言顺。未来的郑国将是我们的天下。我没有空再和你废话了,你现在就受死吧!」 沐清将剑搭在黎逊脖子上,一寸寸贴着皮肤靠近,徐公公却突然跪倒在沐清脚边,「郡王,不要冲动,要杀就杀了老奴吧,老奴贱命一条。」 徐公公跟在黎逊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是有着主僕情分在的,黎逊却道:「徐公公,不要求他。」 徐公公声泪俱下,「都怪老奴,拦了那些消息,卫尉大人这几日已经和黎芮联繫密切,老奴愚钝,竟没想到她们是要造反,如今被沐王府镇压了!」 黎逊此时又怎么能怪他,「起来吧,是我下的命令,与你无关。」 沐清享受这一刻的感觉,他就是要把黎逊变成砧板上的鱼。「他说的没错,你就是求我也不管用,你就是死一百次,我也会杀了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恨不得割下他每一块肉,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这样死已经便宜了他,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嗯?」最后一句说不出的阴狠,一脚将徐公公踢开,徐公公吐血倒地。 黎逊却头一次对九姒以外的人妥协,「如果我告诉你护龙卫的消息,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看来他还不知道九姒已经得到了护龙卫,却愿意用这样的使命来交换,沐清更恨他的痴情,恨却无可奈何,「你倒是说啊?没准我就答应了呢。」他倒是没有想到上次情急之下的小小计谋,却为夺宫一事添了益处。倘若黎逊一直关注九姒动向,说不定他们今日就没有这么顺利。 「保住九姒的性命,不准伤她害她,也不准强迫她。」黎逊越说越觉得难以放手,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你说的可不止一个条件,护龙卫固然诱人,可我却不感兴趣。」 「我只要再见她一面。」黎逊坚持,现在的一切恐怕早已经无力回天,如果不见到她他死也不甘心,可是他知道见了她,他更不捨得死了。 「其实,我做这一切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用什么交换,我都不会答应你。你只能祝愿自己死的时候还带着记忆,下辈子再见她吧。」沐清眼中蒙着阴翳,眼里更有无尽的恨与憎,举剑便刺,黎逊闭上双眼,九姒不要忘了我。 徐公公哀痛一声,「太后......」 沐清的胳膊却突然被暗器击中,一时提不上任何力气,搭在黎逊脖子上的剑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只听见九姒急切的叫了一声「表哥」,黎逊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双眼,可那人叫的却是表 哥,黎逊怔怔的跟着念了句「表哥......」 沐清忍着胳膊上的酸麻与不适,尽情的欣赏着黎逊此刻的神情,错愕,否定,了悟,惊痛,最后皆化作悲哀,沐清讽刺道:「你的表情倒真是没有让我失望,你知道吗,明明我才是那个应该和她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那个人,我们相识二十年,我们自幼便有婚约。可我却只能看着她和你出双入对,我只能趁着夜深无人时才敢见她。」 黎逊却没有看他,只盯着九姒,想知道她做这一切到底是愧疚还是? 连袂在大殿里看到余水时,便已经猜到,恐怕围住长信宫的人换成了别人。尘埃落定后,她才有空问余水,余水却有些吞吞吐吐,连袂脸色一凛,「是沐清……」 余水不知该怎么告诉她,沐清虽伤,却并没有昏迷,虽在胸口,但伤口轻浅,只是在主子来沐王府看他之前,他摒退众人,自己拿着匕首将伤口弄得骇人了些。 那些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更在主子走后,睁开眼睛,服了止痛的药,换下她,带人围住长信宫。 余水想阻拦,可沐清却冷冷盯她一眼,「你是想日后给你主子留下个祸患吗?」 黎逊若活着,主子定然不会像对黎家的人一样杀他,他活着,确实是个隐患,余水只能妥协。 长信宫里,沐清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心中恨意愈胜,用另一手拿起剑便欲再刺,九姒扯住他的胳膊,那剑差点伤在她的身上,沐清连忙收住剑势,吼道:「你为了他,便什么都不顾了吗?」 沐清急怒间,胸前伤口又溢出血来,染红了衣衫,九姒的怒意被内疚吞没,吩咐左右,「你身上还有伤,来人,送郡王出去。」 「告诉我这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是个局是不是?」黎逊也忍不住同时道。 九姒看了他良久,静默良久,最终却还是回了一个「是」字,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可两人皆身体一震,神色恍惚。 沐清大笑着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去,只留下连袂和黎逊,「我现在是该叫你九姒还是连袂呢?原来沐清说得对,我真是一个傻子,居然没有猜出你就 是连袂。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吗?」黎逊苦涩的笑着。 连袂却深深望了他一眼,似乎想把这一眼永远印刻在心里,「我是九姒,也是连袂,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第84页 是啊,她说的对,最开始她说「我的目标是你」,到后来也没有否认过和沐清的关系,野心不曾掩饰,只是自己当局者迷,没有看破而已。 「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一天,你和清居究竟有没有做……」 「和清居?我和清居怎么了?」 「还想再骗我吗?为什么,明明口口声声说对我有情,可是却又逢场作戏和清居欢好,原来你的心果真可以分做几瓣?」黎逊更恨自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时候还在意这些。 连袂眉头皱起,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碰过清居。」 黎逊知道她向来不会拿这种事来撒谎,更何况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编一个谎言。想到之前徐公公说起时,沐清脸上的笑,原来是他。 「为什么是我?」黎逊无力地问道,他声音低弱,又有不甘。 连袂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选择他,利用和他的关系,来遮掩一切,进入朝堂。 「因为我已经等了十年,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到这皇宫中,那一日,在楚云阁看到你,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这天下原本是我的,可我却只能被连宜踩在脚下,被人轻贱。我活着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黎芮害死我的父君,还妄想夺我连家江山,我定下誓言,只要我回到这位置,我一定要这些害我负我的人不得好死!」连袂的眼中闪过阴翳,那些痛苦从来没有消失过,只会随着压抑越来越深。 她当初才九岁,天之骄女,无忧,安乐,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她如同丧家之犬,人人惧怕同她扯上联繫,却又怕狗急了也会咬人一口,随意丢给她一些施捨,她尝过的屈辱与痛苦又凭什么!她也想永远只做连袂,或者是楚云阁里醉生梦死的九姒,可她註定是二者的结合。 黎逊一愣,又低笑起来,他笑了很久,笑自己,才是那个入局的人,「原来如此……」 连袂转身出了门去,没再看黎逊一眼,她走的很慢很慢,似乎希望这路更长一些,没有尽头。 可终究还是有到头的时候,九姒仰起头,闭了双眼,声音却回彻整个大殿,「黎逊,囚禁长信宫,非诏不得出。」 宫门缓缓合上,无人看见黎逊脸庞泪水滴落,却又强自揩去,再无生趣。 郑史记载:宜文九年,太女连袂平復叛乱,登基为帝,改年号「归元」,册封郡王沐清为皇后。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如果喜欢我的文请继续支持我的其他文哦,《花开至尊》和《她比烟花寂寞》哦,花开之后会开一本古言欢脱文,不虐真的不虐。 至于这本的结局,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像她比烟花寂寞那文里女主选择的是周清许而不是程海阳,是因为那是那是让她安定下来的人,而这文里,黎逊和沐清都不完美,他们都有心计,女主更不是绝对的好人,手上沾染鲜血,心中充满仇恨,对于她,爱情不是绝对必需品,沐清不是她最爱的,却是那个被命运和阴谋推着不能捨弃的人,她已经成为至高无上的人,而和黎逊之间距离更远,选择黎逊,放弃沐清,更难。 啰嗦了,还有一篇番外也很长,总之他们的人生都没有终结,一切的发展也是难以预料的。 ☆、番外之谁家宫阙 番外之谁家宫阙 连袂不喜过度铺张,因而便下旨登基大典同封后大典一日举行,百官当然毫无异议,如今的朝堂早已经不是哪家天下。 连袂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在依附黎芮之时便已经将那些她的党羽名单了解十分透彻,于是直接把宋慧传进宫来,单独召见,名为询问黎芮乱党案情,实则将那些名单透露给她,要她务必将这些人全部以参与谋逆之罪牵连进去。 借着这个机会如果不一次性整肃朝纲,那岂不是白白错失良机。果然,宋慧没让她失望,将那些人抓了去,重刑之下想不屈打成招都不行。 朝廷之中并不缺人,这些人入了狱不会动摇江山社稷,而沐清一党随着沐清的入宫也自然而然不再只忠诚于他,在连袂心里不足为患。 登基之日,连袂换了两套衣服,一套是帝王的冕服,一套是大婚礼服。连袂站在万人之上,心中才真正安稳,十年的磨砺与隐忍在此刻才是真正值得。 帝王登基原本皆会大赦天下,但连袂却毫无此意,笑话,现在赦免了黎芮等人那自己所做的岂不是白费了,因而她只恩泽于百姓,来年的赋役摇役一律省去。皇帝登基与大婚本是郑国的大喜事,连袂与沐清牵手俯瞰整个天下,沐清轻声道:「我终于等到这一日。」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激动与感嘆。 连袂侧身看着他道:「满意吗?」 沐清脸上带着笑,「满意。」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怎么可能不满意,方才他已经派人去卫尉府里将清居赐死,而黎逊却也没有用了,这辈子就死在那长信宫里吧,哦不,也许根本用不了一辈子。 虽然他明白在连袂心里清居并不重要,他也不必对他下此等狠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连袂对清居是有着不忍的,而他不能确定这份不忍是基于清居本人,还是他酷似黎逊的面容。 倘若有一日,黎逊死了,到时候连袂想起清居这个替身来,他可就要又费一番心思了,只是沐清不会明白,对于连袂而言,若是黎逊死了,她只会把这份感情永远的尘封起来,绝不会转移到任何一个相似的男子身上,她的感情是高傲的也是不容替换的。 第85页 连袂却不再看他,「表哥得到想要的就好。只是朕不希望皇后的手再伸到宫外去。」 沐清心中一惊,「你……已经知道了。」 连袂却轻描淡写道:「那些是表哥做的我可以原谅,但是以后皇后这个位置做事要符合礼法,为天下表率才可。」 沐清这才放心,也从这一刻明白两人的身份真的变了,她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帝,再也不受自己的任何威胁。虽然这样的女人,他更爱了,心狠和他一样。 典礼结束,沐清便被送入了新修的宫殿,清兰宫,宫殿以皇后名字命名,足以见得帝后情深,况且现如今后宫之中还只有他一人呢! 连袂今日喝多了酒,礼官便在一旁劝道:「皇上,皇后还在寝宫里等着呢。」 连袂最厌恶别人左右自己,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那礼官便再也不敢多嘴。 连袂却也不喝了,在宫中随意走起来,漫无目的,带着醉意,身后的侍卫宫人皆默默跟随。是真的醉了吧,不然怎么会不由自主的来到长信宫,里面灯火阑珊,守卫本要下跪行礼,却被连袂制止。 可她并没有推门进去,就像从未来过一般,慢慢地离开了,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来这里,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啊! 清兰宫,沐清已经等候多时了,可连袂却迟迟未到,沐清派身边的宫人去催,那人刚出了宫门,便见连袂到了,连忙跪下行礼,殿外的宫人也都跪下,沐清听见这才安心,还带着一丝期盼。 宫里大婚的规矩只会比民间更加繁琐,等一系列礼数做完,连袂已经十分疲惫了。 一旁的宫人侍候两人宽衣,沐清却让人都退下了,他走到连袂面前,解开她腰间玉带,整个人便贴了过来,连袂在还没有意识到为何时便不由自主地一侧身躲开了,沐清僵在原地,连袂心中愧疚加深,「表哥……」 「我是你的夫君了。不要再叫我表哥,你每次叫我我都能感觉到在我们两人之间有一条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我如今只是你的男人,要和你同床共枕,白头偕老的男人,你为什么一直在拒绝我,为什么?」沐清越说越激动,最后情不自禁地吼了出来。 宫人们并未走远,守在殿外,寂静的夜里里面的动静一清二楚,原本以为会是帝后情深,鸾凤和鸣,谁曾想现在竟吵了起来,但他们自然只会在心里想想,脸上全都毫无反应,想在宫里活的长久,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守口如瓶。 连袂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躲开,可此时她却不得不挽回这尴尬的局面,连袂解了自己衣服,牵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是我不习惯,现在习惯了就好……」 沐清转身抱住她,「我不该吼你,我只是太怕你拒绝,太怕失去你……」 沐清吻住她的唇,一点点含住,如同膜拜着稀世珍宝,他十分急切地撬开她的唇,汲取她的一切气息,「回应我……」 他的要求带着炽热的欲望,连袂回吻了他,却感受到他的喜悦,沐清牵引着她来到两人的床榻前,在跌落之前两人衣衫已经大敞着,红色喜服凌乱,髮丝纠缠,沐清极其强势地把她压在了床上,是怕她还会反悔吗? 连袂有些不快,正要一把推开他 ,手却穿过松散的衣襟触到了沐清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不是不知道他为了除掉黎逊故意为之的计谋,可这伤却是她留在他身体上的,连袂终究没再抗拒他的热情。 不过这个念头刚过,便被身下的东西硌痛了,沐清停下动作,将她揽起,榻上竟是些桂圆花生之类,沐清将那些东西挥落,两人在榻上裸裎相对。 殿内只留了两盏红烛,一片朦胧,连袂却让沐清自己来,她不知道自己主动是否会有落荒而逃的时候,从情窦初开之时便爱上的人,此刻就在自己身下,沐清不能自已的一寸一寸亲吻她的肌肤,想挑起她的□□,她的身体热了,眼神却还是那样悠远。 他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夜里他还能看的如此清晰,他抬起手蒙上她的眼睛,身体缓缓进入的时候,他满足的轻嘆出声,随后狂乱地动作起来,青涩地律动着,过了不久便冲上云霄。 他伏在连袂身上,粗粗的喘气,而她却除了气息微乱,眼中一丝□□都不带,抚着他汗湿的背,「你快乐了吗?」 沐清却只再度吻住她,痴缠不休,几轮欢爱过后,沐清叫来宫人,亲自清洁两人身体,随后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在浓烈的深吻中烙下自己的印记,想要融化她眼里的玄冰。 「当年若是皇后没有出事,你贵为太女,不知道在我还未进门之时是不是就已经有无数暖床之人了。」 「不会。我不喜欢。」 「也许我们就不必等这么久,早就成了人人艷羡的一对。」也就不会有黎逊这个异数了。 仿佛情人之间绵绵不断的情话,可连袂知道她只是跨出了心底的一步而已。 长信宫,徐公公抱住酒壶劝道:「别喝了,太后,您每日不吃不喝,只饮酒能撑多久?」 黎逊却也不恼,捞起地上的一个酒壶便摇了摇,还未见底,仰头往嘴里灌,缺还有空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酒倒是充足。」 「就是,就是皇上登基的日子……」徐公公犹豫着道。 黎逊被囚禁,徐公公却还可以自由出入,照顾他的生活,虽说吃穿一律供应,但是酒却不许他多要,也是怕他出事吧,毕竟皇上并没有降罪给他,只不过那日正好沐清听见了,便道:「过几日可是皇上大婚,长信宫里要什么就给他,本宫不介意他喝碗喜酒。」 第86页 可这话徐公公哪里敢说给他听啊,只听黎逊低低笑道:「这么些年终于达成心愿,想必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徐公公却干脆直接说出来,「今日还是皇上大婚之日,太后您就不要再这样醉生梦死了,皇上不会回头了,您要保重您的身子啊!」 黎逊手一松,酒壶突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到最后眼里都是泪,于公公不忍心再看,也躲到一边为他伤心去了。 「九姒,九姒……你好狠……」 从大婚之后,连袂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没有再和沐清同房,现下她还有要紧事办,宋慧那里基本已经将那些黎芮的人全都收押了。 她本人便在卫尉一职上待过,如今这个职位空缺,连袂当然得找信得过的人来,余水脸上的伤疤虽然还在,但是她惯常易容,于是连袂便给了她一个身份,将她推举到卫尉的位置上。 黎家老小除了宫中的黎逊,全都枭首示众,黎芮除了有谋逆这一条外,还有谋害先皇后此等大罪,数罪加在一起,连袂觉得似乎什么刑罚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她本想将黎芮五马分尸,但又觉得太轻了,痛苦只一瞬间便没了,凌迟似乎更好,而且黎芮的女儿黎可也在凌迟一列,便让她欣赏完之后再行刑吧。 恐怕到了地下,黎芮同辛苇见面之时,辛苇还要感谢自己让她死的这么痛快呢! 行刑那日,连袂去祭拜了父君,「女儿为您报仇了,您不会怪女儿杀戮太重吧。」 连袂在那里待了许久,直到天黑才回来。 沐清已经等在她的寝宫里了,原本连宜后宫里的那些人全都让沐清打发了,而宫里如今也只囚禁了两个人,黎逊在长信宫,连宜在承德宫,不过两个隐患哪一个都不可久留。 沐清替她脱了衣服,两人在床上歇下,「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两个人。」 连袂却只看着他,不解道:「我还有什么值得处置他们的?」 「连宜一日不除,你的皇位岂能安稳?黎逊却也是,你把黎家的人全都杀了,只留他一人,你……」 连袂却突然起身,「皇后难道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连宜吗?她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难道我还会同她姐妹情深,只是她如今再也不会成为我的威胁,身体也已经衰败,我又何必非要弄死她不可呢?我不将她视为姐妹,可她却还是母皇的女儿,到了地下我不想母皇怨我。至于黎逊,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做不到!」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独自一人在空空的大殿里站了许久,她知道帝王者称孤道寡,可她现在才明白自己有多孤独。 沐清在床上却一动不动,原来自己得到了她的人,她的心却收不回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凭藉沐王府所做的努力,是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与她并肩俯视江山,可他终究还是太浅薄了,帝王之所以孤独,是因为那个至尊的位置上从来都是一人独立,没有人有资格与之并肩。 姨母沐芡前些日子进宫同他说了几句,要他好好做皇后,进了宫便是连家人,沐家,沐王府,通通和他不再有关系。 沐清当时还温言安慰姨母,以为她是太过小心谨慎,原来姨母活的比他透彻,听手底下人说,过不了多少日子,沐芡便会辞官归隐。 是啊,她是连袂,她的江山全部是要掌控在她手中的,怎么会像连宜一样,做一个傀儡呢! 还好,对于权力而言,这个自己喜欢了,爱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对自己而言更重要。 后宫里却开始传言帝后失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总之皇上已经许久不再踏足清兰宫。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现如今宋慧已经没有丝毫用处,连袂找了一个由头,将她问罪,宋慧这才明白过来,连连求饶。 现如今廷尉府里无人,连袂便让余水去对付她,当晚宋慧便死在牢里,据说是被吓死的,有人传是她害了太多人的性命,冤魂索命。 其实却是她见了余水真容,明白过来她是连袂的人,知晓了太多皇家秘辛,又岂能活着,身体里的毒恰好发作,内脏纠结活活疼死的。 连袂正在寝宫里批改奏摺,外面却突然十分喧嚣,连袂找来宫人问道:「何事?」 那宫人吞吞吐吐道:「是,是长信宫的徐公公硬闯,被禁卫正处置呢!」 连袂听到长信宫三个字时,手中毛笔在奏摺上顿住,将一片字迹全都晕染,「你快,将他给朕带过来!」徐公公不是莽撞之人,如今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徐公公满头是血的进了来,便爬到连袂身前,「求求您,皇上您救救太后吧,如今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连袂似是不可置信,鼻间酸涩,眼里竟不知何时凝集了许多泪珠,她推开徐公公,匆忙跑了出去。却在宫门外碰上闻讯赶来的沐清,沐清拦住她,「不要去,就让他死了,他死了,一切就好了,你就不会在痛苦,我不痛苦,他也不会痛苦了……」 连袂却连一眼也没给他,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她只知道她不能让黎逊死,她只是想让他活着,哪怕不再见他。 见了床上那人,连袂简直不能相信那就是黎逊,身形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再也不復往日冷傲高贵的样子,「黎逊……你醒醒,我是九姒啊……黎逊……黎逊……」 第87页 这一刻她不再是帝王,只是一个痛失所爱的普通女子,她在他榻前哭了许久,当年落魄逃亡时她没有哭,被人追杀时也没有哭,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心性坚毅冷硬,却原来只是未到心碎之时。 「你醒一醒,你醒了我便再也不会负你,不管有多大的压力,我都要你,黎逊……」 她的泪全都滴在黎逊的脸上,她还以为自己早就没有了眼泪,黎逊手指动了动,连袂这才知道他没死,只见黎逊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仿佛什么都看不清楚,听不见,又慢慢合上,连袂不知道他在濒死之际是否恨她,是否绝望,她只是吻在唇上,让他知道她在这里…… 归元元年,太后黎逊归天,帝哀恸,于帝陵大葬。 黎后大丧之时,素色满城,唯有一青色小轿,自皇城离去。 —————— 都城之外的山野里有一座小庙,那里却又一位不曾剃度的僧人,气质清冷,早已脱离俗事,他还记得两年前他以为自己会死,一杯毒酒,他一点犹豫也没有,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无人关心,无人心疼,早一天死还是晚一天死都没有区别,可却有人救了他,告诉他天地之大,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回来了。 他没有走多远,在父亲墓前不远的小庙里留了下来,时常在灯花挑尽时想起自己的俗事,好像他曾经有家的,有一个女子收留了他,还曾答应要娶他。 黎家虽然在郑国不復存在,但徐家却因为中庸之态,且帮扶过皇帝,在郑国仍旧是大家贵族。 奉阳徐家有位公子名逊,自幼便是个病秧子,但两年前却突然好转。 沐清虽为中宫,与帝两年来恩爱有佳,但朝堂上却依旧主张纳世家公子入宫,连袂并未表态,后宫中依旧是中宫独宠。 可老臣们却并不死心,自作主张派人绘了各家适龄公子的画像呈到了御前。连袂日日奏摺批阅不尽,哪有兴致理会这些。 御笔硃批在一张张清俊绝伦的画像上勾了叉,却在望见其中一张画像时,手中一抖,朱色水迹滴落在画上,出身名讳皆被盖住,唯有一字依稀可见,逊。 ~end~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此完结,木有烂尾,真的木有。还有一版结局发到小说群里,在文案上有,喜欢的可以加。 有亲问过,可不可以再长一点,如果按照一般的发展,女主得到帝位,却觉天下之大,不及黎郎一个笑容,悔不当初,袖手江山,同黎郎归隐而去,自然还会再多一些。但是从行文之初,文名也好,初衷也罢,都是围绕夺宫展开,女主非爱情至上的人,到最后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帝王,情爱可舍,江山不能,在隐忍潜藏的十年里,夺回帝位是融入到她骨髓里的信念,所以,结局只能如此。下文再见,请支持花开至尊,女强夺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