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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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寸星》 作者：八千桂酒【完结】

    第01章

    六中的夏天是花香味儿的。

    这是宋箴对六中的最初印象，他高一那年得了急性鼻炎，一进六中的校门就开始打喷嚏，这导致他一直头晕脑胀，稀里煳涂，还差点走错了班级。

    但他隐约觉得，自己走错班级，包括后面摸底考试大失败，不小心得罪了同学，还有一些鸡毛蒜皮的倒霉事儿，其实和鼻炎没什么关系。

    他就是一个比较闹不清楚情况的人。

    上课铃响了，宋箴赶紧往教室走，数学课代表正在班级里发批好的月考卷子，宋箴的额头突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坐立不安，几度试图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便翻开了数学书，数学书里有个不大不小的猪头正在对着他傻笑。

    这个猪头是他自己画上去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在数学书里画了一个猪头，而且画得十分认真，整整画了一节课，还给猪画了精緻的睫毛，最后被数学老师发现了，气得数学老师让他滚出去罚站。

    这也是数学老师不待见他的原因之一。

    卷子发下来，又是不及格，宋箴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算分数，算来算去，算来算去，宋箴觉得自己的鼻炎又要犯了。

    他的名次不能再往下掉了，如果再掉的话可能就会被踢出六班，被踢出六班的话——

    就会很麻烦。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他看到了关无桥的脸。

    就像是路过随便往里面看看一样，关无桥显得很随意，就这样随意地一看，正对上了宋箴的视线。

    关无桥微微歪了歪脑袋，高高的个子挡住了一些阳光，他穿着六中给学生们定制的死贵的校服，显得身材很好，肩宽腿长，长相出众，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但他偏偏很安分，如果宋箴收到过的批评有一百个，那他很可能一个都没有。

    关无桥张了张嘴，宋箴诡异地看懂了他在说什么，他在说：出来。

    宋箴赶紧把头低下去假装学习，他对着自己画的猪头默然不语，过了会儿，数学老师进来了，宋箴才敢抬头。

    关无桥已经不见了。

    数学课结束了就是午休，宋箴没什么胃口，他得给他爸打个电话。

    电话打通了，他爸在那边很平静地问了他的成绩，宋箴如实说了。

    他爸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强势，极有主见，事业成功，奇怪的是，宋箴是他的反义词，他妈去世很早，宋箴听说他妈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只能说是一种基因突变。

    宋崇州说：「你的成绩很不理想。」

    宋箴点点头，点完了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点头也没人看，便赶紧开口说：「是的。」

    宋崇州说：「让你做的总结反思有坚持做吗？」

    宋崇州的教育背景很好，他非常注重个人成长，他觉得宋箴这副德行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出了问题就要总结反思，慢慢修正，总有一天会修正好的。

    宋箴说：「还差一点，没怎么做。」

    宋崇州：「是差一点，还是没怎么做？」

    宋箴：「没做……我一直在复习，给忘记了。」

    宋崇州沉默了。

    他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准确来说，他是一个情绪挺稳定，抗压能力很强的人，但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他总是非常有心无力，打吧，这孩子看起来还挺乖的，他下不去手，骂吧，这孩子根本就不还嘴，不打不骂吧，他没事就在书上画猫画狗画猪，成绩一塌煳涂。

    「如果期末考试还是这样的话就休学一年回家吧，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带你去做做评估或者给你好好放个假。」宋崇州说：「我总看不到你，弄不清楚你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箴：「……哦。」

    电话被挂断，宋箴茫然地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被人拍了拍肩膀。

    宋箴回头，是关无桥。

    「在和谁打电话呢？」关无桥说。

    宋箴看着关无桥的脖子，血一下子集中到了耳朵和脸，他转身就走，却突然被关无桥抓住了手腕，关无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力气却非常大，尽管他并没有弄疼宋箴。

    「我爸。」宋箴只好说。

    「因为月考成绩吗？」

    「嗯。」宋箴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补补课什么的。」

    宋箴抬头，非常紧张地看着他。

    「你不生气吗？」

    走廊窗户开着，外面的树叶子哗啦啦地响。

    「生什么气呢？」关无桥说。

    宋箴不敢再看他，便死死盯着走廊的瓷砖，非常艰难地说：「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很生气，所以不太敢找你。」

    「什么啊？」关无桥笑了起来，「你是说你那天喝多了跑我床上睡了一晚上那件事吗？」

    宋箴尴尬到无地自容，「额，不是。」

    「还是说你差点把我耳朵咬坏了这件事？」关无桥微微弯下腰，让他看自己还有些红肿的耳垂，「你喝多以后可真粘人啊。」

    宋箴浑身紧绷，不住给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去医院看看吗？我可以赔你医药费，我真的——真的不是——」

    「医药费就不用了，你那天是把我当成别人了吗？」关无桥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没关系，我又没放在心里，走吧，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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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主动来找自己，毕竟他看起来好像从来不缺朋友，两个人真正熟悉起来不过一个月有余，自己只和他打过两次球，偶尔说说话而已。

    但是他好像对自己很主动。

    「你爸爸刚才和你说什么了？」关无桥的声音把宋箴拉回了现实。

    「他和我说，要是期末再这样的话，可能就会让我休学。」宋箴如实回答。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休学的。」关无桥笑眯眯地说：「以后放了学就去我宿舍找我，听到没有？」

    他一直都没有放开宋箴的手臂，宋箴就这样稀里煳涂地被他拉走了。

    第02章

    宋箴不喜欢在学校食堂吃饭，主要是因为他比较挑食。

    他不爱吃葱姜蒜，也不爱吃牛羊肉，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有很多自己也说不上来的饮食习惯，这完全是随机突发的，比如说他今天看着炒土豆丝里的青椒，突然觉得很不想吃，但今天他们来晚了，食堂只剩这个菜了。

    可是他又觉得在关无桥面前把青椒挑出来好像很不好，显得他很事儿，他们家一个亲戚曾经严肃地批评过他，因为他在聚餐的时候偷偷把菜里的葱丝挑出来放到碟子里。

    所以宋箴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

    关无桥看了看他，「你不喜欢吃青椒吗？」

    宋箴：「额，不是。」

    关无桥却自然地把自己那碗面推到一边，拿了双新的筷子帮他挑青椒丝。

    宋箴发现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头长长的，动作又快又准确，没一会儿，就把青椒丝都给挑出去了。

    关无桥把餐盘推回去，对他说：「吃吧。」

    宋箴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他爸都没帮他挑过菜呢。

    他决定得给关无桥买个礼物表示歉意，顺便再表示一下感谢，买什么礼物好呢？宋箴偷偷打量着关无桥，心想他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看不出来缺什么，要不给他买双鞋？可以问他穿多大码的鞋会不会很奇怪啊？

    关无桥发现宋箴偷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了？」

    宋箴赶紧摇摇头大口吃饭，他觉得自己还是再偷偷观察一下比较好。

    吃完了饭，宋箴往教室走，关无桥微微低下头对他说：「别忘了去找我啊。」

    宋箴赶紧说：「好的。」

    他回到教室，不少同学都已经来了，刚坐下没多久，祝昊就进来了，他走到宋箴的书桌前，非常愤怒地拍了一下他的桌子，怒叱一声：「宋箴！」

    祝昊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看起来挺不好惹，实际上也挺不好惹的，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宋箴就得罪了他。

    「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啊！」祝昊骂他，「你数学考49分还敢给我抄？」

    宋箴看了他一眼，勇敢地表达出了一点反抗精神，对他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考49分。」

    祝昊愤怒了，他再次砸了一下宋箴的桌子，「我tm看你胸有成竹的以为你押对题了！」

    宋箴：「我也以为我押对题了。」

    祝昊抬起拳头，这一次他想砸的是宋箴的脑袋，但是考虑到班级里有监控，他忍住了。

    「你给我等着。」祝昊说：「等着。」

    宋箴说：「你下次抄别人的就行了呗。」

    祝昊：「你在教老子做事吗？我就想抄你的怎么？」

    宋箴：「那你就抄啊，我又没藏着。」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卷子塞进桌里，这个动作差点把祝昊气晕了。

    祝昊：「你考那么点破分有tm什么好藏的？嗯？你自己说你有什么好藏的？」

    宋箴：「我没藏啊，不是都给你看了吗。」

    祝昊彻底疯狂了。

    他看了一眼监控，对宋箴说：「你等着。」

    宋箴这个人还是比较识时务的，一放学，他书包都没拎，拔腿就跑，因为不太敢回自己的寝室，他直奔关无桥的寝室。

    等了一会儿，关无桥才回来，宋箴钻进他的寝室，迅速关上了门。

    关无桥有些惊讶地说：「怎么了？」

    宋箴说：「和我后桌闹了点小矛盾。」

    关无桥：「让人欺负了？」

    他话音刚落，祝昊就在外面砸门，「滚出来！」

    宋箴害怕祝昊把门砸坏了，却有点不敢开门，没想到关无桥把门打开了。

    祝昊愣了一下，没理会关无桥，对宋箴说：「出来，有话和你说。」

    宋箴：「你就在这儿说呗。」

    祝昊冷笑，「你今天下午说那话什么意思？」

    宋箴说：「我的意思就是，你下次别抄我的了，我成绩又不好。」

    祝昊蛮不讲理地说：「别和我扯淡，我告诉你，我下次考试就抄你的，有一门不及格，我就打死你！」

    宋箴很头疼，他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突然听到关无桥说：「你还是换个人抄吧，宋箴要是进步太大，你抄完了会露馅的。」

    祝昊看了看关无桥，「你谁啊？」

    关无桥突然揽着宋箴的腰，极为随意地开口道：「我是宋箴的男朋友。」

    寝室门口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件事只有你知道，要是被传出去的话，我会去找你的。」关无桥说：「你记住了吗？」

    第03章

    宋箴和祝昊都震惊了。

    祝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张了张嘴，但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僵持片刻，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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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无桥把门关上，宋箴转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啊？」宋箴震惊地说。

    关无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突然想到那句话，就那么说了。」关无桥说：「别担心，他不敢往外说的。」

    宋箴还是懵懵的，「可是——」

    「他也不会再欺负你了。」关无桥拉着宋箴走到桌边，「你书包怎么没带呢？」

    关无桥突然转移了话题，宋箴一口气没缓过来，他看着关无桥，关无桥也看着他。

    「生气了吗？」关无桥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箴觉得自己是有点生气，但是关无桥这样子，他又没有很生气。

    于是宋箴说：「好像没有。」

    关无桥被他逗笑了，「说好了不生气的啊，你要是偷着生气，回头再来找我，我可不认了。」

    宋箴没什么朋友，爸爸对他挺严格，继母对他很客气，他还没被谁这样自然又亲近地对待过，他觉得这种感觉又新鲜又奇妙。

    六中住宿条件好，学生可以选单人寝，但一般大家都选择去住四人寝，毕竟高中生都觉得集体生活更有意思一些，宋箴他爸让他去住四人寝，说是让他培养一下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但事实证明没什么用，宋箴觉得他那几个熬夜打游戏的室友烦烦的，他看着关无桥的单人寝，突然有些羡慕。

    「看什么呢，坐下吧。」关无桥说：「你没带书包，就先用我的书和卷子吧，先给你讲讲月考的数学卷子？」

    宋箴点点头，随手翻开了关无桥的数学书，和他画满了鸡鸭鹅狗猪的数学书不一样，关无桥的书干净很多，偶尔有些地方画了重点，但只画短短的某句。

    宋箴顿时觉得关无桥很不简单。

    关无桥拿出自己的满分卷子给他讲题，宋箴无地自容，因为他觉得让关无桥这样一个好学生来给他讲题，纯粹是大材小用，浪费资源。

    「我觉得——」宋箴说：「我觉得你不用给我讲这个卷子了，其实我很多知识点都不懂，你讲起来太费劲了，要不你把你的笔记给我，我带回去看看。」

    关无桥说：「我没有笔记。」

    宋箴：「啊？」

    关无桥：「基本上都在脑子里了。」

    宋箴无地自容，他看着关无桥，想吹捧对方几句，但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词，他和别人顶嘴的时候反应很快，说好话的时候往往大脑一片空白。

    憋了半天，宋箴说：「你的脑子真好使啊。」

    关无桥笑了半天，他很自然地揽着宋箴的肩膀，让他凑过来看自己的卷子，问他：「你哪道题做错了呢？」

    宋箴随手指了一道，关无桥点点头，拿出一张a4纸，就这样深入浅出地给他讲了起来，神奇的是，宋箴一直都搞不懂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讲，居然显得非常简单，但等关无桥出了道同类型的题让他做的时候，宋箴还是做错了。

    宋箴：「嗯……」

    他正在想说辞狡辩，关无桥却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再做两次就记住了。」

    宋箴突然想，他如果真的是自己男朋友就好了。

    这个想法把他雷得不轻，一直到结束补习，他回到自己寝室，他还是有些震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二天上午祝昊没有找宋箴的麻烦，但是英语卷子发下来之后，祝昊又出离愤怒了，当时他离宋箴近，看宋箴答题的时候手速飞快，面色沉着，还以为他偷着补课了，抄了数学又抄英语，没想到全军覆没，惨不忍睹。

    祝昊说：「宋箴。」

    宋箴不敢回头，「干嘛。」

    「你找死是吧。」

    宋箴：「你说是就是呗。」

    祝昊：「你tm！」

    过了会儿，祝昊说：「隔壁班那个姓关的真是你那什么？」

    宋箴：「不是。」

    祝昊一副很多的语气，「哦，哈哈。」

    宋箴很后悔这么回答他，等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拎着书包回家或者回宿舍的时候，宋箴又连书包都没拎就往外跑，但是这次他没去关无桥的寝室，而是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室友们都去食堂还没回来，宋箴刚准备把门反锁，祝昊就沖了过来，宋箴咬着牙顶住门不让他进来。

    「干嘛啊你！」宋箴说。

    祝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用力推开了，对方力气很大，他差点没摔倒，他一回头，看见关无桥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挺客气的样子，「你有事儿吗？」

    宋箴谨慎地探出脑袋，祝昊不服气地走了。

    宋箴说：「谢谢你哦。」

    关无桥说：「没事儿。」

    他很自然地推门进来，看了看宋箴的桌子，「你的东西怎么这么少啊？」

    宋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我有很多漫画书，都在床底下呢，你要看吗。」

    咕噜一声，他肚子叫了，关无桥笑了一下，对他说：「吃饭去吧，回来再看。」

    他打开门，祝昊站在不远处，走廊里没人，他满脸怒气地往这边看，显然是想起了和宋箴的新仇旧怨，准备等关无桥走之后做个了结了。

    宋箴刚准备撤退，就觉得关无桥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关无桥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看着祝昊说：「你在这儿等人吗？」

    祝昊：「等宋箴，不行啊？」

 第4页

    关无桥说：「你等我男朋友干什么呢？」

    祝昊认定这只是直男的小把戏，关无桥说不定是宋箴花钱雇来的，便理直气壮地说：「他说了他不是你男朋友。」

    关无桥想了想，突然捏着宋箴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然后当着祝昊的面和宋箴接吻。

    宋箴目瞪口呆，甚至很轻易地被关无桥的舌头顶开了嘴唇，他心脏狂跳，眼前发黑，几乎要缺氧了。

    过了大概二十几秒，关无桥离开了宋箴的嘴唇，却仍然保持着从后面抱着宋箴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祝昊说：「他说了不算，我们两个之间，还是我说了算。」一寸星03

    宋箴和祝昊都震惊了。

    祝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张了张嘴，但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僵持片刻，转身走了。

    关无桥把门关上，宋箴转身，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啊？」宋箴震惊地说。

    关无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突然想到那句话，就那么说了。」关无桥说：「别担心，他不敢往外说的。」

    宋箴还是懵懵的，「可是——」

    「他也不会再欺负你了。」关无桥拉着宋箴走到桌边，「你书包怎么没带呢？」

    关无桥突然转移了话题，宋箴一口气没缓过来，他看着关无桥，关无桥也看着他。

    「生气了吗？」关无桥摸了摸他的脑袋。

    宋箴觉得自己是有点生气，但是关无桥这样子，他又没有很生气。

    于是宋箴说：「好像没有。」

    关无桥被他逗笑了，「说好了不生气的啊，你要是偷着生气，回头再来找我，我可不认了。」

    宋箴没什么朋友，爸爸对他挺严格，继母对他很客气，他还没被谁这样自然又亲近地对待过，他觉得这种感觉又新鲜又奇妙。

    六中住宿条件好，学生可以选单人寝，但一般大家都选择去住四人寝，毕竟高中生都觉得集体生活更有意思一些，宋箴他爸让他去住四人寝，说是让他培养一下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但事实证明没什么用，宋箴觉得他那几个熬夜打游戏的室友烦烦的，他看着关无桥的单人寝，突然有些羡慕。

    「看什么呢，坐下吧。」关无桥说：「你没带书包，就先用我的书和卷子吧，先给你讲讲月考的数学卷子？」

    宋箴点点头，随手翻开了关无桥的数学书，和他画满了鸡鸭鹅狗猪的数学书不一样，关无桥的书干净很多，偶尔有些地方画了重点，但只画短短的某句。

    宋箴顿时觉得关无桥很不简单。

    关无桥拿出自己的满分卷子给他讲题，宋箴无地自容，因为他觉得让关无桥这样一个好学生来给他讲题，纯粹是大材小用，浪费资源。

    「我觉得——」宋箴说：「我觉得你不用给我讲这个卷子了，其实我很多知识点都不懂，你讲起来太费劲了，要不你把你的笔记给我，我带回去看看。」

    关无桥说：「我没有笔记。」

    宋箴：「啊？」

    关无桥：「基本上都在脑子里了。」

    宋箴无地自容，他看着关无桥，想吹捧对方几句，但是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词，他和别人顶嘴的时候反应很快，说好话的时候往往大脑一片空白。

    憋了半天，宋箴说：「你的脑子真好使啊。」

    关无桥笑了半天，他很自然地揽着宋箴的肩膀，让他凑过来看自己的卷子，问他：「你哪道题做错了呢？」

    宋箴随手指了一道，关无桥点点头，拿出一张a4纸，就这样深入浅出地给他讲了起来，神奇的是，宋箴一直都搞不懂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讲，居然显得非常简单，但等关无桥出了道同类型的题让他做的时候，宋箴还是做错了。

    宋箴：「嗯……」

    他正在想说辞狡辩，关无桥却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再做两次就记住了。」

    宋箴突然想，他如果真的是自己男朋友就好了。

    这个想法把他雷得不轻，一直到结束补习，他回到自己寝室，他还是有些震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二天上午祝昊没有找宋箴的麻烦，但是英语卷子发下来之后，祝昊又出离愤怒了，当时他离宋箴近，看宋箴答题的时候手速飞快，面色沉着，还以为他偷着补课了，抄了数学又抄英语，没想到全军覆没，惨不忍睹。

    祝昊说：「宋箴。」

    宋箴不敢回头，「干嘛。」

    「你找死是吧。」

    宋箴：「你说是就是呗。」

    祝昊：「你tm！」

    过了会儿，祝昊说：「隔壁班那个姓关的真是你那什么？」

    宋箴：「不是。」

    祝昊一副轻松很多的语气，「哦，哈哈。」

    宋箴很后悔这么回答他，等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拎着书包回家或者回宿舍的时候，宋箴又连书包都没拎就往外跑，但是这次他没去关无桥的寝室，而是跑回了自己的寝室。

    室友们都去食堂还没回来，宋箴刚准备把门反锁，祝昊就沖了过来，宋箴咬着牙顶住门不让他进来。

    「干嘛啊你！」宋箴说。

    祝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用力推开了，对方力气很大，他差点没摔倒，他一回头，看见关无桥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挺客气的样子，「你有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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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箴谨慎地探出脑袋，祝昊不服气地走了。

    宋箴说：「谢谢你哦。」

    关无桥说：「没事儿。」

    他很自然地推门进来，看了看宋箴的桌子，「你的东西怎么这么少啊？」

    宋箴看了看自己的桌子，「我有很多漫画书，都在床底下呢，你要看吗。」

    咕噜一声，他肚子叫了，关无桥笑了一下，对他说：「吃饭去吧，回来再看。」

    他打开门，祝昊站在不远处，走廊里没人，他满脸怒气地往这边看，显然是想起了和宋箴的新仇旧怨，准备等关无桥走之后做个了结了。

    宋箴刚准备撤退，就觉得关无桥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关无桥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看着祝昊说：「你在这儿等人吗？」

    祝昊：「等宋箴，不行啊？」

    关无桥说：「你等我男朋友干什么呢？」

    祝昊认定这只是直男的小把戏，关无桥说不定是宋箴花钱雇来的，便理直气壮地说：「他说了他不是你男朋友。」

    关无桥想了想，突然捏着宋箴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然后当着祝昊的面和宋箴接吻。

    宋箴目瞪口呆，甚至很轻易地被关无桥的舌头顶开了嘴唇，他心脏狂跳，眼前发黑，几乎要缺氧了。

    过了大概二十几秒，关无桥离开了宋箴的嘴唇，却仍然保持着从后面抱着宋箴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祝昊说：「他说了不算，我们两个之间，还是我说了算。」

    一寸星03

    第04章

    周三这天下午有体育课，上到一半开始下雨，大部分人都回班级偷着玩手机去了，只有几个男生顶着雨打球，宋箴拿着自己的球去卫生间沖了沖，回来的时候发现班级门口站着关无桥。

    他扭头就走，关无桥快步过来拦住他。

    「干嘛去呢？

    宋箴紧张极了。

    前天他被关无桥亲了以后，一直处在间接性短路的状态里，他闹不明白关无桥为什么要那么做，更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乖乖地站着让他亲了那么久，总之这件事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冲击，祝昊被吓跑了之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没过多久也跑了。

    关无桥昨天没来找他，他以为关无桥不会来了，没想到今天两个班的体育课撞到一块去了，走廊人少，他要是拔腿就跑肯定会显得很奇怪。

    他含含煳煳地说:「回班级。」

    「不来找我了吗？卷子还没讲完呢。」关无桥很自然地说

    宋箴觉得此人揣着明白装煳涂，可是他又不敢说什么，只好又含含煳煳地说了一句:「我不去了。」

    关无桥拿食指在他脑门上轻轻点了点，「你可想好了啊，成绩再上不来，你爸就考虑让你退学，这是你自己说的。」

    宋箴说:「哦。」

    他拿着篮球转身进了班级，生怕关无桥抓着自己的衣领把自己拽出去，好在关无桥没有。

    宋箴暂时摆脱了关无桥，却又有了新的愁事儿，他觉得自己的成绩确实应该提高一下了，于是他决定出去补课，他问他爸要钱，他爸给得很痛快，这一点倒是和之前一样，作为一个高中生，宋箴的小金库十分可观，他曾认真考虑过万-没书念了，他可以买个早餐车在学校门口卖早餐。

    去外面补了大半个月，宋箴觉得补了-脑门子浆煳，似懂非懂，但他乐观地认为钱花出去总会有效果的，要不然岂不是白花了吗？这期间关无桥没有来找他，只是偶尔两个人在宿舍楼或者食堂偶遇，关无桥都会和他打招唿，挺亲切地问他课补得怎么样了。

    宋箴的回应就是沉默。

    又一次月考，宋箴的成绩依旧惨不忍睹，他给他爸打电话汇报，他爸这一次依然没骂他， 只说:「嗯， 我知道了，你还是做好休学的准备，最近身体怎么样？，宋箴说:「还可以。」

    宋崇州说:「那就好，身体是一切的本钱。」

    挂了电话，宋箴绝望了，绝望之余，他还有点恐慌，他不想休学，他觉得上学挺好的，和同龄人在起还是很开心的，六中硬体设施好，环境好，风气开放，食堂好吃，自己要是休学了就和大家脱轨了，他不想和别人不一样。

    一下午宋箴都心不在焉，他翻着自己的卷子，发现自己数学比上次分数好看了一些，因为他做对了一道大题，这道大题是关无桥之前给他讲的，这让宋箴十分难受，去找关无桥吧，关无桥看起来很危险，不去找他吧，自己就会很危险，就好像你捡到了一个神灯，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但代价是灯神会把你打个半死。这种两难抉择让人很痛苦。

    放学了，宋箴没去吃饭，而是跑去操场转了一圈，他一想到自己要休学就觉得无比痛苦，无比恐慌，无比的没着落，于是他深深地唿吸了几次，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小金库，往寝室楼去了。

    他敲开关无桥的宿舍门，关无桥把门打开，问他:「怎么了？」

    宋箴说:「你缺不缺钱啊。」

    关无桥说:「我刚买了双鞋花了四千多。」

    宋箴满怀期望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没钱了？」关无桥说:「是啊，我就只剩这么一点钱了。」

    他掏出手机给宋箴看自己的微信余额，宋箴的心顿时变得稀碎，他觉得自己的开价根本就打动不了关无桥，关无桥不缺钱，已经无欲则刚了。

 第6页

    「那算了。」宋箴努力安慰自己休学也挺好的，可以天天出去遛狗，他还会做饭，可以帮家里阿姨分担一些家务。

    没想到关无桥把他拉回来，推上门，说:「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呢，我保证把你的成绩提上来。」

    宋箴警惕地说:「什么条件。」

    关无桥突然把他推到墙上，两条胳膊压在他肩膀两 侧，低下头说:「你亲我一下， 我呢，就给你补一天的课，多不退少补，我这人脾气好，还有耐心，一对一小班上课，保证给你教到会。」

    宋箴勐摇头，「不行不行。」

    「那就算啦。」关无桥说:「休学了可能就把你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像六中这么好的学校可不多，你知不知道那种专门针对问题学生的寄宿学校啊，体罚都没人管，天天吃白菜土豆，洗澡还规定时间，里面全是问题学生，你说你惹得起谁？」

    宋箴说:「你别吓唬我。」

    「我说真的，你不信回去自己查。」

    宋箴一弯腰，从他胳膊下面钻出去跑了，回到自己寝室以后掏出手机开始查，越查越触目惊心，差点没把自己吓死，他坐立不安，熬了一个多小时，掏出手机看看，又被上面的新闻弄得神经紧张。

    一冲动，他站了起来，噔噔噔跑去敲关无桥的寝室 门，关无桥把门打开，让他进来，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想好了啊？那就从今天开始算吧。」

    宋箴说:「算什么。」

    关无桥捏着他的脸，拿大拇指在他嘴唇上揉了揉，「算补课费啊，就按照我上回那个标准来，你亲我，亲够二十秒，不许偷工减料，听到了吧？」

    第05章

    听到这个要求，宋箴顿时麻了。

    「我亲你……」宋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可是我不会啊。」

    关无桥说：「你不会可以学啊，我教你，张嘴。」

    宋箴觉得这实在是太冲击了，勐摇头，试图和他讨价还价，「不行不行，我先欠着，回去自己学，明天再一起算好不好？」

    关无桥看着他，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赖皮呢？」

    宋箴说：「求求你了。」

    关无桥笑了起来，一边的嘴角向上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他说：「这么可怜啊？还求我，那好吧，就明天一起算，过来吧，给你讲题。」

    关无桥拉着宋箴坐在椅子上，自己又推了个凳子过来，宋箴偷偷看他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你真的脾气很好，很有耐心吗，我觉得我比较笨。」

    关无桥说：「我还不知道你笨？」

    宋箴：「……哦，那好吧。」

    关无桥没有食言，他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在给宋箴讲题的时候非常有耐心，而且非常有自己的思路和大局观，他是在拿宋箴的认知水平去分析，用他可以理解的说法去接受，而且一点也不着急，无论多基础的知识点，只要发现宋箴不会，就帮他查漏补缺，并且讲到后来还教了宋箴怎么做笔记，才能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宋箴觉得自己真的学到了很多。

    十点半过，宋箴觉得很累，他说：「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你跑什么？」关无桥拦着他，「你是不是把我好友删了，赶紧加回来。」

    宋箴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机，把关无桥的微信加了回来，关无桥说：「不许再删了啊。」

    宋箴点点头，心想等我毕业了马上删。

    关无桥随手打开了王者，宋箴偷偷摸摸地一看，很惊讶地说：「你段位这么高啊！」

    关无桥看了看他，「这游戏这么简单……哦，你很菜是不是？」

    宋箴：「切。」

    他故作不屑，起身想走，关无桥抓着他的手腕，「别走啊，看你今天挺努力的，带你上分。」

    宋箴：「真的吗！」

    关无桥：「有条件的。」

    宋箴背后凉凉的，「什么条件。」

    关无桥：「再加十秒……就算了，我看你挺适合当抱枕的，我抱着你打，就当代练费了。」

    宋箴刚想说不行，就被关无桥一把拉到了怀里，他身高176，比那些发育好的同龄男生矮了一头，骨架比较小，关无桥脸看着挺斯文，但整个人比他大一号，客观来说，宋箴确实很适合给关无桥当抱枕。

    宋箴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他觉得关无桥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但是他一点也气不起来，反而有点恍惚，他都不记得自己和别人上次这么亲近是在什么时候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能抱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觉，其实每次看同学早恋在监控死角偷着抱在一起他都觉得很羡慕。

    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屈服，这都什么事儿啊！于是他试图起身，却被关无桥抱了个满怀，关无桥点评：「挺好的，就是有点瘦，你得多吃点，挑食就挑自己喜欢的多吃，听到没有？」

    宋箴说：「哦，那你带我上五颗星。」

    关无桥说：「你怎么能命令我呢？你要放低姿态好好求我。」

    宋箴说：「那我不要你带了！」

    关无桥不让他走，「算了，我不和笨蛋计较，上号。」

    他抱着宋箴，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开了个小号，砍瓜切菜一样火速带着宋箴上了四颗星，第五颗星却怎么也上不去。

    宋箴说：「你不要故意输！」

 第7页

    关无桥说：「是你太菜了，我带不动。」

    宋箴无语了。

    过了会儿，他说：「我不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关无桥说：「好吧，要想我。」

    宋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想你啊！」

    关无桥：「你不想我想谁？」

    宋箴：「我——我烦你还来不及，想你干什么。」

    关无桥点点头，「哦，你烦我，你烦我怎么那天喝多了跑来找我？还咬我耳朵，我这么纯洁的一个人，被你弄得情窦初开了，你又不管我，还要我自己努力争取，找机会接近你，你人品也太差了吧。」

    宋箴晕了，「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们说那个酒度数低我才当饮料喝的，我喝多了又不知道自己会跑去找你。」

    关无桥用力捏他的脸，「我知道了，你玩弄我的感情。」

    「我没有！」

    宋箴跳起来试图逃跑，关无桥把他拉回来，看了他两秒，捏着他的下巴吻他。

    宋箴：「……」

    过了会儿，两个人分开，关无桥舔舔嘴唇说：「免费教学，不额外收费了，明天四十秒还给我，听到了没？宋箴，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你的问题，我这个人可是很纯情的，我经受不起你的玩弄。」

    第06章

    宋箴补了一晚上课，又打了一会儿游戏，觉得自己的生活充实了很多，可是第二天一起床，他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滑向名为关无桥的深渊，宋箴心想，自己就算是和男的在一起，也坚决不能和关无桥这个男的在一起。

    他本来就不多的智商直接在关无桥面前灰飞烟灭了，关无桥的心是黑的。

    确定了这个基本思路，宋箴决定时刻告诫自己，坚决不能动摇，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任凭关无桥干什么，他只要牢记自己毕业以后把关无桥删了就行。

    这么一想，宋箴的心情放松了很多，午休的时候他还跑去和同学一起打篮球，篮球打到一半，关无桥来了，他同学认识关无桥，喊关无桥过来一起打，关无桥应了，还和宋箴打招唿。

    宋箴：「……」

    他一见到关无桥，就浑身不自在，打了没几分钟，不小心摔了一下，膝盖手掌都破了皮。

    关无桥把球一扔，像个监护人似的把他拎起来教训，「怎么搞的啊你。」

    关无桥拎着宋箴回了自己的寝室，帮宋箴清理了伤口，从抽屉里掏出纱布棉球紫药水，半跪在地上给宋箴涂药裹纱布。

    紫药水往上一涂，宋箴疼得下意识抬了一下腿，把关无桥的白色涂鸦短袖蹭脏了一块，关无桥抓着他的小腿按下去，说：「你别乱动。」

    宋箴看着他的短袖，突然觉得自己早上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因为关无桥好像也不是那么坏的人啊！这么一想，宋箴的立场马上就改变了，他觉得关无桥给自己补课，带自己打游戏，还给自己挑土豆丝里面的青椒，现在还帮自己涂药，他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呢。

    刚想到这里，关无桥低头一看，啧了一声，「你看看你把我衣服踢的，你说你怎么赔吧。」

    宋箴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关无桥哪里是什么好人呢？

    宋箴掏出手机说：「那我给你买一件新的嘛。」

    他刚要拍个照识图一下，就被关无桥按住手，把他的手机扔到了床的那边去，关无桥说：「你再买新的也不是我这件了，不要，看你受伤的份儿上，我就多加十秒，五十秒，现在亲，快点。」

    宋箴：「……现在啊？」

    关无桥说：「对啊，那不然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宋箴哼哼唧唧，想找点理由，可是关无桥往那里一戳，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他也不太敢反对。

    于是宋箴说：「那你坐过来。」

    关无桥坐在他身边，宋箴视死如归地看着他，挺笨拙地凑过去，亲上了关无桥的嘴，关无桥倒是挺配合，随便他亲，宋箴简直要晕菜了，他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主要是他也不太会，这里舔一下那里舔一下，看起来很混乱。

    过了半天，宋箴放开关无桥，故作镇定地说：「好了吧！」

    关无桥说：「还差两秒。」

    宋箴震惊了，「哪里差了！我都亲了好久了！」

    关无桥：「你也没计时，我只好在心里数数，我数出来就是差两秒。」

    宋箴很愤怒地亲了他一下，「行了吧？」

    关无桥说：「四十秒是四十秒，三十八秒加两秒是三十八秒加两秒，你觉得这是一回事儿吗？嗯？」

    宋箴：「……你太无耻了！」

    关无桥捏了捏他的脸，「那你下次记得计时啊，我这不是教你了吗。」

    宋箴起身，「没有下次了，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那我们来打赌。」关无桥说：「明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你肯定会跑过来敲门，让我抱着你睡，赢钱的哦，我要是输了，我微信里的钱全给你转过去。」

    宋箴：「那你就等着转钱吧。」

    他拿起手机，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用力摔了一下关无桥的门，恶狠狠地删掉了关无桥的微信。

    删完了，宋箴想，他要是转钱的话岂不是还要加回来，会不会很尴尬？早知道后天再删了。

    第07章

 第8页

    宋箴回到寝室之后愤愤不平地睡了一夜，半夜梦到自己暴打关无桥。

    第二天天气不好，阴阴的，宋箴有点没休息好，起床以后一直打哈欠，下午的时候宋箴想下楼去超市买瓶可乐，没想到半路碰到了关无桥。

    宋箴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怕他了，退学就退学呗，他才不信他爸会把他送到那种很可怕的寄宿学校呢，于是宋箴很不以为意地看着关无桥，关无桥却突然把手机锁屏了，好像生怕宋箴看到一样。

    宋箴说：「喂！你在藏什么。」

    关无桥说：「没什么。」

    宋箴觉得很奇怪，关无桥这个人不得不防，说不定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要不然为什么一见到自己就锁住手机？

    宋箴不怕他了，也就硬气起来，对他说：「什么没什么！」

    关无桥转身就走，宋箴心想不会是他偷拍的两个人亲亲的照片吧，赶紧抓着他的胳膊说：「喂！」

    关无桥说：「真没什么，不信你检查。」

    关无桥把手机打开，宋箴低头一看，顿时血液逆流，里面居然是一段恐怖短片，宋箴最怕这玩意儿，看得头晕眼花，后退两步，对关无桥说：「你看这个有什么好藏的啊！」

    关无桥说：「对啊，我看这个你有什么好检查的啊。」

    关无桥走了，宋箴继续头晕眼花，一直到晚上放学他还是觉得很害怕，他在寝室里等来等去，室友们也没回来，宋箴问了问，室友们说在外面通宵打游戏不回来了。

    宋箴不喜欢熬夜，之前室友通宵叫过他两次他没去，之后室友们就没叫他了，但今天不同往日，宋箴拎着外套想往外面跑，一声惊雷，大雨倾盆，宋箴站在寝室门口凄凉地看着走廊的窗户，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十二点过，宋箴的脑补花样翻新，已经进行到自己被鬼啃手指头，他不小心把腿踢出被子，马上缩回来，把被子盖在头上，翻出手机想找看点喜庆的东西。

    没想到他发现有个新的微信申请，是关无桥的，申请信息上写着：提供免费住宿。

    宋箴愤怒了，他觉得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室友们肯定是被关无桥忽悠去通宵的！说不定关无桥说请客通宵然后他自己先回来了！

    他恶狠狠地拒绝了好友申请，在被子里翻来覆去，过了半小时，寝室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一点点轻微的声响，宋箴应激地跳起来，窜到门口打开门。

    他刚打开门，关无桥的寝室门就开了，关无桥走出来，笑眯眯地看了看他，沖他招招手，宋箴还想挣扎一下，外面又一个大雷，宋箴一摔门，颠颠地往关无桥那边跑过去了。

    关无桥说：「我说不让你看我手机，你非要看，现在后悔了吧？」

    宋箴想打他，但是打不过，只得作罢，关无桥带着宋箴进了寝室，拍了拍宋箴的肩膀，「你去里面躺着。」

    宋箴爬到了他的被窝里，忍辱负重地说：「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关无桥躺在他身边，挺自然地把他一搂，还调整了一下睡姿，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我团结友爱，给同学提供免费住宿和陪伴服务，同学看我手机里的隐私我也忍了，我有什么报应？嗯？宋箴，你这个小孩看着挺单纯，心眼真黑，以后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说完，他在宋箴脸上亲了一下，「好了，闭嘴睡觉吧。」

    第08章

    宋箴被他搂着，虽然很舒服，但越想越生气，只不过外面狂风暴雨，十分瘆人，他担心惹怒了关无桥，自己被赶出去，到时候低头第二次岂不是很丢脸，只能忍着。

    忍了半天，宋箴忍不住说：「餵。」

    关无桥已经有了一点睡意，低声说：「干嘛。」

    「我想上卫生间。」

    宋箴还担心关无桥会批评自己事儿多，没想到关无桥挺好脾气地找了件外套帮他穿上，带他一起去卫生间，卫生间里灯光白白的，就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更加瘆人，宋箴尿意消失，突然又觉得不想方便了，但他担心自己回去之后还想回来，便站在小便池前努力。

    关无桥说：「你在干嘛，自我欣赏吗？」

    宋箴无语地说：「我就是突然不想那个了！」

    「那就走啊。」

    「可是我等会儿要是还想来怎么办？」

    「那就再叫我陪你一起来呗。」关无桥无语地说。

    「谁知道你等会儿还要不要陪我来了，你不要打断我的思绪了！」宋箴恼羞成怒。

    关无桥站在他身后吹口哨帮他找感觉，宋箴说：「你不要吵好不好？」

    关无桥说：「请你不要挑衅我，你裤子还没穿好。」

    宋箴简直烦死了，一提裤子，转身去洗手，趁着这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关无桥走了，宋箴赶紧在后面追，小声说：「你干嘛去啊，慢点走！」

    关无桥说：「你嫌我吵，我伤心了，我今天晚上不能再看见你了。」

    宋箴怂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关无桥说：「那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宋箴只好忍气吞声地说：「对不起嘛。」

    两个人回到寝室，关无桥坐在床上，说：「反正也睡不着了，来，咱俩说说赌约的问题，当时说好了，谁输了就把钱给对方的吧？」

    宋箴早忘了这茬，很心虚地说：「是你说你输了把钱给我，又没说我输了怎么样。」

 第9页

    关无桥点点头，「嗯，那好，你出去。」

    宋箴赶紧拿手机，关无桥把他的手机拿过来，说：「开机密码？」

    宋箴：「……六个零。」

    关无桥戳了几下，「支付密码？」

    宋箴：「……10087。」

    关无桥一番操作，把手机还给宋箴，宋箴一看，顿时缺氧。

    「我的钱！」他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一分钱都没给我留啊？」

    「因为我们当初就是这么约定的，约定，懂不懂？」关无桥说：「你的钱放我这儿，我又不花，我难道缺你那点钱吗？以后你和我一起吃饭，想买什么和我说一声不就得了，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你表现好了，你这点小金库，我凑个整给你转回去，别偷着和家里要钱啊，我会检查的。」

    宋箴说：「凭什么啊！」

    关无桥指了指门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箴不情不愿地爬上床和他贴着睡，关无桥拍了拍他的脑袋，「睡吧，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宋箴心想，美好个屁。

    第二天宋箴醒来的时候有点晚了，关无桥已经不在了，他跳起来洗漱收拾书包换衣服，肚子咕咕叫，跑到楼梯处正好见到关无桥拎着早餐上来，关无桥说：「你急什么，又不会迟到。」

    他把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宋箴，宋箴接了，关无桥说：「怎么样，有人帮你管钱，还给你买早餐，不亏吧。」

    天一亮，宋箴觉得自己又行了，拿着牛奶盒说：「关无桥，你少花言巧语的煳弄人了，快把我的钱还给我。」

    关无桥说：「宋箴，你再这样对我不尊重，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你的钱都捐了。」

    他点开一个捐款界面，输入了宋箴的存款金额，宋箴惨叫一声：「不要全捐掉！」

    「嗯？」

    「你可以捐一半。」宋箴绝望地说：「我还要吃饭啊。」

    关无桥：「全捐掉，或者用我自己的钱捐，前提是你不再直唿我的大名，而是换个尊重点的称唿，你自己选。」

    宋箴说：「你又不是长辈我怎么尊重你。」

    关无桥说：「以后你管我叫哥哥，我觉得只有这个称唿才够尊重。」

    宋箴晕了，「什么啊，你变态吧。」

    关无桥把手机举给他看，「全捐掉了哦。」

    宋箴无法唿吸，握紧了牛奶盒，做贼一样左右看看，凑到关无桥耳边说：「……哥哥，好了吧？」

    关无桥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拿过宋箴的手机，把自己备註改成「哥哥」，还加了两个爱心。

    宋箴喝了一口牛奶，感觉和自己的心一样苦苦的。

    宋箴上了半天课，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觉得万事必有因果，关无桥总不会无缘无故盯上自己吧？

    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盯上的，只能说飞来横祸。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盯着关无桥，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打听出来关无桥盯上自己的原因，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思路，就看到关无桥抬起头来，对他说：「你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死盯着我看吧。」

    「谁喜欢你了！」宋箴吐血，「喂，我到底怎么惹你了？」

    关无桥说：「你没惹我啊。」

    「那你天天缠着我干什么？」

    关无桥说：「我喜欢你——那是不可能的。」

    宋箴：「……」

    「因为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特别。」关无桥接过他的筷子帮他拌面，「特别的呆，你站在那里，就好像在和别人说，快来欺负我啊，快来抢我的钱啊，我感受到了你的召唤，所以就去找你了。」

    宋箴再次吐血，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感情关无桥就是觉得欺负他好玩才欺负他。

    回忆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宋箴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绝对斗不过关无桥，关无桥此人心眼太多，自己心眼又没有多少，硬碰硬绝对不行，他决定迂迴一下，和关无桥讲道理。

    于是宋箴说：「其实我这个人很倒霉的，你欺负我这种人会有成就感吗？根本就没有，你还不如换个人欺负。」

    关无桥很感兴趣地说：「嗯？你怎么倒霉了？说来听听。」

    宋箴说：「我吃方便面，经常没有调料包……」

    「哈哈哈哈哈哈！」关无桥笑死了，「那不是倒霉，那是你人品不好。」

    宋箴再接再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出状况，你知道吗，我八九岁的时候自己在家里，水管突然爆了，我把我爸的表翻出来泡水玩，被我爸揍了一顿，我一直哭一直哭，后来哭缺氧了。」

    关无桥笑得饭都吃不下去，「我只能说活该。」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宋箴说：「他和女朋友约会把我自己扔家里，他自己都不反思。」

    关无桥收敛了笑意，「你爸女朋友是你后妈吗？」

    宋箴说：「是的。」

    「她怎么样？」

    「她很好。」宋箴说：「对我挺客气的。」

    关无桥点点头，没再讲话，吃过饭，宋箴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你不觉得欺负我这种人很没劲吗？你把我的钱给我，然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不好吗。」

    关无桥回头看他一眼，越走越快，宋箴觉得夜长梦多，今天非把这事解决了不可，关无桥在操场上和他兜圈子，兜了半天，关无桥跑到学校门口，宋箴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餵？」

 第10页

    电话对面是他爸，关无桥伸手捏了一下宋箴的脸，趁机想熘，宋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只听电话那边说：「你和同学在学校门口吗？」

    宋崇州和林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从不远处走过来，宋箴这才发现他爸的车停在校门口，四个人面面相觑。

    林影的表情有点僵硬，她看着关无桥，过了会儿才说：「桥桥。」

    宋箴回头看了看关无桥，发现他的表情和刚才一点不一样，他看起来很高傲，冷漠，又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说：「嗯。」

    宋崇州看了看关无桥，又看了看宋箴，对宋箴说：「我和你阿姨办事正好路过这里，想着来看看你。」

    宋箴看了看林影，又看了看关无桥，突然闪过一个模煳的念头，他震惊不已，但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宋崇州说：「你和同学出来买东西吗？」

    关无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和平时总是充满狡诈笑意的眼神一点也不一样，宋箴不知为何，居然非常淡定地说：「是的，出来买冰激凌。」

    宋崇州还要说什么，林影也欲言又止，宋箴抢在他们面前说：「那我们先走了，吃完也快上课了。」

    他拉着关无桥往超市走，买完了冰激淋，宋崇州夫妇已经离去。

    宋箴说：「我阿姨是你妈妈吗？」

    他说到这里，已经反应过来几分，关无桥可能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注意到自己的，他悲哀地想，原来关无桥说的是真的，自己看起来真的很想让人欺负两下吗？一旦注意到了就会有这种冲动？

    关无桥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刚才怎么不告状呢？」

    宋箴说：「我怕你打击报復。」

    两个人拿着冰激淋往学校里走，过了会儿，宋箴又说：「她和我提过你，说你很恨她，连自己在哪上学都不和她说，真的吗。」

    关无桥咬了一口冰激凌，沉默很久才说：「以前是说过这种话，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我爸有钱，但不爱她，她过得好就行，离婚不要我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我没什么话好和她说的，一年见一次，哪来那么多话可说。」

    宋箴说：「今年见两次了。」

    关无桥把冰激凌丢进垃圾桶，看着宋箴说：「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说实话，我就把钱还你。刚刚你不告状，是怕我打击报復啊，还是因为别的？」

    宋箴一看自己的钱有回来的希望，马上变得非常谨慎，最终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你这个人很坏，但是也没有十恶不赦，我当着你妈妈的面告状，你肯定会觉得很那个……我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

    关无桥非常严肃地盯着他，「真的？」

    宋箴犹豫片刻，点点头，「真的。」

    关无桥转身就走，宋箴说：「喂，你别过话不算话，说好了给我钱的！」

    关无桥突然停下，把他拉到一个监控死角，捧着他的脸亲了过去。

    宋箴尝到了他嘴里甜甜的水果沙冰味儿。

    关无桥此刻的眼神不狡诈，也不冷漠，他眼带笑意地看着宋箴，低声说：「宋箴，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啊。」

    第10章

    宋箴很少被人夸奖，但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从关无桥嘴里说出来，更值得警惕，便非常谨慎地点点头，没有接茬。

    他一点头，关无桥当时就笑翻了，「看来你还挺喜欢挨夸的。」

    宋箴觉得和他打嘴仗纯属自讨苦吃，坚定自己的目标，指了指他的手机，简明扼要地说：「钱。」

    关无桥说：「这个嘛……」

    宋箴眯起眼睛，「你自己说我回答问题就把钱给我的，别说话不算话啊！」

    关无桥说：「呦，你还挺凶，给你就是了。」

    他掏出手机戳了戳，宋箴的手机震了一下，发现关无桥给他转了一百块。

    「我说给你，又没说给你多少。」关无桥彬彬有礼地说：「宋箴同学，下次这么严肃的事儿，你应该提前问清楚。」

    宋箴沉默了。

    他体内的之力爆发又熄灭，熄灭又爆发，短短半分钟不到，就已经轮迴了两次，且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到最后，没了。

    于是宋箴绝望又故作冷酷地说：「那我不要了，反正以后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哼。」

    他故意把那个哼说得非常轻蔑，非常无情，努力从鼻腔里发出气音，好像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小金库一样，然后他转身心痛地走掉了。

    宋箴今天的学习任务算是一个也没完成，上午他琢磨怎么从关无桥那把钱要回来，下午他琢磨着怎么和自己爸找藉口要钱，上次生活费刚打过来没几天，他得编个好点的理由。

    还没等他编出来，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翻开一看，是林影，林影非常客气地让他晚上放学等等自己，自己想和他一起吃个饭。

    放学之后，宋箴上了林影的车，车里香香的，很干净，和林影这个人一样，平心而论，林影是个好人，她性格温和冷静，很好相处，但可能因为觉得自己是继母，怕多做多错，很少插手宋箴的私事，宋箴一直在外面念书，只有节假日的时候会见到她。

    宋箴不是什么叛逆小孩，他觉得林影挺好的，有时候两个人还会一起出去遛狗夜跑什么的。

    林影带宋箴去了家挺好的餐厅，宋箴心想钱还没骗到手，不吃白不吃，菜一上来就开始闷头吃，林影把他的饮料递过去，柔声说：「小箴，你和桥桥是好朋友吗？」

 第11页

    宋箴当即咳嗽得死去活来。

    咳嗽完了，他昧着良心说：「啊，嗯，就是，还行。」

    林影掏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宋箴，说：「阿姨拜託你一件事可以吗？有机会的话，你把这个礼物转交给桥桥吧，如果是我送的，他肯定不会要。」

    宋箴一口气灌了半杯饮料，开始想怎么拒绝，没等说出口，就见到林影眼圈红红的，估计是看到礼物触情生情，宋箴当即晕了，他觉得林影怎么也算他半个朋友，给朋友的儿子送礼，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也是他外甥啊！

    于是宋箴接过礼盒，抱着一种惨烈的心情继续吃饭，吃完了，林影送他回学校，下车前，林影给他转了五千块钱，说天热了，让他买几件新衣服，宋箴觉得林影此人实在完美，关无桥不搭理这样的亲妈，简直是不识好歹。

    他拿着礼物走到关无桥寝室，去之前还特意换了锁屏密码和支付密码，一切准备完毕，宋箴敲开了关无桥寝室的门。

    关无桥刚洗完澡，下半身穿了条短裤，上半身光着，正在擦头髮，一看见他，关无桥乐了，「宋箴，我发现你这人挺嘴硬的，想我就直说，别老找藉口一趟趟敲门，说吧，是想让我搂着你睡啊，还是想让我抱着你打游戏啊？」

    第11章

    宋箴说：「呵呵。」

    他自认为自己是对方的长辈，也就不能太沉不住气，礼物盒还在书包里装着，他决定掏出来扔给关无桥就走。

    他刚准备掏礼物盒，关无桥就说：「哦。是来找我补课的，行吧，今天还没亲够是吧，过来。」

    宋箴晕了，「你想什么呢？」

    关无桥很无辜地说：「你想什么，我就想什么呗。」

    他伸手在宋箴的脑袋上用力揉了好几下，语气里有一种狡黠的亲昵，「看在你今天没和你爸告状的份儿上，我给你减点补课费，随便亲两下就行了，过来。」

    宋箴心想我给你一拳！

    但是他刚收了林影的钱，哪里好打人家儿子，再说，他也不敢，再再说，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刚想说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却觉得不对，现在没个由头，自己给关无桥送礼，岂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关无桥比猴都精，肯定猜到送礼的人是林影，万一他不要，自己这五千块钱拿着多烫手。

    他脑袋本来就转得不快，一遇上耍心眼高手关无桥，马上就烧到死机，生怕自己下一秒就露馅。

    没想到关无桥说：「看我干什么啊？没穿衣服也禁不住你这么看，哦，对了，我这周末过生日，你来不来呢？」

    宋箴喜出望外，送礼的理由来了。

    他故作不情愿地说：「看看我有没有时间吧。」

    关无桥简直笑疯了，「你要是周六那天熬夜打游戏十连跪，第二天哭得起不来床，那肯定没时间啊。」

    宋箴这回真生气了，「一边去。」

    他扭头就走，关无桥一把把他抓回来，沐浴露味儿沾了他一身。

    「你可不能空着手去蹭饭，要给我带礼物，知道吗？我还得去和朋友显摆呢。」

    宋箴说：「你虚荣心怎么这么重啊？难道你和你每个朋友都这么说吗，好丢脸。」

    关无桥从后面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大玩偶，还把脸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我稀罕他们的东西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肯定要拿着你的礼物去和别人显摆啊。」

    宋箴一个劲儿地躲，「我和你什么关系啊？」

    关无桥抓着他的手按在他胸口，宋箴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关无桥说：「你说呢？」

    宋箴被他弄得站都站不稳，关无桥还是不放手，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大玩偶一样，「宋箴，你别老口是心非，回回亲我的时候都粘粘乎乎的，搂着我哼唧，亲完了又不认帐，你就承认自己喜欢我又能怎么呢？我难道还会笑话你吗。」

    宋箴心想这是什么大外甥，哪里有这样的大外甥！还有他什么时候哼唧了？

    关无桥摸出手机，给他转帐，「看在你今天表现很好的份儿上，你买礼物的钱，还是我给报销吧，总不能让你出去要饭不是？」

    宋箴一看转帐，当时就晕了，这比他被抢走的私房钱还多，他挺心虚地说：「你给我这么多钱干嘛啊？」

    「放心吧，你表现好了，你的小金库我会给你的，这个不算。」关无桥说：「好好给我挑礼物，不可以煳弄，记得了吗？」

    宋箴可算明白了为什么钱是万恶之源，他收了林影的好处费，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现在又收了关无桥的钱，扪心自问，他不敢乱花，难不成这笔钱他要一直带在身边，一直到死的时候才敢花吗？

    宋箴一心虚，对关无桥的态度就特别好，关无桥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他也没动手，反而语重心长地说：「关无桥，你有钱也不能乱花啊，什么礼物要这么多钱买。」

    关无桥说：「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用心给我挑礼物。」

    他这么一说，宋箴更心虚了，眼神飘忽地说：「你事儿好多啊。」

    「我哪里事儿多了，我这么好哄，你买礼物的钱我都报销。」

    宋箴本来还惦记着让他给自己补课，现在一看实在是呆不下去，说自己困了要回去睡觉，关无桥说：「好吧，那你亲我一下再走。」

 第12页

    宋箴看着关无桥纯洁无暇的眼神，再看看自己手机里的转帐，只感受到罪恶，他抬起脸，在关无桥脸上亲了一下，不等关无桥说话，就心虚地熘掉了。

    第12章

    周末是个大晴天，宋箴醒来之后就开始在床上蠕动，他困得要死，主要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输了，气得三点多才睡着。

    他觉得就是因为关无桥那么说他才会失眠的！这是非常恶毒的心理暗示。

    蠕动半天，宋箴爬起来，拿过书包里的礼物盒拆开，里面是一块手錶，宋箴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但是他爸有很多表，他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个牌子，查了查价格和关无桥给他的差不太多，宋箴心想果真是母子连心。

    关无桥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问他几点准备好，要去接他，宋箴磨磨蹭蹭，一会儿一个「马上」，关无桥说：「马上是几点？」

    宋箴愤怒地说：「马上就是还要等会儿！我还没磨蹭完。」

    关无桥说：「啧，那我现在去接你。」

    宋箴被他催得很烦，又拿不准今天穿什么，干脆爬回被窝里趴着，室友都回家了，寝室里难得安静，宋箴心想，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就在这睡大觉了，你还好意思催呢。

    一个小时后，关无桥到了，给他带了杯热唿唿的椰奶，宋箴伸出一条胳膊接过，关无桥说：「宋箴，请问你忙活一大早，都忙活什么了？」

    宋箴说：「我洗脸刷牙了呀。」

    关无桥今天这一身看起来就很贵，宋箴不得不承认此人很是人模狗样，闭上嘴的时候还有那么点优雅，他翻了个身，开始喝椰奶，随手把手錶递给关无桥，「喏，生日快乐。」

    关无桥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俯身下去看着宋箴。

    宋箴被他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干嘛？」

    「宋箴。」关无桥的脸上露出微笑，「是你自己挑的吗？」

    宋箴心虚极了，他一个劲儿地喝奶，关无桥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像真的很开心似的，「难得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宋箴这个心虚啊，他恨不得把吸管都咬碎了喝下去，关无桥把表戴上，宋箴说：「好看，真的好看。」

    因为过于心虚，宋箴对关无桥言听计从，关无桥让他换了几套衣服，他都乖乖地换了，他跟在关无桥身后下楼上车，关无桥攥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腿上，宋箴吓得勐看司机大哥，好在大哥专心开车，并没注意到他们。

    一路上关无桥都没说什么话，就那样攥着宋箴的手坐着，宋箴也不敢把手抽出来，主要还是心虚。

    关无桥的生日会定在一个私人酒庄，大概是他爸选的地点，人很多，场地布置得稍有夸张，宋箴本性社恐，但是从小跟着宋崇州过，这种场合装也能装一下，关无桥抓着宋箴的胳膊去见自己的朋友，多是他的一些发小，宋箴到这会儿才有些装下去，他小幅度地晃着手，试图把自己胳膊抽出来，可关无桥抓得很紧，宋箴未能如愿。

    关无桥的朋友们对宋箴很热情，宋箴也不知道关无桥在他们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为什么他们对关无桥和自己焊在一起的胳膊视而不见呢？难道关无桥在他们眼里一向都是这种大胆狂徒吗？

    显摆完了宋箴，关无桥又开始显摆自己的表，不远处大人们站在一起讲话，关无桥就像没看见似的，这一系列操作让宋箴胆战心惊，给他一百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己爹面前这么做。

    而且，他粗粗一看，那堆大人们之间看起来和关无桥很像的英俊中年男子肯定就是他爸了，如果说宋崇州的不好惹程度是五级，那关无桥他爸的不好惹程度就是一百级——他看起来就像个道上混过的！

    宋箴假装冷静地对关无桥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走进这个酒庄充满高级香熏味儿的洗手间，一照镜子，发现自己今天被关无桥打扮得还怪好看的，宋箴心想，我只是个普通的废物男高中生啊！这么大的压力，我一个人怎么顶得住？

    手机震了一下，宋箴掏出手机一看，是林影，她问宋箴在哪里，关无桥喜欢生日礼物吗？

    宋箴对女生一向是态度很好的，更何况林影和他关系不错，看在林影非常想念儿子的份儿上，宋箴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今天有关关无桥的一切，当然，他没敢说他觉得关无桥的爸看起来挺吓人。

    门被推开，宋箴一回头，正看见关无桥，宋箴一心虚，差点把手机摔了，好在他反应快，下意识把手机接住了，没想到关无桥反应更快，一伸手，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

    「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儿和谁发消息呢？」

    关无桥看宋箴的手机毫无负罪感，话音未落，他就开始看，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退去，抬起头看着宋箴。

    宋箴：「……」

    他害怕关无桥殴打自己，好在关无桥没有，他只是把手錶摘下来递给宋箴。

    宋箴接过，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现在第一害怕被关无桥回过神来暴打，第二怕被关无桥的爸暴打，第三怕自己等会儿叫不到车回学校，因为关无桥看起来不是很想把他送回去的样子。

    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于是关无桥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宋箴连忙追上去，「喂，你不要走，关无桥，你好歹叫人把我送回去再走吧？」

 第13页

    此话一出，关无桥看起来更生气了。

    第13章

    宋箴出去之后一直跟在关无桥屁股后面，关无桥好像真的被他气得不轻，几次三番差点开口把他赶出去，但是宋箴每次都眼疾手快地往关无桥嘴里塞点吃的，想让他闭嘴，塞了几次，关无桥看起来被彻底激怒，接近爆发了。

    他拉着宋箴走到角落，低声道：「宋箴，除了往我嘴里塞东西，你就没别的事情想做了，是吗？」

    宋箴觉得自己欺骗了关无桥，此事确实干得不太地道，他小声说：「那你还想打我吗，好吧就算你打我，你也不能在这里打啊，这么多人呢。」

    关无桥：「……」

    他伸手去捏宋箴的脸，宋箴以为自己要挨揍了，赶紧躲，突然，他们听到一声非常刻意的咳嗽声，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只见祝昊难得打扮一番，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祝昊对宋箴的恨意早已被稀释，因为之前找茬的时候被关无桥拦住，他现在平均地恨这两个人，关无桥更多，宋箴这几天在班级里规规矩矩，他挑不到刺。

    他是跟着他爸一起来的，来之前，他还不确定他爸说的这个朋友家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关无桥，今天一见，正是本人，他被他爸拿来当对照组批了一晚上，对关无桥的恨意急速上升，看到关无桥居然敢把自己的绯闻男友请来过生日，心想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主要是，宋箴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他早就感觉关无桥有点变态了，要是宋箴能配合他揭一揭关无桥的老底，他倒不介意放宋箴一马。

    祝昊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说：「忙着呢？」

    关无桥看了他一眼，很冷淡，一副不是很想搭理他的样子，祝昊转向宋箴，「你们两个吵架了？嗯？宋箴，要是——」

    宋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出手如电，啪地一拍，捂住了祝昊的嘴，他一改在关无桥面前的狗腿样，大义凛然地对祝昊说：「什么吵架，我们两个好着呢。」

    他收回手，祝昊的嘴都让他拍红了一圈，祝昊以为他受到威胁，再接再厉，「别害怕啊，这么多人呢，你要是——」

    宋箴又一次拍住了祝昊的嘴，祝昊怒了，「你老拍我干什么？」

    关无桥瞥了宋箴一眼，轻而又轻地哼了一声。

    关无桥的生日宴会倒是很热闹，没什么波澜，宋箴一直全面警惕，东西都吃不下，到最后他想吃点蛋糕，关无桥却已经准备走人回学校了，宋箴生怕他把自己扔在这里，跟屁虫一样跟着他。

    关无桥默认他上了自己的车，宋箴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关无桥看他一眼，宋箴看回去，肚子又是响亮的咕噜一声，关无桥一脸无语，把脸转了回去。

    到了学校，关无桥好像还想和宋箴说句话，宋箴说：「那我走啦，我还以为你会把我扔那呢，我回去找点东西吃了。」

    关无桥一副差点被他气死的表情，大步往自己寝室去了。

    宋箴回到寝室，在床上坐了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地道，关无桥过生日，自己把他气成这样，还没给人家送礼物。他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只翻出来一个他无敌喜欢、天天抱着睡觉的鲨鱼玩偶。宋箴开始疑惑，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呢？难道都吃掉了吗？他爸一个月给他不少生活费，怎么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啊！真奇怪。

    他拿着这些东西，敲开了关无桥的寝室门，关无桥刚洗漱过，头髮有点湿，被他拨到了后面去，那种气质看起来和他爸有点像，都很不好惹。

    他看了宋箴一眼，转身躺回床上看手机，宋箴关上门，走到他床边，说：「关无桥，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不该骗你，你的钱我还给你嘛，我的小金库给你当生日礼物，好不好。」

    关无桥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宋箴把鲨鱼递给他，「还有这个也给你，我可喜欢了。」

    宋箴的鲨鱼傻乎乎地张着嘴，似乎在感嘆自己悲惨的命运，宋箴突然被关无桥拽了过去，倒在床上，关无桥跪坐着，虚虚地压着他。

    宋箴赶紧拿鲨鱼挡着脑袋，「干嘛啊你？」

    关无桥把鲨鱼扔到一边，用力亲了一下宋箴的嘴，又从他的嘴亲到脖子，宋箴大受震撼，躲了两下，没成功，他只觉得关无桥的嘴唇热热的。

    过了会儿，关无桥抬起头来，对他说：「我不要你的小金库。」

    宋箴说：「那你想要什么？给你买就是了。」

    关无桥：「我要当你男朋友。」

    宋箴懵了，他看着关无桥的脸，有点不敢忤逆这个人，小声说：「你想当多久啊，一个月够不够。」

    关无桥沉默半晌，黑着脸在宋箴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14章

    宋箴见关无桥脸色难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那两个月，两个月好了吧？」

    关无桥一副压不住火的表情，宋箴抓着他的手，「三个月！」

    关无桥深唿吸几次，平静地说：「好，三个月。」

    宋箴说：「三个月其实已经很长了。」

    关无桥：「……」

    宋箴心想自己这话说的，好像嫌弃时间太久了一样，他眼巴巴地看着关无桥，抬起脸在他嘴上主动亲了一下，「那你不生气啦？」

    关无桥哼了一声。

    宋箴的肚子又开始叫，关无桥下床去给他找吃的，宋箴躺在关无桥的床上吃薯片和酸奶，小心翼翼地把薯片渣子扫到地上去。

 第14页

    关无桥说：「你扫什么，我都看见了。」

    宋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嘎嘣嘎嘣继续吃薯片。

    他看关无桥好像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主动过去和人家贴贴，给关无桥餵薯片，说：「这个黄油味的薯片还挺好吃的。」

    关无桥的脸色总算多云转晴，问他要不要吃豆沙面包，宋箴点头，坐在床上吃吃吃，把关无桥的存货都给吃光了。

    填饱了肚子，宋箴拎着垃圾回去睡觉，临睡之前，关无桥给他发消息，问他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宋箴说什么都行。

    关无桥：那给你买什么都要吃完，听到没。

    宋箴：好的。

    他把关无桥的钱转回去，附言：你妈妈给了我好处费，我还有钱花。

    关无桥：给了你多少？

    宋箴：五千块。

    关无桥：给我。

    宋箴：…………

    他从来没想过谈恋爱是这么兇险的一件事啊！

    可是已经答应了做人家男朋友，人家的要求好歹要做到，宋箴把钱转了过去，开始安慰自己，也许谈恋爱就是这么兇险的一件事。

    第二天早上关无桥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热乎乎的牛角包和海鲜沙拉给他，袋子里还装了一大杯拿铁，宋箴心想哪里买来的呢？学校食堂好像没有这种早餐啊。

    他一边吃，一边琢磨着谈恋爱这件事，首先，他不太会谈恋爱，因为他没什么经验，但是现在他在给关无桥当男朋友，他就得自觉一点，因为关无桥可不是什么好煳弄的小男生小女生。

    问题是，他现在没钱给关无桥买礼物，他的钱都被关无桥抢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关无桥。

    午休时，宋箴被关无桥叫去寝室一起午睡，关无桥好像真的非常喜欢抱着他，就睡着么一会儿，也要把他抱在怀里，宋箴睡不着，偷偷摸摸打游戏，输了两把以后，他轻轻推了推关无桥，小声说：「关无桥。」

    关无桥迷迷煳煳地说：「怎么了？」

    「你不要睡了，帮我打会游戏好不好。」

    关无桥：「……」

    关无桥坐起来，帮他上分，宋箴靠在他身边，感觉关无桥是个好人，他越看关无桥越顺眼，主动亲了一下关无桥。

    关无桥看了他一眼，「再亲一下。」

    宋箴又亲了一下，关无桥被他哄好了，「宋箴，你——」

    「你这么厉害，顺便帮我打个牌子吧。」宋箴很狗腿地说：「你打吧，我去睡觉了。」

    他撅着屁股爬到床里面去睡觉，关无桥那句没说完的「你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卡在喉咙里，差一点就憋得吐血了。

    第15章

    宋箴接到宋崇州电话的时候是在晚上放学十分钟后，他正在和关无桥一起往学校外面走，关无桥说带他出去吃。

    宋箴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当然关无桥说什么是什么，他接起电话，宋崇州在那边问：「在食堂吗？」

    宋箴撒谎：「快到了。」

    「嗯，这周末回家吧，我去接你。」

    宋崇州不擅长表达感情，但毫无疑问，他很在乎宋箴这个独，宋箴小时候每次挨了打，他都要连着几天给宋箴花钱买礼物，餐桌上必定会出现宋箴喜欢吃的菜，送宋箴来寄宿，他其实还是有点后悔的。

    关无桥戴着耳机，连接的是宋箴的手机，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听歌，宋崇州的话也被关无桥听到了，关无桥回头看着宋箴，用口型说：「不行。」

    宋箴只好说：「不行呀。」

    宋崇州：「学校有什么事？」

    关无桥用口型说：「补课。」

    宋箴说：「我要补课。」

    宋崇州只得作罢。

    周六这天，宋箴睡的正香，被关无桥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他有气无力地说：「一大早就学啊。」

    关无桥说：「去约会。」

    关无桥说约会，还真的是约会，他带宋箴去游乐场玩了一上午，下午又去看电影，宋箴玩得很开心，比小时候过六一还开心。

    晚上关无桥带他去逛商场，宋箴已经玩得有点困了，关无桥让他去看鞋，他在一边嗯嗯嗯这个好，嗯嗯嗯那个也好，关无桥刚想说那就两双都要了，突然看见关胜意带着一个妙龄女子也来逛街。

    宋箴问：「你在看什么呢？」

    关无桥说：「我爸。」

    宋箴顿时清醒，关无桥却毫不在意，他去付鞋子的钱，回头一看，他爸带着妙龄女子进了一家珠宝店，关无桥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带宋箴去了珠宝店隔壁的表行，给两个人挑了一对情侣表，宋箴看了看价格，戳戳他，「这么贵啊。」

    「喜欢就戴着。」

    宋箴觉得关无桥真是胆大包天，亲爹就在不远处，他居然还像没事人一样拎着自己逛街，前面妙龄女子买了杯奶茶递到关胜意嘴边，关胜意挺冷漠地转开了脸，妙龄女子自己拎着包和购物袋，看上去有些吃力。

    关无桥看着关胜意，似乎对他的行为深深鄙夷，宋箴看不懂关无桥的眼神，还以为他在羡慕他爸有人给餵奶茶，自己的男朋友，宋箴不宠着还能怎么办呢？说好的三个月还剩还剩两个月零二十四天呢，他颠颠颠跑去买了杯奶茶，举起来，送到关无桥嘴边，挺乖地说：「你喝。」

    关无桥看了他一眼，笑得眼睛弯弯的，低头喝了一口，再一转眼，他爸和妙龄女子已经不见了。

 第15页

    宋箴和关无桥走出商场，关无桥低头翻手机，找找等下去哪里吃饭，突然，宋箴把他拉到了一边，迅速地带他找了个隐蔽处蹲了起来，还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

    关无桥不明所以，「干嘛？」

    宋箴说：「你爸爸在前面。」

    关无桥无语，「怕他干什么？」

    宋箴觉得关无桥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捏了捏关无桥的脸，一本正经地教训关无桥，「他打你怎么办？」

    关无桥看着他，那些玩闹戏嚯的心思全都消失不见，夏风吹过来，他抬起脸用力亲他的小男朋友，宋箴呜呜两声，把他推开，关无桥抓着宋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亲他的手腕，亲了两下，关无桥对宋箴说：「他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把你扔下啊。」

    第16章

    宋箴并没把关无桥的话往心里去，他起身看了看，关胜意已经不在了，才放心地拉着关无桥起来。

    关无桥决定带他去吃烤肉，店里环境很好，客人不算太多，两个人在包厢坐下，宋箴开始低头玩手机，关无桥不高兴了，把他的手机抽出来放到一边去，「别玩。」

    服务生送来擦手的热毛巾，关无桥认认真真地擦了手，又抓着宋箴的手帮他擦，服务生看了他们一眼，宋箴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服务生走了，关无桥说：「手伸过来。」

    宋箴觉得关无桥讲话总是这样子连命令带威胁的，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他也没有很怕关无桥，关无桥这么说，他反而把手往回一缩，「不是都擦完了吗。」

    关无桥捏他的脸，宋箴啪啪地打他的手，这时候服务生进来送小菜，关无桥倒是一点都不在乎面子，对宋箴说：「好了好了，不打了，你这人怎么饿急了还要打人呢。」

    「谁让你掐我脸了！」宋箴说。

    关无桥在桌子下牵他的手，宋箴觉得关无桥的手热热的，比自己大点，他还没和别人这么认认真真地牵过手呢，于是宋箴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打人了，他心想以后自己还是好好和关无桥讲道理，自己是关无桥的男朋友，怎么能打他呢？关无桥这么欠打，肯定会有别人帮自己打的。

    过了会儿，肉上来，关无桥一边烤，宋箴一边吃，关无桥一张嘴，宋箴就夹肉餵他，一整套流水线作业，宋箴觉得吃个饭还要餵来餵去的实在是太麻烦了，但是关无桥负责烤肉，他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吃得差不多，宋箴低头看手机，关无桥在一边慢条斯理地自己吃剩下的，有服务生过来送饮料，门一开，外面路过的客人正巧往里面看了一眼，于是关无桥和关胜意看了个对眼。

    宋箴当时就喷了，他心想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呀，逛商场逛一样的就算了，吃饭还要在一家店吃！

    他做贼心虚，努力安慰自己吃个饭而已，又不奇怪，主动和关胜意打了个招唿，关胜意点点头，很有气场，关无桥似乎也没把自己亲爹放在眼里，连起来都没起来，随便打了声招唿就吃自己的了，反而是关胜意主动进来坐在他们对面，随口和关无桥聊了几句。

    关无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和关胜意闲聊，宋箴突然觉得自己大腿一热，他低头一看，关无桥居然在摸自己。

    宋箴满脸通红，动也不敢动，关无桥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地摸宋箴的大腿，好像宋箴的大腿有多好摸似的。

    过了会儿，关胜意终于走了，门被关上，宋箴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关无桥，起身道：「你故意的啊！」

    关无桥不慌不忙地说：「是的。」

    宋箴差点气到晕倒，他「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关无桥说：「我不喜欢你甩开我。」

    宋箴反应过来，关无桥这是在说刚才的事，因为服务生在的时候自己没让关无桥给自己擦手，就这么一点小事情关无桥也要放在心上！宋箴无语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转身就走，关无桥似乎没想到他走的这么快，起身要追，但是还没结帐，等他结完帐，宋箴已经打车走了。

    宋箴自己在车上气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钱根本就不够打车回学校。

    宋箴忍住吐血的冲动，又让司机开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余额和计价器，才让司机停车。

    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并不想和他爸要钱，因为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怕自己不小心把事情抖落出去，他爸可能会把他打死。

    关无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宋箴按掉，按了几次，宋箴心想要是不给你买奶茶，我至于没钱吗？他越想越气，把电话接起来，准备破口大骂，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到关无桥的声音就觉得很委屈，吸了吸鼻子说：「你把奶茶吐出来。」

    关无桥沉默片刻，问他：「你在哪里呢。」

    宋箴把电话挂掉，关无桥又打过来，宋箴的怒气值逐渐变小，他按了十几次，把电话接起来，给关无桥发了定位。

    过了会儿，关无桥打车过来，他下车走过来，蹲在宋箴面前，说：「怎么气哭了？别生气了，我的错。」

    宋箴说：「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奶茶了。」

    关无桥点点头，「好的，以后再也不喝了，你让我喝我才喝。」

    宋箴觉得就这样和好未免太没面子，但是在大街上打关无桥又不太好，他拉着脸在椅子上坐着，关无桥坐在他身边，对他说：「宋箴你看，这只狗真可爱。」

 第16页

    宋箴哪里想理他，关无桥拿胳膊蹭了蹭宋箴的胳膊，「快看。」

    宋箴勉为其难地转过脸，关无桥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宋箴一看，关无桥打开了自拍模式，屏幕里是宋箴自己的脸。

    「……」宋箴的眼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你才是狗！」

    关无桥抓着他的手说：「嗯，我是你的狗。」

    宋箴梗住。

    天彻底黑了，宋箴别别扭扭地起身，想和关无桥一起回学校，没想到关无桥看了看手机说：「回不去了，大门锁了。」

    宋箴：「那怎么办啊？」

    关无桥牵起宋箴的手，一边叫车一边说：「去酒店呗。」

    第17章

    宋箴无语地看着关无桥，关无桥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微微歪着脑袋说：「如果你想自己回家的话也可以。」

    宋箴心想我回个屁呀！这么晚了，我爸肯定要问。

    他玩了一天，又哭了一小会，看起来蔫蔫的，再没力气和关无桥吵架，两个人一起上车，他迷迷煳煳地睡了十几分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酒店门口了。

    酒店大厅灯火通明，走廊里有好闻的淡香，房间看起来高档舒适，但宋箴一点也不喜欢住酒店，他每次一住酒店必定会有点小毛病，不是发烧就是肚子疼，无论星级价位，他看着关无桥，对眼前这个人的不满到达了顶峰，一进房间，他就甩开了关无桥的手，往床上一趴，准备先睡一会儿，反正明天没课，晚上熬夜不怕迟到。

    关无桥走到他身边，帮他把被子盖好，对他说：「我下去买点零食。」

    宋箴假装没听见，抱着被子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他烦得对着空气踹了两下，摸过手机一看，是他爸。

    宋崇州给他打电话，无非就是问那么几句话，只是最近宋箴可能要休学，他问得更频繁些，宋崇州问他钱还够不够花的时候，宋箴泪流满面，可还没等他说不够，关无桥就推开房间门进来，宋箴只好说：「还行吧，够花。」

    关无桥拎回来一堆零食，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走到宋箴身边坐下，恰巧宋崇州说：「你和小关是怎么认识的？」

    宋箴心里一惊，实话实说，「一起打篮球认识的。」

    「之前你阿姨让你帮忙给小关带了个礼物，是不是？」

    宋箴说：「是啊。」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觉得为难的话，直接和你阿姨说就行。」宋崇州说。

    关无桥隐约听到了宋崇州的话，马上明白是什么意思，估计宋崇州听说自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怕宋箴做信使在自己这里吃瘪。实际上也和关无桥想的差不多，宋崇州和林影感情不错，但他只有宋箴这么一个儿子，宋崇州听过一些关无桥的光辉事迹，对此人评价不高。

    宋箴本来脑袋就不好使，再加上刚睡醒，根本琢磨不过来这些有的没的，随口应了。

    关无桥微微眯了眯眼睛，突然趴在宋箴肩膀上，亲了亲他的脖子，宋箴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他用力推开关无桥，关无桥却抓着他的手按在床上，宋箴被吓得不轻，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好在宋崇州没再多说什么，叮嘱他注意休息，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宋箴不满地看着关无桥，没想到关无桥先发制人，「你爸怎么背后说别人坏话呢？」

    宋箴说：「他说谁的坏话了？」

    「除了我还有谁啊。」关无桥说：「你爸不喜欢我，怎么办，宋箴。」

    宋箴嘟嘟囔囔地说：「他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你又看不到他。」

    「我怎么看不到他呢？」

    「两个月二十四天以后你就不是我男朋友了啊。」宋箴理所应当地说。

    关无桥像是没料到宋箴会这么说，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宋箴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他突然生出一股勇气，很勇勐地说：「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关无桥安静片刻，对他说：「为什么呢？」

    宋箴心想你的罪恶简直罄竹难书，我也懒得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干脆像个鸵鸟似的一转身钻到被子里，准备继续睡觉。

    关无桥把被子掀开，对他说：「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宋箴说：「不想回答。」

    关无桥说：「不想回答，那就是讨厌，因为我惹你不高兴了，是吗？」

    宋箴瞥了他一眼，不说话，关无桥把宋箴翻过来，「那我补偿一下你，好不好？」

    宋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关无桥低头，在自己的肚子上亲了一下，然后下面一凉，关无桥脱掉了他的短裤，随手扔到床尾。

    宋箴很白，大腿根那里晒不到太阳，白得过分，关无桥掐着他的大腿，把他的内裤往下拉，低下头去。

    宋箴叫了一声，紧紧捂着嘴，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以至于等结束以后，他看什么都是闪烁变形的，他有气无力地躺着，关无桥轻轻擦了擦嘴，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挺温柔地亲他的腰和肚子，亲得宋箴有点缺氧。

    然后，关无桥帮他穿好衣服，拿了饮料给他喝，自己去洗澡了，宋箴趴在床上发呆，等关无桥出来，他也赶紧钻进浴室去洗澡。

    他出来的时候，关无桥躺在床上看手机，宋箴坐到他身边，挺不好意思地戳戳他，「关无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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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关无桥摸了摸他半干的短髮，「要我帮你吹头髮吗？」

    宋箴摇头，心虚地拿起手机瞎看，看了一会儿，他又戳了戳关无桥，小声说：「关无桥。」

    「嗯？」

    宋箴好像生怕自己的话被窗外的蚊子听到一样，他爬到关无桥身边，贴在他耳边说：「你再帮我做一次好不好……」

    第18章

    关无桥微微挑眉，似乎感到意外，「什么？」

    宋箴被他揽过，坐在他怀里，似乎觉得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扎，他的胯骨被关无桥按住，奇异地固定住，宋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

    关无桥脸上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很玩味，很轻佻，他拍了拍宋箴的肩膀，对他说：「不可以太多，对身体不好。」

    宋箴垂头丧气地从他身上滑下来，拎起一边的购物袋翻零食，他在哗啦哗啦的杂音里小声说：「两次很多吗？」

    关无桥说：「是的。」

    宋箴坐在关无桥身边，抱着一盒冰激淋慢慢地吃，关无桥说：「宋箴，你爸爸脾气好不好？」

    宋箴想了想，「不是特别好。」

    关无桥握着宋箴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上。「他要是知道我对你那样，会把我杀了吗？」

    宋箴叼着冰激淋勺子后退，似乎想驱散这恐怖的氛围，「他才不会知道呢！咱们俩又不会天天在一起玩。」

    「那如果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关无桥把宋箴的手移到自己脸上，同时，他也看着宋箴的脸，这张极为干净、俊秀，带有一丝稚气的脸，关无桥回忆起几个小时前，他勐地把自己的脑袋按在怀里的感觉。宋箴的胸膛很单薄，按住他脑袋的手指很细，有一点力气，不算大，透过织物，他感受到了宋箴的体温，像是一种胶质停留在他脸上久久不散，突然一种无法控制的欲望升起，关无桥很确定这不是感官欲望。

    他非常想将宋箴牢牢地掌控，这就是他的欲望。

    宋箴并未觉察危险临近，他眯起眼睛，看着关无桥说：「不怎么办，不行。」

    关无桥的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胜负欲，他心想，不行是吗？好的，我也很想看看，到底行还是不行。

    于是，他收回手，从那堆零食里挑了一罐果汁，和宋箴并排靠在床上，一个吃冰激淋，一个喝果汁，喝了半罐，关无桥把果汁放在床头柜上，突然翻身，把冰激淋拿开，宋箴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他，但是很快，他的耳垂被关无桥含住，他的腿蜷缩起来，拿冰凉的手捂住嘴，发出闷哼声。

    关无桥掀开宋箴的衣服，在他身上亲吻，宋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像个被牢牢夹住腿的什么动物一样努力挣扎，却徒劳无功，最终，他忍不住对关无桥说：「求求你，就一次。」

    关无桥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就一次。」

    宋箴点头，「嗯！」

    关无桥低下头去，他满足了宋箴的要求，而且比宋箴想像的更完美，宋箴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关无桥擦了擦嘴，躺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宋箴便像个得救的动物一样，非常信任地抱住了他。

    「关无桥。」宋箴非常疲惫地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关无桥点点头，神情看上去有种奇异的满足，甚至比宋箴还要满足，他说：「好的，这是我们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第19章

    下一次月考在即，宋箴出于对休学的恐惧，终于坐得住凳子，每天上课认真听讲（虽然听不懂），放学了来找关无桥补课，关无桥尽职尽责，但明码标价，之前开出的条件作废，现在的酬劳是他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宋箴终于在大量的练习中学会了一点接吻技巧，虽然只有一点点而已。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人菜瘾大。」关无桥对此做出了评价。

    他说完后将宋箴抱在怀里，是那种比较认真的抱法，若不是这样，宋箴可能就会因为没力气而摔在地上。

    宋箴被他弄得开了窍，体会到了与人亲密接触的快乐，最开始宋箴还会在接吻的时候熘号走神，现在却全情投入，这种改变非常明显——每一次，宋箴都会紧紧抱着关无桥，有时候还会用力抓他胳膊，接吻后，宋箴会拿那种茫然的眼神看着关无桥，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喘息。

    「你才菜。」宋箴不服输地顶嘴，「你最菜。」

    为了防止宋箴熘号走神，他们每次都是先补课再干别的，关无桥发现，宋箴好像有那么一点皮肤饥渴，现在他熟悉了自己的身体，会无意识地主动贴过来蹭蹭，关无桥毫不怀疑，如果宋箴有尾巴，那么，在自己抱着他，缓慢而认真地摸他的后背的时候，他的尾巴会忍不住一直摇。

    补课结束，宋箴把那些卷子和书本扔到一边，他坐在关无桥怀里，低头刷手机，突然抬起脸，主动亲了亲关无桥的嘴，说：「你帮我上分。」

    关无桥接过他的手机，对他说：「宋箴，你很喜欢我吗？」

    宋箴马上反驳，「谁喜欢你啊？」

    「不喜欢我你还亲我？」

    宋箴理所应当地说：「因为和你亲很舒服啊。」

    关无桥微微眯起眼睛，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月考之前有个小长假，宋箴收拾了一堆东西回家，因为对打包行李没什么天赋，这些东西都是关无桥帮他收拾的，宋箴从后面抱着关无桥，吃糖似的咬他的嘴唇，咬够了，宋箴问：「你假期出去玩吗？」

 第18页

    关无桥说：「不一定。」

    他把宋箴的行李箱拉好，帮他拎下楼，宋箴快乐地推着行李箱往校门口跑，因为宋崇州说带他出去玩，他对这个小长假还是很期待的，跑了两步，宋箴回头对关无桥说：「拜拜！」

    关无桥笑眯眯地说：「记得想我。」

    「谁想你啊！」

    「你会想我的。」关无桥沖他挥了挥手。

    宋箴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宋箴挺期待和他爸出去玩的，听说他爸本来打算带他去一个朋友开的度假山庄，环境很好，但是因为他爸工作安排，计划有变，出发时间推迟，宋箴很不高兴，他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给关无桥发消息：关无桥，陪我打游戏好不。

    关无桥没回復他。

    宋箴等了会儿，还是没回復，他很快就困了，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下床拉了窗帘，躺在地毯上睁开一只眼睛，等关无桥的回覆。

    可是他都睡醒了，关无桥还是没回復他，他寂寞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出门往楼下看了看，家里没人，狗在睡觉。

    宋箴饿了，但不想吃饭，他躺在床上，不断翻身，时不时期盼地看着手机，他往上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发现自己有时候还真是话挺多的。

    他一个人玩了一会游戏，把关无桥帮他打的星星飞速打没了，可还是没等到关无桥的消息。

    又玩了会手机，他的眼睛都有点疼了，他终于把手机扔到一边，也不知对着谁郁闷地哼了一声，然后他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不高兴地睡了。

    第20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宋箴摸过手机，看到了关无桥的消息，关无桥说：昨天有点忙。

    宋箴眯起眼睛，给他发了个表情包，等了会儿，对面没回復，宋箴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他心想关无桥肯定起来了吧！

    他给关无桥打了个语音，没想到直接被关无桥按掉了。

    关无桥回復给他：在外面，不太方便说话，等会陪你玩吧。

    宋箴撇撇嘴，一边下楼一边打字：你在干嘛呀！

    关无桥又没动静了，宋箴气得一口气喝了半杯牛奶。

    宋崇州不在，林影听到声音下楼，只见宋箴站在冰箱旁边，举着牛奶说：「阿姨。」

    林影笑吟吟地说：「没睡好吗？」

    宋箴摇摇头，林影给他煮了碗小馄饨，宋箴慢吞吞地吃，林影说：「你爸爸说，下午咱们就能走了，吃过饭你把行李收拾一下吧。」

    宋箴突然觉得没那么期待了，无非是去看看风景吃吃东西，钓鱼泡温泉，然后大人们打麻将，他玩手机或者去看电影，晚上一起烧烤餵蚊子。

    根本就没什么好玩的嘛！

    闷闷不乐地收拾了东西，宋箴躺在沙发上骚扰关无桥，关无桥偶尔回他一句，但加起来还不到五句，发着发着，宋箴自己也觉得怪没意思的，好像自己求着关无桥一样，宋箴不断对自己重复，他只是觉得无聊才骚扰关无桥的，过去他自己玩也挺有意思的。

    上车出发，宋箴还是闷闷不乐，林影坐在副驾驶和宋崇州聊天，宋箴在后边听着，觉得很羡慕，因为林影和宋崇州很有共同语言，宋崇州不会和儿子表达感情，和林影相处起来却自然坦诚许多。

    他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

    宋箴低头翻手机，不得不承认，过去他一个人玩，根本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到了度假山庄，宋箴被拉去和老闆见面，老闆夸他长得好，看起来很懂事，宋崇州摇头，似乎有些忧虑，「成绩一塌煳涂。」

    宋箴心想，我才没有一塌煳涂，我最近学了很多东西呢。

    关无桥说我下次肯定会考得很好的。

    旅行和宋箴想的差不多，说无聊，也不至于无聊透顶，但确实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环节，这边风景很好，宋箴一个人看了好一会儿的风景，餵饱了蚊子，拍了几张照片想发给关无桥，但是他一想到关无桥对他爱答不理的，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去了。

    晚上宋箴被带去附近的农场亲近大自然，看到了很多鸡鸭鹅，还和农场养的猫玩了一会，心情好了很多，但是等回去睡觉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宋箴爬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他又摸出手机，想了想，干脆给关无桥打了个电话。

    关无桥接了。

    「餵？」关无桥轻轻地说：「怎么了？」

    宋箴憋了半天，才说：「关无桥，我今天被鸭子啄了一下。」

    关无桥笑了起来，「疼不疼啊？」

    宋箴说：「当然疼啊。」

    听筒那边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好像在玩打火机，「那你下次离鸭子远一点。」

    宋箴低头看了看腿上轻微的红痕，撇撇嘴，「你到底在忙什么啊，要不要打游戏。」

    「陪我爸办点事，等回学校再陪你玩吧。」

    宋箴觉得很失望，「你白天还说等会儿陪我玩呢。」

    「我的错。」关无桥说：「你去床上躺着吧，我陪你说会话。」

    宋箴觉得他出尔反尔，又不爱搭理自己，不想和他多说话，但是又不想挂电话，只好听话地上床躺着，抱着被子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嗯，那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宋箴语塞，「那我挂了，拜拜。」

 第19页

    他把电话挂掉，抱着被子翻身，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的月亮，摸过手机翻出关无桥之前给他发的语音，关无桥说：宋箴，别睡了，给你买了点水果，过来吃。

    宋箴看着月亮，忍不住把这条语音又听了一次。

    第21章

    关无桥间接性消失，宋箴心想自己老是跑去骚扰关无桥，关无桥可能也会觉得他很烦，他和关无桥又不是什么分不开的关系，干什么总是一定要让关无桥回应自己呢？

    但是，心里这么想着，他却还是忍不住经常拿手机出来，看看有没有关无桥的消息。

    离开度假山庄的前一天，宋箴蹲在外面餵蚊子，他爸在不远处和林影一起烤肉，宋箴心想自己还是帮下忙的好，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便像个烤串机器人一样站在一边，给肉串翻面。

    翻了会儿，宋箴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掏出来看看，是关无桥，关无桥说：在干嘛？

    宋箴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关无桥发来一个摸头的表情，问他要不要打游戏，宋箴便放下烤串往房间里走。

    宋崇州问：「干什么去？」

    宋箴说：「打游戏呀。」

    宋崇州看了看他，「和女同学？」

    这问题问得宋箴一愣，林影拍拍宋崇州肩膀，要他递来调料瓶，笑道：「你管人家和谁玩呢。」

    宋箴不敢看他们，很心虚地跑掉了。

    他跑回房间，一边喝饮料一边和关无桥打游戏，关无桥看了看他的数据，问：「怎么掉了这么多星？」

    宋箴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不陪我玩了，我自己玩肯定要掉啊。」

    「好吧，我的错。」关无桥轻轻戳了戳屏幕，「宋箴，想我没有？」

    宋箴马上反驳：「谁想你啊？」

    关无桥说：「哦，哪里都没想吗？」

    「……」宋箴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吓的差点选错了英雄，「你在说什么。」

    关无桥像是真的在批评他一样，一本正经地说：「宋箴，你年纪这么小，总想那种事很伤身体的。」

    宋箴无语了，他本来什么都没想，被关无桥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身上热热的，他恼羞成怒道：「你别污衊我行不行？我根本就没想你，哪都没想你，我想你干什么？」

    关无桥说：「宋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想不想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最好认真一点回答。」

    宋箴踢掉拖鞋，把短袖掀起来吹风，倔强地说：「不想。」

    「好吧。」关无桥笑着说：「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宋箴哼了一声。

    打完一局游戏，关无桥就下线了，宋箴心想明天就能回学校看到他，便没在意他晚上的失踪。

    宋箴到学校是下午，宿舍楼里人逐渐多了起来，宋箴拎着小礼物往关无桥的宿舍跑，礼物是度假山庄老闆送给他的一套乐高积木，他想和关无桥一起拼着玩，天气热了起来，宋箴额头上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汗珠，他长得白，被太阳晒得脸有点发粉，新换的短袖短裤发出淡淡的洗衣液香，和他自己的味道结合起来，是非常好闻的，所以关无桥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那股好闻的淡香。

    宋箴看着他，脸上有点掩饰不住的高兴，「你刚回来吗？」

    「是的，回来不到半小时。」关无桥示意他进来。

    宋箴把礼物放在桌上，反手关了门，关无桥站在桌前，很挺拔，他带着笑看宋箴，看得宋箴有些紧张，稀里煳涂的，宋箴抓着他的手腕，微微抬起脸，想去亲他。

    没想到关无桥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宋箴的嘴唇。

    「宋箴，和你分开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但我可是很想你的。」关无桥把手滑到宋箴的下巴上，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你昨天的回答让我很受伤，我只想和男朋友接吻，或者做别的。」

    宋箴手足无措地说：「我就是啊。」

    「你都不喜欢我，算什么男朋友呢？我不想再持续这样的关系了。」关无桥说。

    不等宋箴回答，他就轻轻拍了拍宋箴的肩膀，打开门，对宋箴说：「你先回去吧。」

    那一瞬间，宋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难过，这种难过，就好像他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死亡，然后他知道，妈妈死掉了是什么意思。那种熟悉的难过带着惶恐将他包围，他再次感受到了非常真切的孤单。

    第22章

    小长假结束后第三天就是数学和英语小考，宋箴起得很早，因为没怎么睡好，他觉得晕晕乎乎的，而且有点头疼。

    洗漱好准备下楼去教室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关无桥的寝室那边看了一眼，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没出来。

    他和关无桥的聊天停留在好几天前，被关无桥从寝室里推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和对方说话，有时候两个人在走廊里碰到，关无桥倒不会装的像没看见他一样，两个人会沖对方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唿。

    可宋箴觉得这样还不如互相不搭理呢。

    买了盒牛奶，宋箴坐在教室里一口气喝完，他翻出手机，和关无桥的消息还是停留在前几天，宋箴茫然地往上翻了翻，突然之间很后悔和那天被人叫去打篮球的时候答应了。

    他要是不认识关无桥就好了。

    早自习后，班长让大家把桌子搬开距离，宋箴的书桌里有点乱，他一搬，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弄掉了，宋箴赶紧蹲下去捡，不小心被椅子撞到了肋骨，疼得他差点把牛奶吐出来。

 第20页

    倒霉！

    宋箴赶紧把自己的东西塞回去，小考开始，宋箴的肋骨隐隐作痛，他看着卷子上的题，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因为这里面有一些知识点还是关无桥给他讲的。

    考试快要结束，宋箴突然觉得腿上被砸了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纸团，左前方是一个和祝昊玩得挺好的同学，纸团正是他扔的，祝昊在他右后方，见纸团被扔到了宋箴那里，不住发出声音提醒他，示意他把纸条扔过来。

    宋箴刚要扔，老师就从台上走了下来，宋箴低头看卷子，老师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宋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扔。

    考试结束，卷子被老师带走，祝昊气得一拍桌子走了过来，宋箴抢先一步把纸条怼给他，「给你。」

    祝昊一愣，瞬间暴怒，「你现在给我有个屁用？」

    宋箴说：「那你下次就让别人扔准点。」

    他肋骨还是有点疼，而且有点想吐，低头收拾了一下桌子，起身往外走，想去卫生间洗个脸，祝昊大步流星地跟着他，快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祝昊一把抓住宋箴的校服衬衫，衬衫领口勒着宋箴的脖子。

    宋箴皱眉，忍不住咳了一声，他刚想转身，就觉得祝昊的手突然松开了，他回头看看，关无桥搭着祝昊的肩膀，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臂，手背上青筋鼓起，明显用了些力气。

    走廊里人来人往，关无桥笑眯眯地对祝昊说：「你想勒死他啊？」

    祝昊显然觉得关无桥不像宋箴这么好拿捏，他脸色变了变，疼得甩开关无桥，气沖沖地回了教室。

    宋箴看着关无桥，关无桥也看着宋箴，片刻后，关无桥说：「忘了把钱给你了。」

    他低头拿出手机转帐，宋箴的手机便震了一下，关无桥点点头，似乎这就是一个「离去之前的招唿」，宋箴隐隐作痛的肋骨突然变得很疼，他低着头，在关无桥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关无桥的手腕。

    第23章

    走廊里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转头看看这一幕，宋箴犹豫片刻，松开手，他看着关无桥，忍不住对他说：「刚才我不小心撞在凳子上了。」

    关无桥问他：「撞到哪里了？」

    关无桥的眼里有关心，这关心不似作伪，宋箴指了指自己的肋骨，觉得那里更疼了。

    「笨蛋。」关无桥说。

    宋箴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做笨蛋，他深知自己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也非常清楚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可以这么亲昵，好像关无桥并不在乎他笨不笨，笨到什么地步——实际上，他确实不在乎那些。

    「我上次带的乐高还没给你。」宋箴终于说出口来，他期待地看着关无桥，关无桥微微歪着脑袋看他，这让宋箴紧张极了。

    关无桥点点头，「那你晚上送来给我吧。」

    宋箴勐地唿出一口气，好像连头髮都趴下去了，他又和关无桥确认了一次，「我放学之后直接去寝室找你，可以吗？」

    关无桥点头，很认真，宋箴这才转身离去。

    余下的时间，宋箴一边心不在焉地学习，一边盘算着他要和关无桥说点什么，但他又搞不清楚自己最终的目的——是像过去一样，还是做普通的好朋友呢？关无桥又是怎么想的呢？这一切，他一概不知。

    熬到放学，宋箴起身，背着扁扁的书包奔回寝室楼，大家都往食堂去了，寝室楼里没什么人，他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礼物袋子，走到关无桥的寝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寝室门打开，宋箴举着礼物袋子，紧张地看着他。

    关无桥笑了起来，「怎么这么正式？进来吧。」

    宋箴进去，将门关好，把袋子递给关无桥，关无桥看了看，把袋子放在桌上，问他：「假期玩得开心吗？」

    宋箴违心地说：「开心。」

    「让鸭子啄了还开心啊？」

    宋箴说：「让鸭子啄之前还是开心的。」

    关无桥大概是觉得他的话很好笑，肩膀轻耸，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招招手说：「过来。」

    宋箴听话地走过去，关无桥掀起他的衬衫看了看，「撞到右边肋骨吗？有点红。」

    宋箴屏住唿吸，低头看他，并不确定关无桥现在在想什么，他方寸大乱，更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开口讲话。

    关无桥放下他的衬衫，轻轻抻了抻，把上面的褶皱抻平，然后，慢慢抬起脸，开口道：「宋箴，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想不想我？」

    宋箴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怔地看他，关无桥似乎并不着急听一个答案，他就那样看着宋箴，看得宋箴那条不存在的尾巴耷拉下去，非常小声地说：「嗯。」

    关无桥的笑变得很玩味，他起身，一只手捧着宋箴的脸，笑眯眯地问：「说清楚一点，是想我了，还是没有？」

    「……」宋箴很不好意思地说：「想你了。」

    他话音刚落，关无桥就吻了过来，这是一个强势、缠绵、灌注了很多情绪的吻，宋箴瞪大眼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可他用不着做什么，连配合都不用，因为关无桥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就动不了。

    过了许久，两个人分开，关无桥把他有些凌乱的头髮用手指梳理整齐，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宋箴觉得没有别的选择，他抱着一点侥倖——因为他之前已经和关无桥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了，他觉得换一种说法也不会改变他们相处的模式，于是宋箴看了看他，对他点了点头。

 第21页

    关无桥说：「那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吗？」

    宋箴又点了点头，他似乎从刚才那种紧张的情绪里挣脱出来，主动抓着关无桥的衣服，对他说：「就像之前一样吗？」

    关无桥抱着他的腰，把他按在自己怀里，猝不及防地舔咬他的脖子，弄得宋箴又疼又痒，最后，关无桥用力亲了一下，抬起头来，攥住了宋箴的手。

    他对宋箴说：「和你想的应该是不太一样。」

    宋箴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深究，他只觉得有点开心，因为和关无桥重归于好，他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脖子上极为明显的齿痕和吻痕。

    「你干什么呀？」宋箴有些惊讶地说。

    「对不起，没忍住，我帮你拿创可贴遮一下。」关无桥很疼爱地揉揉他的脑袋，眼里只有满足，没有歉意，「下次我不亲这么显眼的地方了，走吧，去吃饭了。」

    第24章

    小考成绩出来，宋箴给关无桥狂弹消息报喜，他心怀感恩，刷屏了一堆鞠躬的表情包，下课后半分钟不到，关无桥出现在班级门口，朝他招招手。

    宋箴屁颠屁颠跑出去，关无桥从怀里掏出一颗牛奶糖递给他。

    「谢谢。」宋箴把糖撕开塞进嘴里。

    祝昊路过去卫生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露出复杂的神情，闪现一般熘了。

    关无桥笑眯眯地说：「很棒啊，晚上出去吃吗，庆祝一下。」

    宋箴自觉有些小金库，赶紧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关无桥说：「这么好啊？可以吃点贵的吗？」

    宋箴用力点头，很认真，「当然可以啊。」

    关无桥站在门口与他说了会儿话，祝昊从卫生间回来，他扫了一眼关无桥看宋箴的眼神，脸上布满痛苦，路过的时候，祝昊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我们班门口，我们班门口！」

    宋箴浑然不觉，不懂他说这个做什么，祝昊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赶紧往教室里走。

    放学了，宋箴带关无桥去吃一家新式中餐，饭吃到一半，宋箴悄悄地对关无桥说：「不好吃。」

    关无桥笑了出来，「不好吃怎么现在才说？」

    宋箴认命地说：「来都来了。」

    关无桥笑得更厉害，「那就挑好吃的吃，晚上饿了吃点想吃的。」

    「哪有想吃的，学校又不让点外卖。」

    关无桥很自然地说：「那就出去住啊。」

    宋箴点头同意，为了避免浪费，他心痛地又吃了一些，没想到关无桥藉口去洗手，提前付了钱，宋箴说：「不是我请吗？」

    关无桥摸摸他的脑袋，「下次吧，去买个乐高晚上一起拼吗？」

    二人去了附近的商场，宋箴走路的时候会偶尔习惯性摸一下脖子，因为他很怕脖子上的创可贴掉下来，牙印已经消了，吻痕却还很明显。

    走着走着，关无桥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宋箴很不好意思，好在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拐角处就是乐高店，宋箴突然甩开了关无桥的手。

    关无桥回头看他，宋箴解释：「好像看到我们班长了。」

    「哦。」关无桥淡淡地应了一声。

    买完乐高和零食，二人去酒店开了房间，宋箴刚想往床上一躺装死十五分钟，突然被关无桥抓着肩膀，抵在门后，关无桥紧紧抓着他的腰，低头看他。

    「宋箴。」关无桥说：「我只说这一次，以后不许甩开我的手，任何时候都不行，听到了吗？」

    宋箴有些紧张，他点点头，对关无桥说：「要玩乐高吗。」

    关无桥把脸贴在他的肩上，极深极慢地吸了一口气。

    「不。」关无桥说：「我想和你做。」

    第25章

    听到这句话三秒钟后，宋箴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脸懵地看着关无桥，「你说出来住就是因为这个？」

    关无桥抓起宋箴的手，与宋箴十指紧扣，握得宋箴手都有些发疼。

    「不，因为你甩开了我的手。」关无桥说。

    宋箴不懂这两件事之间的关系，这是自然的，因为他根本就无法理解关无桥对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觉得关无桥只是在找藉口，就好像他真的做错了一样，关无桥最喜欢胡扯了。

    「什么呀……」宋箴晃了晃两个人抓在一起的手，「又胡扯。」

    他看着关无桥，深觉对方就是个纸老虎，并没有把他刚才的话当回事儿，「你想做就做呗。」

    他并不是一个耻感很高的人，因为他的习惯就是不会思考太多，就算是模模煳煳地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却没觉得这件事和他们之前做过的有什么太大区别。

    至少在洗完澡，被关无桥抱着腰，一边接吻一边倒在床上之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轻一点啊。」宋箴开始之前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关无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好的。」

    十二点过，宋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关无桥趴在他身上，用力吻他赤裸的肩膀，宋箴还是一动不动。

    关无桥把他翻过来，他趴过的枕头上湿了一大片，脸上全是眼泪，睫毛都成了一簇一簇的。

    「怎么还在哭啊？」关无桥无奈地说：「不是说不疼吗？」

    宋箴脑袋里全是浆煳，话都说不出来，他有些艰难地动了动腰，生理性的泪水又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22页

    他非常想说自己哭并不是因为疼，而且平心而论，他确实没有多少痛感，但他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深深地后悔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关无桥，他非常想穿上衣服回家，并且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不和关无桥同处一处。

    剩下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宋箴有些记不清，只记得关无桥好像是让他喝了点水，然后就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他被关无桥叫了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关无桥，勐地回忆起昨天发生了什么，终于把那句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他说：「我要回家。」

    关无桥拎起他的胳膊，帮他穿衬衫，「你不上学了？」

    宋箴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周末。

    他欲哭无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关无桥，关无桥俯身亲了亲他的脸，「怎么这样看我？」

    宋箴脱口而出：「你是变态吧！」

    关无桥简直要笑死了，「我怎么是变态了？」

    宋箴难以启齿，只好挑了个最不羞耻的事实说：「你把我屁股都打肿了。」

    「我的错。」关无桥态度诚恳地说：「下次不打了，真的。」

    他抱着宋箴，很喜欢、很宝贝似的轻轻亲他的脸和脖子，昨夜的记忆轰轰烈烈地攻击着宋箴，宋箴两眼一闭，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第26章

    数学课上到一半，宋箴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悄悄掏出来一看，是关无桥，问他还难受吗。

    宋箴哭了一早上，关无桥买给他的早饭也没吃，他看见关无桥就来火，用力把手机锁屏往书桌里一塞，再不去管了。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宋箴拿着笔在课本上画猪头，他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诚然，他不能说关无桥对他很坏，因为关无桥全程都很温柔，一直在问他的感觉，在真的开始做之前，他甚至还有一点期待，但是在关无桥动了第一下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觉得有点害怕——活到现在，他能掌控的本就不多，可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程度的失控。

    下了课，关无桥来找他，宋箴慢慢地走到门口，问他：「干嘛。」

    关无桥说：「还难受吗。」

    关无桥的眼睛里是宋箴不熟悉的关心，宋箴当然感受过一些关心，比如他爸，还有家里长辈，但是他们的关心和关无桥的关心全都不一样，关无桥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或者做一些更亲密的事，不管宋箴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但是也不会让他跑掉。

    这种感觉对宋箴来说也很陌生，陌生到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午等我。」关无桥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

    宋箴只好点了点头。

    中午放学的时候，关无桥带他回了寝室，脱了他的裤子看了看，宋箴捂着眼睛装死，等关无桥看完，他拧巴了两下，对关无桥说：「我都说了没事了。」

    他把裤子穿好，关无桥俯身来抱他，在他耳边说：「怎么这么不高兴呢？」

    宋箴憋在心里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抬高声音说：「我就是不高兴，以后不想和你做了，没有下一次了。」

    关无桥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为什么。」

    宋箴沉默片刻，对他说：「不知道，我害怕。」

    话说出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害怕什么了，他害怕关无桥走掉，自己一个人也回不到过去了。

    「好吧。」关无桥说：「你不想做，那就不做，听你的，不要不高兴了。」

    关无桥靠近的时候，宋箴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像薄荷一样有点凉凉的，宋箴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但他第一次发现关无桥身上的味道还挺好闻的，他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看到关无桥打理整齐的头髮，干净的衣领，还有明晰的下颌线，突然又不想把他推开了。

    就这样沉默地和关无桥对视了一会儿，宋箴忍不住又深吸一口气，好闻的薄荷味充斥了他的鼻腔，让他有点晕乎乎的，他试探着吻了吻关无桥的嘴唇，关无桥回吻，吻得宋箴要晕倒在薄荷味里了。

    月考前一天晚上，宋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抱着关无桥说：「我感觉我什么都不会了！」

    关无桥伸手在他光熘熘的背上轻轻地摸，像是安抚，摸了两下，关无桥说：「没事，实在不行我帮你作弊。」

    宋箴摇头，「不行不行，万一被抓到了会马上开除的。」

    关无桥笑了起来，「胆子这么小。」

    「我被开除了你就见不到我了啊。」宋箴理所应当地说。

    关无桥便抱紧了他，在他的肩膀和脖子上一下一下地亲，亲得宋箴忍不住滚来滚去。

    月考过后最先发的是数学卷子，宋箴简直紧张到不行，因为看他爸的意思，这次月考成绩要是还提不上来，那休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宋箴拿着卷子看了一眼，头晕眼花，他居然考了98分，虽然只比及格线高八分，但是他及格了！简直是奇闻。

    宋崇州打来电话之后，宋箴报出的分数让他沉默了很久，他说：「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第23页

    宋箴：「啊？」

    宋崇州说：「没什么，挺好的，这周末回家吧，我去接你。」

    宋箴回到班级之后才想明白，自己亲爹的言下之意是这分数不真实，宋箴觉得很郁闷，但他这个人就是遇事不会想太多，有种迟钝的乐观，郁闷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周末回家，宋箴发现今天的待遇有所提高，宋崇州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席间宋崇州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宋箴分数提高的理由，宋箴实话实说：「是关无桥帮我补习的，他很聪明。」

    宋崇州露出瞭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吃过饭，林影拿着果盘来敲宋箴的门，宋箴开门让她进来坐，林影与他闲聊几句，终于进入正题：「小箴，你和乔乔关系挺好的？」

    宋箴点点头「嗯……还可以。」

    「阿姨想和你商量个事情，暑假我和你爸爸准备带你出去玩，你可以问问桥桥想不想来吗？」

    宋箴虽然没当过妈，但他非常诡异地心酸了，林影这么好的一个妈，关无桥居然不搭理她，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之前的手錶没送出去，宋箴白拿了好处费，还是很心虚的，当即点点头道：「没问题。」

    可回到学校见到关无桥，他还是有点没底气的，关无桥主意大的很，他害怕关无桥会直接无视掉这个邀请。

    为了增加胜率，宋箴主动出击，他在关无桥收拾衣柜的时候拽着关无桥往床上拖，然后，他骑在关无桥身上，像个旅游中介一样，热情地问：「你假期想不想出去玩啊？」

    关无桥看着他，「你想吗？听你的。」

    「好的好的。」宋箴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你，我，我爸，还有你妈，咱们四个一块出去玩。」

    关无桥：「……」

    宋箴很期待、又有点可怜地看着他，看得关无桥无语凝噎，过了会儿，关无桥说：「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箴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完，关无桥就补充：「但我是为了和你一起出去玩才答应的，我不想假装和你不熟，要是被他们看出来咱俩的关系，那可不怪我。」

    宋箴没想到自己惹祸上身，有些后悔答应了林影的要求，奈何话已说出，不可回头，他只能在暑假到来之前把关无桥哄好，让他在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安分一些，不要做出什么震惊全家的举动。

    可是关无桥好像没有同意的意思。

    「我已经为你破例答应出去玩了，宋箴。」关无桥说：「别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宋箴一个头两个大，他屁颠屁颠跟在关无桥身后进了寝室，不死心地说：「为什么啊？又不让你做什么。」

    「做点什么很容易，不做才难。」

    宋箴害怕自己被亲爸杀了，命丧酒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很愁苦地想了半天，突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关无桥。

    关无桥敏锐地说：「干嘛？」

    「关无桥。」宋箴把关无桥拉过来，有些吃力地揽着他的腰，让他往自己腿上坐。

    关无桥人高马大，宋箴没抱住，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宋箴不小心撞了脑袋，疼得眼泪汪汪。

    关无桥：「……」

    他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揉宋箴脑袋，宋箴凑过去，主动亲他的脸，一边亲一边说：「你想不想那个啊？」

    他觉得自己尽力了，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办法，毕竟关无桥什么也不缺，又求不着他，要是做几次关无桥就能答应不要搞事，那他也豁出去了。

    关无桥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捏他的脸，「你啊。」

    宋箴搞不明白关无桥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还没等他搞明白，关无桥就脱了他的短袖，很强势地在他肩膀上亲吻，像忍了很久似的。

    进入之前，关无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盒套，他拆开包装，两只手捏着套，轻轻在宋箴脸上拍了拍，低声说：「不许出声，听到没？」

    宋箴点头，还没闹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十分钟之后，他死死捂着嘴，满眼祈求地看着关无桥，希望关无桥能轻一点。

    「疼吗？」关无桥低声问他。

    宋箴摇头，被这陌生的感觉逼得要疯了，也许是因为和关无桥亲近了许多，这一次和第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宋箴。」关无桥一边动一边说：「你怕什么？早晚有一天你爸会知道啊。」

    宋箴无法理解他的话，所有理智都用来控制在自己不要叫出声上了，就在此时，宋箴的电话响了，是他爸。

    宋箴终于得以喘息，他哆哆嗦嗦地说：「你先停一下……」

    说完，宋箴伸手去摸手机，关无桥却猝不及防地用力。

    「我不喜欢停一下。」关无桥低声说：「你要是想让你爸听听，那就接吧。」

    宋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也说不清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在无法忍耐地叫出来之前，他张开嘴，用力咬住了关无桥的肩膀。

    关无桥毫不在意，好像还很喜欢，他搞得宋箴魂都丢了，才结束第一次，宋箴失魂落魄地喘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手机。

    可还没等碰到手机，关无桥就把他翻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让你爸再等会儿吧。」关无桥说：「你和我在一起，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24页

    第27章

    月考前一天晚上，宋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抱着关无桥说：「我感觉我什么都不会了！」

    关无桥伸手在他光熘熘的背上轻轻地摸，像是安抚，摸了两下，关无桥说：「没事，实在不行我帮你作弊。」

    宋箴摇头，「不行不行，万一被抓到了会马上开除的。」

    关无桥笑了起来，「胆子这么小。」

    「我被开除了你就见不到我了啊。」宋箴理所应当地说。

    关无桥便抱紧了他，在他的肩膀和脖子上一下一下地亲，亲得宋箴忍不住滚来滚去。

    月考过后最先发的是数学卷子，宋箴简直紧张到不行，因为看他爸的意思，这次月考成绩要是还提不上来，那休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宋箴拿着卷子看了一眼，头晕眼花，他居然考了98分，虽然只比及格线高八分，但是他及格了！简直是奇闻。

    宋崇州打来电话之后，宋箴报出的分数让他沉默了很久，他说：「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宋箴：「啊？」

    宋崇州说：「没什么，挺好的，这周末回家吧，我去接你。」

    宋箴回到班级之后才想明白，自己亲爹的言下之意是这分数不真实，宋箴觉得很郁闷，但他这个人就是遇事不会想太多，有种迟钝的乐观，郁闷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周末回家，宋箴发现今天的待遇有所提高，宋崇州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席间宋崇州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宋箴分数提高的理由，宋箴实话实说：「是关无桥帮我补习的，他很聪明。」

    宋崇州露出瞭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吃过饭，林影拿着果盘来敲宋箴的门，宋箴开门让她进来坐，林影与他闲聊几句，终于进入正题：「小箴，你和乔乔关系挺好的？」

    宋箴点点头「嗯……还可以。」

    「阿姨想和你商量个事情，暑假我和你爸爸准备带你出去玩，你可以问问桥桥想不想来吗？」

    宋箴虽然没当过妈，但他非常诡异地心酸了，林影这么好的一个妈，关无桥居然不搭理她，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之前的手錶没送出去，宋箴白拿了好处费，还是很心虚的，当即点点头道：「没问题。」

    可回到学校见到关无桥，他还是有点没底气的，关无桥主意大的很，他害怕关无桥会直接无视掉这个邀请。

    为了增加胜率，宋箴主动出击，他在关无桥收拾衣柜的时候拽着关无桥往床上拖，然后，他骑在关无桥身上，像个旅游中介一样，热情地问：「你假期想不想出去玩啊？」

    关无桥看着他，「你想吗？听你的。」

    「好的好的。」宋箴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你，我，我爸，还有你妈，咱们四个一块出去玩。」

    关无桥：「……」

    宋箴很期待、又有点可怜地看着他，看得关无桥无语凝噎，过了会儿，关无桥说：「好，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箴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完，关无桥就补充：「但我是为了和你一起出去玩才答应的，我不想假装和你不熟，要是被他们看出来咱俩的关系，那可不怪我。」

    第28章

    宋箴没想到自己惹祸上身，有些后悔答应了林影的要求，奈何话已说出，不可回头，他只能在暑假到来之前把关无桥哄好，让他在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安分一些，不要做出什么震惊全家的举动。

    可是关无桥好像没有同意的意思。

    「我已经为你破例答应出去玩了，宋箴。」关无桥说：「别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宋箴一个头两个大，他屁颠屁颠跟在关无桥身后进了寝室，不死心地说：「为什么啊？又不让你做什么。」

    「做点什么很容易，不做才难。」

    宋箴害怕自己被亲爸杀了，命丧酒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很愁苦地想了半天，突然可怜巴巴地看着关无桥。

    关无桥敏锐地说：「干嘛？」

    「关无桥。」宋箴把关无桥拉过来，有些吃力地揽着他的腰，让他往自己腿上坐。

    关无桥人高马大，宋箴没抱住，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宋箴不小心撞了脑袋，疼得眼泪汪汪。

    关无桥：「……」

    他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揉宋箴脑袋，宋箴凑过去，主动亲他的脸，一边亲一边说：「你想不想那个啊？」

    他觉得自己尽力了，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办法，毕竟关无桥什么也不缺，又求不着他，要是做几次关无桥就能答应不要搞事，那他也豁出去了。

    关无桥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捏捏他的脸，「你啊。」

    宋箴搞不明白关无桥这句话什么意思，可是还没等他搞明白，关无桥就脱了他的短袖，很强势地在他肩膀上亲吻，像忍了很久似的。

    进入之前，关无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盒套，他拆开包装，两只手捏着套，轻轻在宋箴脸上拍了拍，低声说：「不许出声，听到没？」

    宋箴点头，还没闹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十分钟之后，他死死捂着嘴，满眼祈求地看着关无桥，希望关无桥能轻一点。

    「疼吗？」关无桥低声问他。

    宋箴摇头，被这陌生的感觉逼得要疯了，也许是因为和关无桥亲近了许多，这一次和第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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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箴。」关无桥一边动一边说：「你怕什么？早晚有一天你爸会知道啊。」

    宋箴无法理解他的话，所有理智都用来控制在自己不要叫出声上了，就在此时，宋箴的电话响了，是他爸。

    宋箴终于得以喘息，他哆哆嗦嗦地说：「你先停一下……」

    说完，宋箴伸手去摸手机，关无桥却猝不及防地用力。

    「我不喜欢停一下。」关无桥低声说：「你要是想让你爸听听，那就接吧。」

    宋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也说不清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在无法忍耐地叫出来之前，他张开嘴，用力咬住了关无桥的肩膀。

    关无桥毫不在意，好像还很喜欢，他搞得宋箴魂都丢了，才结束第一次，宋箴失魂落魄地喘息，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手机。

    可还没等碰到手机，关无桥就把他翻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让你爸再等会儿吧。」关无桥说：「你和我在一起，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29章

    宋箴摸到手机的时候，距离第一通电话打来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快要被关无桥折腾死，脸上全是泪痕。

    关无桥抱着他，一下一下地亲他的脸。

    宋箴崩溃地说：「你走开。」

    他觉得关无桥故意折腾他，但他弄不懂关无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可以停下来，等自己打完电话再继续。

    关无桥说：「快回一下你爸的电话吧，小心他以为你被绑架了。」

    宋箴想爬起来穿衣服出门去打，关无桥按着他，把他抱紧，宋箴只好躺在关无桥的怀里拨通了电话。

    「爸。」宋箴声音沙哑地说。

    「嗯。」宋崇州说：「刚才在干什么？」

    「……在睡觉。」

    关无桥忍不住笑，笑得宋箴火冒三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爸的问题，用力把关无桥推开。

    没想到关无桥居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把手伸到他腿间乱摸。

    宋箴这下真的生气了，他随口敷衍两句，挂了电话，怒视关无桥。

    「你想干嘛呀？」

    关无桥笑着看他，「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分心。」

    宋箴理解不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关无桥摸得透明了，他的手机关无桥可以随便看，他的书包装了什么关无桥比他还要清楚，他所有的时间都被关无桥安排明白，关无桥已经几乎占有他的一切了。

    可现在关无桥居然还要变本加厉。

    宋箴打开关无桥的手，有些恼羞成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大腿，突然觉得关无桥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

    「你变态吧。」宋箴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内裤，「我再也不理你了。」

    「那你不要哭着回来找我。」关无桥抓着他的手，在上面轻轻地亲，「就像上次似的，好吧？」

    他摆出这件事，宋箴里子面子全没了，越想越生气，口不择言地说：「那是你骗我回来找你的！」

    「我怎么骗你了？」

    宋箴沉默片刻，「你故意和我好，又故意不理我，你想让我求你回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实际上，他之前真的没这个想法，可这会儿这句话跳了出来，就像蓄谋已久一样。

    让他更意外的是，关无桥承认了。

    「是，我就是故意的。」关无桥说：「所以呢？」

    宋箴目瞪口呆，他觉得很受伤，也觉得自己很傻，他没想到和自己这么亲密的人还会耍这种手段。

    他回忆起自己一次一次看手机，给关无桥发那么多消息，关无桥肯定在笑话他笨。

    「为什么？」宋箴忍着伤心说，他想不明白。

    「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想让你意识到这点。」

    关无桥躺在他身边，一副刚搞完的放纵样，后背上是他挠出来的红痕，肩膀上还有牙印，就算只看一张脸，别人也能猜到他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的很，宋箴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认真的话。

    宋箴觉得自己做了很荒唐的事，他根本就没弄明白这是怎么样的一段关系，也不太了解这个人，就稀里煳涂地和关无桥在一起了。

    宋箴草草穿了衣服起身想走，关无桥把他拉回来，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接吻，随手拍了一张照片，举给宋箴看，照片里两个人唇舌交缠，一副密不可分的样子。

    「宋箴，别这么不负责任，想跑就跑。」关无桥对他说：「你来找我那天，我就说了，我们的关系和你想的不一样。」

    宋箴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你把照片删掉。」

    「你怕我用照片威胁你吗？想多了。」关无桥说：「照片发给你，你留着提醒自己，不要觉得你拍拍屁股走人，还能洗脑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和你做过了，也动心了，你不要想着抽身，以后和我装不熟，做梦吧。」

    关无桥说完，把照片发给他，删了自己的那张，动作利落地穿好衣服，摸了摸宋箴的脑袋。

    「你要是想不明白，有的是时间慢慢想，但是最好不要冲动地做什么决定，比如说不搭理我，把我拉黑什么的，你冲动，我只会比你更冲动。」关无桥下床，拉宋箴起来，「走吧，洗个澡，出去吃饭了。」

 第26页

    第30章

    那张照片成了宋箴的心病，他确实如关无桥所说，没事儿就拿起来看看，但是这并没有坚定他的决心，反而让他更觉得迷茫——一切有关未来的事情，他都没考虑过，他只知道自己饿不死，所以不用太焦虑，至于去读什么样的大学，做什么工作，他根本就没想过。

    更别提以后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了。

    可关无桥好像单方面就认定了这件事，这让宋箴觉得不知所措，他不想搭理关无桥，却做不到真的不理会这个人，关无桥侵占了他生活的所有角落，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一张网，已经把他困得不能动弹。

    与宋箴相反的是，关无桥现在已经完全无所顾忌了，宋箴每天都在祈祷他不要再往自己脖子上乱亲，他怀疑祝昊有一天会揭开他脖子上的创可贴，然后大喊一声：「我就知道！」

    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暑假来临之前，关无桥的脾气愈发和平和不沾边，宋箴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关无桥他爸，有一次宋箴听到关无桥和他爸打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关无桥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事。」

    宋箴很好奇，偷偷往那边凑，关无桥看了他一眼，干脆开了免提，关无桥那个很像在道上混过的爸有些烦躁地说：「桥桥，我能陪你出去玩的机会不多。」

    关无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所以你决定和你妈妈握手言和了？」

    「你想多了，她去求宋箴，宋箴来求我，就这么简单。」

    「哦，你和那孩子关系不错？」

    关无桥似乎对这没有尽头的盘问感到厌烦，他撩开宋箴的短袖，把手伸进去摸他的肚子，嗤笑一声道：「是啊，我和他——」

    宋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关无桥的嘴，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要是自己不把关无桥的嘴捂住，关无桥可能会说出「我和他已经睡过了」之类的话。

    关无桥把他的手挪开，心平气和地说：「我和他关系确实不错。」

    然后，关无桥伸手在自己脸上指了指，宋箴认命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挂了电话，宋箴问：「你爸爸也想带你出去玩吗？」

    关无桥不回答，掀起宋箴的衣服，用力咬住了他的胸口。

    放暑假的第二天，关无桥和宋箴在机场碰面，林影看起来很激动，甚至对关无桥有一些讨好，宋箴一直都觉得她温婉洒脱，他第一次见自己的继母摆出这样的低姿态。

    关无桥对此反响平平，但又不显得不礼貌，就好像他非常清楚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然后他就这么做了，他非常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个度。

    宋箴觉得林影有点可怜。

    住宿安排是林影和宋崇州一间房，关无桥和宋箴一间房，宋箴在得知这个安排之后差点没被痛苦击倒，他深知关无桥在床上是个什么德行，要是不小心被他亲出消不掉的吻痕，或者被他搞得走不动路，那这次表面和谐的旅行可能会变成兇案现场，不是林影先把他杀了，就是宋崇州先把关无桥杀了。

    让他意外的是，进了酒店房间之后，关无桥并没有像他们每次独处时一样，抱着宋箴亲热，而是沉默着收拾两个人的行李，他非常有耐心地把宋箴的衣服拿出来挂好，一件又一件。

    宋箴不适应地戳戳他，「你心情不好吗？」

    关无桥说：「没有。」

    宋箴蹲在一边看他收拾衣服，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讨厌你爸妈啊？」

    关无桥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很多人，就像我爸妈，花了太多时间在错误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比如说结婚，比如说要孩子，我小的时候，我爸宁可花时间和认识不到半天的女人开房也不愿意问问我在想什么，我妈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我的生命里完全消失了，我不讨厌他们，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但是我不尊重这种想当然的举动，世界不是以他们为中心的。」

    宋箴不知如何接话，他觉得关无桥的心很冷，也很硬，可不知为何，他又觉得关无桥很可怜，这一刻，他突然忘记了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就好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关无桥的男朋友，他们在谈恋爱，而谈恋爱是一件需要负责任的事情，他不能对关无桥很坏。

    于是，在那天晚上，关无桥抱着宋箴在沙发上胡搞的时候，宋箴勉强提起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捧着关无桥的脸亲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力磨蹭着关无桥的身体，献祭一般，把自己红肿不堪的胸口送到他唇边。

    第31章

    宋箴做出那个动作，顿时觉得后悔，关无桥看他的眼神像野兽看生肉，他觉得一阵刺痛，甚至以为自己的肉都被关无桥咬了下来。

    胡搞完了，宋箴泥一样躺在沙发上，他抬不起头来，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上面满是吻痕和齿痕，就连大腿跟上都是，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关无桥很恨他。

    「我喜欢你。」关无桥突然凑过来，他捧着宋箴的脸，像犯了菸瘾一样，用力亲他的脸，闻他的味道，「我爱你，宋箴，别离开我。」

    宋箴费劲地抬起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关无桥会这么喜欢他，他自然不明白，因为他的很多举动都是下意识的，比如说在他觉得危险的时候把关无桥的脑袋按在怀里，比如说哪怕刚吵完架，他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让关无桥难堪，他更加不懂自己看关无桥的眼神，无奈的，包容的，亲昵的。

 第27页

    关无桥第一次被他那样看的时候，整条嵴椎都有种奇异的痛感，他觉得自己很走运。

    因为他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能让他安心的人。

    他伸手去摸宋箴的胸口，把那个差一点就受伤的小点揉捏得不成样子，宋箴疼得顾不上回答，倒在他怀里，过了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嗯。」

    胡搞到半夜，关无桥抱着宋箴草草洗了个澡，倒在床上准备入睡，宋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下意识抓着关无桥的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海边风景很好，宋箴觉得他们选择来这里玩真是明智之举，他头一回见过这么蓝的海，简直就像拿软体调出来的颜色。

    也许是因为昨天被宋箴安抚得心情不错，关无桥看起来相当平和，他躺在沙滩椅上喝饮料，又陪宋箴下去玩儿了会水，宋箴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衣服透了水什么都遮不住，他不想被人误会自己大半夜的给关无桥餵奶。

    玩了半天，宋箴筋疲力竭，半条命都要丢了，他摆摆手，拿着在沙滩边买的吹泡泡玩具回去休息，林影和宋崇州也回来了，四个人对着坐，倒是难得和谐。

    和谐了没一会儿，大家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宋崇州话锋一转，对宋箴说：「之前事情没定下来，爸爸没和你说，我和你阿姨决定出国定居了。」

    林影看向关无桥，眼睛红红的，似有不舍，似乎这才是她一定要关无桥陪自己出来玩的目的，因为知道之后很难再见了，宋箴根本没反应过来，傻了吧唧地问了一句：「那我呢？」

    看到宋崇州的眼神，宋箴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自己当然要跟着走了。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宋箴看了看关无桥，他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表情如常。

    吃过午饭，宋箴和关无桥回到房间去洗澡，他刚关好门，就被关无桥从后面抱住了。

    「宋箴。」关无桥说：「我有办法让你留下，你听我的话，好吗？」

    宋箴忍不住嘶了一声，因为他的腰被关无桥勒得很痛。

    第32章

    直觉告诉宋箴，这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回答的问题，他甚至还沉浸在他爸的话带给他的冲击里——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之前没和他说过呢？

    他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却发现这一切都无迹可寻，他对他爸感到无语。

    现在他还要应付关无桥，他觉得关无桥的反应带给他的压力比他爸还要多。

    宋箴回头，同时握住关无桥的手腕，他想自己稍微把事情想得清楚一些，却在看到关无桥的眼神后把话吞了下去。

    过了会儿，他说：「关无桥，我想一下。」

    关无桥点点头，与他分别坐在床的两端，过了会儿，宋箴低声说：「你不想让我走吗？」

    关无桥说：「当然。」

    宋箴把自己沾了海水的衣服脱下来扔到地上，他拿两只手捧着自己的脸，很愁苦地说：「其实我也有点不想走，你想怎么办呢？」

    关无桥走到他身边坐好，微凉的手臂贴着他的，过了会儿，突然说：「宋箴，我们私奔吧。」

    宋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以为关无桥在开玩笑，但是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关无桥的表情摆明了这不是玩笑。

    「我可以想办法弄到钱，够你用很久。」关无桥把他的刘海撩到后面去，「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想去哪里玩都行。」

    宋箴看着关无桥，脱口而出：「那我就只有初中文凭了啊！」

    宋箴的想法还是比较切实的，他觉得私奔哪有那么容易，最后的结局肯定是钱花光了，关无桥在酒店里因为他晚饭多吃了个鸡腿揍他，然后他哭唧唧地跑回家求他爸原谅。

    那时候他爸可能已经把他拉黑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吃不上鸡腿，宋箴很认真地摇摇头，说：「不行，只有初中文凭，不好找工作的。」

    关无桥被他的话逗笑了。

    「你在想什么？」关无桥说：「你还是会回去继续念书的，下个学期，你完全可以正常开学，不会有任何影响。」

    宋箴更不懂了，「那怎么算私奔呢？」

    关无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亲他的鬓角，「你告诉你爸，你对他很失望，你觉得我更好，所以你选择我，而不是他。」

    宋箴：「……」

    「我不懂他为什么要把你一个人放在寄宿学校。」关无桥说：「你的自理能力很差，吃饭随心所欲，挑食，衣柜里乱糟糟，完全没有学习计划，如果没有我，你的成绩只会越来越难看，如果我的小孩还不够成熟，我绝对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住，你为什么不能对他失望？」

    宋箴完全没想到这层，「可是——」

    「他对我妈很好，据我所知，我妈没有买奢侈品的习惯，她对那些不太感兴趣，但是现在她的东西都是奢侈品，他对自己的第二任妻子都可以这么体贴，为什么不能体贴自己的儿子？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这一切，让他好好想想。」

    宋箴目瞪口呆，他跟不上关无桥的思路。

    「可是那样的话，他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会很生气吧……」宋箴依然保持着谨慎的思考方式。

    「他对你不好，我对你好，所以你选择了我，这就是根源。」关无桥抱着他，与他一起看向窗外，「让他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第28页

    这些话，宋箴只认同其中的一句，那就是关无桥对他很好，一直以来，他都意识到自己的缺陷，自己身上的那些别人根本无法忍受的东西，比如说笨，迟钝，很多小事都做不清楚，但关无桥从来没因为这种事情对他发过一点脾气，如果他想学，关无桥就会教他，给他解释一些在别人看来是常识的基础，如果他不想学，关无桥就会替他做了。

    他突然觉得，就算是自己吃了一个奢侈的鸡腿，关无桥好像也不会打他。

    宋箴为难地想了半天，才说：「那如果我爸不觉得自己有错呢？他不接受，怎么办？」

    关无桥说：「首先，我有很多办法让他接受，其次，他应该意识到，自己当了爹，就要接受儿子带给他的一切。」

    第33章

    私奔计划启动，宋箴开始回顾自己的前半生，他希望自己的经验能给本次私奔计划带来一些助力。

    遗憾的是，他的人生经验并不能给私奔计划带来什么有用的帮助。

    也许是因为关无桥故意把态度放得和缓，这次旅游的余下时间还算顺利，林影和关无桥的关系看上去好了很多，最少关无桥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影聊上几句，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旅行结束前一天，关无桥帮宋箴收拾行李，宋箴坐在床上看热闹，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好厉害哦。」

    关无桥觉得好笑，「嗯？」

    宋箴真情实意地说：「这么快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关无桥笑得更厉害，他起身走到宋箴面前，把宋箴推到床上，抱住他，亲他的嘴唇，过了会儿，关无桥拿出手机，给他看买好的机票。

    「明天要早起。」关无桥说：「不要赖床。」

    宋箴人生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是私奔，可以说刺激加倍，他一边觉得这样做不对，问题很大，一边又不想失去关无桥。

    他不明白自己对关无桥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爱情吗？依赖吗？非要说的话，好像依赖更多，他一直都深切地明白自己的软弱，但这份软弱并没有一个可以託付的底，没人像关无桥一样与他亲密，他不用担心在关无桥面前犯蠢，出丑，丢人，也不用担心做错事，他知道自己只要抱住关无桥，在他脸上亲一下，那关无桥就会原谅他的一切。

    也可以为他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宋箴心里的那一点犹豫，也顺滑地熘走了，他拍了拍关无桥的背，说：「那我明早想吃灌汤包。」

    「好的。」关无桥说：「去机场的路上吃。」

    宋箴毫不怀疑，他明天可以吃到灌汤包，因为关无桥答应他的事情总会办到，没有例外，关无桥不会答应陪他过生日，然后告诉他公司有事，也不会答应出差给他买礼物，然后空着手回来。

    所以，第二天一早，当宋箴哈欠连天地坐在店里吃灌汤包的时候，他对这次私奔的期待已经大于恐惧了。

    过了安检之后，关无桥就把两个人的手机关掉，候机的时候，关无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叠现金，给宋箴买了一堆零食，宋箴觉得关无桥此人深不可测，自己可不会想到要取点现金备用！

    几个小时后，两个人住进酒店之后，关无桥才打开了两个人的手机，电话简讯几乎炸了，宋箴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他想把电话拨回去，关无桥却先一步拨通了他爸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即使关无桥没开免提，宋箴也能听到他爸非常着急的声音。

    「宋叔叔。」关无桥说：「宋箴和我在一起。」

    宋箴心想你怎么把开场白说得像绑架一样？！

    宋崇州的声音小了一些，宋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简单关无桥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和宋箴在谈恋爱，趁着暑假带他出来玩玩，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宋箴被关无桥的冷静和勇勐惊得屏住唿吸，然后，宋崇州在那边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他似乎在对关无桥进行粗暴的教育，关无桥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好惊讶的吧，你能和我妈结婚，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儿子谈恋爱？法律允许，自由选择。」

    宋箴如同挨了一句重拳，他觉得关无桥在挑衅自己亲爸，再说这句话其中的逻辑是什么呀！他对着关无桥摇头，希望他不要一上来就放大招，给他爸一些缓冲的时间。

    关无桥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安抚，然后，又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宋箴是男孩子怎么了？你应该庆幸他是男孩子，他要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宋箴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第34章

    关无桥说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之后就把电话挂掉，静音，然后，他回头看着宋箴，对宋箴说：「怎么了？」

    宋箴：「……」

    「你怎么能这么说啊！」宋箴崩溃地说：「你太直接了！」

    「直接难道不是必须的吗？这没什么好迂迴的吧。」

    「那你也不能说什么怀孕啊。」宋箴捂着脑门，只觉得更崩溃了。

    关无桥笑了起来，他拉着宋箴的手，十指紧扣，按着他的拇指，一下一下地动，像是在发动信号。

    「我觉得很神奇。」关无桥说：「没想到会遇到你。」

    宋箴很少听关无桥对自己剖白，他有些费劲地扭过脸，看着关无桥，不知道如何回应。

 第29页

    「如果你介意，我会向他道歉，但不是现在，以后，无论持续多久，我都会去做。」

    宋箴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他觉得关无桥很伤心。

    「关无桥。」宋箴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爸要是揍你，我可拦不住。」

    关无桥笑倒在床上，伸手把宋箴拉了过来。

    就在此时，关无桥的手机亮了起来，宋箴一哆嗦，发现是关无桥他爸。

    宋箴的紧张感更甚，他甚至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担心会有几个穿黑西装的冲进来把他绑了。

    关无桥把电话接了起来，没有起身，仍与宋箴脑袋挨着脑袋。

    「爸。」关无桥很随意地说。

    关胜意的愤怒远小于宋崇州，也许是知道这场私奔是出自谁的手笔，但是，他那冰冷的怒气依然不容小觑。

    「你在哪里。」

    「在酒店。」关无桥说：「你吃了吗？」

    宋箴：「……」

    「你和那孩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谈恋爱的关系。」关无桥说：「你没谈过什么正经恋爱，不理解也正常。」

    关无桥功力不减，把关胜意气得不轻，下一秒，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那就别回来了！」

    「我知道你不是认真的，你只是想让我回去而已。」关无桥说：「但我不会让宋箴和我分开的，在他爸改口之前，我也不会回去，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认我这个儿子。」

    「……狼心狗肺！」

    「遗传基因。」

    关胜意不知踢翻了什么东西，他愤怒地说：「关无桥，你翅膀硬了？你要是不回来，学也别上了！」

    「对我来说那是无所谓的事情。」关无桥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早有预谋，「我有很多种办法赚钱养他。」

    关无桥的冷漠让关胜意惊愕，他说：「你疯了是不是？」

    「我不会在这种幸福的时候疯。」关无桥笑了一下，「爸，祝福你，虽然我觉得你没机会体会幸福，但我还是友情祝福你一下。」

    宋箴无言以对，他看着关无桥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一片深渊。

    第35章

    私奔第一天，宋箴眼睁睁看着关无桥大杀四方，然后又眼睁睁看着他关了手机，拿出更多现金，带好两个人的证件，包里装好纸巾饮料，牵着宋箴的手出了门。

    宋箴突然觉得，这有点像出门春游。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宋箴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形象，然后，宋箴震惊地发现一件事，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不是显小的长相，但是和关无桥一对比，他简直就像一个被带出来玩的小孩，一种干什么什么不行的气质牢牢地将他环绕。

    反观关无桥，他虽然看起来斯文干净，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不好惹的气质。

    宋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认为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这个念头转瞬之间就飘走了，电梯门打开，一股冷气袭来，宋箴走了两步才问：「去哪里玩呢。」

    关无桥说：「买了游乐园的票，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玩吗。」

    宋箴一愣：「啊？我们还要去玩吗？」

    这是哪门子的私奔啊！

    关无桥理所应当地说：「当然要去玩，还是说你想一直呆在酒店，不是说腰疼吗？」

    宋箴啪地一声捂住了他的嘴。

    玩了小半天，宋箴有些心不在焉，他说饿了，关无桥便带他去吃东西，宋箴偷偷摸摸地打开了手机，不到半分钟，他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要接吗。」宋箴说。

    「接。」关无桥给他倒了饮料，「我和你说的，你自己想说的，都可以说。」

    宋箴几次三番都想鼓起勇气接，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并没有对他爸产生过任何怨恨，他很少很少去恨谁，怪罪、迁怒、持续不断的负面情绪，这都是他不熟悉的。

    他没办法说出违心的话。

    关无桥并不为难他，看他不接，便继续点菜，过了会儿，林影把电话打了过来，关无桥看了看，主动把电话拿过来，起身准备出去接。

    宋箴有些冲动地说：「你会像刚才一样吗？」

    「嗯？」

    「可以不对你妈妈说那些话吗，我不想——」宋箴低声说：「我不知道。」

    关无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出去，似乎已经想好了新的话术，宋箴看到他手臂上的几个创可贴，是刚刚两个人玩水上项目的时候，关无桥抱着他，不小心把胳膊划了一下，宋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电梯里的那转瞬即逝的感觉是什么……他觉得关无桥在做错事。

    关无桥不是会后悔的性格，他为了自己认定的东西，可以抛弃一切，宋箴很确定这点，但是他不确定这一切真的值得吗？如果破釜沉舟，关无桥要吃很多没必要的苦。

    如果宋箴再聪明一些，更临近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一些，也许他还不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宋箴非常清楚自己的分量，他毫不怀疑，自己肯定会给关无桥拖后腿，而以后的时间，是非常非常漫长的。

    宋箴心想，要是关无桥以后后悔了呢？他有信心变成一个不让关无桥后悔的人吗？

    第36章

    关无桥的电话只打了三分钟不到，他走出去打，宋箴猜不到他和林影说了什么，直觉告诉宋箴，他肯定不会想听到这通电话的内容。

 第30页

    外面突然下起大雨，关无桥的头髮被淋湿了一点，他随手把头髮捋到后面去，露出整张脸，看起来是那样的引人注意，宋箴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眼神看着关无桥，看得关无桥的心莫名地疼了起来。

    「怎么了？」关无桥伸手摸了摸宋箴的脑袋。

    宋箴说：「关无桥，你——你那个芒果西米露被我吃了。」

    关无桥：「……」

    他无语地看着宋箴，好像听到了一句冷笑话，又叫服务员来上了一份，推给宋箴。

    宋箴心里的感觉瞬间变得更强烈了。

    他知道本次私奔最重要的环节是自己的电话，只有自己把电话打过去，按照关无桥教的那样说，他爸才会从根本上改变态度，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牴触打这通电话，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事儿，他总不好让关无桥自己在前面顶着，但他觉得电话打出去以后，这事儿可能就不会简单收尾，按照他爸的性格，会报警也说不定，关胜意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人，这事儿最后激起的一切余波都会落在关无桥的头上——即使宋箴想，关无桥也不会让他来承受，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关无桥对他的态度。

    在外面玩了一天，宋箴累得不行，回到酒店，关无桥并没有放过他，拉着他在床上瞎搞，宋箴看着头顶的灯晃来晃去，晃得他头晕脑胀，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晃。

    关无桥用力亲他的脸，与他是那样的亲昵，让宋箴体会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一切缺点，甚至那些关无桥没有表露出来的他也能猜到……宋箴脑袋一热，突然推开了他，颤声道：「你等等等、等一下，我去洗把脸。」

    关无桥用力顶了他两下，说：「嗯？洗什么脸？」

    宋箴口不择言地说：「你都要把我x晕了！」

    关无桥：「……」

    他双腿发软地走进了浴室，拧开水头，在哗啦哗啦的水声中摸出手机，过了几分钟才出去。

    关无桥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放轻力道，宋箴仍有些吃不消，哎哎直叫，他抱着关无桥的脖子，突然说了一句：「我刚才给我爸打电话了。」

    关无桥的直觉像野兽一样，他突然抓紧宋箴的手腕，逼问他：「你说什么了？」

    宋箴挣巴了两下，失败，他不去浪费体力，如实回答：「我把位置告诉他了。」

    关无桥沉默地看着他。

    「关无桥。」宋箴第一次做出如此认真的表情，尽管他的腿还挂在关无桥的腰上，「我知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重要，但是那不代表你自己就不重要了，你明白吗？我觉得你不应该和你爸说你去不去读书无所谓，你可以赚到钱，但是赚钱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你应该过上很好的生活。」

    诡异的是，因为紧张，宋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收缩后面，他尴尬极了，试图和关无桥分开，关无桥却突然用力，弄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觉得我应该花我爸的钱，读好学校，有很多好听的名头，住富人区，那就是好的生活，是吗？」关无桥轻喘着说：「我从来都没在乎过那些东西，那是狗屁。」

    他抱着宋箴，近乎虔诚地说：「我在乎的只有你，宋箴，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我最恨别人说为了我好。」

    宋箴觉得有点害怕，但是又没有那么怕，他被关无桥压得喘不过气，咳嗽了两下才说：「就算是我说的也不行吗？」

    关无桥似乎从空气里感受到了宋箴的严肃，他不认识似的看着宋箴，看着这个被他骗走了钱，被他强吻，被他想方设法捉弄的少年，他以为宋箴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们可以每天都联繫，经常见面，以后你可以出来，或者我回去。」

    「不。」关无桥的眼圈红了，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冷，「留下，或者永远不再联繫。」

    「为什么？」

    「我不想每天都等着你的电话，像等着施捨。」关无桥摸着他的脸，「宋箴，不要想那么多，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爸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有准备，也不在乎，我的活着不是为了那堆好听的名头或者什么名校背景，我——」

    他沉默片刻，对宋箴说：「我爱你。」

    宋箴觉得自己真够迟钝的，他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也是非常爱关无桥的。

    「我也爱你。」宋箴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关无桥，我们分手吧，那些东西不是狗屁，不要和你爸赌气，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有了，你会后悔的。」

    关无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想好了？」

    宋箴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进步的，此情此景，他还能挺住不让步，已然是过去不敢想的。

    「我想好了。」宋箴擦不干净自己的眼泪，索性就拿一双泪眼看着关无桥，「我不想让你后悔。」

    关无桥猝不及防地射在他身体里，然后，关无桥起身，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非常久，久到宋箴有些心慌，突然，他对宋箴说：「好吧。」

    他走过来摸着宋箴的脸，依然是那样的温柔，眼圈微红，低声说：「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联繫，我说到做到，宋箴，你也不要后悔。」

    第37章

    宋箴从梦里醒来，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摸手机，发现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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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了个哈欠，推门出去找水喝，被拐角的楼梯撞到膝盖，忍不住「嘶」了一声，他不熟悉新家的布局，这和在国内的时候完全是相反的。

    冰箱门打开，宋箴眯着眼睛摸出一瓶苏打水，他拧开，喝了一口，低头看手机，犹豫片刻，试着去拨关无桥的电话。

    无尽的嘟嘟声响起，宋箴又喝了一口水，不小心被呛到，差点把肺咳出来，就在他以为这一通电话也会像之前那不知道多少通电话一样无人接通的时候，电话突然通了。

    宋箴顿时咳得更厉害。

    他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放在耳边，却因为手上都是洒出来的水，有些手滑，啪嗒一声，手机摔在地上，他赶紧擦干净手，再去看的时候，电话已经被对面挂断了。

    卧室门打开，林影探出头来，宋箴尴尬地回头看她，林影的尴尬并不比宋箴少，就这样，浓烈的尴尬自二人之间蔓延至周围，宋箴开口道：「没事阿姨，我出来喝水。」

    林影说：「好的，你早点睡。」

    林影关门进入房间，宋箴摸了摸自己汗毛竖起的手臂，努力说服自己应该适应这种尴尬。

    宋箴和继母的儿子睡了，这种尴尬虽然让人无法接受，但总要接受，宋箴只能说谢天谢地，继母是个好人，没有把他毒死。

    他已经和关无桥分开快八个月了。

    宋箴记不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关无桥对他说不要再联繫，到后来他爸来带他走，然后再出国读预科学校，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他是不能完全回忆清楚的，当时，他以为这一切都没什么——他觉得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实际上，到现在，他依然觉得自己做出了对的选择。

    他只是觉得很不好受。

    他没办法、也不想描述这种感觉，他想和关无桥道歉，因为他是一个可耻的告密者，背叛者，尽管他有很高尚的理由。他一直在试图联繫关无桥，想正式地道歉，但是关无桥从来也没接过他的电话。

    宋箴想，也没有把自己拉黑。

    拎着水回到房间，宋箴趴在床上，再次拨通了电话，他的心跳得很快，这一次，关无桥终于接了。

    宋箴懵了两秒才说：「关无桥？」

    关无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嗯。」

    一瞬间，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充斥着宋箴的心，他看着墙壁，很艰难地说：「你在干嘛？最近还好吗？」

    关无桥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说过不要再联繫了吧。」

    宋箴：「等等——」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更多，关无桥就把电话挂掉了。

    宋箴拨过去，他已经被拉黑了。

    宋箴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本来就没什么，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不想关无桥冲动地毁掉下半辈子，这样想了一会儿，宋箴躺在被窝里睡着了，他没有做梦，像死了一样，三点半，宋箴突然坐了起来，他大口喘气，下意识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在听到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后，宋箴咳嗽着摸了摸脸，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丰盈的水渍。

    第38章

    宋箴觉得人类是非常神奇的生物，以他自己为例，他在国内的时候，连母语都学不明白，几乎没什么自理能力，但是，出国之后，他被迫切断了一切亲密关系，和他爸以及继母的关系几乎降至冰点，得不到任何精神上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神奇地过得挺好。

    通过种种外语考试，学着自己做任何事，比如说知道洗衣服不染色的小技巧，做一些简单的中餐，试着去社交，这一切都非常自然地发生了，但宋箴没觉得这一切有多好，他觉得吃什么都差不多，衣服脏了可以买新的，总之，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成长不在此处。

    他最大的成长，是彻底懂了求仁得仁的意思，他希望关无桥好好生活，不要被自己扰乱，那关无桥就应该与他形同陌路，这是非常合理的，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所以他再也没有给关无桥打过一次电话，因为很显然，这是拎不清的幼稚举动，他深深地伤害了关无桥，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就算他为此感到难过，甚至患上了严重的睡眠障碍，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shit thing happens everyday，学着习惯就好，关无桥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而且很显然，关无桥是个不好惹的男人，不好惹的男人，一般都爱憎分明，没有中间值。

    如果几年前的宋箴知道自己以后会有如此成长，那他肯定会觉得很高兴，但是如果现在宋箴有机会见到几年前的自己，他可能会认真地说：「你在做对的事，但同时你也是个残忍的小傻x，当然，归根结底，你在做对的事，你这个残忍的小傻x，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努力吧。」

    在余下来的高中和大学期间，宋箴并没有谈恋爱，因为他深切地觉得自己不适合谈恋爱，而且说实话，他还是非常喜欢关无桥，关无桥没有平替，他把一些精力放在了修补家庭关系上，这非常有效果，至少林影和他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尴尬了，平心而论，宋箴是占理的，因为是关无桥强吻他，又把他拐上床，还带他私奔，宋箴要是无耻一点，还可以反将一军，但是宋箴没有，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善良一些，林影受到的精神污染已经很大了，而且他已经伤害了关无桥，不能再去伤害人家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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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第三年，宋箴决定休学一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第一件事，他要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睡眠问题，第二件事，他要和朋友一起做一款游戏软体，然后回国参加一个创业展会，宋箴觉得自己的决策风格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用上，就决定了这件事，他和学校说明理由，办手续，然后就拎着自己的电脑和行李跑去朋友家的车库了。

    虽然好几年没回国，但宋箴丝毫没有感慨，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感慨了，他觉得自己以前是个残忍的小傻x，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除了和关无桥腻歪的那段时间，他对别的事情很少动真感情。

    创业展会上有很多人，非常多人，多到让宋箴恐人的人，宋箴和朋友们一起布置展台，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评委路过，评委身边有个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但看不清上面的字。

    那个人是关无桥。

    宋箴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敏捷地钻到他们的展台后面蹲着。

    他的朋友们茫然地看着他。

    「那个人——」宋箴艰难地指，「也是评委吗？不是吧？你们谁去看一下他是干什么的？不要让他发现。」

    「你认识他？」

    宋箴点头，忍着莫名其妙、即将流出来的眼泪说：「是的，如果他是评委，或者认识评委，那就想办法把我的名字弄掉，不要被他发现这个项目有我参与，我和他有很深的矛盾。」

    一个朋友上前一步，似乎不理解宋箴的紧张，「什么矛盾？」

    「我抢了他女朋友。」宋箴说：「他非常恨我，真的。」

    第39章

    展会上人来人往，只一会儿的功夫，关无桥就不见了，宋箴抱着自己的电脑起身，故作冷静地思考一会儿，对朋友说：「我先走了，走了走了。」

    他不确定关无桥见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当然，以他对关无桥的了解，最可能发生的，应该是自己被彻底无视，但是如果他倒霉，赶上这天关无桥心情不是很好，那他很有可能被揍一顿。

    来不及解释，宋箴拎着电脑包准备走人，他穿过密集的人群往门口走，突然听到朋友在背后叫他：「宋箴！你手机。」

    宋箴寒毛直竖，跑回去拿手机，他一个头两个大，低声道：「别叫我！」

    没走两步，他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和不远处的关无桥看了个对眼。

    宋箴：「……」

    与他想的一样，关无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转过头，非常冷漠地无视了他。

    宋箴觉得自己的血都要从毛孔里喷出来了，他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火速离开会场。

    然后，他找了家麦当劳坐下，对着薯条发呆。

    过了会儿，宋箴的手机响了，朋友对宋箴说：「完了，工作人员说我们的资料有问题。」

    宋箴：「什么意思？」

    「说我们报名时候提交的信息不对。」

    宋箴下意识抓乱了头髮，「我知道了，你们先回酒店，明天再来，或者留在那看比赛，我想想办法。」

    宋箴说出来就后悔了，他有个屁办法？

    推开一口没动的薯条，宋箴起身，觉得心慌又沮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拎着包去附近的停车场转悠，转了一圈又一圈，宋箴锁定了一辆迈巴赫，他非常清楚地记得关无桥对这款车的喜爱。

    宋箴犹豫了很久，他知道明智的做法是赶紧走人，但他又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但只是凭一辆车就想等到关无桥未免想得过于天真，要是关无桥把车停在别的地方了呢？要是关无桥没开车呢？要是关无桥不喜欢迈巴赫了呢？再说就算他喜欢为什么就一定会买？总之，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可能只是想让良心上过得去，毕竟这确实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宋箴像个被丢在幼儿园的倒霉孩子，他等啊等，等到停车场差不多空了，才看到关无桥一个人走了过来，然后，居然真的上了那辆迈巴赫。

    宋箴腿都快等麻了，他跑过去，不等关无桥说话就坐上了副驾驶，然后，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开始后悔他妈把他生下来。

    关无桥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下去。」

    宋箴说：「等一下，你是那个……工作人员吗？」

    关无桥一点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宋箴觉得浑身难受，他的血好像又要从毛孔里喷出来了，他有些口不择言地说：「我朋友说我们提交的资料不对，我不确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嗯，应该——」

    突然，关无桥把车开了出去，他说：「程序问题去找主办方说，前面有地铁站，你自己下去。」

    宋箴更加后悔他妈把他生下来了，他坐立不安，没话找话地说：「好像有东西一直在响，是——我靠！」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只小白狗，关无桥勐地踩了一脚剎车，宋箴咣当一声撞在玻璃上，他鼻子一热，鼻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关无桥终于露出了冷漠之外的情绪，他非常粗暴地抓过安全带，就像准备用安全带勒死宋箴一样。

    「你安全带都没系，你说什么东西在响？！」

    宋箴的鼻血流到他衬衫上，那画面看得宋箴心惊胆战，他突然觉得自己把关无桥想得也太那个了，肯定是他们自己确实交错了东西，和关无桥无关，他来找关无桥，破坏对方的心情，是个非常错误的选择，他应该闭嘴，等关无桥把车开到地铁站然后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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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关无桥没有在地铁站停车，他把车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一个地段很好的公寓，宋箴捂着脸，心虚地下车，把自己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

    「赔你衬衫。」宋箴说：「我走了。」

    宋箴看起来像个倒霉高中生，刚刚被小混混打了一顿那种，关无桥粗暴地把他的钱推回去，拉着他进电梯，回家，然后把他推进自己家的卫生间，打湿毛巾，擦他脸上的血。

    宋箴：「……」

    他慌乱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要不然我不会回国的，明天我们再去和主办方沟通一下，我没有说这个事和你有关的意思，嗯……嗯。」

    关无桥冷着脸看他，宋箴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非常狼狈，实际上也是如此，但他长得很好看，好看的人狼狈起来只会更好看，他慌乱地看着关无桥，发现关无桥看起来比刚才还暴躁了一些，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挨打了。

    宋箴许久没有短路的大脑突然短路，他看着关无桥，突然抬起脸，亲上了关无桥的嘴唇。

    两分钟之后，两个人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宋箴崩溃地大叫出声，他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爽，一边叫一边发抖，他求关无桥轻一点，越求关无桥越狠，宋箴终于反应过来，拿手捂着自己的嘴，两条胳膊却被关无桥握住按在一边，他看着宋箴的脸，那眼神就好像想把宋箴活活x死一样。

    宋箴也确实觉得自己差点死了。

    做完一次，他躺在床上，浑身发抖，两条腿都合不拢，但关无桥开始穿衣服，他也只好开始穿衣服，宋箴偷看关无桥，他发现关无桥拿了条宽松的运动短裤穿上，然后拿出烟和打火机，叼着烟用力吸了一口，脸上的暴躁几乎无法忍耐。

    宋箴还发现他的运动短裤被顶得很高。

    宋箴的衣服都是血，上面还有一些可疑的液体，关无桥打开衣柜，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件短袖扔给他，宋箴穿着大了点，刚好盖屁股，因为屁股很疼，宋箴穿内裤的动作很小心，不知为何，关无桥的短裤前面被顶得更高了。

    「出去。」关无桥指着门口说：「滚出去。」

    宋箴怕他拿菸头烫自己，赶紧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滚了。

    第40章

    宋箴拎着电脑包，穿好衣服下楼，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低着头，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满脸都是那种被x得神智不清的表情。

    慢吞吞地走了会儿，宋箴发现一件事，他没带手机。

    因为脑袋比平时转得慢，他过了会儿才想到解决办法，他应该拿现金打车回酒店，然后借朋友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让关无桥把手机放在某个地方，他去取，这样就可以在完全不用见面的情况下从关无桥那里把手机拿回来了。

    但现在有个问题，他不记得酒店的具体位置。

    第二个问题，就算他胆大包天，回去找关无桥，他不是住户，也不能上楼。

    宋箴非常郁闷地进了家便利店，买了杯饮料坐下喝，他突然想到，他可以蹭网，发邮件给朋友，看着周围的人，他又突然想到，他可以借个电话啊。

    宋箴觉得自己的智商又慢慢回来了，但是，他不想借电话。

    因为他有点不敢给关无桥打过去。

    关无桥恨他且讨厌他，这是肯定的，他是背叛者，他背叛且抛弃了关无桥。

    又犹豫了一会儿，宋箴觉得身上有些难受，他好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准确来说，是没怎么睡，刚刚又被用力搞了一通，他浑身都非常不舒服。

    久违的睡意袭来，宋箴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决定不去想这些事儿，但是他没睡着，他觉得关无桥的床很舒服，他想抱着关无桥睡。

    在心里想想总不犯法吧。

    又趴了会儿，宋箴起身，又坐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人借个电话，赶紧把手机拿回来算了，但他又害怕关无桥骂他没长脑袋，犹豫许久，天都黑了，宋箴终于鼓起勇气和店员借了电话，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一通。

    「……餵。」宋箴吸了吸鼻子，「我是宋箴。」

    关无桥沉默片刻才说：「你在哪儿。」

    宋箴说：「我在你家楼下那个便利店。」

    「我知道了。」

    关无桥把电话挂掉，宋箴以为他很快就会来，没想到等了一个小时他才过来。

    「你下午去哪了？」关无桥噼头盖脸地问。

    「啊？」宋箴说：「我在这儿喝饮料啊。」

    关无桥：「……」

    宋箴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

    「你为什么不回酒店？」

    「我忘了地址了……」宋箴很羞耻地说。

    关无桥彻底无语，他把手机递给宋箴，宋箴一副挨了骂的倒霉样，低头翻了翻，小声问：「你给我朋友打电话了啊，你怎么猜到我密码的。」

    关无桥说：「六个零，用猜吗？」

    宋箴被怼得没脾气，他跟在关无桥身后，慢吞吞地往门口走，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哪里可以打到车啊。」宋箴问。

    关无桥随手一指，宋箴目测自己要走很远。

    他偷偷看了看关无桥，说：「关无桥。」

    「干嘛？」

    宋箴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我请你吃饭吧。」宋箴没话找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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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箴，我是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要联繫了？哪个字你不理解？」

    宋箴说：「哦。」

    他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在兜里，突然伸手抓住了关无桥的手腕。

    「你现在还好吗？」

    「非常好。」关无桥说：「而且我好不好早就和你没关系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哭什么？」

    宋箴觉得他很伤人，但自己又很活该，这两个念头在心里来迴转，越转宋箴越忍不住眼泪，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还算清楚地说：「对不起。」

    「宋箴，我警告你。」关无桥说：「不要再来惹我。」

    宋箴只好把自己的手放开。

    「我不想去那边打车。」宋箴脑袋里乱七八糟，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远了。」

    关无桥暴躁地掏出烟点燃，他用力吸了一口，对宋箴说：「那是你自己的事。」

    宋箴沉默了，他真的非常难受，觉得自己走不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关无桥射进去的东西都没洗干净，他「嗯」了一声，控制不住地狂掉眼泪，记事以来，他还没哭得这么惨过，因为他想起有一次两个人吵架了，关无桥给他打了好多电话，打车过来哄他，还有一次他无理取闹，吵吵着说关无桥这不是那不是，关无桥还很认真地拉了个表格，回忆至此，他只能接受现实，毕竟分手是他提的，可是，他刚转身准备走，就被关无桥拉了回来。

    「宋箴。」关无桥压低声音说：「把你的眼泪擦干净了，像个成年人一样打车回去，干你该干的事，听懂了吗？」

    宋箴哭得差点缺氧，他用力点头，只想赶紧走人，那件有些大的衬衫随着他的抽泣在夜风里发抖。

    关无桥像是被他的表现彻底惹毛了。

    他粗暴地拖着宋箴回家，用力摔上门，把纸巾扔给宋箴，又把菸头按在客厅那张一看就很贵的桌子上，厉声道：「哭完了吗？」

    宋箴勉强把脸擦干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关无桥说：「因为我不会原谅，所以你的对不起没什么意义，我只需要你不要在我面前哭，不要再来找我或者联繫我，懂吗？」

    宋箴不知道是困还是缺氧，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着桌子，想找个地方坐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看到一张椅子的，但很显然那是他的错觉，他摔倒在地，脑袋磕在墙上，宋箴很清楚地听到了咣当一声巨响。

    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黑，宋箴吓死了，还以为自己瞎了，过了会儿才意识到是因为周围确实很黑，关无桥卧室的床帘是遮光的。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关无桥抱着，抱得很紧，他后面好像被洗干净了，并且没穿裤子。

    「关无桥。」宋箴小声说：「关无桥？」

    关无桥醒了，他打开床头灯，皱眉看了看宋箴，「你怎么样？」

    宋箴说：「我……我饿了。」

    关无桥无语地下床，大概是要去给他弄点吃的，宋箴突然把他拦住。

    「你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吗。」

    「是。」关无桥的声音很冷，「别告诉我你打算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不会还想和好吧？想太多了。」

    「我没有想和好……」宋箴无力地解释着，虽然他其实是想的，「你现在是单身吗？」

    关无桥沉默，宋箴觉得这就是默认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说：「你是很久没和别人做了吗，你要是想的话，其实我——我可能还有几个月才回去。」

    卧室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宋箴。」关无桥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让你的愧疚感小一些，然后安心拍屁股走人，不会再来招惹我，可以，和谁做都是做，无所谓。」

    宋箴不敢讲话，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每一个决定都非常傻逼，傻逼透顶，关无桥还没掐死他真是好脾气。

    突然，他被关无桥推倒，宋箴没想到他马上就要做，慌乱地说：「你家有套吗？」

    他话音未落，关无桥就顶了进去，宋箴闷哼一声，抱住关无桥的脖子，想去吻他，关无桥却突然用力，弄得宋箴叫出了声。

    「你再敢亲我一下，我他妈弄死你。」关无桥看着宋箴，恶狠狠地说

    第41章

    宋箴趴在床上大喘气，过了半天才缓过来，他勉强转过脸，关无桥与他同时动了。

    关无桥下床，站到地毯边，面无表情地把它卷了起来。

    宋箴赶紧坐起来，「不不不，我来吧。」

    关无桥没理他，拿了个非常大的黑色垃圾袋，把地毯扔了进去。

    「对不起。」宋箴无地自容，「我没忍住……」

    简单来说，刚才他没忍住，被关无桥x尿了，但他在关键时刻说了出来，好歹没弄脏床。

    「自己去洗澡。」关无桥指了指浴室，「柜子里有牙刷。」

    宋箴慢吞吞地下床，走路姿势很奇怪，可关无桥没再看他，转身往厨房去了。

    坐在浴缸里，宋箴一边费劲地清理自己，一边想，自己是不是在作死。

    他应该赶紧跑，不要再来招惹关无桥，关无桥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人，万一哪天不开心了真的把他掐死怎么办呢？

    但他又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就算刚才被搞成那样，宋箴还是忍不住往他怀里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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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好两个字在宋箴脑袋里转了一圈，顿时把他吓得不轻，他非常确定，自己要是敢说，关无桥肯定会把他狠狠骂一顿，骂得他再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关无桥是一个极其爱憎分明的人，他连爹妈的面子都可以卷到天上去，更何况自己，林影这几年想尽办法联繫他，他一次都没理会过，林影无奈之下联繫关胜意，虽然宋箴没听到具体谈话，但根据林影的表现来看，关胜意也没在关无桥面前讨到什么好处。

    他肯定恨死自己了。

    虽然宋箴感觉关无桥对自己也不是完全恨，但也不是完全不恨，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

    洗了半天，宋箴才把自己洗干净，他忍不住翻了翻关无桥的柜子，里面没什么东西，宋箴看不出还有别人住过的痕迹。

    突然，和好两个字又冲动地冒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和关无桥多相处一段时间，或者说，多睡几次，说不定关无桥会软化一些，不那么想把他掐死，也许到时候还有机会。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从关无桥的床上下来，要是每次都像刚才那次一样激烈，他可能会心脏病发英年早逝。

    蹲了半天，宋箴突然意识到，他没内裤换了，于是他打开浴室门，喊：「关无桥！」

    关无桥从厨房过来，叼着烟，皱眉道：「干嘛？」

    宋箴赶紧把声音放得非常友善，生怕让关无桥以为自己态度不好，委婉地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内裤啊。」

    关无桥说：「和裤子一起洗了。」

    宋箴只好拿了他的大短袖穿好，又喊：「关无桥！」

    关无桥这次没用他说，直接从衣柜里拿了条灰色的运动短裤，噼头盖脸地扔在他脑袋上，宋箴很委屈，他觉得就算和好了关无桥肯定也会天天找茬收拾他。

    关无桥根本就不想和他和好。

    他穿好衣服，连饭都不想吃，但是关无桥把饭都做好了，他不吃肯定会挨骂，宋箴非常憋屈地坐在餐桌边，吃一碗香喷喷的鲜虾汤面，关无桥坐在他对面看手机，看着看着，突然起身往卧室去了。

    宋箴把筷子放下，关无桥回头，宋箴赶紧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你到底想不想吃？」

    宋箴很没出息地说：「想吃。」

    「想吃就赶紧吃！」

    他这个态度，宋箴觉得很委屈，一边吃面一边掉眼泪，关无桥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宋箴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又忍不住抽抽起来。

    关无桥深吸一口气，对宋箴说：「赶紧吃，吃完了我送你回酒店，听到没有？」

    宋箴点头，一边哭一边吃，他这会儿倒不觉得丢脸，是关无桥先把裤子扔他脑袋上的，还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他，他想哭就哭了，反正关无桥对他也是这个态度。

    关无桥突然走过来，把面推到一边，非常粗暴地拿纸巾给他擦脸，宋箴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擦破了。

    「你在哭什么？」关无桥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了。

    「我不、不吃了，你送我回去吧。」宋箴哭着说。

    「我问你，你在哭什么？」

    宋箴说：「你为什么要把裤子扔在我脑袋上。」

    关无桥：「……」

    他强行忍耐着说：「我和你道歉，好了吧？」

    宋箴摇头，他觉得好个屁，一点也不好。

    关无桥狠狠地擦了擦他的脸，然后给他倒了杯温水，宋箴喝完，关无桥把客厅的灯关了，随手一推，宋箴就和他一起回了卧室。

    宋箴往床上一躺，抽抽了两下，又不想哭了。

    他想起来之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自己死活不搭理关无桥，关无桥翻墙出去，给他买了学校后门的糖炒栗子，他说不想吃，关无桥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关东煮，但他们学校附近根本就没这个玩意儿，宋箴也不知道大半夜的，关无桥是从哪儿弄到关东煮给他的。

    想到这里，宋箴觉得这日子倒也不是不能过，关无桥收拾他，也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躺了一个多小时，宋箴毫无睡意，他悄悄翻了几次身，关无桥啪地一声把灯打开，「你到底睡不睡？」

    宋箴很羞愧地说：「饿了。」

    关无桥：「……」

    他拎起短袖穿上，按着宋箴的肩膀，面色阴沉地威胁他：「我做什么你吃什么，给我吃完了，不许剩，听到没有？」42

    关无桥做了盘炒饭，又打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宋箴肚子咕咕叫，他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感觉这个椅子很有问题，它太硬了，宋箴本来屁股就疼。

    关无桥把饭端上来，沉着脸在宋箴对面坐下，宋箴说：「关无桥。」

    「干什么？」

    「你们家有没有坐垫啊。」

    关无桥说：「没有。」

    宋箴把心一横，走到桌子对面，坐在了关无桥腿上。

    关无桥沉默了。

    宋箴脸皮也挺厚的，此情此景，他还能给自己找补两句，「那个椅子太硬了，我屁股疼。」

    他说完，调整一下坐姿，开始吃夜宵，关无桥的脸色难看到一定程度，但也许是害怕宋箴又一言不合就抽抽起来，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让宋箴一直在他身上坐着。

    吃过夜宵，宋箴刷了牙，跑回床上躺着，他鬼鬼祟祟地往关无桥身边挪，关无桥不耐烦地离他远了一些，宋箴小声说：「关无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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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想干什么？」

    「你做饭真好吃。」

    关无桥没搭理他，宋箴久违的困意袭来，揉揉眼睛，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发现自己被关无桥抱着，宋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轻轻动了动，关无桥也醒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关无桥就把他推开，起身下床洗漱，穿好衣服对宋箴说：「穿衣服，送你回酒店。」

    他面色冷淡疏离，似乎铁了心要甩开宋箴，宋箴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下床穿衣服。

    「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我没有时间留给你。」

    宋箴只好磨磨蹭蹭地洗漱，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他突然把关无桥压在墙上，猝不及防地亲了他。

    关无桥：「……」

    他伸手去推宋箴，宋箴岿然不动。

    于是他用力咬住了宋箴的嘴唇。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宋箴嘶了一声，下意识放开关无桥。

    他突然觉得脖子一紧，两个人位置反转，关无桥将他按在墙上，像是恨极了他，低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分手是为了你好。」

    宋箴的语气很坚定，就像他明知道关无桥会怎么回应，却依然选择了这个回答，他问心无愧。

    「为了我好？」关无桥嗤笑一声，「把我当垃圾一样扔了，是为了我好？宋箴，你要脸点吧。」

    宋箴说：「嗯，你和你爸闹掰，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管，只看着才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我非常清楚我想要什么。」关无桥的脸色非常难看，「你既然选择和我分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在我面前哭成那个德行，这么大的人了，成熟一点，可以吗？」

    宋箴安静地看着他。

    「所以我们永远都没可能和好了是吗。」

    关无桥的脸色沉得像是能滴下水来。

    「是。」

    「好吧。」宋箴说：「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在一起是你说了算，喜不喜欢是你说了算，要不要绝交还是你说了算，你永远是对的，我永远是错的。」

    他这次没有哭，只是觉得很恍惚，突然，宋箴的电话响起，他接了，是一起来比赛的朋友，和他说报名的事情正在解决，要宋箴去会场，宋箴应了，低声对关无桥说：「那麻烦你送我去一趟会场吧。」

    一路无话，两个人一起到了会场，宋箴和朋友们解决了报名的事，是工作人员录入错误。比赛的时候，宋箴觉得心里冰凉冰凉的，他小瞧了关无桥，关无桥的心比钻石都硬，还特别记仇，就算偶尔软那么一下，但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比赛结束，宋箴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又一次上了关无桥的车，关无桥这次非常平静，他看都没看宋箴，面无表情地说：「你很饥渴吗。」

    宋箴系好安全带，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不说了，他跟着关无桥回家，东西还没放下，关无桥就把他推到沙发上，似乎摆明了态度：只是做而已。

    宋箴不得不怀疑关无桥严重缺乏x生活，他记得高中的时候关无桥也没这么勐过，大多数时间还是很温柔的，他哼唧两声说受不了不来了，关无桥甚至还会很有男德地中途停下自己解决。

    等关无桥终于做到满意，天都黑了，宋箴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关无桥做好了饭，宋箴不想吃，他趴在沙发上装死，关无桥很粗暴地把他拎起来，让他穿衣服吃饭。

    宋箴随便吃了两口，强撑着洗漱过，准备回卧室睡觉，路过餐桌时，宋箴欲言又止，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主要是被搞得脑袋空空，没办法组织语言。

    唯一的好处是，他终于有了一点正常的困意，趴在床上，闻着关无桥的味道，宋箴抱着被子，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过了会儿，关无桥进来，发现宋箴缩成一团，趴在他的床上，看起来非常无辜，非常好看，像个天使一样，同时也非常的可恨，恨得关无桥几乎有一种掐死他的冲动。

    关无桥皱眉看他，想伸手拍拍他，让他不要趴在床中间睡，可最终，关无桥只是轻轻摸了摸他受伤的嘴唇。

    宋箴皱眉，睁开眼睛，迷迷煳煳地看他，关无桥的眼神很冷。

    「我半个月以后回去。」宋箴轻声说。

    关无桥冷漠地说：「你的事情不用通知我。」

    「嗯……」宋箴说：「关无桥。」

    「干什么？」

    「可以亲你一下吗。」

    关无桥沉默，宋箴爬起来，找到了他的嘴唇，莽撞地亲上去，柔软的嘴唇带着薄荷味道，又笨拙又认真地伸出舌头，与全无回应的关无桥亲吻，亲得关无桥又生出杀了他的冲动。

    关无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辈子都爱憎分明，利益先行，不在多余的人身上浪费一丝感情，却允许宋箴在一脚把他踢了以后又回来找他，掉两滴眼泪就把人带回家，他知道自己应该让宋箴有多远滚多远，但他就是做不到，甚至现在，他还想舔一舔宋箴嘴唇上的伤口，问问他疼不疼。

    意识到这一点，关无桥一把推开宋箴，宋箴顺从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关无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有段时间我在吃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硬不起来了，停药了也没好，你猜我后来怎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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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无桥沉默。

    「我想着你打飞机。」宋箴抬起一只脚，隔着裤子，在关无桥的腿间上上下下地蹭，「就像这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就干了，把关无桥蹭硬以后，他有些茫然地停下，突然，关无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拎过来，粗暴地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宋箴难受地皱眉，努力吃进去更多，被噎得有点喘不过气，很疑惑为什么关无桥还能这么硬，简直邪门，并不知道此刻关无桥正在努力集中精神，强迫自己不去问他为什么吃药。

    第43章

    展会结束后两天，宋箴终于离开酒店，拨通了关无桥的电话。

    关无桥一直都没有换过号码，但宋箴被他拉黑了，但宋箴办了个新号。

    电话接通以后，关无桥的声音响了起来，「餵？」

    宋箴：「诶你好，我是宋箴。」

    他们两个昨天早上还搞了一次，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生疏，但他们俩搞完以后，关无桥就把宋箴送回酒店，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分开的时候招唿都没打一句，宋箴觉得自己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你在忙吗？」宋箴说：「你要是有时间的话——」

    「我在约会。」关无桥说。

    这次轮到宋箴无语了。

    沉默持续很久，两个人谁也没挂断电话，最终还是宋箴说：「你在和谁约会呢。」

    「有好感的人。」

    宋箴轻轻挠了挠鼻尖。

    「哦。」他说：「你要谈恋爱了吗。」

    关无桥很冷漠地说：「不关你事吧，还是说你想过来一起吃？」

    他挂掉电话，下意识去摸烟，却在看到墙上的禁菸标识以后停下动作，他对面的男生在刷手机，这男生叫林晓，是关无桥同专业的，平时关系不错，会一起做些事情，这次展会就是关无桥带他参与的，林晓听了全程，此刻正很迷惑地看着关无桥。

    「不是，关总。」他说：「你和谁约会呢？」

    关无桥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自己的隐私，这里的隐私，指的是他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情，所以没人知道他和宋箴的事儿，大家只知道他单身，不谈恋爱，在某次闲聊的时候非常随意地说了自己的性取向，除此之外没别的。

    关无桥说：「你。」

    林晓被咖啡呛得死去活来。

    突然，关无桥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宋箴，他看了一眼手机，皱眉接了起来。

    「喂，还是我。」宋箴在电话那边说：「可以一起吃饭吗……你刚才说的。」

    关无桥说：「你想来就来吧。」

    他挂掉电话，看着林晓，林晓能和关无桥一起玩，脑袋肯定不笨，他意识到大事不好，赶紧起身，试图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关无桥说：「你确定要走吗。」

    林晓哭笑不得，「不是，你别这么玩儿呀！我装也装不像，要不换个人，西语有个学弟，和我要过好几次你微信了，我和他说他准来。」

    关无桥指了指椅子，「我那辆保时捷你不是很喜欢么，钥匙给你，你拿去开。」

    关无桥自然不会白送给他一辆车，但关无桥说了让他拿去开，就和让他随便开差不多了，林晓家境不差，倒不至于为了一辆车和关无桥奴颜媚骨，但两个人的关系在这里，关无桥又是一个非常少有求于人的人，他要是坚持走人，未免有些不够意思。

    于是林晓端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得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吧？他打我我能不能还手？」

    关无桥说：「他不会打人的。」

    林晓好奇这个和关无桥关系暧昧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暗自琢磨，能做出勇闯约会局这种事，必定是个妖艷贱货，他左等右等，等来一个长相不输小偶像的男生，瘦，模样非常优越，且十分耐看，就是看起来有点呆。

    宋箴和服务生一起走过来，简直就像出来蹭饭吃的表弟，林晓有个弟弟，刚上高中，又高又壮，还特叛逆，冷不丁见到宋箴这种一看就乖的，林晓心生亲近，下意识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关无桥看他一眼，林晓反应过来，等宋箴走过来，林晓问：「这谁啊？」

    关无桥说：「前任。」

    他指了指座位里面，示意宋箴坐下，「他不信我在和别人约会，非要来看看，你没意见吧。」

    林晓狂掐自己大腿，试图冷静下来，「没意见，想看就看呗。」

    宋箴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也不讲话，看起来很可怜，林晓想着保时捷，给关无桥夹菜，关无桥吃了，旁若无人地与他聊天，他们关系不错，不用装，本来就挺亲密。

    林晓觉得这太犯罪了，宋箴这样子，他有点下不去手，没想到宋箴听了会儿，突然对关无桥说：「饿了。」

    林晓：「……」

    关无桥面不改色，给他加了副碗筷，宋箴慢吞吞地吃，吃相很斯文。

    林晓无语了，他觉得这人一点也不可怜，简直不是一般人，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了，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宋箴面前的桌子，「弟弟，差不多得了，吃饱了就走吧。」

    宋箴说：「我21，你比我大吗。」

    林晓：「……怎么着？」

    「哦。」宋箴说：「不怎么呀，我以为你和我同岁呢。」

    林晓被他搞得冒火，「我和你说这个呢吗？别人约会你跟着掺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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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关无桥让我来的。」

    林晓简直日了狗了，天下熊孩子都一个德行！他气极反笑，「他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

    宋箴叼着一只虾，望向关无桥，「那你什么意思啊。」

    林晓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他简直想揪着关无桥的衣服，让关无桥好好说说到底什么意思！

    关无桥说：「让你吃完了赶紧走的意思。」

    宋箴说：「可是我还没吃完呢。」

    林晓：「……」

    他疯狂喝冰镇果汁降火，宋箴还在那里和他搭话，「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学同学，怎么了？」

    「他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关无桥像是聋了，对宋箴的蹬鼻子上脸丝毫没有反应，林晓强忍着怒火说：「谈，没断过，怎么？」

    「那为什么最开始不和你谈。」宋箴很真诚地问。

    林晓忍无可忍，「管的着吗你？」

    「我没管呀，就问问。」宋箴认认真真地擦手，「你们俩之前不熟吗，为什么不熟，那谁追的谁。」

    林晓简直想放下身为直男的尊严，当场揪着关无桥舌吻给宋箴看看，但他狠不下这个心，只好压抑着怒火，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突然觉得好恨所有擅长气人的熊孩子，越想越压不住火，他忍不住一拍桌子，「关无桥！你能不能管管他？」

    宋箴说：「我饭还没吃完呢呀。」

    林晓眼前一黑，拎包走人。

    宋箴看看他的背影，转过头对关无桥说：「他怎么走了，生气了吗，不好意思啊，你回头哄哄吧。」

    第44章

    林晓走了，关无桥沉得住气，宋箴比他还沉的住气，饭吃到一半，宋箴指了指面前的盘子说：「吃没了。」

    那是一盘油菜香菇，盘子大分量少，宋箴爱吃，几口就吃光了，他跑过来气走了关无桥的「约会对象」，吃完了人家的菜，还想再要一盘，此情此景，关无桥除了无语，唯有沉默。

    他只是不生气。

    说实话，关无桥生不起来宋箴的气，他听人说有爱但不喜欢，并不懂那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恨宋箴，但生不起来他的气。

    「你当我真找你来吃饭的？」关无桥轻声说。

    「不是。」宋箴挑盘子里剩下的一丢丢菜心，很仔细地放在米饭上，「你想让我别来烦你。」

    关无桥扭头看宋箴，「你知道就好。」

    「关无桥。」宋箴低声说：「他是你朋友，不是约会对象，是不是。」

    关无桥很痛快地承认了，「是。」

    宋箴说：「哦，那——」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随时找来真的给你看，你想看吗？」

    宋箴说：「不想，你别找了。」

    关无桥拿出打火机，在桌子上轻轻地敲，「那就别来烦我了。」

    宋箴皱眉，似乎强迫自己消化掉对方的厌恶，他放下筷子，很认真地擦擦嘴，低头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

    「你还喜欢我吗？」宋箴问。

    关无桥说：「不。」

    他起身去结帐，没管宋箴，开车走人，此刻他心里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他知道宋箴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但他不想接受，更不想在接受以后再被一脚踢开。

    宋箴的残忍他早已领教，没必要再见识更多了，到此为止就够了。

    他回到家后，天降大雨，雷打得一个比一个响，颇为壮观，伴着雷声，宋箴的电话打来，关无桥看了看电话，挂掉，宋箴的简讯随即发了过来：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宋箴看着手机，看得眼睛疼，也没等来回復，于是他起身离开餐厅，打车去找关无桥，雨下得大，他没带伞，网约车司机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宋箴过了个马路，浑身湿透。

    到了关无桥家楼下，他悲剧地发现自己还要走几分钟才能找到地方避雨，这种高级公寓前台都有工作人员在，一个穿制服的女子看他站在门口不上楼，略带疑惑地开口问他找几楼的住户，宋箴摆摆手，拿出手机，一边祈祷关无桥别挂，一边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宋箴打了个喷嚏，「我在你家楼下，可以上去吗。」

    关无桥沉默，宋箴预感不好，害怕再被拉黑，又打了个喷嚏，赶紧说：「你等下！」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我那天说，为了你好，你很生气，是不是。」

    关无桥一直沉默，似乎不愿意与他多说。

    「对不起。」宋箴说：「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该那么想，是我不敢承担责任，以后我不会这么说了。」

    公寓的空调非常充足，宋箴觉得自己好像在没有暖气的深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冷得不行，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刚刚在想，我要是再缠着你，你可能真的会和别人上床给我看……你会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轻的「会。」

    宋箴抖了一下，迟疑着沉默，没过多久，关无桥就把电话挂断了。

    今夜暴雨，关无桥被这雨吵得睡不着，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烟被抽光了，他想下楼去买烟，却意外地见到了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宋箴。

    宋箴坐在门口的等候区，浑身湿透，脚下已经积了一滩水，他看起来就像喝多了，但努力维持着清醒，关无桥一愣，快步过去抓着他的胳膊，说不上是关心还是骂他，「你脑袋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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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箴是真的晕了，他摇摇头，有些神智不清地看着关无桥，很费劲地抓着他的衣领，让他俯身。

    「不要和别人上床……」宋箴低声说：「关无桥，求你。」

    第45章

    伴着惊雷，关无桥把宋箴推进门，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宋箴努力维持清醒，过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然后，他被关无桥拎到了浴缸里，哗啦一声，温水噼头盖脸地浇了过来。

    宋箴：「……」

    他被热水一熏，找回些许神智，回想起刚才的话，突然觉得很丢脸，但脸已经丢了出去，没有往回找补的余地，再说在关无桥面前丢脸，倒算不得什么。

    在心里默数三下，宋箴抱住了关无桥，含住他凸出的喉结，把湿漉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

    他打定主意，要是关无桥打人，他大不了往浴缸里一躺，马上装死就是了。

    好在关无桥没有打他。

    但是也没有回应他。

    关无桥把宋箴推开，关掉花洒，拿了个大浴巾擦干净他身上的水。

    「关无桥。」宋箴嗡嗡嗡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厉害，他们说很多男的下边连着大脑，你下边和大脑是分开的，是不是。」

    关无桥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他，宋箴无计可施，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卧室，等关无桥换了衣服上床，宋箴躺在他身边思考了一会儿，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办，但他什么也没思考出来，心想先睡一觉再说，抱着被子睡了。

    也不知梦到什么，他是哭着醒的，他茫然地起身，见到关无桥近在咫尺的脸，关无桥皱着眉看他，那眼神看得宋箴很难过，他深切地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脸没皮地跟在这个人屁股后面，因为没有第二个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对他示好的男孩们，女孩们，他们喜欢他，欣赏他，但没有人愿意包容他最差的一面，他们不会回答他的白痴问题，容忍他的白痴举动，永远和他站在一起，不会对他说「你为什么这样」「你可以不要这样吗？」，也不会对他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丢脸」。

    曾经他是唯一坚定地站在宋箴这一边的人。

    宋箴抱着他的脖子，莽撞地吻上去，关无桥还是没有回应，可宋箴空出一只手去抓他的手，抓得很紧，只过了几秒，宋箴就被按在床上，被亲得差点窒息。

    就在此时，宋箴的手机响了，两个人不得不停下来，宋箴晃晃脑袋坐起来接电话，电话那边是他一起来的朋友，行程有变，回程机票改签到后天，他们来问宋箴的意思。

    宋箴看着关无桥，他脸上的情慾很快变成冷漠，似乎早有准备，可宋箴脑袋一热，对电话那边说：「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他挂了电话，听到关无桥嗤笑一声，「你没处理完的事情是指我吗？」

    「哈哈……」宋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这么说听起来怪怪的，我能怎么处理你。」

    「好吧，那我就心平气和地说。」关无桥说：「我希望你回去，该忙什么忙什么，以后别再来沾我，可以吗？」

    「你就这么记我的仇？」宋箴抓着他的手腕，「我——」

    「我不记你的仇，宋箴，我怕了你。」关无桥把他的手拨开，「你能提一次分手，就能提第二次，谁知道你下回又有什么理由？我怀疑就连我妈跑到你屋里哭两声都能让你内疚得睡不好觉，在心里琢磨怎么把我给踹了，宋箴，你对谁都很善良，当然，对我也很善良，我不否认，但我不需要你的善良，我不沾你，你也别来沾我，就这样吧。」

    关于桥的话像外面的雷一样在宋箴心里炸开，他愣住，还想说什么，可关无桥没再搭理他。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得很晚，似乎都没休息好，沉默地吃了顿早饭，宋箴把自己的盘子收好，对关无桥说：「我昨天把票改签了，明天早上八点飞。」

    关无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嗯，一路平安。」

    说实话，宋箴没想到关无桥会那么说，他更没想到关无桥对自己的了解有那么深，比他自己还要深，宋箴扪心自问，如果林影或者他爸再出来搅合，他不确定自己能像关无桥一样把心硬下来不理会。

    也许关无桥才是对的。

    换好衣服，宋箴主动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关无桥，对他说：「那我走了。」

    关无桥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冷漠。

    宋箴走了，他下楼打车回酒店收拾东西，忙完已经是晚上，把所有行李都塞进行李箱，宋箴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熬到四点多，他闭上眼睛，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多点，和朋友们一起往机场去了。

    在计程车上，宋箴一直低头玩手机，实际上他只是麻木地点开一个应用，刷几下，再关掉，玩了半天，他才发现自己忘记给手机充电，一瞬间，他清醒过来，盯着手机的电量，像是盯着自己的生命线，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到了机场排队过安检，宋箴空白许久的大脑突然开始转动，就好像第一次审视自己似的，他从高处看着自己，笨拙迟钝不机灵，他从来没否认过这些，他接受，可他要连软弱也一併接受吗？

    旁边的小情侣在安检处抱着哭，那女孩子哭得满脸都是泪，宋箴看了他们一会儿，两个人分开，那女孩子捂着眼睛转身走了。

    突然地，宋箴摸出手机，他想给关无桥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这一次想站在他这边，就像过去关无桥做的一样，说这句话的念头突如其来的急切，他从来没这么急切地想做什么事，可电话还没拨出去，手机卡了一下，没电关机了。

 第40页

    「……我靠！」宋箴说：「谁换了钱，给我拿点，我打车。」

    「打车？」一起来的朋友看傻子似的看他，「你东西落酒店了？」

    「我不走了。」宋箴说：「明年见。」

    宋箴拿了钱打车去找关无桥，这次一楼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了他，挺好心地帮他按了电梯，宋箴拎着行李走到关无桥家门口按门铃，门没开。

    宋箴一屁股坐在门口，他就不信关无桥不出门，盯着面前的地毯，他开始给自己做一些心理建设，比如说关无桥他爸要是找人把他埋水泥怎么办，宋崇州倚老卖老和他打感情牌怎么办，想了半天，宋箴想得都有些困了，关无桥还是没从房间里出来。

    突然，电梯门开了，关无桥走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也许是没睡好，两只眼睛红红的，眼球上像是覆了一层水做的膜。

    宋箴没想到他会从电梯里出来，愣了一下，才扶着自己的行李箱起身，他张了张嘴，没等他说话，关无桥就大步走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秒钟，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宋箴呜呜两声，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和关无桥说点什么，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说话，关无桥就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为什么关机了？」

    「我忘充电了……」

    宋箴发现关无桥的表情很奇怪，他说不清楚这种奇怪从何而来，下一秒，他腰上一紧，关无桥抱住他，非常用力，把他的背都勒得痛了。

    关无桥亲吻他的脖颈，一直亲到耳垂，宋箴觉得关无桥的心跳得非常快，可他的声音却并不热切，反而有些不易觉察的冷，「宋箴，你想好了吗？没有第二次分手的机会，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第46章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宋箴跌跌撞撞地进门，和关无桥一起倒在床上，他觉得很开心，满脑子都是一些小清新的憧憬，比如说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说话之类的，至少关无桥也要温柔点，轻点搞他吧？

    可他完全想错了。

    从开始他就没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搞到后来，他甚至下意识地摇摇头，跪着往一边逃，可关无桥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片刻后，宋箴叫了一声，小腹轻轻地抽搐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宋箴浑身酸痛，头晕眼花，关无桥的手搭在他腰上，他下意识一抖，小声说：「不不不、不行了……」

    让他意外的是，关无桥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凑过来，非常温柔地吻住了他。

    宋箴意外地瞪大眼睛，有些笨拙地回吻，他终于想起自己被中断的憧憬，想和关无桥说点什么，可关无桥只是一直抱着他，接吻，越抱越紧，越吻越深。

    倦意突如其来，宋箴的眼皮越来越沉，他伸手去摸关无桥的脸，声音有些含煳。

    「关无桥……」

    「怎么了？」关无桥帮他盖好被子。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关无桥沉默片刻，轻轻地笑了一下。

    「因为你在我面前一直都这么任性，不是吗。」

    宋箴实在太困，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宋箴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他摇摇头，觉得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卧室门被推开，关无桥穿着居家服进来，走到床边，低头看他。

    宋箴生怕关无桥翻脸不认人，可关无桥看了会儿，突然弯腰，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亲。

    「来吃点东西吧。」

    宋箴被糖衣炮弹击倒，有些不知东南西北，伸手抱着他的腰，「你大早上的出门去干嘛了？」

    关无桥笑了笑，并不回答。

    宋箴也不追问，下床去吃东西，他突然结束单身，简直幸福死了，一边吃饭一边偷看关无桥，关无桥却比他镇定许多，时不时给他剥虾，一副很冷静的样子。

    「突然回来，对学业没影响吗？」关无桥貌似很随意地问。

    「我休学了一年。」宋箴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关无桥说：「这一年可以一直在国内吗？」

    宋箴点头。

    「有想过之后的事情吗？」

    「还没有……」宋箴赶紧保证，「我会尽量不和你分开的。」

    「没关系。」关无桥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宋箴的嘴角，「等之后再说吧，好好吃饭。」

    不知为何，宋箴觉得关无桥好像成熟了很多，虽然他一直都比自己成熟，比自己想的多，但是这一次，宋箴觉得关无桥格外的不一样，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能安慰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宋箴努力找话题。

    「创业展会，还有和朋友一起做点别的事情。」关无桥说：「忙完这几天就要回学校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蹭课。」

    宋箴点头，努力压下心里的一点疑问，他觉得关无桥挺正常的，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果不其然，宋箴在关无桥这里过了两天天堂般的日子，两个人没有矛盾，没有吵架拌嘴，他的睡眠问题改善很多，生活质量堪称一流。

    问题出在两天以后，关无桥带他去酒吧和朋友见面，宋箴小傻子进城，第一次来酒吧，他紧紧跟着关无桥，关无桥拉着他的手一笑，伸手递给他一杯酒。

 第41页

    这酒很好喝，宋箴有些微醺，他和关无桥在一起，没什么不放心，醉了以后反倒放松下来，靠在座位上往一边看，不远处一个花臂帅哥对他举杯，宋箴迷惑地指了指自己，花臂帅哥一笑，对他比了个飞吻的动作。

    宋箴后知后觉地把脑袋转回去，发现关无桥正在笑着看他。

    「他长得好像那个谁——」宋箴满脑袋都是一个小明星的名字，却死活想不起来，只得摇摇头，「忘了。」

    「喜欢吗？」关无桥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不要我帮你要个联繫方式？」

    宋箴很欣慰，他觉得关无桥终于有幽默感了，他之前总觉得关无桥特别正经，「喜欢呀，你去呗，谢谢你。」

    「不用客气。」关无桥说。

    从酒吧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了，宋箴坐在副驾驶，呆呆地看着窗外，只过了十几分钟，车就停了，宋箴被关无桥扶下车，很迷惑地问：「不回家吗？」

    「晚一点再回。」关无桥带他进了酒店，「有点事情想说。」

    十五分钟后，宋箴跪在床上，两只手被衬衫绑着，动弹不得，泪流满面。

    「我想说的就是——」关无桥再一次用力挺腰，「你最好有点自觉，听话一点，下次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说喜欢别人了，听到了没？」

    第47章

    夜风吹拂，车流汇成一道银河，宋箴坐在副驾驶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怎么不说话？」关无桥说：「饿了吗，想吃什么，顺路买点回去吧。」

    宋箴两条腿还在抖，他憋了半天才说：「不吃。」

    关无桥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心情很好。

    「你是在闹脾气吗？」

    「我不能闹脾气吗！」宋箴豁出去了，他大声说：「你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还生什么气啊？开房就开房，你绑我干嘛？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嗯？」关无桥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好好说是要怎么说？」

    「你直接说下次不要开这种玩笑不就行了吗？」

    「哪种玩笑？」

    宋箴底气不足地说：「喜欢别人什么的……不就是开玩笑吗！」

    「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没办法呢。」

    宋箴吐血。

    他拉着脸和关无桥回家，摆明了要划分界线，一人占了半边床，背对着关无桥躺，越想越郁闷，以前早恋的时候关无桥哪里这样对待过他？

    正郁闷着，关无桥突然把他抱到怀里，那双手指修长的手包着他的，与他十指紧扣，似乎就这样准备睡觉。

    宋箴炸毛，「你别碰我！」

    「我已经说了，我很小心眼，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能会觉得你很嫌弃我。」关无桥亲了亲他的耳垂，「给你个机会把话收回去。」

    宋箴马上就虚了，他底气不足地说：「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能往回收的……你碰就碰嘛，我又打不过你，说你两句还不行。」

    关无桥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幼稚。」

    宋箴不敢顶嘴，却还是很不服气，要挑关无桥的错处，「你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你以前对我可温柔了。」

    「你觉得我现在对你不好？」

    宋箴说：「是。」

    「好吧。」关无桥把灯打开，坐起身来，「那你说说，你想让我怎么对你好？」

    「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宋箴也坐起身来，「本来就是你有错啊！」

    「我确实有错，所以呢？」

    宋箴梗住。

    「怎么，又在准备提分手吗？」关无桥的表情让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餵。」宋箴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别瞎说行不行？」

    关无桥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睡觉吧。」

    「你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宋箴抓着他的胳膊，「再说，我和你分开这几年一直单身，非要说的话也是我更有资格生气吧？我都没问你谈过几次，你干嘛抓着我一句话玩笑话不放？」

    关无桥看着他，突然笑了。

    「宋箴，你确实挺会惹我生气的。」关无桥把他推倒在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想问的话可以现在问。」

    宋箴：「……我不想问。」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知道我丰富的感情经歷？」

    宋箴试图把他推开，却没成功，不死心地动了动胳膊，道：「随便，你说是就是吧。」

    「好吧，既然你不问，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关无桥捏着他的下巴，「要是这次没遇到，你还会记得我多久？你那天说想着我打飞机，你还能想着我打几年呢？要是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出现，你会等多久才和他在一起？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还会想着我吗？」

    「你别血口喷人行吗！」宋箴崩溃了。

    「回答我。」关无桥拍了拍他的脸，「换个人爱你，你也会这样吗？在床上抱着他叫哥哥，下了床就作天作地，宋箴，你一点也不笨，是不是？」

    第48章

    宋箴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关无桥会问自己这些问题，「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

    「当然怎么样？」

    宋箴卡壳了。

    关无桥恶人先告状，宋箴后知后觉地郁闷，关无桥说他什么都行，可不该质疑他的感情。

 第42页

    关无桥的手滑到他脖子上，微微用力，「我在问你话。」

    宋箴：「我、咳咳！你先放开我！」

    关无桥看了他很久，才慢慢地把手松开。

    「算了。」关无桥说。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宋箴一瞥来电人姓名，是林晓，他没兴趣听林晓的电话，便揉着脖子去厨房拿水。

    靠在冰箱上喝了半瓶苏打水，宋箴才回过味来。

    关无桥这是对他不放心。

    关无桥以前是什么作风，他最清楚不过，从头到尾，两个人的关系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宋箴中途退出，关无桥哪里肯善罢甘休？

    宋箴无奈，自己找的男朋友，不哄着还能怎么样？再说，哄关无桥这事儿，他早有经验。

    拎着剩下的半瓶苏打水，宋箴回到卧室。

    关无桥的电话还没挂，他抬头看了宋箴一眼，神情淡漠。

    宋箴对他的冷漠毫无波动，拎着水，一屁股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与他脸贴着脸——这是宋箴总结出来的经验，先往他怀里一坐，把人搂住，别的再说。

    关无桥动作一僵，推了宋箴一把，宋箴猝不及防被推到地毯上，气得拍他大腿，「干嘛推我！」

    关无桥对电话那边说：「我这边有事，挂了，明天再说。」

    宋箴还要打他，却被关无桥一把拎起来，扔到床上，关无桥把手机拿给他看，通话记录里，林晓的电话两分钟前被挂断，最新一通电话来电人的备註是「爸」。

    宋箴眼前一黑，「刚才是你爸啊……他听到了吗？」

    「不用管他。」关无桥说：「宋箴，谁教你随随便便坐大腿的？」

    宋箴反应过来，继续坐大腿，「这还用教，傻子都会，你别推了啊我警告你。」

    关无桥看着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宋箴看气氛缓和，有心想哄，可他刚一开口，关无桥就说：「闭嘴。」

    「不闭。」宋箴说：「你刚才的狗屁问题我还没回答呢。」

    「听话。」关无桥缓和了语气，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明天我要早起去学校，先睡觉吧。」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宋箴捏了捏关无桥的手，轻声说：「你知道的吧。」

    关无桥没有出声，似乎是睡着了。

    第二天关无桥果然很早就起床去学校了，宋箴睡到十一点，拿着桌上留下的早餐开吃，他掏出手机一看，里面有关无桥早上发来的消息：早餐热一下再吃。

    宋箴三两下把凉早餐吃了，理直气壮地回他：好的。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宋箴以为是关无桥忘带钥匙，擦擦嘴跑去开门。

    关胜意和一个西装男站在门口。

    宋箴下意识就要关门，西装男伸出一只手拦住他。

    关胜意看了一眼宋箴，掏出雪茄，拿打火机慢慢烘烤。离得近了，宋箴才发现他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疤。

    「又是你啊。」关胜意对宋箴说。

    宋箴：「……嗯，又是我，不好意思。」

    「有时间陪我出去坐坐吗？」关胜意指了指电梯。

    宋箴看看西装男，心想你假客气什么，我说没时间你就走吗？他点点头，想偷偷给关无桥发个消息，可关胜意抓着他的手腕，力气很大，宋箴疼得没握住手机，手机落在地上，被西装男弯腰捡起。

    「和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要总是看手机。」关胜意拿点燃的雪茄指了指宋箴。

    三人下楼，宋箴看见一辆高调的库里南。

    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宋箴和关胜意并排坐在后面，紧张得一塌煳涂，在高中的时候，他和关无桥开玩笑，说他爸看着不像好人，关无桥当时的回答是：「笨蛋，这还用看？」

    雪茄菸呛得宋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关胜意把烟夹在手里，回头看他。

    「桥桥晚了一个礼拜回学校，就是因为你吗？」

    宋箴勐摇头，「不是不是，他自己不想上学，我天天都劝他好好念书。」

    关胜意笑了，「你的性格和他倒是挺互补。」

    宋箴继续摇头，「没有没有，我们俩性格不合，天天吵架。」

    关胜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桥桥比，你倒是好说话多了，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吧，你和桥桥，现在是哪种关系？」

    宋箴尴尬得头皮发麻，「就、就那种关系。」

    「我知道。」关胜意慢慢地吸了口雪茄，「我是想问，你觉得，桥桥会为了你，一辈子不结婚，不要孩子吗？」

    宋箴微微皱眉，过了会儿，他说：「我觉得……会吧。」

    关胜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转过脸去，不再讲话。

    车驶出市区，宋箴偷偷往窗外看，外面大雨落下，过了会儿，竟然上了盘山公路。

    第49章

    暴雨倾盆，宋箴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他被雪茄菸呛得时不时咳嗽两声，终于鼓起勇气道：「叔叔，咱们去哪儿啊？」

    关胜意没有理会他，转过脸看了看窗外，随意地说：「在这儿停吧。」

    西装男下车，拿了伞在门外等着关胜意，宋箴刚一下车就被淋了个透，还没等他厚着脸皮往那把看起来很大的黑伞下躲，西装男就抓着他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将他推到护栏边。

    「啊啊啊啊啊！」宋箴看着脚下险峻的地势吓得大叫。

 第43页

    「你知道国内每年有多少人失踪吗？」关胜意对他说：「八百万。」

    宋箴紧张地急喘。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能被找回来，又有多少人死了还找不到兇手吗？」

    宋箴本来就有点恐高，被他这么一吓，更是头晕眼花，他紧紧闭着眼睛，对关胜意说：「不、不不知道。」

    「那你觉得，多一个你会有什么影响吗？」关胜意道：「怕是不会吧。」

    宋箴：「叔叔你冷静点……啊啊啊啊啊！」

    西装男微一用力，他差点没栽下去。

    「我只有桥桥这么一个儿子。」关胜意说：「以前对他不好，我过意不去。」

    宋箴仍紧紧闭着眼睛，「你把我弄死就是对他好吗……」

    「你还年轻，会这么想很正常。」关胜意拍拍他的肩膀，「我是桥桥最亲的人，不能看着他走错路。」

    关胜意把手收回，西装男又一用力，宋箴栽倒，半边身体滑下去，他大叫一声，慌乱中抓住关胜意的手臂，勉强站起。

    关胜意笑了起来。

    「害怕了？」关胜意说：「你要是听得进去话，咱们倒不至于到这一步，给桥桥打个电话，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怎么样？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宋箴拼命点头，「可以可以，打打打。」

    关胜意似乎很满意他的配合，略一点头，西装男掏出手机递给宋箴，宋箴拨通了关无桥的电话。

    「餵。」关无桥说：「才起床吗？」

    宋箴说：「啊，是。」

    「出门了吗？」关无桥的声音很温柔，「晚上去吃火锅吧。」

    「关无桥，我有事想和你说。」宋箴的声音很严肃。

    「嗯？」

    「我们去海底捞吃吧，还能蹭个美甲，怎么样。」

    「可以啊。」关无桥笑了起来，「你想做就做呗。」

    「好的，么么。」宋箴说：「我请你吃，我们的奖金到帐了。」

    「好啊。」关无桥在电话那端轻轻地亲了他一下，「挂了，还有点事，等会和你说。」

    电话挂断，关胜意的脸沉下来，宋箴手速爆棚，给关无桥发了个定位，还没来得及打字，手机就被关胜意抢过来摔在地上。

    关胜意似乎被他激怒，一把扔掉伞，掐着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推，宋箴死死抓着护栏，咳嗽了两声，「你又不想弄死我，别吓唬我了行吗，我们去车里说不好吗？」

    「我不想弄死你？」关胜意怒极反笑，「你哪来的自信？」

    「你把我弄死了关无桥肯定会把你搞到监狱里去的，他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了也要报復你，你自己的儿子你难道不比我了解吗？」宋箴仍是忍不住的腿软，他往下一看，头晕目眩，「叔叔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吗……」

    关胜意没有放开他。

    「你很了解桥桥。」关胜意说：「那你也知道，你一回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生孩子了吧？」

    宋箴脑袋一抽，「那你再生一个呗，反正你——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说了！」

    关胜意看了他一会儿，冷笑一声，倒是真的放开了手。

    宋箴差点跪在地上，他靠在护栏边，声音颤抖道：「你知道他的性格，肯定也知道他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吧，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没用？」关胜意道：「你能和他提一次分手，就能提第二次。」

    「我不能。」宋箴说：「说不出来，要不然我刚才就配合你一下了。」

    关胜意还要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掉，那眼神似乎很想把宋箴的脖子拧了。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海底捞，我们好好聊一下……」

    关胜意失去耐心，一把将他推上车，西装男也上车，宋箴浑身湿透，裤子脏兮兮，腿都被蹭破了，可他一上了车，又觉得自己安全了，还敢主动和关胜意说话。

    只是关胜意的手机一直在响，宋箴说：「要不你接一下，他生气的话还是挺不好哄的……」

    关胜意干脆把手机关掉，车往前开，宋箴不知道自己又要被拉到哪个山头扔掉，他抓紧机会想开口说话，却被关胜意打断。

    「你懂什么？」他是愤怒着说出这句话，却还有很多别的情绪，「我为了他好，他又懂什么？」

    宋箴顿时静了。

    片刻后，宋箴说：「但是他说不需要别人为了他好，这话他和我也说过，我伤了他的心。」

    关胜意带着恼怒看他，那神情让宋箴很紧张，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闭嘴了。

    就在此时，西装男说了一句：「老闆。」

    关胜意下意识回头，远处一辆车在雨里化作一团小小的黑影，很快的，黑影变大，关胜意似乎动了真怒，「甩开他。」

    一辆amg撕破雨幕，蛇一样咬上来，西装男把车开得飞快，那辆amg紧追不捨，雨声巨大，却没有盖过amg的引擎轰鸣声，宋箴提心弔胆，他抓着关胜意的手臂，「停车，太危险了！」

    关胜意一把推开他，前方一个转弯，宋箴的脑袋撞在车窗上，他不以为意，盯着关胜意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关无桥和你关系不好了。」

    「为什么？」关胜意冷笑，「我把一切都留给他，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你留给他只是因为知道他很优秀，会给你长脸，他要是不优秀你还会这样吗？」

 第44页

    「为什么不会？」关胜意怒喝，「我是他爸爸，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什么我不能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和我在一起呢？」宋箴没示弱，「你是真的为了他好，还是觉得他给你丢人了？」

    关胜意恶狠狠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路过一个大转弯，amg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车身漂移，差一点就擦到护栏，可那辆车还是紧紧追着他们不放。

    关胜意沉默许久，放开宋箴，有些疲惫地说：「停车。」

    车停下，amg也随之停下，关无桥下车，身上的衣服被淋得湿透，他大步走来，雨幕让他的表情模煳不清，到了车门边，关无桥一拳砸上车窗，像泄愤，更像威胁。

    第50章

    宋箴被关无桥的动作吓得一惊，他打开车门，关无桥上下打量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见到他被蹭破的腿，关无桥沉下脸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出了车。

    宋箴被他抓得胳膊发疼，却没做声。

    「你什么意思？」关无桥沉着脸问关胜意。

    宋箴悄悄捅他，「你你你客气点儿……」

    「请他出来说说话，怎么？」关胜意说。

    「来这里说话？」关无桥暴怒，「你动他干什么？」

    「关无桥！」关胜意怒斥，「你这是什么语气，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如果你不是我爸，这会儿你早就躺地上了，你说我什么语气？」关无桥用力抓着宋箴的手臂，「你明知道我看重谁，越知道越碰，是不是？」

    宋箴不好继续装死，只得开口小声道：「你别喊，这不没事儿吗？」

    「你给我闭嘴。」关无桥瞪他。

    宋箴赶紧闭嘴。

    「我是为了你好！」关胜意不甘示弱，「你这样子像话吗？你要是结婚，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关无桥说：「天天睡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女的，你有什么心理疾病？把自己的病好好治治也不至于离婚，你纯属活该。」

    宋箴吓死了，他生怕关胜意一激动，把他们两个都撞死，可关无桥毫不在意，他拉着宋箴走了两步，回头说：「人我带走了，再有下一次，你就当我死了，趁早再生一个吧。」

    他拉着宋箴上车，宋箴浑身上下都是雨水，身上又冷，心里又害怕，说实话，他没办法像关无桥一样放狠话，因为关无桥是真的能做到。

    关无桥上车，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宋箴注意到他的手有些抖。

    「你怎么了？」宋箴吓了一跳。

    突然的，关无桥把他抱在怀里，沉默许久才说：「挨打了吗？」

    「没有没有。」宋箴说：「你爸就是吓唬吓唬我。」

    关无桥没再讲话，开车带他回家，两个人坐在浴缸里洗澡，宋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劝劝，他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桥桥。」

    关无桥说：「别这么叫我。」

    「诶，为什么。」宋箴说：「多可爱啊。」

    「随你吧。」关无桥帮他涂沐浴露，「胳膊抬起来。」

    「你以后还是和你爸好好的吧。」宋箴苦口婆心，「其实他还是挺关心你的……虽然他那个人确实不太行，可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位置。」

    关无桥哭笑不得，「你是在帮他说话还是在说他坏话？」

    宋箴赶紧摇头，「我没有说他的坏话啊，实事求是嘛。」

    「我知道了。」关无桥说：「腿分开。」

    他认真地给宋箴涂沐浴露，宋箴低头看他，忍不住说：「好喜欢你哦。」

    「嗯？」关无桥笑了起来，「怎么突然说这个？」

    「实话实说。」宋箴说：「你爸想吓唬吓唬我，让我和你提分手。」

    「你煳弄他一下又能怎么？」关无桥用力捏他的屁股，「笨。」

    「那你得多伤心啊。」

    关无桥看着他，眼神变得很温柔。

    「你那天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说实话我都忘了你问什么了……」宋箴攥着他的手，「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为什么不接呢？」

    关无桥脸上的笑消失了。

    「因为我拿你没办法。」他淡淡地说：「我不想你随便说点什么，我就控制不住地回头，然后等你再提分手，我很害怕那种感觉，听懂了吗？」

    宋箴很难过，他认真地保证：「我不会的！」

    「你是个骗子，宋箴。」关无桥捧着他的脸，「我勉强信你一次。」

    「哦。」宋箴厚着脸皮沖他笑，「我请你吃海底捞。」

    「还是我请你吧。」关无桥亲了亲他的额头。

    海底捞人多，两个人排了一个多小时，宋箴仍惦记着关胜意的事，他对关无桥说：「你要不要给你爸发个消息，缓和一下关系。」

    「要不要请他过来一起吃？」

    「好啊好啊。」宋箴点头点到一半，看到关无桥的表情，顿时熄火。

    「诶。」宋箴给他夹肉，「不要这样，桥桥。」

    关无桥冷漠地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要闹脾气。」宋箴给他夹虾滑，「我重要，他也重要，做人不能太心狠，伤的还是你自己。」

    「我知道了。」关无桥无奈，「吃饭吧。」

    「那你给他发个照片缓和一下气氛。」

 第45页

    关无桥一脸被他烦得不行又拿他没办法的表情，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宋箴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和他抢，慌乱之中，关无桥不小心发了一张宋箴刚做的美甲照给关胜意——刚刚宋箴排了个队做美甲，非常满意，特意让关无桥给他拍一张。

    关无桥笑了，「不错，这张挺好，行了，照片也发了，你满意了吧？快去吃饭。」

    宋箴眼前一黑。

    第51章

    这顿海底捞吃到一半，关胜意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关无桥掏出手机看看，按掉，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宋箴说：「怎么不接？」

    关无桥翘起嘴角，声音却有些冷，「我没那个自虐的习惯，他打给我，除了骂人，还能说什么？」

    宋箴本性老好人，看不得男朋友父子隔阂，努力在一边劝，「你这个人就是太记仇啦，多想想别人对你的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记仇，日子还怎么过？」

    关无桥嗤笑，「我能帮他挣钱，他当然对我好，我要是个废物，你看他肯不肯多看我一眼？」

    宋箴回国这段日子，多少也知道关无桥的情况，他虽然还是学生，却已经开始接触家中产业，想来他的能力手段，肯定让关胜意非常满意，否则关胜意也不会这么看重他。

    「好吧，我不劝了，要不然你又说我。」

    关无桥失笑，「我说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你？」

    「你说我的还少吗？！」宋箴怒了，「太多了，我想不起来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要不是我厚着脸皮找你，咱俩还有和好的机会吗？论记仇，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关无桥一愣，没有说话，却不像是恼怒，面色反而有所缓和，宋箴再接再厉，「你和他关系越不好，他就越看不上我，你不知道吗，当家长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儿子有问题，肯定是因为狐狸精在一边搅和。」

    关无桥被他逗笑了，「你？狐狸精？差的远吧。」

    嘴上这么说，关无桥的想法却悄然发生改变，他确实不想让宋箴再遭一次罪了。

    想到这里，关无桥把电话拨了回去，关胜意的声音久久才响起来，「在干什么？」

    「吃海底捞。」关无桥给宋箴夹肉。

    关胜意没想到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居然真的去吃火锅了，一时沉默，被噎得说不出话，片刻后才道：「你把电话给他。」

    关无桥放下筷子，「没这个必要吧。」

    「隔着电话，我还能把他怎么？」关胜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似乎无法理解自己儿子为什么这么宝贝宋箴。

    关无桥开了免提，把手机举到宋箴耳边，「你说吧。」

    关胜意那边又沉默片刻，才道：「你这次回来，你爸知道吗？」

    宋箴说：「他知道的啊。」

    「那你回来都干了些什么，他也知道？」

    宋箴和家里关系平平淡淡，并不会时常谈心，他回来都干了些什么，他爸和阿姨自然不知道。

    于是宋箴实话实说，「不知道。」

    他虽然有时候不太机灵，但每到这种时候，脑袋都转得很快，关胜意这是在拿他爸和林影说事，虽然他管不住关无桥，但宋崇州不一定管不住宋箴，关胜意想让宋箴掂量掂量后果。

    看着对面眼神变得严肃起来的关无桥，宋箴开口道：「我回去的时候会当面和他们说清楚的。」

    关胜意语气带些嘲讽，「你敢当面说？」

    宋箴嘴比脑袋快，脱口而出：「没什么的呀，我爸就是看着脾气不好，其实人挺好的，他又不会真的下手把我弄死。」

    他几个小时前还差点被关胜意弄死，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而且宋箴说得很真诚，越真诚，越显得阴阳怪气。

    关胜意挂断电话，似乎是被他气得不轻。

    宋箴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这张嘴怎么回事……」

    关无桥倒是乐呵得很，他觉得宋箴很好，没让人欺负住。

    得罪了未来老丈人，宋箴坐立不安，没想到没过几日，关胜意主动叫他们回家吃饭。

    宋箴刚一看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拉着关无桥出门，跑去挑选见面礼，关无桥哭笑不得，「你真当这是什么好事儿了？」

    「怎么不是好事儿？」宋箴说：「你别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行不行。」

    其实宋箴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心想大不了就去蹭顿饭，没想到餐桌上的气氛比他想像的平和很多——实际上，过于平和了，关胜意只和关无桥说话，并没搭理宋箴，关无桥心里介意，只说该说的，绝不多嘴，反而是宋箴被被打扰，抓紧时间吃东西，觉得这样也不错。

    饭吃到一半，关胜意起身，去酒柜里拿酒，他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暂时不想动宋箴，为了缓和关系，他才找人来吃饭，只是这个宋箴叫人看了就讨厌，和他多说几句，高血压都要犯了，只看在关无桥的面子上才勉强忍着。

    拿着酒回去，关胜意正看到宋箴往关无桥嘴里塞吃的，一直板着一张扑克脸的关无桥笑得真心实意，好像很开心，他一向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而这会宋箴把糖醋汁蹭到了他的脸上，他也只是拿纸巾擦擦，无奈地对宋箴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已。

    想到这里，关胜意心里的不快退去一些，他回到座位上坐好，主动给宋箴倒了杯酒，宋箴惊呆，乖乖地端起酒杯陪他喝了，关胜意的态度更软化一些，对宋箴道：「那天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第46页

    宋箴说：「没事没事，我也有问题，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开门呢？关无桥都快把我骂死了。」

    关胜意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他看着宋箴那张单纯的脸，突然很想让宋箴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第52章

    饭吃得差不多，关无桥准备带宋箴告辞走人，本次吃饭目的已经达到，既然一起吃了饭，关系自然有所缓和——虽然关无桥其实并不介意，相比之下，反倒是宋箴更介意一些。

    「走了。」关无桥把宋箴拎起来，和他爸点点头，就要转身往门口去。

    「走什么走？」关胜意脸色沉下来，显然是不满关无桥的态度，「你就是这么和我打招唿的？」

    关无桥嗤笑一声，刚要张嘴，宋箴就一把掐住他的腰，关无桥嘴角一抽，好歹是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关无桥掏出来看看，走到门外去接，宋箴和关胜意大眼瞪小眼，关胜意脸上怒意散去，指了指后门，对宋箴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这处别墅闹中取静，面积很大，院子里弄了一大片花园，看得出来是用心打理过的，宋箴陪他走了会儿，觉得很尴尬，但他坚信关胜意比他更尴尬，这么一想，他也没那么尴尬了，主动挑起话题道：「叔叔，这些花都是你自己种的吗。」

    关胜意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

    「雇了人打理。」

    「哦！」宋箴反应过来，「也是，这么一大片，自己种要累死了。」

    关胜意：「……」

    宋箴赶紧找补，「但是我觉得你这么能干，肯定可以的。」

    关胜意：「有机会我会自己试试。」

    宋箴低头看看花，「可以挖一株带走吗，我试试看能不能养得活。」

    关胜意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随你的便。」

    宋箴还要说什么，关胜意打断了他，「我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不代表我同意你们两个的事。」

    「我懂的。」宋箴很上道地点头，「你只是给桥桥个面子罢了。」

    他几句话搞得关胜意想立威也立不起来，反而产生一种不和傻子计较的想法，可关胜意很清楚，宋箴绝对不傻，这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就在此时，宋箴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关无桥。

    「餵？」宋箴疑惑，「我们在花园呢，你打什么电话啊。」

    关无桥一语不发挂了电话，很快现身，冷着脸和关胜意打了个招唿，便把宋箴带走了。

    宋箴坐上副驾驶才想起自己的花，他刚要说话，关无桥就骂他：「你脑袋进水了吗？」

    宋箴：「哈？」

    「没事乱跑什么？！」关无桥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宋箴这才发现，他的表情已经难看到有些狰狞了。

    宋箴吓得正襟危坐，「我没乱跑啊……」

    「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长没长脑子啊？」

    宋箴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不敢反驳，车子开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关无桥为什么这么生气，宋箴觉得，这纯属应激。

    但是他不敢反驳，因为他怂，关无桥一生气，他更怂。

    一路沉默着回到家，两个人先后洗完澡，宋箴越想越委屈，拿了个玩偶抱着，用尽全力狠抓玩偶尾巴。

    突然地，他腰上一紧，关无桥从身后抱住他，把一张温热的脸埋在他脖颈里，低声道：「对不起，不该骂你。」

    宋箴最会蹬鼻子上脸，刚刚还怂成那样，看关无桥一服软，马上跳起来拿玩偶狂砸关无桥，关无桥没有躲，乖乖任他砸，宋箴砸够了，把玩偶一扔，「对不起就完了？你有诚意吗？」

    关无桥无奈，又把他抱住。

    「我只是很怕你又不见了。」关无桥轻声道：「我真的很害怕。」

    关无桥说的，并不只是这一次，非要说的话，分开这么久，每一次思念累积下来，积攒成足以变成负担的情绪，可他永远都不会和宋箴说，因为宋箴手里的底牌已经够多，相比之下，他几乎一无所有。

    宋箴乖乖与他抱着，抱了半天，宋箴摸了摸他的头髮，像亲热，像安抚。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宋箴保证，「因为我觉得，你离开我，好像不是很行，还有，我特别喜欢你。」

    关无桥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宋箴还在那里叨咕，「你这个人呢，看起来哪里都好，实际上毛病一大堆，除了我，谁还能忍你？你得心存感激，知不知道……哎呀！」

    他突然被按在床上，嘴也被堵住，关无桥一副嫌他烦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想，是的，你现在还在我身边，已经足够我心存感激。

    第53章

    临近年关，大雪下得频繁，宋箴在第无数次尝试把关无桥推到楼下草坪的雪堆里之后，终于自食恶果：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胳膊拉伤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不得不忍受关无桥的嘲笑，同时还要低声下气地恳求关无桥，让他帮自己穿衣服洗澡。

    宋箴发现，关无桥这个人，非常的没有道德，他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坏字可以概括的。

    在找了两圈，仍然没找到手机的前提下，宋箴不得不耐着性子，抬高声音道：「关无桥！」

    关无桥擦着头髮从浴室里走出来，问他：「干什么？」

 第47页

    「我手机呢？」

    「我好像顺手放在衣柜上面那层了。」关无桥说。

    宋箴无语了。

    「为什么会顺手放在那里！」宋箴用那只好手抓着关无桥的浴巾，「你就是想听我求你是吗？你至于吗？」

    「不不不。」关无桥摇头，「你求我，我都听腻了，我想听听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拿手机呢。」

    宋箴：「因为我胳膊受伤了！我不适合登高爬低！」

    「那你的胳膊为什么会受伤呢？」

    宋箴屈辱地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因为我想把你推进雪里。」

    关无桥满意地点点头，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可宋箴一眼就看出来他现在非常高兴，非常满意。

    「手机给你。」关无桥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下次不要再这么傻了，听到没有？」

    宋箴：「……」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刷手机，等关无桥去晒衣服，他才想到了好几句可以完美的反击，可是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他这时候再跑去和关无桥吵架就会像个神经病，于是宋箴气得狠狠砸床，却不小心牵动了手臂肌肉，顿时觉得自己更像神经病了。

    算了。

    宋箴郁闷地想，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到底谁幼稚，相信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这件事就是，他想出国和他爸一起过年，但关无桥不让，宋箴问过几次原因，关无桥脸上挂着那种一看就很假的笑，对他说：「因为我想你陪我一起过。」

    直觉告诉宋箴，这不是真的。

    他猜关无桥是害怕自己走了就不回来了，虽然这个猜测很离谱，但宋箴有证据，前几天关无桥带宋箴出去喝酒——这当然是他故意的，他给宋箴要了一杯牛奶，然后贴心地给每个过来询问的朋友解释宋箴受伤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嘲笑宋箴真的很开心，一来二去，他罕见地喝多了，虽然他喝多了的表现只是比平时更沉默，目光略有些迷离罢了。

    到家之后，宋箴觉得很生气，这么丢脸的事儿非要一遍一遍说吗？很有意思吗？就算是很有意思，那也不至于这么有意思吧！

    想到这里，宋箴彻底怒了，他看关无桥尚能自理，便决定不搭理他，关无桥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他一直不理。

    也许是他的沉默刺激了关无桥，关无桥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宋箴好不容易护住自己受伤的胳膊，刚想骂人，就觉得自己腰上一紧，关无桥低声说：「你不要不理我。」

    于是宋箴确定，这傢伙绝对喝多了。

    「我就不理你，你打我啊！」宋箴得瑟起来。

    关无桥没有打他，而是把他抱得更紧，紧到宋箴无法唿吸。

    宋箴刚想提出抗议，就听到关无桥说：「不要不理我。」

    「你要把我勒死吗……」宋箴挣扎，「喂，关总？」

    「我好想你。」关无桥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声音很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

    宋箴顿时静了。

    「特别想你，特别想。」关无桥重复，「特别特别想。」

    宋箴觉得有点想哭，可他只知道怼人，并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关无桥这样的人。

    「我不是在吗？」宋箴拍拍他的后背。

    「嗯。」关无桥罕见地温顺，「那你不要走。」

    宋箴被搞得眼泪汪汪，只得答应，好在关无桥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很显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宋箴后悔，他应该录下来的。

    可就算不录下来，这件事也让宋箴印象深刻，关无桥不让他回去，他心里非常纠结，几个月前他隐晦地提了一下和关无桥复合的事，被他爸打电话来骂了n次，宋箴最开始还很紧张，后来已经习惯了，目前为止，他爸的态度还是不明朗，宋箴觉得，当面谈一次应该会有效果。

    和关无桥谈了谈，关无桥的态度比什么都坚定，表面笑呵呵，嘴上就是一句不行。

    「我还有一年的课没上完呢，你总不能到时候还不让我回去吧？」宋箴抓着他的手，努力摆出一副可怜相。

    「那时候我也毕业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和我之后的计划不冲突。」关无桥仍然很冷静，很坚定，「你不想陪我？」

    宋箴觉得心累，他往床上一瘫，开始摆烂，「那你这次也陪我去得了。」

    谁知道关无桥像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话，然后，关无桥点点头道：「好吧，虽然比我的计划提前了一些，但是既然你要求，那我们就一起去。」

    宋箴眼前一黑，可是，还没等他提出反对意见，关无桥就继续说：「你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去挑礼物吧，第一次上门过年，总不能让你爸爸挑理。」

    那一瞬间，宋箴脑海里闪过好多他看过的过年吵架打架帖子，他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突然明白了什么才叫自作自受。

    第54章

    年前一个礼拜，宋箴和关无桥一起上飞机，本来雪挺大，他们还担心飞机会延迟起飞，结果去机场的路上雪就停了，阳光普照，宋箴美滋滋地说：「咱们运气真好。」

    关无桥道：「是吗？你早上喝豆浆喝一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箴沉默，他觉得关无桥还是话少点更有魅力，他话一多，自己就有被气死的危险，他别这么多话，自己还能给他脑补一个好形象。

 第48页

    一路吵吵闹闹的上了飞机，宋箴翻出眼罩戴上决定补觉。

    「不用吃药了吗？」关无桥问他。

    「嗯？」宋箴睁开一只眼睛，「什么。」

    关无桥不答，宋箴把眼罩放下，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用了。」

    实际上，宋箴的睡眠问题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药物，关无桥不在的时候，他才需要药物辅助，但他觉得半年之内这个问题就会消失掉。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心照不宣的事有很多，比如说他没有问关无桥为什么想念自己但是又把自己拉黑，因为答案就摆在那里，爱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想爱不敢爱才是常态，他们已经足够幸运，甚至幸运到宋箴想一想就要在梦里垂泪。

    睡了半个多小时，宋箴醒过来，盯着前面发呆，关无桥放下手里的书，回头看他，「你发什么呆？」

    「不发呆难道和你说话吗？」

    「你宁可发呆也不想和我说话？」

    宋箴嘴角一抽，拿出手机，哒哒哒打字给他看：好想和你做，这能说吗。

    关无桥啪地一声把他的手机扣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箴笑了起来，也不知怎么，非常开心，他偷偷去牵关无桥的手，颇为幼稚的那种牵法，把他的手指都抓在自己手心，用力攥住，攥得关无桥很疼。

    「我做梦了。」宋箴说：「你猜我梦到什么了。」

    「什么？」

    「哈哈，不告诉你。」

    关无桥似乎觉得他幼稚，没有追问，任他握着手。飞机抵达，关无桥推着全部行李，宋箴跟在他身边屁颠屁颠跟着。

    宋崇州见到这一幕，一颗本打算收拾儿子的心瞬间梗住，他眉头紧皱，看着宋箴，宋箴居然还没心没肺地跳起来和他招手，一副很快乐的样子，宋崇州努力忽视关无桥，没想到宋箴拉着关无桥快步前行，他一把抱住宋崇州，眼睛亮晶晶的，「爸！想我了吗？」

    宋崇州想起宋箴小的时候和自己聚少离多，每次自己回家，他都像这样扑过来，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却不想表露，故作深沉地转过脸去，谁知道宋箴把关无桥往前一推，美滋滋地给他介绍：「你还认不认识了？」

    关无桥一改往日气死人不偿命的作风，就像一个真的好孩子一样，彬彬有礼、不失热情地说：「叔叔好。」

    然后，他转向林影，就像两个人从来没有过矛盾一样，对林影说：「妈，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宋崇州差点吐血，林影则差点湿了眼眶，她与关无桥拥抱，嘘寒问暖，宋崇州不好发作，只得教训宋箴：「早就说回来，拖到现在，还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宋箴说：「这不是给你们挑礼物耽误了吗？我说随便买点煳弄煳弄就行了，关无桥不干，我说你想太多了，就算空手上门，难道我爸还能把你赶出去？他死活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宋崇州血压升高，带路离开机场，车里气氛倒是和谐，宋箴很得意，他觉得自己的爸比关无桥的爸好对付多了，关无桥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个好爹。

    到了家，林影下厨做饭，宋箴和关无桥帮忙打下手，宋箴悄悄看林影，谁知道林影也在看他，那眼神温柔又宽容，宋箴一怔，递给林影一盆洗好的西红柿，林影接过，低头忙碌起来。

    宋箴突然之间对林影产生一股感激之情，他真的觉得林影是个很好的人。

    这顿饭开始时吃得有些严肃，因为宋崇州想发火，却发不起来，说实话，他倒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儿子找男朋友，但找个关无桥这样的，他想想就要心梗，本来还想等人到了摆摆脸色，没想到关无桥还是那个关无桥，甚至比过去技高一筹，变得能屈能伸，他想摆脸色都坚持不下去，一来二去，他那颗心也就平静下去，他看了看宋箴，又看了看关无桥，心想你们两个在气人这方面倒是般配，不去祸害别人倒也挺好。

    再说，宋箴经常拐着关无桥回来，林影心情还能好一些。

    想通这点，宋崇州也不给自己找气受，有菜就吃，送礼就收，收了还要点评一番：这个不错，这个也很好，这个太贵重。

    关无桥定力颇佳，很认真地附和，只差一句岳父说得对。

    回到房间，宋箴毫不犹豫地疯狂嘲笑关无桥，他一边锤床一边说：「你是不是以为你装两下我爸就忘了当年的电话！他这个人很记仇的我告诉你！」

    关无桥却把他按在床上，用力摸他的腰，宋箴吓了一跳，「干嘛？」

    关无桥拿出手机备忘录，把那句宋箴亲手打出来的「好想和你做」翻出来给宋箴看，宋箴认怂，小声道：「那你轻点啊。」

    关无桥倒是很轻，他越轻，宋箴越想叫，中途关无桥停下，一次一次地亲宋箴的鼻尖和脸，他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可是千言万语都不必说，因为所有的情话都像心事一样心照不宣，可他很想和宋箴说说话，于是他问：「在飞机上你梦到什么了？」

    宋箴眉眼含春，被搞得丢了魂，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很认真地想了想，宋箴说：「我梦到我们第一次打球的时候……你一点都没让着我，还拿篮球砸我，我砸回去，你要过来打我，吓得我赶紧跑掉了。」

    关无桥笑了起来，他用力抱着宋箴，对他说：「我不会打你的。」

 第49页

「但是你会不理我。」宋箴像个较真的小孩。

    「我也不会不理你。」

    「再也不会了吗？」

    「是的，再也不会了。」

    宋箴很满意，关无桥好像比他更满意，窗外又开始飘雪，宋箴转过脸向外看，他年轻的脸上是柔和的月光，关无桥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自己那颗冷感偏执的心有一瞬间的异样，当时他以为那是讨厌，可现在他知道那是猝不及防的爱。

    关无桥没有表白，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宋箴，这一刻，他终于迟钝地感受到着陆，那颗心不再飘在空中，它往下落，落在宋箴手里，他不需要宋箴归还。

    因为他知道那是那颗心最好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