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地府公务员也在自证清白》 第1页 [仙侠魔幻] 《今天地府公务员也在自证清白》作者：木易少一横【完结】 简介: 【打工人阴差x正直女刑警】 作为一名考取了地府公务员编制的打工人，钟寻认认真真工作，争取早日爬到联邦社会中游。 却不想因为出现在犯罪现场，被警方列为了犯罪嫌疑人。 警察：他在犯罪现场徘徊，一定是犯罪分子同伙！ 钟寻：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啊！ 楚灵是刑侦支队的鹰眼，任何犯罪分子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直到她遇到了钟寻—— 一个屡次出现在犯罪现场，却自述清白的男人。 正在勾魂钟寻：警官，我要是说这次是来调解他们之间矛盾的，您信吗？ 被意外波及的倒霉鬼：警察同志，我可以作证！ 浑身是伤的小混混，默默缩在了离钟寻最远的角落：警官我们认罪，都是我们的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寻：…… 女主：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跟你划清界限？ 钟寻一脸认真:可能被我的个人魅力给折服了？ ps：总之就是一个误会了但又没有误会的故事。 内容标籤：强强现代架空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寻┃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全网最倒霉阴差没有之一 立意：人定胜天 第1章 云乐广场是q市最大、最繁荣的广场，周边各式服务一应俱全，有购物区、饮食区，娱乐场所样样不少，无论是不是工作日，这里都是q市最热闹的地方。 只是今天这热闹被突然而来的一声炸响给打破了。 「嘭」的一下，一名穿着夹克的平凡男子应声倒地，在他不远处，造成声响的人瞬间被三四个壮汉摁在了地上，手中的手/枪也被其中一人一脚踢得老远，由新出现的一人捡了起来。 「警方办案！嫌疑人已被抓捕，大家不要慌张，听从警方的安排进行疏散！」 「禁止拍摄！再说一遍，禁止拍摄！请大家把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都删掉，不允许传播！」 特警们不知何时包围了广场，有条不紊地疏散着人群。 只是这种热闹不是随时都能看的，听警察说嫌疑人被捕之后，不少人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都想靠近现场亲自看上一眼，即便警察不断示警，依旧有人往事发之处探头。 钟寻就坐在现场附近二楼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让他将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手中笔记本上最新一页上的「萧强」二字由浅及深，黑墨转成了红墨，但他并没有被这奇异的一幕吓到，轻描淡写地合上了本子。 其实这一次警方的抓捕行动布置得非常完善，广场正对面办公楼外的玻璃折射着金属的颜色，17楼的杂物间已经有狙/击/手守在了那里，广场内有着超过两只手数量的便衣，广场外也有装备齐全的特警随时待命，是不该出现牺牲者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名嫌疑人警惕心这么强，而且心狠手辣。刚发现不对劲，当即了断就掏出枪来给予了那名便衣致命一击，就连狙击手都没反应过来。 视线从远处的办公楼拉回楼下现场，钟寻意外与队伍中那位非常显眼的女刑警的眼神相撞。 她是从后面的车上下来的，警服与先前的特警并不相同，这显然是一次多个部门的联合行动。 不过也只是一眼，钟寻就错开了目光，假装无事发生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虽然没犯法，但他这样的人遇到警察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些心虚。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收回视线后，那名女刑警又反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重新把注意力回归到眼前的情况中。 「楚队，怎么了？」一名年轻警察注意到了她的情况。 楚灵又看了钟寻两眼，道：「只是觉得那个人太过淡定了，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那名警察也顺着楚灵的方向看去，一名扎着丸子头、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正以优雅的姿势品尝着手中的咖啡，与周围压低了交谈声音却还依旧显得喧闹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一点目光都捨不得施捨给这边，仿佛真的对这里发生的事不在意一般。 「确实！」年轻警察贊同地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其他人胆小的害怕，胆大的好奇想要看热闹，就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像经常见这种场面，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年轻警察只是下意识地附和楚灵的说法，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却引起了自家楚队的注意。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他跟没事儿人一样？」 「后面那句。」 「经常见这种场面，对他没影响？」 「对，就是这一句！」 那个男人的视线太过淡定，即便广场上还躺了个死人，他都捨不得多看一眼，就好像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一样。 他出现在这里或许并非偶然。 「我这就让人跟我一起去把他带过来录口供。」年轻警察风风火火地就准备去找同事，但是被楚灵拦住了。 「等等，我们现在没有其他的证据，只是猜测而已。一会儿他们找商场要监控录像的时候，你去拷一份过来。还有这家店的录像，以他们能直接看到广场环境的名义，把这边所有的店的录像都一起要过来，别打草惊蛇。」 第2页 「好！」 警方处理突发事件的速度很快，从抓捕嫌疑人到处理完案发现场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救护车也来得很快，只可惜一个年轻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警察离开后，被清理过的广场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看，钟寻提着自己一周的口粮离开了咖啡厅。 就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钟寻热衷于垃圾食品，口味偏油偏重。 由于经济原因，平时吃得最多的是方便面，市场上所有种类的方便面他都吃过，熟练掌握各种煮方便面的技巧和姿势。 就像女警猜测的那般，这样的场景他见过很多次，比起普通人想要了解的热闹，他更不希望跟警察产生交集。 如果不是家里的泡面刚好吃完，而今天新上市的金丝猴新款泡面只有这边的超市会卖，他绝对不会在案发时出现在这里。 钟寻的住处离云乐广场不远，只隔了三条街。 也正是这三条街，将q市的老城区和新城区划分开来。 一面是繁华的大都市，一面是亟待拆迁却又无力拆迁的老破小。 提着一大袋方便面的钟寻根本无法向隐藏自己的动静，不时有人探头出来看，也算是老城区的别样特色了。 「哟，小钟又吃方便面啊？」 开口问的是钟寻偶尔换口味时吃的早点店的老闆，四十出头，嘴皮子利索，男人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他曾见对方因为一点小错就被女老闆骂了整整一早上不带还口的。 「嗯。」 钟寻随口应了一声，不大想搭理她。 这老闆是这条街最不好对付的人没有之一，骂街一把好手，也最会说人闲话，街里很多流言蜚语都是从她口中传出去的。 主要是这条街就这么一家开早点的店，否则他也不会到她家吃。 但对方显然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年纪轻轻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就老守着你那个小破店呢？又没生意，搞得现在天天吃方便面，对身体多不好啊？新闻上说了，方便面吃多了会致癌的！ 你爹也不是个好的，咱这迟早要拆的，店空着就空着，非要你守着干什么？白费了这重点大学的文凭，真是死了也不让活人痛快……」 「安婶！」 听对方越说越离谱，钟寻不得不开口打断她的话。 安婶的男人刚从店里出来就发现自家老婆又说错话了，他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抚钟寻的情绪，只能把自己老婆往店里推。 「那是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你管这么多干什么？那菜还洗不洗了？」 安婶男人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她拉回了店里，只是没过多久，店里就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钟寻无奈摇了摇头，回到店里先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烧了纸钱，然后才打开新抢到的雪碧拌面味方便面开始煮，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他就该出去工作了。 翻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第一页是他的绩效考核，第二页是这周的任务。 任务页最上边一条鲜红的字体是地府的悬赏，由于西城区阴差的疏漏，三名厉鬼从他手中逃脱，藏匿于q市之中，抓到的阴差绩效可以升一个档次，所得的奖励从失误者那里扣除。 下边的两条就比较正常了，一条是维护所负责区域的治安，另一条则是接引本区内非自然死亡者的魂魄。 本周内非自然死亡者低于5名且成功接引，按常规发放工资；高于五名且成功接引，则超出部分计入绩效。 如今的世界浊气太重，自然身亡的死者能够自动跟着地府的引导前往轮迴，而非自然身亡的死者却不行，而且很容易受到浊气的侵染变成厉鬼为恶一方，所以必须由阴差去接引。 当然，地府的非自然死亡和自然死亡的定义和人间医疗界所说的不太一样。 对于医疗界来说，没有意外因素、单纯因为年龄而带来的死亡才叫自然死亡。 而对于地府来说，寿数到了，无论是摔死、被车撞死、还是掉进水里淹死，都属于自然死亡，需要接引的只有寿数未尽却被他方恶意杀害的人。 若是因为阴差没有及时接引而导致鬼魂化作厉鬼，则由阴差本人承担责任，解决问题。 已经接引成功的死者信息都会出现在小本本上，而未接引成功的人只有一个名字，就像今天在云乐广场牺牲的警察萧强。 第2章 q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在有案件的时候刑警们加班是常态，今日这么大一个案件，加上他们楚队的新发现，刑警们自然没有了休息时间，即便是下班后，也依旧在局里分析案发现场周围前后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录像。 整整一下午，追踪了一个月内嫌疑人行动的监控后，大家终于有了发现。 「二十三点二十四分，他在案发小区附近的拐角出现过，然后就消失了！」 「我这儿也有，二十三点三十三分，只有一个侧面，但是那个丸子头一模一样。」 「我这边没有。」 「楚队，我这儿……」 办公室中的白板上贴着q市地图，而他们追溯的几个案件的事发地点都被标註了出来，钟寻的照片赫然被贴在上面。 有人负责搜集他的信息：「钟寻，男，26岁，重旦大学毕业，管理学专业。单亲家庭，父亲于四年前，也就是他毕业那年去世，之后他就接管了家里的店铺，经营宗教类产品，无纳税信息。 第3页 据邻居说店铺生意很不好，一年到头都没几个客人，店里商品的价格也不贵。 这人特别喜欢吃泡面，几乎一天三顿都是泡面。我去他店门口看了一下，今天的三盒都是桶装的进口面，还有火腿肠和饮料的壳子。」 「进口方便面一桶起码七八块，贵的十几块，加上火腿肠和饮料，一天三顿，一个月少说两千块钱。再加上水电费，跟他店铺的收支来源不符，总不能靠着他父亲留下来的钱活到现在吧？」 「他父亲生前也没有工作，据说是一直守着这个店子，跟邻居说是卖护身符赚的钱勉强够家用。但有人反应，他父亲跟老街里的混混有往来，经常有烂崽找上门来，可能存在其他灰色收入。」 「一个跟混混有往来的父亲居然能养出一个名牌大学的儿子？」 「不奇怪，有些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想要自己的孩子在这方面有建树。他自己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见到这一面的。」 大家讨论纷纷。 楚灵示意大家暂时安静下来，用笔在地图上指道：「的确可疑。这是线人给我们传信后，不慎暴露自己被杀害的地点；这里是我们从酒吧顺藤摸瓜找到的上家，去的时候已经被人灭口了；这边两个都是因为吸食致/幻/剂发生的斗殴致死案……当天晚上都有他的身影出现。更像是防止消息泄露，专门做扫尾工作的人。」 「没想到这个犯罪组织的结构这么完善，连专门扫尾的人都有！」一名刑警勐地锤了一下桌子，心情异常沉重。 为了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包括发展的内线，他们已经损失超过两位数的成员了。 「这个叫钟寻的人身上到处都透露着非同寻常的信息，如果他父亲跟那些人有勾结，他一个有智商有头脑的名牌大学生会不会更受组织的看中？或许我们能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 楚灵肯定道：「没错，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有一个机会。」 她手中的笔落在了云乐广场的位置。 「对！杨云出现在云乐广场肯定不会是单纯地来逛街，说不定就是看着这边人多，方便接头。」 「甚至可能在这里留下了关键的证据！」 「时间紧迫！蒋浩，你带一个人去他家附近守着，那边是老城区，注意抓捕的时候别惊扰了普通人。小孙你们几个跟着我，云乐广场。」 「是！」 第3章 晚11点，家家户户几乎都熄了灯，只有街头一家卖烧烤的小店还有几个中年失意的人在喝着酒、划着名拳、吹着牛逼，根本没注意手上缠着锁链的年轻人无声无息地从路灯下走过。 平时的钟寻除了身手和五感比寻常人敏捷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子时之后，正儿八经地府公务员的能力就会回到他身上。 可能因为是在人间长大，即使他的工作是经过地府官方认证的，钟寻也总觉得自己见不了光，平时去干活选择的多是没有监控的路线，不希望让自己过多暴露在被人眼中。 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为了更好地维护社会治安，监视器到处都是，再加上钟寻的的确确是人身，偶尔也会被拍到。 但这不重要。 子时是阴气最浓郁的时候，死者的魂魄也会在这个时候汇聚，不用担心被阳光晒成飞灰。 钟寻本该第一时间去接引新亡魂的，但东城区内一团正在飞速移动着的浓郁阴气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且这股阴气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正飞速向他所在的位置赶来。 等在对方必经之处，钟寻右手一捞，抓住了跑在前边的傢伙，缠绕在左手上的锁链无风自动，几乎是同一时间捆住了后边追着的那只厉鬼。 「这年头，做鬼的都不怕阴差了？」钟寻感嘆。 感嘆归感嘆，但他抓起鬼来丝毫不手软。只要是生死簿以外的鬼魂，都属于他这个月奖金的一部分。 他负责的东城区管理一向严格，基本上一发现问题就会去处理掉，很少出现新死的鬼魂徘徊现世、化作厉鬼的事。 这厉鬼应该是前几天西城区跑出来的那三个之一，让他捡了个便宜。 将锁链拉回来，把上边捆着的厉鬼揉吧揉吧变成一个小球，塞进了脖子上专门收押厉鬼的小葫芦里，钟寻开始打量前边这个跑得挺快的胖鬼。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个刚死不久的，身上缠着血光，显然不是正常死亡，也不在他的生死簿副本上。 「说吧，你什么情况？」 新死鬼刚从劫后余生中醒过神来，看着钟寻轻轻松松就把那只差点杀了他的厉鬼解决掉，生怕自己也落得那个结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钟寻晃晃手中的锁链：「看见没？锁魂链，地府阴差的象徵。今天这事儿，活着的时候归警察管，死了，就归我们阴差管，懂吗？」 「懂！懂！懂！」新死鬼连忙点头。 感谢中华五千年传统文化，这些神话故事他还是听说不少的。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钟寻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姓名，出生年月，籍贯，职业，怎么死的。」 随着时代的进步，地府的公务处理系统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就比如钟寻手中的小本本，普通人看着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实际上则是地府神器生死簿的副本，与电子档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第4页 只要输入姓名、出生年月和籍贯，就能准确地定位到这个人。 「我叫周有福，1983年8月生，青州人，是一名光荣的拆迁队队长，贼文明的那种！真的，阴差大人，我和我手下人从来没干过强拆的事，干活的时候都是取得主家同意的，没得罪过人！」新死鬼指天发誓，「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玩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没了！」 这新死鬼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却一点也不老实，说的话跟生死簿上很多内容都对不上，而且肯定有隐瞒之处。 人类杀人的动机有很多，甚至还会出现错杀、误杀，但是鬼不一样。 鬼很少会出现莫名其妙纠缠一个人的情况，它跟着一个人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者他的死跟这个人有直接关系，或者是其他的间接影响。 「放屁！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这鬼不找别人就找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么？」 新死鬼眼珠子转了转，发现自己的谎话一下被拆穿后，只得无奈说出实情：「那个……我……我……我是负责迁坟的！但是大人！你相信我啊！我真的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是冤枉的！」 确认信息无误后，钟寻在周有福的信息后边修改了备註，生死簿很快通过了审批。 「你跟我说没有用，下去之后你再好好交代吧！」 周有福是被厉鬼杀死的，属于其他死亡类型，不会被地府自动接引，反而还容易因为各种因素进化成厉鬼，所以不能让他继续留在人世间。 看钟寻的手朝他脖子上的葫芦摸去，周大福急忙道：「等等！大人，我真的没救了？」 钟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两眼：「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生魂是无法离开身体这么久还这么凝实的。就算你想办法强行回到体内，也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烂掉。」 「我……我也没做什么呀！我迁的坟主人都同意了的！」周有福大哭。 「你迁坟是经过活人同意了，但你问过死人了吗？还有那些无主的坟，你找谁同意的？」 并不是每个死了的人都会想要转世，只要它还有坟墓在，那他在这世间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可以选择不入轮迴。 这些年来人口增长速度越来越快，地府有些忙不过来，自然是乐于它们不去投胎。 不过为了维持阳间稳定，这些不愿意去投胎的鬼都记录在册，但其中不包括非自然死亡的鬼，周有福肯定是得下去的。 在现代长大的钟寻可以理解周有福的委屈，但对于死去的鬼来说可完全不是这回事。 普通的鬼坟墓迁了就迁了，总还有亲朋好友关照着，不至于让它们无家可归。但对于亲朋好友已经不在的鬼，他这种行为无异于强拆了他们的房子，将他们从人世间赶走。 良鬼就算了，老老实实跟着地府指引去投胎，但总有那么几个想不通的，像现在这样变成厉鬼向他寻仇。 「行了，我还要去接引别的鬼，没时间跟你耗。」 周有福一直盯着钟寻的手，看它又有往脖子上摸的趋势，他又急忙道：「等等等等等……」 「又怎么了？」钟寻翻了个白眼。 「那……那个，大大大大人，能……能不能不要把我跟那玩意关在一起啊？」 他刚才亲眼看见这位阴差把那厉鬼揉吧揉吧塞进葫芦里，想到之前厉鬼向他袭来的模样，心中还有些发憷。 「你放心吧，这里边的空间早就被切割好了，每只鬼都是单独的号房，不会撞到一起的。」 这一次钟寻并没有等他说话，手在葫芦嘴处一抹，周有福自己就被吸了进去。 被周有福耽搁这一会儿已经挺久了，虽说新死鬼都只会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徘徊，但偶尔也会出现意外，比如被路过的厉鬼吃掉吸取养分什么的。 特别是萧强身上一丝不少功德金光，很容易吸引它们的注意，成为被袭击的目标。 云乐广场附近无论是ktv还是酒吧都不少，不过基本上都在北边那条街上，正广场靠近商业街，10点就关门了，十分冷清。 钟寻贴着街边的门店走着，一辆车停在他身后，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 正当他准备回头观察情况时，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住了他的后脑勺。 「不许动！警察，把武器扔在地上，双手抱头，慢慢蹲下来。」 第4章 钟寻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虽然晚上经常因为工作出门到处乱窜，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没有乱干，怎么就成了警方的抓捕对象呢？是不是他们弄错了？ 但后脑传来的力度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一把枪正抵着他的脑袋，带着丝丝寒意。 警察抓捕罪犯的时候既然持了枪，自然是允许有伤亡名额的。 他虽然是地府公务员，但并不想这么早就下去述职。 跟那些不愿意投胎的鬼一样，对阳世还有很多留恋，他还有很多口味的泡面没吃过，完全不能接受只能吃香的日子。 「再说一次！手上的铁链，扔在地上，双手抱头，慢慢蹲下来。」 锁魂链在阴气浓郁时会自动显形，普通人也能够看见。特别是刚抓了一只厉鬼，现在还兴奋得很。得等到阴气耗尽后，才能够让它重新隐去。 钟寻只能无奈地将它解下来，扔在了身旁。希望警察别管它，等时间到了自动收回。 第5页 链子刚一落地，就被一脚踢到了离他约有两米的地方，马上被一名警察踩在脚下。 场面莫名地熟悉。 其实踩着也没用，钟寻能够操控锁魂链自己飞过来，但他也必须遵守阴差们默认的规定：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身份。 借着双手抱头的机会，钟寻的手在小葫芦上一抹，将周有福放了出来。 「你身上已经刻上了属于我的专属烙印，现在交给你个任务，去广场上把那名刚死的警察带到拱桥巷，随便找个地方等我。到时候给你记个功，下去了也能过得舒服一点。 如果我到早上都没回来，你们注意躲一下，新死的鬼不能晒太阳，不然会灰飞烟灭的。哦对，街门口有棵大槐树，你们在树荫底下等也行，槐树能庇护你们……」 周有福还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那位阴差的身体老老实实地蹲在警察面前，他的半边灵魂却从身体里探了出来，有条不紊地给他交代注意事项。 他咽了咽口水，点头将这件事答应下来。 走远之前，周有福没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还阴气飘飘的阴差大人现在像只小鸡仔一样被警察扭着，老老实实。 听着手铐「咔嚓」的一声，钟寻忍不住问道：「警官，我能问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一人将他拉了起来，他发现站在外围的那名女警是个熟面孔，今天白天刚见过，就在前边不远处的云乐广场。 另一名年轻的警察很快挡在了他们之间，对照着手机上的照片：「钟寻是吧？」 「我是钟寻，但是……」 「那就对了，有什么事跟我们回局里再解释！」 第5章 一路无言，钟寻被带到了公安局，收掉了身上的所有物件后关进了审讯室。 没多久，两名警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姓名？」 「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 「……」 感情先前确认他身份后才抓人的步骤只是走个过场是吧？ 「钟寻。」 「出生年月？」 「96年7月。」 「籍贯？」 「本地人」 「职业？」 「个体户。」 「知道为什么被带进来吗？」 「不知道。」 「现在几点了？」 「不到十二点吧？」 「这么晚在云乐广场晃悠什么？」 「……」 摄像头后边，三一七专案组的成员几乎都在这里，观看钟寻的审讯过程。 不多时，监控室又进来两名刚从外边回来的队员。 「楚队，不是说好等他行动的时候再抓捕吗？怎么提前把人带回来了？这样的话我们的线索不会直接断了吧？」刚回来的警察有些急躁。 楚灵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屏幕上，道：「他选择的路线宽阔，我们没办法无声无息地跟在他后面。如果给他行动的机会，说不定会让他顺利把重要的线索毁掉。小孙已经联繫商场的负责人了，现在应该在商场和周边进行排查。」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抓人，她已经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果然，第一轮审讯结束，警方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楚队，他一问三不知，就好像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在监控录像里见到他，我差点就信了。」询问的警察问得口都渴了，出来休息一会儿，顺便喝口水。 「杨云那边怎么样？还是什么都不说？」楚灵问。 「除了承认自己杀人，其他一个字没吐，嘴巴紧得很。」说话的警察一脸的咬牙切齿。 这种嫌疑人是他们最怕遇到的，找到了跟没找到差不多。而且因为对方在组织中的特殊地位，很可能因此而断了这条线索。 杨云背后是q市最大的涉黑组织，而且还跟地下du品交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人一向小心，反侦察能力极强，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大多数场子都只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没有见过真人。 他们之前虽然掌握了大量的杨云的犯罪证据，却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后来是一名线人偷偷拍的照发给了他们，可他还是被发现了，前不久死在家中。 为了寻找杨云的踪迹，他们耗费了许多警力，终于在今天找到了逮捕的机会。 除了那名线人，他们还损失了一名优秀的特警，那名特警刚好是他同期的警校同学。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清楚，从他的人际关系一个一个排查，总能找到弱点。不过他这么警觉，身边的人估计也不清楚他的真实情况。短期内，突破口可能还是在钟寻这边。」 「这个钟寻跟我们遇到的其他人很不一样，有点像之前我去学习的时候案例里提到的高智商罪犯。」 对上自家队长凌厉的眼神，警员默默地移开了视线，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找藉口推脱自己办事不利。 「别看人家学校好就觉得是高智商罪犯，」楚灵抓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手拿起手机和笔记本往外走，「我去会会他。无论他智商有多高，只要犯了罪，就有迹可循！」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百无聊赖的钟寻抬起了头。 加上最开始的锁魂链，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包括生死簿的副本都被收走了，只剩下脖子上带着的葫芦和这身衣物。 第6页 还好普通人是无法看到生死簿上内容的，要是被警察看见上面萧强的信息，他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叫楚灵，q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你可以叫我楚警官。」楚灵将东西随手扔在桌上。 「楚警官您好。」 「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用这么客气。」 「啊？」 看钟寻一脸茫然的模样，楚灵笑道：「今天早上，云乐广场，我们见过的。」 「是吗？我没印象了。」 钟寻的小动作，都被楚灵看在眼里。 手指抬动、微微皱眉和摸鼻子，都表示他略微尴尬的状态。 他没想到对方连那一秒的对视都放在心上。 「那我应该说钟先生你记性差呢？还是该夸你神经大条？亲眼目睹了一起sha人案后，竟然这么快就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这女警察年纪看着不大，眼神却十分犀利，而且说话角度极为刁钻，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队长。 钟寻给自己找补：「不是，只是距离太远，我没注意到那名女警就是您。」 「是吗？」 楚灵没有继续为难钟寻，她说那几句话的目的只是突破钟寻的心理防线，现在已经达到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凌晨出现在云乐广场吗？」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钥匙掉了，想过来找找，碰碰运气，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钟寻道，「那锁链就是我家店门的锁链，取下来的时候随手缠手上就这么给忘了！」 「这么重的锁链也能忘，可真有你的！既然你坚持这么说，那我暂且相信你好了？」楚灵拿起手机翻了起来，「我们聊聊下一个话题，你看看这个，或许能想起些什么来。」 第6章 楚灵给他看的是一段监控录像，从录像中很轻易就能分辨出里边的时间——深夜。 钟寻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但连着看了几段后发现不对劲了。 这里边的每一段录像中，都有他的身影出现。 「距离录像中的事发生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具体的时间地点不用我再提醒吧？」楚灵收回了手机，坐回了座位上，「那么，现在能说说，大半夜的，刚好是刑事案件发生的地点，你为什么会无一例外地出现在这些地方吗？」 钟寻张了张嘴，被楚灵直接打断。 「别跟我说什么巧合，你觉得我会信吗？」 一瞬间，钟寻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理由，但每一个都能找到明显的漏洞，根本无法解释这几次的事情。 而他的身份又不能暴露，就算真说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除非让他们亲眼见到超然事件。 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 从现在警察的表现来看，他们只是有所怀疑，并没有直接证据。 警察办案是需要证据的，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规定的时间一到，即使他们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放人。 将事情理顺后，钟寻也没那么紧张了，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椅背上：「本来就是巧合，我这个人有凌晨散步的习惯，就喜欢到处走。你们能拿到这些录像，应该也能找到我在其他地方散步的录像。我散步的范围只在东城区，会路过这些地方很正常。」 旁边那个一直在做笔录的女警坐不住了，忍不住道：「钟寻，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我们已经在搜集证据的路上了，等我们拿到证据之后你再说，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钟寻本来就没干什么事，当然不怕对方口中的威胁：「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你们已经在搜集证据了，那就等你们拿到证据再来找我，现在放我回去，我还能补个觉。」 「你！」女警站了起来。 「好了。」楚灵制止了她的动作，「既然他想补觉，那就让他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审讯室的门彻底关上，意味着跟警察的交锋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但胜利并没有持续多久，审讯室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干干净净的就只有一张桌子一个门，墙上连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没有贴，无窗，什么都不能干，闷热得让人烦躁。 钟寻像条咸鱼一样躺靠着，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把人再叫回来陪他聊天。不为别的，这审讯室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一夜审讯过去，他身为阴差的能力已经消失，想灵魂出窍在警局里逛逛都不行。 - 楚灵刚回到办公室，就被同组的组员们围了起来，他们在监控后跟了全程。 「这俩人都是硬茬子。」 「小孙那边来电话，说什么可疑的痕迹都没查到。商场马上就要到营业时间了，我们也没办法因为这种不确定的线索禁止他们营业。」 「云乐广场客流量这么大，如果商场开门后其他人去销毁证据，岂不是麻烦了？」 「不要着急。」楚灵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其他人顺势给她让出了路来，「昨天商场里，杨云一直没有脱离监控，起码在商场内，他是没有机会做什么的，我们想要的东西应该在商场外。杨云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具体位置或许只有钟寻才知道。」 「但是我们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他跟这个案件有关，他政治背景清白，又咬死不承认的话，最多只能关他24个小时。就算提交申请，也只能延长到48小时。」 第7页 「不交申请，时间一到就把他放了。」 「啊？」 「让信息部门监听他的所有通话记录，再找几个便衣轮流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云乐广场还需要继续排查，尽量不要吸引普通人的注意力。」 警员们恍然大悟：「哦！楚队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 钟寻本以为警察还要再来突击询问几次，搞疲劳战术的。 他在电视剧里看过，一般审讯嫌疑人都会选择这种方法：不让对方休息，一个问题反覆问，一遍一遍地问。问道对方不耐烦，问到他精神恍惚，造假的信息就可能被无意中说出来。 他肯定是不怕，结果那名姓楚的队长说让他休息，离开后就真再也没人来找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昏昏沉沉就这么睡了过去，直到被警察叫醒。 将随身物品还给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在厕所里整理了一番形象，从公安局出来时外面天还没黑，一看手机才5点多，马上就是下班时间，进来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 估计是警察实在找不到证据又不想晚上加班，就提前把他放出来了。 正准备过马路到对面坐公交回家，一辆共享单车朝钟寻飞快驶来，两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还没等他开骂，旁边闪出一个瘦小的人盯准他脖子上的吊坠一扯，撒腿就跑。 「你……」 钟寻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就想去追，被那人抢走的可不是普通的吊坠，而是他专门用来关押鬼物的冥器。 锁魂链和生死簿是阴差的标配，有编号且记录在案的，其他人拿到了也无法使用，他甚至还能自行唤回。 但葫芦不一样，是他攒了这么多年的积分在地府后勤宝库里换的，掌握了方法谁都能用个，丢了就是真丢了，里边的鬼也找不回来。 他还没追两步，就被撞上他的那人死死抓住了衣角：「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着急骑太快了没看到，伤到哪里了没？我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不用，我没事！」 「不行，都是我的问题，你一定不要客气……」 等钟寻从骑车人手中挣脱出来时，抢劫的人已经不见了。 第7章 公安局办公室。 负责盯人的蒋浩跑了回来：「楚队，那个钟寻他……又回来了！」 楚灵停下喝水的动作：「怎么回事儿？」 「就是……不是刚把他放出去吗？看着好像要去对面坐车，还没过马路就被抢了，现在在下边报案呢！」 「被枪？」 「对，就在我们局门口。先是被一辆自行车撞了，紧接着一个人从他身上抢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他就又回来了。」 「那两个人什么模样看清了吗？」 「抢劫的那个穿着灰色卫衣，带着帽子，距离有点远，我没看清样子，身高大概在一米七的样子。骑自行车的穿黄色短袖，看起来像是学生。当时想着不能被发现，我就没靠近。」 旁边正整理资料的孙志伟随口道：「这年头有几个人敢在公安局前犯罪的？手机这些贵重物品也被抢了吗？会不会是他们担心钟寻交代，所以特意过来警告他的？」 「应该不是，如果想要警告他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而且钟寻如果察觉到被威胁，他就不会选择报案，而是得想办法当污点证人寻求警方的保护了。」蒋浩分析道。 楚灵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先去把门口的监控调出来，我下去看看情况。」 底下大厅里，钟寻一边填写身份信息一边跟接待的民警吐槽：「现在的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公安局门口就敢抢劫！」 白天的他只是一个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的普通人而已，加上刚才那个骑车人的打岔，他甚至没看清楚抢劫那个人的模样。 在损失物品的那一栏上，钟寻除了填了葫芦的特徵外，还咬死这是家传的从明代流传下来的古董。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他没见过猪跑，如果丢失的物件价值不高，警察肯定不会立案。 但如果说被抢的是古董就不一样了，即使现在无法辨认那东西的价值，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肯定是不能敷衍的。 钟寻刚填完最后一个字，表格就被抽了过去。 一抬头，正好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这双眸子的主人与他刚近距离接触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习惯性想挪开时，钟寻转念一想，他又没有犯罪，凭什么心虚？于是硬生生止住了想要转动的脑袋，睁大眼睛朝对方瞪去，仿佛眼睛的大小与气势成正比。 负责接待的民警也跟着抬头看，见到是楚灵后急忙站了起来，小声道：「楚队。」 要说楚灵，那可是他们公安局所有女警的偶像。 长得好看，能力更是比许多男警察还优秀。 联邦公安大学研究生毕业，实习期间就发现嫌疑人重要罪证，帮忙查获了一起刑事大案，毕业后直接留用。 四年来，她一直奋斗在与犯罪分子交锋的前线，获得一次个人三等功，三次集体三等功和一次集体二等功，在二十九岁的年纪被破格晋升为q市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三大队大队长。 「嗯。」楚灵没理钟寻，朝小姑娘道：「你去做事吧，我来接待他。」 第8页 「好的。」 女警甚至没问为什么就离开了，只留下可怜、无助、刚被放出来连方便面都没得吃的钟寻。 「别紧张。」 楚灵笑着的时候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脸上甚至还挂着小酒窝。但钟寻下意识地把她审讯室中笑里藏刀的模样套了上去，警惕性一下子提高不少。 「脖子上的项鍊是古董是吧？」 钟寻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葫芦是用上好的阴玉制成的，即便被找到了，在专家面前也足以混淆视听。 只是这女警太敏锐了，他担心自己多说多错。 「既然相识一场，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监控。毕竟这也是在我们门口出的事，关乎到q市公安局的颜面。」 钟寻狐疑地看着对方，这人有这么好心？感觉不像！ 他之前是半夜直接被带到审讯室的，走的专门通道。现在跟着楚灵上楼，才发现这里白天来来往往挺多人。就算到了下班时间，旁边还有来报案的。 楚灵用余光打量着对方，发现这个刚被从审讯室放出来的人一点都不胆怯，好像是来观光一般，左瞧瞧，右看看。 刑侦科办公室在二楼，一般不会被打扰，出警也十分方便。 刚进办公室，蒋浩就咳嗽了一声进了最里边隔出来的屋子，只给他们留了个背影，多年的配合让楚灵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走程序。小孙，给这位倒杯水。」 话音刚落，就听「咕」的一声传来，这会儿办公室没什么声音，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钟寻一下子红了耳根：「那什么……一天没吃饭了，有点饿。」 楚灵看了不远处的办公桌一眼：「这里只有红烧牛肉面，将就一下？」 钟寻没听出对方的话里有话，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在不断追寻新口味的方便面，但最初的红烧牛肉面才是永远的神！ 办公室中被隔出来的屋子是楚灵的位置，用推拉的玻璃门隔着。 进入办公室后，楚灵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他带着的那根链子呢？」 蒋浩是负责盯钟寻的人，这会儿自然也不好出现在他面前，便进到里边来了，此时被自家队长问得莫名其妙。 「链子？什么链子？」 「昨天抓捕他的时候没收的锁链。」 「没有啊？他一出来就去了洗手间，估计是洗了把脸，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没见他身上有链子，会不会随手扔垃圾桶里去了？」 「被关了一天出来还有心情整理着装？」楚灵摩挲着手指，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查！去找保管员，进来时一定有过登记。然后去调监控，我要知道那根链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又到哪里去了！」 现代人谁没事出门在身上带根那么粗那么长的铁链的？ 虽然对方说是锁门的时候忘记放下，但那东西这么重，动一动就有声音，根本不可能会被忽视。 这理由只是说给他们听的。 第8章 蒋浩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但是被楚灵制止，来到了电脑前：「一会儿人走了再查，先看看刚才的录像。」 他急忙点头，将录像拉到了最前边：「那个人可能是惯犯，而且对这一片非常熟悉，知道门口监视器的位置，从监控里看不到他的样子。还有那个骑自行车的，应该是故意的。」 视频从钟寻被自行车撞倒开始，到他再次挣脱骑自行车的人的手为结束。 「这个时候钟寻明显在喊着什么，八成跟抢劫有关，但这个骑车的不仅不帮他，还抓着他不放，很有可能是共犯。」 不到半分钟的视频，楚灵反覆看了三四次，最终将画面定格在嫌疑人伸手的位置，将其放大。 「左手没有无名指。」 「嘶！」蒋浩倒吸一口凉气。 楚灵从办公桌上抽出了一个文件夹翻了几页，上边贴着一名黄头髮的男人抽菸的照片，夹着烟的那只左手正好缺了一根无名指。 「刘国栋，泰安集团房地产销售，左撇子，无名指断于一次打架斗殴，符合嫌疑人特徵。据说是集团老总在外最喜欢的情人的亲弟弟，借着他的名头干了不少踩红线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不退还订金。曾多次与买家起冲突，甚至于放狠话让对方报警抓他，也是线人死之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说不定就是他！」当时抓捕的时候蒋浩也在，「当时他说他是来跟线人商量订金退还问题的，跟线人银行帐户上的流水刚好对得上。虽然跟他平时的人设不符，但当时没有其他的证据，他还有不在场证明，只能放了他。」 「不对！」刑警敏锐的嗅觉察觉到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繫，「线人死亡的那个时间段刘国栋和钟寻一前一后出现在那里，今天钟寻又因为杨云的事被抓进来，结果刚出去就被他抢了……其中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繫。」 「那这个钟寻……」蒋浩朝外看去。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既然是来报案的，那我们正好可以顺着他的意思查下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一会儿给他看监控的时候，着重观察他的反应。」 虽然手上掌握的信息不多，但从他们已构造的逻辑来看，钟寻在这个组织中扮演的一定是个重要角色。 第9页 如果此时他发现抢劫他的是他认识的人，肯定会有所反应，甚至产生猜疑。 「楚队，那个钟寻这么宝贝那个葫芦，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要的证据就跟那个葫芦有关？」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那根链子也很可疑。追查那个骑自行车男子的身份，另外调查钟寻的人际关系。」 「好！」 - 钟寻一碗面才吃了两口，楚灵就抱着笔记本走了出来：「好了，过来看看刚才的监控。」 他匆匆擦了擦嘴，坐直了身体。 楚灵给钟寻看的监控是完整版的，从他出公安局的大门开始，一直到骑车人跟他反覆道歉离开后，钟寻又回到公安局报案为止。 其他人习惯性地跟着再看一次视频，而楚灵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钟寻的身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析出什么来。 「这骑车的好像是故意撞的我！」 当时钟寻没注意，现在一看监控，发现那个骑车的人一路过来看见斑马线上有人不仅没减速，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他沖了过去。 「这两个人你之前认识吗？」楚灵问。 钟寻仔细回忆后摇头道：「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他们。」 其他的警察跟楚灵打配合：「那就奇怪了，既然他们不认识你，为什么会盯着你挂在衣服里的葫芦抢？我们跟你一起待了一整天都没注意，他们怎么知道那玩意值钱？」 「那可能……」 钟寻随口想说可能是那俩人无意中见过他的葫芦，但转念一想，葫芦的价值是他为了能快速找回随口编的，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现在很多人佩戴这样的玉饰，淘宝上几十块钱就能买一个，如果只是无意中看到，完全无法判断出它到底值不值钱。要是因为一个普通的葫芦进了局子，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那俩人从头到尾的目的就只有葫芦，看都不看他的手机、荷包的位置，更像是有预谋地抢劫。 想到这里，钟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无论是上学还是实习的时候，他可从未跟人结过怨。同行的话，又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敢把主意打到阴差身上的？难道是他老爹招惹的人？ 正儿八经的阴差都不缺冥器，名门正派也有各自传承的宝物，只有无门无派的散修才需要这种东西，也只有他们敢动手且毫无顾忌。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冲着法器来的，还是冲着法器中的厉鬼来的？ 厉鬼对于普通人是穷凶极恶之辈，但对于有点手段的玄门中人那可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他们能够通过差使厉鬼完成他们做不到的事。 地府对于这样能力的人专门有造册登记，但并不全面，处理辖区内藉助鬼魂达成自己非法目的的玄门中人也是阴差的职责之一。 看到钟寻紧锁的眉头，警察们在心中肯定了先前猜测的方向。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楚灵引导道。 钟寻表情一僵，毕竟不是职业演员，一时大意放松了表情的管理。 但他想到的东西并不能直接告诉对方，只能重复刚才警察的问话：「就是想不到所以才觉得奇怪。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我的葫芦值钱，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钟寻没有说出警察想要的答案，但他们并不气馁，如果他这么好搞定的话，他们也不会跟他耗这么久了。 楚灵选择用离间的手段，尝试找到突破点。 「摄像头看不清样貌，他的大致模样你还记得吗？」 「我没看见他的脸，他一下子就把葫芦拽下来了。」 反覆观看好几次后，楚灵再一次将画面定格在了刘国栋伸手的位置，道：「嫌疑人左手缺少无名指，既然你这边没有头绪，就先顺着这个线索查。让情报组的人追一下监控，看看他们的行动路线，另外从已发生过的案子中进行排查……差不多就这样吧。」 等任务都分配完后，楚灵好像才想起钟寻这个人似的，看着他一副「你怎么还在这里」的模样。 钟寻下意识地迴避对方的眼神：「我还需要做些什么吗？」 「没有线索的话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不过要做好东西找不回来的心理准备。毕竟这种小偷很少会把赃物留在手上太久，说不定转手就卖掉了，到时候更难追查。」 找不回来？ 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葫芦，葫芦里还关着一只刚杀了人的厉鬼呢！如果里边的厉鬼真跑出来，到时候头痛的还不是你们？ 只是警察该做的都做了，追查的思路根本挑不出错来，钟寻只得反覆强调葫芦的价值，希望对方能够重视，离开时还不忘带上他刚吃了两口的泡面。 第9章 钟寻离开后，楚灵叫出了躲在办公室里的蒋浩：「你还是去跟着他，那件事我找其他人去问。」 「是。」蒋浩低声应道，从办公室窗子翻了出去。 扫了一眼办公室，楚灵挑了个看起来最闲、最无聊的人：「小孙，去保管处问问，钟寻的那根链子是个什么情况。然后调取局内监控，严查那根链子的下落。」 小孙离开后，楚灵召集办公室剩下的队员开了个小会。 「他刚才的反应你们都看到了，你们有什么想法，现在都说一说。」 「他估计一开始没想那么多，我们提醒他对方有很强目的性的时候应该是反应过来了，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他们会对他出手。」 第10页 「这么看来我们侦查的方向是对的，还得想办法从他这里取得到突破口。」 楚灵拿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桌子中心，手指敲了两下：「左撇子，左手缺少无名指，加上他的身形特徵，应该就是刘国栋。这么明显的特点，如果他们认识的话，他应该能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监控他的通话，以及任何可能将信息传送出去的途经。」 「明白，就算是他扔的垃圾我们都给弄回来！」 「感觉这次真抓到大鱼了。」 「早知道昨天就不要那么冲动把人抓回来，说不定还能摸出一长串。」 「如果不是昨天打草惊蛇，现在大家也不能肯定他真的跟这个案子有关系，我们也不能让人一直盯着他吧？」 「说的也是，反正这个钟寻肯定不简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小孙带着查到的结果回来了。 「楚队，我调了监控，又问了昨天保管处值班的人，那链子确定被放进柜子里了。可钟寻出来的时候，那链子却神秘失踪了。过程中除了保管员没有人靠近过柜子，保管员也没再开过那个柜子。」 「失踪？那钟寻出来就没问吗？」 小孙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楚队，有个新案子需要你们派人去一趟，恶性杀人事件。」 「收到，我立刻出警。」 挂掉电话，大家也没管马上就到下班时间，立刻换上了出外勤的衣服。 小孙跟在楚灵身边，加快了语速：「保管处的人向钟寻解释了锁链的情况，想要帮他找找。钟寻说可能是他们不小心放错位置了，他现在想先回家休息，等找到了再打电话让他来拿。所以就这么直接走了。」 「行，我这边了解了。你留在局里，查查那段时间内锁链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出现过。」 「好！」 - 坐上回家的公交车，钟寻觉得自己这一天的经歷还挺离奇的。 他堂堂阴差被当成嫌疑人抓进公安局不说，刚被放出来居然还被人抢了！ 还好没被同行知道这件事，否则起码能被嘲笑。 回到店子所在的街道，钟寻一眼就见到了蹲在街边老槐树下面聊着天的两只鬼。 这老槐树据说还是他的老祖宗种下的，活了上千年，已经生出了一丝灵性。大白天两只鬼站在树荫下，完全不怕被阳光晒得灰飞烟灭。 其中一只鬼背对着他，另外一只也就是周有福，一看见钟寻就激动了起来：「阴差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这傢伙连我的底裤都要扒干净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面前的鬼往前推：「您看看是不是他，我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扒底裤？那个谁，过来登记一下，姓名，出生年月……」钟寻把小本本拿了出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询问，萧强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死时的那一套，模样也对得上，不过钟寻还是走了一遍流程。 之前被警察审了一晚上，这会儿换成他来审警察，问话的过程中钟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 钟寻给萧强登记信息时，周有福就在边上吐槽：「您是不知道，这傢伙简直了！本来在这里等您就挺无聊，我又怕去人家里看电视您回来了找不到我们，我想着跟他在这唠唠嗑儿。结果他聊着聊着就开始把我当犯人审，连我亲朋好友祖宗十八代翻了个遍！」 「你不是无聊吗？正好打发时间。」钟寻抬了抬眼皮。 「那性质不一样啊！聊天是聊天，审问是审问！我生前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死后还得受这么大的委屈！哦对了，说起来您怎么被警察抓去这么久？是不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寻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周有福识趣地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开玩笑，在社会上混这么久，眼力见还是有的。 一旁的萧强听他们聊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了话：「这位……大人。」 大清已经灭了很多年了，现在是人人平等的和谐社会，让一名公正的人民警察这么称唿别人还是很难开口。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终还是叫出了那个称唿。 情绪这东西在人身上较难察觉，但在鬼身上却表现得十分清楚。 「我的职业跟你差不多，不过你们是管阳间的，我们是管阴间的。就像普通人称唿你们一样，你叫我……」钟寻顿了顿。 「阴差叔叔？」周有福脱口而出，成功收穫了两双死鱼眼。 「钟先生就行。」 「钟先生。」萧强沖他点了点头，「本不该给您添麻烦，但有些事不交代清楚我实在无法安心离去，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萧强本来没什么遗憾的，身为特警，他早就做好了牺牲在岗位上的心理准备。 而且这一次以他一个人的牺牲换取追查了多年的大鱼的落网，甚至还可以说赚了。要是放任杨云继续逍遥法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他残害。 但同周有福的聊天过程中，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地对对方的信息进行了解，却让他发现了意外的线索。 看似平平无奇的迁坟工人周有福，却跟这个案件的好几位关键人物有交集，包括已经被捕的杨云。 即使周有福已经死了，但其中的联繫却让萧强看到了希望。 第11页 「希望您能够把这个线索告知q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三大队的楚灵楚队长。」萧强恳求道。 「楚灵？」 这已经是钟寻这两天内第四次与楚灵产生交集了。 第一次是云乐广场的初见；第二次是直接被她当嫌疑人抓进公安局；第三次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扭头回去报案又遇到了对方；而这第四次，萧强更是指名道姓地要把信息传达给她。 他觉得他们之间可能产生了什么孽缘。 「只能是她吗？」 把消息传递给公安局和把消息传递给指定某个人的难度可差太多了，更何况那个女警他见过，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他这消息要是送过去，说不定扭头又被她抓起来了。 萧强看了看天：「他们之所以能在q市横行霸道这么久，就是因为有保护伞的存在。或许局里已经被渗透了，除了楚灵，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那你怎么知道楚灵不是他们的人？」钟寻抬槓道。 「她不会。」萧强勾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在回忆什么，「她并不是q市派系的人，而且她的眼中也容不得沙子……只有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我才放心。」 第10章 盯人是每一名刑警的基本功。 为了不让钟寻发现他被跟着，蒋浩直接翻窗出门，提前过了马路等在了对面的公交车站。 没等多久，对方果然选择过来坐公交。 这里的公交车能够直达钟寻住的街道，打车的话很不划算。 蒋浩的目标是所有跟钟寻有过接触、交谈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少会把重要的事情在手机、网络上交流，因为这样很容易被留下证据，警察抓一个就能找到一串。但为了以防意外，楚灵还是让人监听了他的电话。 从公交车上一路跟到老街口，钟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奇奇怪怪地停在了街口的大树下，开始自言自语。 蒋浩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用组织中的秘密交流手段，接头人或许藏在暗处。 可观察了好一会儿，周围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等人离开后，蒋浩又上前探查，老槐树附近没有任何隐藏的仪器，根本不可能靠着这个把信息传出去。 「这钟寻是不是精神上有问题？他在树下自言自语大半天了，看起来就像在跟人讲话一样，但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蒋浩通过蓝牙耳机抱怨道。 「会不会是有收声摄像头什么的？」 「不可能，他走之后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信号源。」 「……」 - 钟寻将二鬼收入了锁魂链中，避免它们因为阳光而灰飞烟灭。 锁魂链是冥器，在公安局这种阳气重的地方根本无法显形多久。当里边的阴气快要消耗完时，便会自动回到他的身上，这便是锁魂链消失的原因。 但是钟寻又不能直接跟警察解释，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这链子虽然是专门用来抓鬼的，但里边的能量都是阴气，可以短暂地让鬼在里边待一段时间，不过这就没有葫芦里的高级单人宿舍那么舒服了。 傍晚的老街没什么生意，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老人，他们是捨不得花个几十块钱在外面吃一顿的。 像安婶家的早餐铺是自家的店子，不需要付租金，也就不像其他人那样早上买早点，下午晚上租给别人搞烧烤，这会儿就已经呈半关门的状态了。 从半掩的大门可以看到，对方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打扫着卫生。 钟寻放轻了脚步，低头看路希望对方没有看到自己，谁料安婶四五十岁了眼神还是那么好使，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小钟你回来了？你是不是在外边惹事儿了？昨天今天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儿来打听你的情况，你可别跟你爹一样不学好，一天天就跟这些烂仔打交道。」 这一嗓子，基本上整条街都能听得到。 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天天被人这么指着骂爹也是会生气的。 不过有人的动作比钟寻更快。 「安英子，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把菜再洗一遍！一天天的，你这张嘴得罪多少人你不知道吗？」安婶的丈夫难得沖她发回火，这两天就发了两次。 安婶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反驳道：「小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误入歧途之前我劝一劝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他就该像他那个爹一样成天跟一群烂崽混在一起？」 安婶丈夫压低了声音：「再怎么样也是人家的父亲，关你什么事？就算之前混了点，也把孩子拉扯到这么大了，你就不该说。」 有安婶丈夫的打岔，钟寻直接熘回了家。 其实他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寄宿学校，跟父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就连阴差这个差事，也是他爹快死的时候才告诉他的。为了能通过考核，他花费了不少功夫，以至于毕业后一直没出去找工作。 在他的记忆里，他爹一直都是个文雅随和的人，即使他做错了事，也从不像街里其他邻居教训小孩一样骂得脸红耳赤，而是慢条斯理地纠正他的错误，跟安婶描述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安婶丈夫是个老实人，如果安婶造谣的话，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反对。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默认了安婶的说法。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 第12页 先不说那些人可能是来找他爹帮忙的，现在他爹已经到底下当官去了，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交了什么朋友，对钟寻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目前该头疼的是要怎么帮萧强把信息准确地送到楚灵那里。 回到店中，钟寻给二鬼一人上了一炷香，让它们的魂魄凝实一些，别随随便便就散了那才麻烦。 无意中听了个大八卦的两人此时憋了一肚子的话，但并不敢当着阴差大人的面聊起来。 最后还是周有福最先受不了沉默，推了推旁边的萧强问：「哎，萧警官，被枪打死是什么感觉？痛吗？我听说人被枪打死之后还能活几秒，这几秒就是承受痛苦的时间。」 萧强斜了他一眼，反问道：「被厉鬼杀死是什么感觉？痛吗？它既然能杀了你，居然还能让你跑出来？」 周有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反问而感到不快，憋屈一整天后反而打开了话匣子：「痛倒是不痛，就是那玩意一下子张牙舞爪地出现在你面前，太骇人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成变成阿飘了，脑子里只想着往外跑。要不是遇到阴差大人，说不定就被那鬼弄得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里周有福还颇为沮丧：「我爸妈偏心我哥，我18岁出来讨生活之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繫。平时认识的都是酒肉朋友，无事不起早的那种，也不知道有人给我收尸没，说不定发现我的时候我人都臭了。早知道我就去签个遗体捐赠，被人用完还能免费领个墓，每年都有人来烧纸钱，下去了也不愁钱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周有福说有没有人发现他死的时候，钟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周有福自己给楚灵打电话。 一来对方不可能从周有福那边联想到自己，二来还能让警察发现周有福的死亡，顺便给他收尸。 就算警察发现死亡时间和电话时间不符，但周有福人都死了，电话又是他自己打的，死无对证，根本不带怕的。 想到这里钟寻就站了起来：「走，去你家附近，你去给警察打电话。」 让人起死回生不可能，但让魂魄短暂掌控自己生前的身体对于钟寻来说非常简单。 外边太阳还未西沉，钟寻得亲自送他们过去。等这件事完成后，萧强和周有福也就能安心下去投胎了。 - 钟寻的小店就在街边，住的地方在二楼。后面是另一户人家，所以出入口只有一个，不需要花费太多的人守。 蒋浩以为钟寻回家之后，他得在这儿待到其他人来跟他换班位置，没想到这才没多久，那傢伙就出来了。 「楚队，钟寻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你先跟着看看他去哪，我这边有个新案子，还在现场。」 「上了朝化工厂方向的22路公交车，不知道要去哪。」 「22路？」 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楚灵早已把市区每路公交车的路线熟记于心。但此时为了更加确定，还是拿出手机查了一下。 「我们现在在广林路，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派人去支援你。」 「收到。」 第11章 别看周有福气质猥琐看着穷困潦倒，干的迁坟的活也听起来晦气，收入却着实不低。住的是高档小区的复式楼，价格都已经卖到一万九一平米了。 钟寻没去过，只是在别人发的传单上瞥过一眼。 距离老街不算远，公交车要六站路。 晚上在警察那混了一桶泡面暂时还不太饿，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随便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就直接出门了。 车上，钟寻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可突击回头一看，年轻的基本都在玩手机，年龄大的看窗外，就是没一个看他的。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萧强却肯定了他最初的想法。 「的确有人在跟着你，最后一排最右边那个穿黑夹克的，是警察。」 钟寻还是人，直接回头打量车上的每一名乘客也太显眼了，萧强却不一样。 他甚至不需要一个一个地排除就锁定了目标，因为跟着钟寻的那个人他认识，是楚灵队里的人。 想到之前周有福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萧强知道这名阴差大概率是被楚灵定为重点嫌疑人了，否则不会专门派遣刑警来跟着。 不过他并不怀疑钟寻的牌面是好还是坏，身为一名阴差，如果想藉助这个身份不当获利，他根本不可能让人发现。 钟寻借着看站牌的机会偷偷看了萧强所说的那人一眼，那人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对方。 他就知道，那个女人的怀疑不是这么好消除的。 表面上看起来跟他达成了和解，实际上偷偷派人监视他的行动。 「管他的，跟就跟吧！反正我又没做什么，不怕他跟着。」 钟寻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打定了主意，一会儿把周有福送到小区附近就让他自己上去，他就随便找家凉皮店吃着等。 被抓是不可能被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被抓的。在外面多快活？想干嘛就干嘛。在局子里连方便面都吃不了，还有人时时刻刻盯着审，除非脑子有病才想再进去。 钟寻不知道周有福家具体的位置，不过他在电子地图上查了附近的路线。 这边绿化很好，现在天色又已经暗了下来，太阳马上彻底落山，钟寻不用送他也能自己过去。 第13页 走到小区附近的林荫道，钟寻停下了脚步，一张符拍在了周有福身上：「这张符里的阴气只够你附身十五分钟的，去打个电话就赶紧回来，电话如果打不通的话就发简讯，别在死亡之地停留太久，否则容易变成缚地灵，到时候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 「是，大人！」周有福满口应下。 「钟先生，我陪他一起去，我尽可能地让他把其中的联繫讲清楚。」萧强道。 「去吧去吧！」钟寻赶紧摆手，「一会儿完事了到附近的凉皮店找我，回家我就直接送你们下去了。」 帮助鬼魂完成自己生前的遗愿并不是阴差的责任，钟寻只是尽可能想做到问心无愧。 同时，周有福和萧强关系到他的考勤和绩效，他们的事还是得在本周内处理掉。今天是周六，距离周日只剩下一天了。 阴差这差事听着高大上，其实到手的收入和普通白领没什么区别，而且还分成两部分发放，一部分阳间的货币，另一部分自然是转换为纸钱存入了天地银行。 刚送走二鬼准备回头，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钟寻本能就歪头躲过了这一击，想回头看是谁袭击自己时，对方的拳头直捣他的面门，让他不得不出手还击，只能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 一套连招应对下来，钟寻终于找到机会跟对方拉开距离，看到来人后瞪大了眼：「楚队长？」 钟寻被袭击的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一一被否定掉的可能，但从未想过动手的人会是楚灵。 「钟先生好身手。」楚灵皮笑肉不笑地夸道。 她是真没想到，钟寻的消息能灵通到这种地步。昨晚被抓进去，今天刚被放出来，居然就收到了周有福被害的消息。 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人死于二十个小时以内，准确时间还得回去进行鑑定才能清楚。 回忆起她刚才在现场见到的场景，心中的煞气便不断上涌，所以在接到蒋浩消息得知钟寻在广林路下车时，她直接赶了过来，甚至失去了身为刑警应有的冷静，直接对钟寻动了手。 果然，钟寻的身手就跟她猜测的那般，接下了她所有的招式。 要知道，她虽然是女性，但她在警校的搏击课排名是班上前几位的，只有常年打架的人才形成这种肌肉记忆，普通人在她手下根本过不了五招。 根据他们所掌控的信息，关于周有福的死亡，钟寻肯定没有动手的机会。 在这之前，她只是隐隐觉得周有福的死不对劲。 但他出现在这里，说明周有福跟那个组织有着必然的联繫，否则下手不会那么狠辣。 这残忍的杀人手段不是常规的兇器能造成的，案发现场一定留下了需要钟寻去处理的证据。 如果钟寻知道楚灵的想法一定会大喊冤枉，从出生到大学毕业，他是个从未跟人打过架的乖宝宝。 拳脚功夫的是阴差的必备能力，考试之前临时抱佛脚学的。之所以能跟楚灵打个旗鼓相当，是因为阴气的滋养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好，反应更加敏捷。 这是真真正正的反应速度，而不是什么肌肉记忆。 成为阴差这些年来，钟寻因为自己的身份遇到过不少问题，他也能耐下性子慢慢解决。 但像楚灵这样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而且招招对准要害的行为，难免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我什么事都没做，值得楚队长一而再，再而三地盯着我不放？身为一名人民警察，甚至还在背后偷袭一名守法公民！」 「守法公民？」楚灵咬着唇，读出了这个词，眼中充满了嘲讽。 钟寻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来这里是为了让周有福借自己的肉身把消息送给对方的。 楚灵是刑警，不至于干出这种派人跟着他，然后找机会在没人的地方把他揍一顿的事。 那只剩一种可能，她是来这边办案的——周有福的死亡被发现了。 第12章 只要有人死亡，就需要出动刑警来侦辨死亡的原因。 如果是刑事案件的话，底层的派出所是没办法立案侦查的，需要县级公安局以上的公安机关派人来处理。 楚灵估计是刚好接到这个任务，跟着钟寻的人恰巧向她汇报行踪，两边一合计，估计又产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头脑风暴。 之前他被抓就是因为在案发现场附近徘徊，这一次他又出现在周有福死亡之地的附近，怕是很难将自己洗清了。 其实换个角度，如果他是警察的话，遇到这么一个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行动鬼鬼祟祟的人，肯定是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的。 钟寻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鼓足了气，挺了挺胸，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本来就是一名守法的好公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还有人给我送过见义勇为的锦旗！」 「那不知守法公民钟先生累了一天不在家里休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做什么呢？」 这不巧了吗？ 刚才在公交车上随便押了一道题，刚好就撞上了。 「晚上那盒泡面不够我吃，这边有家很好吃的凉皮店，我过来吃加餐填肚子怎么了？」 「是吗？」 楚灵显然不相信钟寻所说的话。 他们之前就调查过，钟寻从来不点外卖，平时如果不在家吃泡面就是在老街上随便找家店换口味。 第14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碗凉皮特意坐车出来吃？ 而且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是在局里的那一套，说明他在家已经洗过澡了。 跟外邦人不一样，联邦人的习惯是外边很脏，又是灰尘又是细菌的，所以一般都是回到家或者晚上睡前洗澡，洗干净之后是不会再选择出门的。 如果他真是饿了想来这边吃凉皮，完全可以从局里出去就直接往这边来，不需要回家洗了澡才出门。 所以他的出门只能是临时起意，而非最初的计划。 钟寻名下的电话卡已经被他们所监听，目前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他们之间应该有其他的秘密联繫方式。 「楚警官这么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刚下班吧？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钟寻的语气有些许雀跃。 在车上记的地图马上就派上用场了，如果楚灵觉得不好吃，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喜欢吃这家的东西，在他眼里他家的凉皮就是人间美味！ 毕竟每个人的口味是不同的，不是吗？ 楚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道：「既然你是来吃凉皮的，那你就去吃吧！至于其余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我本来就是来吃凉皮的，还有什么其他的事？」钟寻底气十足，就连头顶的丸子也略显可爱，「楚队长真不跟我一起吃吗？真的很好吃！」 「不必了。」楚灵沉下了脸。 她见过太多的犯罪分子，但像钟寻这样嬉皮笑脸、油盐不进的就这么一个。 「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楚队长实在是没有这个口福，那我就自己过去了。」钟寻扭头就走。 四捨五入他这也算是掰回来一局吧？ 快乐！ 刚走出两步，楚灵就叫住了他：「钟寻。」 钟寻停下朝她看去，等着她接下来的内容。 「藏好你的尾巴，小心别被我抓住了。」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钟寻想得明白，他与警察之间的误会可大了。 除非等他们查清楚这个案子证明他无罪，否则他将一直作为对方的重点怀疑目标而存在。 既然这样，他说再多也是无用，不如就这么让他们查。 反正警察都是按证据抓人，他本来就什么都没做，他们根本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这一次，一直到钟寻走出巷口，楚灵都没有继续阻拦。 他最后那句挑衅的话不仅是挑明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还是对她、对q市所有警察放出开战宣言。 如此的胆大包天。 如此的无法无天！ 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放肆的话！ 从事警察行业这么多年，这是楚灵第一次后悔选择这个职业。 如果她不是警察，她现在就能提枪出来毙了他，替他们牺牲的无数英雄报仇血恨。 可她是。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他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也根本无法将其捉拿归案。 所谓的执法公正在这里显得就像一个笑话。 此时钟寻的人物画像在楚灵心中逐渐趋于完善。 钟寻很骄傲，不，应该说是自负。 他相信警察拿他没有任何没办法，所以才这么大胆地不加掩饰，这几乎是绝大多数高智商罪犯的通病。 凡做过，皆有痕迹。 邪恶，终将被正义所战胜！ 第13章 走出巷口，钟寻一眼就看到两只鬼躲在拐角处。 萧强看着还算正常，周有福就有点掩耳盗铃的感觉了。他盯着前方往来的车流，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在钟寻咳嗽了一声后，本就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大人您跟楚警官聊完了？」 楚灵穿的是常服，这胖子如果只是在这边看了一眼，怎么知道她是警察？ 而且连楚灵的姓名都知道，显然是跟萧强有过沟通的。 不过他既然识相地没有追问，钟寻也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奇怪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是去给楚灵打电话的，可刚才楚灵一直跟他在一起，如果他们已经打了电话，那会儿他应该能听到才对。要么她手机调成了静音，要么就是没带在身上。 听到钟寻的问题，周有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您可别提了，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自己死这么惨，被那鬼抓成了十来块，血撒了整整一面墙！我们去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法医在勘探现场，根本没有打电话的机会。」 周有福为自己的死法难过，一旁的萧强却想到了另一件事：「没想到钟先生您跟楚队长认识，不知您刚才是否……」 钟寻打断了他的问题：「我跟她暂时发生了一些误会，消息我会另外找机会传达给她的，但是肯定不能由我来说。」 他现在本来就是楚灵心目中的重点嫌疑人，如果再由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岂不是自己把把柄主动送上门？对方正愁没有办法抓他呢！来了瞌睡就送枕头的事他可不干，到时候被抓了都没法喊冤。 萧强深吸了一口气：「您不知道，这个案子牵连甚广，每天都有无数的受害者。早一天把消息送过去，就能早一天破案……」 「我当然知道！」钟寻打断了他，「犯罪分子能在大庭广众下掏枪杀警察的案子肯定不简单，但我也有我的限制。警察和阴差本就分管两界的工作，这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第15页 你不能在阳间待太长的时间，除非一直跟在我身边，否则被有恶意的鬼魂捉到，你就是那唐僧肉。待会儿……」 「钟先生！我已经死了。」萧强一脸坚定，「即便投胎转世，那也不再是我。如果有一天我能看到他们将这些罪犯一网打尽，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无怨无悔！」 钟寻：…… 你是无怨无悔了，我的奖金，我的绩效怎么办？ 钟寻心中感嘆即将到口却又马上要飞走的鸭子，但没有选择强制将萧强送下去。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想办法。」 他把视线放在了周有福身上，这胖子虽然跟这案子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被鬼弄死的，勉勉强强也算个业绩，弄下去好歹也能补回那么一点点。 已经变成鬼的周有福莫名打了个寒颤，一瞬间连上了钟寻的频道：「大大大……大人！我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能给他指证啊！我都不知道我认识的那些人跟这个案子有关，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什么破案的线索呢？」 周有福生怕钟寻不答应，继续道：「听说投胎讲究因果，我活着虽然没有做坏事，但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我要是帮警察把这么大个案子破了，总能给我带来点福报吧？」 钟寻还没发话，萧强就先点了点头：「有道理。可惜他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说不定能钓到几条大鱼！」 钟寻翻了个白眼，合着你们自顾自说着就已经替我决定好了是吧？ 阴差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呢？ 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他心善！换成别的阴差，哪管什么他人死活？ 世上的死亡大多都有定数，就算解决掉了这个案子，寿数到了，他总能找到其他的死法。 既然都要死，救或者不救，又有什么区别？ 萧强就算了，钟寻尊他是个为人民牺牲的好警察，看着这闪亮亮的功德金光，他愿意为他完成这未尽的心愿，但这死胖子哪里来的脸？ 「想留下来？可以，证明你的价值。」 第14章 周有福被钟寻一句话怼成了鹌鹑，缩着脖子仔细思考，自己要怎么才能讨好阴差大人。 为了自圆其说，钟寻真就跑去看好的那家店吃了一碗凉皮。 距离他上一次吃凉皮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过这家的凉皮怎么说呢？ 中规中矩。 不能说它特别好吃，也不能说它不好吃，就是大众凉皮的味道。 此时一直跟着钟寻的蒋浩已经完美地跟人完成了交班，在钟寻离开后进了凉皮店给自己也点了一份。 「楚队，这家凉皮味道很一般啊，还没我们隔壁街老刘做的好吃。」他在给楚灵打电话。 楚灵正跟着现勘的人在周边寻找有效痕迹：「本来就是随便找的藉口，你还真信了。」 「他都那样了，就算不去吃也没什么，何必多跑一趟？」 蒋浩不敢跟得太近，但后来从自家队长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从警四年来，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犯罪分子。 「或许他就想让跟着他的人多花十块钱也说不定。」 蒋浩：…… - 回到家中，钟寻又洗了把脸，将衣服挂在了衣柜的把手上。这套衣服今天就穿了两个小时，下次出门还是可以继续穿的。 周有福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自己能给钟寻提供的价值：「大人，其实我也算小有资产，我死都死了，与其便宜了我哥，不如让我孝敬给您，平时出门买点零嘴什么的？」 钟寻表示他这个建议非常好，下次可以不用再提了。 「你现在本来就跟案子有关系，再把你名下资产转到我的帐上，生怕我不被抓进去是吧？」 同样都是公务员，人家就挺直了腰板做事，他反倒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瞧瞧你这脑子怎么想的？钟先生像是差你这点钱的样子吗？而且来源不干不净，就算随便找个人送他都不要，赶紧重新想！」 萧强一巴掌拍在了周有福的背上，把他拍得魂魄都抖了两下。 见到刚才的那一幕，他其实也知道，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这名阴差身上是不合理的，更像是一种道德绑架。 他是警察，自然也知道警察对待这种重案的态度，宁可错过也不愿放过。如果钟寻继续插手，最终很可能会被当成案件相关人员一起处理。 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将期待寄托在对方身上。 他也能看得出来，钟寻是想帮他们的，只是面上过不去，需要一个台阶往下走。 否则在他跟周有福提出那个不合理的要求时，就直接拒绝了。 现在就希望周有福机灵点，能找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来，他还指望他成为破案的关键呢！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周有福给自己胖嘟嘟的脸赏了几大个耳巴子，「我怎么能用金钱这种低俗的东西侮辱大人您呢？还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钟寻半睁着眼，看这俩在他面前一唱一和。 他其实想说他就是这么低俗，只是身为阴差，没办法拿人民一针一线而已。 父亲留给他的是一套超过三十年的老房子，各种设施都老化了，非常不方便。早就听说这里要拆迁，可说了十多年，一点气儿都没有。 第16页 要是叫人来装修吧……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他干阴差这四年来，就攒了两万块钱，煳墙都不够的。 不多时，周有福又冒出了个主意：「大人，听说有茅山术能够让鬼魂进入纸人中听从道士的安排，不如您就把我当成您养的小鬼，平时帮您跑跑腿、干干活儿什么的？」 「我要是需要干活的，随便用根香就能招来附近勤快的小鬼，他们干完活就走，完全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你留在这里，一根香能够？」 「呃……」 换成普通人的话，养个能干活的鬼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周有福忘了，眼前这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经常跟鬼魂打交道的阴差。 驭鬼做事对他来说简简单单，只是看他想还是不想而已。 难道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周有福险些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怀疑。 萧强一直在旁边打量整个屋子的结构，视线最终停在了一面柜子上。 柜子有些像酒柜，但上面并没有摆放酒品，而是放着一盒盒不同牌子的泡面，带着展示的意味，随便一个人来都能得出「这是一个很喜欢吃泡面的人」的结论。 萧强趁钟寻转身的机会，用下巴给周有福指了指展柜上的方便面。 周有福是什么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 平时办手续时没少揣度各方的兴趣投其所好，马上就想到了突破点。 「大人！虽然我是个搞工程的，但当初我为了追我前女友特意去新西方学了一年的厨，这些年来厨艺一直没落下。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给您定制您想要的口味的泡面！ 这些外面卖的泡面虽然味道很不错，但里边的食材实在是差了那么点感觉。如果红烧牛肉面里的牛肉是真的，鲜虾鱼板面里大块的鱼虾，吃起来是不是更爽、更美味？」 钟寻本来只是找个理由为难他而已，没想到他还真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 光是想像他所说的面，感动的泪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舔了舔嘴角，钟寻一本正经：「我平时饮食作息的确不太规律，需要一个人帮我纠正。既然你提到了，那就勉为其难把你留下来吧。」 周有福瞬间笑容满面，偷偷沖萧强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第15章 人一旦有了期待，生活就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第二天钟寻起了个大早，跑到菜市场买了一大袋新鲜的食材回来。 菜市场人多混杂，让跟着他的警察的任务完成得无比艰难。一边得从人流中跟紧他不被发现，还得注意他有没有用暗号、信物等方式将信息传递出去。 「他怎么转性了？不是从来都只吃泡面的吗？」蒋浩听着前方便衣反馈回来的消息十分无语。 楚灵丝毫没有受到消息的影响，正在翻看案件现有的材料。 她手上的案子有很多，不可能一直把重点放在钟寻身上。而且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只要找到一条线继续查下去，迟早都能把这些人一个个都抓出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熘人。」 「熘人？」蒋浩声音扯得老高。 「你昨天不就被熘了吗？」楚灵没被突然的高声吓到，甚至还淡定喝了一口提神醒脑的薄荷水。 蒋浩没声音了。 明明昨天钟寻已经跟他们撕破了脸皮，但还是去那家很一般的凉皮店吃了一碗凉皮。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还傻乎乎跟着去了…… 「而且这也符合犯罪嫌疑人的行为逻辑，他刚向我们宣战，自然会选择做一些事来进入我们的视线，影响我们的思考和判断，基本上就是用来噁心人的烟雾弹。」 蒋浩撇了撇嘴，表情忿忿。 他已经不是新进队的毛小子了，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 虽然钟寻此时看起来是在戏耍警方，但他们依旧不能放松对他的警惕与监视。 有些人就喜欢搞这一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参和在一起，一旦他们真被表象所迷惑，就有可能错过关键的线索。 即便噁心，也得坚守在岗位上。 不过这不妨碍他继续吐槽：「还把窗封了，怕我们爬旁边楼偷看他在干嘛？那破大点窗还脏兮兮的，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至于吗？」 「至不至于只有他自己知道，你管他怎么想的。」 关于周有福死亡的材料楚灵反反覆覆看了十多遍，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她警校的老师和警局的师父多次强调：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只要是人做的事，必定会留下痕迹，而这种案子的线索往往容易被大家所忽略。短时间找不到切入点的案子，可以先暂时放下去完成其他的工作，说不定遇到什么就找到了突破点。 但楚灵不想现在就放弃：「我再去现场看看，你下午就不用来局里了，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去拱桥巷换班。」 「好。」 - 一个人能够撒谎，但他做出来的东西不会。 别看钟寻早上提了一大袋东西回来，其实里边全是瓶瓶罐罐的调味料和少许家常食材。 钟寻父亲去世后，他家里长年不开火，他煮泡面的时候最多只用到电磁炉，甚至连盐都不用放的，可想而知他的厨房里是个什么场景。 第17页 但他是个注重仪式感的人，只要出门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会儿多了个不知道是不是的大厨，自然得把厨房里的东西更新一遍。 线下东西贵，他暂时只买了点必须用品，剩下的厨具，比如烤箱什么的，已经在网上定好了。 厨房里，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正上下忙活着，将鸡、筒骨等食材放进了高压锅。 外边明明天色大亮，厨房却还开着灯，窗户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这方子是我跟我老家一从国营大饭店退休的老厨子软磨硬泡了大半个月学到的，不是我吹，特别鲜，就算是清汤面都能吃出宫里口味来！就是这高压锅比较拉跨，好处就是能缩短炖汤的时间。大人您要是能弄来酒店后厨那种汤锅，按料一样一样地加进去，那味道，绝了！」 周有福一边炖汤，一边吹嘘自己的手艺：「泡面的面饼一般都是用油炸的，那玩意吃多了不健康。我给您用拉面代替！现拉的拉面，q弹爽口，您想吃粗的我就拉粗的，想吃细的我就拉细的。我之前拉出过跟牙籤一样细的面，就是太久没试了，可能有点生疏……」 这可不是他狗腿，甘愿做人的舔狗。 可钟寻一张纸人剪出来，又念了个不知道什么咒，他居然又恢復了生前的样子。除了不能见光、不能遇水、不能碰火、不能吃饭以外，看着跟人没什么区别。 这不比下地府来得舒服？ 先前他就打听过了，现在的地府除了工作流程与时俱进了以外，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 鬼魂愿意留下当公务员，那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工作，每月能分到一部分烧给城隍庙的香火。 那如果不愿意当公务员，就慢慢排队走流程，轮到你，一系列流程走完后，喝下孟婆汤投胎去。 投个什么胎，下辈子还能不能当人都是不能改的。 现在抱好这个阴差的大腿，好歹还能在阳间多享受几年。 要是他把对方哄得高兴一点，说不定愿意给他买台电脑，每天过着网瘾少年的幸福生活！ 钟寻躺在一楼店铺里的躺椅上，闻着楼上飘来的香味，表示非常满意。 有两只鬼在店里，那个一摇头就咯吱咯吱响的电风扇都不用开就很凉快。 「小钟啊，屋里炖什么呢？这么香？」路过的街坊邻居忍不住探头问。 钟寻在这街上也是出了名的，平时家里不做菜，专吃泡面。一天下来门口能多一堆泡面的垃圾，甚至连碗都不愿意洗。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之前老吃泡面对身体不太健康，最近在网上看了个方子，我照着试试。」钟寻应道。 只要不像安婶那样的碎嘴，他还是很乐意跟邻居们交谈的。 然而有些人不仅跟曹操一样说到就到，就连在脑子里想想都想不得。 人家是路过时顺便问钟寻两句，而这位呢？却是从街头特意跑进来看热闹。 这两天安婶被丈夫说了两次之后，觉得他说得也算有道理。听到人家说钟寻自己在家做饭了，变想着过来指导他一下，顺便夸他两句，缓和缓和邻里关系。 毕竟她年纪大了，儿子又在外地工作，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还能有个年轻人搭把手。 可她刚过来就看见了钟寻二楼房子上厚厚的黑布，一下子又忍不住了：「哎呀小钟！你怎么像你爸似的，没事把窗子用黑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歷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布蒙起来干嘛？你家本来就是卖香纸火烛的，黑布不吉利，小心招惹脏东西！你爸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你可不能步入他的后尘，快把它拆了！」 钟寻：…… 第16章 钟寻真的很想知道，这大婶当初跟他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恩怨情仇，以至于现在没见他一次就要提起他的「亡父」。 实在不行，找个时间把他叫上来，两个人面对面把事情聊开，上一辈的事就在上一辈结束，他真不想继续再受这委屈！ 然而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跟长辈吵架，最终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煳弄过去。 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安婶前脚刚走，电视滋啦一下就黑屏了，楼上也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钟寻屁股还没坐热呢，又起身去查看情况。 「大人，停电了？」周有福墩墩跑下来。 「线路烧了。」钟寻正摆弄房子边上的电箱，吩咐周有福，「你到楼上客厅靠窗那个柜子把我的工具箱拿下来，旁边就有手电，也一起拿过来。」 这老街的水电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了，后来水电局有人来进行过线路改造，也只是把问题发生的频率降低了一些，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钟寻别的不会，这接电线、修水錶熘熟，从小换到大。 周有福好奇地跟过去朝电箱看了一眼，里边杂乱的线路看得他脑袋疼。 q市好歹也是一座经济发展得还不错的二线城市，像这种老旧的安装在房子外面的电箱已经很难看到了。 特别是他所住的小区，有什么问题直接找物业，物业很快就能给你解决掉，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上手。 「这条老街快三十年了吧？还没有进行棚户区改造吗？」一旁的萧强也纳闷。 第18页 这q市也不是什么地皮昂贵的城市，这边房屋老旧、户距拥挤、公共设施无法配套、到处都是安全隐患，而且还在最繁华的市中心，按道理来说政府应该早早处理才是。 「嗨！」聊到这，周有福可就不困了，「其实零几年，云乐广场那边刚开始建的时候这边就有消息说要拆了。」 「那早就有规划，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拆？资金没到位？还是没人接盘？」 「那会儿我还没自己单出来干，我师父带着我跟在泰安集团屁股后面，他们吃肉，我们也喝点汤。听他们说，本来文件都下来了，他们只要拿下这块地皮，到时候吃香喝辣的都不愁。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有个大人物出面，压下了这边改造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大人物？」 棚户区改造是上面的政策，而且还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出面把这件事压下来，而且还一压就是十几年？ 「这我也不好说。」周有福仔细回忆，「好像是政商两边都有人出面，搞到现在都没人敢接手这个摊子。前几年听说有外面的企业来这边招标，搞得沸沸扬扬的，结果没多久就灰熘熘走了。」 萧强就不明白了：「泰安集团到口的鸭子飞了，他们没意见？」 这一片不管是改造成住房还是商用建筑都能赚到一大笔钱，看隔壁的云乐广场就知道。泰安集团就算家大业大，但这可不是什么蝇头小利。 「这我哪能知道呢？八年前我就离开泰安单干了，现在也就偶尔从他们手里接点小活儿。不过意见应该是有的吧，除非他们拿到了比这更大的好处，否则没道理放着这么大个蛋糕不啃。」 萧强陷入了沉思。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是千头万绪一闪而过，没能被他成功捕捉。 他毕竟是一名特警，平时出的都是一些需要武力压制等有危险的任务，很少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记了下来，以后或许会用上。 周有福见萧强不再理他，他也不生气。这警察可能是天天训练把脑子训坏了，动不动就在那发呆，他不跟傻子计较。 看钟寻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熘烟又回了二楼，端了一碗满满是料的葱香排骨面下来，脸上挤出笑容：「大人，快尝尝我这面跟外面卖的方便面比起来咋样！」 别的不说，就他精心摆好的排骨、蔬菜和荷包蛋就让人大有食慾，钟寻瞬间觉得就算这周的绩效完不成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了。 吃完面，周有福主动收拾了碗筷。 虽然他是个纸人不能碰水，但只要他想，就有一万种不用碰水就能洗碗的方法。比如：戴手套。 下午阳光毒辣，不过有两只鬼在旁边综合，此时店里的温度非常舒服。又有周有福主动帮忙看店，钟寻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一道阴气将钟寻从熟睡中唤醒：这是生死簿提醒他接下来即将有工作了。 第17章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翻到最新一页，钟寻忍不住挑了挑眉。 末法时代，生死轮迴鲜少被意外事件所影响，生死簿上的内容一般来说都是比较准的。 说白了，像萧强这样非自然死亡的情况非常少，就算发生兇杀案，也有医生来跟阎王爷抢人，轻而易举不会死亡。 钟寻所管辖的东城区治安一向不错，一周有两三个需要去勾的魂就不错了，可这次小本本上却出现了四个死者的名字。 非自然死亡是不在生死簿上的，但一个人越是靠近死亡的时间，他身上的死气就越重，此时生死簿就能够捕捉到他的信息，将其显现出来。 「大人，怎么了？」发现钟寻醒后，周有福凑了过来。 「没什么，今晚上又有任务了。」钟寻随手把小本本给周有福看了一眼，「四个人，死亡时间相差不大，在一个地儿，估计是什么群体恶□□件。哦对！我想到了，我可以用五鬼运财术给楚灵送信。虽然鬼魂不能接近公安局，但是去她家里还是可以的。」 因为活在现代，之前想的都是常规联繫方式，比如打电话、发简讯什么的。周有福附身的纸人让钟寻想到了一些在古代很有用，但在现在很鸡肋的法术。 「那个谁，萧强，这信你自己来写，你自己送过去，把你想要告诉她的东西都写上。」 钟寻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一打a4纸来，特意让周有福从中间抽了几张。 周有福现在是纸人，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指纹，a4纸又是非常常用的纸张，对方无法通过这封信来锁定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钟寻又找了支烂大街的给力中性笔，非常完美！ 在这之前，萧强急于将消息传递给楚灵，按道理来说，钟寻想到解决方案后，他应该迫不及待开始写信，尽快将信息传递过去才对。 可现在的萧强却无心这件事，他的注意力都在刚才钟寻口中的「群体恶□□件」上。 「钟先生，晚上那个事件，您不管？」 「管什么？」钟寻懒洋洋道，「他们的名字既然出现在生死簿上，就相当于在阎王爷那盖了章，上边写着他们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就算去阻止了也一样。等时间到了，我过去把魂一勾就完事了。」 「可是……」 萧强嘴巴动了动，后边的话却没了声音。 第19页 可是如果恶□□件没有发生的话，他们人不就不会死了吗？总不能像死神来了里边躲过了一劫，后边还有更多的灾难等着他们吧？ 萧强本身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他生前也听过一些关于死劫的话，特别是跟老人有关的多。 随着一个人年龄的增长，死气就会越来越重，特别是到了老年，这就叫迟暮。 老人身体不好，很容易生病。若是运气不好，随随便便一个小病就能引发很严重的后果，导致他的去世。 若是有谁从重病中撑了过来，就算是渡过了死劫，接下来的几年内都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度过。 钟寻看萧强那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他最开始当阴差的时候也是这么想，也曾去试过的。即使他提前想办法让那人远离死亡的地点，死亡的事件，依旧无法改变对方死亡的结局。 就算一开始无法理解，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钟寻给萧强剪了个纸人，萧强有了实体后默不作声地坐下写信。 写两个字涂一下，好不容易写了半张纸，又将这张纸都撕了换成左手来重新写，这样楚灵就无法通过字迹来知道他的身份信息。 反覆了两小时，他终于把差强人意的信折了起来。 钟寻瞄了他一眼：「东西你自己收好，过了11点再去送。完事直接到万花街拐角的那个烧烤摊来，说不定还来得及看一眼。」 「啊？」萧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钟寻的意思。 这次轮到周有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大人的意思是愿意带你去案发地试试看能不能阻止他们，还不快多谢大人？」 周有福刚看过本本上的信息，自然知道万花街是什么地方。 萧强反应也快，当即站了起来不给钟寻反悔的机会：「多谢……钟先生！」 钟寻转过身去不看他们：「我只是去吃顿烧烤而已，可没说要做什么。」 萧强身上有功德金光，要是运气不好送信的时候遇到孤魂野鬼，很容易被拆吃入腹。只有等子时之后，钟寻拥有阴差的能力，才能替他遮掩一番。 另外，钟寻也没有口是心非。 他确实不准备做什么，但不代表那些跟着他的人也什么都不会做。 昨天在公交车上他就确认了有便衣跟着他，晚上他又让周有福出去转了一圈，无形无影的鬼魂轻而易举地抓到了眼睛。 今天他再次深夜出门，警察没道理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情一旦发生，自然有人主动上前劝阻。 四人的死亡时间在次日凌晨3点左右，至于是当场暴毙还是撑了个把小时才死钟寻也不知道，要等他勾了魂才清楚。 11点，钟寻将萧强幻化成一只鸽子，带着周有福踏上了前往万花街的路。 周有福的纸人身体跟他生前长得一模一样，被留在了家中，以鬼魂的形式跟着钟寻出门。 纸人不仅可以接触到阳间的事物，还能被活人所看到。如果被跟着他的警察发现死去的嫌疑人出现在另一名嫌疑人身边，比他屡次出现在犯罪现场还麻烦。 后者虽然嫌疑会增大，但他什么事都没干，警察不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前者……跟警察解释说这是周有福的孪生兄弟？扯淡吧！到时候阴差身份必然暴露无遗。 蹲在黑暗角落里玩伤心连连看的蒋浩被锁门的声音惊动，一看时间，正好十一点出头——与他每一次出现在犯罪现场附近的时间相近。 难不成这个钟寻……要顶风作案？ 等钟寻走出街口，蒋浩急忙跟了上去，同时打电话给楚灵汇报情况。 「楚队，钟寻又出门了，我怀疑又有谁死了。」靠在拐角的墙边，蒋浩偷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瞄到钟寻左手时瞳孔勐地一缩，「锁链，他手上缠着锁链！」 「什么？」 楚灵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现在必须得确认的一点是，钟寻身上的锁链到底是不是在局中遗失的那条。 如果是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你继续跟着，我马上带人过去跟你汇合。」 「行，他上共享单车了，您让情报组的定位他的手机，我这边随时可能丢失。」 看着一路远去的钟寻，蒋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只要使用过共享单车，就会在共享单车的公司留下使用人的信息，这是一名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不可能会做的事。 对方根本没有掩饰自己行踪的意思，他甚至怀疑那人就是故意骑车，想看他跟在后面跑！ 第18章 共享单车上，钟寻好不容易把锁魂链哄了回去。 锁魂链是由罪无可恕的厉鬼炼制而成，他们被抹去了全部意识，只剩下了一丝懵懂的灵智，能听得懂主人的命令，拥有汲取阴气的本能。 特别是跟着像钟寻这样的阴差时，白天是没有阴气吸的，每天入夜，子时阴气外泄，锁魂链就会出来饱餐一顿。 本来出门之前钟寻就跟锁魂链商量好的，今天不能随便显形，只有他叫的时候才能出来。 谁知路过老槐树时，这傢伙还是忍不住出来吸了一大口。 钟寻往后偷偷瞄了一眼，没有那警察的身影，应该是没看见吧？ 在警察眼里，这东西应该已经在警察局丢失了，就算再次出现，也得出去买一条过个明面，否则这不是主动招惹麻烦吗？ 第20页 晚上非机动车道上一个车都没有，钟寻的车快得飞起，再过一个桥就是万花街。 「刺啦」一下，钟寻紧急剎车，沖桥头一趴着围栏往下探头男子喊道：「兄弟，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干啥呢？」 他并不怎么喜欢多管闲事，谁知道这缘分太深，竟然遇见了四名死者中的一个。 「嘘！」那人回头沖钟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一会儿就回去，看热闹呢！」 「热闹？」 这儿除了桥被路灯照亮外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从桥边往下一看，只有水面映射着微微灯光，远处都是黑漆漆的。不来这儿拍恐怖片就不错了，哪来的热闹可看？ 路人一脸神秘地沖钟寻招了招手，极其热情地邀请他一起看热闹：「你别说话，仔细听听。」 钟寻把车推到一旁立好，集中注意力在耳朵上，果然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那是一对跑来江边幽会的情侣，这会儿正吵得厉害。 距离挺远的，就算吵架时加大了分贝，普通人顶多能听到几个模煳的字眼。 他能听得清楚是因为子时之后阴差的能力回到了他身上，而这个人却因为只言片语…… 听了一会儿，下边没声儿之后，路人意犹未尽地跟钟寻介绍道：「那俩吵半小时了，好像是男的带女的来江边给她过生日，结果送的礼物是个几十块钱的假货不说，女的还在这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一生气就这么吵起来了。 吵就算了，那男的也不让让女的，连他妈给女朋友买了两提牛奶的旧帐都翻了出来，女的不乐意了要跟他分手。你说说，这都啥人啊？这人都能有女朋友，我怎么找不到？我要有了女朋友，工资卡都给她管！哎哟，这蚊子，真毒！」 「所以你就因为这事儿跟他们一起在这里餵了半小时蚊子？」钟寻表示不理解。 路人恹恹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懂。」 周有福在钟寻看不见的地方狂点头，这多有意思啊！有热闹为啥不看？平时想看都看不到。 「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家吧！他们已经和好，要回去了。」钟寻劝道。 如果他回了家，在这个时间段内一直没有去那个位置，会不会就有可能成为那个例外？ 这么晚，回到家只能睡觉了，总不能让他梦游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和好了？刚才还骂成那样呢！我要是那女的，回头就把他的联繫方式拉黑，一辈子不往来。」 「我听见的。」 晚上的钟寻跟白天可不是一个水平，现在就算来100个楚灵都不够他打的。 不过出任务时能够听见太多声音会对他产生影响，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刻意去使用听力。 桥下的那对情侣刚才还吵得极凶，这会儿女孩却因为几个大饼一下子又和好了，已经聊到了明天晚饭要吃什么，估计马上就要回去了。 路人不信，又趴在围栏上看了一会儿，一直到桥边出现两个模煳的身影这才信了钟寻的话。 一脸惊奇地看向他：「这么远你还在跟我讲话都能听见？刚才只有没车的时候我才能听见一点。」 钟寻：…… 好傢伙，感情还是断断续续地听是吧？ 换成是他，别说看热闹了，就算是gg中途断了一截没看到，他都浑身难受。 「他们都走了，你还要在这儿吗？」钟寻又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劝他回家。 「他们都走了我留在这干嘛？餵蚊子啊？」路人看了看钟寻，又看了看他手中扶着的共享单车，反客为主，「你这大晚上的，骑车去哪呢？」 「我骑车锻鍊呢，看你趴桥上怕你轻生，就停下问一句。」钟寻随便扯了个理由，「这黑灯瞎火的，你家住哪呢？我陪你走一段吧？」 「嗨！大老爷们儿哪能怕黑啊！我家就在前面点儿，过了桥没多久就是。」 「黑倒是次要的，就是听说这儿最近治安好像不太好，大晚上的你还是别在路上瞎晃悠，万一被盯上就不好了。」 听到这话，路人又出现了一脸神秘的表情：「你还别说，昨天我下楼买烧烤的时候就撞见一群小混混喝酒来着，听他们说好像这两天要搞什么人……」 钟寻顿感头痛。 换成别人遇到这事儿巴不得躲远点，而这位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不死谁死？ 「相逢即有缘，兄弟我今天劝你一句：别作死。那些混混都是不懂法的，家里又没什么钱。到时候打起来根本想不了那么多，你要是被砍一刀，顶多赔个医药费，那痛可是你自己挨。」 「安啦！安啦！我就是想去看也没时间，明天一早还要赶7点的飞机，回去就睡了。」 - 蒋浩跑了七八分钟，才路过一个共享单车的停车点，骑上车才轻松了一些，没多久就追上了钟寻。 「楚队，我已经到钟寻手机信号停下的地方了。他现在正跟一个穿格子衬衣的男人聊天，桥上没有掩体，我不能靠得太近，没办法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我知道，你继续跟着，看他们要去哪。如果两个人分开，你就去跟那个穿衬衫的，钟寻那边有其他人负责。」 早在钟寻手机信号停下来的时候，楚灵就让辖区派出所的人调了桥上的监控。 只是想要短时间确认跟钟寻交谈的人的身份比较困难，现在只能跟着他们观察他们的行动。 第21页 楚灵不相信钟寻才跟他们宣战，就这么快把机会送到他们手中来。 但对方性格自负，或许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反其道行之，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第19章 钟寻看这人不太靠谱的样子，一路慢慢骑车跟着他，看着他进了住宅楼的单元门这才离开。 万花街也处在老城区，不过只是还没开发到这边，并不是不准备开发。 住宅楼就在街边，楼下就是夜市摊。 那人进的楼刚好就在他死亡地点边上，如果他住在靠街的这一面的话，打开窗就能看见楼下的烧烤摊。 钟寻在摊子上随便点了些烤串，又要了一罐啤酒就坐在了角落，一边玩手机一边随意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跟老闆闲聊着。 「老闆，你这没什么客人啊？」 「第一次来我这吃吧？」老闆熟练地翻着手中的烤串，「平时我家店得开到四点才能关门，要是换一天你连坐都没地儿坐。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加上你才出了两单。」 钟寻暗中点头。 这儿死气这么重，今天客人能多就见鬼了。 普通人虽然无法感受到死气的存在，但他们本能地排斥这种气息。来到这里的人下意识会离开，而常来却没来的都是那种福泽比较深厚的人，多少都有其他的事绊住了腿。 倒是这个老闆命格硬，这么重的死气，愣是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看不出来啊，你这儿生意这么好？」 老闆拿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盘子，把先烤好的蔬菜放在了上面：「生意好不好，用味道说话。」 钟寻咬了一块蘑菇，味道还可以，但说不上绝顶美味。 幽深的天空中，一只鸽子扑腾而过，停在了不知哪家的窗户上。 「回来了？」 老闆被这突兀的一句话搞得莫名其妙，再看摊子上那年轻人，手机刚从嘴边拿开，只得无奈摇摇头，继续烤剩下的荤菜，哼起了歌。 萧强扔了纸鸟的壳，飘到钟寻身边跟周有福坐在了一起：「她不在宿舍，估计还在加班，我把东西放她床头了，回来应该就能看到。」 钟寻朝某个地方隐晦地瞥了一眼，「嗯」了一声继续吃串。 楚灵当然不会在宿舍，他钟某人何德何能，出来吃顿烧烤都能请动这么多警察来给他护航？ 距离钟寻所在烧烤摊三百米外的一栋房楼顶，楚灵放下瞭望远镜：「他手上的锁链怎么说？」 「情报组那边说……沿途的每一个监控都看过了，钟寻手上根本就没有锁链。」年轻警察低声道，「会不会是蒋浩看错了？」 「不可能。」楚灵肯定道，「我们抓捕钟寻的时候蒋浩不在，可他却说出锁链缠在钟寻手上的话，跟我们抓捕时的情况刚好对上，将锁链缠在手上应该是钟寻的习惯。」 「那我再叫几个人沿途去找，看看是不是被扔在路上了？」 「算了，他既然能有本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锁链拿出来，就有把握让我们找不到。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把注意力放在这条链子上，那个穿衬衫的人的身份查到了没？」 「根据蒋浩提供的门牌号，我们查到户主是一对退休的老教师。要么他是他们的儿子，要么就是租他们房的人，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先别打草惊蛇。」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跟他在这里耗着吧？」 「他既然费这么多功夫请我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一场好戏想请我看的，我自然要陪他把这场戏看完。」楚灵冷笑了一声。 年轻警察默默咽了一口口水，缩着脖子退到了边上。 他来局里其实没多久，但上一次见到自家队长这么笑的时候，还是一次连环奸/杀/案。 本来这个案子是二队负责的，但是因为二队人员变动的原因，手上的大案都交给了另外四个支队，这个案子刚好分到了他们这里。 那名罪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抓捕他的警察中有一名女性，竟然口出狂言主动约她见面，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记得清楚，那个时候他们队长就是这么笑的。 她独自进去不到五分钟，就拖着四肢都被卸掉的犯罪嫌疑人走了出来，然后就成了第三大队的队长。 微风吹过，站在烧烤炉前的老闆冷不丁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往周围看了看，平时热闹的街道连路人都没有，低声骂了一句：「见鬼了，大热天的，怎么风这么冷？」 钟寻一个眼刀过去，绕着老闆碎碎念的周有福瞬间收敛乖乖回来。 周有福打着偷师的主意，蹲在边上看老闆的动作，可不就是见了鬼么？ 不过这也让钟寻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夏天阴气可以降低温度，冬天可不能让鬼靠近屋子。 天气热，烧烤凉的慢，钟寻就细嚼慢咽地一口串一口酒耗时间，吃完之后又继续点。 老闆嫌他麻烦：「这也就今天没什么客人，要是换一天，重新加串起码得等个半小时。」 钟寻笑了笑：「烧烤本来就是刚烤出来的才好吃，这不是没什么客人么？我又不是不给钱！」 远处，年轻警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也不怪他馋，今天晚上食堂的饭菜不太合他的口味就没多吃，本来都要睡觉了却因为临时的任务被叫出来，再闻到这阵阵香味，换做是谁都忍不住。 第22页 「队长，要不我们派几个生面孔过去点点东西吃吧？也能近距离观察他的情况。我们离得这么远，什么都听不见啊！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穿衬衫的是他的障眼法，这个店老闆才是他的联络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现在客人太少过去太显眼，等来了其他客人之后再过去。」 钟寻吃了多久，楚灵就在这看了多久，耐心等待事情发展。 不知这烧烤店是有心还是无意，选的位置在岔路口边上，后面又是还没开发的老旧小区，人若是逃进去就很难追上了。 但警察到了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楚灵已经派人守住了附近的路，确保他们朝哪一方逃都能迅速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清脆的玻璃瓶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响起，还伴随着最后的胡言高唿，一群歪歪斜斜的年轻人从街头走来。 钟寻和楚灵几乎是同一时间朝那个方向看去，嘴角微勾：「来了。」 第20章 「钟先生，附近有警察把这里围住了。」 萧强是特警出身，每到一个地方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同为一个系统的其他人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钟寻借着喝酒的机会道：「你不是想救他们吗？这里这么多警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命案发生。」 萧强不说话了，因为钟寻说的是事实。 他不知道阴差平时工作是怎么样的，但他死前并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存在，显然是有保密需求的。而且对方都松口愿意带他来看看了，也想了办法让警察来阻止这件事，他不能强求对方插手。 「老闆，再来一罐啤酒，冰的。」 已经被叫了几次的老闆默不作声，将钟寻索要的酒磕在了桌上。 街头的年轻人们已经向烧烤摊走来，领头的是个头髮剃得贴着头皮，穿着背心皮裤的瘦削男子。 他已经喝得迷迷煳煳，眼睛都睁不开了，全靠身边的两个人扶着，眼下的青黑让他不用化妆就起到了烟燻妆的效果。 「来，兄弟们，我……我请客，大家随……随便点！」 「猴哥大气！」一旁马上就有人拍马屁道。 钟寻又打量了那人一眼，尖嘴猴腮，身形猥琐，看着确实像个猴。不过这个称唿，多半是从他的姓氏或者小名转换来的，否则大家也不会这么叫他。 一行十一个人，都是流里流气的青年，绿毛红毛、打鼻环唇环，纹身的都有，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老闆，两箱啤的，两百串猪肉，两百串牛肉，十一串大腰子，五斤排骨，三盘韭菜，两盘瓜，三个茄子，剩下的你捡点虾、鸡翅的随便上。」 老闆横了那小年轻一眼：「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我这可是足串的肉。」 此时钟寻正好把新上的牛肉塞嘴里，别的不说，这家店的牛肉虽然五块钱一串，但一串能顶人家好几串，用料一点都不马虎。 点菜的人还没说话，另一名绿毛先骂骂咧咧上了：「让你上你就上！怎么？怕我们猴哥付不起这点儿钱？」 老闆不吭声了，把袖子撸到肩上，露出了壮硕的腱子肉，双肩一边一头斑斓勐虎正张着血盆大口，数好这些人要的东西，开始烤起来。 「卧槽，这老闆也是道上混的啊！」周有福没忍住又凑了过去，打量老闆身上的纹身，「平时看小说，主角吃饭的时候混混找上门来，店里的老闆多少都是有点背景的，我还不信，现在真遇上了。」 挽袖子本来是个常见的动作，可在这些年轻人的眼里却成了挑衅的意思。 绿毛当场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妈的唬谁呢！纹两只大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巨大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煳煳睡过去的猴子，这位可不是好脾气的：「出来吃个夜宵，吵什么呢？再吵就给我滚蛋！」 绿毛瞬间换了副嘴脸：「猴哥儿您接着睡，我是看这老东西太不识抬举，帮您教训他两下。既然您嫌吵，那暂时就先算了。」 「噗嗤！」一个跟绿毛不对付的歪嘴当场就笑了出来，「小王八在咱猴哥面前装逼，也不看看场面。」 「劳资叫霸龟，你他妈个歪嘴巴叫谁王八呢？」绿毛有心要骂人，却又顾忌吵到猴子不敢提起声来。 「乌龟不就是王八？尊重你的叫你一声霸哥，和王八的八哥有什么区别？」 几个跟在歪嘴身后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有福看了一场好戏，拉着萧强吐槽道：「这群小年轻真他妈有意思，全用畜生给自己起名，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这样很酷吧？」 显然这些二十左右的小年轻就是这么想的，不仅这样，自己的行动每一步都向不健康文化看齐。 「猴哥，烧烤一会儿才上呢！来口啤的醒醒酒。」一开始扶着猴子过来的一个人给他递了一罐冰啤酒。 一群人身上沖天的酒气，啤酒这种低度数的饮品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果然，听小弟说出这样的话，猴子并没有开口骂人，结果啤酒就喝了一大口，冰爽的气息唤醒了他的大脑，紧接着把剩下的一口全喝完了。 「再来一罐。」 「猴哥海量！」 这些人十分闹腾，钟寻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烤串吃完后没再加。只是沖老闆招了招手，低声问他要了一瓶雪碧，付了钱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第23页 酒后本来就容易乱性，更何况这还是一群浮夸的年轻仔。 不仅做的都是些非法乱纪的事，一旦有人提起后还会引起相互攀比，光是钟寻听清楚的内容，就足够他们判个十来年了。 聊过了英雄事迹，又开始聊各自认识的美女，最后话题来到了猴子据说是求而不得足足三个月的「高岭之花」上。 「要我说，那陶玥玥可真不识趣！咱猴哥什么人？平时大把的女的赶上着贴，就刚才那酒吧我看着对猴哥有意思的起码就有三个。」 几瓶马尿下去，刚才还算清醒的人更加醉得模煳。 「还有她那闺蜜，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我们帮她收拾完那鸟人之后，回回找她都说没空。我看她根本就是借着我们猴哥喜欢陶玥玥，这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猴子嘿嘿一笑：「我猴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只要她肯答应，我立马和那些莺莺燕燕断了联繫！」 「咱猴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一心一意地对陶玥玥，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红毛勐地一拍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猴哥什么样大家都知道。我觉得吧，这事儿估计坏就坏在陶玥玥那闺蜜身上。」 「细说！」 「少卖关子，小心今晚上让你爬着回家！」 红毛看到大家都看过来后，满意地笑了起来：「你们想想，陶玥玥那闺蜜平时让我们办的都是些什么事？」 「不就是教训几个人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再想想，咱猴哥为什么喜欢陶玥玥？」 「长得好看啊！」那人继续道。 红毛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追猴哥的女的有的是长得好看的，就为这？选谁不是选？猴哥要是个肤浅的人还用受这卵气？」 「那你说说为啥？」 「陶玥玥长得好看，成绩好，脾气好，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女，之前不还劝我们回去读书来着？」 说到这，大家又闹笑起来，显然对这话不以为然。 「读书有屁用，到时候还不是给咱猴哥打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就不说了！」红毛挑起眉毛。 「听听听，你继续！」 「陶玥玥这么一个好姑娘，最好的朋友平时叫我们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要是她跟咱猴哥好上了，岂不是都知道了？」 所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要从中作梗！」 「也就是说，只要把她解决掉，陶玥玥那边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大个屁！我现在就把那女的叫出来，帮猴哥把这件事儿解决掉。」歪嘴将喝完的罐子随手扔在地上，拿出了手机。 「这都一点多了，你还能把人叫出来？」 「你可别吹牛，那女的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家里管得还是很严的。」 歪嘴不屑：「哼，你们这些废物！我自有我的办法，等着瞧就是了。」 第21章 钟寻这边在慢条斯理地喝着饮料，等在暗处的年轻警察却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这也不是他们年轻沉不住气，主要是今天这情况换谁来心里都不舒坦。 换成是之前抓捕嫌疑人，哪管他在干嘛，过去出示证件直接带走就是了，可现在为了抓到后边的大鱼，只能目不转睛地在远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香味还一阵一阵地往这边飘。 还有另一群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的傢伙时不时发出喧笑声，却又因为距离太远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部分。 不过他们对这群小年轻并不重视，以他们过去的经验，像这种放在台前咋咋唿唿的，往往只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不重要的那部分，如果他们真的花精力去对付这些人，对方才是真正达到目的。 「楚队，他都吃完了，怎么还坐在那呢！」 「他在等。」 楚灵此时已经不亲自在那盯了，这会儿需要节省体力，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正坐着休息。 「一瓶雪碧被他喝成高档红酒的样子，真够可以的。」代替楚灵盯梢的警察感嘆道，「按照这种趋势，估计再过一个小时都喝不完。」 「要不您就让我过去吧，这么远地跟着也得不到什么情报。」孙志伟道，「现在一点多了还不去，再晚也不符合正常人出来吃夜宵的情况啊！我过去直接让老闆打包，他应该不会怀疑。」 楚灵瞥了他一眼：「抓捕那天你也在的，你是生怕他认不出你来？」 「不会吧？那天我全程在他身后，他应该没见过我的样子。后来在办公室我也坐在角落，他都没往我这边看。」 「就是因为没见到你的样子，所以才更容易记得你的声音。」 在云乐广场抓捕钟寻的时候，让他不许动、蹲下的人就是孙志伟。 楚灵站起来活动身体，顺手拿过望远镜往钟寻那看时，好巧不巧，对方正好也朝着这边看来，二人的视线隔着三百来米再次对上。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对视，让钟寻走入楚灵的视野，而这一次，按道理来说对方应该不知道他们的位置才对。 而且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并没有什么能够让钟寻关注的事物，对方更不是随便扫视，而是准确地锁定了这个方向。 第24页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警察的位置。 或者对方对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提前知道的点位，或者……他们行动的信息早就被泄露了出去。 加上那条不知所踪的锁链，真的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第三大队一共二十人，老刑警已经退休，大多数都是跟楚灵同一批进来，或者是一开始就被她要过来的人。 这些年她与这些人朝夕相处，信任绝对可以有，少数几位年纪比她大一些，在她之前就在队里的老人，范围直接缩减为不到一只手的数量。 而且也未必是她队伍里的人泄露出去的，他们出警的时候也可能被其他人所察觉，再根据他们目前查案的重点，有脑子的人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楚队？」 孙志伟见被队长否定后，又推了两个人出来，但楚灵并未给他回应，又喊了一遍。 楚灵回过神来，并没有把她的猜测说出口：「不用过去。他在那里这么久都没有行动，要么是在等某个特定的时间点，要么就是等着我们上钩。所有人注意，立刻离开自己现在的点位，独立小队每隔五分钟报告自己的位置所在……」 钟寻发誓，他真不是故意想跟楚灵对上的。 只是他在这儿坐这么久，屁股都麻了还没到时间。他这还好，有吃有喝，但想到那边的警察，难免会幸灾乐祸，下意识就朝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就这一眼，就被抓住了。 如果楚灵以后不当警察，去街上摊饼肯定也能养活自己，这抓住时机的功力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 靠在椅子上，钟寻半身灵魂出窍，看向萧强：「来，反正现在也没事，你仔细说说，为啥谁都不行，只能是楚灵。别跟我扯什么性格刚正，值得让人信任。虽然我对警察不怎么了解，但她这个年龄能当上大队长你觉得正常吗？说不定她来到q市后就被你所谓的那些人拉拢了呢？」 「楚学姐她当初在警校的时候成绩在年级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本来毕业有机会留在首都或者直接进省公安厅，却还是跑到了q市这边来。如果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她根本没必要。」萧强下意识反驳。 「楚学姐？你跟她还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我跟她不一样……我是本地人。」萧强朝警察的方向看了看，情绪有些低落，「而且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从来没说过话，只是到这里后偶尔工作上有交集而已，她估计都不认识我。」 「没事儿，你那天就死在她面前，现在肯定对你记忆犹新。」 萧强面无表情：「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所以你只是凭你自己对她的好印象判定她是个值得令人信任的人，这不太对吧？」 「不是这样的……」萧强终于还是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楚学姐的第一个师父以前是我们学校的教授，也是带她的研究生导师。后来他因为一个案子到q市来进行技术支援，学姐也就跟着他过来了。 谁知这边的水比想像中的要深，她的导师就死在当初她身为实习生时查获的那个案子中，她也因此而留了下来。 当时她的师父死得蹊跷，很多人都觉得不对劲，但又没什么证据，最终不了了之，就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掌握了什么线索。」 「所以你愿意相信她，是因为她留在这里的目的是查出她师父死亡的真相？」 萧强点点头：「那个时候虽然有人喊着一定要查明事实，但高层的态度很暧昧，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案子匆匆结案了。」 「说起来，特警队和刑警队都不在一起，你怎么对这边的情况这么清楚的？这种案子不需要保密？」 萧强有些不自然：「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我保证，这都是真的。」 钟寻看了他半天，摸了摸下巴道：「既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我没有！」萧强脱口而出。 「行，你没有。那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想不想知道你楚学姐的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 「啊什么啊？你就说想不想知道吧！」 萧强瞬间反应过来：「想！」 作者有话说： 时间定错了，明天不更新啦！ 第22章 「喂，你别在这儿睡啊！」 本来店里来了这么一群玩意老闆是非常头痛的，但转头一看另外一个在这吃了快两三个小时的客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居然就这么靠在塑料椅子上不动了。 「就喝了两罐啤的，不会酒量这么差吧？」老闆说着推了推钟寻。 钟寻魂魄离体的时候身体是不能动的，所以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会选择灵魂出窍。 当然，在灵魂出窍的情况下，他能发挥出阴差十成一百的威力，甚至还能以请神的方法使用一些地府的禁术。 但真到那个时候就没有退路了，只能老老实实去地府报导，当一个兢兢业业不求回报的打工人。 钟寻魂魄回体：「我在想一些事情，不用管我。」 听他这么说，老闆瞬间脑补了一堆狗血爱恨情仇，再联繫到他之前怪异的行为，好像也能解释得上了。 「行吧，不过你要是能走还是早点走，我看那群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估计得生事。」 钟寻看向老闆肩上的两头勐虎，嘴角抽了抽：「那你还做他们的生意？」 第25页 「吃我这么多东西，不得给钱啊？」老闆干脆坐在了钟寻边上，「再说了，当初劳资在街上混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会怕他们？我是担心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到时候在混乱中误伤扛不住。」 「您不用担心我，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我就想找个地方坐着。反正您这也没有客人，倒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吧？」 「我……」 老闆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那边的人打岔过去了：「老闆，再来一箱啤酒！」 「来了！」老闆扭头一声吼，又低声沖钟寻道：「反正该提醒的我都已经提醒了，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被他们害了不值得，自己想想吧。」 「谢谢老闆，我知道了。」 钟寻摸了摸鼻子，这老闆是个实在人，就是忒不会说话。 什么叫穿得人模人样？ 他这一身要是是白天走在街上，有多少女孩子会回头看他，他知道么？ 呸！ 「钟先生，那个……」 见老闆走了，萧强又飘过来小心提醒他，生怕他把刚才的话忘了。 周有福也过来凑热闹，不过不敢多嘴。 这种机密的事在他活着的时候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就算是后续的新闻报导，官方也是有选择地放出来，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种吃瓜的机会？ 死后虽然没办法在衣食住行上获得享受，但也多了不少过去不曾有过的快乐，如果他没有被那只厉鬼盯上就更好了。 「嗯。」钟寻拿出小本本，「那个谁的名字，出生年月和籍贯，以及死亡的时间、地点，知道多少说多少。」 生死簿副本除了平时用来接受下面安排的任务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查询死者和将死之人的信息。 当然，查询活人也可以，但是钟寻这个小小的阴差没有那个权限。 生死簿是神器，上边记录了古往今来所有死亡之人的信息，而且没有储存上限的缺陷。 被改进后，只要输入死者的真名、出生年月、籍贯和死亡时间，就能把符合筛选范围的对象都找出来，信息越是准确，符合的对象越少。 「程知南，应该是联邦歷1978年生，具体日子我不太清楚，e市人，死于2016年7月14号。」萧强顿了顿，「地点在云乐广场东部。」 「云乐广场？」 那不是他被抓的地方吗？ 「算起来下个月就是他的忌日了。」 钟寻一边搜索一边在心里嘀咕：怪不得那女的像吃了枪药一样，昨天一见面就动手。 「啊，对。」萧强这时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 除了没有出生的月日以外，其他信息都很全，按道理来说应该直接能锁定死者的信息。即使是非自然死亡，只要阴差将其魂魄接引至地府，上边也会留下相应的记录。 可在钟寻的搜索下，本子上什么信息都没有显示出来。 「你确定他真的是叫这个名字？不是平时用的假名什么的，或者他死亡的时间确定是这一天？」钟寻又问。 「……」萧强一时间竟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过他一向是个坚定的人，「程教授这么年轻就能成为联邦公安大学的研究生导师，身份上肯定是没问题的，而死亡时间，我确定是这一天。」 他虽然是楚灵的学弟，但其实他比对方要早参加工作，本科毕业后就没有继续读下去。 那一次的任务他也参与其中，也正是那一次，他一向高冷的学姐趴在牺牲的师父身上哭得毫无形象。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因为他这么年轻就成了研究生导师，所以他其实有另一层身份，反而是联邦政府为了保护他帮他隐藏起来了。」 被钟寻这么一说，萧强觉得这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这种高等学府的教授有多难评，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而程教授年纪轻轻就被授予了带研究生的资格……不敢深想。 「那他的死亡时间和地点这个是肯定的，程教授他……当场死亡，跟我一样，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后来没多久就为他办了追悼会。」 「嗯。」 钟寻把前边的信息都删掉，只调出那一天在q市东城区死亡的名单来。 数量不多，就五个，但没有一个人的信息是符合程知南情况的。 「不对啊？」 钟寻又把范围扩大到了整个q市，当天死亡的人数一下子达到了两位数，一一往下细看，依旧没有发现疑似目标。 生死簿上没有相关信息，说明他并非自然死亡，甚至……连魂魄都未归入地府。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定错时间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正常更新了。 主要是这几天有点丧气，这本书我构思了好久，点击也好看得很，但是上榜后的涨幅直接给了我一巴掌，顺v都估计困难。 希望收藏网页的小天使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已经收藏的小伙伴们多多留言，给我一点动力吧/拜託 第23章 非自然死亡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像萧强这样被人所杀，另一种则是像周有福这样被鬼所杀。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生死簿上都会有他们原本情况的记录和阴差的补录，而非现在这样查无此人。 当年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第26页 好在东城区上一任阴差就是钟寻的父亲，他父亲的生死簿兼工作记录跟着他一起到下面去了，想要查证并不困难。 不过钟寻并不想透露他跟他父亲的关系，只对萧强道：「你们老师的死确实有点问题。」 钟寻话还没说完，萧强就红了眼：「您的意思是当初他……」 「不是这个意思，我这里暂时查不到他的信息，等回去后我请这里的上一任阴差上来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者知道他的真实信息，应该也能查询……」 一阵阴气翻涌，钟寻立刻变了脸色，灵魂出窍，缠在他灵魂上的锁魂链也冲着一个方向疾去：「哪里来的野鬼胆敢在阴差面前撒野！」 锁魂链是缠绕在钟寻灵魂上的，平时他作为常人时，锁魂链会显形在他的手上，当他灵魂出窍时，锁魂链会随着他的灵魂而行动，普通人看不见。 现在边上一群小混混，远处还有警察盯着，钟寻肯定不能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 至于身体突然倒下这种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周有福经歷过被厉鬼追杀的事，在看见钟寻冲出去后，立刻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了钟寻肉/身的凳子后面，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萧强初生牛犊不怕虎，则是第一时间跟着钟寻飞了过去。 不过他毕竟刚变成鬼没多久，也只是普通的鬼魂，除了功德金光外没有其他的能力，等他追上钟寻的时候，这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钟先生，这……」 那团浓郁的阴气不知所踪，而钟寻的锁魂链还飘在空中不愿被收回去。 再往边上看，以楚灵为首的警察就在这里，这个位置虽然不如刚才的地方好，却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烧烤摊发生的事。 谁也不知道，他们正监视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钟寻沉默着掐了个手印，一道暗金色的小小符咒飘到了他面前，萧强这才发现这个东西的存在。 这是城隍联繫阴差的手段，有什么事也会通过这道符来通知他们。 只是这道符来得太过凑巧，一瞬间的分神让那厉鬼逃了去。 将符收好，钟寻又走到楚灵身旁，伸手在对方的后颈轻轻一抹，擦掉厉鬼留下的印记：「她被刚才那只厉鬼盯上了。」 西城区一共逃出三只厉鬼，这次他们交手的时间太过短暂，对方丝毫没有纠缠的意思，钟寻没办法锁定这只鬼的特徵。 周有福还好说，作为一个迁坟的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得罪个把厉鬼不奇怪。 但像楚灵这样的警察平时有正气护体，怎么会有鬼订到她身上来？ 楚灵只感觉后颈凉飕飕的，伸手摸了摸，指尖的触感是皮肤正常的温度，只当是她产生了错觉。 「先回去。」 锁魂链捆上萧强，二者一下子回到了烧烤摊。 在厉鬼出现前，钟寻低头看生死簿，魂魄离体后，他的手肘正好将身体撑了起来，并没有人发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 萧强刚站稳就忍不住问道：「先生，您刚才说她被厉鬼盯上了是什么意思？」 在这之前，萧强只是从周有福的描述中了解过厉鬼的情况，但周有福的话只能听一半，多少有夸大的嫌疑。 但刚才那一刻，这名看着就像一名普通年轻人的阴差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实力，却未能将那只厉鬼留下来。 他和周有福这样的鬼无法触碰阳间的东西，可厉鬼是能杀人的。 而且是那么厉害的厉鬼，若是楚灵被这么一只来无影、去无踪的东西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确定，那鬼或许是来向她寻仇的，又或许是被人操控的。它在她的后颈上留下了一道印记是为了锁定她的位置，若是目标真的是她，我即便这印记去了，它也依旧会找上门来。」 「就没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吗？」 「当然有。」钟寻道，「杀了这鬼，找个有真本事的道士或者和尚日夜守着她，替她寻一件有大法力加持的护身符……毕竟是厉鬼，能从我手中逃脱，寻常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无法应对。」 杀鬼？ 这鬼都跑了，怎么杀？还不是得等它现身才能有办法？ 至于后边的两个选择，萧强都不带考虑的。 前者楚灵是警察，别说是道士和尚了，就连陌生人她也不会让对方跟着。 后者，大法力加持这四个字，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难得的宝物。如果简简单单就能拿出来，钟寻根本就不会多话。 「那……就只能这么等吗？」萧强艰难开口，「她还不到三十岁，曾为守护这座城市的和平立下汗马功劳。」 会不会是他那封信引来的麻烦？ 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合？ 「还有个办法，警察是维护一个国家公正法治的职业，身上充满了正气。公安局里全是警察，时间久了，这里就会形成一种能量，叫世间邪崇无法接近。只要她一直在局里待着，那厉鬼无法伤她分毫。」 倒还不如前边两个了。 和尚道士可以偷偷跟着她，护身符也能想办法去找，让楚灵不出任务只在局里待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钟寻看着萧强变幻莫测的脸色，笑了一下：「倒也不必这么紧张，那鬼虽然从我手中逃脱，但锁魂链可不是吃素的，短时间内它是不可能再出现了。而且这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只要它再次现身，我会出手的。」 第27页 哎！ 萧强嘆了口气。 虽然是会出手，但光是他赶过去的时间就足以发生很多事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第24章 城隍那道符送来的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消息，而是每月一次的例会通知。 每个月，辖区内的阴差都会到城隍那里会面，对上级进行工作总结或者问题汇报。 当然，他们这个行业如果真有问题一般在发生的时候立刻汇报了，留到例会里讲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个月有三十天，如今过了零点已经是二十九号，发放这个通知也很正常。 地府是二十四小时办公，而城隍尚在阳间，阴官们往往入了夜才开始工作，时间点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好巧不巧，遇到钟寻出任务，给了那厉鬼逃脱的机会。 将通知收下，钟寻思考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萧强和周有福不敢打扰他。 除去意外被警察列为嫌疑人不说，真正值得他注意的就四件事：当着他面追杀周有福的厉鬼、被抢走的葫芦、程知南的死亡情况以及再一只敢当着他的面对楚灵出手的厉鬼。 从第一件事发生到现在不过三天时间，平均下来一天一次还要多，这其中是否又有什么其他的联繫？ 周有福、程知南和楚灵，他们都与警察现在正调查的案子有关；而周有福、楚灵和他丢掉的葫芦，又似乎都与西城区逃出来的三只厉鬼有关。 两条线索交织在一起，不知是偶然还是其他。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都在他身为阴差的责任范围内，必须一件一件处理好。 鬼魂无影无形，除非主动现身，即使钟寻是阴差，也很难在偌大个城市将其准确找出来。 被抢走的葫芦警察那边已经有了一些线索，虽然他现在被楚灵视为眼中钉，但她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既然已经立案，他们也应该会帮他把东西找回来。 或许他还能请附近的鬼一起帮忙去找，左手缺了根无名指的人特徵还是很明显的。 嗯……不行！ 葫芦是冥器，知道它的价值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让普通的鬼去帮忙寻找似乎过于危险了，还是多去公安局催催进度吧！ 所以目前他能够解决的问题就是查清楚程知南的死亡情况，修正生死簿上的信息。 算算时间，那就是他父亲在任时的案子，他的生死簿上应该有相应的记录。即使没有，这么大个案子他多少也该有些印象，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想到这里，钟寻眉头舒展开来。 不怕事情多，就怕事情多而毫无头绪。 现在将要做的事一条一条地理清楚，真相总会随之而来。 旁边的那群年轻人再次爆发出起闹的声音，他们到现在已经喝了两个多小时了，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 「猴哥，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个好物件，拿出来让兄弟们见识见识啊！」 「去去去，那可是好东西，哪是你们能见就能见的？」 一群人大多已经醉得不清醒了，早就忘了之前打电话叫人过来的事。 先前缓了一阵的猴子兴正起，见大家起闹，挽起袖子，将自己新得的好东西亮了出来：银色的金属被固定在他的手腕上，是一把袖箭。 难怪这大热天的，他还一直穿着长袖。 本以为是为了装酷，没想到是为了隐藏这个玩意。 「袖箭，没见过吧？」猴子得意洋洋，用另一只手比划，「二十米的距离，这么厚的钢板，能一下子钉到里边去。」 「卧槽！我还以为这玩意只有小说里有。」 「放你的屁，这玩意古代就有了，听说是那个鲁……鲁班七号造的，让你平时多读书！」 「傻/逼歪嘴，袖箭明明是诸葛亮造的，你王者农药玩多了吧？」霸龟反驳道。 「人诸葛亮造的是诸葛连弩，没玩过三国杀？智商不够就不要拿出来秀。」 吵归吵，这袖箭对一群小混混来说确实是个新奇物件。 平时他们大家也就是带棒球棍和大砍刀，哪会有人想到这种东西？主要是这玩意不好弄，都是管制刀具，球棍和砍刀很容易就能买到。 看见有小弟留着口水手快要摸上来的时候，猴子毫不留情地把它拍开：「小心别给我碰坏了，这玩意还没开张呢！」 小弟正准备狡辩，突然看到角落里看向这边的钟寻。 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那里坐着了，只是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也没打扰他们，比较识趣，所以才没赶人走。 但这会儿小弟的手被大哥一把打开的这一幕被外人看到，让他面子上很是挂不住，一下子迁怒到了他身上，过来对着他的桌子就是一脚，差点把钟寻的手机踹掉在地上。 「小子，你他妈看个屁啊！没见过世面还是怎么样？」 钟寻可不是那种坐着让别人欺负的人，之所以对警察没有办法，只是他遵纪守法罢了。 「没见过世面？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远处，警察。 「楚队，有个小混混突然跟钟寻起冲突了。」 「怎么回事？」楚灵立刻接过可望远镜。 「不清楚，那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都围在那个领头的边上，这个小混混从人群里出来对着钟寻的桌子就是一脚，被钟寻直接摁住了。」 第28页 还没等楚灵思考，另一群人从街后方来到烧烤店，为首的壮汉操起一把椅子就向那群小混混砸去，将他们桌上的东西砸得稀烂，椅子也裂开一大个缝。 「动手，阻止这场械斗。」 「可钟寻那边……」 「他是目击者之一，一起带回去做笔录，其他的以后再说。」 本来还盯着钟寻的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后方吸引了过去，只剩下找事的那个还在他的手下试图挣脱。 三个小时，除了那个喜欢看热闹的，加上新来的这一批，钟寻今晚的任务对象终于到齐了。 一共会死四个，新来的那群人中就占了三个，猴子这批人中一个没死，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因为那个袖箭。 从体型和身材来看，新来的那群人大部分都肌肉发达，个个带着武器，跟这群骨瘦如柴的小混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如果排除了袖箭这个因素，结果还会是一样吗？ 第25章 「找死啊你？来这里找事，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霸龟第一个站了出来。 为首的肌肉男像提只小鸡仔一般，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扔进了人堆里，醉汉们直接倒了一片。 他扫了这群人一眼，五颜六色的头髮和衣服让他看着辣眼睛，沉声问道：「谁是王国彪？」 「叫你爷爷干嘛？」 前边霸龟被收拾却并未将其他人镇住，歪嘴拿着一个啤酒瓶，毫不畏惧地走到肌肉男面前，可他还没来得及给他来上一下，就被肌肉男一脚踹在肚子上飞了出去。 体重和力量上的差距造成了这震撼的一幕，肌肉男果真是人狠话不多。 「就你他妈大半夜地打电话威胁露露是吧？兄弟们，给我打！」 「艹！那□□竟然敢喊人？」 「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千人睡万人骑的玩意！」 小混混们实力不怎么样，嘴却脏得很，激怒了这群替人出头的壮汉们。 特别是出口成脏的那两位，一拳下去脸肿得比沙包还大。 猴子身为小群体老大，看双方刚打了个照面就被伤了几个小弟，自然不能让对方这么嚣张下去，高高举起了手上的袖箭，将其亮至大家眼前。 「他妈的，都给劳资不许动！暗器无眼，要是伤了谁可就不好了！」 他左手紧紧地握着袖箭的开关，只要这些人继续动，他就会第一时间把机器里的箭射出去。 这东西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比他刚才形容的只能强不能弱，如果不是花了一大笔钱，也到不了他手上。 到手后，卖家还警告他只能用来防身，不能拿来炫耀。 可猴子还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自己得了这么个东西哪能藏得住？ 没多久就跟小弟们吹出去了，只是残余的理智没让他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 平时他对这玩意简直爱不释手，即使是大热的天也穿着长袖，捆在手上时不时就摸两下。 今天如果不是喝得高兴了，也不能这么拿出来给他们看。 既然已经被大家知道了，出了事情他如果再不动，以后他猴子在这座城可就混不下去了！ 里边一共装着5支钢箭，因为力量大，这么近的距离打中人会直接从身体穿过去，只要避开要害就死不了人。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同时，把射出来的箭带走还能隐藏兇器。 猴子的大脑是清醒，可他已经连续喝了好几个小时的酒，神经早已被酒精所麻痹，手一抖就抠动了开关，箭「嗖」地一下斜斜得朝上方飞去。 当时钟寻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一声惨叫响起，然后是重物坠落的声音。 来时那名喜欢看热闹的路人就这么从五楼摔了下来，头着地。 钟寻：「……」 从这个人能大半夜站在桥上听情侣吵架餵了半小时蚊子他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因为看热闹而死的，可他真的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这是老房子，楼层比较高，所以并没有像一、二楼一样安装防盗窗。 而路人又因为看热闹将探出了大半个身体，那枚袖箭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疼痛让他身体失衡，直接一头栽了下来。 其他人没有钟寻看得清楚，也不知道为什么随便一箭真能打下个人来，但袖箭的威力他们是看见了。 特别是为首的肌肉男，在惨叫响起的时候两步窜上去就捉住了猴子捆着袖箭的手，反手一扭制住了他，动作比钟寻还快。 歪嘴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腹部传来的剧痛刺激着他意识模煳的大脑，手中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锋利的小刀，扑过去对着肌肉男的肚子就捅了一下。 肌肉男疼得松了手，反手就抓住了歪嘴的头髮想要让他远离自己，但歪嘴头被抓住了，手却还自由着，见一刀没反应，又给他补了几下，猴子趁乱逃脱。 双方都被满地的血吓懵了，但大家都是狠角色，很快就回过神来，不能让自己的人白被打，握紧了手中的傢伙。 「妈的，跟这群小b崽子拼了！」 店老闆本来有心想要阻止这场乱斗，可他手上只有一把菜刀，面对三十来个人也是心里发憷。 猴子连滚带爬退到了后方，正准备用袖箭瞄准人的时候，钟寻一脚直接把他踩在了地上。 这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逃跑的时候还伸手在肌肉男的伤处抠了一下，否则没那么容易逃走。 第29页 钟寻嫌脏，没用手碰他，另一只脚踩在了他捆着袖箭的手上，彻底熄了他的动作。 所有的变故发生在短短半分钟内，警察赶到时场面已经变得十分混乱，双方都红了眼。 虽然两边都带了武器，但猴子他们的手段更加狠毒，刀刀带血。另一方一开始顾忌多，带的都是钝器，反而伤得更重。 「不许动，警察！」 警察的第一次警告并没有被他们听进耳里，再次警告无效后，楚灵直接示意大家动手。 这里警察的人数虽然不及打架人的人数，但他们平时干的就是制伏别人的工作，几下就把扭打到一起的人分开了。 伤得重的躺在地上，还有力气挣扎的都被扭在手里，拷上了手铐。 最前被捅了几刀的肌肉男流了很多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先给重伤的人进行简单止血，联繫救护车，通知附近派出所的民警来拿人。」楚灵侧头低声安排孙志伟后走向将猴子踩在地上的钟寻，「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钟寻无辜地笑了笑，举起了双手，脚上的力度不止，道：「警官，我要是说这次是来调解他们之间矛盾的，您信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v后一周内每章前20个留言都有红包掉落，大家别忘记领福利哦！ 另外，为了夹子上的名次，4.29-5.1这几天的更新时间由晚9点提前至0点，5.2恢復晚9点的更新时间。 谢谢大家支持！ 悄悄咪咪推一下接档文《帝国在逃太子》（男主视角）和《戏说[民国]》（女主视角），感兴趣的小可爱收藏起来！！ 第26章 「警察同志,我作证！」 路人刚成型的鬼魂一直飘钟寻边上，这里一堆陌生人，也就这个刚认识没多久但是聊过天的兄弟还算熟悉了。 而且他从这人的表情和动作能看得出来,对方跟那个漂亮的女警察之间肯定有故事，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定跟着他还能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八卦。 见钟寻自证清白,他也屁颠屁颠地上前帮着说话。 可别是什么三流狗血剧，这俩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多配呀！ 之前场面极度混乱，不过路人死后也不忘初心,把场上发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钟寻将猴子制止，若是让他从大家身后放冷箭,那就不是现在的情况了。 可惜楚灵看不见鬼，听不见路人的话，也没有回答钟寻的问题。视线落在对方脚下被他踩住的猴子身上，但脚的主人并未将其挪开。 「这傢伙手上的东西太危险，我怕他伤人,就擅自动手了。」 钟寻脸上笑容不变，先不管这里有没有摄像头,但警察一直在附近盯着他，他干了什么对方肯定知道,他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的问题我们自然会查清楚，现在我们在这里不会让他伤到其他人。」 言外之意就是让钟寻把人放开。 「行吧,您是警察，听您的。」 钟寻耸了耸肩,放开了对猴子的控制。 猴子终于清醒过来,醉意也没了,更不敢动他手上的那玩意。 其他人可能分不太清，但他却知道，围住他们这些可不是他们平时能吹牛打诨甚至耍赖的派出所民警，一个个身上都是有配枪的。 到了这个时候，再反抗也没有意义了。 即便解除他手上袖箭的女警没有丝毫防备，猴子也一动不动，不敢乱来。 「楚队，从楼上摔下来那个……当场死亡。我简单看了一下，跟那支箭没太大关系，那箭从他左耳穿过去，但不是致命伤，主要是头着地……」孙志伟回来汇报情况，顺便偷偷看了钟寻一眼。 这位可是他们这段时间关注的重点人物，本来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重视了，可再次见到他后，他觉得可能还不够。 这么多警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还有心情跟他们楚队开玩笑。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钟寻看向他。 楚灵上前一步把孙志伟挡在了身后：「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身为警察的职业病，遇见一个陌生人会先观察一番，还请钟先生见谅。」 孙志伟涨红了脸，却也知道自家队长是在保护自己。 他们调查的是个什么案子他心里清楚，被这种级别的犯罪嫌疑人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明队长也就比他大了三岁，甚至还没有他高，那个瘦削的背影却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仿佛只要站在她身后就不会出事。 「没关系，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请随意观察。」 钟寻意有所指，但当事人却没有继续理他，让他自讨了个没趣。 「有几个重伤的感觉要撑不住了，血止不住。」 「救护车叫了吗？」 「说是最快要五分钟。」 「嗯。」楚灵顿了一下，道，「尽力而为。还有，这些人可能有吸du行为，晚点给他们做一个毒检。」 刚才从猴子手臂上取下袖箭时，她注意到有一些细小的针眼。不是新鲜的，但du品种类繁多，不代表他们最近没有碰。 如果随随便便吃个夜宵就能碰到吸du人员，那这运气不去买彩票可真就可惜了！ 这边警察在收拾残局，那边路人跟周有福却聊了起来，这会儿他才发现周围除了他居然还有两个鬼。 第30页 「兄弟，你这也太惨了吧！要是装个防盗窗，也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啊！」周有福胖胖的手拍了拍路人的肩膀，路人的魂体都被拍得颤了颤。 「哎！」路人鬼也很郁闷，「我也没想到，那兄弟说得这么准。我想着我就在楼上看看不下来，应该没什么事，谁想能这么倒霉！」 「那可不说得准吗？我们这一趟就是为了你们来的。」 「啊？」 钟寻斜了周有福一眼，周有福仿佛没看见，继续跟路人鬼唠嗑：「这位可是负责我们这一片的阴差大人，察觉到你们要死于意外，特地大老远过来，想着能救一命是一命，可惜你这命不好啊！」 路人鬼两眼放光地看向钟寻，他说怎么会有人大半夜来跟他搭话，没想到就是为了他来的。 他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终于在死之前遇上了这么一次。 「没事，每天996都不如的日子我过够了，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就是希望我爸妈知道后不要太伤心吧。」 周有福又问：「你不是说你要赶飞机吗？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这不是这些傢伙太吵了，老房子又不隔音，根本睡不着，我就在床上玩手机，想着等他们走了再睡。没想到大半夜还有热闹看，我这不就起来了嘛……我都不敢去看我的尸体。」 「你啊……」周有福也是觉得无语，「你还是别看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惨的，那血溅了一地，小心做噩梦。」 「也是，头着地，估计直接摔成几瓣了。」路人鬼贊同地点了点头，「对了，你是怎么死的？」 周有福胖脸一僵，他才说人家惨，仔细想想，他更惨好吧！直接被厉鬼抓成一块一块的了，也不知道法医会不会把他拼起来。 路人鬼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不想说，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便换了个话题：「哎，那边那个冷冰冰的呢？也是刚死的？」 「他？他死好几天了……」 萧强冷冰冰地看向两人，两人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 周有福and路人鬼：好可怕！好像有杀气！ 「滴嘟~滴嘟~」 救护车如约赶到。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街上没有多少车，只是最近的医院都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开到八十码都花了五分钟才过来。 「医生，这边，这三个快要不行了。」警察急忙打招唿。 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取出急救用具，辅助医生进行急救。 「这个肚子刚才被捅了好几刀还抓着人打，刚才躺地上时还能说话呢，这会儿意识已经模煳了。」 医生看了一下出血量：「应该是捅穿了脾脏，加上后续地用力，伤处直接裂开了。如果现在在手术台上还差不多，送回去肯定晚了。」 医生直接跳过他，到另外两个人面前，这两人情况都差不多，运气不好被伤到了动脉，而且身上伤口过多，出血量极大，能不能救回来得看运气。 这些小混混平时真只是在街上走走，跟小摊小贩收收保护费，威胁威胁学生仔而已，借着猴子的威风，平时也没人敢惹他们。 头一次下狠手主要也是对面一群肌肉男看着太兇了，没想到可能会出人命官司。 他们大多数出身于普通家庭，父母很多都没文化，不会教，也不管他们，基本上中学没毕业就出来混了，还有几个是中职的。 因为一时的叛逆和所谓的「事业」，将他们结合在一起，真遇到事了里边没一个主心骨。 平时一个个要多没文化有多没文化，却也知道在这个法治社会下，杀人是会被判刑的。 听到医生的话，有年纪小的先忍不住了，偷偷问拷住他的警察：「我……我还没满十八岁，而且是他们先动的手，能算防卫过当吗？」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防卫过当？」 这个场面是所有警察都不愿意见到的，特别是其中还有未成年人的参与。 每年局里都会派人去各大中小学开讲座，做有关的法制科普，就是怕有小孩误入歧途。 可有的小孩，即使明白其中的道理，在面对不正常精神享受诱惑的时候，直接将这些抛之脑后。 现在做错了事，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却知道怕了？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防卫过当了？是他们先要打我们，所以我才反抗的，难不成要我们站在那挨打吗？」 小孩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真正的错误，漠视旁边躺着的即将流逝的生命，绞尽脑汁地动用他那岌岌可危的知识量试图为自己辩护。 「构成防卫过当行为的前提是你在进行正当防卫，你们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聚众斗殴。」 「那我还没满十八岁，可以不用坐牢吗？」小孩又问。 「联邦法律规定，联邦十六岁以上公民就是完全刑事责任人，自然是要被判刑的。」 「可是他们说……」 「既然你这么担心自己被判刑，当初为什么不查一查这方面的资料呢？」 警察已经有些许不耐烦，这名少年让他想起了前两年遇到的那个未成年人杀/人案。 案子里的兇手残忍地将两名比他更小的女孩杀害并冷静分尸处理，在他们找到嫌疑人时，他竟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编造着破洞百出的谎言。 那小孩明明已经什么都懂了，却因为他还未满14岁生日，无法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第31页 将警察送出家门时，他甚至还是笑着把他们送走的。仿佛他杀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生物。 不仅是关注这个案件的普通人，就连他们这些经手的警察们都无比愤怒，可他们除了让案情真相大白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开始，被拷住的猴子听到有人没救了还有些担心，但后边仔细想想，他虽然是领头的但似乎什么都没干。 找事的人是因为歪嘴的电话来的，找的也是歪嘴，先动手的更不是他，而且他之前还试图阻止这场混乱……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说那话怎么就不是阻止了？ 就连那个一头栽下来的倒霉鬼也不是他直接弄死的，就算判他个参与打架斗殴也只是被关几天，然后没收他重金买来的宝贝暗器，杀/人可跟他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猴子就十分感谢那个将他按在地上不让他动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他今天估计真得栽了。 他猴子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一次也就算了，要是下一次对方还惹到他，那就别怪他新帐老帐一起算。 猴子抬头朝钟寻所在的方向望去，可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却勐地一缩，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急忙喊道：「警官，我们认罪，都是我们的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27章 听到猴子的话后,钟寻心中数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果然，下一秒楚灵就笑笑地看向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这么着急跟你划清关系？」 钟寻心中暗骂猴子不讲武德，表面上却一脸认真：「可能是刚才被我的个人魅力给折服了？」 楚灵沖他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实际上这个笑容只有一个含义：编，你接着编,我静静地看你编。 猴子话不过脑子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跟他那些小弟们不一样,他只是不爱读书，不爱按部就班地工作,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关于他可能会触碰的法律问题甚至还买了《张三案例》来学习。 本来那个人顶多被警察带回去做个笔录就能被放走，现在他这么一说，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如果那位知道是他把对方害了，就算他被判个无期永远蹲在监狱里,他也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猴子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个大耳巴，让他今天喝这么多酒,让他来的时候不看看旁边的人！ 他倒是没想过为什么这次警察来得这么快，这架才刚开始打,警察就已经到位了。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举报他们扰民的,看他们不像是好人报警的……各种奇葩理由都有。也就是他找不到是谁，不然让他们好看！ 猴子脑子一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样子：「警官,我听说认错态度良好能减刑,我这算认错态度良好吗？」 就让警察以为他是为了减刑才这么说，赶紧把他刚才那话忘了吧！ 求求了！ 想到那位他只在远远看过一眼的人，猴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但最后的结果还得等所有人的笔录下来，由法院来审判。」楚灵道。 如果钟寻没有从她的脸上读出「请开始你的表演」这样的含义的话，他还真觉得猴子挺机灵的。 此时路人鬼已经从周·钟寻狂热者·大嘴巴·有福那里了解到了今天的来龙去脉，警察在干警察的，鬼在聊鬼的，相互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至于萧强，他早就从钟寻那里得知上了生死簿后无法改命的事实，可他不愿意相信。 直到连路人鬼这种被钟寻劝回家的都死了以后，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现在开始怀疑人生。 「你都死了，那三个人怕是活不成了。」周有福看着医生护士们在那里忙上忙下，感嘆道。 果然，还没等把他们伤口紧急处理好送上救护车，三个人先后断了气，没多久魂魄就出现在了原地。 阳光会推迟死者灵魂凝聚的时间，晚上的话没有这个顾虑，只要人彻底死亡，魂魄就会出现在他们死亡的地点。 路人甲早就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反倒是对负责这一片区域的阴差大人和那名女警的事更感兴趣：「对了，阴差大人和那名女警察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呀？我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太对，不像是第一次遇到的。」 「这你就问对人了！」周有福脸上绽放出笑容，忽然想到什么，偷偷看了钟寻一眼，发现他没往自己这边看，这才继续道，「你要是问那个冰块脸，才是一问三不知呢！我跟你说……」 其实周有福没比萧强好上多少，他甚至比萧强死得还晚。但是因为提前被钟寻从厉鬼手中救下，这才见证了钟寻和楚灵恩怨开始的「第一幕」。 嗯，他以为的第一幕。 「所以钟大人出来勾魂的时候被楚警官误会了，所以现在一直把他当成嫌疑人？」 如果鬼的眼睛能发光的话，这会儿路人甲的两只眼珠子应该一直在bulingbuling地闪。 「我觉得不止，大人在局里被关到第二天五六点才被放回来，晚上他俩又打到一起去了，说不定在公安局里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路人鬼已经听不进周有福后边的话了。 误会好啊，误会妙！ 多少有情人就是从最初的误会开始的，先是发生误会，然后相爱相杀，最后误会解除变成神仙眷侣，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生活！ 第32页 路人鬼甚至脑补了一大堆未发生过的故事。 周有福笑得猥琐，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其实我觉得这女警察挺不错的，大人把她收了也……哎哟！」 无形的铁链从钟寻左腕延伸出来，给他狠狠地来了一下。 「大人我错了！我不该在后边编排大人的，大人有大量，您就原谅我吧！」 刚才在路人鬼面前还一副老前辈样子的周有福立瞬间没了骨气。即使是变成了鬼，那一链子下去是真的疼啊！整个屁股都火辣辣的。 那可是能捆住厉鬼的链子，没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已经是钟寻手下留情了。 「该！」 萧强冷眼看着周有福被打，平时乱说话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说到……哼！ 没多久，辖区派出所的人也到了。 比救护车来得晚了点，主要是这次聚众斗殴的人太多，开了好几辆车才能装得下。 双方简单进行了一下交接，包括烧烤店的老闆都要跟着去做笔录，毕竟他是从头看到尾的证人。 轮到钟寻上车时，楚灵走了过来：「之前我也看见了一些情况，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有些问题要问他。」 「行！」民警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和刑警队的楚队长也算熟悉了，不少案子都是她带人处理的。 「萧强，你帮我把这几个带回我家去，等我回来处理。」钟寻半身出窍吩咐道。 「好。」萧强一口应下来。 在他看来，钟寻如果不是为了让他认清现实，也不会因此而加大警察的嫌疑。 即使没有猴子的那句话，他大半夜独身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吃烧烤，吃完了也不走，硬生生地坐到现在，在警察眼中都是有问题的。 只是帮他带几个鬼回去，根本就不算事儿。 钟寻看着那几个鬼，想了想，又给了萧强一道符：「这道符你拿着，如果有谁不听话，拿这道符在他面前晃一晃，之后就会一直跟着你了，注意不要让他们见光。」 「好。」 这会儿周有福屁股不痛了，探头问：「大人，您那个小葫芦呢？把他们都装进去，多方便呀！」 …… 这货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钟寻没有理他，直接坐上了警车。 突然后悔答应让他留下来了，为了口腹之慾真是不值得。 楚灵跟着钟寻上了车，没有坐在前边为她留的副驾驶，而是坐在钟寻身边，把他挤到了中间位置。 钟寻看了看坐在他左边的警察，又看了看右边的楚灵，笑道：「楚队长不会是怕我跑路吧？」 「是的。」 没想到楚灵给予了他肯定的回答，反倒把钟寻搞得一愣，这么直接的吗？不至于吧？ 看到钟寻脸上的错愕，楚灵终于心情好了一些，笑了出来：「开个玩笑。」 今晚上的事疑点颇多，所以她才要亲自跟着他们走一趟。 这里是死了四个人没错，但如果真的是钟寻所策划的，他一定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可能会让他牵连到其中的破绽。 他完全可以在斗殴开始时就远远地躲开，然后拨打一个报警电话，从嫌疑人转为报案人，还能看他们这些守了他大半夜的警察的笑话。而不是选择控制住有着危险管制武器的猴子，亲自参与进来。 楚灵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坐在后排的三个人都不胖，一起靠在椅背上也是可以的，只是楚灵坐得笔挺，目光直视前方，给钟寻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已经累了大半夜的钟寻自然不会客气，靠在椅背上，盯着女警的后颈发呆。 刚才那只厉鬼就是在这里留下了它的印记，然后被他抹去。 但将印记抹去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厉鬼今天能找到楚灵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只是没有有印记的时候方便而已。 除非它下一次出现的时候他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否则他身为阴差，在这一片的存在感极强，基本是个鬼都知道他在哪，敌在暗他在明，根本防不胜防。 而且就算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也不一定能把人救下来。 厉鬼和普通人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看看周有福的惨状就知道了，基本上是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撑个几分钟了。 要是他的葫芦还在就好了，那东西虽然是用来关押鬼的冥器，却也能起到震慑周围恶灵的效果。 或者找个厉害的角色给她画道符……想到这里，钟寻抬起手，回忆自己学过的符咒。 可惜他们阴差本就是鬼的克星，平时出任务根本不需要什么护身符，所以他爹留给他的书里根本就没这类型的知识点，全是怎么控制鬼为他所用的。 或许是钟寻的视线太过炙热，也可能是楚灵的感知比较敏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后，楚灵干脆扭过头去看他。 没想到那人抬起手，不知道想伸向什么地方，让她习惯性往车门靠了靠。 钟寻看了看自己的手所在的位置，从对方的眼里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太久没动，麻了，我活动活动。」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尴尬，开车的警察勐地踩了一脚剎车，所有人向前冲去。 钟寻反应极快抓住了右边车门上方的把手，又将差点撞上前座的楚灵拉了回来，看着就像他主动将人揽进怀里一样。 第33页 「怎么回事？」 「刚才路边突然窜出一只野猫，差点撞上它。」司机解释道。 晚上的确是流浪动物出没的高峰期，白天马路上车流滚滚，也就只有晚上它们才能大摇大摆地过马路，就是苦了他们这些坐车的人。 车停稳后，钟寻迅速把手收了回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楚灵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就刚才的事提出意见。 车内一片祥和。 「那什么，楚队平时工作忙不忙啊？这大半夜的还要出警，真辛苦！」 楚灵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钟寻清楚得很，他就是故意把警察弄来的，可惜没有救成那几个人。不过现在，还是需要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 「如果世界上没有了犯罪，我也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你们警察加班有加班费吗？」钟寻装作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又问。 「没有，有调休。」 「是吗？我还想说，你这么年轻，不天天在局里加班可惜了！」 楚灵：？？？？？ 第28章 看着楚灵眼中写着的红果果的「你没事吧」这四个大字,钟寻也想问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自己就是个打工人，他爹去得早也没给他留下什么财产，连房子都买不起,每个月苦哈哈地指着绩效过日子，怎么可能把自己代入万恶的资本家？ 他一开始没想说这个的，只是想把话题引到加班上,看看能不能让楚灵这段时间待在局里哪里都别去。 警局、法院和学校这些特殊的地点都有正气所在，她只要身处这个环境中就是安全的。 只是这话来得太快了,他管不住嘴啊！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 钟寻默默闭上了嘴，楚灵也不想理他,总感觉他还能说出更气人的话来。 本来警察就和医生差不多，如果案子多的话,基本上就是全年无休，就算已经调了假，只要有案子，立刻就得赶回来。 钟寻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还往这方面聊,摆明了就是在调侃她。 到了派出所，钟寻做完笔录,楚灵果然问了他跟那个谁起冲突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为难他，把其中的情况问清楚后就让他走了,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 走之前，钟寻又给她强调了一下葫芦的重要性,希望警察能够早点把他的葫芦找回来。 看楚灵不当回事的样子，他忍不住嘆气。 一个左手缺了无名指的人有这么难找吗？要是能及时把葫芦找回来,说不定还能保她一条小命,要是找不回来,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现在已经是夏天，钟寻回到家时天都快亮了，但那两个臭味相投的傢伙还没休息，他大老远就听见了周有福的声音。 「我怀疑大人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跟那个姓楚的警察的事，不然也不会让老萧带我们回来了，把我们都放在葫芦里多方便啊！不是我说，虽然隔壁关了只厉鬼，里边也黑漆漆的一片，但在里边待着老舒服了，就像在做大保健一样！还能听见外边的声音……」 说得兴起的周有福再次被锁魂链抽出了一道红印，心里苦。 一开始他还记得注意周围的环境，但过了几个小时都没见钟寻回来，还当他可能跟上次一样又要晚上才回来去了，没想到又被抓了个正着。 但是他把痛忍在了心里，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来：「大人您回来了！您今晚上吃了那么多烧烤肯定好消化，我给您准备了消食的沙拉，您先忙，我马上给您端下来！」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他这个级别了，钟寻对周有福脸皮的厚度还是十分钦佩的，只见他一熘烟就跑到了楼上。 准备是不可能提前准备的，水果蔬菜一切，连沙拉酱都不用，加点酸奶一扮也能起到消食的作用，分分钟就能弄好。 不过换种说法，也能刷一刷大人心中的好感度。 及格就不指望了，只要能让他留下来就行。 拿出生死簿，钟寻开始登记这几个鬼的信息。 特别是那个喜欢看热闹的，必须登记完立刻、马上把他送下去，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在一起！ 都说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他看来男的也不遑多让，特别是这两个，一个人至少能顶一千！ 「姓名，出生年月，籍贯……」 路人鬼早就被周有福□□过了，在钟寻开问的时候老老实实地回答。 真没看出，这人话这么多，居然是个程式设计师。不仅性格不像，他头上那头浓密的头髮也不像。 不过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大半夜在桥上看热闹了：刚加完班回住的地方。 等他把信息都交代结束，钟寻又确定了一遍后，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掐动口诀直接将他送走。 从剩下的三个肌肉男的口中，钟寻也得知了这场斗殴背后的真相。 这群肌肉男其实不是道上混的，他们同为q市一家健身俱乐部的会员，之所以能过来这么多人，都是为为首的那个打抱不平的。 为首的肌肉男就是歪嘴打电话威胁前来的女孩子的男朋友，听说女朋友被混混缠上，还要求她半夜出来陪酒之后，便在群里发了个消息，一下子带着一帮常年健身的兄弟过来了。 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有气势，他们还特意穿的小背心，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们壮硕的鸡肉。 第34页 加上手里拿着的武器，一般人根本不敢跟他们起冲突。 他带人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收拾歪嘴一顿，让他不敢再骚扰自己的女朋友。即使把他踹飞，那也是用了巧劲的。 可这群小混混喝多了，脑子都成了浆煳，看见这群来势汹汹的肌肉□□本感觉不到害怕，或者是面子在此时的他们眼里看起来更重要，最终导致了如此可惜的局面。 死掉的这三个人里，除了为首的那个还是未婚，另外的两名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角色。 他们过来为兄弟撑腰甚至不顾老婆的反对，此时追悔莫及。 看为首的肌肉男一谈起自己的小女友就一副又幸福又后悔的模样，钟寻还是没把他从那小混混那里听来的话告诉他。 不管背后真相是什么样的，能让一群混混干出那样的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次结束，猴子估计得被关一段时间，那个叫陶玥玥的女孩子也能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 周有福端着酸奶沙拉走下来时，发现除了萧强还在，其他的鬼一个都没了。 「大……大人，他们人呢？」他把沙拉送到钟寻面前。 钟寻不客气地接过碗吃了一大口：「送下去了。」 水果这种东西，他平时不会刻意去买，但如果削好了端到他面前来，还是会吃的。 「送下去了？」 怎么这么快？他觉得那个路人鬼还挺投缘的，如果他留下来的话，他也就不会无聊了。 「怎么，你捨不得啊？」 「是有点捨不得。」 「捨不得的话，我把你一起送下去，正好你们两个有个伴。」 周有福话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歷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锋立转：「但是比其他，我还是更捨不得大人。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这么危险的事，还有这么危险的鬼。我们之所以能够安安全全地长这么大，终究是有人在背后为我们负重前行啊！ 您每天为了维护q市这么辛苦，我必须将您的身体调理好，才不能让您年纪轻轻的就因为熬夜和吃垃圾食品坏了身子！」 一旁的萧强听着差点没把活着时吃的最后一顿饭都吐出来。 绝，实在是绝！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而且看起来真情流露，放在过去封建王朝统治时，一定能当上大内总管。 别无他选。 不仅萧强被噁心到了，钟寻也差点没被吃下去的东西呛到。 「行了，别拍马屁了。」缓了缓胸口，钟寻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左手没有无名指的人？」 钟寻只是随便问问，周有福这傢伙这么能说，应该认识不少在q市混的人，说不定就有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不过q市两千多万人，他也不指望什么。 「左手没有无名指……我还真知道一个。」 「不知道就算了……什么？」 钟寻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说，没注意周有福说的是他知道。 「我认识一个啊！」周有福用力地睁大眼睛，似乎是想让自己变得可爱无辜一点。 看他这样子，钟寻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知道就说，如果真的是我要找的人，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有福满意了，从头开始说起：「我之前不是在泰安集团打工吗？后来自己出来干，没少跟着泰安集团喝汤。但是我们这些干工程的，重人情……」 「直接从你认识的这个人说起。」 「好好好！我说的那个人叫刘国栋，是泰安集团老总最喜欢的一个情人的亲弟弟，他姐让泰安集团的老总给他在集团里找了个销售的活儿吃底薪，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底薪？销售底薪没多少吧？」 房地产销售的底薪钟寻就是没干过也多少听过，能有两千块都是公司大方了。 照周有福说的，姐姐是泰安集团老总的情人，他能看上这千把块钱的职业？ 周有福露出了个懂的都懂的笑容：「表面上是销售，平时就干些拉皮条的事，给我们这种包工头找点泰安集团看不上的活儿，我们反一部分钱给他。 还有就是买房不是要交定金吗？定金可比他卖房的提成高不少，他就想办法让那些已经教了定金的人后悔，他就能把定金直接吞下来。」 「他这么做，没有人去泰安集团闹事吗？」 「当然有呀！但他又不止是销售，还跟q市的地头蛇混得挺不好的。如果有人敢去闹事，这些地头蛇就想办法帮他解决。很多人不敢招惹他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了。」 听周有福这么一说，这个刘国栋跟抢钟寻的那个人是对上了一些，但是又还有不对的地方。 如果是刘国栋看上了他的葫芦，他完全有渠道找正儿八经的小偷来动手，为什么要亲自出马呢？ 他这小日子过得逍遥，要是因为抢劫被送进去肯定不值得。 如果他真知道这葫芦的价值，那他从未与钟寻见过，只能是从其他人那里得知他的身份，才能准确的在他不注意的情况下把葫芦抢走。 这样为其他人做事，身份应该很低才是，又怎么能像周有福说的平时在泰安集团作威作福？ 「他平时都在什么地方活动？」钟寻问。 周有福摇头：「这还真不知道。平时请他给他送钱都得请好几次，哪能跟他玩到一块儿去呀！」 第35页 第29章 q市城东派出所。 「楚队,楚队？」 楚灵被人摇醒，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叫醒她的人是派出所情报科的一个小姑娘。 回忆昨天晚上的情形,她问完钟寻把他放走之后，又跟派出所的民警们交代了一些关键点，坐在休息室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有些发晕的脑袋让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掀开不知被谁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楚灵迅速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物。 这么热的天没回去洗澡,感觉身上都要馊了。 「现在几点了？他们的口供都录完了？」 「还不到八点。」小姑娘道，「孙志伟说你们昨天一晚上都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早餐，你先填填肚子再休息一会儿。总共三十多个人呢,口供还早，去医院守着的也都还没回来。」 楚灵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圆脸，扎了个麻花辫，看着倒是挺可爱的。她直接的目光几乎把小姑娘看得耳根发红,这应该就是孙志伟正在追的女孩子了。 她给楚灵带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楚灵揉了揉眉心：「不睡了，我去看看进度。」 在卫生间随便洗了把脸,用清水漱了漱口，三两口把包子吃完就进了审讯室。 正在问话的民警见到她刚想说话,就见她摇了摇头。 昨夜聚众斗殴的人较多，出现了四名死者,属于恶性案件，存在处理优先级。 不过派出所值夜班的人较少,而且审讯必须至少有两名警察在场,只能一个一个地来,到现在也就录了十三个人，口供都放在一起。 除了四名死者外，还有两名重伤，八名轻伤都送进了医院，有警察在那边守着。 本着主先从后的原则，猴子是第一批被提审的人。 猴子，原名侯代青，19岁，q市本地人。 家中独子，父母没什么文化，但他家以前的房子就在市中心，拆迁后以收租为生。 因为家中条件不错，所以父母对他的成绩也没什么要求，想等他年龄大点就让他跟他表哥去干工程。 当然，这些是猴子之前在派出所里留下的案底里的信息。 那个时候他还没成年，因为跟人争风吃醋打架被抓，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父母。 这次据他所说，手上的袖箭是花了一万五跟一个喜欢做手工的朋友买的。 卖给他之前，他的朋友还多次警告他只能用于收藏，不能用来攻击别人。只是因为他太喜欢，所以天天带在身上欣赏。 而昨晚上又喝多了酒，脑子不清醒，冲动了一些，这才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事件。 至于钟寻，他一口咬定自己跟他不认识，当时说那话只是想积极主动认错，让自己少判些刑。 楚灵同时翻看了猴子一伙的笔录，这跟其他人和钟寻本人的口供来说是相符合的，在这之前他们并未见过，但楚灵还是在这里划下了个问号。 这个说法的确是勉强能够解释得过去，如果楚灵当时不在现场的话，也不会对他的话进行多大的考据。 回忆昨夜猴子喊话时的情形，皱眉、瞳孔缩小以及他微微落后的右脚，都是属于恐惧的微动作。 当时他是看到了，或者是想到了什么极度令人恐惧的东西，才会下意识地喊出那样的话。 如果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或者他不认识钟寻的话，那他就不应该会这么快意识到这么说可能会产生的问题。 恰恰是他脑中的想法不能被人知道，所以才迅速改口做出了多余的解释，是心虚的表现。 像猴子这样间接致人死亡的情况，一般会判处3-7年的有期徒刑，加上之前还有过案底，和聚众斗殴数罪併罚，即使态度良好积极认错，3年也是少不了的。 是钟寻，或者是钟寻身后的什么人或组织让他感到恐惧。宁愿自己将所有的责任部担下来，也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还有一个疑点。 从猴子的口供来看，这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懂一部分法的聪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说会加大警察对钟寻的怀疑，从他的改口就证实了这一点。 但他要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担心钟寻被警察发现才急于撇清与他的关系，又与他表现出来的人设所不符。 那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就是故意想把钟寻牵扯进来，才演得这么浮夸的？ 从这个角度来想，也能解释当时猴子的小弟与钟寻起冲突一事。 楚灵还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就说过，警察不能固化自己的思维陷入逻辑的误区，有时候将自己的想法放开，也许能更顺利地在案子上取得进展。 后来五年的从警经歷中，不少案子都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她也曾因另闢蹊径而查明所谓「不可能犯罪」的真相。 只是如今调查的这起案子，楚灵觉得将她这些年学到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都不够。 虚晃一枪，还是简单直接了断的事实，只有案件真正水落石出后才能知道。 走出审讯室，楚灵找到派出所相关负责人：「昨晚上的斗殴里有人涉及到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这些口供和他们相关的资料我都要复印一份带走。如果后续还有问题的话，我们还可能会回来对他们进行提审。」 「好的，到时候直接联繫就行。」 派出所辅助公安局的重案组侦破案件也不是一两次了，早就熟悉了其中的流程。 第36页 「里边还有人没审完，医院那边的口供也不在这里，不然等所有的资料都齐了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吧？」 「行。」楚灵点点头，从里边抽出了几份已经完成的资料出来，「这几张先帮我复印一下，剩下的到时候给我一份电子版的就行。」 她本来还想去见见猴子的，不过现在她对猴子的信息掌握不多，还是得先回去查查他的情况，才能在审讯中主动地引导他说出她想要知道的东西。 或许从猴子身上，她又能有一些新发现。 - 钟寻从周有福那得来的线索基本上都不能用。 无论是亲自出马去找人，还是把这个刘国栋的线索提供给警察，他都拿不出合理的解释。 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他没注意，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楚灵的话里满满的都是套路。 她既然怀疑自己跟她在查的案子有关，肯定是因为有什么线索才会这样，而这个刘国栋肯定是里边的关键人物。他要是再拿着这个人的名字去找他们，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也不能每天晚上不睡觉，灵魂出窍到处飘着找人。 而且这个叫刘国栋的听描述就不是个老实人，晚上在不在家睡觉都还说不定呢！像今天遇到这些人这样，一天晚上换一个玩乐的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钟寻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冲掉了身上熏了他大半夜的烧烤味，换了身舒适的衣服。 周有福和萧强跟着他来到了二楼一间上锁的房间，之前他们都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不过钟寻没有说，他们也没敢随便进去看。 原来这里是专门用来供奉先祖的，里边整整五排，放满了牌位。 立在首位的牌子上赫然刻着两个暗金色的大字：钟馗。 阴差作为地府最普通的职工没有几个出名的，但要提起这钟馗的名字，对于q市人可是如雷贯耳。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他已经融入了千家万户，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逢年过节、喜事佳庆，人们都会悬挂钟馗画像，进行傩舞跳钟馗表演。 「没想到咱家大人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周有福感嘆道。 钟馗是个俗神，还是俗神中的门神，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真神！ 一个小小的阴差身后若是有个真神老祖宗，以后到了下边，基本上就能平步青云了，跟那些二代没什么区别。 萧强扭过头去不想看这个不要脸的，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咱家大人」了。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算变成了鬼也一样。 周有福又道：「听说钟馗本人奇丑无比，这才能当门神把鬼赶跑，没想到居然能养出大人这么俊一个后代来，是基因突变了吗？」 「不如我送你下去，你亲自去问问他老人家？」钟寻瞅他。 「不了，不了！我还得替他老人家好好照顾你呢！可不能让他这不知道多少代的单传过得太差呀！」周有福憨笑。 萧强在旁边暗暗摇头，这个周有福，得罪人老祖宗的同时夸了人子孙，看起来是个端水大师，不过迟早要被收拾。 钟寻这次并不是来拜老祖宗的，老祖宗也不差他这口吃的。屋里的香火能燃一周，一周换一次，然后逢年过节烧些纸钱就差不多了。 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他父亲的牌位也在这里，他想请他父亲上来问问程知南的情况。 虽然他父亲下去之前教过他请他上来的方法，但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一是父子俩平时就没什么交流，叫上来也是相对无言；二是地府的阴官和阴差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实际上工作内容确是不一样的，不能随意离职。 这一拖再拖，四年过去，钟寻也没再见过他父亲。 街头的安婶虽然嘴巴刻薄，说话难听，实际上钟寻父亲去世的时候，所有后事的安排都是她教着钟寻做的。比起其他点头之交的邻居来说，也算是难得了。 所以平时能忍的时候他都选择忍，对方实在是口无遮拦了，他才出口提醒。 从盒子里取出三根香，上下一翻转，香无火自燃。 钟寻将它插在了左边的小香炉里，沉声道：「钟氏第五十代子孙钟寻，请父钟厌前来一见。」 钟寻等了一会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又出声唤了一次。 狭小的屋子里，香菸裊裊，全是自然现象。 「这是啥意思？大人的父亲不愿意上来见他吗？」周有福扒在门边上。 钟寻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止是不想见的意思，他甚至没有通过香感受到他父亲的存在。 这是遇到公事被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子孙供上的香是指定送到先人先人手中的，就算不在q市了，也能收到才是，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钟寻又给老祖宗上了一炷香，仔细感知一番，这边的香确是送到主人口中了的。不过每日给老祖宗上香的人千千万万，他也没特意传递信息过去，对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反馈。 难不成他爹在下边出了什么意外？ 像钟寻这样的活人阴差想要知道地府出了什么事只有三个途经，一个是底下通过生死簿直接通知，一个是请相识的阴官上来了解，最后一个则是生魂入地府。 别看钟寻祖上有真神，但阴差是地府编制里等级最低的职位，只负责一小片区域。 第37页 往上的领导有两位，一位是城隍，一位是无常，二者分管了阳间和阴间的任务。 无常又有生无常，生无常能生魂入地府，但阴差是不行的。 不过今天凌晨q市的城隍庙有例会，他可以跟城隍老爷打听打听。 据他爹说，他跟本地城隍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不过钟寻从来没用这跟城隍爷套过近乎。如果他爹说的是真的，城隍应该会愿意帮他打听打听。 一夜没休息，钟寻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房间补觉去了。 之前为了能让周有福和萧强在家里自由活动，每个窗子都煳上了黑布，这会儿也不用担心阳光刺眼。阴气还能降低房间温度，盖上被子连空调都不用开。 第30章 楚灵离开派出所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公安局。 早晨小会，楚灵拿出了她带来的几份资料。 「排查一下这几个人跟钟寻之间的交集，然后这个叫侯代青的,我要知道他平时经常出没的场所，平时跟哪些人有接触，卖给他袖箭的人的情况以及材料、机器来源,都要一一查清楚。 昨天我看了，那把袖箭非常精緻,几乎看不见焊接的痕迹，材料本身也很结实,根本不是一般手工爱好者能做得出来的。 就算他真的跟钟寻没有关系，他身后也应该能拔出一个非法贩卖违禁品的犯罪团伙。」 「明白！」 「周有福的尸检报告出来没有？」 「死亡时间、原因基本上已经有了结论,就等检查结果出来。但是杀死他的兇器……一直找不到吻合的东西。」 想起那日见到的现场，楚灵难免再次屏住唿吸：「这么多案子，我们手上的人可能不太够了。杨云那边呢？有进展吗？」 「这两天地区派出所的同志们都在积极配合我们调取附近的监控记录，我们也走访了街边店铺自己安装的监控，但是除了云乐广场内的监控外,还是没能找到杨云的行动路线。 找不到活动路线就没办法判断活动范围，我们很难找到与其来往的人。」 负责杨云部分的小组回答。 「不可能一点都拍不到吧？一个大活人,又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那里。就算他像刘国栋一样熟悉这附近的监控，稍微扩大范围,总能找到的。」其他组的成员道。 「还要扩大到什么程度？方圆两公里所有的道路我们都查了，就是连影子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杨云其实一直藏在云乐广场这一片的某个建筑里，所以其他地方才找不到他的行踪。」有人提出了一种新的看法。 「云乐广场人流量这么大,如果他们真的把窝点设置在这附近,很容易被普通人发现的。我们更不可能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找不到,那天我带人可是把这附近翻了个底朝天。」孙志伟立刻反驳。 「可还有一种说法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们能想出一种掩人耳目的方法，即便进出再多的陌生人，其他人也不会注意。」 「你是说……」 听到这话警察们一脸凝重。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没找到合适的怀疑对象……」 「黄小飞！」 「嘿嘿嘿嘿嘿嘿！」叫黄小飞的警察摸着脑袋憨憨地笑了笑，「你们别这么着急嘛！我们查了这么久才捉到一个杨云，哪可能这么快就又取得新的进展，不然显得我们之前多废啊！好在现在关键人物已经在我们手里，把他好好保护起来，我们迟早能查到真相。」 说到将杨云保护起来，楚灵一下子想到钟寻在局里失踪又莫名出现的链子，以及昨夜他们被发现的行动。 「局里你们随时注意杨云的情况，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要向我汇报。」 「啊？」 「您的意思是……」 「这不可能吧！」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的起伏，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楚灵自然不可能把她的怀疑直接说出来，不过她另找了一个更能被大家接受的理由：「杨云在那个组织里的地位你们都清楚，一旦他被我们瓦解，这个组织将荡然无存。这些人都是舔着刀口过活的，为了活下去选择冒险灭口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他的饭菜，也得仔细检查。」 「明白。」 「另外，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必须把主动权重新抓回手里，先把钟寻的葫芦弄回来再说。派去盯着刘国栋的人怎么样了？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就跟之前我们跟着的时候一样，早上睡到10点从家里出门，到泰安售房部转一圈就去吃饭，下午因为天气热，就一直缩在空调房里，晚上去了ktv，行动很规律。」 楚灵手指敲了敲，肯定道：「抓了他。」 「啊？不会打草惊蛇吧？」 「草是肯定打了，但会不会惊蛇，惊的又是哪条蛇可不好说。」 能让刘国栋亲自动手，肯定不是什么身份低的人。但他已经被推到台前了，说明他已经成了对方的弃子，基本没什么重要价值。 起码从对方眼中来看是这样的。 不过警方，肯定不能放过这么重要的线索。 「行，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孙志伟道，「楚队你这么早就过来了，昨晚上没怎么休息吧？不然你先回宿舍补个觉，有什么事我们打电话给你也来得及。」 第38页 楚灵本来想拒绝的，但昨天在派出所休息室的椅子上睡了两三个小时身体确实不是很舒服，加上还想回去洗个澡，便应了下来。 到q市后，楚灵并没有买房子，而是申请了宿舍。 单位以前建的家属楼早就住满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就住在附近的另一栋楼里，离公安局就几分钟的路程，很近。 楚灵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放在她床头的一封信。 她没有第一时间拆开，而是先仔细检查了房间内的其他情况，并未有人留下痕迹。 窗子虽然是开着的，但有防盗窗拦着，即使是无人机也没办法顺利进来。 下楼重新找到门卫：「吴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找过我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我家里人说这几天可能会让人给我送点东西过来，我就是问问。」 「行嘞，我这里知道了。要是有人找你，我就让他把东西放我这里，你回来再拿。」 「谢谢您了！」 「没事没事。」 老人摆摆手。 回到宿舍里，楚灵将信从信封里取了出来。 里边字的笔画虽然歪歪扭扭，却写得整整齐齐十分认真，像个小孩子的练笔之作。 可在看信中的内容，根本不可能是小孩子能写出来的。 更像是她的熟人怕被她认出笔迹，用左手或者请人代写的东西。 如果信中的内容真实可靠的话，那她之前的推测方向是对的，周有福、刘国栋、杨云，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圈子——泰安集团。 - 钟寻一觉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傍晚，吃完周有福为他准备的鲜虾鱼面后，没多久就到了开会的时间。 城隍虽然有庙，但并不需要他们真身前往。 实际上除了阴差的直属上级，同为阴差的同事是相互不知道身份的。 生魂离体是种危险的行为，也是晚上对付活人阴差的唯一办法。 因为是活人，所以他们的肉/身与灵魂还存在联繫。只要解决掉阴差手无寸铁的肉/身，就能在这一瞬间大幅削弱阴差本身的实力。 所以如果阴差要生魂远距离离开身体的话，会事先做好防护。 「我走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更不能触碰到我的身体，否则魂飞魄散了可别怪我没提醒。」钟寻对二鬼说道，「另外，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就晃动这个铃铛，铃铛声响我立刻会知道。在我赶回来之前，除非是逃跑的三只厉鬼同时围攻，铃铛都能护住你们。」 「您就放心吧！您走之后，我们保证把您的家里看得好好的！」周有福拍了拍胸脯。 在他看来，有几个人敢来阴差家撒野的？这可是钟馗的重重重不知道多少重的孙子，也不怕被神惦记上！ 反正也不会有事，他夸个海口还能刷刷好感度。 萧强则有其他的想法：「钟先生，我能不能……到楚灵那里去看看？」 信送过去已经一整天了，虽然有八成的把握，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楚灵不会相信心中的内容，只有亲眼看见了才会安心。 那只特殊的鸽子纸人他已经带了回来，这次还用那个就好。 「随便你。」钟寻不管这些。 「那你把这个铃铛也带上吧！昨天不是有个厉鬼盯上楚警官了吗？万一它今天又来了，正好能用得上。」 周有福把铃铛递给萧强，可铃铛在他的大幅动作下却一点都没响，他不太相信地摇了摇。 「诶？这铃铛不会响啊！」 这……难道是大人给他们的心灵慰藉？ 「那鬼昨夜被我重伤，不可能恢復得这么快。」钟寻看了他一眼，「铃铛不是这么摇的，你们往里边注入阴气，它自然会响。」 周有福按照钟寻的说法，将手指头上的一丁点阴气试探着往里塞，结果那铃铛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扒着他的手指头就不动了，在他的身体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大半。 吸饱了阴气后，这铃铛才欢快地「叮噹叮噹」响起来。 「这……」 周有福瞬间由一个饱满的胖子变成了一个像是饿了好几个月的排骨人。 身为人的时候有躯体，变成鬼后他们的魂魄就是由阴气构成。 铃铛吸取了大半周有福魂魄里的阴气，他的模样自然会出现相应的变化。 钟寻手指一点，一小股阴气随着他的动作注入周有福的魂魄里，让他恢復了一点精神，却又没完全復原。 周有福每次都这样，必须得给他一点教训才行。 「你们只是普通的鬼魂，随随便便一只厉鬼就能解决掉你们。每个人只有一次使用铃铛的机会，第二次它会直接把你们吸干，到时候就是算我回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虽然说的是「你们」，但钟寻这话是专门说给周有福听的，萧强平时还算有分寸。 「我知道了……」 钟寻又碰了碰铃铛，让它安静下来。 「激活一次铃铛，它上边的阵法能够抵挡一只厉鬼半小时，两只的话，一刻钟。」 「那如果是三只呢？」周有福好了伤疤忘了痛。 「三只？最多不超过五分钟，反正是撑不到我来的，遇到三只就直接等死吧。」钟寻没好气道。 想了想，他又对萧强说：「之前周有福已经激活过一次了，它已经展开了阵法。没有遇到攻击的话，阵法的消耗能够通过运转自然补充。如果真遇到厉害的傢伙，你可以先等这一次的阵法阴气快耗尽时再激活它。」 第39页 「多谢钟先生提醒。」萧强急忙道谢。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钟寻手一挥，二鬼随之退出房间外。 魂魄离体后，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阴差制服，头髮高高束起，面容也被一片黑雾笼罩了起来。 脚下往前一迈，身边的景象骤然换了一副模样。 城隍庙中香火缭绕，钟寻刚到，就听见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都马上要到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2号）恢復晚9点更新，大家凌晨不要等了。 推荐基友老好看的文文：《每次醒来都成了嫌疑人》by徐小喵 在职特警蒋天瑜在一次任务中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再次睁开眼，她惊奇的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具陌生的躯体中，并成了一起恶性案件的嫌疑人。 还没等她搞清楚状况，却又捲入了一起医院劫持人质案。 于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持刀的兇恶歹徒就已经被人揍翻在了地上，而压制住他的竟然是那个脱离了生命危险没多久的危重病人。 围观众人：？？？ 刚刚得知案件嫌疑人甦醒就冲到医院的重案组组长祁子昂：？？？ 蒋天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 最近一段时间，江城市公安局重案组的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盖因经过他们手的大案要案，甚至是陈年旧案，办案过程都是如有神助，顺顺利利。 虽然过程中接触的每个疑似嫌疑人都狡猾如狐，但是总体问题不大。 可重案组组长祁子昂却一边摩搓着手中的几桩案件资料，一边盯着最新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嫌疑人在监控视频中的动作若有所思。 这人看着……怎么tm的这么眼熟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蒋天瑜正掰着手指算数：情杀案、干尸案、骷髅案、迷魂案……结果又来了一个连环杀人案，还有完没完！ 外表精英实则观察力爆表的男主x可盐可甜实则战斗力上天的女主 【没错女主每个案子都会穿到疑似嫌疑人的身上】 第31章 为了能够更好地维护阴间的规则,不同的城市划分了不同的区域，由该地的阴差分管。 q市就被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城区，相应的由四名阴差负责。 开口挤兑钟寻的阴差整个人隐藏在黑雾中看不清模样,他无风自动的衣角上绣着一枚暗金色的「西」字。 「对会议时间都这么认真的你，怎么还能让三只厉鬼一块儿逃跑呢？」钟寻反问。 可能是天生磁场不和，钟寻同西城区的这阴差见面的第一次便与他闹了不愉快,后边每一次例会对方都会出言挑衅。 听到钟寻的话后，西城区阴差身上黑雾翻涌,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这黑雾上感受到他的情绪。 「那厉鬼虽刚成型,实力却不容小觑，是我一时大意这才让它们得以连手逃走,这是我的问题。但听说你上个月连基本的任务都没能完成，难不成你跟我一样也是大意了？」 钟寻知道对方说的是萧强的事，他在嘲讽他连一个普通魂魄都搞不定。 周有福虽然跟萧强一样留在阳间，但他被厉鬼所杀，并不在生死簿上,底下自然没有记录。 「他的事我自然会跟大人汇报。」钟寻转身面向了城隍像，「说起来这件事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到时候看大人如何评判吧！」 西城区阴差的话不可尽信。 如果追杀周有福的和盯上楚灵的不是一只鬼的话，那逃跑的三只厉鬼钟寻就见过了两只,只是它们的实力……就算阴差大意了也未必能逃跑。 当然，也不排除意外发生。 比如钟寻被抢走的葫芦。 北城区和南城区的阴差也早早就到了这里,这二位是老牌阴差了，除了工作外向来沉默寡言,钟寻跟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 子时四刻一到,坐在庙正中的城隍像微光一闪,化为真人从台上走了下来。 「大人。」 四名阴差皆抱手行礼。 从北城阴差开始，汇报上一个月的情况：非自然死亡的人数的环比、同比增长，治安的情况以及是否出现不在生死簿上的意外死亡等。 「大人，上月北城区非自然死亡的人数几乎与上上个月持平，但整体来说比去年同期多出百分之二十八，近五年来非自然死亡的人数逐年上升……」 按道理来说，随着科技的发展，城市治安应该越来越好。在没有外界影响（厉鬼）的情况下，非自然死亡现象应该也随之降低才是。 可在q市，无论是哪个城区，死亡率都是逐年升高的。 即使在联邦政府重新制定的城市名单中，q市已经成为了新的一级城市，这里的城隍还是比其他一级城市的城隍地位低上一个等级。 轮到西城区阴差时，他简单向城隍汇报了一下厉鬼从他手中逃脱的起因经过。 听着没什么问题，不过除了他现场没有其他人，他自然避重就轻挑着对自己有利的话来说。 城隍听完后只是简单说了他两句就过了，并没有对他实施惩罚。 这倒不是城隍偏袒他，而是他本就是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格，而且还特别好说话，以至于在q市待了有数十年都没有动过位置。 第40页 钟寻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担心他将萧强留下来会受到惩罚，顶多少一个月的绩效。 会议结束，西城区阴差还故意撞了钟寻的肩一下才离去。 钟寻放慢了动作，等所有阴差都离开后，这才重新看向城隍：「城隍大人，晚辈有一事相求。」 城隍本来想回到雕塑里去了，听到钟寻的话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看到他衣角写着的「东」字，想了很久，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些信息。 「是你啊，钟厌家的小子。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过你爹了。」 「是。」钟寻再次行了个礼，「家父曾在家多次提起过您，此次冒昧留下，也是与家父有关，还请大人出手相助。」 「你说吧，我跟他也是老朋友了，能帮的我肯定会帮。」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后，钟寻才将他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晚辈没能从生死簿上查询到他的任何信息。这个月中，晚辈接引的好几个非自然死亡的魂魄都是与这个案件相关，晚辈担心，是否有玄门中人擅自打破了规矩，参与到其中来。 算算时间，程知南的魂魄应该是我父亲接引的，所以想将其请来问问情况。可请神香烧了一半，送去的香火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主人接收。所以我想请您帮忙打听打听，家父是否在下边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啊！」城隍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绝口不提钟寻的怀疑，「活人阴差只要积够了阴德，寿终正寝后下去就会成为阴官。当然，也可以不用排队，直接去转世投胎，这算是你们的福利。」 「可我父亲走之前告诉我，如果有事可以燃香请他上来，他也从未透露过想要投胎转世的想法。」 如果钟父想要投胎转世的话，完全没必要瞒着他。 当初钟寻就表示过，如果钟父在下边太无聊，可以选择投胎转世，不用担心他，他可以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但他拒绝了。 「是吗？既然这样，我帮你召黑白无常上来问问吧！新晋的阴官暂时都由黑白无常负责，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城隍指冒金光，凭空画了一道符没入地底，没多久，衣服一黑一白的二人出现在城隍庙。 这么多年过去，人口呈爆发式增长，仅凭黑白无常二人不可能管得了整个联邦的死魂，所以现在的黑白无常是一个职位的名字。管理他们的，才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谢必安、范无咎两位大人。 「城隍唤我二人何事？」 城隍和黑白无常平级，不过这两位还是礼貌性地行了个礼。 「是这个小朋友想找你们问件事。」城隍指了指钟寻。 黑白无常随之看向钟寻，黑无常暗中扯了扯白无常的袖子，二人也向他行了个礼：「不知小友有何问题，我二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寻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他成为阴差后第一次见到黑白无常，没想到他们这么客气。 他急忙回了个礼：「两位大人客气了，是这样的，我想想向你们打听一个名叫钟厌的阴官。他是四年前下去的，先前跟我一样，是负责东城区的阴差，按照地府的规矩，他应该暂属两位管辖才是。」 黑白无常相对一视，白无常开口道：「不知那位与你是何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 「小友稍等。」 黑无常手中出现一封册子，看着不厚，展开却拉出一米来长，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也是生死簿的副本，不过形象跟钟寻用的不一样。 有些阴官是从古代就一直当到现在的，他们自然是用着他们熟悉的样子。 而且里边的权限跟钟寻的也不一样，黑白无常的生死簿还能够看到他们辖区阴官的名单。 看到黑无常突然不动了，白无常也走过去看是怎么回事，这一看，却两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片刻后，黑无常将册子合上：「近十年中，地府并无钟姓阴官加入，q市歷代阴差中更无名为钟厌之人。」 钟寻还未从这个意想不到的信息中回过神来，黑白无常便以还有要事为由离开了。再等他一看，周围只剩下城隍一人。 「大人……」 城隍甩甩袖子，仿佛根本没听见刚才黑无常说了什么：「既然你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那就先回去吧。」 转眼间钟寻已经被他送出了大殿，出现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 怎么回事？ 他父亲居然不是阴差？ 他为什么要骗他？ 当初他带他到城隍这里考取阴差职位的时候，为什么城隍不拆穿他？ 而且直到刚才，城隍对此也什么都没说。 不对，看城隍的样子他好像也刚知道这回事。 但城隍的性格就是如此，对辖区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踩到那根红线影响到他，他都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混过去。 钟寻的脑子很乱，比当初他爹告诉他他们钟家世代以捉鬼为生，让他去考阴差，颠覆了他二十余年好不容易塑造的世界观时更乱。 让他被城隍送出庙宇后，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然而现实并不给钟寻整理思路的时间，他的魂魄突然受到了一次力量的沖盪——是他在家布下的防御阵法被激发了。 第41页 虽然之前他吓唬周有福他们时说得可怕，实际上以他们俩的阴气根本无法激发阵法，他只是习惯性留一手而已。 他有想过萧强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从没想过居然真的有谁敢找到他的家里来。 朝着拱桥巷的方向，钟寻用上了缩地成寸。 在他离开后，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他曾驻留的位置。 「老黑，你确定他是钟家直系传人吗？」白无常问。 黑无常点点头：「不会错的，他灵魂上带着的气息跟阎罗大会时我遇见的钟馗大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那他……」 「我不知道。」黑无常干脆道，「生死簿上，钟家第四十九代直系传人于周岁夭折，甚至还没来得及起名，钟家直系血脉至此结束，我不知道他身上这么浓郁的血脉气息是怎么来的。」 「那你为何方才不告诉他？」 「此事涉及钟馗大人，其中必有蹊跷，待我们回去禀报谢大人和范大人后再做定论。」黑无常顿了顿，「如今……地府也不平静了。」 第32章 「叮噹叮噹……」 清脆的铃铛声起,萧强那边也出了事。 对面竟然红果果地玩起了明谋。 摆在钟寻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为了自己的肉/身回到家中，萧强那边的厉鬼可能就会得逞；若是去救人，他的肉身很可能会出问题。 萧强带着的铃铛一共能撑起两次阵法的使用, 第一次铃铛声已响过，是没有声音的。 而这第二次，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也就是说,那边的厉鬼至少已经对他们进行了一刻钟的攻击，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钟寻从来都没什么捨己为人的高尚品格,他尊重做出这样选择的人，但他不是。 对方如此锲而不捨地盯着楚灵,未必不会对他的肉/身下狠手。 阴差听起来高大上，但只要对方逃到其他阴差的辖区,根本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他要是去了楚灵那边，只要他的肉/身被攻破，他的实力就会在短时间内大打折扣，到时候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回到拱桥巷的钟寻只来得及感受到一团远遁的阴气，并没能知晓攻击他的是谁。 与其说它是冲着他的肉/身来的,不如说它是等在这里，确定他往这里来了才选择离开。 「大大大……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 周有福缩在钟寻房间的角落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刚才可把他给吓坏了。又怕被外面的厉鬼吃掉,又怕因为进了房间魂飞魄散。 「萧强那边出事了，我过去看看。」 钟寻没时间跟他多说,回到肉身后第一时间给附近守着他的警察施了一个障眼法。 阴差躲过普通人眼睛的法子有很多，第一次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着,所以根本就没想到；第二次是他故意引诱警察过去阻拦斗殴事件,所以直接大摇大摆出的门。 现在他不放心自己的肉/身留在这里,又不能被人发现他的身份，自然得解决掉那只眼睛。 松了松手腕脚腕，将窗子掀开一个小角，钟寻如鱼儿入水一般熘了出去。 干他们这一行的遇见什么事必须要做出最坏的打算。 西城区一共逃出三只厉鬼，虽然被他抓住一只，但葫芦被抢了，等同于没抓到。 假如这三只厉鬼同时行动，一只来骚扰他的肉/身，另外两只同时对楚灵和萧强进行攻击。 铃铛能够防御两只厉鬼的攻击15分钟，他从铃声响起到赶回家，已经花了1分钟的时间。 而骚扰他肉身的这一只在确定他回到家中后立刻往那边去，暂且不算路上的时间，三只厉鬼同时攻击，留给他的只有短短的五分钟。 回到肉/身的钟寻速度肯定不能与魂魄状态相比，只能尽可能地往那边靠。 - 楚灵的格斗课排名果然并不是其他同学看她是女性让出来的。 早上看到那封信后，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回了单位，调查几名关键人物与泰安集团之间之间的联繫，果然得出了与信中相同的结论。 泰安集团是q市最大的企业，不仅是在q市，即便是在整个联邦，实力也排在前一百强。 它名下的分公司都有上百家，涉猎的范围之广，以至于他们之前从来没往这边想过。 先前她在猴子的手上看到有针眼，怀疑他吸过du，可到派出所尿检时并未检测出结果。下午时，检验科送来了他的检验结果：一个月内有新型du品残留。1 这种新型du品是联邦才刚出现没多久的品种，跟日用品结合在一起，很难识别，十天前才有相关文件下来。 这种du品造价不菲，数量也没多少，一般来说短时间内还不会在q市出现。 可这猴子偏偏就先用上了。 除非他跟贩du链有关，或者是资深吸du人员，否则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这么快拿到新产品。 得到这个结果后，检验科很快对猴子一行其他人都进行了检测，结果最迟第二天就能出来。 周有福是跟泰安集团接的活儿，刘国栋本身就是泰安集团的人，猴子的小弟反应说，他曾跟人吹过牛说他跟泰安集团的高层有关系……从这里往下推，杨云很可能跟泰安集团也有联繫。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继续查下去的方向，还差最后一个问题：与这几个人都有交集的钟寻，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 第42页 从表面上看，钟寻的身份干干净净，跟泰安集团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如果不是那一日她顺手让人查了他的资料，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多次出现在犯罪现场，更不会把他跟这起案件联繫起来。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可疑的信息，就连他昨夜出门的目的至今都不明确。 哪有人出来吃烧烤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而且吃完了也不走，小口小口地喝饮料打发时间。 但后边他又出手帮忙制住猴子，配合他们回去调查做笔录，离开派出所后直径回了家，什么额外的事都没干。 直到凌晨，楚灵才把新获得的线索梳理完毕，回到宿舍洗漱准备休息。 正当她洗了手，低头准备洗脸时，心中警报响起，整个人往下一蹲又一滚，洗手池及上边贴着的镜子瞬间四分五裂。 萧强飞到楚灵宿舍时，刚好碰见她从单位里回来。 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他便随便找了个窗子停在上边，一眼就能看见她的情况。 变成鬼了之后不再受到体力和精力的影响，即便是三天三夜不休息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他想着在钟寻将厉鬼抓到之前，每天晚上就来这守着。 可他真没想到这些厉鬼会这么大胆，头一天才被阴差打伤，第二天就锲而不捨地找上了楚灵。 或许，它们就是因为知道阴差们开会的时间，这才选了这个点动手。 楚灵能靠直觉躲过厉鬼第一次自信满满的攻击，不代表她能躲过厉鬼有准备的第二次。 萧强拍拍翅膀急忙飞过去，将其笼罩在铃铛的保护范围中。 洗手池和镜子破裂的模样让楚灵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在周有福家看见的场景，仿佛被锋利的超大利爪瞬间切割，敌人却连影子都看不见。 房间内的温度骤降，让只穿着短袖的她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更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的同事们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一只鸽子从防盗窗的缝隙飞了进来，这一丝生机驱散了房间内的冷意。 萧强十分紧张地看着在屋内盘旋的这只厉鬼，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东西。 厉鬼虽说是鬼，却和他跟周有福都不一样，浑身上下只是一团聚在一起的黑雾，黑雾中不时有人脸和血色浮现。 它攻击楚灵的时候，黑雾变换成了一只巨大的爪子，轻轻一抓，就破坏了洗手池和镜子。 如果人让这道攻击抓中，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结果。 钟寻说过，这个铃铛只能抵挡一只厉鬼半小时，两只厉鬼十五分钟。 而他，现在明显感觉到有另一只厉鬼正飞快地靠近这边。 平时简洁的宿舍现在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似乎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楚灵不想坐以待毙。 狭小的空间内，显然是她看不见的敌人优势更大。 如果能出到外面去，即使她无法看见对方，也有躲避的可能。 正当她准备按照想法行动时，那只按照正常来说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鸽子却挡在了她面前。 没有扑腾翅膀的声音，也没有禽类动物的气味，就这么安静地飞着，一切都透露着诡异和不寻常。 「你是……让我待在这里？」楚灵试探着询问。 谁想那只鸽子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在她的询问下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楚灵又问。 鸽子又点了点头。 楚灵试图跟它讲道理：「在这种情况下，敌在暗我在明，待在这里对我非常不利……」 鸽子摇了摇头。 阵法外边的厉鬼等得不耐烦了，开始疯狂攻击起阵法来。 一时间房间内狂风大振，无数裂痕出现在墙上、地上、柜子上，只有以鸽子为圆心、半径一米内的区域完好无损。 萧强心中焦急，却又怕钟寻会议还在进行无法及时赶过来，便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没多久，第二只厉鬼也赶到，两只鬼一同对铃铛撑起的阵法进行攻击，每一下都能让阵法产生震动。 楚灵陷入了沉默，萧强不知道她脑中在想什么，但这个时候她的沉默却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非要到外面去，很可能会把这件事闹大。 厉鬼可不管什么杀/人犯法，如果有人出现，很可能就是把他们一起解决掉。 两只鬼一起攻击到差不多十分钟时，阵法上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这一下仿佛给两只鬼打了兴/奋/剂一般，对阵法发起了更勐烈的攻击。 很快就是第二道、第三道…… 萧强咬了咬牙，在阵法快破裂之前，将自己的阴气一下子都注入了进去。 刚才还灵活的鸽子一下子变得僵硬而萎靡，它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子将两只厉鬼震退了一步。 楚灵本在观察房间内裂缝出现的位置，试图判断其攻击的规律。 但她忽然听见了一阵清脆铃声，这铃声仿若仙乐，替她拨开了眼前笼罩着的迷雾。 房间内的景象真实地呈现在她面前，坚守了快三十年的世界观却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 「萧……强？」 其实她是不太敢认的。 鸽子上附着的这个人与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体型相差极大，仿佛饿了好多年，变成这个样子。 第43页 但她脑中此时只有这个人能够对得上号。 萧强虚弱地沖她笑了笑：「学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1现实生活中尿检能检测出3天内残留在体内的du品，当场出结果。毛髮检验能检测出1-6个月内的残留，快的话1-2天，慢的话一周内。本文因为题材问题，为星际架空背景，所以速度快了点。 既然聊到这里，我还是给大家普及一下新型du品的的知识。 现在的新型du品常与日用品结合在一起，比如跳跳糖、电子菸、邮票等东西，很难分辨，而且具有迷惑性。比如电子菸，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觉中的招。 特别是随着工艺的改进，du品的制作方法在暗/网中被公布，造价也降低，那些人就把目标瞄准了新一代、好奇心旺盛的年轻群体。 出去酒吧、ktv玩的时候，不管你多信任你的朋友，离开过眼睛的饮品就不要继续喝了，别人送的也一样。 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好奇而选择尝试，这种东西只有0次和无数次，一旦不小心碰到了，不是你知道它不好，就能拒绝得了的。 du品害人害己，远离du品，珍惜生命。 第33章 「你怎么会……」 萧强不知道应不应该把钟寻的情况告诉对方,但钟寻都被警察误会了这么多次，如果能说的话，他早就替自己澄清了。 即使现在他的身份可能会暴露,但也不应该由他说出来。 他避开了楚灵的问题：「外面的两只厉鬼是冲着你来的，这个阵法最多还能撑……」 萧强本来想说还能撑十五分钟，可他很快就感知到了第三团阴气正飞速地向这边赶来,那正好是钟寻家的方向。 钟先生……钟大人……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啊！ 「撑个几分钟。」 「厉……鬼？」 楚灵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个词，但对这个词又极其陌生,因为它素来只出现在恐怖电影中。 「是，其中一只曾在你身上留下过印记,但是被……一位先生抹去了。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你这段时间的工作中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萧强问。 楚灵在脑海里一一排除最近接触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存在。 如果非要挑一个出来，那就只有一位她一直看不太懂的。 「那封信是你送过来的？」 「嗯。」萧强应道，「我也是变成鬼后无意中得到的线索。周有福在跟泰安集团往来的时候，曾见过杨云，知道他这么一个人,他一定跟泰安集团有联繫，学姐可以从泰安集团这边继续深入往下查。 对了！学姐的老师,程警官当初死得蹊跷，不知道学姐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灵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与萧强并不熟悉,只是之前办案的时候曾有过合作。直至他牺牲，楚灵才知道他不仅是他们三队一名警察的同学,还是她的学弟。 见萧强没有回答，楚灵再次问道：「你是说,我师父的死有问题？」 萧强不太明白为什么楚灵的反应这么大：「学姐选择留在q市,不就是因为想要查明程警官当年牺牲的真相吗？」 「是,我是想过要查清师父牺牲的真相，但……」 但她查了这么多年，别说真相了，就连与当年那个案子相关的人都没再遇到过，他们仿佛都从q市消失了一般。 「师姐知不知道程警官他……有没有其他的身份什么的？」 「其他身份？」 楚灵顺着这个说法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些想法。 「不，师父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程警官这么年轻就成了教授，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完成了什么特殊的任务，后来才隐姓埋名到首都公安大学来教书的。」萧强觉得钟寻的怀疑可能性很大。 「应该不会，我从没听师父说过。」楚灵摇了摇头，「我跟着师父回家吃饭的时候，见过师母，他的同学、朋友，书房里的奖状、奖盃都是他的成长轨迹，不会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的话，还能在哪里出问题？ 萧强还想进一步了解，可惜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他们仔细交流。 第三只厉鬼刚才就已经赶到，与先前的那两只一起攻击这个阵法，事态比先前更兇勐，仿佛不杀了楚灵就不会离开一般。 刚才还勉强坚持了一刻钟的阵法，不到三分钟上边就出现了裂痕。 一旦阵法被攻破，里边的一人一鬼瞬间就会被湮灭。 「没有别的办法吗？」楚灵问。 她曾站在联邦最大的大坝下，看闸门打开，水流一泻千里，拍起千层巨浪；她也曾去南边支援，身处颱风中，目睹被折断的行道树扶摇直上，捲起漫天泥沙。 大自然带来的震撼让她觉得自己无比渺小，但如果死在这种人变成的鬼东西下…… 她，不甘，也不愿。 萧强很想给予她肯定的答覆，但他不行。 「我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鬼，若不是那位先生赠我这枚铃铛，我们甚至都无法撑到现在。」他苦涩开口，「只希望先生他，能来得快一点。」 只希望他注入这么多的阴气，能让这铃铛撑得久一点，让钟先生及时赶到。 第44页 裂痕逐渐增多，阵法摇摇欲坠，仿佛下一次攻击就是它能撑的最后一下。 房间里的样子仿若炼狱，窗外的世界却无比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屋里一丝的影响。 楚灵忽然笑了。 即使萧强说有人会来救他们，她也不对其他人抱有期望。 想想她成为警察后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差事，无愧于心。 只是没能查清这桩案子让她略微有些遗憾；还有远在首都的父母，不能再说一声道歉…… 不过那封信、她梳理出来的细节图，都被她夹在了办公桌她常用的笔记本中。 等她死后，同事们肯定会接手她手头的工作，到时候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又是一道攻击落在阵法上，周围的裂缝连成了一片，蔓延至大半阵法。 要死了吗？ 希望别像周有福一样死得那么惨了…… 「咔嚓」一声轻响，示意着阵法最终的破碎。 三头厉鬼从不同的方向扑来，就连萧强都闭上了眼不忍再看。 一道锁链从窗外飞来，捆住了三头正准备行兇作恶的傢伙。 其中一头的爪尖几乎已经碰到了楚灵的鼻子，直到这时，她才察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殊不知窗外的钟寻也松了口气，人的身体想要在几分钟内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终究是不方便，还好是赶上了。 厉鬼被锁链捆住后依旧不放弃想要杀死楚灵的想法，不断地扭动着，却被锁魂链死死地限制了行动，奈何楚灵不得，看着甚至还有几分喜剧效果，如果不是刚才她差点死了的话。 这种时候与楚灵见面显然不是个好的时机，而且她也没受伤，钟寻锁魂链往回一缩，连带着萧强，全消失在了楚灵的宿舍中。 从头到尾，就连三头厉鬼被锁链捆走都没超过二十分钟。 除了一屋子的狼藉，什么证据都烟消云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楚灵坐在床上，看着刚才飞来锁链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没事吧？」钟寻提着鸽子的翅膀。 换成周有福他问都懒得问一句，不过萧强嘛，对于人民警察，还是得有些尊重的。 「没事，多亏钟先生及时赶到。」萧强摇了摇头。 一股精纯的阴气注入他的魂魄中，变得骨瘦如柴的形象渐渐恢復原来的样子。 「多谢钟先生。」 「嗯。」 那三只厉鬼被钟寻关在了锁魂链中，正被锁魂链贪婪地汲取着它们的阴气。 锁魂链本就是由罪无可恕的厉鬼炼制而成，贪婪、弒杀，只有阴差才能控制，这会儿反倒成了这些傢伙的克星。 出来的时候钟寻就使用了障眼法，守着他的警察根本不知道嫌疑人出去了一趟，还带了好些东西回来。 按道理来说，抓住厉鬼后第一时间就应该送往地府，由下边的人来接手，但钟寻总觉得这次的事件并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说它们是怎么从锁魂链下逃脱的，仅三头鬼不惜代价想要杀死楚灵就很奇怪了，而且甚至还有一头主动到他面前来拖住他，说它们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 回到房间里，钟寻就把三头厉鬼放了出来。 「大大大……大人！」 周有福瞬间缩到了桌子脚。 「都被捆住了，有什么好怕的？」 钟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之前吹牛的时候不挺嘚瑟吗？能从厉鬼手下逃脱不挺得意吗？ 「这不是……看着太兇了嘛！」 周有福双手抱胸扭来扭去，画面极度辣眼睛。 钟寻恨不得当场戳瞎自己的双眼，自己到底是留了个什么玩意！ 鬼在成为厉鬼后，往往会失去理智，一直到杀的人够多，才会逐渐找回生前的记忆。不过那个时候的厉鬼已经不是生前的那个人了，它们变得嗜杀、残暴，而且狡猾。 钟寻没准备从它们口中问出什么话来，直接一手点在了其中一名的眉心，探入了它的灵魂深处。 阴差技能之一：回溯（阉割版）。 只能对厉鬼使用，而且就跟看监控录像一样，还不能快进，从后往前慢慢查，这是非常费力的活。 他选择的这只正是先前试图攻击他肉身，让他赶紧回来的那只，钟寻果然从它的记忆中见到了它攻击阵法的一幕。 有趣的是，这三头厉鬼把楚灵的宿舍打得稀烂，却连他家的茶杯都没碰倒一个。 再往前，钟寻试图找出它们盯上楚灵的原因，一道藏在它们灵魂深处的符咒突然炸裂开来，另外两头厉鬼仿佛也是有感应一般，瞬间被这股力量打散了。 钟寻反应较快，及时从对方灵魂中退出，这才没被伤到。 只是他的脸色很难看。 厉鬼不可能在自己的灵魂中种下这种能够控制它们生死的符咒，那符咒代表着，它们身后确实有人。 而且虽然他没有仔细检查，但通过它们的能量反应能确定，里边一只确实就是当初袭击周有福，被他装进葫芦里的那只。 次日，楚灵无事发生地锁上门走出了宿舍。 虽然宿舍内乱七八糟一片，但她的床因为阵法的原因得以完好，让她能将昨夜的事掩饰过去。 来到单位，她第一时间联繫了昨夜守着钟寻的人，果然得到了对方未曾出门的回答。 第45页 9点多，钟寻如打卡般爬起来打开基本上没生意的门面，一身便装的女警早早等在了那里。 「钟先生，我们谈谈。」 第34章 楚灵没等钟寻做出回答,便侧身进了店里：「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进都进来了，我总不能赶你出去。」钟寻死鱼眼。 昨夜的情况他听萧强说了，他并未透露他的身份。只要他死不认帐,就算楚灵心里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 店里除了柜檯外，还有一张红木卓和两把椅子,是以前钟父在时就有的，下午天热时,他就喜欢坐在椅子上喝茶。 不过钟寻没有这个爱好。 「店里没有茶叶，楚警官将就一下。」 他给她倒了杯水。 「不知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 「怎么？昨夜又有兇杀案了吗？我可一夜没出门。」 只要昨晚上盯着他的警察没看见他出门,那他就没有出门！ 而且他昨天都没有露面，更没有留下声音,他就不信了，这还能掉马？ 「看来钟先生并不欢迎我。」楚灵嘆了口气。 钟寻笑眯眯：「楚警官说的哪里的话？如果我不欢迎您，刚才就不会让您进门，更不会给您倒水了。」 「我今天只是想来找你聊聊，或许你是不想要警方取消对你的监控。」 「如果能解除你们对我的怀疑,那自然是最好的。可这才一天的时间，楚警官对我就换了副态度,我这心毛毛的，总觉得这好事落不到我身上。 毕竟这么多巧合,如果不是我知道我自己什么事都没干，我都要怀疑我是不是跟这些事有什么牵连了。」 钟寻优哉游哉。 虽然双方依旧没挑破,但现在他反客为主了。 楚灵伸出手，摊开掌心,一枚小巧的玉葫芦正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钟寻想去拿时,却被她收了回去。 「现在可以谈了吗？」 钟寻干笑：「我不懂楚警官你什么意思,既然这葫芦找回来了，不应该还给我吗？」 「一般来说，赃物只有结案后才会还给失主。只是这刘国栋身上疑点重重，又涉及一桩命案，他怎么会为了一枚玉葫芦亲自动手呢？我觉得这案子可能还要再查查，这葫芦也得作为重要物证留在局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案件有新的进展，或者我们搞清楚这葫芦的真实情况。」 钟寻嘆了口气。 虽说楚灵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身份，但她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不然今天也不会带着这葫芦找上门来。 「警官想问什么就问吧！」 「昨晚上的人是你？」 「你不是知道了么？」 「我只是想亲耳听见你的回答。」 「是。」 钟寻本以为楚灵会继续顺着昨晚上的事问下去，没想到她却开启了正儿八经的审讯模式。 「刘国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真不认识他。」 「在这之前我从未跟你提过刘国栋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 钟寻：…… 这就是警察吗？他认输还不行？ 「我自然有我的途经，只是我自己不方便去找他罢了。既然你们帮我把东西找回来了，我也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楚灵点了点头，又问：「那侯代青呢？」 「侯代青？那是谁？」 钟寻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煳的身影，不过没想起来。 「侯代青，外号猴子，前天晚上被你制伏的那个人。」 哦，他想起来了。 那个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喊一声，加大警察对他怀疑的人。 「前天晚上第一次见。」 「你确定是第一次？」 楚灵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我这会儿说谎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他做笔录的时候说亲口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说，反而一直在为你洗清嫌疑。」 那不就得……了个鬼啊！ 明明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一直在警察面前为另一个解释，想要为他洗清嫌疑，这谁看了不流下感动的泪水，然后忍痛把另外一个一起抓起来？ 「我真不认识他。」钟寻闷闷道。 「你仔细想想，他是不是在哪碰巧见过你？只是你没记住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寻觉得她话中有话，怎么就笃定他俩见过呢？ 「他很怕你。」 「怕我？被打怕了吧？不过那天我可没使劲儿啊，不信你可以找医生给他看看。」 「不是被打怕，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因为这股恐惧，即使他吸du、打架、意外致人死亡，都不敢狡辩，宁愿自己进去也不敢把你牵扯进来。」 楚灵想过很多次，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夜的事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听楚灵这么说，钟寻皱起了眉，仔细回忆：难不成是见过他抓鬼的样子？ 可不应该啊！ 他抓鬼的时候都是挑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抓，如果有人在边上看着，他不可能没感觉。 「如果他害怕的是我，怎么我坐在那里这么久他都没事，你们一来他就变成那样了？」钟寻点出问题的关键。 第46页 「他一开始喝醉了，注意力又被别的事情分散，并没有看到你。」 回看执法记录仪的时候，那一伙人非常吵闹，却没一个注意到边上的钟寻的。 也正是回看那天的执法记录仪，楚灵才注意到那只突然飞来，之后一直停在防盗窗上的鸽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确定在这之前没见过他，他也没在特定的时候见过我，害怕我这种说法就无从谈起了。」 钟寻把自己工作的时候用「特定」两个词概括，表面上看着淡然，实际上内里却挠心抓肺。 昨晚上的事这个人就不好奇吗？ 她难道不想知道吗？ 怎么一门心思就知道问案子有关的问题！ 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问不行？ 能不能抓住他这个有问必答的机会！ 「行吧，那最后一个问题。」 「嗯。」 「周有福他也是……昨天那种情况？」 终于来了！ 「对。」 钟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用余光打量对方，就等她细问时，好好地装个逼。 「好了，我知道了。」楚灵站起身，「谢谢钟先生的配合，我就不多打扰了。」 ？？？？？ ？？？？？？？？？？ 「哦，对了。」楚灵从荷包里把葫芦拿了出来，「这东西物归原主，钟先生看看是不是你的那枚葫芦吧。」 「是。」 钟寻心不在焉地接过葫芦，从刚才她拿出来的时候，他就确定这是他丢失的东西了。 随手往里边一探，原来关着的那只厉鬼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如果厉鬼是刘国栋放出来的，那他多少是有些玄学在身上的。 如果厉鬼不是刘国栋放出来的，警察还能从刘国栋那里拿到他的葫芦，那刘国栋的命可真大，厉鬼出来时竟然没弄死他恢復自己的伤势。 「既然东西已经交到你手中，我就先走了。」 「哎……」 「嗯？」 「你就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了？」 楚灵歪头仔细想了想：「没了，我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 钟寻自暴自弃：「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钟先生不想说，我就不问。」 上一次在巷子中，钟寻是转身离开的那一个，这一次叫人的却变成了他。 「那什么……我这葫芦里原来装了个危险的东西。如果你们是从刘国栋手上拿到的，那他可能是个危险人物。」 「多谢钟先生提醒。」 楚灵离开后，找到了负责监视钟寻的便衣：「走吧，以后不需要再盯着他了。」 「啊？楚队，你确定吗？」 便衣不明所以。 虽然他们这几天没能从钟寻这里找到实质性的证据，但他们越看越觉得他可疑，总感觉抓住他就抓到了什么大鱼。 「这个案子跟他没关系，我这里有了新的线索，刚才就是来试探他的。」 「啊，好！」 他只负责盯人，既然上头有了别的线索，那他听令行事就好了。 - 钟家店子里。 钟寻躺在店里的躺椅上怀疑人生。 在二楼楼梯口蹲着的周有福戳了戳旁边的萧强：「哎，你说，早上大人跟那个楚警官说啥了？怎么人一走就变这副模样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钟寻牢记上一次吃的亏，楚灵一来就启动了店里的隔音阵法。 周有福和萧强虽然就在楼上，却什么都没能听见。 萧强也有些心虚，不过他想的是：昨晚上是不是哪里说漏了嘴，这才让楚灵抓住了线索。 不过他嘴上不显：「我看你是半天没被收拾就皮痒了吧？钟先生和楚警官也是能被你编排的？马上就到中午了，赶紧去做午饭。」 「啧！」周有福挺想骂人的，但想到他是撘萧强的边才留在这里，一下子就消停了，「我去做饭，大人更喜欢你，你去问问什么情况。虽然别的方面不能帮上大人的忙，他心情不好，开导开导总行的吧？」 「去去去。」 时间越接近中午，太阳就越毒。 钟寻躺着，忽然感觉身边的温度凉了下来，不用猜就知道是家里的两只鬼有谁过来了。 他抬了抬眼皮，看见了萧强：「是你啊。」 「钟先生，您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需要我陪您聊聊天吗？」 没走远的周有福差点来个平地摔。 他是想让萧强去劝劝大人，可他没让他这么打直球啊喂！ 「也行。」 钟寻没有拒绝。 「是因为早上学姐来的事吗？」萧强又问。 钟寻反问：「你跟她认识这么久了，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人啊！ 绝了！ 钟寻不爽，非常不爽，而且越想越气！ 第35章 萧强想了想,一一数来：「她很优秀，不仅学习成绩好，在学生组织里也非常受大家的欢迎；她还很厉害,做事有条理，解决问题干脆利落，虽然年纪不大,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钟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萧强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你确定你在描述的是一个你喜欢的人？」 第47页 没想到他表面上看着是个硬汉，实际上喜欢这一口。 萧强瞬间炸毛：「我从没说过我喜欢她,我只是仰慕强者而已！再说了，学姐那么厉害,有人喜欢她怎么了？她值得其他人的喜欢。」 「懂懂懂，小迷弟嘛！能够理解，这年头谁没几个偶像。」 钟寻嘴上是这么说，信是不可能信的。 要真是不喜欢，干嘛反应这么大？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萧强从钟寻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不过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就当他信了。 「学姐只是看着难相处了点,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自己人特别好。有次她队里的一个新人不小心犯了错,上边要惩罚他，她愣是把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说：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年轻人就应该有犯错的机会。从那以后,局里的人都特别喜欢她。」 「嗯嗯！」 钟寻附和着点了点头,所以说你一个特警支队的,怎么会知道刑警支队的事呢？ 不过他没说出来，怕这个绕指柔的「硬汉」恼羞成怒。 盘着重新到手的玉葫芦，钟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楚灵这么受欢迎，又是谁这么大费周章，从阴差那里弄来三头厉鬼就为了取她性命呢？ 厉鬼杀人有伤天和，若是这厉鬼是为人所控制，那人也会因此而受到反噬。 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影响，时间一长，五弊三缺便会主动找上门来，可不像泄露天机那般轻惩为戒。 而且这一次就派出了三头厉鬼，下一次不知道还会来什么鬼东西，肯定就不像现在这般好对付了。 还有她那老师程知南，其实算是歷史遗留问题。 之前的人已经在生死簿上善了后，什么信息都没有，钟寻就是假装不知道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但这事儿偏偏就让他知道了，而且很有可能跟他爹有关。 光凭这一点，他就不能放任不管。 他爹的去向也是个迷。 在他死之前，钟寻是见过他的生死簿的。他是拿自己的生死簿当课本，亲自教授钟寻关于阴差的知识。 如果他不是阴差，怎么能骗得过城隍，而且跟对方成为好友？ 如果他是阴差，为何黑白无常又说出那样的话？ 是不是像程知南一样，有人把他的信息从本子上抹掉了？ 城隍爷肯定知道什么内情，但他资歷极老，实力深不可测，此时又做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饶是钟寻借着他爹的名头，估计也无法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或许，他能藉助楚灵的手，查一查当初他爹的情况。 安婶说他爹年轻的时候经常跟小混混们打交道，只要能找到当初的那些混混，就能找到一些线索。 调查近期发生的事容易，但要想查到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几十年前的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警察能够调动各方面的资料查起来都不易，钟寻一个人更加不行。 警察中他唯一能说得上话，而且已经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也就楚灵一个，可不能让她死了。 想到这里，钟寻思考起保护楚灵的办法来。 先前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现在虽然他也没明说，不过二人心中已经有了默契，总可以使用其他的方法。 铃铛肯定不行，虽然防御效果可以说是钟寻拥有的冥器中最强的，但是想要启动阵法得往里边注入阴气。 楚灵一个普通人，连玄学修行的天赋都没有，那日能见到厉鬼也是铃铛阵法被激活后，提升了阴气的浓度，从而让阵内的她暂时开启了阴眼。 但铃铛在她手中，连个装饰品都不如。 符咒……他倒是能画攻击的符咒，只是楚灵连鬼在什么地方都看不见，光拿个攻击符咒有什么用？怕是连鬼的影子都沾不到。 钟寻盘葫芦的手慢了下来，等等，他这葫芦不是回来了吗？ 葫芦有震慑周围恶灵的效果，只要那鬼的实力没有强到一定的程度，拥有自己的意识，就不会靠近葫芦周围。 那他因为这葫芦松口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咬死不承认，让楚灵把这葫芦带身上。 可恶！ 想起这件事他就好气啊！ 她怎么能不好奇呢？ 昨晚上她宿舍都那样了，萧强的话也能透露出她师父的死不正常，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呢？ 不对！ 她不是不想知道，刑警干的本来就是个揣摩人心的事，她一定是看透了他的心理。 萧强之所以向她询问程知南的事，说明他正在查这个事情。而她身为程知南的徒弟，是绝对不可能绕过去的。 所以她今天故意来这一趟，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实际上是在勾引他主动去找她！ 这样一来，被动的人就变成了他，而楚灵则成了主动的一方！ 怪不得！ 他差点就上了她的当，让萧强把葫芦给她送过去了！ 萧强没忍住夸了自家师姐一通后，本来还担心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要怎么扯回来，没想到钟寻自己就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先是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然后手中盘着葫芦似乎拿不定主意，后来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看着像是运筹帷幄。 第48页 钟寻坐起身来：「晚上你去送个信，问问楚灵想不想查清她师父死亡的真相。」 其实他是有楚灵的手机号的，不过派只鬼过去送信总比他发个简讯过去有牌面吧？ 而且还不会被人发现。 - 楚灵回到办公室，蒋浩就匆匆迎了上来。 「楚队，听说您把守着钟寻的人撤了？」 「对。」 「怎么能撤呢？他那人一看就有问题，特别是前天晚上，正常人谁吃烧烤吃这么久啊？一瓶雪碧喝了一小时。我们只要再坚持蹲守下去，说不定就能抓住他的辫子！」蒋浩急了。 「他没问题，这一点我已经确定了。」楚灵道。 「怎么就没问题呢？您是不是被他给骗了？这么多命案都跟他有关系……」 「现在，我已经有了新的线索，让所有手上没案子的人过来开会。」 楚灵一句话堵住了蒋浩的嘴。 虽然确定了钟寻身上没问题，但当初她怀疑局里有内鬼时，却查到了一些浅浅的痕迹。只是找不准对象，也不知道他身后站着的是什么人。 「楚队。」 「楚队。」 第三大队的人纷纷从外边赶回来，不少人还喘着气。 这个案子在他们手中已经查很久了，勐地一听说有了进展，放下手中的事就赶了过来。 楚灵扫了大家一眼，看人都到齐后，这才开始会议。 「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叫回来了吧？」 「楚队，真的有突破性进展了吗？」有人急匆匆问道。 「对，只要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案子肯定能够获得阶段性的突破。但是……」楚灵的眼神暗了暗，「我不确定能查到什么程度，也不确定我能不能陪你们走到最后。」 「什么意思？您不准备继续查下去了？」 「难道上面来人要接管这个案子？」 警察对话语很敏感，听到楚灵的话后大家纷纷做出了合理的推测。 楚灵顿了一下，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我只是说可能！如果以后我不在了，希望你们能够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楚。现在，我们来重新梳理这个案子的情况……」 当初给他们传信，让他们得到杨云行踪的线人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刘国栋，泰安集团房地产销售。 吸食新型致幻剂发生的斗殴致死案，和他们在酒吧中找到的销售du品的上家所在的酒吧，都是泰安集团核心成员名下的产业。 刚死没多久的周有福，生前接的是迁坟的活儿，这活儿也是从泰安集团的手底下接的。 他们当初是因为钟寻出现在附近，所以将周有福也列为怀疑人物，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而经歷昨晚一事后，这个所谓的碰巧，也应该算不上是碰巧了。 另外，侯代青手中的新型du品的来源、那柄袖箭需要往下深挖，跟q市地下的势力脱不了干系。 「……查一查周有福死之前最后做的事、联繫的人，还有他最近完成的工程是什么。」 楚灵重新分配了各组的任务，以及调查的具体方向事宜。 「明白！」 散会后，楚灵将当负责调查钟寻情况的两个人留了下来。 「你们之前在拱桥巷对钟寻进行背调的时候，有什么关于他父亲的消息吗？」 其中一个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信息，只是听说钟寻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人，似乎经常跟一群小混混在一起。」 另一个问：「楚队，怎么了？不是说钟寻跟这个案子没关系吗？」 「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可能，所以问问。」楚灵道，「有个任务我要交给你们去做，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您说。」 「找到当年跟钟寻的父亲关系很好的那些人，从他们口中得到他们对钟厌的评价。」 猴子那天的表现处处透着诡异，就像扎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让楚灵无比在意。 第36章 本来一个案子如果有目击证人的话,找到线索会容易很多，但楚灵却遇到了极少数的特殊情况。 「那条街上住着的老人说法一致，钟厌年轻的时候就经常跟一群小混混在一起,钟寻长大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回来汇报的警察道，「但是，一问到那些关于小混混的消息时,他们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是想要掩饰什么？」楚灵敲着手指，「有人提前做了准备,让他们做出隐瞒。」 「不像。」警察摇了摇头，「我问到细节的时候,他们是有在回忆的，但是他们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言论出奇的一致，就像是统一复制粘贴的一样。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超自然现象，我都怀疑他们的记忆被人篡改或者抹去了。 他们的神色太自然了，如果是演出来的，个个都能是老戏骨。」 超自然现象？ 其他人不知道,经过昨夜的楚灵是知道的。 她甚至知道那三头厉鬼就是沖她而来，以后也可能会面对更多的袭击,但她并没有选择向钟寻开口寻求帮助。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其他人没有义务来帮助她。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即便是没有了她，以后也还会有继承她意志的其他人。 第49页 直至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的问题是：钟寻的父亲,和她现在在查的那个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回到局里后，楚灵的笔记本内又多了两张照片：那是两名面容极其相似的人,比起父子来说,他们更像是兄弟,年龄看着相差不大。 但前者，确确实实就是钟厌离世前留下的照片，年止47岁。 「早些年搬离拱桥巷的人家，你们找过吗？」楚灵又问。 「我们想过去找，但是根本找不到。」 「找不到？」 「联邦刚成立那些年，主要的目的是改善大家的生活品质，让每个联邦人民都有饭吃，没精力放在其他地方，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各地的管理都很混乱。 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有了产量更高的水稻，联邦政府才把精力转移到治理这一片来，重新上下进行改革。 改革之前，我们q市的户籍都是登记在当地派出所的，而且那个年代没办法将所有的资料信息化存在电脑上，全是纸质版的文件。 改革后，上边要求我们把户籍资料统一送到户籍管理处去重新进行等级录入，但是运送资料的车在途中出了车祸，当场起火。 虽然消防队及时赶到，但资料还是被烧毁了一部分。」 楚灵几乎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了，肯定道：「被烧掉的这部分就是拱桥巷这一片的。」 「是，那次车祸被定为是意外事件，原因是驾驶员疲劳驾驶，剎车踩成了油门。后来这一片的资料都是派出所一家一家来补录的，资料上是没问题，跟现在这里的每一家都对得上。」 「也就是说，从那次意外起一直到现在，拱桥巷里的人家没有一户产生变动？」 「是这样没错，老人都还在，年轻人基本上都把户口迁出到其他城市生根了，除了钟寻。」 警察把这部分的资料拿给楚灵，他从户籍处把这些东西都复制了下来。 「好，你先去休息吧。」 楚灵接过资料便细细看起来。 资料里的人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新生儿上户口，二十三四年后将户口迁出，落户的地方也都是联邦里的超级城市。 联邦城市一共分五级，最大的四座城是特级，平时也被大家称为超级城市，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教育资源，都是超过其他城市的存在。 其次便是一到四级，数字越小排名越靠前。 q市虽然也是一级城市，但是近几年才成功升级的，各种设施比起超级城市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就算在同一批新晋级一级的城市里来看，也是非常不显眼的存在。 打开内部系统，楚灵输入几个年轻人的身份编号查了一下，从小学到大学的信息都一清二楚。 基本上没有问题，但她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地方。 这边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看来关键的信息还得从猴子那边去查。 就在这时，一个糟糕的消息传来：刘国栋死了，死在他常去的ktv的厕所里，尸体刚刚被发现。 他昨天被警察以抢夺罪抓到公安局后，没多久就被朋友保释了出去，没想到今天就死了。 楚灵披上外套就走出了办公室，让大家出警去现场。 重新锁定调查方向后，刘国栋被他们列为重点观察目标。 难道是昨天把他抓紧局里后，让幕后的人觉得他已经暴露，所以才杀人灭口？ - 白天的钟寻是不需要工作的，平时就躺在店里的椅子上看电视、补瞌睡。 电视节目就那几个，而且下午也不是黄金时间段，钟寻听着电视里的声音昏昏沉沉，正当他准备睡着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拿过来一看，唷！这不是楚大警官吗？ 果然还是忍不住主动找他来了，他让萧强带的话可还没带过去呢！ 钟寻美滋滋地晾了对方三秒钟，这才接通电话：「喂，楚警官，怎么……」 「刘国栋死了。」 楚灵没有跟他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如果是其他人就算了，刘国栋偷的东西刚被警方找回来，他人就没了，说其中要是没什么联繫才有问题。 而且跟钟寻有关，她觉得有必要告知对方一下。 「什么？刘国栋死了？」 钟寻瞌睡都跑了，但对方就没想着跟他解释，说完这个消息就挂了电话。 他跟楚灵第一时间的想法一样，葫芦刚回到他手里，刘国栋就死了，怎么想都跟他有点关系。 但为什么不是偷走葫芦就解决掉他，而是等葫芦被找到后才灭口呢？ 能干出放出葫芦里的厉鬼杀/人的事的人，应该也没好心到要把葫芦还给他吧？ 他翻出生死簿，查询刘国栋的信息，跟他程知南一样——查无此人。 刘国栋这个名字总不能再造假了吧？ 楚灵也没必要骗他。 所以刘国栋的死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但他的生死簿又没有提醒要去接引他的魂魄，对方有很大可能是跟周有福一样的死法。 顾不得先前想要楚灵主动来找他的想法，钟寻又播了回去：「他死在哪了？方便我过去看看吗？」 「你不知道？」楚灵挑眉。 「我为什么会知道。」 钟寻下意识回答后才反应过来，当初对方怀疑上自己就是因为每次案发现场凌晨他都会出现在那附近，所以在楚灵的印象中，他应该能第一时间知道位置才是。 第50页 可他真没那么神啊！ 就算是城隍老爷到这里，也不一定知道刘国栋死在哪，除非这人就是他杀的。 那边听到钟寻的话后沉默了一秒，飞快地报了个地址。 「我出去一趟，你们看家。」 钟寻换好衣服把门一关，就把两只鬼留在了店里。 刘国栋住在东城区，死的地方也在东城区，打车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不算远。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钟寻还挺想不通的，但转念一想，刘国栋死了变成鬼了，他岂不是更容易从他嘴里问出话来？ 于是他就想开了，甚至还哼上了小曲。 来到楚灵所说的ktv，这里已经被警察封锁了。 白天的ktv没什么客人，倒没那么麻烦，主要是别人如果听说这里死人了，以后的客流量就成了问题。 想到这里，老闆只能默默嘆气。 「楚队，那个钟寻又来了！」 有人急匆匆从外边跑了进来，向楚灵汇报。 她嘴里的「又」指的是钟寻再次出现在犯罪现场，而不是之前他们办案的时候来过。 「我把他叫来的。」 「啊？」小警察不太明白。 「我们昨天才从刘国栋手里拿回钟寻的葫芦，今天他就死了，或许钟寻知道些什么。」 「可之前不是说他没问题吗？」 小警察问出了跟另外两个警察一样的问题。 「他是没问题，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楚灵摘下了手套，「你们继续，我出去看看。」 钟寻刚到ktv门口就发现了这里的问题，温度比其他地方要凉上不少，是有阴气残留的表现。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灵一出来就看见了被拦住的钟寻，朝他这边走来：「动作还挺快。」 从她打电话到现在，半小时都没到。 「那可不，我打车过来的，不知道楚警官能报销吗？」 「你要是来当警察，那肯定是能报销的。」 当警察？ 从零点干到晚上十二点，一周上七天吗？ 算了算了，他无福消受。 「那还是算了。」 钟寻看了看周围的警察，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不过没有人敢直接望过来。 「我能进去看看吗？」 白天阳气重，灵魂无法聚集起来，不过钟寻有其他的办法。 「现场？」 「对。」钟寻点头。 楚灵想了想，问：「旁边的房间可以吗？」 一般来说，犯罪现场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她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违规了。 「可以。」 只要离人死的地方近，对于钟寻来说都一样。 「跟我来。」 楚灵一边带路，一边简单解释这边的情况。 刘国栋和他的朋友们是昨晚上到这边来玩的，凌晨的时候他突然消失了，他的那些朋友都以为他回家了就没管。 没想到下午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他死在了最角落的厕所里。 第37章 「楚队,这……」 案发现场门前，一名警察略微为难地看向钟寻。 「你们继续，我带他到旁边的包间问些问题。」 听楚灵这么说,那警察才点了点头。 「那你们去吧。」 进到房间里，钟寻笑着看她：「看来楚队长的手下也不怎么给你面子呀！」 「那是痕迹科的。」 楚灵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痕迹科的警察在现场勘查时，有时候连自己人都不乐意放进去,嫌他们毛手毛脚碍事，更别提与案子无关的人员了。 「这堵墙后面就是刘国栋死掉的厕所隔间。」 这个ktv建得比较早了,虽然老闆后期花重金购入了新的设备，但过去并没有给每个包房留出厕所的管道,一直用的是公共厕所。 不过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喷洒空气清新剂，到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意见。 只是刘国栋死的那个隔间门有点问题,常来ktv的熟人都知道，他怎么会到里边去？ 钟寻朝那面墙伸出手，释放出阴气寻找刘国栋的魂魄，然而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墙后还有很重的阴气残留。 又是一头新的厉鬼。 「他的魂魄消失了。」 「消失了？」楚灵皱起了眉。 「如果昨天被那些傢伙得逞,你跟他的结局一样，连投胎的机率都没有。」 钟寻本来还想再嘲讽两句拉一波仇恨,□□却冒出了一丝丝凉意——生死簿又有任务提醒了。 翻开小本本，上边出现了几行血红色的大字。 紧急通知： 不日前,阴间与q市间出现了裂缝，数头厉鬼逃至阳间。所有q市范围内的阴差和阴官即日起,时刻注意自己辖区内的情况，尽快将厉鬼捉拿归案。 看完通知,钟寻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才7月1日。 又还没到鬼节,阴间和阳间的裂缝这么容易打开的吗？ 等等，鬼节？ 「那什么，你那个老师什么时候死的来着？」他看向楚灵。 「我师父？」 楚灵眼皮一跳，但表面上看着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叫程知南的那个。」 「2016年7月14日。」 「具体时间还记得吗？」 第51页 「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的样子。」 他就说他忘了什么，之前萧强跟他提过的，只是他没想起来这一茬。 晚上十点、十一点，这不就是接近子时，鬼门大开的时候吗？ 加上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钟寻可以肯定，楚灵师父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师徒二人会同时被盯上呢？ 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超出自然范围外的事，即便他们两个是警察也一样。 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他们的命格比较奇特，所以被盯上了？ 「他的出生日期你知道吗？」钟寻又问，「算了，你的出生日期，还有具体时间。」 考虑到那个年代的人出生日期很少确定，身份证上比实际年龄大或者小都是有可能的，不如直接问楚灵自己的情况来得快。 「我？这跟我师父的死有关系吗？」 「不一定有，但也不一定没有。」钟寻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好心解释道，「你师父死后，生死簿上没有关于他的记录。而且他死亡的时间在鬼节，子时鬼门大开的前夕。 如果不是得罪了这方面的人，那就可能是他因为命格的原因被盯上了。 比如极阴之体、极阳之体，对鬼物来说都是上好的补品。 至于你……估计也没机会接触到这方面的人，如果不是体质的问题，那事情就麻烦了。」 程知南跟楚灵的联繫就是二人是师徒，而且曾在一起查过一个大案。 如果楚灵是因为那个大案被盯上，那么说明有人越界了，藉助玄学的手段，把手插到了俗世中来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歷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 这种人往往藏得很深，而且是作为幕后主使存在。 如果只是查到浅层的人，未必能直接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繫。但如果想要深入，就避不过被他放在明面上的这些人，从而给他准备的机会。 楚灵报了个时间，钟寻算了算，就是个很普通的日子。非要说的话，她算是命硬的那种人吧，但跟特殊命格完全不沾边。 「你确定是这个时间，你爸妈没有记错吧？」 楚灵翻了个白眼：「我确定。」 她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根本就不信这些，出生到现在她甚至连名字都没改过。 「行吧。」 仔细算一算，不仅那一天，那一天的前后几天都没有特殊的时间段，就算记错了也对不上号。 钟寻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个绝好的主意：「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 楚灵等待他的下文。 「你当初怀疑师父的死有蹊跷，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师父的死不简单。一般来说，所有人的死亡都会记入生死簿，但是你师父的死不仅没有记录，甚至连他的资料都被人为抹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寻笑着斜倚在墙上：「我……不是人。虽然我知道你想听我这么说，但我确实就是活生生的人没错……」 看到楚灵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钟寻瞬间收敛，也没了刚才的吊儿郎当。 「其实我跟你算得上同行，不过你管的是阳间的事，我管的是阴间的事。之所以会出现在犯罪现场，是因为这些人都属于非自然死亡，需要我去接引他们的魂魄。」 「非自然死亡？」 「大概就是本来还不到时候死的人却提前死了，这就是非自然死亡。」 「你是说这些被杀的人都属于非自然死亡？」 如果能知道谁会非自然死亡，那提前去阻止不就好了？ 「不不不，那是对于你们来说的非自然死亡。虽然有的人也是死于非命，但生死簿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只有没按生死簿上死的人，才是我要去接引的人。」 「明白了。」 楚灵瞬间失去了兴趣。 「不过我工作这么久，这种人基本上都是被人弄死的。」钟寻补充道。 果不其然，他又收到了楚警官含有杀气的眼神，在对方开口前，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 「楚警官就不想知道我想跟你做个什么交易吗？」 「你说。」 「我可以帮你查你师父的死因，甚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帮你查你现在手中的案子的线索，但是需要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钟寻怕楚灵误会，紧接着解释道：「盯上你的人不会放过你，我需要你帮我把他手中其他的厉鬼引出来。」 这次的厉鬼逃脱事件，或许就跟幕后之人有关。 第38章 钟寻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迴避楚灵的视线被怀疑了。 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好在楚灵并没有想跟他玩什么瞪眼睛的游戏，思考了半晌,还是同意了他的交易。 「我也有个条件……」 刘国栋的死註定像周有福一般成为悬案，楚灵也就没有在这边下太多功夫。 不过那晚跟他一起喝酒的那些人中，或许就有相关人员,楚灵也让人暗中去调查刘国栋来这边玩的原因。 傍晚，钟寻扛着一个大麻袋跟着楚灵从她的宿舍出来。 门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走在前头的楚灵，笑成了一朵花。 第52页 「楚丫头,你这是准备搬走？男朋友啊，小伙子挺帅！我早说,趁着年轻赶紧谈一个，以后想谈都不好找啦！」 楚灵耳根微微发烫：「没有，吴伯。我父母说过段时间要过来看看我，我准备把宿舍重新请人装修一下，暂时出去住一段时间。这是我朋友,来帮我搬东西的。」 「装修啊。」门卫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个失望的神色，「你那宿舍太简单了,确实得重新装装。」 这里虽然说是职工宿舍，但楚灵这样的职位,可以说只要她不牺牲、不离职，就能一直住下去,装不装修只是看她个人意愿。 只是之前她对生活条件没什么要求，搬过来时宿舍什么样,后来除了多了些她的东西,宿舍还是什么样,连盆花都没有。 对于其他的糙老爷们来说无所谓，但她一个姑娘家，其他人看见了总会问两声。 出了院门，在门卫看不见的地方，钟寻沖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楚队长，藉口是张口就来。」 楚灵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还有四袋，继续。」 钟寻闭上了嘴，仿佛出气一般把麻袋扔进了跟废品回收站借来的三轮上，扭头大步迈去。 明明是他主动提出的交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真的想不通，这女的到底是怎么能把当初他在车上让她没事多加班的话，跟现在的事联繫到一起的？ 如果她不提，他还真忘了！ 然后他就被对方以「住在局里」胁迫来干了苦力：帮她收拾宿舍的残局。 别的不说，这宿舍除了那张床，和靠近床柜子，其他家具都碎成了渣渣，她居然还能在这继续住着。 钟寻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把大块的垃圾清理出来。 不过剩下的那些也不用管，等装修队来弄完再一起请人打扫。 等钟寻把麻袋拖到废品回收站后，楚灵的良心才回来了一点点：「过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回我家吃就行。」 周有福别的不说，那手艺还是不错的，起码在这之前，钟寻没吃过比他做得还好吃的菜。 也让他改掉了只吃泡面的坏毛病。 「去你家……吃泡面？」楚灵表示迟疑。 平时工作忙的时候他们没少用泡面来对付，到现在办公室里还有两箱泡面的存货，以至于她早就吃伤了。 想到当初调查钟寻时那一垃圾袋的泡面盒子，楚灵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让她拒绝。 「瞧不起谁呢？」 听到对方这样的话，钟寻不服气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打工人了好吗？他现在是钟·钮钴禄·寻。 「反正有你吃的就行了！」他看了看楚灵空空的两只手，「你什么都不带吗？」 「找个超市买新的就行了。」 她的东西在那晚上都被撕碎了。 「行吧，你开心就好。」 钟寻拿出手机打自家店里的座机。 这座机是好多年前就装的，他一直没拆。 前几天收留了周有福和萧强后，他找时间给里边充了五十的话费，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他在外面要回家时吃饭时，让他准备想吃的饭菜。 挂掉电话，周有福用力地一拍萧强的肩膀，果然引来一个愤怒的眼神。 他立刻换上了笑脸：「你知道大人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萧强不吃他这一套。 「他说，让我今天煮两个人的饭，然后弄三个好菜，他马上回来吃！」 周有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然后呢？」 萧强不为所动。 「然后？」周有福努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萧强能说出的话，「大人要带朋友回来了哎！他还让我做饭，说明是自己人啊！」 萧强死鱼眼：「你平时就没几个关系好点的朋友？」 周有福扔下萧强愤然离开，去厨房准备饭菜。 他就不该跟这死脑筋说话！ 要是路人鬼还在就好了，只有他才是他的知音！只有他才能跟他一起吃瓜！ 这萧强也不想想，如果大人带回来的只是普通的朋友，用得着让他做几个好菜吗？照着他吃的做两份就得了。 而且还让他们把房间收拾好。 他家大人的生活习惯本来就不错，这会儿特意吩咐他再重新收拾一遍，他敢打赌，来的客人肯定是个女的！ 周有福越想越不对，他在这儿累死累活做饭，凭啥萧强就在下边看电视？ 挽起袖子，周有福把抹布和扫帚扔到了萧强身上：「大人让你把房间打扫一下！擦干净点，别让大人在他朋友面前丢了面儿。」 后面一句是周有福自作主张加进去的，不过钟寻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了，但他可不好意思使唤萧强。 至于周有福嘛……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呢！ 因为做饭还要时间，钟寻干脆带楚灵去附近的超市把要的东西都买了，还顺便买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回到拱桥巷时，意料中地又看见了在店门口坐着乘凉的安婶。 安婶看见跟在钟寻身后的楚灵眼睛一亮，钟寻还没来得及心道要遭，对方就扭着一百八十斤的身姿过来了。 「小钟，原来这是你女朋友呀！早上我还见她站在你那店门口等人呢，才招唿了个客人一扭头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第53页 「不是，她……」 钟寻脑子里飞快转过几个理由，试图打断安婶的施法，可他没想到竟然受到了来自友方的背刺。 「安婶您好，我是钟寻的朋友，来他家借住的，过段时间房子装修好了就搬走。」楚灵笑眯眯地，仿佛一个邻家小姑娘。 安婶见楚灵态度这么好，笑得可灿烂了：「哎哟！是不是钟家小子经常跟你提起我呀？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来来来，还没吃饭的吧？安婶这还剩点哨子，给你俩下碗面！」 第39章 「不用了,安婶，我家里有吃的。」 钟寻第一时间拒绝。 每次路过就算了，偶尔在安婶店里吃东西的时候难免会被她碎碎念。 听到这里,安婶露出了一副不贊同的表情：「你家有吃的？能有什么吃的？那些不健康的垃圾泡面？你自己吃就算了，怎么能让人姑娘家跟你一起吃那玩意呢？」 「不是，我……」 「你可不能学你爹啊！单身大半辈子,也不知道从哪把你抱了回来……」安婶说到这里捂住了嘴，看向楚灵,陪笑道，「丫头啊,虽然小钟他爹不是个好的，但小钟是我们这条街顶好的小伙儿,邻里邻居有啥坏了都是他帮忙修的。 而且他爹前些年就去了，还给他留了这么一栋房子，你要是嫁过来都不用伺候公婆！而且我们这儿可是市中心，到时候这房子一拆，怎么说都能补个两三套房,嫁给他准没错！」 钟寻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这个安婶，平时乱说话就算了,现在又扯着楚灵说这些，简直败坏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 「安婶,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他扯着楚灵就走,要是再继续待在这儿，还不知道安婶能说出什么来。 一直到家门口,钟寻才如触电一般甩开楚灵的手。 他刚才只想着赶紧离开,根本没注意,这会儿才发觉对方的手腕比自己细这么多，而且皮肤的触感也完全不同。 「怎么？怕我知道你更多的情况？」 楚灵倒是不在意这个细节，笑着问道。 钟寻身上的不自在瞬间没了：「我有什么事怕你知道的？只是安婶那张嘴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谁知道她下一句能说出什么来？而且你刚才怎么不解释一下？我好好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说到这里，钟寻自己差点都信了，他觉得自己就是只受迫害的小白兔。 微微提高了音量：「这下可好了，她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没多久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谈朋友了。等过几天你搬走之后，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说我你被我甩了。」楚灵随口道。 在那份关于钟厌的调查资料里，安婶提供的信息是最多也是最全面的，几乎囊括了拱桥巷里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从刚才的见面来看，她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许能够通过引导，从她这里得到其他的信息。 只是到时候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对方相信，而且还得避开钟寻。 毕竟要调查他的父亲，当着他的面好像也不太合适。 「那我多没面子？你看我这张脸，长得像是会被人甩的人吗？」 楚灵看了他一眼，别的不说，这张脸长得确实挺不错的。 可能是因为白天不怎么出门的原因，比她的肤色还要白两个度，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小白脸。 安婶刚才说他是被钟厌从外面抱回来养的，不过她看过钟厌的照片，除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外，跟钟寻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基本上可以断定二者有血缘关系。 当然，不排除可能是旁系血清，钟厌的兄弟的儿子什么的。 再想得大胆一点，他是钟厌的亲弟弟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她遇见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 丈夫带回一个小孩，说是朋友的孩子，帮养一段时间。 结果妻子看小孩与丈夫五官相似，怀疑丈夫出轨，于是偷偷取丈夫和孩子的毛髮做了亲子鑑定，果然得出了y染色体基本相似的结论。 于是她做了一个星期的准备，半夜把丈夫和小孩杀死后塞进了冰箱里，逃到了外省。 后来他们重新做了dna对比后才得知，这小孩根本就不是她丈夫的儿子，而是她公公的私生子。 因为他一把年纪了怕被人知道，这才想到了找自己的儿子帮忙。一个月补贴两千块钱，让儿子帮忙养弟弟。 谁料因为他的这一个决定，毁掉了一个家庭。 现在钟厌都死这么久了，也不可能取到他的基因跟钟寻进行对比，就先当他是钟寻的父亲吧。 「说我被你甩了。」 「不行不行，我要是说我把你甩了，可是会被戳嵴梁骨的！到时候他们指定到处跟人说我跟我爸学坏了，玩弄姑娘家的感情！」 楚灵额角隐隐出现一个井字，她可从来没有对付熊孩子的经验。 往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只要穿上那身警服，小孩子再不敢闹到她面前来的。就算跑到她面前来，那也是细声细气地好好说话，可不会胡搅蛮缠。 「那就和平分手！」 可能是声音大了点，钟寻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楚灵觉得不太对，抬头一看，发现店子里楼梯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而且这俩都是她认识的人。 第54页 「看什么看？饭菜做好了吗？卫生打扫了吗？还不赶紧回去？」钟寻沖两鬼喊道。 不过他一点都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反倒非常得意地看向楚灵：「这下好了，有口也说不清了吧！这就是我刚才的感觉。你不解释就算了，居然还顺杆子往上爬，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跟他们解释！」 怎么说呢？ 楚灵拳头已经开始硬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她，到时候可以藉助这一点，跟安婶套套话。 比如她正在跟钟寻处对象，想从街坊邻居这里打听打听他家里情况什么的。 反正对方都已经误会了，不如让她藉助这个误会干点有意义的事。 楚灵反客为主，进了店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想到，他们两个都在你这里。」 周有福的死法和刘国栋一模一样，她还以为周有福也没了。 「感谢我吧！要不是我收留了萧强答应完成他的心愿，你早就跟刘国栋作伴去了。」钟寻从冰柜里取了一瓶饮料，「至于周有福，他死皮赖脸地求着我留下他，为了留下来愿意主动帮我做饭打扫卫生，我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说起来，萧强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其实现在已经可以把他送下去了。 在阳间久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萧强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留着萧强还能起到其他的作用。 钟寻的话虽然难听，但说的的确是事实，楚灵没有反驳。 当初若不是萧强担心她来找她，即便她能躲过厉鬼的第一次攻击，也没办法躲掉后边的攻击。 厉鬼和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楼梯口又探出一个大头，笑得十分诡异：「楚警官，大人，饭菜已经好了，快上来吃饭！嘿嘿嘿嘿！」 一只手把这个头摁了回去。 「死脑筋，你干什么呢！」周有福抓开捂住自己脑袋的手骂道。 「你给我正常点！」 「我还不正常？你没听刚才他们在说什么吗？」 萧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听到楼梯传来声音后又把周有福往边上一扯：「师姐，钟先生。」 在屋子里，周有福和萧强都附在纸人身上活动，普通人自然能够看得到他们。 周有福暗中踩了萧强一脚，趁机挣脱出来，十分狗腿地来到餐桌边上替楚灵把椅子拉开：「楚警官，您别看我们大人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其实他可嘴硬心软了！」 「周有福，你乱说什么呢！」 钟寻伸手要去打，周有福一下子窜到楚灵后面。 「我跟您说，他这人吃软不吃硬。之前吃烧烤那次，嘴上说着那些要死的人不能改命，结果还不是大摇大摆地过去，想借着警察的力量阻止这件事情……」 「周有福！」 钟寻觉得他对周有福简直太宽容了，让他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如果不是白天他没有身为鬼差的力量，就这一下，他就能直接把他送下去！ 周有福被吓得脖子缩了回去，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毕竟这关乎到大人的人生大事，他可不想让大人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就那个从楼上摔下来死的那个，大人为了劝他回家，陪他在桥上餵了半小时蚊子，结果还是死了，有什么办法！ 就那天晚上，有头厉鬼找你去了，大人『嗖』地一下就去帮你把厉鬼赶跑了，这才有后来他来救你的事。」 周有福加快了语速：「楚警官，如果你俩有什么误会直接说开了就好，可别赌气说分手呀！」 楚灵似笑非笑地看向钟寻，没想到那天的事后边还有这样的故事。 如果不是周有福说出来，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萧强当初得到的信息，应该就是从周有福这里问出来的。 不过这个周有福的话确实多了点，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估计能不打自招，到时候就是个麻烦。 她慢吞吞地张口道：「倒也没什么误会，只是隔壁的大婶以为我是他女朋友，帮他想个合适的解释理由而已。」 「啊……哈？」周有福的笑容逐渐僵硬，「误会……确实是误会！那什么，饭菜好了，我这就给你们端过来……我这就去端！」 一转身，浓郁的悲伤几乎化为实体，从周有福的双眼里流出来。 如果鬼能够流泪的话，这具纸人的身体应该早就被浸湿了，或许这一个纸人都不够。 萧强靠在厨房的门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着他，沖他做口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有福愤愤地踢了他一脚，进厨房端菜。 只希望大人看在他这副绝好的手艺的份上，别把他赶走就好了！ 第40章 钟寻的家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了,结构非常简单，上面用来居住，下边是店铺,面积也不大，不到二百平米。 二楼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其中一个房间被用来放置老祖宗的牌位,剩下两个房间分别是钟寻和他父亲的卧室。 钟寻的房间小些，不过他这么多年来已经住习惯了,所以钟父去世后他也没有般。 吃完饭后，他带楚灵来到钟父的房间：「这是我父亲的卧室,已经打扫过了。床单被套什么都是新换的，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住我那间。」 第55页 联邦人还是有很多忌讳的，比如死过人的床不能睡人，死人的用品不能继续用什么的。 钟父的用品、衣物什么的，在他死后钟寻都一起烧给他了，不过那一屋子的书倒是留了下来。 「没关系,这里就行。」 楚灵进房间随便看了看，便把自己买来的东西放了进来。 说实话,钟寻家里的装修很舒服，是结合了现代发展的中国风。 这个房间里,除了红木打造的床、衣柜外，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上边放满了书。 靠窗的那边是书桌，书桌上有一小盆文竹,还青翠着,主人家应该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它浇一次水。 窗外是旁边房子瓦做的屋顶,上边种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藤蔓作物，再远点是棵高大的梧桐树，还能听到知了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至于钟父曾经在这里去世，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的工作本来就经常跟死人打交道，如果真的要怕，也该担心外面那两只鬼才是。 一串钥匙被钟寻从门口扔在了床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什么，虽然这锁对我没什么用处，不过还是把钥匙给你好一点。」 钟寻暗戳戳地挑衅完准备开熘，却不想楚灵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房间里的书我可以看吗？这些都是你父亲的书？」 「可以，别弄坏就行。」他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葫芦摘了下来，「这段时间q市不安稳，晚上我要去巡街，白天补觉。如果你要出门就把萧强放里面带着，他身上有我的铃铛，有事就让他摇铃铛，我会尽快赶过来。」 一般情况下萧强是不能进公安局的，但如果被装进葫芦里带进去又不一样。 只要他给萧强开一个权限，他甚至能自己从里边出来。 而且葫芦对鬼魂有震慑作用，只要不是专门针对楚灵的鬼，都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但如果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就得看萧强了。 这一次，钟寻还往铃铛中加了几丝自己的分魂。 只要铃铛被激活，分魂就会自动追踪附近的厉鬼，让钟寻能够清楚地掌握它的动向，从而抓出幕后主使。 虽说白天生死簿提示有厉鬼从地府中跑出来了，不过钟寻不觉得它们这么快就会开始搞事。 如果他猜测正确的话，这群厉鬼逃脱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忙。 再过半个月就是鬼门打开的日子，地府中的阴气会大幅向阳间泄露，厉鬼的实力也会因此而上一两个档次，那个时候才是最佳的搞事时机。 但钟寻并不想跟对方耗，等到那个时候，敌人的实力达到巅峰再跟他们打，岂不是傻子？ 他现在跟楚灵分开行动，就是为了让对面找到出手的机会，从而化被动为主动。 「你最近在查的什么案子最好继续深入查下去，让对方不得不动手除掉你，这样我们才能了解到那人的目的。这个案子也可能跟当年你跟你师父查的那个案子有关，你好好想一下。」 钟寻提醒完，好心帮楚灵关上了门。 「大人，那我呢？」 周有福一有机会就凑了过来。 钟寻请楚灵来这边住的目的已经跟这两个说开，萧强也被钟寻赋予了任务，只有周有福始终被排除在外。 「你……」 钟寻刚想说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但仔细一想，他最初遇到周有福时，他正在被那三头厉鬼中的一头追杀着。 真的只是因为他知道杨云跟泰安集团有关吗？ 这种事，只要杨云在泰安集团出现过，警察迟早能找到证据，又何必派出一头厉鬼特意追杀？ 或许是在周有福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撞破了对方的什么秘密，而且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秘密。 「楚警官第一天来这边住，可能不太习惯，你就进去陪她彻夜长谈吧！」 他相信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楚灵也明白他的想法。 毕竟当初的萧强可是无师自通，仅一天一夜就从周有福这里获得了关键的信息点。 现在楚灵手上的信息又有更新，或许从周有福这里能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周有福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脱口而出：「大人，您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钟寻：？？？？ 虽然不知道周有福为什么这么问，但他相信这人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情。 一个眼刀过去，就让周有福咽下了后边「注孤生」这个词。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多好的机会啊！ 他学那柳下惠就算了，居然还让一只男鬼去跟对方彻夜长谈！！！！！！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嘭」的一声摔门，这是钟寻给周有福的警告。 不过这老房子隔音不太好，隔壁的楚灵听得清清楚楚。 她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这钟寻又在生什么气。 自从他袒露身份后，之前包装出来的神秘气质全都消失了，脑子里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引起他的怒火。 特别是脸上的奶膘，在他生气抿嘴时更明显，像只气鼓鼓的仓鼠。 哦对，他是96年的，属鼠，没毛病。 听着隔壁动静消停后，楚灵继续观察钟厌的房间来。 刚才钟寻没有反驳，说明这里的书都是钟厌的。 第56页 在这之前她在外边观察过钟寻的房间，里边也有这么一个书柜，那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的书放到这边来。 这是个开放式的书柜，没有柜门。 虽然靠外的台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但书的上边还是有浅浅的一层灰，说明钟寻并不怎么来这边看过书，很可能是钟厌去世后，这边的书就没被动过了。 书架上的书也很符合中年男人的兴趣，光是跟《易经》《奇门遁甲》等有关的书籍，就占了三分之一扇书柜。 另外三分之二，一部分是史书，一部分是经济学书籍。 史书除了朝代史外，大多数都是帝王名相的传记。 如果只是几本就算了，但楚灵粗略看了看，基本上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帝王或者名相。喜欢读这种书的人，一定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 楚灵又随便抽了几本顺手位置的经济学的书看了看，虽然里边什么字迹都没有，但书页已经被翻软了，说明它的主人经常翻阅它。 这几本书里出版时间最早的甚至在82年，那个时候他才8岁吧？ 她回忆着钟厌的信息，因为拱桥巷的资料在户籍资料转移时就已经遗失，所以上边并没有他其他亲戚的消息。 他甚至只是个小学文化，连初中都没有读。 那个年代小学毕业其实也是比较容易找到工作的，但只是一个小学毕业的人，能看懂，或者喜欢看这些较为晦涩的书吗？ 据说他从小就守着这个祖传的店铺，他看过这么多经济学书籍，就没想过将这个铺子扩大经营，或者选择别的营生？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跟钟寻是一样的职业，他完全可以赚到一笔钱进行投资，光是靠利息就能够生活得很好，而不是屈居在这条多年来未开发的老街中，让自己的儿子天天吃泡面。 她又拿了几本书，跟之前看过的那些一模一样，里边干干净净，连名字都没写上。 把书放回原位，楚灵又拉开了书桌的抽屉看，第一个抽屉里装着的就是钟寻的户口本和这套房的房产证，以及一些其他的证件。 「咚咚咚」 敲门声响，楚灵动作轻巧地将抽屉推了回去。 「进来，门没锁。」 推门进来的胖子笑得一脸灿烂，还端着一盘果切：「楚警官，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你们了。刚才的饭菜味道比较重，睡之前来吃点水果清清肠胃。」 来得可真巧。 楚灵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没关系，那样的话其他人听了也会误会的，你就是周有福吧？」 周有福差点被女警官的笑容勾了魂，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才发现口中干涩涩的，他现在只是个纸人。 其实他跟楚灵并没有见过几次。 一次是在巷子里她试探钟寻的身手；一次是在万花街她带着警察来阻止械斗；最后一次就是早上，她发现了钟寻的身份，过来还葫芦。 除了这三次见面，他对楚灵的印象都是通过钟寻和萧强的描述中完善的。 在钟寻眼里，楚灵是个非常敏锐的不好招惹的笑面虎。 在萧强眼里，楚灵是他非常厉害又可靠的学姐。 他跟路人鬼讨论过，这俩的初遇简直可以放在小说里当第一章，拥有主角的所有特徵。 不过无论是谁，最终周有福的印象中，楚灵都是个充满了稜角和凌厉气息的人，但这一笑却让他瞬间对她有了改观。 「警官您认识我？」 「你的案子，是我带人去的现场。」楚灵道。 「哦对！瞧我这脑子，那天我和小强还看见你了。本来我们还想用我的手机给您发信息来着，结果去到那，发现警察都到了，根本没办法偷偷动手机，就只好换了个方法。」 「给我发信息？」 又是她不知道的事。 「就是小强给你送过去的那封信，他用左手写的。本来没那么麻烦的，如果警察还不知道我死了的话，我给你打个电话就死无对证的。我还想着我也没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估计死了两三天才会有人发现我人没了，没想到你们动作那么快……」 「你没有频繁联繫的朋友吗？坐。」 楚灵给周有福搬了跟凳子。 周有福受宠若惊，急忙把凳子接了过来：「以前有过，不过闹掰了。后来那些，都是看我发达之后靠过来的，也没什么意思。一周出去玩个两三次，有活儿的时候他们才会找过来。那次头天我刚好跟他们聚会完，也没活儿，一般两三天内是不会联繫的。」 「这样啊……」 可那天他们接到报案，报案人说跟他约好了有事，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敲门又不开，查了监控，他确实在家里，怕出事，这才报了警。 作者有话说： 今日的寻阴差也是注孤生的一天。 第41章 彻夜长谈不至于,周有福的底裤再次被扒干净了才是真的，只不过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楚队长人其实很好啊！」 从楚灵房间里出来，周有福整个鬼都轻飘飘的,收拾厨房残局动作都快了许多。 「你们一个个的，还是她脾气太好了，终究是默默承受了许多……」 萧强看着这个把自己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傢伙,对此只进行了两个字的评价：「傻逼。」 第57页 一开始他看周有福进自家学姐的房间里半天没出来，还飘到门口听了听,结果发现他们在聊公事后，就默默退了出来。 他当初审周有福完全是按照查户口的方法应问的,就算被问的是头猪都能感受得出来。 但楚灵不一样，身为首都公安大学的研究生,又年纪轻轻被破格升为了大队长，对心理学和侦查讯问掌握得炉火纯青，到现在周有福还只觉得他们在聊聊家常，对方是在以警察的身份安抚无辜群众。 洗漱完，将房门反锁上,听到隔壁钟寻出门的动静后，楚灵才又打开那个放着户口本和房产证的抽屉。 再往下看,居然是按照时间放得整整齐齐的地契，每一个朝代的地契都还留着。 如果按照地契上的内容去查找,甚至还能知道钟寻祖上迁徙的轨迹。 联邦发展至今，已经经歷了不少变革,很多歷史都是从遗蹟中挖掘出来，像钟家这样将这些东西都完整保存下来的人太少了,楚灵甚至怀疑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家。 但如果连这些都保存得好好的,钟家又怎会如此贫穷？ 年代太过久远的就算了,楚灵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最后的那张地契和最新的两张房产证上。 地契上详细地记录着四合院的来歷、交易过程、面积等。 第一本房产证就是四合院的房产证，而第二张房产证颁发的时间为九六年六月，钟家的住处由1.7亩的三进四合院，变成了上世纪建造的红砖房，也就是现在住的房子。 九六年六月，刚好在钟寻生日的前一个月，这是巧合还是…… 可惜现在的房产证跟地契不一样，不再像上边那般写得详实，连买卖房的原因都有，只剩下一个单纯的凭证作用。 不过还是可以查一查那座四合院的去向。 而且现在新得到的信息跟过去已有的信息产生了冲突。 按照安婶的意思，钟厌把钟寻抱回来之前就住在这条街了，而且还经常跟小混混往来，那房产证为什么这么晚才到手呢？ 楚灵隐隐感觉有一个信息能将它们串联起来，可怎么也想不到。 第二天，楚灵因为搬离了宿舍，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只鬼都坐在电脑前看网剧。 听到动静，周有福急忙起身：「楚警官起了？我给你弄个早餐吃。下碗面吧？高汤是现成的，可香了，大人吃了都说好！」 「不用麻烦，我还有事，出去随便买点就行。」 楚灵没办法像钟寻一样使唤人使唤得心安理得，而且她还得有去安婶店子吃饭的理由。 她看了一眼钟寻紧闭的房门：「他回来了？」 「早上五点多回来的，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周有福道。 楚灵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学姐等等，我跟你去。」 萧强起身，当场表演了个大变活人，只剩个小纸人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周有福看到楚灵略微迷茫的表情，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楚警官之前能跟他们交流是因为他们附在了纸人身上，现在萧强离开了纸人，她就看不见了。 他胖嘟嘟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纠结，要不要把刚睡下去的大人叫起来说说这件事呢？ 虽然大人的意思是让她去当诱饵，但如果真把敌人引诱来了又看不见对方，那是真的很危险啊！ 周有福还在纠结中时，钟寻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穿着睡衣的他有些不耐烦地挠着半长的头髮：「把葫芦随身带着，到晚上你差不多就能看见他们了，没事不要摘下来。」 现在天已大亮，钟寻阴差的能力早就还回去了，也就没办法给楚灵开阴眼。 但是葫芦是来自地府的冥器，佩戴久了其中的阴气就会自动将人同化，从而让人能够看见鬼物。 昨晚上如他所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过他还是去东城区的公墓里对滞留阳间的鬼进行了通知，这几天没事就在自己的坟里不要出来，否则可能会被厉鬼抓去充当养分。 公墓没有保护阵法，但是每个鬼的坟墓有亲人对他们的念力加持，平时烧的香火更是保护他们的存在。 只要他们不是主动把其他鬼请进来做客，一般情况下厉鬼是没办法强行突破的，除非直接把整座墓都毁掉，不过没人会做这种事倍功半的事。 有那个毁墓的功夫，杀几个人获得的养分不比捉鬼来得快？ 「我睡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砰」的一声，房门又被钟寻关上了。 周有福见状急忙陪笑：「看吧，我早说我们大人嘴硬心软，都困成这样了还特意起来提醒您。他这人就是这么别扭，其实本意是好的，您别往心里去。」 「知道了，多谢。」 昨晚上钟寻给她的葫芦被她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楚灵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这葫芦初碰时比普通的玉饰要冰凉刺骨得多，这大热的天里愣是给楚灵一种贴冰块的感觉，好一会儿才变得正常。 走到街头，安婶的早餐铺早就开了，看桌上的残局还有人来吃过早餐，她并不是最早的那一批。 「呀！小钟的女朋友，上班呀？快来吃早餐！别的不吹，我家的早餐，十里八街一绝。」 不用楚灵打招唿，安婶就主动叫住了她。 第58页 「我叫楚灵，安婶叫我小楚就行，早上吃清淡点，给我来碗素面吧！」 「好嘞，安婶给你加个蛋！」 楚灵坐下，观察小店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经营吃食，所以店面看起来比钟寻的店子要老旧很多，还保持着以前用木板当门的习惯，拆下来的木板就靠在墙边。 桌子也是圆木桌，用了很多年，上边有一层厚厚的包浆。 没多久，一碗热腾腾的素面就被端了上来。 楚灵先喝了一口汤，不是其他店那种汤包沖泡的味道，是自己熬的汤底。 「安婶，您这店开了不少年了吧？」 安婶见周围没有客人来，干脆就坐在旁边休息。听见楚灵跟她说话，巴不得有人陪她聊天。 「那可不，我们家这是祖传的手艺，从我18岁接手家里的铺子到现在，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 「是吗？那您可是这条街上的老人了，我还以为您只有三十多岁呢！」 「诶嘿嘿！」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她，就连安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年轻，还是女娃子嘴甜，我家那小子啊，小时候成天跟我对着干。 小钟也是，我都怕他跟他爹学坏了。现在虽然老老实实守在店里，但他那店没生意啊，你也劝劝他，出去找个别的营生，干什么不好？去给人当服务员一个月还能有两三千呢！」 「您说怕他跟他爹学坏，能跟我仔细说说吗？」楚灵做出了一副害羞的样子，「那个……您知道，我们这个年纪也该谈婚论嫁了，但是他对他家的情况基本闭口不谈，说了很久才愿意带我过来看看。」 「嗨！这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别看他爹从小就斯斯文文的，其实是个狠角色，经常跟那些混混来往。 那个年代政府自己都还一团糟呢，根本管不了这些混混，这条街没人不怕他们的。 但就这些混混，还冲着他爹喊大哥，你说他能像表面上看着那样吗？ 而且他家这个店子也不是现在才没生意的，他爹开的时候就没什么生意，而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钟在的时候就开着，小钟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人哪儿去了。」 「所以钟寻的父亲从小就是在这条街长大的吗？」 「对啊！」安婶神色自然，「这条街的人都一块儿长大的。前些日子我看有人来街上打听小钟的事情，后来又有人来打听他爹的情况，我还担心是不是他爹给他留了什么烂摊子。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爹早就没了，现在又是法治社会，那些人不能拿他怎么样的。 而且，男人嘛，就得管着。 小钟是个好孩子，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多吹吹耳旁风，养家肯定没问题。」 楚灵笑着点头。 这个安婶，如果是真的男女朋友，本来还没什么事的，她这么一说，反而要出什么事了。 从安婶的话里来看，钟厌是从小在拱桥巷长大的，这一点跟房产证上的时间有冲突。 或许那个时候这里的房是租来住的，把四合院卖了之后才有钱把这里买下来？ 「那您还记得当初跟钟寻父亲往来的混混有哪些人吗？我有些担心他们以后找上门来，我也好有个准备。」 「当初的混混……」 安婶想着想着就低下头，一瞬间，表情变得扭曲，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时间太早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大概的印象没有吗？他们具体有几个人？」楚灵追问道。 这次安婶毫不犹豫：「没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早餐铺出来后，楚灵还在思考安婶刚才的反应。 一个能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天天念叨的人，为什么会不记得其中细节呢？ 第42章 q市,拘留所。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监所警察急忙赶到报警所在的房间。 里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一边抓挠自己的皮肤，一边满地打滚。 「那……那什么,我们都没动，他就那样了！」一个本该蹲在他身边的嫌犯举起双手，为自己辩解。 另一个嫌犯也道：「他不会是吸du了吧？看着像du瘾犯了。」 「都蹲下！蹲下！双手抱头,不许动，一会儿我们会回去查录像。」 一名警察负责管理秩序,另外两名迅速进去制住了在地上打滚的青年的自残行为，将其带离了这个混乱的过渡间。 「都给我老实点！」 管理秩序的警察再一次对过渡间的嫌犯们进行警告后,才离开了这里。 监控区，两名警察在调取刚才的监控录像。 因为看守所房间众多,值班的民警较少，有时候房间内发生什么事根本反应不过来。 「看着是在聊天。」 「是在聊天，那个黄头髮的在过渡间四天了吧？」 「对，是个嘴贱的，之前就跟人起过口角。」 「这个侯代青也不是个好的,非法携带管制刀具斗殴，意外致人死亡,还有吸du前科。他来的时候我接的，手上不少针眼。这里,黄毛不知道说了什么，侯代青开始不耐烦了,想去打人，结果没蹲稳倒地了。」 「不是说是新型du品吗？说是这种致幻剂副作用比较小,反应没那么大。」 「这个致幻剂是新出的,以前没有,估计他也是才改用的这个，看这样子应该是□□的作用。」 第59页 单独的隔间内，侯代青被拷在了审讯椅上，嘴被一张布塞住了，监所警察还好心给手铐上缠了布条，怕他挣扎的时候受伤。 医生匆匆赶来，简单对他做了个检查。 「怎么样？要用药吗？」警察问。 医生收回翻看他眼睛的手说：「不严重，能扛过去。」 「啧啧，看他手上那针眼，之前吸得不少啊，没想到症状还挺轻。」年轻的警察道。 「应该是找到替代品了，之前不还有消息说，有人沉迷小说和网路游戏，把du瘾给借了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侯代青的挣扎逐渐减弱，戒断反应快结束了。 隔间的喇叭突然响起：「侯代青现在状态怎么样？公安局那边来人了。」 几双眼睛再次看向医生。 医生：「应该没什么问题……」 挣扎了许久耗费了不少体力的侯代青本该坐着休息，可听到医生的话后却勐地跳了起来，手铐与座椅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不去公安局，我不要去公安局！」 「冷静一点，侯代青！提审就在我们这里的审讯室，不去公安局。」 「他怎么了？」 「反应怎么这么大？」 「他之前在公安局受过什么刺激吗？」 「没有吧？他好像是从派出所直接送过来的。」 …… 「现在能直接带我去看看吗？他不愿意来公安局或许跟我手上的案子有关。」 楚灵的手指在大理石台子上轻敲着，果然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整理完手上的线索后，她再次想到了侯代青，结果一来就遇见了这件事。 语音接通后，这边也能听到那头的声音，侯代青的反应被楚灵听得清清楚楚。 「稍等，我这就让他们把人送到审讯室去。」 楚灵一行人来到审讯室的时候，猴子已经安静下来了。 他的流海仿佛刚被水淋过一般，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衣服上也是深深的水渍，浑身写着两个大字「疲惫」。 看到来人是楚灵后，他显然松了一口气，哀求道：「警官，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也都认罪了，能不能不要再找我了。」 「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也就是说不能说的都没说。」 「不是，我这不是说顺口了吗？我的意思是我犯的事都已经交代了，没有隐瞒的。」 「那我们先聊聊你为什么害怕去公安局？」 精神已经恢復的猴子果然没对公安局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跟那晚一样，那个眼神也只出现了一瞬间，之后便没有了痕迹。 「我刚才是du瘾犯了，还以为自己在外面呢！现在好了，去不去公安局自然听警官你们的安排。」 不可能每个嫌疑人都像周有福这样，随随便便唠几句家常就能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出来，绝大多数犯人的情况就跟猴子差不多，幻想着只要自己嘴严，就能够被从轻处置。 对于这样的人，审讯只能慢慢来。 刚开始问话的时候往往是他们最警惕的时间，这个时候选择抛出他们最重视的问题让他们严防死守，之后才能想办法从侧面获得其他的信息。 楚灵按照之前在派出所问过的问题又走了一遍流程，猴子果然答得滴水不漏。 末了，她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猴子逐渐放松下来，好像真的是来按例提审的。 「对了。」 猴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这有个人，你看看你之前见过没。」 问人。 猴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警察能问什么人？ 跟他一起混的就那几个，跟他没接触的警察也不会问到他这里来…… 可等他看清警察照片上的那个人后，手一抖，照片便落在了地上，牙齿开始打架：「我我我……不认识……这这……这不是上次按住我的那个人吗？」 楚灵蹲下身，将地上的照片捡了起来：「好了，要问的我已经问完了，将他带回去吧。」 照片确实是钟寻的照片，是楚灵从监控中截出来的，只不过他的脸被替换成了钟厌的脸。 二人极其相似，可猴子却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两个不是一个人。 可见，当晚猴子喝得醉醺醺的，第一眼把钟寻看成了他的父亲。 钟厌已经死了好几年了，猴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他的呢？而且这么久了，还对他保留着深深的恐惧，宁可把身上的罪责都担下来，也不敢牵连到他的儿子。 「楚队，你给他看的是谁啊？怎么反应这么大？」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警察忍不住问道。 「一个嫌疑很大的人。」 楚灵暂时不准备把钟厌的身份暴露出来，还有很多事她没有查清楚，即使放出来了，她也没有证据。 看到窗外逐渐熟悉的街道，她叫停了司机：「行了，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你晚上不是还有事吗？」 开车的警察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太好吧？我也没那么急，去晚点也没事，我把您送到宿舍再走也来得及。」 「没事，我正好在这边买点东西。」 「嘿嘿！那多谢楚队了，这糖您拿着吃。」警察嘿嘿一笑，从荷包里摸出一把糖来。 楚灵沖他笑了笑：「怎么，有喜事不跟队里说？」 第60页 「不是不是！」警察见自家队长误会了，急忙解释，「我弟高考成绩不是出来了吗？比往年重点的线还超了二十多分，估计能上个不错的学校。我们家七八个兄弟姊妹，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考上一本的，就想着今天庆祝一下。」 「行了，恭喜恭喜。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楚队慢走啊！」 楚灵把糖放荷包的动作一顿，七八个兄弟姊妹才有一个考上一本的。 她之前学习成绩很好，从来没想过联邦大学生的普遍状况，现在想来，一本总共就招那么些人，其实也不是好考的。 可拱桥巷那些人家把户口迁出去的年轻人每一个都是重点大学，而且还是超级城市的重点大学，这合理吗？ 第43章 「唔,你回来了。」 店里，钟寻躺在老爷椅上，听到动静后挪开了盖在脸上挡光的扇子。 「周有福做饭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跑了一天，还在闷热难耐的审讯室里待了一下午的楚灵看见他这优哉游哉的样子，心中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嫉妒。 明明两个人工作的性质差不了多少,但这差距也太大了。 「嗯，我先洗个澡。」 听到这话,萧强自动飘了出来。有钟寻的许可，他在葫芦里是能感知外界情况的。 老房子的各种设施都不怎么方便,浴室跟厕所一体，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角落堆着清洁工具和各种盆，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不过淋浴是新装的太阳能，随时都有热水，洗了头还有吹风机。 说起来，钟寻虽然留着及肩的长髮,还喜欢扎丸子头，但看着一点都不娘,加上浅色的衬衣，身材瘦削,整个人看着清清爽爽的。 「噹噹噹噹！今天的晚饭，三不沾,文思豆腐，宝塔肉！」 周有福转着圈圈把晚饭端了上来,除了他所说的几个菜外,中间的盘子还神神秘秘地盖上了盖。 天热了更合适吃些清淡的食物,不过这段时间他对钟寻也有些了解，他家大人更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宝塔肉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不过这不重要，想到昨天陪他彻夜长谈的善解人意的楚警官，周有福觉得有必要重新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毕竟那通电话太匆忙，没给他准备的时间。 今天，他一定要发挥出自己最强的水平！ 最中间的盖子被揭开，一个平平无奇的花苞被放在那里。 在场的人包括萧强都朝那边看去，光是这个开场，他们就已经有所期待了。 白天钟寻一直在睡觉，起来后就下楼守店，并不知道周有福在厨房里忙活什么。 萧强则跟着楚灵出去了，信息量跟楚灵一模一样，对于晚餐一无所知。 「最后一道，开水白菜。」 白菜是超市买的大白菜，水壶是用了二三十年的旧水壶。 在清如白水的高汤浇灌下，白菜帮子裁成的花苞逐渐舒展开来，变成了一朵盛放的莲花。 白菜叶他也没浪费，被点缀在了盘里。 钟寻哪还不明白周有福想在楚灵面前秀一手的意思，阴阳怪气道：「托楚警官的福，我还不知道我们家的厨子还有这一手呢！」 周有福心中一紧，急忙赔笑：「大人您口味比较重，这些都是清淡的菜品，所以我才没做过。这楚警官初来是客，小人不得替您好好招待一番？客人舒服了，主人家才有面子呀！」 「这么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生前只当个包工头也太屈才了。」钟寻可不听他这舌灿莲花。 「应该是我託了钟先生的福才是，如果不是您，估计这辈子我都吃不上今天这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 楚灵说着沖周有福笑了笑，周有福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钟寻看得直皱眉，分分钟想把这个马屁精送走，但又捨不得每天的好菜。 当着楚灵的面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还指望她帮着把那些厉鬼引出来呢！ 只得沉着脸把两只鬼赶去吃香，眼不见为净。 香是鬼的食物，纸是地府通用货币，钟寻自制的香质量比其他的香要好得多，吸上一口，比□□还要美滋滋。 周有福得了指令撒腿就跑了。 「楚警官，请吧！」 两个人吃三菜一汤有点多了，不过周有福做的分量不算大，还是能吃完的。 「钟先生不用客气，直接叫我楚灵就行。」 楚……让钟寻现在改口一下子还真有点改不过来，他选择省去称唿。 「你还不是一样叫我钟先生？」 「钟寻。」楚灵笑眯眯喊道。 这个名字她在局里就喊过无数次了，而且她也没有钟寻身上这莫名的包袱。 看对方这么直爽，钟寻反倒是不自在起来：「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情况，楚灵的话特别多，好像铁了心想要跟钟寻拉近关系。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在这条街走了走，感觉特别有年代的气息，你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吗？」 「对。」 钟寻觉得这个女人不是无事献殷勤的人，但她聊的都是些家常话，他找不出里边的陷阱，便随意应答着。 「这里其实保护得挺好的，街上那棵梧桐树有上百年了吧？」 「可能有吧？」 第61页 「我家院子里也有这么一颗大树，小时候大院里的小孩没少往上爬，然后被大人捉回去打。」 「是吗？」 「我看那棵梧桐也挺好爬的，你小时候没跟小伙伴一起爬过？」 「没有，我从小学开始读的就是寄宿类学校，一个月只回来一次。」 「回到家呢？」 「回到家一般都是看书，或者看电视。」 「不会吧？你爸小时候管你管得这么严？」 「我只是不想出去玩而已，那些小孩太吵了。」 「那个时候你也只是个小孩啊，居然还嫌别人吵。」 钟寻撇了撇嘴：「我每次回家都能听见邻居在骂小孩，如果不是太调皮，怎么会天天被骂？」 「果然，调皮的小孩才聪明！」楚灵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谁说的？」 「安婶啊。」 钟寻：「？你还去找安婶了？」 楚灵好心解释：「早上我在安婶店里吃了碗面，她说的，你们拱桥巷的小孩都考上重点了。」 「有吗？」 「你不知道？」 「从来没听过。」 「不会吧？就算你小时候没怎么跟他们玩，都住在一条街里，怎么会连消息都不知道。」 「这很奇怪吗？」 钟寻皱着眉，他其实还挺宅的。 如果不是因为接引魂魄要到处跑，他能半年宅在家不出门。 「当然奇怪。」楚灵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他，「那安婶的儿子呢？他也是重本毕业的，这你该知道吧？」 「没听她说过……」 到这里，钟寻回过味来了。 对啊，安婶这么个大嘴巴的人，一件小事都能嚷得整条街都知道，怎么她儿子考上重本不在街里宣传呢？ 「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钟寻道，「我之前说我会在能力范围内帮你就不会反悔。」 「不好意思习惯了。」楚灵露出职业微笑：「我只是听安婶说起觉得很厉害，想问问你对他们的印象而已。这条街的风水真不错！学生的成绩都很好。」 钟寻小声嘀咕：「就这不至于绕这么一个大圈子从童年问起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觉得对方在敷衍他，但他没证据。 「其实我没跟他们一起玩过，对他们实在没什么印象。我们市虽然升了新一级城市，实际上平均工资低，消费水平高，他们好像毕业后就留在其他市工作了。」 「这条街的住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一次都没见过他们？」 「没见过。」 钟寻也在搜寻自己的记忆。 经楚灵这么问出来，他才觉得这种事其实挺反常的。 从街头到他家店子这么长的距离，怎么放学的时候一次都没遇见过他们呢？ 而且他也没少帮着父亲看店，那个时候他也没见过街上的其他小孩。 只有他开始看书或者学习的时候，那群烦人的傢伙就开始吵闹，满街地乱跑，很是让人烦躁。 虽然反常，但小概率事件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他本来在家里待的时间就不长，后来读了初高中大家都住校，见面的机率就更低了。 「你没读书之前，就没在外面跟他们玩过？」楚灵又问。 「我读书早，6岁的时候上的一年级，小学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钟寻道，「听我爹说我小时候很乖，很好带，从来不乱跑。」 楚灵只感觉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她甚至怀疑这条街到底有没有这些人存在过。 但钟寻一名阴差都没往这边想，她又觉得自己的考虑是多余的。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接触了太多过去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大脑一时间没缓过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想要印证他们的存在其实很简单，根据他们资料上的地址找过去就行了。 联繫方式可以造假，真人肯定是不行的。 钟寻一直在盯着楚灵，她说着只是随便问问，但她眼睛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他每回答一句，她都会稍微停顿一会儿，这分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只说最后一次，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都会配合你。但如果你觉得你能从你的问题中直接得出答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会儿轮到楚灵犹豫了。 如果这件事不涉及钟厌的话，她也不会有这般顾忌。 毕竟涉及到对方的父亲，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直接跟钟寻摊开？ 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神，楚灵决定试一试：「如果我说，或许这个案子跟你父亲有关呢？」 「我父亲？」钟寻一愣。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他爹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下去当阴官去了。 可那日他却始终无法联繫到对方，而且在城隍庙中黑白无常的生死簿里，查无此人。 从小他跟父亲的关系就淡淡的，比起其他小孩能放肆地跟父亲玩闹，他跟父亲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坐在一起教他读书而已。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情绪，高兴的，生气的……永远是一个样子。 现在想来，未免也太奇怪了。 「那就查吧。」钟寻道，「如果没有我，你难道就不会继续往下查了吗？」 第62页 「当然不会。」 「那也不用顾及我的存在。」 他也想知道，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还是分成两章，晚点还有一章，不用等 第44章 听完楚灵的疑惑,钟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有句老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那个时候他还小,没有这么强的分辨力。 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同龄人，但每次都能听到他们的吵闹声，听见他们被父母责骂的声音,对于年幼的钟寻来说，那就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这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他一直到现在，虽然没见过他们,但从来未怀疑过他们存在的真实性。 当他们存在的真实性被质疑后，将这一点带入过去的记忆,仿佛又符合常理起来。 普通人很难做到这一点，但钟厌并不是普通人，而那个时候钟寻还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可如果那些同龄人都是不存在的，那他们的父母们呢？ 那个每次路过都会跟他说几句话的安婶呢？ 虚构出一个不存在的子女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吃好了。」 楚灵的一句话打断了钟寻的沉思,再看桌上的菜，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你中午没吃饭吗？一点儿都没给我留？」钟寻脱口而出。 楚灵优雅地擦着嘴：「我这个人从来不浪费粮食,看你不吃了，还以为你吃好了。」 她绝对不承认这菜太好吃了,让她一不小心就忘了对面还有个人。 「我这还有小半碗饭呢！」 「是吗？那也有可能你是突然没胃口了。」 「我为什么会没胃口？啧！算了，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就原谅你这次。」 钟寻本来想说是「女人」的，但直觉告诉他,如果说出口可能会有不好的结果,硬生生地改了个词。 他把宝塔肉剩下的汤汁倒在了碗里,用来拌饭。 「那就多谢钟先生的招待了。」 这次的称唿并不像之前的那般疏离，反而还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 「别，我这人心肠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你饿着肚子熬一夜。」 刚才听楚灵扯东扯西说了半天，他差点忘了正事。 楚灵：？？？ 钟寻刨完最后一口饭，道：「你们之前是捉了个叫杨云的人吧？」 这个人萧强之前提到过，他本来是不记得他的名字的。 但是，今天，这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生死簿上，让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好像还是个关键人物？」 楚灵没有问钟寻是怎么知道他的，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抓捕杨云的现场，为此萧强还当场牺牲。 「对。」 「还关在公安局？」 「你怎么知道？他身份特殊，暂时不能放进拘留所里。」 「如果他不在公安局的话，就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死簿上了。」 既然对面连刘国栋这种小喽啰都能派出厉鬼，没道理对杨云这种身份的人捨不得。 而厉鬼杀人，是不会出现在生死簿上的。 他的名字能出现在生死簿上，说明没有其他因素的介入，或者说，他所在的地方厉鬼进不去。 学校、法院基本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公安局了。 至于拘留所、监狱这些地方，虽然也是执法的场所，但因为聚集了太多罪犯，浊气下沉，更容易吸引来脏东西。 「凌晨2点12分，杨云会死。虽然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现在距离那个时间点还有九个小时，足够你做好部署，抓出局里的内奸了。而且因为在局里，你不用担心其他东西的干扰。」 鬼物不能进公安局这并不是绝对的，毕竟公安局中的正气是由一个个人民卫士集聚起来而非无穷无尽的，只要对面肯下本钱，放他个三五十头厉鬼不断地往里沖，也不是不能把这股正气耗尽。 前提是没有辖地内阴差在外边守着的话。 如果对方想要保险一点，最好的方法就是双管齐下，一边让内奸在里边动手脚，另一边调虎离山在别的地方制造动静把钟寻引走，然后再让厉鬼同时进攻。 不过钟寻既然考虑到了这一点，就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 听到钟寻的话，楚灵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不，杨云还不能死。」 钟寻嗤笑了一声：「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既然已经上了生死簿，就不可能再活下去。他不是不愿开口吗？如果他死了，我就能帮你问出你想知道的东西，岂不是更好？ 对面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公安局里来，那他的魂魄必然会到我这里。」 「现在我们手中的线索已经指向了泰安集团，查明真相是迟早的事，但杨云不一样！ 我们手上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多次参与犯罪，他替人背了太多锅，只有活着的他，才能对那些在背后坐享其成的傢伙进行指控，才能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 我不能让他死在现在，死在黎明来临前！」 「即使你们抓住了内奸，他还可能死在混乱的自己人手中，或者像那个倒霉蛋一样，根本没人碰他，突然被吓到一头栽下来摔死、心肌梗死。 与其在这方面费无用功，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内奸找出来。能混入公安局里，想必连联邦政府的公务人员中也有他们的人了。」 第63页 「多谢钟先生提醒，剩下的事就不牢钟先生操心了。我会尽我的全力保他无虞，即便是死，我也会死在他前面！」 「你！」 楚灵没有继续跟钟寻说下去，拿上手机就下了楼。 九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还是有能够操作的地方的。 但这件事涉及到了局内被渗透的人员，敌在暗，他们在明，他们的行动绝不能太过显眼，这样的话，人数就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而且她选的人中，绝不能有对面的人。 这对楚灵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钟寻朝着楚灵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回过头来，两只鬼躲在房间角落里正看着他。 心中烦躁，直接吼去：「看什么看？」 有心不去管闲事吧，但他知道那个女人能说得出来她就能做得到。 她说会死在杨云前边，就一定不会贪生怕死，躲在显示屏幕后边当指挥官。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萧强还跟周有福一起蹲在那，气不打一出来：「还不快跟过去？她要是死了我就拿你们当诱饵钓鬼。」 萧强反应过来，当场穿墙开熘。 周有福左右看了看，跑到了楼下，只要对方看不见他，就不会被骂。 楚灵还未走远，她站在当初蒋浩观察了好久的槐树下，一个个联繫将会参与晚上行动的成员。 这里视野开阔，她现在也能看见鬼魂，不会被人偷听。 现在是傍晚，虽然天还亮着，但太阳已经西沉，萧强顺着阴影飘了过来。 「学姐，死亡时间点虽然是关键，但不是最重要的地方。之前万花街的时候，那几个人都是在死之前受了伤，到点才断气的。所以从一开始就要做好准备，我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甚至……如果他们在食物中动手脚的话，拉肚子拉到那个时候也能虚脱而死。」 拉肚子？ 生病？ 这倒是提醒了楚灵，杨云的晚饭也得非常注意。 在局里她能够放开手脚应对，如果杨云因为病痛被转移到了医院，那想要他命的方法就太多了，光是上次的那种厉鬼随便来几只都顶不住。 「好，我知道了。」 「那个……」萧强看了一眼楚灵的脸色，小心道，「其实钟先生没什么坏心思，之前我们的确试过了，名字上了生死簿的人命运无法改变。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愿意带我跑一趟。 我相信……他看着那些人死亡的心情跟我们是一样的，甚至因为提前知道他们的死，比我们承担更多的压力。」 楚灵的表情好了一些，但还是很阴沉：「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太差劲了。如果能想办法撬开他的口……如果能找到其他可代替的角色……都比现在的结果要好。」 要杨云死太简单了，甚至不用亲自行动，只要想办法放开他一只手，他都能当场自杀。 她要阻止的不仅是幕后派出的人，还要阻止杨云自己。 这太难了。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呵！」楚灵突然笑了出来，「但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人定胜天啊！」 来到办公室，三队就楚灵一个人。 除了蒋浩之外，她通知大家集合的时间在晚7点，给他们留出一个吃饭休息的时间。 蒋浩被她派去接手杨云的伙食，而楚灵则在办公室将自己手头所有的线索一笔一划地写下来。 静悄悄的空间中，只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第45章 夜幕降临,黑暗没有给人留出准备的时间，东城郊区爆发出了一团浓郁的阴气，一时间连天象都随之而改变。 除了天气的异常,普通人并未发觉什么，只是搓了搓手臂上因为温度骤降而生出的鸡皮疙瘩，吐槽温室效应让天气变幻莫测。 这团阴气能量有限,对城区并没有什么影响。 q市最繁华的区域，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霓虹灯就先放出了光彩，那座联邦第一高的摩天大楼在夜晚中更是引人瞩目。 摩天大楼的楼顶是专门留出给游客观光的区域,从这里能将整座q市一览无余。 往来的游客完全没有发现东郊的异样，纷纷感嘆这座神奇高楼的存在。 就连商业往来的人士,有时候也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流，毕竟登高望远，总能让人心旷神怡。 「感觉有点冷啊，是不是要下雨了？」有游客问自己的同伴。 「不知道啊，都八点多了,先回宾馆吧！」 有时候景色就是这样，初次见的时候美得惊心动魄,连带着心情也随之震撼，但看久了就变得无趣起来。 来之前在网上看几张别人精修的照片,到了后给自己拍张照打个卡，回去时毫无留恋。 其他人仿佛也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纷纷选择离去。 只有两名身着正装的成功人士并未受到冷空气的影响，站在四米高的落地窗前,端着红酒,迷恋地看着此时五彩斑斓的城市。 「真美！」一人闭上眼,沉醉道，「不愧是我们选中的地方，以后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好上一万倍！」 另一人沖他举起了手中的高脚酒杯：「汪总，为我们的计划顺利实施干杯！」 「嘭！」 原本安静蹲在墙角的垃圾桶被慌不择路的人撞倒，垃圾洒落了一地。 第64页 那人并未因此而停留，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般，拼命往人多的地方跑。 但这条平时热闹的街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到处都紧闭着门，他跑了好久，一家开着的店都没遇上，仿佛这片天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汗与生理泪水几乎模煳了他的双眼，终于，他在前边不远处看见了一个模煳的身影。 正想跑过去求救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高声喊道：「快跑啊，别往这边来！后面有怪物！」 等他跑进了，那人却还在往这边来，似乎不知道那话是在对他说的。 「跑啊！」 他着急了，想要伸手拉对方一起走，却碰到了一根冰冷的铁链。 正常人谁会把铁链缠身上的？ 为什么他跑了这么久就遇见了这一个人？ 不！他不是人！他跟那怪物是一伙的！ …… 钟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不太健康的小伙子眼白一翻，晕倒在他面前。 小伙子晕倒后，锁魂链似乎嗅到了诱人的香味，主动朝他身后的小巷飞去，捆住了那只试图通过追逐游戏进食更多恐惧情绪的厉鬼。 厉鬼被钟寻控制住，周围的景象也恢復了原样。 小伙从头到尾就没跑出过这条巷子，因为魂魄被厉鬼拖入了自己的领域，导致他的身体趴在被他装翻的垃圾桶上。 将厉鬼团了团，塞在新兑换来的一串佛珠中，钟寻非常好心地替晕倒的倒霉小伙叫了个120。 除了魂魄离体外，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他是个宅男，平时不怎么运动，还爱吃垃圾食品，导致身体并不健康。 别人被阴气侵袭估计就是感几天的冒，他的话，估计得遭不小的罪。 佛珠是钟寻为了对付今晚上的事情专门花费高额积分兑换的佛器，不仅能用来关押厉鬼，它自身的佛光也能削弱厉鬼的实力。 他早就想到今夜不会太平，可他没想到对方的手笔竟然这么大，不仅是东郊，就连城市里都有鬼在对人动手。 即使他早有安排，这会儿还是被这些肆无忌惮的鬼物们绊住了手脚。 他是阴差，他的职责就是维护阳间的秩序，不让鬼怪对活人产生威胁。 至于楚灵那边……公安局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只要她不出到外面来，暂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想到他刚得到的信息，钟寻几乎把手上的佛珠捏碎。 两个小时前，钟寻第一次尝试联繫自己的上级——黑白无常。 阴差平时受城隍安排任务，但实际上他们是黑白无常手底下的人。 只不过一般情况下黑白无常都不会现身，重要的通知会通过生死簿传递，而不重要的事都由城隍负责，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今夜不一样，虽然他没有证据，但钟寻有预感，对方绝对不会小打小闹。 想到之前黑白无常对他还不错的态度，钟寻觉得请他们帮忙守一夜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毕竟他也算是个公务员，总不能一直让他单打独斗吧？ 请神符燃完后，那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钟寻面前。 并不是每个人使用请神符都能把想要的对象请来的，对方有选择应答和拒绝的权利。 不过钟寻赌对了。 「不知小友唤我二人何事？」黑无常问。 白无常第一时间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我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是我的居所。」钟寻先回答了白无常的话，「今日请二位大人前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请二位大人解惑，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请二位大人帮个忙。」 白无常看了黑无常一眼，黑无常点头道：「你问吧。」 钟寻不跟他们绕圈子，直接道：「上次在城隍爷处，我向二位打听我父亲的消息，当时您似乎有言未尽，不知您方不方便将其告诉我？」 「这……」 「若是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事，那便不为难大人了。」钟寻善解人意道。 「你为阴差，倒也不是不能知晓，只是……」黑无常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无常问：「你可知你是钟馗大人的后裔？」 「自然，先祖的牌位皆在楼上供奉。」钟寻回答，「我名钟寻，乃钟氏第五十代嫡孙。」 「你就直接说吧。」白无常沖黑无常道。 黑无常摇了摇头：「生死簿上，钟家第四十九代嫡系传人于周岁夭折，嫡系血脉就此断绝。虽样貌差距甚大，但你身上的确有钟馗大人的气息。」 「周岁……夭折？」 钟寻愣了。 周岁，那就是一岁。 如果第四十九代嫡传一岁的时候就死了，根本不可能留下后代，那他这五十代的传人是怎么来的？ 他父亲呢？ 「小友，你……」黑无常似乎是想安慰他，但他显然没有点亮这方面的技能，「先前我曾向谢大人和范大人汇报，想将此事告知钟馗大人，但地府数十年前因为厉鬼暴动受过重创，数位大人均在闭关，钟馗大人也是其一，所以目前还无法得出结论。」 「二位大人，不知四十九代嫡传的魂魄可入了地府？」 生死簿记录人生死，既然有人会提前死，自然也可能会有人偷着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父亲就是偷着生的那一个？ 第65页 不然他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按道理来说，钟家祖上有神，他的子孙去世皆由黑白无常接引。不过我二人是这几十年才被调到q市来的，前一任的黑白无常已经牺牲在了那次暴动中……」 黑无常一边解释着，一边查看手中的资料，并未有过接引钟氏最后一代传人魂魄的记录。 「因为那场混乱，地府很多记录遗失，可能也有他的一份。待地府大人出关后，你可去借三生石一用，应该能查到他的去向。」 「多谢大人告知，还有一事……」 虽不明白钟寻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身上钟氏血脉的气息并不会骗人。 前边的问题让黑无常对他产生了些许愧疚，对于后边的请求，他们一口答应了下来。 地府的高层大多处于闭关期，本就没有过去那般稳定，这会儿又出现了厉鬼泄露之事，其实也算是他们的职责。 帮着守一晚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事最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按照钟寻的想法，对方想要引他离开，一定会选择距离公安局最远的地方起事，所以他把黑白无常安排在了那边。 但他没想到，这一生事，竟然是整城市到处都开始漏风。 这些鬼很精明，并没有像杀周有福和楚灵一样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地入侵，将人拉入自己的领域，再将其蚕食殆尽。 如果钟寻不把他们救出来，第二天社会新闻上就会多出不少心脏猝停的死者。 即使有黑白无常帮他解决了最麻烦的地方，他还是被城市中乱窜的鬼物牵制住了脚步。 q市公安局，审讯室。 在局中，即便是楚灵他们自己案子抓到的嫌疑人，也不好突然地派人对他进行保护。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杨云进行提审，如果这种时候还有人来，那他的嫌疑直线提升。 楚灵将杨云带到提审室后，并没有对他进行常规审问，而是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玩着手机。 杨云似乎丧失了对世界的兴趣，他并不想知道警察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来干坐着，之前为了让他招供，各种规则内的手段全用上了，但他一句都没有漏。 他们让他来坐着，他就坐着。 现在他拥有的最没有价值的也就是时间了。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撬开，蒋浩被自家队长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他跑到楚灵身边小声道：「外面有个人说他认识杨云，知道他的一些情况，但是必须要见到他本人才肯说。」 第46章 人是自己到公安局来的,据说是看见了网上的通缉令，想要第一时间来汇报情况。 来的时候已经嚷嚷得值班的警察都知道了，楚灵这边肯定不能轻拿轻放, 第一时间与那个「知情人士」见了面。 「这位先生，今天已经不早了，我们现在都是值班的民警,不如您明天早上再过来，我们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楚灵劝道。 来人一身匪气,脑袋上是扎手的寸头，衣服是背心,裤腰带耷拉着，一眼就能看见他里边穿的内裤。 他仿佛就不认识低调这两个字,听见楚灵的话后又大声喊了起来：「杨云的事情你们清楚得很，所有人都看见我进了公安局，要是我今晚从这里出去被灭口了怎么办？ 不行！我今天就要把这事儿解决，不然我钱没拿到，命也没了,那多亏啊！」 杨云在网上的通缉令为a级，而且因为他所涉及的案子为重案,对提供线索的人的奖励也非常可观。 但有一个问题：他们抓捕杨云虽然不是秘密进行的，但当初云乐广场之后,并没有影像留出，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被他们抓走的人就是杨云。 而这个人一来就说他得见到杨云才肯说,至少能说明他是知道内情的那部分人。 他大大方方地来，大大方方地诉求,整件事上就两个字：阳谋。 这个人必然有问题,但他也给案子带来了新的突破点。 他是带着其他的目的,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但不代表警察不能使用其他的手段获得信息。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虚晃一招，由这个人来吸引楚灵的注意，再由局内被渗透的那个人动手解决掉杨云。 出来之前，楚灵就对审讯室做了安排，除了她，禁止让其他人入内，甚至还让人去领了木仓。 - 昏暗的街头，钟寻又解决掉了一头厉鬼。 「真是没完没了了！」 一道暗金色的符箓朝他飞来，这次是跟q市其他几位阴差交流的方式。 除了东城区外，南北两个方位也都遇到了这个问题，腾不出手来他这边帮忙。 至于西城区，钟寻跟那傢伙素来不和，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指望他。 黑白无常那边他也问过了，这批鬼物出来的时候地府的阴兵都被派过去镇守裂缝了，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能派出来。 不过黑白无常有两人，他们的手段更多，清理鬼物的速度不慢，很多鬼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 路灯不自然地闪了几下，没几个人注意这种问题，电压不稳定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边钟寻忙得冒汗，那边灯红酒绿的商业街还有不少饭后出来逛街的人，全然没有察觉到今夜的喧嚣。 第66页 从高处往下看，这就是一座现代化充满科技感的大城市。 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奔流不息的车辆，给这副美丽的图片带来了活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站在摩天大楼上欣赏这副美景的成功人士忍不住念起了诗词。 「古人过节也不过如此，而我们现在，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总感觉还是差了点什么，或者说，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空虚？」 「差那么一点热闹吧！他们离我们那么远，热闹只是他们的，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热闹？说起来先生先前似乎做了一些安排。」 瘦高带着近视眼镜的男人看了看手腕上价值千万的名表，勾起了嘴角：「烟花的时间快到了，说起来我们q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盛大的场面了。」 秒针与12重合，q市上空发出巨大的声响，勐地炸开，星星点点的火光拼凑成各式各样的花朵。 行人们纷纷驻足来看：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怎么突然放烟花。」 「不会是哪个明星生日，土豪粉丝包场吧？」 「q市早就禁菸花爆竹了，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放，能搞这么大阵势得报不少审批呢！」 「管他的，这会放多久啊？难得见到，不如我们找个人少点的地方拍照去吧！」 「……」 从人群中逆流而过的钟寻再次骂骂咧咧，不知道谁放的烟花，大半夜的把人都从家里引出来了，给他的工作增加了难度，搞得他现在都不好出手。 他又不像黑白无常没有实体，只能靠自己的11路加油跑。 主要是他担心灵魂离体会出现上次的那种状况，这种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不要主动给自己制造弱点。 满城的鬼物，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玄门之人能够做到的事了，钟寻甚至怀疑地府与人间的裂缝都是一个阴谋，就是为了造成现在人间混乱，阴兵却无法前来帮忙的状况。 最近这几件事都跟泰安集团有关，萧强、周有福……就连那天那个猴子，虽然隔了几层，也跟泰安集团扯上了联繫。 还不是道上的联繫，而是他本身就是泰安集团高层的亲侄子。 从猴子这里，楚灵查到了钟厌身上，连带着他从小到大生活的整个拱桥巷都变得迷雾重重。 他爹，真的跟这件事有关吗？ 如果说钟家第49代传人真的已死，那他父亲是怎么来的？他身上的钟家血脉又是怎么来的？ 他跟他父亲的长相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其血缘关系不用多说。 可若是钟家第49代传人就是他父亲，魂魄未至，生死簿为何会将其记录上？ 钟寻心正烦，一只鬼物似乎是看出了他阴差的身份，正趴在一个胖乎乎的男人身上，咧着大嘴看着他，爪子上不时比划各种动作，它在用这个人的性命威胁钟寻。 他半身出窍，锁魂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链子化为一柄长木仓，正好从那鬼物头上刺过。 锁魂链随着钟寻的魂魄復位时，旁边的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停顿。 只是先前那头还耀武扬威的鬼物，就这么消散在了那里。 胖乎乎的男人摸了摸脖子：「怎么回事？感觉脖子好像有点酸。」 旁边的女人翻了个白眼：「让你天天都对着电脑，这下好了，得颈椎病了吧？」 寻常的对话几乎一天能听到好几次，谁也没想到，刚才就有一只阴森的鬼物趴在那酸痛的脖子上面。 不仅有厉鬼，还有些不听招唿的小鬼也在浑水摸鱼，寻找强大自己的机会。 在漫天嘈杂的烟火下，一阵清脆的铃音传来，钟寻这辈子的修养都被丢在了这里：「卧槽！不是让她不要出公安局了吗？」 公安局北边的小巷，楚灵带着手脚都被铐上的杨云正在逃跑。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借着放烟花的声响把公安局炸了。 对房子进行爆破动静很大，可那一瞬间，全程的烟花同时炸开，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烟花吸引了过去，鲜少有人注意到爆炸引起的震动。 公安局已经不再安全，楚灵第一时间带着杨云出逃。 建筑被炸掉后，萧强瞬间察觉到了外边糟糕的情况，提醒楚灵城里到处都有鬼物的事实。 她记得钟寻说过的，鬼物无法接近的地方，学校、法院、公安局。 法院离这边很远，她没记错的话，公安局北边就有一座初中。初中的学生还没有晚自习，这会儿学生们也早已放学回到家，她刚好可以带人过去躲躲。 还有一个要解决的人——杨云。 杨云的罪行足以让他被枪毙一百遍，当他在审讯时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的时候，代表着他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看重了。 他是被幕后之人推到台前来的达成目的的工具，他们往往会向他许诺：他虽然死了，但他重视的人会获得补偿。 所以杨云肯定是不惧死的，如果让他知道对方要杀他灭口，甚至还可能会选择自杀来表明态度。 看着杨云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楚灵一把将他推倒在角落里：「我知道你对你身后的人有所了解，你也应该知道他的手段。我不知道他跟你保证了什么，难道你真的觉得他会实现诺言吗？」 第67页 杨云头偏到一边不说话。 他手脚都被手铐拷住，楚灵这里也没有钥匙，如果他不配合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带他离开。 「让我猜猜，他们向你保证了什么。只要你把这些事扛下，他们就会给你妹妹一大笔钱，并保证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听到他妹妹的时候，杨云明显有了反应，但他还是没说话。 其实警方根本没有查到杨云亲人的信息，楚灵是根据抓到杨云时，从他身上搜出的一根粉红色的头绳推测出来的。 一般来说，男生手上带着女生的头绳，意味着这个男生名草有主。 但对于杨云这样刀口舔血的人，还有警方之前得到的情报，他显然是没有固定伴侣的。 那这样的话，这根头绳的主人只能是他在意的人，楚灵推测是他的妹妹。 先前审讯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不足以让他破防，所以一直没有用。 可现在紧急情况，她必须要杨云的配合，所以才拿出来试一试。 杨云之所以反应不大，也是因为他知道，警方对他妹妹的情况了解不多，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才说出来。 「但是你替他们做了这么多事，如果他们想要彻底切断跟你的联繫，肯定会解决掉一些人。当然，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妹妹肯定不会清楚，但她一定见过你身边的人，你现在还觉得你妹妹安全吗？」 杨云干脆把头撇了过去。 「或许……」楚灵沉吟了一番，「他们还对你说，你死了之后也能为他们所用，他们绝对不会对你妹妹出手的。」 终于，杨云的身体抖了一下。 楚灵笑了，上次厉鬼的袭击，果然跟他们有关。 或许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贴近了事情的真相。 「但你知道，比起死去的人来说，活人才是最难操控的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如果刚才杨云就是这个态度的话，楚灵肯定不会跟他说这些，但她的试探显然已经成功了。 「你死了，变成了鬼，他们就能直接控制你，到时候你妹妹就没用了。对于没用的人，他们真的有这么好心替你照顾好吗？」 杨云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你既然知道他们的情况，还在我这里费什么功夫？」 「我是警察，我们需要一个名义将他们抓捕归案。你的罪行你自己清楚，我们不可能做出什么放你离开的承诺。但如果你配合我们，我们会想办法保护你的妹妹，赌上我们的名誉。」 「配合？我都这样了怎么配合？你们连局里我们的人都找不出来，只要我招供，他们会第一时间解决我妹妹。」 「你应该知道，今天的事就是因你而起。如果你相信我，把你妹妹的情况告诉我，我现在就会让人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手段在某些区域是无效的，所以才会採用渗入的手段。在那里，警察足以保证你妹妹的安全。 等我们将他们一网打尽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威胁你妹妹的存在了。」 杨云显然被楚灵的话说动了，但他更清楚现在的情况：「你先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再说吧，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就这点手段。」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第47章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就这点手段,那名以杨云为由来汇报情况的人就抛出了一条真假不明的消息，试图将楚灵引离公安局。 秉持着宁可错过不可放过的原则，楚灵还是派了一队人过去,她则继续在局里留手。 除此之外，那些到处都是的鬼物和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厉鬼，全是他们准备的后手。 如果萧强没有跟在楚灵身边,她根本没办法带着一个手脚都被拷住的人逃出这天罗地网。 杨云答应配合后，楚灵带他沿着偏僻的道路一路往北,目标是那座中学。 这些人能丧心病狂地炸公安局，未必能在偌大的学校内找到他们。 撑过这一夜,便是曙光来临之时。 「前边左转。」 萧强在前边飘着，察觉到异常的阴气就提醒他们转向,这样绕着路走虽然慢了点，却胜在安全。 十来分钟过去，当真没有鬼物发现他们。 警报声隔了很远都能听得见，市局被炸后，武警支队迅速做出了反应。 只是寻常人等无法对付无影无形的鬼物,即便跟他们汇合，也不过是带给他们危险,楚灵只能选择暂时将人带走。 但除了鬼物之外，还有活人正搜寻他们的位置。 楚灵找机会看了一眼,那些估计都是收了钱的普通人，身上没有案底,即使抓了也没什么用。而且只要被他们发现，自然会有其他人来解决他们。 再次转移方向,楚灵匆匆躲过袭来的拳脚。 萧强变成鬼之后虽然能够察觉其他鬼的位置,但对现实的感应却大大降低了。 这一个是杨云组织里的人,一击不成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小刀，刀刀冲着杨云的要害砍去，目标非常明确。 杨云手脚都被拷着，这一路几乎都是楚灵带着走的，即便他过去的身手有多好，手脚被限制住后就只能被迫地挨打。 现在距离杨云的死亡时间越来越近，楚灵不敢大意，以一条手臂作为代价，用木仓柄击晕了这个人。 第68页 拉着杨云，他们再次拐进一条小道。 被刀划伤的手臂上血液已经渗透了出来，但楚灵根本不敢停下来处理。 「我建议你把我的手铐解开，否则我们不可能逃出去的。」杨云提醒她。 「钥匙不在我这里。」 那把小刀被打磨得很快，划过去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感觉，用力之后才隐隐作痛。 「给我找根铁丝我就能自己开。」杨云道。 楚灵看向他，杨云也大大方方让她看着，丝毫没有迴避。 她从头上取下一根金属髮夹，递给对方：「只能取脚上的，手上的不行。动作快点，别搞什么小动作。」 为了维持警察的形象，楚灵从来不用什么花里胡哨的头饰。她头髮碎发多，就买这种两块钱一大包的髮夹，即便偶尔会掉，也能用很久。 没想到今天会用在这种地方。 至于杨云手上的手铐，那是肯定不可能打开的。 他再怎么答应得好，那也是一名非常危险的犯罪分子。 如果他今天能从她手里逃脱出去，那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工作全都白费，还会让他把己方掌握的信息透露出去。 若是真到那个地步，她宁愿亲手将其击毙。 好在杨云没有其他的意思，见他把髮夹插/进钥匙孔里随便戳了几下，脚上的铐子就这么打开了，髮夹也重新回到楚灵的手上。 不过它已经被扭成了奇怪的形状，成为了消耗品。 没了脚铐的妨碍，他们前进的动作快了许多，最多再有十来分钟，就能到达那所中学。 只是幕后之人并没有给他们那么多时间。 在那名组织内部成员发现他们后，他们的位置便被锁定在了这片区域。 不仅是人，就连鬼物也纷纷往这边飞来。 普通的鬼物无法挣脱葫芦的震慑，只敢在边上转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歷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悠，不能靠近。但好景不长，第一头早就在附近埋伏的厉鬼便赶到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萧强第一时间激活了铃铛。 此时，杨云也因为铃铛的缘故看见了那头阵法外无能狂怒的厉鬼，这才真正相信楚灵说能够帮助他妹妹的话。 「跑！」 当初在宿舍中，隔壁就是她的同事，楚灵没办法出去。 而现在，他们选择的是基本没人走的僻静小道，虽然铃铛的阵法防御时间有限，但只要他们能及时进入学校就是安全的。 「一头半小时，两头十五分钟，三头五分钟的样子。」萧强再一次强调时间，「前边右转，那边鬼少。」 杨云这时才知道，原来一直有一只鬼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路过一家关门的小店时，他手里被楚灵塞了一个被踩掉头的拖把棍子，在遇到人时勉强也能自保。楚灵则拿着刚才袭击她的那人手中的匕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木仓的。 「那如果来的厉鬼不止三头呢？」 杨云都冲出小巷了，结果看到外边的景象又缩了回来。 萧强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不……不知道。」 楚灵反应最快，抓着杨云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别愣着，只要那些鬼不攻击阵法，它就能一直维持，我们得在这段时间内进到学校里面去！」 厉鬼的攻击也是有迹可循的，先前她是看不见，但现在未必不能躲掉一部分。 另一边。 钟寻就纳闷了，不就是个烟花吗？怎么这么多人吃饱了撑的跑出来看。 而且他们行动的方向和铃所在的方向刚好相反，大大降低了他前进的速度。只有先从这条路出去后，才能想办法操捷径离开。 「挤什么挤？要是把我挤倒了你能负责吗？」 被钟寻蹭过的一名大妈提起了大嗓门，只是回头的时候那个挤人的小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挤进一条看不见烟花的巷子里，钟寻给自己贴了个障眼法，轻轻松松就翻过了三米高的围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还不能休息，必须得去楚灵那边。 他这边都能有这么多的鬼，楚灵那边是幕后之人的目标，离开了公安局，那里的鬼肯定更多。 就算他之前已经往铃铛里注入了不少阴气能延长阵法存在的时间，但在这么多鬼的攻击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又给黑白无常传了个信，钟寻转心往那边赶。 好在他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本来就离公安局不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及时赶到。 - 距离学校一条街的位置，楚灵和杨云二人回到了原来的巷子里。 「不行，过不去了！」 幕后之人在q市经营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己手段的弱点，在发现他们在往学校跑的时候，便率先派人堵在了那里。 从这边的巷子想要进到学校里的话，得先过一条马路。 马路上十分空旷，对面几十个人，就算楚灵和杨云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 「绕路。」 楚灵喘着气。 鬼没办法打电话通知其他人，如果能把身后的人甩开的话，他们不是没有可能进到学校里边去。 只是想法是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一个智商在线的反派根本不可能留有这么大的漏洞给他要对付的人钻。 第69页 两人好不容易绕到了学校的另一方，这里也被安排了守着的人，甚至还前后夹击，将他们逼进了死胡同中。 好在铃铛的阵法还能撑，那些追他们的也没有特别厉害的人，起码不用考虑身后会出什么问题了。 杨云用木棍把堵上来的人推开，沖楚灵喊道：「他们已经看见我动手了，如果我妹妹的安全没能被解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说不定，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这种时候楚灵也变得毒舌起来。 这条死胡同比较窄，只有两米的宽度，顶多能同时容纳三个人一起进来，再多就没办法施展开了。 只要阵法不破，他们还能算游刃有余。 但楚灵担心意外出现，总是第一时间去帮杨云挡掉敌人的攻击。 「学姐，小心身后！」 萧强没有实体，无奈只能在边上看着，发现身后的动静出声提醒道。 巷子进不来多少人，有人被打倒了还堵住了后边的人，外边有多少人都是一样的。 但其他人也没有选择放弃，有一部分人直接绕后，不知从哪搬了些垫脚的东西，从墙的另一面翻了过来，个个都拿着利器。 楚灵刚一脚踢开前边攻过来的人，听见萧强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杨云拉开，让自己成为他们的目标。 想像中的剧痛没有出现，楚灵听见了一个不满的声音： 「护他不死而已，至于把自己当成肉盾吗？」 第48章 围堵楚灵他们的人都傻了,就一条小巷，前边堵满了人，后边也堵满了人,居然还有人能从天而降。 锁魂链缠住了那个背后偷袭的傢伙，钟寻用力一扯，直接把他像甩陀螺一样甩飞了出去。 现在是夏天,楚灵就穿着一套单薄的衣服，受伤的地方被血染成了深色,不用仔细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反倒是那个双手被手铐拷住的大男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一点事都没有。 钟寻光是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来能更早赶到的，可中途收到了城隍的传信,有厉鬼在游乐园挟持了很多人质，为了不引起恐慌，让他必须立刻过去处理。 如果说钟寻对上一次城隍传信让厉鬼逃脱的事还抱有怀疑，那他现在对这个猜测已经肯定了。 只是城隍这事做得滴水不漏，上一次是会议通知,这一次是紧急事务通知。即便他明知道对方有问题，也什么都做不了。 若不是出于谨慎暗中联繫了黑白无常,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根本无法让钟寻脱身，更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赶到楚灵这边来了。 在往坏处想,他们表面上是想杀杨云灭口，实际上是想把楚灵跟他一起解决掉。 没有人朝着他们身上查,这才能算是高枕无忧。 - 城隍庙中。 城隍爷将士从帅右边挪到了前边，对面那双修长白净的手轻轻一指,炮车跳去吃掉了中间的小兵。 「将军。」 即便被对方将军,城隍也没有丝毫慌张,拉相一挡，你来我往几回，局势反变，对方反而被将军了。 「你输了，该回去了。」 「黄瑜，你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何不干脆加入我们？」 城隍对面的男人隐在黑袍中，除了那双干净的手，什么都看不见。 城隍同他打马虎眼：「我不过做了我应做的事情而已，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墙头草是没有好下场的。」黑袍人的话语带着深意。 「我只是一个城隍，能力有限，只想守好我这一亩三分地。」 「呵呵！」 黑袍人没有与他争辩，轻笑了一声，消失在城隍庙中。 城隍站起身，象棋逐渐隐去，他也回到了高台之上。 - 小巷里，钟寻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外边堵了差不多有百来人，打出去一个又来一个，前仆后继、源源不断。 「这么多人怎么搞？快想想办法啊！」他扭头去看楚灵。 楚灵表示十分无语：「你让我想办法？」 这个人不是应该会法术吗？ 「我们有规定，能力不能用在普通人身上，不然会被反噬的。就算跑，这种地方我也带不了你们两个。」 平时用点障眼法这种小法术没事，只是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就算他们突然消失在这些人眼里，这些人蒙也能蒙到他们的位置。 毕竟障眼法不是真的化人体于无形，他们身体还是在这种地方的。 先前杨云还以为钟寻是前来助力的警察，当他看清钟寻的样貌后，「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钟寻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他爹跟这个案子有关的结论基本上没跑了。 「你先把鬼解决掉，我们还能撑一会儿。这里这么多人，警察很快就会过来的。」楚灵喘着气，抓紧机会恢復体力。 「就你这样还撑一会儿呢！只要我一走，你俩估计瞬间被他们解决掉。」钟寻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这行真这么容易被你们发现的？也就是我经验少运气差而已。光是外面那群鬼随便动一动手指，警察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我们。」 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怎么集结这么一群人来的，光天化日……啊不，黑天化日，朗朗干坤，居然这么多人视律法于不顾，宁可自己一起进去也要帮人下杀手。 第70页 而且这些人在对他动手的时候显然有顾忌，八成是认出了他的模样，没敢下狠手。 只要他一走去解决鬼怪，他们肯定会不管不顾地以命换命。 他爹即使不是这个组织的高层，也跟他们有所联繫。 只是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钟寻冷眼看着阵法外群魔乱舞的景象，虽然阵法有他的存在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他一边要阻挡活人，一边还要分神维持阵法，根本撑不了多久。 必须得分开解决。 想到这里，他一把抓住楚灵的手，自己走在前边，用身体去挡那些人的刀。 那些人不敢伤到他，他往前，他们就往后退。 「你，到后面殿后。」 接着让杨云拿着木棍走在他们的最后面，木棍虽然没有刀那么危险，但胜在长，能够挡人。 钟寻就这么用身体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路。 那些人既害怕完不成任务的后果，又担心伤了跟那位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年轻人，回去受到惩罚。 即便是亲生父子也没有长得这么像的，而且都会那控鬼的手段，他们一定有血缘关系。 快出到巷口，钟寻传音给楚灵和杨云：「一会儿我喊跑你们就往学校跑，不要回头，知道吗？」 「那你呢？」楚灵脱口而出。 「别说话，他们能听得见。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如果不是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我早就跑出去了。」钟寻不屑道。 紧接着他又叮嘱萧强：「你跟在她边上，注意别让她出了阵法。」 「好……」 萧强神色复杂地往钟寻腰侧看了一眼，这位平时是最注意形象的，只要出门就会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而且钟爱浅色的衬衣。 这会儿高高扎着的丸子头都变得松松垮垮，几根没捆住的髮丝垂了下来，被汗水拧成一缕一缕的模样，腰侧上的那一片血迹尤为明显。 一直以来他表现得都是高高在上的阴差大人，让他差点都忘了，即使拥有那些神奇的手段，依旧还是肉/体凡胎。 甚至，年龄都比他们要小。 出了巷口，锁魂链得了钟寻的控制变得坚硬笔直，一伸一推，把敌人都划拉到了一旁，给他们空出了一条路。 「跑！」 早做了准备的楚灵和杨云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头也不回。 即使先前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体力，死亡的威胁还是刺激出他们的潜能。 钟寻心里一松，有人从身后把他锁住：「我制住他了，快追！」 很快，又有几个人扑上来，把他抱成了一个球。 「到时候把他带回去，大人应该能原谅我们的失误吧？」 「长得这么像，说不定是大人的私生子什么的。」 「大人那么年轻就有儿子了吗？而且这个人好像还在跟他作对……」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只有那位大人才能处理。这次他破坏了大人的计划，应该会把他关起来吧？」 听到这些人的话，钟寻彻底死心。 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除了他爹还能有谁？ 他和他爹已经有九成的相似，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他不信还能找出第三个长得一样的人来。 可当年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爹被推入焚化炉，在那之前他就已经通过考试成为了阴差，他到底是怎么躲过他的探查的？ 或者说，现在的钟厌根本就不是活人？ 不行，学校里虽然鬼物进不去，对活人却没什么用处，那么多人追过去，楚灵他们俩根本对付不了。 先前钟寻在处理恶鬼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了不少能量，赶到这里后又耗费了很多体力，这还是他成为阴差后第一次被逼到这种地步。 有个抱着他的人还有狐臭，简直不能忍！ 「我快死了，血流太多了，能不能先放开我。」钟寻虚弱道。 有人犹豫，但还有个脑子清醒的：「不能放！他那么能打，要是放开了谁能打得过他？」 一计不成钟寻又生一计：「你们口中的大人，是不是一个跟我长得很像，但是比我大点，戴个金丝眼镜，左手食指上有个银戒指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那人脱口而出。 「呵呵！」钟寻笑了笑，「他是我的父亲，你说我为什么知道？」 「你胡说！既然大人是你的父亲，你怎么会破坏他的行动？」 「难道你觉得他做的事是正确的吗？」钟寻反问，「他的确是我的父亲，不过我不认可他的做法。」 「那就更不能放开你，让你去破坏大人的计划了。」 「即便我一直在跟他唱反调，但我们依旧是父子。如果他发现我被你们伤成这样，以他的手段，你们应该能想像到他会做什么。」 聪明人开始犹豫，更多的是对钟厌的恐惧。 打蛇打七寸，钟寻从未见过钟厌的另一副面孔，但当初猴子和刚才的杨云、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多少都能推断出什么了。 他又添了一把火：「假如我跟他说，你们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为了完成任务故意伤我，你猜他会不会相信？不，他应该不会相信，但他依旧会处理掉你们。」 几个人彻底被钟寻吓到，放开了他。 钟寻手脚恢復正常，锁魂链一甩，将他们套倒在地，起身朝学校的方向追去。 第71页 上百个人，即使都只是普通人，也够得他们吃一壶的了。 打到后面，钟寻几乎是凭着本能在进攻。 当最后一个人倒在地上，他耗费最后一丝能量，让锁魂链把他们带到了学校内一处隐蔽的地方。 楚灵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最后她为了不让杨云被杀死，硬生生地替他挨了一刀，被扎进了肩里。 「你就算让他挨两刀怎么了？还会死不成？」 钟寻不知所措地脱下衣服，试图给她包扎，可她身上受的伤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先处理哪一处。 楚灵沖他笑了笑，把手上的表凑到了他面前：「两点十五了。」 「你还有心情看时间？你这伤如果不及时处理你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钟寻一把将她的手打开，根据萧强的指挥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先捆住肩上那个最重的伤口止血，然后再处理其他地方。 楚灵心情颇好地打量着钟寻裸露的上半身，别看他穿着衣服时看着挺瘦，脱了衣服后其实还是有六块腹肌的。 可能是阴差的原因，腰上的伤口这会儿已经止血了，可惜他对别人的伤势束手无策。 欣赏完美少男后，楚灵开心道：「两点十五，已经过了生死簿上写着的时间，我救下他了。」 钟寻包扎的手一顿，捆蝴蝶结的时候忍不住加了些劲儿，脑子里只能想到两个字：「有病！」 第49章 q市第一附属医院,住院部七楼。 钟寻臭着脸把保温盒磕在床头上，冷冰冰地叫那个在病床上还在加班的女人：「吃饭。」 「马上。」 楚灵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继续翻看手上的资料。 「又不是我做的,吃不吃随你。」 「好，谢谢！我一会儿吃。」 楚灵抽空敷衍地回了他一个笑容，钟寻更烦躁了。 很久以前,他刚拿到生死簿的时候，父亲和城隍就曾告诉过他,书写在生死簿上的事是无法被更改的。 他不相信。 有些人明明距离死亡只差一步，都能被医生抢救回来。他提前那么多时间知道有人要逝去,为什么做出改变？ 后来他尝试过，然后失败了,无一例外。 可那天晚上，本该于凌晨两点一十二死掉的杨云却奇蹟般地活了下来，代价是那个女人一身的伤。 如果她长得再高一点或者对方握刀的角度再低一点，被刺穿的就不是肩膀，该是她的心脏。 后半夜,黑白无常处理完东城区的其他鬼物前来支援，警察也终于在没有鬼物影响的情况下找到了他们,把那些伤人者抓了起来，并将失血过多休克过去的楚灵送进了医院。 钟寻不喜欢医院,跟警察回去做完笔录后就直径回家了。 一直到第二天周有福听说楚警官住院，求着让他把饭送过来。 局里楚灵其他的同事早就听说钟寻英雄救美的事,看到他来给自家队长送饭，默契地把这件事交到了钟寻手里,他就这么给这人送了两天饭。 头一天还好,楚灵还比较虚弱,光躺在床上休息了。 钟寻就在旁边玩手机，基本上有求必应。 这才第二天，闲不住的楚警官开始处理起局里的事务，他又臭起了脸。 「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看完手上的资料，楚灵沖钟寻道。 钟寻没理她。 「钟先生？」 楚灵又喊了一声。 钟寻还是没反应。 「钟寻？」 「阿寻？」 钟寻耳根瞬间红了：「乱叫什么呢？吃饭！」 楚灵用没受伤的那边手撑着下巴，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着钟寻：「可是不这么叫你不理我啊！」 妈的！ 这个女人犯规！ 马上三十了还学人家小姑娘装嫩！ 「什么事不能一会儿说？你吃完我再进来。」 钟寻只感觉自己耳根更烧了，扔下一句话后就熘出了病房。 看着对方狼狈离开的背影，楚灵放下手中的资料低头笑了一下，这个男人意外地纯情。 昨天她醒来知道钟寻没有到医院处理腰上的伤口后，想看看他伤的情况，结果他像是差点被人非礼似的往后窜出老远。 后来才忸忸怩怩地表示自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什么都不用做过几天就会好。 保温盒里饭菜的香味传来，楚灵的肚子配合着叫了一声。 因为受伤比较重，医生这不让吃那不让吃，周有福硬是在仅有的可选范围内，给她做出了集色香味和营养俱全的病号餐。 本想着把那份刚到手的资料给钟寻看的，不过吃完饭再说这事儿也不晚。 她受伤的是左肩，除左手不能动容易牵扯到伤处外，右手吃饭完全没影响。 钟寻估摸着楚灵差不多吃完了，这才重新推开病房门。 果然，除了空气中还剩下的余香，保温盒已经被收拾好放在床头了。 「你要给我看什么？」 「坐。」 楚灵在她的床上拍了拍，示意他坐到床上来。 钟寻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视线扫到旁边的凳子上：「我坐凳子就行。」 楚灵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不过来我怎么指给你看？还是你想自己把这一打资料都看完？」 第72页 那一打资料不算多吧，少说也得三四十页，自己看的话不知道得看到什么时候去了。 「也不是不可以。」 钟寻嘴硬着，但还是坐了下来，只是腰板挺得笔直。 楚灵为了配合他，只能挪动身体往前坐，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 「受了这么多伤还乱动，嫌自己不够疼是吧？」 很快钟寻就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缩回了手，解释道：「如果你伤口重新裂开了，这里又只有我一个人，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除了肩上的贯穿伤，楚灵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和淤青，都是替杨云挡下来的。 百来个人钟寻解决了大半，但就是那一小半，也够他们吃一壶了。 又不是演电视剧，毫髮无损那是根本不可能。 好在杨云成功被救了下来，也答应为他们提供线索，等抓捕时出堂作证。 不过局里的内奸没找到，杨云被秘密压至了武警基地。 那里跟公安局、法院、学校等地方一样，不仅有军警的正气压制，大部分还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鬼物根本不敢靠近，普通人也不能随意进出，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好在昨晚上那场烟花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公安局被炸的又是靠近审讯室的后门，事件的影响力被压至最小。 「啊呀！头有点晕，浑身也没有力气。」 楚灵哪会放他这么离开？ 矫揉造作地喊了一声，当即闭着眼朝身后倒去，果然被那人接住。 其实他不接也行，身后就是柔软的靠枕，就这么倒下去顶多伤口会痛一点，但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钟寻也是反应到了这一点，想放开她，不过还是把她轻轻地放了下去：「你看看你，这还有警察的样子吗？」 楚灵睁开眼，眨了一下：「警察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就穿了一套病号服，从钟寻的角度第一眼看到的是对方修长的脖子和精緻的锁骨。 再往下……他不敢看了。 他怀疑楚灵在勾引他，但没有证据！ 钟寻默默撇开眼，声音都变得沙哑许多：「不看我就走了。」 楚灵知道不能继续逗下去了，这个人的脸皮出奇的薄，再逗就该跑了。 「帮我把资料递过来一下。」 东西被她吃饭的时候放在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此时在钟寻身后。 资料到手，病房里终于恢復了正常的气氛。 「这是我之前托朋友查的资料，你先看这一份。」 第一份资料是一份很多年前的记录，跟当时的区域改建有关，正好是钟寻家所在的地方——拱桥巷。 大家一直觉得拱桥巷是一条年代久远的街，但从记录上来看，拱桥巷其实是在一九九五年重新修建的，并且在一九九六年完工。 楚灵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在你父亲的书桌里，我看到了你们家的房产证。从三进的院子突然换成窄小的楼房感觉很奇怪，就找人查了一下。本以为是什么房产的变迁，没想到是直接把原来的地方推翻了改建。」 一九九六年，刚好是钟寻出生的那年，时间巧得不得了。 「在那之前，这条街其实都是类似这样的院子，推翻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本来还想查当年这里的住户，但因为一场意外，这一片的居民信息全部被烧掉了，所以我只能从侧面去查这条街的情况。」 「可安婶他们……」 能住在四合院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家，但钟寻记忆中的街坊邻居，就跟所有人印象中的那样，符合他们所有的特徵：善良却又有各自的缺点，平凡地过着自己的一生。 「安婶告诉我，你是突然有一天被钟厌抱回来的。在那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这条街，她还接手了家里的小店。这里边的时间就对不上了。」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钟寻说你长大的环境是假的，他一定会不以为然。 但现在，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 一个细节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白无常被请来时似乎察觉了什么，或许能从那里获得消息。 第50章 拱桥巷的信息只占了那份资料中的几页纸,剩下的部分则是跟周有福有关。 有件事在楚灵跟周有福「聊天」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按照周有福所掌握的信息，他知道的估计还没侯代青知道的多，警方甚至没有查到他身上,为什么他会被灭口？甚至还动用了厉鬼。 按照钟寻的说法，冤有头债有主，可能是他迁坟时惹怒了厉鬼,但后来被发现不是的。 那个时候她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也还停留在线人传回来的模煳消息，只是单纯地将他们看成涉/黑、涉/毒的危险组织。 所以对面大大方方地就将周有福的死亡捅了出来,根本不怕警方来查。 报警之后，周有福的那名「朋友」便火速离开了q市,楚灵就算想找他来问话也没办法，没有他犯罪的证据,只能从周有福生前的情况着手。 至于周有福本福，虽然变成了鬼对她的问话非常配合，但他确实是那种对特殊信息不敏感的人，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还不如她自己查呢！ 这不,楚灵让人调取了周有福死前经手的工程的资料，全在这了。 最近的一项工程,是对东郊一处墓山的整改。 第73页 泰安集团在东郊有一处新的开发规划，想要把那一片打造成属于q市的影视拍摄区,那座墓山刚好在他们开发范围内，而且还在正中心,周有福便接到了这个大工程。 「就是完成这个工程后没多久，周有福就遇害了,连工程尾款都还没打过来,我怀疑这个工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钟寻看着那张规划图和坟山的位置,隐隐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为什么。 不过这跟当初钟寻怎么都想不通的一件事刚好对上了。 「救下周有福后，我被你抓进公安局的第二天，就在大门口，我的葫芦被他们抢了。」 楚灵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大大方方地把她当时的怀疑说了出来：「调监控时我们就发现了刘国栋的身份，当时以为你也是组织内的成员，怀疑你那个葫芦是不是藏得有什么秘密，所以向你透露了他的特徵，想让你们狗咬狗。」 钟寻：？？？？？ 「虽然你当时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都已经证明我的清白了，还用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合适？」 「对不起，下次会注意。」 楚灵认错得过于爽快，以至于钟寻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诚意。 不过站在警察的角度来看，那个时候屡次出现在犯罪现场的他确实嫌疑很大。 而且……对这个案子更深入了解后，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真的是无辜的，但警察顺着他这边查下去一点毛病都没有。 毕竟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泰安集团，指向了一个早应该死去的人——他的父亲钟厌。 这算什么？ 阴差阳错？ 如果真在他没有证明自己清白前查到了他身上，他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二天，他们发现派出来的厉鬼没有回去。如果这个案子跟我父亲有关，他不难得知我当晚有任务，碰巧抓到了厉鬼，救下了周有福。」 「通过局里的内应，他也不难知道你被我们关了一晚上，准确掌握你被放出来的时间。」 「为了不让我从厉鬼那里知道什么，特意找了刘国栋抢了我平时关鬼的冥器。这件事除了城隍爷，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钟寻嘆了口气。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的父亲。 甚至……他连对方是不是他真正的父亲，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都不确定。 「周有福的那个朋友未必是他们的人，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从他那里获得什么信息。如果是我，在杀周有福之前就会做好让他被发现的准备。谁想中途杀出个程咬金，如果阻止那个要找周有福的人，又得多露出一些破绽了。」 「而且他当时应该也没想到，我们最后会联手。这样一来，之前很多根本想不到的细节一下子就合理起来了。」 「我也没想到。」楚灵话中有话。 钟寻侧头看了她一眼，瞥到病号服里缠着的绷带，到嘴边吐槽的话硬是绕了个弯子又回去了。 沉默了几秒，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你……」 「你……」 钟寻虽然不知道楚灵想说什么，但他决定先下口为强。这个人伤成这样了，躺在病床上还不让人省心，估计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可能跟地府也有联繫。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果然，楚灵并不认同他的话。 「你来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私底下找到你父亲然后向他问清楚真相？」 「那怎么可能？」 据他对他爹的了解，就算找到他人，他也不会承认的。 「那就是解决掉幕后主使，彻底摧毁这个组织。」 钟寻不说话了。 以他爹的性格，肯定不是自己来当幕后之人，而是推出一个人在台前，他屈居幕后。 但真正的主使一定是他。 先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他爹，就算是让他动手都很难。 楚灵冷笑了一声：「他们既然成立了这么大一个商业帝国，那必然是有所图。正是因为他们不可告人的目标，这才让整个q市处于水深火热中，每天都有不少人被他们所害。你能一个个把他们救出来吗？你能让那些该受惩罚的人获得应有的惩罚吗？」 钟寻也有些恼了：「q市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警察，那也是他们的职责，不是离了你公安局就不会转了！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你，而且还有我帮你挡了几下，不然你以为现在你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 你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如果再继续查下去，有几条命够你造的？还是你觉得每一次我都能及时赶到？ 你知道这次地府逃出多少头恶鬼吗？那天追着你们的不足百分之一！ 为了不让其他地区的阴差腾出手过来帮忙，整座q市几乎化为鬼城，地府阴兵都被调走，就为了牵制我们。 这是在他们还有顾虑的情况下！ 如果你继续追查下去，他不想再玩扮家家的游戏了，让这些鬼一起出动解决你怎么办？那铃铛的阵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那正好，如果他们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其他的地方也许就能露出什么破绽来。」楚灵认准了一件事就绝不会回头，「当年我师父就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今天这个案子就要在我手中了结。」 第74页 「如果了结不了呢？」 楚灵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钟寻一眼，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堵得慌。 上次改杨云的命时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是不是只有她真的死了，才不会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这个鸡蛋去碰别人的石头？ 「直觉告诉我，那座坟山很有问题，没有企业会选择把坟挪走，山还留在那里的。一周后，我会亲自去坟山探查情况，你可以藉此机会去做你要做的事。」 回应楚灵的是钟寻巨大的摔门声，就连窗子都被门摔得震了震。 钟寻离开后，萧强才敢从葫芦里出来，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 「学姐，钟先生他只是担心你出事，毕竟这个案子对普通人来说太过危险了。」 「你在队里的时候会因为任务太过危险就不去执行吗？」楚灵反问。 「这不一样。」 那天晚上乌压压的鬼，萧强心有余悸。 可在钟寻口中，这些鬼连对方掌握的百分之一的数量都不到，他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过去我们执行任务时，双方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对面可能会比我们强，也可能会比我们弱，但一定还在这条线上。可现在，那些鬼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够触碰的领域……」 楚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萧强，除去这个案子，你觉得泰安集团怎么样？」 「除去这个案子？」 「站在普通人的视角来看泰安集团，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的变化。」 「如果不看这个案子，不看他们背地里干的事。泰安集团是我们q市的龙头企业，本地大多数行业都有他们的身影，给我们市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也提供了很多工作岗位。」 「我说它在q市是个巨无霸，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 这样的存在，在q市没有人不会给他们的面子，甚至大多数人还得看他们脸色行事，心情不好跺一跺脚，整座q市都得震两下。 「这样的角色，放在过去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方说一不二的霸主。」 「是。」 「可现在不一样，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封建王朝了。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人，我们能过上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当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一个能够掌握你一切的存在，你还愿意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泰安集团掌控着整座q市的经济命脉，暗中又控制了q市的地下势力，一明一暗加起来，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加上他们不为人知的手段，就连抹除一个人的存在，我们都找不到证据。」 萧强沉默了。 「是，这件事是很难。随着我们调查的深入，了解得越多，我越知道想要解决这个案子的困难。说它难于登天，说我螳臂当车，我都没问题！ 但是，如果连我们都退缩了，还有谁会拯救q市？还有谁能拯救q市？ 钟寻吗？ 阴差在地府也就是个最普通的岗位，你真以为他是神了？ 他也会受伤，他也会死！ 敌人只手遮天，放出地府恶鬼，调走地府阴兵。 之所以没对他下手，或许是念在还有那段父子之情。 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对方的计划，这区区十数年的父子之情，真的能敌得过对方筹划这么多年的目标吗？ 若是可以，他也不会以死脱身，留钟寻一个人生活了。」 「可……」 「那座坟山我非去不可。」楚灵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还承认你是一名人民警察的话，就不要阻止我。」 萧强终于松口：「我不会再阻止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死了，我们倒是问心无愧，但活着的人总是会难过的。」 「如果能不死，又有谁会想死呢？如果你真的担心，可以帮我问问周有福关于那座山的具体情况。」 「不行。我得一直跟在你身边，不然出了事铃铛没办法启动。不过……可以打电话让周有福晚上过这边来。」 第51章 钟寻离开的时候不忘带走保温盒,径直回到了家中。 站在他的角度他不认可楚灵的选择，但他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解决方案。 就如同楚灵所说的，他不是神,他虽然拥有一些常人无法拥有的能力，但在这个领域中他还属于最底层的那一批，根本干不了什么事。 选择回家主要为了一件事：从黑白无常那里了解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那天结束后,他把西城区阴差的异常告知了黑白无常。 事实证明，袭击他、袭击楚灵的厉鬼都来自西城区阴差放走的那三头。 厉鬼本来就是危险的存在,即使到了阴差手上也应该仔细看管才对，即使没有盛放厉鬼的冥器,锁魂链也会自然而然地吸收厉鬼身上的阴气为己用，得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它们从阴差手中逃脱？ 光是这一点钟寻就不相信。 而且因为阴阳相隔,地府素来注重看守与阳间的通道，每个通道都有阴兵把守，仅是从阳间进攻的话，很难弄出一个那么大的口子。 但如果是里应外合的话，跑出那么的鬼就能够理解了。 黑白无常听说后, 第一时间捉拿了西城区的阴差，现在估计已经得到了答案。 第75页 至于城隍爷,钟寻也跟他们提起过。 只是城隍跟阴差不同，这是正儿八经有文书的神。 除非直接拿出证据,否则即使是谢必安和范无赦二位亲自到这里来，也无法问他的罪。 最后就是拱桥巷的事了,黑白无常是经验丰富的阴官，如果请教他们,一定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大人,您回来啦！今天这菜咋样,楚警官吃得多不？她要吃得多我明天就按这个再给她做一顿。」周有福依旧改不了这探头探脑的坏习惯。 「自己看。」 钟寻把保温盒扔给他，让他处理，自己则进了供奉先祖牌位的房间。 这一次的请神符燃烧得并不顺利，磕磕绊绊几欲熄灭，有钟寻的念力加持下，勉勉强强在烧到只剩最后一个角的时候获得了回应。 黑白无常上来的时候看着状态不太好，帽子都没戴正，显然是正在处理什么令人焦头烂额的事情。 他们本想等事后再回应的，但看钟寻太过坚持，还是跑了一趟。 「钟小友这次唤我们是为何？如今地府一片乱象，我等实在腾不开身来。如果不重要的话，等我们处理完这些事再续。」 「二位请见谅！我请二位大人上来自然是有重要的事相寻，但在说之前我想知道，前日你们抓走的西城区的阴差可有老实交代？」 白无常看了黑无常一眼，发现他没反应后，老实道：「正是因为他的交代，我们才一直忙到现在。此时牵扯甚广，我们也没想到，那些大人闭关后竟有宵小敢将主意打到地府来，想要彻底清除掉这部分人还是比较困难。」 钟寻嘆了一口气：「其实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请你们上来的。」 「此话怎讲？」 「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幕后之人。」他改口道，「即使他不是幕后主使，但也一定脱不了关系。」 「当真？」 黑白无常眼睛都亮了起来。 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找到幕后之人，从幕后之人这里拿到名单，他们再把这批人从地府中清理出来就容易了。 「自然是真的，只是我并不清楚他做到了什么程度。二位可还记得地府诸位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我是说按照阳间的算法。」 「如果没记错的话，约是二十六年前。」 二十六年前，钟寻今年刚好二十六岁，正好是他出生的那一年，也是拱桥巷重建的那一年。 这时间也位面太过巧合。 「同样是厉鬼暴动？」 「那次可没有现在这么简单。」白无常摇头。 黑无常解释：「说来也是我们的疏忽，竟不知十八层地狱的鬼物们暗中谋划，将十八层地狱打通了一个窟窿，里边被镇压的数头无法超度的厉鬼跑了出来，将大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法超度的厉鬼？这样的厉鬼不应该被制成锁魂链了吗？」 「小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炼制成锁魂链的厉鬼实力都是不怎么强的那种，否则你们这样的活人阴差怎么能够压制得了它们。 而真正吞噬了无数生灵和魂魄的强大鬼物，无法被超度，也很难被消灭，即便留下一丝残魂都能復活。 地府便将其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由地藏王菩萨坐镇，每日诵以心咒，通过漫长的时间将它们磨灭殆尽。 这么多年来，自己消散的厉鬼也有一部分，但大部分厉鬼留有很深的执念，底下的鬼便越积攒越多。」 直觉告诉钟寻，这或许跟他父亲有关系。 只是这听着太过匪夷所思，一个普通人能这么轻易将地府扰得天翻地覆吗？ 或者说他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没有暴露出来。 地府的事钟寻管不了，他便将现有的情况跟黑白无常说了一遍。 「……除了外貌上的相似，我想不到别的理由让那些人见到我都会感到害怕。而你们又告诉我，钟家传人本该在第四十九代就断绝的，可到我这儿已经是第五十代，有没有可能当初他的魂没有被勾走，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绝无可能。」白无常道，「生死簿乃神器，黑字可改，红字是既定的事实。只有地府收到他的魂魄后，才会变红，也不可能认错钟家后人的血脉。」 「那我又是什么情况？」钟寻也搞不懂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钟家延续四十九代已经是极限，本该断绝，但你的出现或许能够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黑无常摇头晃脑说了一堆钟寻听不懂的话。 见他不懂，黑无常也不细说，话题又转到了拱桥巷上来。 白无常：「上次我们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的气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只是你说这里是你的住所我就没细想，现在仔细一看，整条街都被一层淡淡的极阴之力笼罩。」 「极阴之力？那是什么？阴气的一种？」钟寻又听说了一个新词。 「那是一种独属于阴曹地府的力量，生人是很难察觉的，你没去过地府，自然不会知道。」 「可这里是在阳间。」 「所以笼罩在这条街上的极阴之力很淡，子时阴气一出就更注意不到了。」 「这极阴之力对人有什么影响吗？」 「之所以叫极阴之力，就是因为这股力量至阴至寒，活人碰见轻者生病，重者死亡。即便这里的极阴之力极为稀薄，活人也无法在这里长久生存。当然，你是阴差，你的身体会自然地吸收这股力量，蕴养你的灵魂，百利而无遇害。」 第76页 钟灵一下子就想到了楚灵，为了方便她当诱饵把厉鬼吸引出来，他还让她跑到他家来住。 虽然就住了两天，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还有先前轮流跟踪他的那几个警察，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了钟寻的问题，黑无常笑道：「这极阴之力虽然可怕，但对几种人是没有效果的，警察便是其一。他们身上不仅有正气，往往还有功德护体，这都是至阳至刚的力量，极阴之力对他们奈何不得。 但待在这里的时间久了或许会比较倒霉，不过只要离开这里，很快就会恢復了。」 得到答案后钟寻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就好。 不过一想到下周那个女人伤还没好就要以身涉险，那口气就卡住了。 先处理完拱桥巷的事，再问问黑白无常看有没有护身符吧！ 第52章 外边日头正晒,黑白无常却就这么走了出去，暴露在阳光下。 他们虽然是阴官，却依旧是鬼物,包括城隍，都是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的，可毒辣的阳光却不伤他们分毫。 当初钟寻让周有福把萧强带回来的时候还提醒过他,让他们来到这里后找个没有阳光的地方藏好，现在看来即使不提醒他们也没事。 纵使他再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生活的环境是假的,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他了。 「小钟啊……」 安婶发现钟寻时照常跟他打招唿，只是在看见黑白无常的时候愣住了。 「定。」 黑白无常凭空一点,安婶就这么晕了过去。 「她……是人么？」 钟寻此时已经对自己的分辨力不抱期待，受到的冲击不比当初楚灵亲眼目睹厉鬼拆了她的房子时来的小。 黑白无常说,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极阴之力，即便被稀释了无数倍也是如此。 安婶他们在这条街上住了多年，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怎能安然无恙？ 可那倒地的声音的确是有□□的，跟他给周有福和萧强折的纸人不一样。 「活死人罢了，只是这极阴之力让她的身躯保持完好,才没有出现腐烂的症状。」黑无常说。 白无常则是翻起了生死簿，寻找此人生前的信息。 查无所获。 「还有往生的可能吗？」钟寻又问。 黑无常摇头：「她留在阳间太久了,已然跟这具躯体融为一体，无法往生。」 白无常补充：「这个法术很多年前就被地府禁用了,是想要长生不老的玄门中人研究出来的邪术，此时知道的人都应该魂归地府了才是。」 不过想到连十八层地狱都被打穿了,这种禁止了多年的邪术重现人间也不是不可能。 黑无常继续说：「看她这样子，记忆应该是被人动了手脚,我等尝试一番,应该能让她想起过去的事来。」 「等等！」钟寻急忙阻止,「当初我试图从抓到的厉鬼魂魄中提取关于幕后之人的记忆，可它们的魂魄深处都被人下了禁制，一旦有人触碰就会自毁。如果她也是幕后之人的手段，身上也应该有类似的禁制。」 「无妨，这是生人驭鬼的手段。鬼物均属地府管辖，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 生人驭鬼？ 钟寻刚想问他是看着他爹进火葬场的，怎么会是生人？ 但一转念对方连安婶这样真假难辨的活死人都能弄出来，起死回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条街还有很多住户，也不知他们身上有没有被下什么法术，一出意外就能够让幕后之人收到这边消息的，不如二位大人将他们都召集到一起再处理？」 钟寻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对方不是对这条巷子了如指掌的话，怎么会让他当上阴差后还放心他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了。 他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要让他当阴差呢？ 就不怕他布置的一切露馅吗？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到死都不会遇到这一切。 还是说他对自己的布置这么自信，觉得不可能让他发现？ 「言之有理。」 「极阴之力不可留在人间，我们先寻阵眼，阵眼处更便我们将他们召集起来。」 黑白无常说，将极阴之力锁在这条街的阵法叫长蛇阵。蛇本是极阴之物，化蛇为阵便能将这股力量留在这里。 极阴之力虽然厉害，却也会被阳光所消耗，所以阵眼处一定有件连通地府的宝物，才能源源不断抽取地府的极阴之力，用来保持阵法不破。 阵眼在蛇眼上，还能连通地府，钟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街头那棵据说是祖宗种下的老槐树。 最后黑白无常推算出来，果然也是那棵老槐树。 之前说这株老槐树已经生出了一丝灵性，其实是被人为抹掉了灵性，只剩下一丝残余，用来镇住阵法。 白无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铃铛摇了摇，铃声如水中波纹一般蔓延出去，只有鬼物才能听见。 没过多久，钟寻的街坊邻居们自己走了出来，粗略一数，加上安婶她男人，这么大条街居然就住了十二个人，全是熟悉的面孔。 钟寻其实很少见到他们，偶尔遇见一次也是下午七八点，还以为他们是上班回来。 第77页 现在想来，他们估计一直蹲在家里，只有特定的时间出来在他面前晃荡一下，刷刷存在感。 他们闭着眼，如行尸走肉一般，听着铃声行动，最终停在他们面前。 铃声一停，黑无常突然喝道：「醒来！」 这一声不仅吓了钟寻一跳，也叫醒了这些活死人，脑海中的禁制随之消散。 他们懵懵懂懂地睁开眼打量周围，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英子？你不是死了吗？」有邻居看到了安婶，惊奇道。 安婶不甘落后翻了个白眼：「说的像你活了似的！」 他们刚刚恢復生前的记忆，大脑混乱得很，先是叙了一番旧，到黑白无常没耐心了，这才阻止他们，让他们将死后的记忆融合。 安婶看着站在黑白无常旁边的钟寻，神色复杂，讲起拱桥巷当年发生的事来。 钟厌活着的时候还好，但钟厌去世后，钟寻每次遇见安婶，安婶都会说钟厌的坏话，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或者说，安婶和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全都死于钟厌和那群混混。 即便是被抹掉了生前的记忆，扭曲了死后的记忆，她对钟厌和那群混混的厌恶是无法改变的。 虽然联邦成立后，奴隶制被彻底废除，但钟家为人和善，对家中奴僕很好，所以即使奴隶制被废除他们也依旧跟钟家人住在一起，照顾这钟家人的起居。 直到二十六年前的某一天，钟厌带着一群街头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冲进了钟家的院子，并将他们这些人都捆了起来。 安英子因为常年在厨房干活力气大试图反抗，结果被他们一刀捅死。其他人也没逃过死亡的命运，被一把火跟那院子一起烧毁了。 也就有了四合院改建成现在这条街的事。 「小少爷周岁时突然得了高热，温度怎么都降不下来，寻遍了办法，最终想着多做善事能够让他扛过这一劫。那段时间少爷和少奶奶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将其捐给了有需要的人，还从孤儿院领养了一名模样俊俏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钟厌。 其实他本来的名字不是讨厌的厌，而是\言笑晏晏\的晏，少爷和少奶奶希望他能做一个温和的人，起码在他小时候确实是这样的。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就变了，只在钟家人面前温和，对着我们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少爷和少奶奶去世后，他自己去跑去警察局改了名字，把晏字改成了厌。」 另一个邻居补充道：「我还记得他改名后特意把我们召集在了一起，告诉我们他改名的事，让我们以后千万别记错了！」 被钟厌做成活死人继续在这条街上生活后，钟厌还给他们增加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让他们把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鬼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也是钟寻听到那些小孩声音的由来。 他们在钟厌编造的故事中生活，只保留了原来的性情。 所以只有安婶会跟钟寻提起这些事，其他人把它悄悄藏在了心里。 钟厌果真不是钟家的孩子，那钟寻身上的钟家血脉又是怎么来的呢？而且他和钟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更说不过去。 还有钟家旁支的人。 钟家嫡系虽然没能留下血脉，但钟氏是一个大家族，怎会连旁支都消失不见了？ 这些事安婶他们也不知道，只记得这条街都是钟家所在的区域，钟氏一族是住在一起的，但好像在她们死之前，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黑白无常照着他们所说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查，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渗人。 这说明什么？ 只有判官及以上级别的阴官才能够篡改生死簿上的信息，无论是添上一笔还是让其消失。 起码现在来看，至少有一名判官及以上级别的阴官叛出地府了。 钟家嫡系是俗神钟馗的子孙，钟馗还在地府，地府肯定是会注意他的情况。 但钟家旁系可就没这种待遇了，所以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没人发现他们出了问题。 「此事关系重大，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此时的黑白无常也不敢擅自做主了，判官以上级别的鬼根本就不是他们小小的黑白无常能对付的。 或许谢必安和范无赦二位还能跟他们周旋一番，但他们这样分管地区的黑白无常怕是连他们衣角都摸不到。 「二位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他如今在阳间，自然得遵守阳间的规则。我们就可以跟警察合作，在白天时将他捉拿归案。」钟寻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纵他钟厌本事再大，只要被捉进警察局中，便无法继续使用那些手段。 到时候地府出面将他的能力控制住，剩下的完全可以教给警察来。 「在此之前，我们追查到了东城郊一座坟山非常可疑，为了能够掩人耳目，他甚至愿意花费数百亿的资金将其圈在开发区中，那里或许就是引蛇出洞的绝佳机会。 再过十来日便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要动手，最好还是赶在鬼节之前。」 黑无常有些犹豫：「此事不小，即使上班同意，我们还需一些时间准备。」 「一周后如何？」 一周后，刚好是楚灵要去坟山的时间，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第78页 越是临近鬼门打开的日子，地府流向阳间的阴气就越重。 一周后距离鬼门开已经不到五天的时间，再等下去对方强行开门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好。」黑无常咬牙答应下来，「如果下边的大人同意，就以这个时间为准，具体细节我们再另外找时间商量。」 眼看黑白无常要离开，钟寻急忙叫住他：「两位大人，到时候警察也是需要出手的，我们起码得护住他们的安危，不然很难与人交差。不知有没有什么护身符能够保护他们不受阴气和鬼物伤害？」 白无常掏出一枚玉牌来，表情有些肉痛：「这是多年被供奉在地藏王菩萨台前的护身符，能够阻止世间一切阴邪之物近身，我本是兑换来……用完记得还我。」 他本想解释一番，不过还是没多说。 钟寻知道这东西的贵重，他的玉葫芦就是这么兑换的，只是这个护身符的价格是玉葫芦的数万倍，根本就不是他能用得起的东西。 如果白无常不是想兑换来给自己的亲人用，估计就是被上次十八层地狱被打穿的事搞怕了，兑换来防身的。 「多谢大人，我一定让她好好保管！」 看着这些面露哀容的活死人，钟寻又问：「不知他们会被如何处置？」 黑无常沉默了许久：「他们魂魄附在□□上已经失去了轮迴的机会，灵魂不能脱离，□□凡胎就不能进入地府。等这里的阵法被破去后，极阴之力不再维持他们□□不腐，很快就会化为一尊白骨。为了维持秩序，只能将其打散。」 听到这沉重的话，钟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去他很烦安婶那张嘴，但在了解到事情真相后无法继续讨厌下去，更难看着他们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 反而是安婶他们看得很开。 「死就死吧，投胎转世也没记忆了，下辈子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就死过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如果能不痛就更好了！」 黑白无常即使活了这么多年，也很少下手做这样的事。 白无常开口安慰道：「不会痛的，我保证。」 「那就好！」 大家露出了一个放心地笑容。 一个个活死人消失在钟寻面前，被鬼火焚烧殆尽，最后只剩下安婶一个，她男人已经先走了。 「小钟啊！」安婶叫他。 「您说。」 从小到大，钟寻头一次这么认真地听安婶讲话。 「那小姑娘真挺好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钟寻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脸懵逼，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不过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将死之人争辩这些，最终应了下来。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那就好！」安婶笑了，「对了，你说起坟山，我想起一个事儿。虽然你不是钟家的孩子，但钟家也算是养你这么大，去东郊的时候，顺便去坟山给他们烧烧纸吧！搬到q市后，钟氏先祖都葬在那边了。」 「好的，我记住了。」 钟寻点头，只是眼睛有些干涩。 随着安婶的消失，黑白无常也离开了这里。 阵眼一破，老槐树仅剩的一丝灵也随之烟消云散，感觉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从今天以后，整条街就真的只剩他自己一个人了。 「周有福！」 回到店中，钟寻大声叫着周有福的名字。 「哎，大人，叫我啥事儿啊？」 周有福麻熘地从二楼飘了下来，他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依旧狗腿。 钟寻把白无常给的护身符抛给他，他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是……」 「晚上你把这东西带给楚灵。」 「啊？您晚上不给她送饭了吗？」 钟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让她随身带着，就算脱了衣服这东西也得在身上，懂？」 「懂！懂！」 也不知道周有福理解成什么样了，反正就是点头。 「你穿着萧强的鸽子去。」 「好嘞！保证送到。」 第53章 钟寻也没问周有福把护身符送到没。 那傢伙平时虽然不靠谱,但送护身符这种小事还是能完成的。 他回来之后没在他面前逼逼赖赖，说明楚灵那边基本上没什么大事。 这几天他没去医院，q市也恢復了平静,就连他的生死簿副本好像都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再给他派送任务了。 黑白无常下去后也一直没有消息，直到约定好的头一天,黑无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钟寻家里。 「下面已经被我们掌控了，明天行动的时候底下的情况你不用担心,但上次从地府逃脱的厉鬼还有不少没有抓回来的，你们要格外小心。必要的时候,另外两个区的阴差也会出手帮忙。」 「多谢大人提醒！」 「抓到他后，将这枚符咒化水餵他喝掉,他就能失去所有的能力。」黑无常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来，「另外，你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我看过了。 虽然很多建筑还未建成，但那确实是个以那座山为阵眼的阵法，威力是比完整的差了些,不过也不清楚他们还有什么后手，进去后一切小心为上。」 「是！」 「对了,当年的事我们重新查了一番，现在的钟厌或许早就不是当初被钟家收养的那个孩子了。只是具体的细节我们也无法查明,其中的问题还得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第79页 送走黑无常后，钟寻提前收拾好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提前去楚灵的病房守着，省得她自己偷跑。 可钟寻来到病房时,本该躺着人的病床却空空如也。 随便找了个护士一问,才知道她今天早上不顾阻拦办了出院。至于去了哪里,小护士也不清楚。 钟寻：…… 之前钟寻就问过医生，楚灵身上其他的伤还好，但这个肩伤很严重，现在天气又热，一不小心就会发炎感染，起码得在医院待上两周才能出院。 现在连十天都不到，她就跑得没影了。 如果不是他提前过来抓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出院这件事。 回到住处，钟寻把周有福抓了出来：「人呢？」 他这几天天天往医院跑，萧强也跟在楚灵身边，他就不信这傢伙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什么人？」周有福一脸懵逼。 钟寻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楚灵人呢？」 「楚警官啊！」周有福恍然大悟，「原来大人您出去是……」 周有福嘴瓢到一半反应过来了，第六感告诉他现在可不是能口花花的时候，急忙跟钟寻解释。 「楚警官说明天要去我之前干的那个坟山看看，可能会把幕后主使引过来，所以今天回公安局办理抓捕手续去了。」 自从自己死里逃生，妹妹又被警察妥善保护起来后，原本只字不漏的杨云终于愿意出面指认组织内部的成员。 除了泰安集团总裁汪家诚及其幕僚以外，政、商、警界均有其安排的人手，只剩下军部这个难啃的硬骨头。 据杨云所述，这些人不全是被他用金钱腐蚀掉的，有一部分是被他们从头培养起来的，这么多年过去，很多都身居要职。 具体有多少人他不清楚，但光他知道的这些就足以让q市大乱。 楚灵的想法比较简单，先把公安局内的人控制起来，让他无法向其他人传递信息。 然后他们向联邦政府传信，等接替这些岗位的人到位后，直接雷霆出击。 从局长办公室拿着盖了章的抓捕文件出来，楚灵在自己办公室门口迎来了一位黑脸门神。 钟寻的嫌疑最初是她先提起的，大家都知道，后来她也跟大家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了。 只是钟寻跑来医院给她送饭后，队里这些人总拿她开玩笑，甚至还特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本来没有这方面想法的楚灵也渐渐察觉到了病房中略微暧昧的氛围。 这次钟寻追到局里来，看那些人暧昧的笑脸，她即使想解释估计也解释不清了。 把人推进自己办公室的隔间，又把门「砰」地一下关上，楚灵这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钟寻鼻孔望天花板：「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楚警官如此天赋异禀，刚被人捅了个对穿，不到十天就能出院了。」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话，一向强势的楚灵居然有一丝心虚。 「这不是明天可能就要行动了，我回局里办个手续吗？」她干笑道。 钟寻伸手戳了一下她还缠着纱布的肩膀，对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小声道：「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气煳涂了，居然从这短短的一个字里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心中有所不忍，但语气还是干巴巴的：「知道疼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是机器人呢！仿生皮肤坏了就重新换一块，反正也没伤及根本。」 受了伤的楚警官因失血过多脸色尤为苍白，这几天虽然周有福好吃好喝给她补着，效果却非常细微，难得地呈现出一种柔弱的感觉。 钟寻往下瞟了一眼对方尖尖的下巴，还是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你们做好抓捕的准备。」 「我只是觉得那座山有问题，他不一定会出来。」 楚灵并不知道拱桥巷的事，那天别说她了，就连周有福都不在。 周有福是鬼，白天不能出门的，这段时间这么危险，晚上他也不敢到处乱蹿，知道不知道拱桥巷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被清空了。 既然周有福不知道，楚灵也就没有了消息来源。 但她从周有福那里打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座坟山上埋的好像都是钟姓的人家，或许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钟寻听安婶提起时就有猜测，回去就跟周有福印证了他的猜想。 安婶让他去祭拜的坟山，就是周有福接到的项目。 过去周有福接到的活儿的手续都得他自己跑，这一次却不一样，泰安集团把活儿交给他之前，就已经把坟主人亲属的同意书收集齐了，周有福只要把坟迁走就行。 而且当时他没注意，现在想起来那个工程还有个问题。 他去的时候坟山上的坟都被挖了，据说里边的骨灰都已经被亲属带走，他要做的其实也就是把碑碎了，把棺木烧了而已。 当时他还想着这一单做得这么轻松，是不是泰安集团终于发现了他这么多年的贡献，准备给他点好处了。 结果就因为这个活儿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我知道。明天到目的地后，下面会第一时间切断他的后手，我希望你们明天同时能够对他手下的人进行抓捕活动，把他逼出来。」 警察局内，钟寻没有直接用地府这个词，而是说了大家都能够理解的「下面」，避免隔墙有耳。 第80页 这也算是当初被误会成嫌疑人的后遗症吧！ 楚灵想了一下，问：「有把握吗？」 「六成吧。」 钟厌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他也不清楚，不过临近鬼节，越拖下去局面对他们越不利，只能尽快行动。 「好，我会安排。」 「其他警察不要踏入城郊泰安集团开发的区域。」 因为施工问题，普通人都已经被遣散，反倒是不用让警察多跑一趟了。 「嗯。」楚灵没问原因。 钟寻又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道：「那天我让周有福给你送过来的护身符呢？」 楚灵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衣服领口中勾出了一根红线，那个护身符被她用绳子打了个结，跟钟寻的葫芦一起挂在红线上贴身携带。 「那就这样吧，晚点我来接你下班，明天直接从我那过去。」 钟寻耳根微红，脑子里竟然在回放刚才她勾领口的画面，果然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拉开门，谁想有三个人随着支撑面的消失朝办公室里扑过来，两个蹲着一个站着。 见自己被发现后那几个人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那什么，你们完事儿了啊？」 「我们是有案子找楚队有事，又不知道这个时间能不能进去，就想着听听里边的动静。」 什么叫不知道这个时间能不能进去？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还在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他们能做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钟小哥，你回去可得好好劝劝我们楚队，伤成这样了都不老实休息。她这人虽然倔，但是耳根子软，多说点好听的她肯定会听的。」 「一会儿你早点过来啊，她是病号，偶尔早退一下没关系。」 钟寻几乎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大家应该看出来了，这本书已经写到了尾声，马上就要完结了。我做大纲的时候就知道这本写不长，就是没想到居然只有这么点。 本来今天想多写点的，结果拉肚子一直跑厕所，那就这样吧！ 明天见。 第54章 约定的时间。 出门前,钟寻反覆向楚灵确认她身上护身符的存在。 这不是演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即使钟厌原本不打算出来，他也要把他逼出来。 为此,他将他积攒了好久的工作积分兑换了一件趁手的冥器——鸡毛掸子！ 啊不对，打鬼鞭。 这是根据姜子牙的武器打神鞭仿制的，对鬼物能造成非常有效的攻击。 即使那鬼附在了人身上,这打神鞭也能对它造成伤害。 不过被打的人也会痛就是了，毕竟这也算是造成了物理攻击。 钟寻并没有因为被父亲隐瞒恼羞成怒,产生要把他带回来让他改邪归正的念头。 他跟钟厌的关系就像钟厌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始终淡淡的,不亲近也不疏远。 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他知道什么叫是非对错,更清楚什么是道德的底线。 钟厌只是对他隐瞒了自己的情况而已，他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对q市的人民造成了极大的，涵盖了生命、自由、财产等等要素上的威胁。 他要亲自找到他，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想知道,对于他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值得他花费十多年的时间屈居在这条简陋的巷子里,甚至还花了这么大的手笔，给他制造了一个完全虚假的童年成长环境。 天上的云压得很低,钟寻他们出门时还是白的，等到了东郊,云朵却仿佛融入了一团墨，颜色深了不止一个度。 环境也变得闷热,似乎是要下雨。 q市处于联邦的北部,气候比较干燥,一年中下雨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往往集中在春季。 在这之前，q市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也不知道今天的天气是巧合还是人为。 这块地的竞标六年前就结束了，只是开发范围广，资金需求大，开工的手续繁多，还得安排当地居民搬迁，所以泰安集团一直拖到现在才正式动工。 楚灵本来就一直怀疑她师父的死有问题，真正将让她这件事联繫到泰安集团这个案子上，是因为他师父死的时候，正好是这块地竞标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并不在刑侦队，而是跟着师父在缉/毒队实习。 她记得很清楚，那也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不过一直到第二天，雨都没能落下来。 晚上她下班吃饭时，接到了师父较为激动的电话。 他们一直盯着的那个点有动静了，晚上11点钟在云乐广场东边的工地交易，让她立刻归队，准备收网。 没想到对方早有准备，那一晚上交火很激烈，直接就成了天人永别。 而他们抓捕的那名贩/毒/者，楚灵后来又提取了他的资料，发现他跟泰安集团也有联繫。 钟寻看楚灵有些愣神，以为她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头脑一热就握住了她的手：「这个阵法也不知道有什么效果，进去之后你一直跟着我就行。」 黑白无常并不认识这个阵法，只是凭藉他们多年的经验，判断出现在的阵法还未彻底成型，威力不如完全版的大。 第81页 但各个方位已经做好了基本的布置，付出些许代价强行启动也不是不行。 楚灵侧头看了看他，并没有挣扎，就这么被他牵着走。 钟寻的包里放着一瓶早上新鲜宰的童子公鸡血，这东西是至阳至刚的灵物，洒在阵眼上能够破除一切阴邪的阵法。 这片区域以坟山为中心，阵眼自然也在那座坟山上。 本应该充满嘈杂声音的工地此时静悄悄的，一个工人都没有。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这里。」楚灵肯定道。 「应该不至于算得这么准，可能是这几天都没有动工。」钟寻说。 地府那边是秘密进行的，但楚灵已经上了他们的黑名单，估计是他们安排在公安局里的人被控制起来断了联繫后，便做好了准备。 「今天的抓捕怕是难了。」楚灵嘆了口气。 她指的不是钟厌，而是今天对杨云所供出来的组织中一干人的抓捕。 对面既然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肯定也会通知其他人的核心角色的撤离。 钟寻握紧她的手：「来都来了，只要把首领解决掉，没了组织者，剩下的都是一盘散沙，总能清理干净的。」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着，一直到地图上的那座山前，山顶上早早就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在那等待了。 「好久不见。」 俊秀儒雅的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得十分从容，除了髮型、眼镜和着装，他的模样与钟寻几乎是一个壳子刻出来的。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看着甚至比钟寻房间中的那张照片还要年轻一些。 原本牵在一起的手突然放下。 钟寻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要问这个男人的问题了，可真到见面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连喊了那么多年的称唿都叫不出口。 「真的是你……」 「我记得我以前有教过你，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要冷静，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将事情处理好。」 男人看着有些苦恼，用掌心託了一下眼镜，挠了两下头髮。 但仅是这一句话就让钟寻崩溃了：「遇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冷静？」 眼前这个害了无数人的嫌疑犯，真的是将他养大成人，记忆中永远儒雅随和的父亲。 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印子，他还在深唿吸，企图平静自己的心情。 一只冰凉的手碰了过来，轻轻掰开他的手指，然后是楚灵冷静的声音：「别中计，他在试图激怒你。」 楚灵的出声把钟厌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笑道：「我记得你们认识没多久，关系居然这么快就到这种程度了，看来我以后不用担心你天天宅在家导致孤独终老了。」 在旁人听来，这或许就是开场叙旧的玩笑话，但在场的两个人都不觉得好笑，也没有回应他。 「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儿子？」 钟寻红着眼看他。 「我要听实话。」 钟厌笑了，但给出的回答却让钟寻浑身发冷：「如果法律的角度来看，你的确是我儿子没错。」 他没有说但是，不过也不重要了。 在场的两位都是高材生，不可能连这点画外音都听不出来。 从法律的角度来看，只要户口本上的关系是父子，管他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无法否认这一层关系。 显然，虽然二者长得一样，但血缘上没有任何关系。 钟寻并非钟厌的亲生孩子，而是他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段弄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对方将他养大这个行为背后的逻辑了。 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钟寻一只手拿着公鸡血，另一只手握着打鬼鞭，就这么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但钟厌又叫住了他：「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又为什么要把你养到这么大吗？」 「你在拖延时间。」 钟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我的确是在拖延时间。但有一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你信不信，只要这个阵法一破，你会死，q市也会因你而变成炼狱。」 如果钟厌拿他们过去的父子之情说事，钟寻头都不会回。 但他现在在用整座q市人民的命在威胁他，钟寻不敢拿这么大的赌注去赌，这也是钟厌能做出来的事。 「现在可以停下来听我讲故事了吧？」 没等钟寻回答，钟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可没骗你，你是打鬼传人钟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后代了。这座山埋藏着当代所有留着钟家之血的人，镇压着他们的灵魂。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然跟这座山，也就是这个阵法的阵眼融为一体。 你若是将阵法破除，他们会随着这个阵法一起烟消云散。 到时候所有的鬼物都会知道，世界上的打鬼传人只剩下你一个了。 只要将你除去，在这方天地内，它们的存在将再无威胁。」 钟家传人并不是驱鬼逐邪的唯一角色，但钟馗成神让他们变为了某种象徵，融入了这片天地的规则中，是镇压世上万千鬼物不敢乱来的存在。 如果钟馗的血脉消失，这些鬼物将再无忌惮，将人间化为他们的乐园。 似乎是想要证明钟厌的话不假，钟寻真的跟这座山上的某些存在产生了共鸣。 第82页 只是他没办法与他们沟通，只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他耐着性子问：「我听说钟家第四十九代传人在周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没错，的确是死了。」 钟厌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现在钟寻主动询问，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钟家血脉单薄，这是他们家最后一个嫡子了，被我安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 「你！」 钟寻想起钟厌的身份，他是钟家为了嫡子能够从病痛中撑下来而收养的孩子。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被钟家收养也是你设计的？」 「不不不，你可真是误会我了。」钟厌笑着摇头，「我可是他们亲自请上来的，这具身体是他们送给我的贡品罢了。」 笑谈间，一个埋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被他这么说了出来。 「谁能想到，以驱鬼逐邪为己任的钟家，会为了延续自己的血脉求到鬼神身上呢？」 「你欺骗了他们。」 「别冤枉我！你身上可是流着的血，可是钟家这一代中最浓郁的了。集数百名钟家旁支的精血为一体，我这算超额完成了他们的愿望，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作者有话说： 太卡了，四个小时就写这么点，我先发出来吧，今晚上肯定把结局写出来。 第55章 钟家除魔卫道数百年,自然知道清楚与鬼神做交易的代价，同时也考虑到了对方会反噬的可能，制定了双方都必须遵从的契约。 可他们算漏了一步。 契约中的内容是让钟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可他们没想到恶鬼竟然有这种本事，杀了钟家所有人，并将他们的血脉提取出来,培育成了一个流着钟家之血的孩子。 出于恶趣味，这个孩子的模样跟钟家之人一点都不像,反倒是跟杀了钟家全家的恶鬼一模一样。 可惜钟家之人都死了，没办法看到这一幕。 果真嘲讽。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钟厌摊手,「一下子杀这么多人，还是祖上出过神的一族,若是被发现，我可是会遭天谴的！ 反正你身上有着他们的血脉，只要他们的死不被发现，只要你还在世间行走，那天谴就不会找上我了。 况且我这也是做好事,那个年代多苦呀！要什么没什么。 下到地府更是无趣，每天都重复着同一件事。若是成了阴兵或者鬼差,那可好了，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想想就惨！ 现在他们被我镇压在这座山上,没有意识就不会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不会感受到那种绝望了。」 到这里,钟厌的真实身份已经唿之欲出。 上百条人命在他口中就是这么一文不值,杀了这么多人钟厌并不感到愧疚,只是担心自己会遭天谴。 简直将恶融入进了骨血之中，怪不得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这么多年都无法散去。 他不仅是楚灵调查多年的组织的幕后主使，还是当初打穿十八层地狱让地府大乱的罪魁祸首。 「做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钟厌诧异地睁大了眼，仿佛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 「现在人们在追求什么，我就想要什么。你没发现很多新死的鬼都不愿意下去投胎了吗？这个世界多有趣，人们过得多幸福呀！ 吃、穿、玩、乐，各行各业都玩出了花样，把享受刻进了骨头里，体验着最好的服务。 只是鬼和人不一样，人送过来的才有，人不送的就只能在旁边流口水看。 明明大家都是平等的，为什么人死了之后，就无法继续享受了呢？ 我只是想打造一座鬼也能跟人一样享受的城市罢了！ 鬼不出意外的话根本不会消失，加上泰安集团的收入足以让我们一直快乐下去。 我们早就走到了歷代帝王追寻的长生不老的终点！ 不过他们想的是永远将可笑的权利抓在自己的手中，而我们想要的是永远的快乐。」 钟厌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只是这么一点点要求而已，为什么要阻止我！」 所谓图穷而匕首现，钟厌要等得时间应该是要到了。 很快，他恢復了温润儒雅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是大家的幻觉，朝钟寻伸出了手。 「来，你是我的儿子，毕竟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我可以把我的财富分你一部分，你就能瞬间财富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对了，还有你的小女朋友。 你现在靠当阴差来的那点收入能干什么？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你就算不考虑自己，总得想想人家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当初你为什么让我成为阴差？」钟寻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钟家人身死若是被发现会引来天谴。如果他们的气息消失，灵魂又一直不下去，地府肯定会发现的。 你身上融合了钟家所有人的血，若是你成为了阴差，跟生死簿所绑定，生死簿就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他们的气息，自然就不会发现异常了。」 「好。」 钟寻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要等的时间到了吧？」 「马上。」 钟厌笑了。 第83页 但笑容很快变得扭曲。 腥臭的鸡血洒在了他的身上，仿佛火山深处的岩浆，啃噬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阵眼在你身上？」钟寻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还是想问我怎么敢向你动手？我就不怕死，不怕q市沦为炼狱？」 钟厌的眼神中燃烧着恶意。 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好意思，钟厌先生，你似乎对我们人类带有一些偏见，你不会以为我大老远带伤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观光的吧？」 在钟厌废话的这段时间里，楚灵已经把这座不大的坟山摸清楚了。 来时钟寻就给她介绍过，阵眼是一处极其特殊的存在。 这么大的阵，其阵眼一定会有明显的特徵，而且无法被移动，无法被隐藏。 楚灵虽然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单是凭这一点就获得了不少的信息。 首先，山上除了原来的坟坑，基本没有动土的痕迹，甚至还有几十年前铺的石板路，所以阵眼不可能被埋在土里。 那么，早早就在这里等着，又一点都没动的钟厌就非常可疑了。 虽然从未听说过有人为阵眼的说法，但他连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能弄出来，把自己当成阵眼也不是不可能。 在钟厌的眼皮子底下，二人无法交流，不过肢体语言是人类最原始的表达。 拿瓶，开盖，朝钟厌泼这几个动作再简单不过了。 钟厌身上开始冒烟，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摇摇欲坠。 情况一下子就反了过来。 「阵法一破，这里所有人都要为我陪葬！钟氏的族人也将永远失去转世的机会。」 钟厌的魂魄在这具身体中挣扎着，嘶吼着，显然被公鸡血伤得极深，还不忘放沖钟寻狠话。 回答他的是一根鸡毛掸子……阿不，一根打鬼鞭。 「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说的这么多，真真假假只有你自己清楚。」 说着钟寻又狠狠地抽了一鞭：「如果像你说的那么好，几年前你又何必假死？又何必策划这么多年？不如来猜猜，为什么你的援军这么久都没来吧？是谁背叛了你？」 「该死！你该死！」 钟寻似乎是真地将钟厌惹怒了，连好不容易制作出来的人身都能捨弃掉，唿啸着向他扑来。 他魂魄离开身体的瞬间，阵法对此地的约束便消失了。 数百名钟家人的灵魂从地底爬出来，死死地将他拖住，让他动弹不得。 「你以为你在这片土地上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但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片土地的管理者注视着。」 钟厌终于锁定了对象：「城隍他竟敢出卖我！」 「城隍他本就不愿招惹麻烦，但现在他放任你的事暴露了，影响到了他自己，你猜他会怎么选择？」 「可恶！那个背信弃义的傢伙！」 「你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信，又何来的义？」 钟寻驱走众鬼，一鞭将钟厌打回了身体里。又从荷包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符水，给他灌了下去。 因为灌得太急，钟厌还被呛了两下。 只是他想再次离开这具身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掌握原本的力量了，被楚灵直接用手铐给拷住。 那是黑白无常专门给钟寻弄来的对付钟厌的符咒，喝下去后就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你不会以为我在这里布置了这么多年，一点后手都没有吧？」 钟厌被楚灵一脚踢着跪在了地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天空中「咔嚓」一声，阵法彻底碎了。 一时间狂风大作，周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随着阵法的破碎，潜藏在阵法下的无数厉鬼重新获得了自由。 「人抓到了，你现在带着他直接回去，应该不会再受到阻拦。」 钟寻对楚灵说道。 他猜这些厉鬼，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十八层地狱被打穿时逃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统统被钟厌关在了这里。 钟厌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内容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钟家最后的血脉会吸引鬼物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不然他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自信。 楚灵身上有曾经供奉在地藏王菩萨身前的护身符，天生就克制这些鬼物，它们一般不会选择靠近。 而他，世界上最后的钟馗驱鬼逐邪意志的具象化和传承者，若是发现有打破这个规则的可能，它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来除掉他，甚至q市其他地方的鬼物也会朝这边赶过来。 所以楚灵离他越远，她越安全。 但楚灵没有听他的话，走到他身边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完结！之后还有一点点番外交代后续情况，真的只有一点点，字数不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