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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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他没有》作者：烟猫与酒【完结】


    简介：


    扒下清冷禁慾的班主任不为人知的


    标籤：爱情 bl 现代


    第1章 一眼就掉马？


    班主任是个年轻男人，清冷脸蛋儿，禁慾气质，治班极其严格，认为一切不以成绩为基础的优秀都是耍花枪，每日从早自习绷着脸到晚自习，抓学习，抓风气，眼里容不下一粒「不学习」的沙子。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班主任有个小秘密——他是个在网上披皮偷偷写小黄文的——还不是一般的小黄文，是基佬文。


    班主任白天在学校严苛要求育人子弟，晚上回到家笔耕不辍日更四千，有时候兴致上来了还能双更。写完后把满屏「嗯嗯啊啊」的更新po出去，点上一根烟享受读者们「嗷嗷嗷嗷」的狼吞虎咽。一根烟下去后，关上电脑，改作业。


    边改边皱眉头，这群学生什么时候才能写好一篇作文，语病太多，差评。


    学生一茬接一茬，那天学校开大会，班主任拿下了第七个「优秀班主任」的锦旗，他上台轻描淡写的发了个言，接着按照流程，他们班的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激情洋溢的发了个言，再之后，优秀学生代表的优秀家长代表，也上台发了个言。


    班主任在台下看着主席台上一副精英气派的优雅男人，默默回想不对啊，我怎么对这家长一点印象也没有？又想，这人穿西装打领带还挺人模狗样，适合把他写到文里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优秀家长在台上气度翩翩的发言，班主任在台下一脸正直的意淫，正幻想得不亦乐乎，优秀家长突然看向自己，露出一脸老狐狸的笑：「必不可少的，当然是要感谢孩子的班主任，班老师，他的气质与教学，都是我所欣赏的。」


    班里的学生掌声雷动，班主任微微颔首，对优秀家长点头致意。


    然后他歪头问旁边的优秀学生：「这是你爸爸？怎么之前家长会都没见过。」


    优秀学生大大咧咧：「是啊，之前都是我妈，他俩现在离婚了，我的抚养权被判给我爸了。」


    班主任点点头，心想，是了，你爸看起来就像个基佬。


    接着他在心里疯狂开起了车。


    大会结束后，班主任不打算给学生们一点儿偷懒的时间，插着腰指挥全班学生回班自习。


    撤出礼堂的时候，他被人喊住了。


    优秀家长：「班老师，你好。」


    班主任回头看着刚刚还在自己脑子里甩鸟的男人，脸上波澜不惊：「优小秀的爸爸，你好。」


    优秀家长远看英俊，近看更是个迷人的钻石王老五，在人群中肆意爆发雄性荷尔蒙，引得女家长女学生女职工都频频回头。


    优秀家长：「班老师，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我儿子的学习状况，之前一直忙于工作，挺亏欠他的，不怕你笑话，这还是我第一次为了孩子来学校。」


    班主任淡淡一笑：「可以理解。来办公室谈吧。」


    他俩穿过人流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办公楼在礼堂后面，需要经过一个小操场。


    小操场没几个人，只有三三两两结伴绕路回去的学生们。


    优秀家长突然悠悠然开了口，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班老师，有件事，也想问问你。」


    班主任回头，以眼神询问。


    优秀家长眯眯眼，半笑不笑，说出的话却惊涛骇浪：「《一部作品》，是你的作品？」


    这是班主任最着名的一本搞基小说，大背景，走剧情，文辣肉香，被奉为圈内经典佳作。


    班主任面无表情：「……我不是，我没有。」


    第2章 《一部作品》作文书


    在听到书名的瞬间都不需要加以思考，班主任条件反射就是否认。


    开玩笑，见面掉马这种事未免太恐怖了。


    还是掉给这样一位看起来就像个基佬的学生家长。


    他坦然承受着优秀家长目光的审视，面上兴致缺缺，心里如同猫挠，暗忖：自己从不参加签售，也没在网上发过自拍，跟这位优秀家长也素未谋面，为什么他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


    目光较量一番后，班主任微微笑：「为什么问这个？《一部作品》是什么书？我什么都不知道。」


    优秀家长见他装模作样不愿意认，也不逼迫，高深莫测地跟着笑了起来：「哦，是一本教材，教人写作文的。」


    班主任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抬腿继续往前走，想，我可去你的吧。


    优秀家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一部作品》真的只是一本作文书。他坐在办公室里跟班主任讨论了一会儿优小秀的学习情况，临了还以「方便交流」的名义强行加了班主任的微信。


    「那班老师，孩子就交给你了，多多费心，以后常联繫。」


    优秀家长笑得像个大尾巴狼，拍拍屁股走了，班主任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把优小秀叫进了办公室。


    优小秀：「老师，什么事？」


    班主任清清嗓子，开口就是「职业病」：「卷子做完了么？」


    「……快了。」


    「嗯。刚才你爸爸跟我聊了聊。」


    优小秀明显心不在焉，「哦」了一声。


    班主任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试探着问：「跟你爸爸关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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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吧，」优小秀挠挠头：「他成天在外头忙，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


    「你爸爸是什么职业？」


    「开公司，应该是搞建筑什么的吧。」


    「那他平时有什么爱好？」


    「真不清楚，我跟我爸接触的时间还没跟你长呢老师。要不我晚上回家给你问问？」


    班主任挥挥手让优小秀回去继续做卷子了。


    自己是怎么掉马的呢？还是真的有一本《一部作品》的作文书，他只是随口一问？


    班主任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班主任在网上仔细搜了搜自己的关键字，确定没有什么暴露身份信息的消息，便陷入了更加茫然的疑虑中。


    他看看微信里新加的好友，想想还是放弃了主动询问。


    一问不就变相承认了么？


    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气不过，班主任一通百爪挠心，忍不住把优秀家长的备註改成了「神经病」，然后在自己正连载的文里加了个钻石王老五的反派人设，还是个受，八千字之内把人给写死了。


    神清气爽。


    第二天，班主任照例早早起床，到班上盯着学生早读。


    因为昨天的优秀家长事件，他对优小秀总是下意识多看两眼，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


    ——大清早的，全班一半的人都昏昏欲睡，优小秀却盯着课本，目光炯炯，满面潮红，实在不像是对着教科书时会有的表情。


    敢在自己的课上看课外书，这是找死了。


    班主任鸟儿悄地从教室后排绕过去，一把抽出了优小秀藏在教科书下的另一本书。


    待看清楚书名，他立马就黑脸了，努力维持住波澜无惊的神情，僵着嗓子问：「……你从哪弄来的？」


    优小秀被抓了个现形，身为优秀学生代表的他羞耻地低下头，声音如同蚊子叫：「我爸给我的，说这本书写得好，让我学着写作文……」


    「……」


    写你爸爸啊！


    第3章 感天动地兄弟情


    虽然优小秀看的是删得什么也不剩的商志，班主任也敌不住耻意爆表。


    他把优小秀叫出教室，问他：「你知道这本书是写什么的么？」


    优小秀本来还心惊胆战，这么一问又给他拉回了书里的世界，十分感动地回答：「是关于两个男人如何携手并进完成一番千秋伟业的故事，歌颂了纯洁感人的兄弟情义！」


    班主任：「……」


    优小秀：「老师，上课看课外书是我错了，真的太好看了，我一时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班主任教训了他两句，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把人放回去。他扬扬手里的书：「没收了。」


    优小秀恋恋不捨，一步三回头得试图挣扎：「老师……能让我把最后一章看完么？我就剩最后一点儿没看了，看不完我都没法集中精神学习了。」


    班主任恨铁不成钢：「有什么好看的？结局不就完成了千秋大业歌颂了兄弟情义么？」


    优小秀恍然大悟：「老师你也看过？」


    班主任拉着脸：「……我不是我没有。」


    没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后，忍不住脑补了很多。


    都说最后一口肉是最香的，优小秀没看到最后一章，肯定心思放不回学习上，上课集中不了精神暂且不说，万一他兴头不灭，去网上搜电子版怎么办？


    网上可是有完完整整的未删减版，还有开了两辆大车的一万五千字番外……


    「……关于两个男人如何携手并进完成一番千秋伟业的故事，歌颂了纯洁感人的兄弟情义！」


    优小秀的话语还迴荡在耳边，班主任却已经脑补出他三观都被颠覆的悽惨场面。


    太惨了。


    秉着要对学生负责的职业操守，班主任掏出手机给「神经病」发了一条消息：优小秀的爸爸，优小秀在课堂上看课外书，已经被我没收了。管教孩子是家长与老师共同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配合，谢谢。


    想想又把《一部作品》拿起来拍了一张照片，一起发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他收到优秀家长的回覆：不好意思班老师，我是觉得这本书写得很好，就拿给优小秀看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课上也看，老师你狠狠教育他，不要客气。


    班主任捧着手机冷笑，我看需要狠狠被教育的人是你才对，今天晚上回去就得再把你写死一回。


    正当他想端起架子对优秀家长说教一通，那边又发来了消息，这回是一个txt连结。


    班老师，《一部作品》的完整版要更加精彩。优秀家长说。


    班主任手速迅勐地把优秀家长拖进了黑名单。


    被一层层揭露身份的惴惴感随着一根烟喷吐出去，班主任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毕竟对方是家长，自己是老师，还是班主任，不能跟家长动气，有话好好说，至少可以问问对方是怎么掀了自己的马甲，拉黑绝不是上上策。


    结果他刚把「神经病」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对方迎面就又发来一句：班老师，仔细看图，你的手挺好看的。


    这回眼都不用眨，班主任迅速又把他拖回了黑名单。


    拉倒吧。对流氓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第4章 你儿子性取向不保了


    按照班主任的想法，跟优秀家长的交集到此为止就够了，也别管他是不是掀了自己的马甲，就算被他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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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能怎么样还是先跟编辑说一声吧。


    班主任给编辑拨了个电话：「小王吧？」


    编辑正被公司领导交代筹备个什么大会，忙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小王就行了，别『吧』了。」


    「是这样，」班主任很凝重：「我好像被……被读者？应该是读者，发现身份了。」


    小王丝毫不能体谅他的心情，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哎哟终于……不是我说，你早该被扒出来了，不然死活不愿意签售。正好啊我们准备组织个签售活动，你来……」


    班主任果断的掐了电话。


    就在那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带来一丝猜测的曙光。


    ——之前签约的时候，小王是有自己的身份证照片的。


    班主任又把电话拨了回去。


    小王：「大佬，来么？」


    班主任：「是不是你把我的身份证给……」


    「怎么可能！」小王在那头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好伐？」


    然后她迅速转移话题，对班主任进行了一番洗脑言论。


    「你这样想，如果是你的狂热粉扒了你的身份信息，这还好说，如果是黑黑，跟你的校领导举报你写淫秽色情文学怎么办？」


    优秀家长那张精英脸浮现在班主任眼前，他心想那衣冠禽兽看起来不像是个黑黑。


    当然，也绝不像个狂热粉。


    「大大，你再想，反正都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不管他红也好黑也好，你干脆在对方有所动作前先露脸，你都露脸签售了，对方也就拿不住你的把柄了。」


    班主任冷笑：「我主动露脸不是更容易给人举报我写淫秽色情的机会？」


    「哎呀不能这么说，」小王十分会见风使舵：「您那怎么能算淫秽色情？您的作品可都是胸怀大爱呀！」


    怀不怀大爱不知道，看了之后能使少年怀春的功效倒是有的。


    班主任很头疼，从他没收优小秀的书后已经过去一星期了，优小秀没有收敛心神，反而一天比一天魂不守舍。


    心思不放在学习上，在班主任眼里是大罪。


    他又把优小秀叫到了办公室，开门见山：「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优小秀低头不语。


    班主任挑挑眉毛，食指在办公桌上不耐的敲了敲。


    优小秀支支吾吾，扭捏好一会儿终于开了口：「老师……」


    「嗯。」


    「你知不知道……」


    「嗯？」


    优小秀跟挤牙膏似的磨蹭，班主任耐性告罄：「重点。」


    「我……我去网上搜了《一部作品》的电子版……」


    「……」


    最怕的还是来了，逃都逃不掉。


    即使内心万马奔腾，班主任面上依然保持平淡，试探优小秀：「哦，就因为这个？」


    「不是……你不知道《一部作品》的原版都写了些什么……」


    我自己写的我当然知道。


    优小秀一咬牙一闭眼，说：「是关于，男同性恋的。」


    「……」


    「看完那个故事，我突然觉得，班长有点儿英俊……」


    「……」


    英俊就英俊，你脸红个什么劲！不能红啊！一红就完了！


    优小秀把「男同性恋」四个字咬得很轻，嘴唇一磕碰就「刺熘」过去了，然而班主任的心里已经复杂到扭曲，恨不得把优秀家长撕成稀碎。


    让你瞎几把给小孩子看东西，你儿子性取向不保了！兽父！


    第5章 兽父！


    班主任头痛欲裂。


    他自己内心崩溃着，还得安抚因为刚刚打开新世界大门而无措的少年：「没事，青春期，总是会有些躁动，你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卷子做完了么？」


    优小秀：「……」


    把优小秀赶回去后，班主任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要跟优秀家长谈谈了，把什么都说清楚。


    他把优秀家长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备註从「神经病」改为「兽父！」


    班主任：优小秀的爸爸，你好，我觉得有些事，我有必要跟你聊一聊。


    优秀家长似乎丝毫不介意自己被班主任在黑名单里拖来拖去，没多久就回了消息：好的，有什么事你请说。


    班主任：事情挺复杂的，还牵扯到优小秀，我们不如见面说吧。


    兽父!：那更好了。不过我现在在外地，下周六可以么？


    不可以也得可以了。


    他要来了优秀家长的手机号，说那到时候电话联繫吧。就又熟稔地把「兽父！」拖进了黑名单。


    辣眼睛。


    五分钟后，他接到了小王的电话，对方激情洋溢：「大大啊，我帮你安排好了，就下周六，你跟二二、三三两位作者一起签售吧！」


    「周六我有安排了。」


    「咱们只上午签，两三个钟头，就在本市的一家书店，顶多中午再吃个饭，应该不影响吧？」


    班主任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早晚是要有这么一天的，签就签吧，把跟优秀家长的见面订到晚饭就是了。


    接下来的这小半个月，班主任的生活就像之前一样平静，唯一不同的，除了读者们对于自己竟然要露面签售表示疯狂与质疑，就是他对优小秀的关注又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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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现优小秀正往「基佬」的道路上大步迈进，似乎在对班长展开攻势。


    最夸张的一次，是他在一天之内四次撞见优小秀黏煳在班长身边，从打扫卫生到写作业，从一起去办公室问题目到一起去校门口吃麻辣烫，班主任看着优小秀腻歪歪盯着班长的一双眼睛，心情复杂，回家后立马开了一篇新文。


    班主任是个坑品很好的人，一向开个坑填个坑，不填完不开新文，这次突然毫无徵兆开新坑，还是纯情文，读者们纷纷惊喜又茫然，齐唿「大大你莫非是恋爱了？！」


    班主任隔着网线在这头看着评论弹菸灰，心想恋爱个鸡儿。


    新文下面一簇又一簇的评论里，突然冒出一长条评论，洋洋洒洒几百字，十分絮叨，说自己是个新粉，看大大的《一部作品》入坑，不过是先看的商志又补的原版，一下子被震撼了，发现了人生新天地。看到大大开新文十分开心，各种风格都能驾驭真是好棒！听说大大下周六会在一家书店签售非常激动，一定会去捧场的！


    班主任看看这个新读者的id——我是优秀的优小秀，眼前一黑。


    这个点你不学习，偷偷上网看什么基佬文？！


    ……你知道这篇文是怎么来的么！


    第6章 原耽大佬大型掉马现场


    周六，签售日。


    班主任早早起床拾掇好自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认为自己看起来十分良好，临出门了又折回去翻出香水喷了两下。


    小王到公司楼下迎接他，十分贴心的掏出口罩和墨镜，说实在有顾虑的话就戴上挡一挡吧，聊胜于无。


    班主任觉得又墨镜又口罩似乎有些夸张，就只拿起了口罩。


    「……这什么口罩，为什么罩面上还有兔子图案？」


    小王赶紧领着他往楼上走，一本正经地胡扯：「超合适的！现在最流行的款式，不要介意。」


    有几个编辑早就守在办公室里等着，见到班主任本人立马惊喜的围上来，叽叽喳喳着「见到本尊了！」「活的！」「卧槽真是个男的！」「好俊！」「大大我看你的书长大的，求籤名！」


    班主任像在学校一样挂着一张清冷禁慾的脸，沖众人微笑，一一签名。


    小王把他安顿在休息室里，说二二三三两位大大也快到了，集合后大家一起去书店。然后她八卦兮兮的沖班主任挤眉弄眼：「大佬你知不知道，二二也是个男的。」


    「哦，我听说过他，没交流过。」


    「而且他还是个高中生。」


    班主任听到高中生三个字就想到了优小秀，顿时如坐针毡，随口应付道：「那挺厉害的。」


    正说着，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探进来一颗眼熟的脑袋。


    小王：「呀，二二大大来了！」


    班主任：「……」


    班长：「……」


    班主任把班长叫到某个拐角，脸黑如泥。


    「你不在家学习来干嘛了？」


    班长不太好意思地笑笑：「签售。」


    二二跟他一样，是个写基佬文的。班主任内心天崩地裂。


    班长有一眼没一眼地瞟他，神色从突然面对班主任的仓促紧张，变得有点儿激动起来：「老师……不对，大大，我看你的书长大的！」


    「……我不是。」


    「没想到啊，老师你在学校看着一本正经，开起车竟然那么狂野！」


    「……我没有。」


    「喜欢多年的大大竟然就是我的班主任，这操作太窒息了！」


    「行了你闭嘴吧。」


    班主任脸上一臊，制住班长的喋喋，端起师威警告他：「作业做完了么就来签售？如果你敢在学校里说出去，我就跟学校举报你在网上写淫秽色情。」


    班长：「……」


    坐到书店的签售台后，班主任已然开始后悔答应过来签约了。


    看着坐在他旁边人五人六的班长，虽然二人约好了都装作谁也不认识谁，班主任依然做贼心虚一般膈应——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掉马的过程会如此戏剧。


    小王说十点开始放人，让大大们可以做好准备了，班主任掏出兔子图案的口罩给自己戴上。一扭脸，学霸盯着自己的口罩目瞪口呆，继而疯狂憋笑。


    他用口型对班主任说：老师，这口罩跟你的气质太反差了。


    班主任斜斜扫他两眼，低头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扔给班长。


    班长看过去的瞬间脸就黑了——


    周末作业：


    1.《五三》第四单元做完


    2.两篇作文


    3.三套卷子


    「……」


    这骚包的男人，宇宙第一记仇。


    第7章 「没事，他也是个写男xx恋小说的。」


    签售现场如火如荼。


    三三是一位女作者，写玄幻的，人气也很旺。每个摊子前都是一条长，班主任创作多年首次掀马，许多老粉专程赶来，不乏见面就热泪盈眶的，情书、礼物、零食，收了一箩筐。他在感动之余时刻心存警惕，提防着下一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读者就是可恶的优小秀。


    两个小时的签售在磨秃两根中性笔后即将步入尾声，班主任看看眼前的队伍里并没有那张熟悉的脸，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隔壁班长的摊前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唿。


    他扭头看过去，优小秀抱着两本他的《一部作品》站在班长跟前，自己两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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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跟头牛似的唿吸，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对着班长磕磕巴巴：「一……一部作品……作者……」


    他想问《一部作品》的作者竟然是你？！


    班长本来还有点儿紧张，见他这副蠢样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往班主任的方向一指：「你串摊了，《一部作品》在隔壁。」


    优小秀梗着脖子看过来。


    班主任觉得自己当场死亡了。


    优小秀满脸的「我是谁我在哪」，站在两个摊子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半晌也接受不了眼前的真相。


    他僵巴巴地挪到班主任摊前：「老……」


    班主任给了他一记眼杀。


    优小秀：「……大大……」


    班主任不想多跟他说一句话，接过他手里的书在上面唰唰写了一句话，优小秀接过来一看：卷子写完了么？


    「……」


    如果《一部作品》没有颠覆优小秀的三观，反而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么这场签售就真正把他的世界都颠覆了。


    被颠覆的还有他对班主任和班长的认知。


    坐在签售台上人模狗样的那俩人是谁？！


    优小秀捧着书跑到厕所里反应了半晌，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班主任是写男同性恋小说的！十有八九还是个死基佬！


    他回想起自己在班主任面前狂吹《一部作品》时班主任如屎的面色，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掏出来。瞄到班主任在书上给自己的特签，又兴奋得有点儿想吐。


    可是班长在这坐着又是干嘛的？！


    优小秀顿觉大事不妙，掏出手机给班主任发信息：老师！班长为什么也在这？


    班主任：签售。


    优小秀：那不完蛋了！我来找你签名，他不就知道我看男同性恋小说了？！


    班主任：……


    班主任心想这孩子该不是个傻的吧，你都快成个同性恋了竟然还在乎这个。


    班主任：没事，他也是个写男同性恋小说的。


    优小秀：……


    签售结束后，小王来领三位作者去饭店，向诸位大大表示签售辛苦啦，老闆已经在饭店里恭候各位了。


    他们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班长接了句：「签约到现在还没见过老闆。」


    小王笑，说：「等会儿就见到了，老闆刚从外地回来。」


    班主任的右眼皮没由来的一跳。


    公司负责接送的商务车来的时候加上司机坐了五个人，他，小王，二二三三。


    现在拉开车门，多了一个人。


    优小秀在车里沖小王咧着嘴打招唿：「小王姐姐，我爸叫我一起去吃饭。」


    班主任：「……」


    日妈哟……


    第8章 「你爸不是搞建筑的么？！」「都搞，都搞。」


    班主任大怒：「你爸不是搞建筑的么？！」


    优小秀陪笑：「都搞，都搞。」


    小王看不懂眼前的走向，很好奇地伸长脖子问：「你们认识？」班长在旁边也跟着一脸看戏的表情。


    班主任摆摆手往椅背上一靠，两眼一抹黑。


    这叫什么事儿，他把自己老闆拉黑了，还黑了两遍？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么？


    优小秀不知道班主任和自己那个「兽父」之前的交集，见班主任蹙眉耷眼的模样还安慰他说：「老师，你别紧张，我爸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他还跟我夸过你呢。」


    班长笑着看他，问：「夸老师什么了？」


    优小秀相当不争气，自从知道了班长另一层「写男同性恋小说」的身份，整个人都不敢跟他对视，现在班长沖他笑笑而已，他的脸就可疑地迅速红起来，班主任斜着眼仁儿看他扭捏着说：「夸老师长得好看。」


    「……」


    车上六个人，刨掉司机师傅，两个男人写基佬文，两个女人腐毒深入骨髓，闻言纷纷陷入了沉默与憋笑，只有优小秀这个刚看完人生第一本男同性恋小说的傻子屁都不懂，还试图给自己爸爸树立形象，叽叽喳喳：「真的，他还夸你写得好，不过我觉得我爸应该没看过原版……」


    班主任更加虚弱了：「你闭嘴吧……」


    你爸觉得原版好着呢。


    车转眼就到了饭店楼下，班主任虽然心里发虚，面上依然维持着万年不变的清冷，决心如果优秀家长问起来，自己就把嘴咬死了，誓不承认拉黑了老闆这件事。


    刚一脚踏进包间，就见那老狐狸一身周整西装包裹着健美身材，笑着迎了过来。班主任不得不承认，即使这人有着流氓的本性和兽父的行径，看起来依然是坨闪闪发光气度非凡的行走荷尔蒙，让人想为他疯狂开车。


    小王手嘴都伶俐，一边安排几人入座，一边一一介绍两方的人。


    优小秀挺开心地凑上去：「爸！」


    优秀家长先向三位作者表示大家辛苦了，然后摸着优小秀的头向其他高层们说：「见笑了，这是我儿子，他今天去签售会买书，我就顺便叫他一起来吃个饭。」


    说着，他的眼神就轻飘飘的挪到班主任脸上，班主任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果然就听到这流氓说：「要说起来也很有缘，班老师还是我儿子的班主任呢。」


    众人：「哇哦！」


    班主任：「……」


    优秀家长哈哈大笑，强行拉过班主任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来，我得跟班老师坐一起好好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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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立马接茬：「爸，二二大大其实是我们班的班长！」


    众人：「哇哦！！！」


    班主任：「……」


    班长：「……」


    小王是个马屁精：「多巧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在座的都是炒氛围的老手，三轮酒下来，聊创作聊版权聊八卦，饭桌上觥筹交错。班主任斜眼瞄着优秀家长被衬衫绷出性感的腰部线条，正把他幻想到自己的文里心猿意马，优秀家长突然捏着酒杯转脸来，笑眯眯地小声说：「班老师看什么呢？」


    班主任微笑，心想，看公狗。


    优秀家长又说：「班老师，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吧？」


    「……我没有。」


    「班老师，」优秀家长丝毫不在意班主任的无礼，又变本加厉地更凑近了一点，在他耳朵边沉声细语：「你喷香水了。」


    班主任是个极端怕痒的体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痒痒肉，耳垂冷不丁被带着酒气的吐息一熏，心脏也跟着勐地一缩，心想完球了。


    这老王八看样子是想嫖我！


    第9章 赏鸟


    班主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探探这人葫芦里究竟想卖什么药。


    他吊起眼梢乜视优秀家长，不咸不淡地说：「老闆鼻子挺灵的。」


    优秀家长：「因为你好闻。」


    「……」


    饭吃一半，班主任离席去卫生间，刚冲着立便器拉开裤裆拉链，门一响，优秀家长也跟来了，往班主任旁边一站，二话不说就掏鸟放水。


    班主任瞄一眼，惊嘆，好鸟。


    优秀家长下头那根源源不断，上头的嘴还要耍贱：「班老师，怎么不脱了？」说着他抖了抖手里的大傢伙：「好看？」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班主任把拉链拉回去，他怎么也不想跟一个刚第二次见面，又是学生家长又是自己老闆的男人互相晾鸟。


    更何况这男人还想嫖自己。


    班主任憋着一腔将出未出的尿，还能装着若无其事，抱着胳膊挤兑优秀家长：「您说我现在是管你叫优小秀的爸爸呢，还是叫你老闆呢？」


    优秀家长抖干净鸟去洗手，从镜子里看班主任的倒影，眉毛鼻子眼都噙着笑，说：「你给我微信备註的什么，就叫什么吧。」


    「……」


    「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那就还是优小秀的爸爸吧。」


    优小秀的爸爸把手伸到烘干机底下，扭头问班主任：「你之前跟我说有优小秀的事情要跟我说，他怎么了？」


    现在何止优小秀的事，班主任有一堆问题想问优秀家长。他清清嗓子，拿出在课堂上评点学生作文时犀利的语速：「本来想问你为什么要给优小秀看《一部作品》，还有你和优小秀的父子关系是不是不太好？他现在正是逐渐确立三观的年龄，父母和家庭对小孩儿的影响很大。再有，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在学校里还故意试探？你知道今天签售，所以故意约的今天？最后，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在厕所里说这些？」


    你还在微信上说我手好看，刚才又说我香，还想看我撒尿，你是不是想嫖我？死基佬。


    老天有眼，被他埋在肚子里最后几个问题才是他现在最想问的。


    优秀家长跟看西洋景儿似的看着班主任两片嘴皮子上下翻飞，面无表情又伶牙俐齿，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确实不合适，我们可以晚上换个地方，继续深入的聊聊。」


    班主任冷笑：「没必要，想说的就这些，你知道了就行。」


    然后他憋着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优小秀并不知道他的班主任跟他爸爸在卫生间里已经交流了一番，他的心思全放在班长身上，一个劲儿地想给班长夹菜，转盘上的菜一打眼瞅过去又觉得夹哪道都不合适。


    龙虾好像是壮阳的。


    泥鳅好像是壮阳的。


    蛤蜊好像是壮阳的。


    韭菜饼也是壮阳的。


    优小秀偷偷摸摸往班长胯下看了看，觉得自己真是太色了。


    「小秀，怎么不吃？」他在那自我脸红，内心戏翻江倒海，倒是班长见他一直不懂筷子，随手给他夹了块山药。


    优小秀突然被英俊的班长宠爱一下，激动不已，夹起山药往嘴里送都浮想联翩，觉得自己在吃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啊，美味。


    第10章 当大大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饭毕，小王负责把三位作者送回家，三三家最近，班主任家最远，班长下车的时候乖巧的跟班主任再见，班主任：「别忘了作业，周一我要检查的。」


    班长：「……」


    小王趁机跟班主任大肆八卦，从公司内部资源相争到作者撕逼，扯得一头劲，班主任问她：「你们老闆怎么样？」


    「老闆？」小王想想：「老闆多帅啊！」


    「……」


    临下车时，小王问班主任：「第一次签售感觉怎么样大大，也没有之前想像得那么糟吧？」


    班主任点点头，是没那么糟，就是憋尿憋得有点儿受不了了。


    到家把膀胱问题先解决了，班主任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瘫在沙发上点根烟刷微博——他的整个微博提醒都炸了，到处都在说这次签售的事情。虽然班主任在签售现场表示过不接受合影，也希望大家不要私自拍照，依然有那么几个不自觉的偷偷拍了几张照片po到网上。po就po了，竟然还敢艾特自己狂热表白。现在这条微博的转发速度像被疯狗追一样，一眼瞅过去全都是「卧槽大大盛世美颜！兔子口罩也是萌萌哒！同款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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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有点儿无语，心想我的脸都被那个蠢口罩挡干净了美颜个屁啊。


    正准备放下手机去码字，手机一震，进来一个陌生来电。


    班主任盯着那串数字，脑子里莫名就想到了优秀家长的脸，滑下接听键，果然。


    那老流氓的声音隔着信号和电流听起来更加磁性，半是笑意半是认真的说一猜就知道你还没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只好打个电话过来。


    班主任连「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这种问题都懒得问了，自己的身份证号都在人家手里，还有什么搞不到的。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没好气儿地问有事么？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憋坏没有。」


    班主任像拉黑时一样迅速摁掉了电话，杀伐果决，毫不迟疑。


    过了半分钟，对方又发了一条简讯过来：这次安排匆忙，招待不周，下次一定好好款待。


    下次？班主任关掉手机。


    不存在的。


    然而就像有什么诅咒，所有决绝肯定的言论最后必将成为一把深深扎根的g——优小秀的成绩下滑了，滑得跟滑铁卢似的，惨不忍睹。


    确切的说，是除了班长的分数勉强能看以外，全班都惨不忍睹。


    班主任把月考的卷子狠狠摔在讲台上，怒所有人之不争，怒极反笑，阴阳怪气：「哟，怎么着，一个个都给我考那么点儿分数，想造反啊？」


    他眼神刀子一样标到优小秀脸上：「尤其是你，还优秀学生代表，每天就知道看些不三不四的小说，你是多想让我把你爸叫来？！」


    优小秀羞愧的低下了头，心里苦叫连连，完了，被班长看笑话了。


    班长站起来说：「老师，这次的卷子是难了一些……」


    「你闭嘴。」班主任扬起下巴：「作业不够写？」


    班长规规矩矩坐了回去。


    在班主任的铁律里，学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学习，所有的资本都是靠成绩说话，他不管什么试卷难不难，再难的题目，有一个学生能拿高分就证明全班都该考的差不多。


    尤其他对优小秀的关注又比对其他学生都额外多一些，因此看到他成绩下滑就觉得格外可恶。一怒之下，他放学回到家就把那篇校园文给完结了，be。


    完结章一发出去，读者们炸开了锅，哀嚎连连，班主任大舒一口恶气，优哉游哉地看评论。


    五分钟后，一个眼熟的id出现在评论区——


    我是优秀的优小秀：大大？！！！


    第11章 ……你爸是不是有毛病？


    班主任没打算真把优秀家长叫来谈话，他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优秀家长。但是即使把校园文be掉让他开心了许多，该教训优小秀还是要教训。


    优小秀磨磨蹭蹭来到办公室，缩着脑袋惴惴不安。


    班主任一本本码着桌上的习题册子，眼神儿都不给他一个，语气生冷：「挨骂没挨够，还敢去给我评论？」


    这茬不提还好，一提优小秀就恨不得坐地痛哭：「老师，我好好学习就是了，你别be。」


    「怎么着，be了你还不给我好好学了？」


    这位班主任的技能树上最闪闪发亮的一点就是「嘲讽」与「恶意歪曲语境进而嘲讽」，优小秀再读十年书也难以跟他唇枪舌剑地斗嘴，只能丧着脸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他说：「老师，我看你的新文代入感可强了，看着看着我就能想到我和……班长……你一下给be了我可太难过了！」


    班主任眼珠子一翻，心想这孩子傻得淌水。


    「你活该。再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就真得be了。」


    优小秀：「……」


    「班长又上学又写小说还有空去签售，人家成绩怎么没下滑？你倒好，暗个恋能把自己从一本暗到二本，你再这么下去还哪来的脸去喜欢人家？」


    优小秀欲哭无泪，在心里敢委屈不敢言：班主任肯定是个没有感情生活的老处男，喜不喜欢跟成绩有什么关系。肤浅！


    厚厚一摞练习册摔在他眼前，老处男抱着胳膊睥睨他，说的简直不是人话：「每一本，一天一个专题，每周一拿给我检查。」


    优小秀原地窒息。


    班主任斜着眼仁提点他：「多跟班长学学，人家一天做多少套卷子，有问题找班长。」


    接下来的一个月，优小秀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格外好学了起来，班主任每逢晚自习去班里巡视，能见到他和班长两个人坐在一起，要么各自刷题，要么脑袋顶着脑袋互相讲题。


    班主任打的是一副「激励法」的牌，他心想如果优小秀的成绩没有回暖反而持续下降，那拉倒吧他必须介入手段让这两个小崽子天高水远校园不见。好在优小秀底子相当扎实，期末考试的成绩没让他失望，全班的平均分在他这一个月的严酷镇压下也相当好看。


    龙颜大悦。


    优小秀便藉此机会期期艾艾地提要求：能给校园文写个番外么？


    班主任大方地同意。


    优小秀开心得像头绿豆蝇，搓搓手又说：「老师，我爸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不去。」


    「我爸说如果你不去的话，就邀请你来我家做家访。」


    「……」班主任脑仁一阵疼：「家访还有生拉活拽的？」


    优小秀眨眨眼，神色认真了起来，问：「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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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心说废话我一老爷们儿喜欢你爸还不完蛋了，你知道你爸想嫖我么。嘴上还是给着面子：「我跟你爸爸都没什么交集，说不上喜欢讨厌。」


    「哦，那就好。」优小秀松口气：「我爸还说要带你去旅游呢。」


    ……你爸是不是有毛病？


    第12章 人民教师，艰苦朴素


    班主任打发走优小秀，给他爸拨了个电话，单刀直入：「优小秀的爸爸，优小秀期末考得很好，孩子很优秀，家访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


    那头浅笑：「好，不家访，那一起吃个饭吧，班老师不至于连顿饭也不赏光吧？聊聊孩子和工作的事。」


    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班主任不情不愿，也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正好当天放暑假，他直接从学校开车到了约定的饭店，优秀家长已经定好了包间，坐在里头侯他。


    班主任一见他就在心里暗暗一嗤：人模狗样。


    人模狗样的学生家长笑道：「班老师，好久不见。」


    「也没多久，一两个月前不是刚见过。」


    优秀家长那张嘴就跟铁轨似的，开口就能跑火车：「那天吃完饭刚分开，我可就开始想你了。」


    班主任心里反胃，想这老王八不仅喜欢耍流氓，戏也真多。


    他对付了优秀家长两三次，也算对付出经验了——这老流氓惯爱用嘴流氓耍贫，他贫任他贫，清风拂山岗，不搭理。索性连客套也懒得客套了，直接问：「我听优小秀说什么旅游，旅什么游？有什么好旅的？」


    优秀家长说：「来，边吃边聊。」


    优秀家长并非有毛病，此旅游也非彼旅游。


    是公司高层准备安排一次「採风之行」，带着公司的作者找个地儿去玩上一星期。这是他们公司收买人心的一贯手法，一年一度的福利，去年也邀请过班主任，那时候他还没想过掉马这档子事，没去。


    班主任一琢磨，觉得今年倒不是不可以去。


    优秀家长：「本来等安排的差不多了，编辑也就该通知你们了。既然优小秀提前跟你说了，也就提前邀请你。」他以眼神询问：去么？


    班主任大大方方地点头：「好啊。」


    优秀家长眉梢挑一挑，说：「我以为只要是我的邀请，你都会拒绝。」


    「不拒绝，暑假到了，正好省一周的空调钱。」


    优秀家长：「……」


    班主任露出虎牙沖他一眯着眼睛笑：「人民教师嘛，艰苦朴素。」


    今年採风的安排在a市，是个山明水秀的旅游城市。高层编辑加作者，还有优小秀这个高层家属，一行二十来人，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当地，先去预约好的宾馆放行李。


    他们约了一辆大巴，这几天出行都用得着。小王在大巴上对大家说：「各位老师，咱们这个酒店位置很好，设施也很好，只是现在旅游旺季，也怪我们没有再提前筹备，酒店的单人间不太够，就全都预定了双人间，老师们担待担待，咱们多吃点儿好的！」


    大家当然纷纷表示无所谓，最高兴的是优小秀，他一门心思想跟班长睡一个房间。只有班主任心里一咯噔。


    他看看前几排优秀家长的后脑，怎么都觉得自己得糟。


    这他妈的，一车人都像助嫖的！


    第13章 「他洗澡你兴奋什么？」


    助嫖大队浩浩荡荡，来到酒店。


    班主任在大厅里寻觅到班长的身影，抬腿正准备过去，就见优小秀蹦蹦跳跳地跑到优秀家长旁边，兴高采烈地说：「爸，我想跟班长住一间！」


    优秀家长欣然同意，一派好爸爸对儿子有求必应的姿态：「当然可以。」答应的同时还似有若无地往自己这边瞅了一眼，淡淡一笑。


    「……」班主任计划落空，在心里骂：老王八精。


    小王已经取了房卡，对着名单一个个念名字：「二二，二二和优小秀，1203！三三和四四，1205！五五……」念到最后：「班老师！班老师，你就和老闆一间吧。」


    优秀家长非常有风度地走过来，想要帮班主任拎行李箱，笑说：「这几天，班老师要委屈一下了。」


    班主任不要他帮忙，拖着行李箱往电梯里走，也笑，搓着牙花子笑：「客气了，没什么委屈的。」


    今年暑气来得早，七月一冒头就格外热了起来，一行人拖着行李上车下车一通折腾，身上就都沁了汗。


    班主任怕热，一进房间就解了衬衫上两粒扣子，抖着领口边扇风边把空调摁到十六度，这才回身好好观察房间。


    可以，够宽敞，床与床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近。


    ……就是卫生间为什么是全透明的？好歹弄个磨砂玻璃也行？


    优秀家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正倚坐在窗边的桌子上抽菸，一条胳膊往后撑着桌子，一条胳膊架在窗沿上，沖外喷了一口烟，看着班主任凝重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说：「里面应该有帘子。」


    班主任进去看，帘子是有，就是不明白这家酒店走的什么风格，明明房间设计都是现代感的，偏要在浴室里挂个扯扯拽拽的竹帘。每条竹帘之间的缝隙能有一厘米宽，四面透光。绕到外面向里看，影影绰绰，半遮不遮，想像一下里面有位美人在沐浴，十分风情了。


    得。这酒店也改名叫助嫖酒店吧。


    优秀家长掐了烟，安慰道：「没事，都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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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心想你要是个女人我反而不怕了。


    他扶着卫生间的玻璃门，沖优秀家长扬扬下巴：「我先洗个澡？」


    优秀家长做出邀请的手势：请便。


    这一澡洗的，如芒在背。


    班主任在这边身心别扭，那边优小秀却是兴奋不已。


    卫生间！透明的！


    班长进去「chua」得拉下了帘子。


    「……」


    班长喊：「小秀，我先洗个澡哦！」


    优小秀：「好好好！你先洗吧！」


    他盘腿坐在靠近卫生间的那扇床上，听着班长在里面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还没哪哪儿脸就红了。班长一开淋浴，热水就跟兜头浇在他身上一样，臊得不敢抬眼。


    就一眼。他给自己打气，就偷偷看一眼。


    眼皮还没掀开，他的心脏就跟个活鸡似的在胸腔里咯咯哒哒乱蹦。


    优小秀害羞得不得了，手忙脚乱给班主任发消息：班长在洗澡！班长在洗澡！


    半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来件人为「爸」：他洗澡你兴奋什么？


    「……」


    第14章 「老师，我爸知道我想偷看班长洗澡了！」


    优小秀：我不是我没有！


    他爸没再理他，优小秀想了想又给他爸发消息：爸！你为什么能看到我给班老师发的消息？


    优秀家长：他去洗澡了，手机在我旁边。


    「……」


    优秀家长还真没有偷看班主任的手机，他靠在窗边抽菸，桌子上班主任的手机震动一下，他下意识扭头一看，就见到自动亮起的屏幕上自己的儿子正因为一个男性在洗澡而兴奋不已。


    优秀家长眯眯眼，有问题。


    班主任擦着头髮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优秀家长还在原地没动，非常小人之心的松了口气。


    优秀家长说：「你的手机刚才震动了。」


    班主任「嗯？」了一声，上前把手机拿过来，看清内容后，内心既恨铁不成钢又有点儿复杂。


    他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跟身为家长的优秀家长谈一谈。


    「是这样，优小秀的爸爸。」班主任往床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也给自己点了根烟，抬头看着优秀家长，说：「你关注过优小秀的感情生活么？」


    优秀家长的神情浑不在意，说：「小孩子能有什么感情生活，青春期小打小闹。」


    班主任秉着职业道德心想这种说法我也是贊成的。


    优秀家长把菸灰缸递到他眼前，班主任往里弹了一下菸灰，道谢后接过来，斟酌一下继续说：「是，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比较容易胡思乱想，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前阵子优小秀跟我说，他对班长，也就是二二，挺有好感的。」


    优秀家长的眼睛一直看着他，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挑起一边的眉毛，颇觉有趣一样，明白了优小秀为什么看到班长在洗澡会这么激动。


    他看班主任神色正经，就问：「班老师怎么想？」


    班主任心想这反应哪像一个当爹的样子，正常家长这时候就算不表现得五雷轰顶，也该意思意思显得震惊不已吧。转而他又想，这老流氓自己都上樑不正，优小秀能成长得这么正直乖巧也是祖上积德了。


    他回答说：「就像你说的，孩子这个年龄段对于情感有想法，是自然的。只要加以正确的疏导，不耽误学习就没什么关系。」


    优秀家长笑了起来。他现在两条胳膊都向后撑着桌面，衬衫裹着他的胸肌，被这姿势绷出一片十分好看的形状，由上至下俯视着班主任，说：「我问的是，对于优小秀喜欢的人是同性，班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班主任内心怒骂这他妈不是我该问你的么？到底谁才是亲爹？！


    他忍不住冷笑：「我自己都是个写男同性恋小说的，还能有什么想法。」


    优秀家长十分开心般大笑了两声，直起身整整袖口，说：「收拾一下吧，该吃午饭了。」


    说完径直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留给班主任一个单独的换衣服。


    午饭就在酒店内的餐厅里解决，自助餐厅，装修得堪称金碧辉煌，菜餚酒水相当丰盛，班主任正在一熘果盘前挑拣，优小秀捧着一盘子乱七八糟的菜，跟个贼一样凑过来，眼珠子滴熘熘乱转，跟班主任咬耳朵：「老师，我爸知道我想偷看班长洗澡了！」


    「……」班主任正夹起一片西瓜的手顿了顿，那片该死的瓜就滑了回去，他扭过脸，眼神复杂：「……你想偷看班长洗澡？」


    第15章 大家都是双人间，一起睡罢了


    在简讯上看「班长在洗澡」，跟亲耳听到「我想偷看班长洗澡」，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就好像你知道一个人想耍流氓，与你看到一个人当着你的面在耍流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班主任很正经地问：「看成了么？」


    优小秀也很正经地回答：「没有。」


    班主任在心里骂废物！我写小说都写不出你这种主角来！


    他挑着眼梢，讥讽：「你可真有出息啊。」


    优小秀难过地垂下了头。


    班长从旁边也托个盘子过来，他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被这两人当主角讨论，笑嘻嘻地捏起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往优小秀嘴边喂，自然地哄他张开嘴：「啊——刚才你想吃的那个，师傅又做了一轮，刚出锅的，快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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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脸红红的，小心翼翼用牙齿咬过班长餵过来的吃食，抿着嘴唇生怕咬到他的手，珍而重之地细细嚼了咽下去。


    班主任看这画面，无端生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走。


    班长在后面喊他：「老师，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班主任摆摆手：「不了，你们吃吧。这几天玩儿也别忘了写纪行，回去后交给我，不得少于两千字。」


    两人：「……」


    行程安排上对于第一天的计划是，「到达目的地——办理入住——稍事休息——午餐——午休——乘大巴前往南湖风景区游玩——晚餐——返回酒店休息」


    到了「午休」这一项，班主任就觉得遭遇了这趟旅行重大的阻碍。


    如何跟优秀家长自然而然地躺在一间房里且不尴尬，这是个难题。


    他在大厅磨磨蹭蹭抽了根烟，磨磨蹭蹭回到房间，正碰上优秀家长拖着箱子准备往外走。


    班主任一时反应不过来，问：「怎么了？要换房间么？」


    优秀家长说：「没有，我是想，你跟我一起住大概不太舒服，我再去开一间房好了。」


    这其实是刚才班主任抽菸时，正在酝酿的想法，不过他想的是自己出去单开一间，还没等敲定这个计划，优秀家长竟然抢他一步，十分体贴地想要搬出去。


    班主任顿时不太自在，自己反感的态度很明显么？


    ……是挺明显的。


    他低头咳了一声，迅速反思。人为主，己为客，本来大家都是这样两两一间，自己这样的反应，硬是把优秀家长逼出去，显得自己真是又敏感又矫情。


    就算反感是因为优秀家长想嫖我，他不也还没有动作呢么？


    班主任又想到想要偷看班长洗澡的优小秀——至少优秀家长也没有偷看自己洗澡。


    「不用。」他上前一步挡在门口，低头拽住优秀家长的箱子，说：「没那么矫情，大家都是双人间，一起睡罢了。」


    优秀家长本来就比班主任高大，他这么一低头，跟优秀家长的距离又极近，眼前就是优秀家长结实的胸膛与修长的脖颈。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道飘出来，那道喉结动一动，优秀家长发出低沉的笑声，问：「真的没关系？」


    说了没关系怎么那么多废话！


    班主任：「没关系，进来吧。」


    优秀家长看着班主任，说：「那就休息吧。」


    第16章 互吹作品五分钟，共享八卦两小时


    休息的过程平安无事，班主任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多了，上床前还满心膈应，脑袋一挨枕头就睡得香甜，最后被优秀家长叫醒时还没醒困，怔了半天简直怀疑那老流氓给自己吸眯药了。


    午睡如此充分，下午游南湖的时候，他神采奕奕。几位有过交流的作者跟他同行，一路说说笑笑，互吹作品五分钟，共享八卦两小时。班主任平时除了折腾学生就是埋头写文，不知道原来网文圈里还有这么多戏，听得津津有味。编辑们则各自跟着几个作者，预备着湿巾冰水，陪着闲聊乱扯，提供无比贴心的服务。高层们也有高层们的一撮小团队，几个小圈子各忙各的，又其乐融融。


    只有优小秀没心没肺似的，东瞅瞅西看看，捧着杯巨大的饮料傻乐。


    他在队伍里来回蹿，一会儿跟他爸说点儿什么，一会又找班主任嘀嘀咕咕，多数时候还是喜欢跟在班长身边，但是班长身边也围着人，优小秀听他们狂吹班长的作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本也没看过，插不上话。


    优小秀陷入了沉思。


    虽说名字叫南湖风景区，但这个景区规模很大，有湖有水，还有座矮山，山下是绿地，山上是各种休闲场所，上山除了自己爬台阶，还有观光车和缆车可以选择。


    从湖里划船上岸，暑气已经消下去不少，小风哗哗一吹很惬意，众人包圆儿了湖边的露天摊子，三五人一桌，饮料酸奶鸭脖子鸡翅膀堆得满满的，吃得热火朝天，权当下午茶。


    班主任靠着椅背，叠腿坐着，一只手撑着下颌，双目放空，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摇着一把小扇子，优小秀给他的。


    他看风景，身边人看他，小王把拍马屁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半开玩笑半诚恳地说班主任就算哪天不写东西，不当老师了，去当杂志模特都没问题。


    「……」


    突如其来的尬吹，众人沉默了一瞬，班主任尴尬地扯扯嘴角，说她：「吃你的吧。」小王浑不在意的哈哈笑，嚼鸭脖的继续嚼鸭脖，啃鸡爪的继续啃鸡爪。


    班主任轻轻唿出一口气，他其实是渴烟了。


    他平日里抽菸的频率略高，刚才划船的时候还好，大半天过去，现在一闲下来，就来了菸瘾。烟瘾一起，就跟脚板心硌了小石子一样，不想还好，一想就抓心挠肝从里到外的痒，从嗓子到胸腔都缺点儿啥。


    正恨不得起来走两圈解痒时，优秀家长从另一桌走了过来，虽然他风度翩翩，但在班主任眼里就像头大尾巴狼。大尾巴狼跟众人打个招唿，站到了班主任身后，他微微俯下身，两只胳膊撑住椅背，说：「是这样，咱们晚上的安排，是去景区山上的农家乐，有观光车也有缆车，当然，愿意锻鍊的话还可以走上去。大家怎么想？」


    一群人立时讨论了起来，有想乘观光车的，也有想坐缆车的，班主任本来就百爪挠心，优秀家长的胸膛脖子从他背后包过来，还泛出了一丝菸草香调的香水气，简直让他不能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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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忙着统计大家的意向，好分别去买票，班主任喊了她一声，说：「小王，我走上去吧。」


    「走？」小王目瞪口呆：「多累啊？」


    班主任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趁机远离优秀家长：「没事，中午睡足了，现在一身闲劲儿。」


    小王犹犹豫豫地看向优秀家长，企图让老闆阻拦一下班主任，谁知道优秀家长微笑起来，说：「真巧，我也打算走着上去，正好和班老师作伴了。」


    「……」班主任回头看他，心情复杂。


    优小秀嘴里嘬着汽水吸管，蹦蹦跳跳的过来，听说自己爸爸和班主任都要爬山上去，就兴高采烈的表示他也可以一起爬山。


    优秀家长扭头看着他，笑：「你也要爬山么？」


    「……」优小秀突然觉得嘴里的汽水冰得扎牙，转身找班长坐缆车去了。


    班主任：「……」


    第17章 「他想尿。」


    优小秀又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他还带了班长回来，因为班长恐高，不想坐缆车，而优小秀说自己晕车，不愿意坐观光车。


    优秀家长：「……」


    优秀家长终于也无言了，无奈的质问他：「晕景观车？」


    优小秀摸摸鼻子，不搭理他爸，跑到班主任旁边去了。


    班主任不知道优秀家长打着什么主意，但是看他吃瘪他就高兴，在心里乐得合不拢嘴，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弯了弯眼仁儿，抬腿往山上走，还背着手，跟个得意洋洋的仙道似的。


    班长无所谓，不坐缆车就怎么样都行，既然优小秀想跟自己一起走，那就陪他走，反正在这儿他除了优小秀也就跟班主任最熟，大家一起爬爬山挺好的。


    于是他也跟在班主任旁边，与优小秀一左一右，两大护法一样，三人齐头并进，留个优秀家长在后面跟着。


    山阶上人很少，十来分钟才能遇见一两人，估计来玩的没几个跟他们一样缺心眼儿，放着车不坐，非要来爬山。


    登上一个小平坡，班主任往远处眺望，满眼绿色让人心旷神怡，空气也清新了许多。班长坐在供人休息的石凳上，感觉口渴，扭头问优小秀：「小秀，你的饮料还有么？」


    优小秀立马把手里的汽水瓶子递过去：「还有小半瓶，你都喝了吧。」瓶子里还插着他嘬了半天的吸管，怕班长嫌弃，他赶紧又主动说：「吸管拔了吧。」


    「没事。」班长毫不在意，叼住管口一口气吸干了瓶底。


    优小秀眨巴着眼睛看他的动作，把脸转向了一边。


    班主任余光注视着优小秀的反应，觉得好玩——小样儿，还知道害羞。


    然后他下意识去看优秀家长，看看他有没有观察到这一幕，结果一扭头，优秀家长靠着围栏，一手抄兜，一手搭在栏桩上，嘴里正喷云吐雾。


    姿态是十分的潇洒，行径是极度的恶劣。


    班主任勃然失色。


    他忍了这么久，结果这人竟毫无道德心，公然抽起来了？


    正想把手也往兜里掏，优秀家长感受到他的目光，沖他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电子菸。


    好傢伙，有备而来！


    班主任绷起一张脸，摇起小扇子扇扇风，继续山上走。


    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夕阳在山头埋了下去，天色开始将暗不暗，优小秀一路都叽叽喳喳，这一阵子却抿着嘴唇不发声，忍耐什么似的，看班主任和班长在闲扯班里的事，他回头看向优秀家长，小声说：「爸，我想撒尿。」


    优秀家长往四周看了看，除了树就是草，山路上哪有卫生间？没想到他儿子十几岁了还要让自己操心撒尿的事情，问：「还能忍忍么？」


    优小秀也觉得不好意思，绞了绞腿，脸色发红，哼着说：「不行……」


    班主任发觉他们父子俩嘀嘀咕咕，也问了句：「怎么了？」


    优秀家长：「他想尿。」


    优小秀：「……」


    班主任：「……」


    班长直接笑起来了。


    「你喝太多饮料啦。」他笑吟吟地一指旁边的山林，「就进去尿吧。」


    优小秀觉得自己再憋一会儿真要尿裤子了，内心已经贊同了班长的方法，还要意意思思的扭捏一把：「不太好吧……？」


    优秀家长和班主任默契的眺望远方，装无事发生。


    班长上前拉过他：「没关系，现在天暗了，没有人，我陪你去。」


    第18章 他的鸡，他的蛋


    班长和优小秀跟两个小动物一样，钻进树林子里窸窸窣窣半天，一股隐秘的小水柱呲泥地的声音才终于传出来。


    优小秀为了掩盖尿声，欲盖弥彰地大声说话：「啊？班长你说什么？好大一只鸡？是啊是啊，好大啊！」


    优秀家长和班主任：「……」


    优小秀：「班长你干嘛，我还没尿完……卧槽你要捉鸡？！」


    言语调戏还能当做开玩笑，公然下手就有点听不下去了，两位大人清清嗓子转过身，结果一阵咯咯哒哒的乱叫，就看见班长和优小秀从树林里一前一后的出来，班长手里扑腾着一只……鸡。


    竟然真的是只鸡，还挺肥。


    优小秀边扣腰带边满眼崇拜：「班长好厉害啊，一下就捉到了，简直是兔起鹘落。」


    景区山上山下都是人，不存在野生区，几个人一琢磨，大概是山顶农家乐没锁紧门，让这只家禽趁机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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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家长笑道：「正好，拎回山上做公鸡煲。」


    等四人一鸡终于慢慢悠悠爬到山顶，菜都上一半了，众人吃得热火朝天，班主任和优秀家长随便摸了个空位多的桌子坐下，优小秀跟班长去找地方洗手，有一会儿才回来，一手捂着肚子，神情鬼鬼祟祟的，透出一种隐秘的快乐。


    班主任有职业病，不论在哪都忍不住随时关注两个学生的动态，只要神情不磊落，那就有问题。尤其优小秀中午刚跟自己表示过他想偷看班长洗澡……他跟个神经病一样来了一招眯眼杀，问优小秀：「班长呢？你俩干嘛去了，洗手要这么久？」


    「班长被三三四四他们拉过去吃饭了。」优小秀小脸红扑扑的，说着，掀开肚皮上的衣服示意班主任凑头来看，只见他白嫩的肚皮上赫然藏了两枚小鸡蛋。


    班主任：「……」


    优小秀丝毫不觉得丢人现眼，还在小声跟班主任献宝，叽叽咕咕道：「班长捡到两枚蛋！」


    好嘛，班长摸金一把好手。


    班主任：「那你揣着它干嘛？孵蛋？」


    优小秀还真认真地想了想，道：「万一呢？」不等班主任对他施加冷嘲热讽，他赶紧圈重点：「这是班长送我的蛋！」


    小孩子就是好满足，优秀家长懒得理他，迳自吃饭。优小秀屁股跟长了刺一样坐不住，上山刚撒了尿，没吃两口又要去洗手间。他郑重其事的把两颗宝贝蛋掏出来放在桌上，让班主任帮他盯着，别摔了。


    他没走多久，乌泱泱的一窝人从隔壁桌围过来敬酒，酒杯起落间，班主任一眼没看见那俩蛋，等人走了再坐下，蛋就没了。


    优秀家长正从汤锅里往外捞蛋，剥完一只壳后很顺手的放进了班主任碗里，贴心道：「吃吧，溏心的。」


    要了命了，这爹就是他儿子的活克星。


    而另一边，优小秀还不知道自己的「定情信蛋」被他爸亲手煮成了溏心蛋，已经和他那没有师德的老师分了吃了，他美滋滋的从洗手间出来，准备去班长那一桌坐一会儿，还没走到地儿，老远就看见他们桌上嘻嘻哈哈，一个男作者竟然搂住班长的脖子，在他脑门上「啵」的亲了一口。


    这他妈的，灵魂暴击！


    第19章 「你想看我开车么？」


    优小秀在心里哭哭歪歪，他满脑子都是班主任那篇代入感过分强烈的be文，心想这可倒好，别人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班主任简直是写文定点诅咒。仿佛已然透过班长脑门儿那一「啵」预见了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


    be「当事人」班长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边嫌弃男作者满嘴猪脚味边抻着脖子撇头，这一撇就瞥见优小秀在不远处站着，于是开心地喊他：「小秀！来，一起玩。」


    优小秀顿觉鸟语花香。


    他芬芳地跑过去：「你们玩啥呢？」


    「真心话大冒险。」


    优小秀松了口气。


    班长给他拽了个马扎，还体贴地拍了拍，优小秀满心熨帖地把屁股放上去。小王正抱个酒瓶子狂吹一气，看见他就大唿小叫：「小秀，等会儿你只要赢了，别考虑，在坐的大佬有一个算一个，全让他们选大冒险，点梗开车！」


    三三四四一脸愁容，显然已经被安排完了，几个人虎视眈眈，集体瞄准班长。


    班长洋洋自得：「瞪我也没用，只能怪诸位大大手气太烂，愿赌服输。」


    三三：「道理我都懂，你让我写三千字我真受不了。」


    「卧槽。」隔壁桌的作者跃跃欲试地转过头。


    四四：「我八千七。」


    他们纷纷转了回去。


    优小秀近期一直浸淫在班主任的评论区，学会了网文圈各种明暗骚话，好奇地问班长：「你开过车么？」


    三三：「他开得可勐了！」


    班长神秘地笑笑，不答反问：「你想看我开车么？」


    「……不好吧？」


    优小秀忸怩得莫名其妙，好像这句问句的主语不是开车，而是班长的裸体。


    小王把喝空的酒瓶子往桌上一转：「开始！」


    优小秀盯着飞速旋转的酒瓶在心里快乐盘算，他想得可好了，只要他赢了，就让刚才亲班长的男作者去催班主任写番外……


    「呀，小秀输了。」


    瓶子停下，班长说。


    优小秀连玩法还没看懂，傻着个脸：「什么？」


    班主任略带愧疚地吃完了那颗溏心蛋。


    他擦擦嘴，放下纸巾跟优秀家长说：「你再去拿俩鸡蛋吧。」


    优秀家长刚喝了一轮酒，随口问：「还想吃？」


    「不是。」班主任心说我怎么这么爱吃蛋，「刚才优小秀让我看着他的蛋。」


    优秀家长面露古怪：「他让你给他看什……」


    班主任：「……」


    优秀家长：「……」


    「……哦，」他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笑：「蛋呢？」


    蛋在哪你心里还没数么？班主任大公无私地凝视着他。


    优秀家长看一眼刚扒完没多久的蛋壳，明白了。正好服务员过来上菜，他顺嘴跟人交代：「再拿俩鸡蛋来。」


    然后揶揄地看着班主任：「班老师刚才吃得挺忘我啊。」


    班主任摸摸鼻子不接话，纯当鸡叫。


    蛋来了，优秀家长放在小碗里推给班主任，顺势凑到班主任耳朵边不怀好意地沉声诱哄：「班老师，去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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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薄薄的耳朵「扑啦」一动。


    他是真的想去，但是被区区电子菸打动未免显得太禁不住诱惑，迟疑了一下，他刚要「十动然拒」，优小秀不知从哪面红耳赤地跑了回来，一屁股在他俩中间坐下。


    优秀家长刚哄到一半，沖自己儿子不满地挑起眉：「干嘛去了？」


    班主任则收到了不利于保持学习心态的信号，他刚想审问：「你……」


    「我的蛋呢老师？」


    优小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两个做贼心虚的大人默契地不再多说，班主任把小碗推给他，还偷偷比较了一番，认为蛋和蛋实在都长得差不多，这两个蛋也跟优小秀右手边那一摊蛋壳差不多，凭优小秀这个昏头涨脑的样子肯定分辨不出来。


    「我的蛋……怎么熟了？」


    优小秀拿起来掂了掂，又在桌角轻轻一磕，蛋壳裂口下露出优雅的八分熟蛋白。


    「……」班主任面无表情地看了优秀家长一眼，缓缓「哦」了一声：「可能是你的爱意太滚烫，把它俩烧熟了吧。」


    「……」


    这说得是人话？！


    第20章 码字么？我八千七


    优秀的班主任从不说人话，甚至还要开嘲讽：「就算没熟也孵不出小鸡，你生物课学了没？」


    优小秀心痛地把蛋剥干净往嘴里送：「这是班长送我的蛋……」


    「熟了就不是他送你的蛋了？」


    「……」


    「你这不吃得挺忘我的？」


    优小秀：「……」


    优秀家长：「……」


    优秀家长拍拍优小秀的肩，掩盖心虚：「这里鸡蛋多的是，等会儿给你买一篮子拎回去。」


    班主任赞嘆这个爹驴起儿子来真是眼都不眨。他身为「共犯」的良知终于被唤醒些许，难得温和地对优小秀说：「我也给你买一篮。」


    优秀家长「哎」了一声，道：「哪能让班老师破费。」


    班主任一秒进入角色：「应该的。在是非对错面前身为师长要以身作则……」


    他俩侃侃而谈，优小秀夹在中间欲哭无泪，他一口水一口汤地吞着蛋，心想一筐蛋而已，这俩人竟然还互相争抢。


    再说了，我要你俩的蛋干啥啊？


    旁边一阵咋咋唿唿，几人迎亲队伍似的簇拥着四四来到跟前，每个人都鬼祟兴奋，只有四四生无可恋。


    班长不知从哪弄了根冰棍叼着，还给优小秀也带了一根，问他怎么拿手机拿这么久，四四大大都又输一轮了。


    优小秀想起刚才跟班长的「交杯酒」，破裂的灵魂立马得到修补，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珍而重之地接过一模一样的冰棍，加戏：还是情侣的呢。


    小王在旁边捅咕四四：「快呀大大，喊出你想喊的那句话。」


    「哇哦！」众人停箸看热闹。


    班主任本来也津津有味，见小王冲着自己的方向拼命挤眉弄眼，眼皮莫名一抽。


    优小秀好奇地问：「四四这次是什么惩罚？」


    「你听就知道了。」班长兴致勃勃：「大大！别忘了喊出气壮山河的气势！」


    「……」四四提一口气，果然视死如归地瞄准了班主任，大喊：「小哥哥小哥哥码字么？我八千七！」


    用力过勐，还破了个音。


    静默一瞬，所有人——尤其是编辑们，鬼哭狼嚎地爆笑起来。


    优小秀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他撑在桌沿的胳膊打了个滑，班主任突觉胯间激凉，低头一看，优小秀的杯子倒在桌上，里头的冰汽水则泼在他裆上，定位精准，滴水不漏。


    优小秀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目击这一切的优秀家长反应神速，二话不说就抽出纸巾往班主任需要帮助的地方捂，边捂边深深看了优小秀一眼——


    孝子啊。


    第21章 何擦鸡？


    优小秀顺着还在滴答的饮料往下看，目光落在他爸没进阴影里的手，大概思索了一下那是班主任哪个部位，他抱着头的手直接滑到脸上，疯狂往下扒拉自己的脸皮。


    完了，他和他爸要被绑起来扔河里了。


    「老师……对不起……」他发出濒死的呻吟。


    班主任暂时没时间整治他，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向，但他毕竟是能连拿七个优秀班主任锦旗的人，意志力和忍耐力惊人，且理智地断成三截。


    一截勉强把嘻嘻哈哈的四四他们应付过去。


    一截忍受着果汁冻「鸡」。


    最后一截，他尽力保持面无异色，伸手下去攥住优秀家长跟他一纸相隔的贼手。


    「优小秀的爸爸，身为家长，还是要摆正位置。」


    后四个字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优秀家长脸上英俊潇洒，手上不干人事——他反掌住了班主任的手腕，倒也没乱动，又揪了几张纸捂上去。


    「别动。」


    他将人往身边拽拽，闷着声沉沉地笑：「你现在看着，就跟尿裤子似的。」


    班主任头皮炸了。


    哪怕把他倒过来拎着脚脖子抖落，记忆源头都抖落出来，他上一次裤子湿成这样也是在四岁半，夏天，傍晚，小院里，他妈熬了一锅稀粥在地上放凉，被他一屁股坐进去了。


    自打过了五岁，他就再没体会过这种恐怖的感受。


    优小秀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先怜悯谁，是裤裆「湿手」的班主任，不知死活的他爸，还是被夹在中间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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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假咳：「我……」


    优秀家长看向他的大孝子，目光透露出对未来接班人的满意与欣赏，还有浓郁了不下十倍的父爱。


    「我带班老师先回去，等会儿集合你跟小王姐姐说一声就行。」


    优小秀看看班主任屎色的侧脸：「……爸。」


    「嗯？」


    「河里见。」


    「？」


    二十分钟后，班主任像个山贼一样，在优秀家长的掩护下坐进下山的缆车。


    优秀家长：「班老师，还好么？」


    好什么？你哪只眼看出我好来了？


    他火冒三丈，也不明白是不是人畜有别，自打认识了优秀家长这匹衣冠禽兽，他就没发生过好事，先是被迫掉马，又面临被嫖危机，现在索性裤子都湿了，身为资深男同性恋小说作者，他难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么？


    越想越气，目光如锯。


    优秀禽兽丝毫不为所慑，他翘着腿坐在班主任对面，美得跟过年似的，还安慰：「优小秀毛手毛脚，等会儿他回来让他好好跟你道歉。」


    到底是谁毛手毛脚？！


    班主任被无耻到怒极反笑——反正活是不想活了，死又没脸死，他索性将遮遮掩掩的大腿一敞，解放自我道：「我倒觉得家长更需要以身作则。」


    优秀家长有趣地看着他：「班老师还需要我的援手？」


    「……倒是不需要。」


    班主任睫毛垂了垂，沖优秀家长下身扬扬下巴：「把裤子借给我就行了。」


    此时此刻，优小秀还在山上坐着，他边嚼兰花豆边思索刚才的事，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茫然。


    细细想来并没什么不妥……


    可我爸到底为什么要给班主任擦鸡鸡？


    璃蝶整理


    第22章 橙子味是因为优小秀的果汁是芬达！！！


    有问题找班长。


    这是班主任的原话，优小秀谨记于心。


    走路下山的人比上山时多了一半，在山路上拖拉成一条歪七扭八的长线，他俩就赘在队伍最尾端小声唧唧。


    优小秀不太知道该怎么表达「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可细细想来就是有点奇怪」的奇怪心情，他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突然想到可以趁机打探班长对男生之间过于亲密的看法，便换了一种方式开口问：「班长，如果我裤裆湿了，你第一反应会怎么做？」


    问完还在心里赞嘆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班长脱口而出：「你湿什么？你又不是omega。」


    「omega？」


    这就触及优小秀的知识盲区了。abo是高阶知识点，班主任又没写过相关题材，他犹豫了一下：「……脂肪酸？」


    「……」


    班长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科幻小说里对于水星生物的简称罢了。」


    优小秀钦佩不已：「学习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你先回答我再告诉你。」


    班长不知道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下掩盖着怎样一个勐料，他见优小秀不是开玩笑，就也认真想了想，答：「你裤子都湿了……」他往优小秀下身觑了一眼：「又想尿了？」


    「……没有！」


    班长笑了几声，笑得优小秀脸通红，才继续说：「如果在教室里，肯定先帮你挡着啊，然后想办法把裤子弄干，或者去给你买一条新的。」


    「你会不会帮我擦……擦水？」优小秀紧张地问。


    「当然啦。」班长奇怪地看他一眼，忍不住弯腰往他屁股上看：「你裤子到底是不是湿了？」


    优小秀捂着屁股往旁边躲：「我不是！不是我！」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班长，边说边松了口气：「本来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既然你也会这么做就没什么奇怪的，可能他俩一见如故，关系突飞勐进吧……你怎么不走了？」


    班长站在他身后三个台阶的地方，嘴张得能塞下一颗蛋。


    班主任和优秀家长确实在「突飞勐进」：从计程车往酒店房间里飞。


    景区光暗，缆车和计程车里也看不出什么，一站在酒店门口大亮的灯光下，班主任的湿屁股就暴露无疑


    ——在计程车车座上给司机留下的「臀签」就不用提了。


    他俩到底还是没换裤子。


    尽管班主任说完那句话，优秀家长眉毛一挑就把手往裤腰带上放，解得眼都不眨，班主任却感觉被扒下裤子的人是自己，替优秀家长臊脸。


    「你……」


    「嗯？」


    优秀家长又往前欺了一点。


    缆车里本来空间就小，优秀家长又直盯着他，氛围陡然变得诡谲无比。


    班主任虽然开了那么多年车，但那都是纸上谈兵，真刀实枪遇上优秀家长这么个修炼成精的老流氓，他心理素质再强也难免发慌。


    他清清嗓子让自己镇定下来，刚要说话，优秀家长就把脸往前一伸。


    「班老师，你下面是橙子味儿的，你闻见了么？」


    「……」


    缆车在这时候「嘎」得晃了一下。


    第23章 真香


    班主任抬起脚，杀伐果决地往优秀家长裤裆上踹。


    缆车吱扭扭停下了，优秀家长顺着惯力「rou」回座位上，手里还捧着班主任的脚——鞋底距优秀的老二只剩不到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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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对视了两秒，一个脸气得黑红，一个眼里露出劫后余生。


    缆车管理员：「……你俩还下不下来了？」


    班主任往回抻脚。


    再抻。


    优秀家长攥着他那把瘦削的脚踝，稳稳噹噹放在地上，微笑：「真危险啊。」


    险你妈个头！


    班主任瞪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往外走。优秀家长站起来拽了拽裤子，挺优雅地沖管理员微笑点头，信步跟上去。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回到酒店，还被前台小姐的「先生晚上好」吓了一跳，企鹅似的一个挡着另一个进电梯，电梯门「叮」地关上，他俩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班老师……」


    班主任额角青筋乱蹦：「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保持闭嘴。」


    优秀家长挑挑眉，他站在班主任右后方，两人肩膀挨着着肩膀，一歪头就能贴上他的耳朵。


    「生气了？」


    班主任连话都懒得说，电梯一停就大步往外走。优秀家长两手插兜，在后面慢悠悠跟上，望着班主任屁股上那块湿痕眯着眼笑。


    与其说生气，倒不如说是羞愤。


    班主任回了房间就从里到外把裤子一扒，把它们当成优秀家长的良知扔进垃圾桶。


    洗完澡出来，优秀家长已经在房间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跟上午一样靠坐在桌上抽菸。


    班主任下意识偷抽了一下鼻子，怕身上还有该死的「橙汁味儿」。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跟头驴一样，真被优秀家长的屁话洗了脑。


    「优小秀的爸爸，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没有湿一裤裆的班主任立马重振雄风，傲慢地沖优秀家长说。


    优秀家长把嘴里的烟捏出来，菸嘴对着班主任：「抽么？」


    「……」


    菸瘾


    是心口的蚊子包


    是脚底的小石子


    不想


    不痒


    一想


    很痒。


    班主任在心里作了首诗。


    两人对坐着喷云吐雾，半根烟下去，气氛祥和得就差在中间摆一盘棋。


    班主任这一天大起大落，心情跌宕起伏，现在松懈下来，羞愤也化成了虚无，斗志也化成了虚无，他满脸虚无地看着优秀家长，说：「其实我该喊你一声老闆。」


    优秀家长对这个称唿表示满意：「是这么个理儿。」


    「老闆。」


    「嗯？」


    「你是不是想嫖我？」


    优秀家长一口烟刚吸进去一半，唿啦全喷了出来，他调高眼梢打量着班主任，似乎在研究这问话里究竟几分真假。


    班主任冷笑着得意起来，真比豁得出去，谁也豁不过他。


    「你才看出来？」


    半晌，优秀家长说。


    「……」


    日！


    第24章 半个圈子的土味情话都是我写的


    班主任脑子像被榨汁机榨过，脸上还维持着高傲的冷笑，一颗心活脱脱崩成东非大裂谷，迴荡着三个大字：玩脱了。


    怎么办，现在再说一句「撤回」来得及么？


    优秀家长欣赏着班主任的反应，伸手接他险些掉下的菸灰，哈哈笑：「逗你的。」


    「嫖嘛，只是嫖，是低级追求。」他话风一转，饶有兴致地睨着班主任，「如果班老师只当我想嫖，那就辱没我这份心意了。」


    谁想珍惜你这份心意了？趁早零落成泥碾作尘好么？


    「你等一下，优小秀的爸爸。」班主任整理思绪，假装自己在批改一份驴唇不对马嘴的作文。


    「我虽然副业是个写男同性恋小说的，但这不代表我本人有这方面的倾向。」


    优秀家长表示理解。


    然后他们就陷入了对面无言。


    「……」班主任：「你懂我意思吧？」


    「懂。」优秀家长别有深意地嘆气：「我儿子以前可能也是这样想的。」


    你儿子弯得歌舞昇平到底是因为谁啊？


    不过说到优小秀，班主任倒是有一点真没明白：「你既然取向是男人，那优小秀……？」


    「谁说我的取向是男人了？」


    班主任做了个「停一停」的手势，面无表情道：「土味情话就不用说了，半个圈子的经典语录都是我写的。」


    优秀家长不受其扰：「我只是凑巧取了你。」


    趴在门口叠着纸杯偷听的班长和优小秀：「……」


    班长：「好尬啊……」


    优小秀：「……我也觉得……」


    「果然次元壁不可破……」


    「我也觉得……」


    班主任：「……」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构成职场性骚扰了。」他缓缓道。


    优秀家长这次倒真有点吃惊：「你在学校没经歷过？」


    「没有！」


    学校是圣洁与学习的地方！你这种渣滓连进都进不去！


    班主任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完全没法沟通，他疲累地往椅背上一靠，说：「平时我的身份是优小秀的班主任，在网上的身份是个写小说的。你既身为优小秀的家长又身为我签约公司的老闆，我希望互相之间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我直接说吧——」他清峻的眉眼眯缝起来，眼角折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光。


    「你如果真让我太难做的话，我也不保证事情会不会闹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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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家长摆出一脸优秀老闆对员工提议充满尊重的神情：「班老师是指橙子味么？确实是我出口不逊。」


    班主任冷漠：「不止。还有……」


    你在缆车上对我脱裤子。


    心里一个细小的声音反驳道：是你让他脱的。


    你摸我腿根儿。


    ——是帮你擦水。


    你心机深沉跟我睡一个房间。


    ——人家要走来着是你拦下了。


    ——他也没偷看你洗澡。


    你公然对我露大鸟。


    ——他只是在撒尿。


    你害我掉马，苦不堪言。


    ——你自己去签售的。


    优秀家长洗耳恭听：「嗯？」


    班主任：「……」


    第25章 亲爹突然变gay


    班主任一张脸黑成死鱼。


    试图揪优秀家长「犯罪证据」失败，他痛定思痛，决心以后提升警惕，拉高觉悟，绝不再给优秀家长任何可乘之机，同时利索地转变思路，开始解决现实问题。


    班主任：「总之以后，我希望我们能够多多尊重对方。」


    优秀家长微笑：「当然。」


    得到这句屁用不顶的承诺，班主任心里多少舒服了些，于是他的职业病迅速发作，把话题重心切到优小秀身上，正儿八经地盘问优秀家长：「那你有为优小秀考虑过么？」


    「考虑什么？」


    班主任无力地看着他：「当然是你的取向。」


    这个问题他俩下午讨论过，班主任也看出来了，优秀家长对于优小秀的教育从各个方面都是实打实的放养，好像不用管不用问，不用师长的引导，一个小孩自己就能根正苗红的成长起来了。


    ……不过优小秀好像还真就这么成长起来了。


    优秀家长明白班主任的意思，他笑笑，反问：「取向有对错么？」


    这是个坑。


    班主任已经深刻领略过优秀家长的语言陷阱，闻言谨慎保守地回答：「取向没有，取向的人不一定没有。」


    优秀家长直接忽略后半句：「既然没有对错，为何要过于在意呢？」


    「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没什么信息能被隔绝，与其多虑，不如坦荡。」


    班主任面无表情地点头：「这就是你主动给他看那些书的理由。」


    优秀家长哈哈大笑：「我们得让孩子从不同类型的优秀作品中汲取真善美嘛。」他玩味地看着班主任：「要怪也只能怪《一部作品》的作者文笔斐然，你说是吧？班老师。」


    「……」


    汲取就汲取，你cue我干什么？


    你儿子汲取班长真善美的能力强着呢。


    优小秀打了个喷嚏，晃晃头，继续保持面色凝重。


    班长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还是这个姿势，默默嘆了口气：可以理解，毕竟哪个老子这么冷不丁出柜当儿子的都得懵。


    他清清嗓子搓搓手，在优小秀床边坐下，想说点什么——其实他想不到该说什么，但他既身为优秀班干部，又身为经验丰富的男同性恋写手，该维护班集体荣誉的时候还是要维护，该为同学发光发热的时候还是要发光发热。


    「小秀啊……」


    优小秀看向他。


    「啥？」


    班长张张嘴，闭上。又张张，再闭上。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一个是他们的班主任，一个是他们的爸爸/老闆，两个基佬聊得光明磊落，他俩吃个瓜反倒吃得坐立不安。


    酝酿了半天，班长吭出个不痛不痒的屁：「……你还好吧？」


    优小秀眨眨眼，「啊」了一声，说还好。


    他看起来也确实没多不好，还有点恍然明悟的意思：「怪不得我爸要给班主任擦裤子……」


    班长摸摸鼻子。


    「也不知道班主任会不会接受我爸。」他继续嘀咕。


    「……」


    你能不能接受才比较重要吧？


    优小秀的脑神经异于常人，他看班长欲言又止，第一反应却是完球，果然班长对于真实同性恋还是很牴触。这比亲爹突然变gay还让优小秀如遭雷击，他强忍失落道：「没事的班长，你不要太难过。」


    ……我难过啥啊，又不是我爸。


    班长头大如斗，不知该不该庆幸优小秀清奇的脑迴路走位。他纠结半天，看实在也安慰不上什么，只能拍拍优小秀的肩：「休息吧，今天走了一天也挺累了。」


    优小秀答应着晃下床去洗澡，跟条蛇似的贴墙前行，堪称虚弱。然而一滑进浴室，置身于班长刚沐浴过、还热气腾腾的雾气中，他顿时进了仙林秘境，虚虚软软的身体不合时宜地挺拔起来。


    班长在外面收拾两人换下的衣服，写手本能促使着他将今晚发生的事在脑子里删删减减，冒出一个个鲜灵灵的脑洞，当即打开手机激情创作。


    刚激情一千来字，优小秀从浴室探出一颗通红的头，哼哼：「班长……」


    「嗯？」


    「你带……内裤了么？」


    第26章 鸟，鸟


    「你没带内裤么？」


    班长笑起来，去行李箱里拿出卷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内裤给他，优小秀头顶轰隆隆冒烟，把门缝开得窄窄的伸手去接。班长以前跟优小秀接触其实不多，自从优小秀带着班主任口谕跟他搭伙学习，接触起来他才发现这个男孩子特别容易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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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优小秀从门缝里露出的半只眼睛，从脑门到手臂的皮肤都在泛红，连手指头都蜷吧着，跟个小姑娘似的，没忍住笑了，把内裤拿远开来逗他：「羞什么？又不是女孩子。」


    优小秀头皮一炸，这种时候耍什么流氓！


    「我……你快给我！」


    他一捞一捞地沖班长伸手，像个海豹似的，班长乐得不行，干脆往门框上一靠，夹着内裤在他手指跟前晃。


    「怕什么，都是男生。来，出来拿。」


    拿个屁，我屁股光着呢！


    优小秀拿不到出不去，丢人又心急，干脆把手缩回去要关门，班长见把人逗急了，连忙「好好好」着推门，「给你给你，不闹你了。」


    优小秀死都想不到班长能做出这个举动，他本来没使多大力气，门迎头一撞，他脚下打滑，手挥了两下没抓住东西，竟然狠狠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一摔不要紧。


    要紧的是他还敞着鸟。


    摔过屁墩儿的都知道这是怎样酸爽的感受，班长声音都破了：「小秀啊！」


    优小秀脑浆摔得稀碎，他来不及管尾巴骨，往后撑着手想爬起来，结果不知道摁上什么滑不留手的玩意儿，跟个翻不过身的王八似的四脚朝天地挣扎起来。


    优小秀：「啊啊啊啊啊啊！」


    再揪的心都被这一幕沖得七七八八，班长苦笑着上前攥住优小秀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堪堪站稳，优小秀脚跟一蹬，又踩在了那对滑熘熘的东西上，整个人撅着屁股就往前扑。


    这回神仙都拽不住，班长像在看慢动作电影，眼睁睁看着优小秀在自己跟前咣当跪下了。


    还生生把脸撞上了他两腿之间。


    班长：「……」


    优小秀：「……」


    优小秀觉得自己应该去死。


    微博首页上各位作者的评论区基本都在哀嚎，圈子里的大大们一半都来採风，来採风的又一半都断了更，只有三三四四两人的粉丝在狂欢：两位大大迫于真心话大冒险，正脑子坏了一样疯狂开车。


    班主任瞪着滴里搭拉的竹浴帘，在心里对酒店设计师破口大骂：怎么不干脆让竹条跟竹条隔开半米宽，把那个老骚包的大腚直接露完算了？


    他心烦气躁地把凳子掉个个儿，背对浴室，噼里啪啦的打字。


    大神是怎样炼成的？宁可断头，不可断更。


    他化今天一天的悲惨境遇为动力，把优秀家长当成文里的配角折磨得死去活来。


    正爽着，浴室里传来一声唿喊：「班老师，方不方便帮个忙？」


    班主任：「不方便。」


    优秀家长没再出声，浴室里水声也没停，班主任有点诧异那臭流氓竟然没有继续纠缠，一扭头就看见一根大鸟晃晃哒哒往自己跟前甩过来，同时甩来的还有一张一块五的搓澡巾，只听鸟主人不知廉耻地说：「你不方便过去我就过来嘛。来，班老师帮我搓个背吧。」


    班主任手指停在键盘上，长久地沉默。


    第27章 真的勇士敢于给老闆搓澡


    有些人就是能把你刚说过的话当放屁。


    比如「希望我们能多多尊重对方」之于优秀家长。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优小秀的爸爸……」


    优秀家长：「嗯？」


    「你正常一点。」


    优秀家长丝毫没觉得自己不正常，他甚至亲昵地搭上了班主任的肩膀，英雄好汉似的说：「老爷们儿互相搓个背嘛。没事儿班老师，我无所谓。」


    班主任头痛无比，你确实无所谓，我就是有点不明白为何我要承受这个年龄所不该承受的给老闆搓背的命运。


    如果这是电影，优秀家长在上一章结尾就已经被班主任掐爆了蛋。


    可惜这不是。


    优秀家长仗着腰高腿长，站了个绝佳的姿势，班主任垂眸对蛋抬头见眼，心态崩了太多次反倒崩不动了，他目光虚无，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二姨家有个孙子，按照辈分得喊他一声小舅，那孙子集天下所有烦人精之大成，磋磨人的本事一流，哪哪儿都欠，还没法说，你越搭理他越上劲，你越认真他越跟你来劲。


    优秀家长身上就具备孙子的特质。


    班主任突然明白过来问题的根源其实在于他太把优秀家长当个人了，如果换个思路，把他当成孙子来看待，一切就好解决多了：顺着他走，随着他折腾，多精力旺盛的孙子只要玩累了也作不出什么花。


    豁然开朗的同时，班主任分了个小心，以专业眼光对眼前这套「鸡蛋」进行审视，继上次便池前惊鸿一瞥，他又一次发出了同样的赞嘆：好鸟。


    不愧是基佬的鸟。


    「来吧班老师，搓完我也给你搓搓。」优秀家长热情招待。


    班主任千言万语化为一口嘆息，把目光从优秀的下体上挪开，重新盯着键盘飞快打字，赶他：「帮我搓就没这个必要了。你快别在这遛鸟了，我写完这一章去给你搓。」


    优秀家长往屏幕上瞄了一眼，班主任哪是在码字，他打了五十遍「真的勇士敢于直面给老闆搓澡的人生」。


    优小秀跪了个天时地利。


    他是用脑门儿撞上去的，实实在在一头锤，饶是一贯稳重的班长也被撞了个呲牙咧嘴。


    这回换优小秀大惊失色了。


    开玩笑，那是什么金贵地方？他伤害了班长的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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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心一急，二话不说抬手就往班长裆上捂，边揉搓边试图抚慰，很焦急地滋儿哇：「班长你还好么班长？疼么班长？小鸟没撞坏吧班长？班长你……」


    班长闷哼一声：「……我没事你先撒开。」


    优小秀脸一红，后知后觉的赶紧撒手。


    他俩对视着沉默了一秒，一个跪且光着，一个几欲伸手揉裆，跪着的那个脸红红的眼湿湿的，仰头看着想揉裆的那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雾气蒸腾的浴室里似乎充斥着一种变态的情色。


    班长也是被撞懵了，被这景象刺激得后脖子麻了一下才想起该先把优小秀扶起来。这水砖汽瓦的，前一个屁股墩后一个大马趴，指不定多疼呢。


    「先出去吧，我扶你，别又摔了。」


    他弯腰去托优小秀的胳膊，优小秀险些跪着往后退，班长生怕他毛手毛脚的再一脑袋磕着哪儿，二话不说护着优小秀的头往上一夹，还贴心安慰：「没事儿谁还没摔过跤，咱俩谁跟谁，我不怪你。来你起来……」


    班长突然住嘴。


    我让你优小秀起来，小小秀咋还跟着起来了呢？


    第28章 是我雄浑的背沟不够勾人么？


    优小秀想把头拔掉。


    上头和下头都拔掉。


    他被夹在班长的胳肢窝里，跟班长一起往下看，大眼对马眼，心如死灰。


    班长钳着他的手秃噜了一下，也不好直接把人丢回地上，尴尬到手足无措，优小秀已经完全成了一尾死人，在他臂弯里双目无神地半挂着。班长强忍难为情，还是先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背过身同手同脚地往外走，留下一句：「你先……解决一下吧。」熘了。


    门一关，优小秀以孟姜女哭长城的姿势又缓缓滑回地上，大概觉得氛围还不够凄凉，他挣扎着起身打开淋浴，然后枕着自己的手臂凄凉地躺进雨里。


    完球。


    暴露了。


    他绝望地想。


    哭着把手伸下去撸了一发。


    与此同时，班主任正手戴澡巾，破马张飞地给优秀家长搓澡。


    他是真没把优秀家长当个人，像给活猪褪毛一样刷得风风火火，优秀家长怀疑自己背心被磨出了火花，扭头一看，班主任面无表情，在他身后扎了个马步。


    优秀家长：「……」


    是我雄浑的背沟不够勾人么？


    估摸着再挨两下背上得破皮，他嘴角乱蹦着拧过身，正巧班主任刚蓄了个大，手腕没剎住去势，一道铁砂掌直接从优秀家长的胸肌上颳了下去。


    怎么那么巧，胸肌上还有个乳头。


    优秀家长堂堂七尺男儿，面色狰狞地捂住胸口，对着班主任折下了腰。


    班主任眼皮一跳。


    不妙。用力过勐。


    他迅速摘下搓澡巾扔进面盆，摧毁罪证，语调毫无任何抑扬顿挫地安慰优秀家长：「哎呀，不好意思，优小秀的爸爸，你没事吧？」


    优秀家长面色痛苦，含着腰不起身：「掉了……」


    「……？！」


    班主任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去掰优秀家长的手，眉头拧成了死疙瘩：「我看看。」


    优秀家长将独乳大侠的隐忍表情发挥到了极致，缓缓直起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过班主任的手摁在自己火辣滚烫的胸膛上。


    「想摸么？」


    「……」


    热撅撅的一颗乳头顶在掌心里，班主任眼神一边，兇残地拧了下去。


    优秀家长就料到班主任不会乖乖被套路，在他狠下毒手前就灵活地往后退避，还顺手攥住班主任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两人一块被洗澡水浇了个湿透。


    优秀家长的裸体隔着热水和薄薄一层衣服贴上来，班主任头皮都炸了，老子刚换的裤子！今天一天到底要湿几条！


    还有下面那根狗鞭！顶谁呢！


    优秀家长还恬不知耻地一撩头髮，水光淋漓地沖班主任笑：「好兇啊，班老师。」


    班主任气得嘴都歪了，刚要破口大骂，房间的门被敲响，班长在外面喊他，还挺急。


    班主任暂且收起骂势，提起膝盖往优秀家长胯下一顶，气急败坏地去开门。


    「什么事？」


    班长从脸到耳朵都诡谲的红着，门一开，他的手险些敲上班主任的胸膛，被水光春色的班主任活活吓剎了闸。


    浴室的方向传来声响，班长的目光僵直着移过去，就看见他的老闆/优小秀的爸爸/觊觎班主任肉体的男人，胯下裹着一条浴巾，一脸升天的表情，同样湿哒哒地走了过来。


    「打扰了。」


    他勐地关上门。


    第29章 你们是我带过最基的一届


    班主任伸手把他拽了回来。


    他左手让优秀家长滚去穿衣服，右手薅着班长，班长被拖进这个旖旎的房间，活像当兵的被拖进了匪窝。


    班主任：「你什么事。」


    班长揉揉鼻子，看一眼优秀家长。


    优秀家长招来班主任一记眼刀，穿上衣服明哲保身：「你别看我，有事说事，没事回去码字。」


    班长心里苦，他是不好意思听优小秀撸管，兼一时心乱如麻跑过来的，麻到忘记了优秀家长这号存在，开门那一幕画面尚在眼前，他实在没法当着优秀家长的面跟班主任吐槽他儿子。


    他挠挠头，对班主任进行眼神暗示：「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回去冷静冷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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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家长靠在班主任身后的窗台上抱臂冷笑，脸上写满你当我瞎么？


    「……」


    班主任也需要一个外人在他们房间里，好让他有时间恢復理智，于是鼓励班长：「说。」


    班长心想是你俩要听的，等会儿可别崩溃得坐地上。


    他清清嗓子道：「刚才小秀他，嗯(én)嗯(ěn)了……」


    「什么？」


    「嗯(én)嗯(ěn)……」班长目光躲闪。


    「嗯什么？」


    「就是嗯(én)嗯(ěn)……」班长脸红了。


    班主任最烦学生有话不说哼哼唧唧，他眉毛一皱，指关节「啪啪」磕两下键盘：「他到底怎么了？」


    优秀家长欣赏着班主任教育学生的英姿，点了根烟随口帮腔：「这孩子真是……」


    班长心一横：「小秀勃起了！」


    优秀家长：「……」


    班主任：「……」


    班长：「……你俩让我说的。」


    屋里尴尬了片刻。


    班主任觑着眼观察优秀家长的反应，班长已然没脸，索性大大方方观察，优秀家长在这对师生诡异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


    「你这孩子……」他坚持接上刚才的话头，嘴角抽了一下，「这种事，还要来跟上级报备么？」


    就知道这不靠谱的家长嘴里吐不出什么好狗屎。


    班主任翻着眼珠看回班长，眼前一黑。


    你满脸贊同什么呢？！


    待班长没皮没脸地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班主任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得意班长，他从教八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会玩急转弯的学生。


    真是他带过最基的一届。


    优秀家长本来就没什么道德底线，刨掉最初那三秒的尴尬，他就跟听故事似的，还饶有兴致地逗班长：「他有反应你就跑？你怎么这么gay？」


    师生二人：「……」


    你是魔鬼么？


    优秀家长无视他俩的目光，结合班主任几次三番跟他说过的「优小秀取向」的话题品了品，竟然笑出了声，跟个毒物成了精似的。


    他弹弹菸灰直起身，笑眯眯道：「走，看看去。」


    优小秀身残志坚地解决完，天人交战了半天才鼓起勇气从浴室出来，发现班长竟然跑路了。


    他把班长硬跑了，这是什么概念？


    他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默默泪流，正进入状态，门「咔」地开了，有人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还轻轻拍拍他，班长温柔的声音隔着被子响起来：「小秀，你睡了么？」


    优小秀贼心不死，楚楚可怜地探出头，赫然对上三张大脸。


    他亲爸：「你醒啦？」


    那一晚，一个酒店第十二层楼的每间住客，都听到了一个少年的惨叫。


    第30章 虎父无犬子


    优小秀把「醒」听成了「硬」，惨叫着往被子里拱。


    优秀家长还把他从被子里往外扒拉，风凉话一套一套的：「大半夜的，别扰民。班老师来看你怎么还躲起来，赶紧出来。」


    优小秀：「我不！」


    「……」


    班主任师德喷涌，不贊同地直摇头，把优秀家长跟班长一起赶了出去。他往床上一坐，拍拍裹着被子的大鼓包：「哭什么呢？出来跟我说说。」


    「我不！」


    班主任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今天的作业写完了么？」


    优小秀披着被子在床上盘腿坐好，像个哭歪了的大饭糰子。


    人是哄出来了，下一步该怎么做，班主任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琢磨了一会儿，被优秀家长气昏的头清醒过来，心想这不胡闹么，小孩自己在被窝玩得好好的，他们扑扑腾腾过来干嘛啊？


    班主任嘆口气，顿觉接了个烂摊子，头大如斗。


    他见过的问题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来都没把青春期问题当成问题——青春期本来就是个莫名其妙的过程，不是情感躁动就是身体躁动，有点不着调的想法那都是正常的，熬过去就完了，万一熬不过去就真完了。


    可反过来说，谁不是从这个年龄段过来的？别人都能好好学习，怎么就你们问题少年这么特殊？


    但结识优秀父子后他也算开了眼界，能被自己亲爹给坑了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儿子，也真是稀世奇观。


    问题根本不出在少年身上，在于中年。


    他疲累地嘆气：「你爸可真是个宝贝。」


    优小秀的悲凉戛然而止，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他垂头丧气地等班主任安慰，结果半天等来这么一句？


    班主任没看见他诡谲的目光，他的头又大又痛，左思右想实在说不出个屁，只能直捣病灶，关心问题根源：「你没被吓出问题吧？」


    优小秀没回过神，缓缓眨眼：「什么问题？」


    班主任欲言又止：「你也不小了，什么事儿非得我说明白么？」


    「……」


    「不就是嗯(én)嗯(ě……」


    「我没事我很好。」优小秀飞快拦截。


    班主任摸摸鼻子。


    优小秀的心思被勾回正事上，嘴一歪又想哭：「怎么办啊老师，这下班长肯定知道我觉得他很俊了。」


    班主任被他蠢得无语凝噎。


    你都沖人家抬头了，竟然还觉得自己只是看他俊这么简单？你还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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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当给未来自己儿子的性教育做提前练习，安慰优小秀：「没什么，你们这个年龄，确实不太会控制自己。」


    「班长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班主任回想一下：「没有。」


    「真的？」


    「我骗你干嘛，哪次罚你的作业让你少写了？」


    「……」


    优小秀丝毫没有觉得被安慰，反而遭受了更兇残的攻击，给诛了心了。


    「可是，班长如果没被我吓着，怎么会跑去你们那呢？」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你考试的时候，逻辑能有这么清晰该多好。」


    「……」


    优小秀不知想起什么，思路转了个弯，纠结地问班主任：「老师，你说班长还能嗯(én)嗯(ěn)么？」


    「……这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东西。」


    「可是我撞着他那儿了……」


    「用什么撞的？」


    「脸。」


    「……」


    你们父子俩咋这么会玩呢？


    脑频完全无法共通，班主任一脑袋浆煳地总结陈词：「总之你当前的任务是学习，把成绩提上去比什么都强，别想些有的没的。班长那边我会去做工作。」


    说完他忍无可忍地起身逃窜，优小秀还挂在床沿用气音沖他唿唤：「老师，别忘了帮我看看班长的小鸟！」


    门一开，班长从自己裤裆上收回视线，沖班主任尴尬地笑：「它……就不劳您费心了。」


    班主任：「……」


    你抗拒什么呢！


    老子就没打算费这个心！


    第31章 少年优秀之绝望


    班长跟优小秀各自盘着一张床，一个沖左一个沖右，像两个眉清目秀的瞎子，视线虚无地在房间每个角落打转，就是不对眼。


    这么尬里尬气也不是个事儿，班长咳了一声，意有所指：「小秀，你没事吧？」


    一道春风叩开了优小秀惴惴的心扉，他连连摇头，虽然不知道班长在关心他的身还是心，但他表示自己尚能坚强活下去。


    然后他的目光游移到班长裆部，想要发出关怀的慰问，班长抢在他发声之前夹了夹腿，及时止损：「我也没事你放心吧。」


    优小秀面红耳赤，边放心边想我真不如刚才直接撞死在那上面，也好过后面一连串的丢人现眼。


    他还裹着被子假装大饭糰，班长不知想到了什么，上上下下看了他一会儿，面露微妙。优小秀已经不可自控地开始回想刚才脸撞裆的触感了，想得头顶冒烟，察觉到班长的目光，他生怕被看出什么来，梗着脖子权当自己是个死人。


    半晌，班长喊他：「小秀啊。」


    「啊？」


    「你是不是……」班长的声线持续走低，眼睛也跟着往「低处」看，说悄悄话似的：「……还挂着空档呢？」


    「……」


    一阵漫长。


    僵硬。


    磋磨人的沉默。


    优小秀低头看看自己裸露的腿根，与蛰伏在稀疏鬈髮间、光不出熘的优一条，整个人「轰隆」垮掉，歪在枕头上气若游丝。


    班长万万没想到不穿内裤对优小秀的打击竟这么大，他连忙下床：「小……」


    「班长。」


    优小秀快哭出来了。


    「你就当我死了。行么？」


    「……」


    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莫名把班长逗笑了。


    真是傻得好玩又可爱。


    笑声沖淡了尴尬，班长不再多说，把一次性内裤重新塞给优小秀，自己抱出电脑开始整理脑洞。


    优小秀听他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很好奇，调低了电视声音去搜班长的笔名，搜出一串书名号，长的短的，什么类型都有。他惊奇地想不愧是班长，在班主任的班里既维持成绩还坚持创作，怕不是个神童。


    他随手点开一本字数少名字骚的，满怀敬意开始拜读。


    第二天早上，班主任在餐厅擒住眼下黢黑的优小秀，深深皱起眉：「你昨晚干嘛了？」


    优小秀心里已经把班主任默认成半个后妈，顿时露出伤心的神色来，哀哀唤了声：「老师……」


    班主任心里一咯噔。


    大意了，把两个毛毛躁躁且心怀不轨的小伙子安排在一个房里睡，别是给他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优小秀的悲戚并没有消减于班主任狰狞的审视，他左右看看，确定班长不在附近，趴在班主任耳边小声说：「班长，他是个受。」


    「……」


    完犊子了。


    第32章 为爱作呕，含泪做攻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种种写烂了的耽美套路，眼前发黑：「你怎么发现的？你们干嘛了？」


    优小秀一宿没睡，智商不太在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当即羞赧地蹦了起来，疯狂表示「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我是根据他的小说推断出来的。」他神叨叨地说。


    班主任面无表情，转身去夹玉米。


    优小秀端个盘子跟在他身后转，跟班主任分析他的推断。叽叽歪歪半天，班主任终于从他嘴里筛选出三句有效信息——


    优小秀看了班长某篇文。


    该文代入感强肉香四溢。


    并且是第一人称主受文。


    「老师，你根本无法想像我的心情，那个受是个学霸，跟班长一样优秀，还是三好学生代表兼优秀团干部。」他对着班主任哀伤地摇头晃脑：「我头上是不是有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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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看见你头上很多戏。


    班主任：「第几人称只是服务于故事，你别一惊一乍的。再说，人是直是弯还说不定呢。」


    而且你怎么就给自己定位好属性了？都不打算挣扎一下么？


    优小秀：「可是写得那么详细，一定是对于做受特别有经验才能写得出来，连那个受的乳头都……」


    「闭嘴！」


    优小秀悲戚地往嘴里塞一截玉米。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班主任扶住胸口，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本来就蠢气四溢，一涉及班长干脆还癌变了。


    「在语文书上看那么多年课文都能分清故事和现实，都知道把作者和作品区分看待，怎么看个网文反倒给你脑子看出泡来了？九年义务教育没普及到你家怎么着？」


    班主任端起师威，边喷射毒汁边试图引导：「你看《一部作品》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


    老天有眼，班主任不惜亲身举例，想看到的是优小秀恍然大悟，脑清目明，原来如此。


    而不是让他傻举个玉米上下打量自己，发出为难的哼哼：「《一部作品》是主攻文……老师你……不好吧？」


    班主任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优小秀浑然不知自己已在死亡边缘蹦迪，他假想了一下他爸被班主任压在床上的画面，一脸屎色：「不行不行，太可……」一声干呕。「……怕了。」


    优秀家长跟班长从另一边过来，正好看见班主任大步离开，优小秀则捧着一盘堆成金字塔的玉米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小秀，怎么了？」班长过去，看一眼班主任杀气腾腾的背影，「你又被抽背课文了？」


    优小秀摇摇头，臊眉耷眼：「我被罚抄了，五百遍。」


    「抄什么？」


    「清心寡欲。」


    「……」


    优秀家长发出抛家弃子的爽朗笑声，去找班主任。优小秀目送他远去，心间升腾起悲壮的情绪。


    也不知道我爸知不知道班主任拥有想当「上位者」的远大志向。


    他又看看身旁安静吃饭，对他的内心戏一无所知的班长，勇敢地下了决心——


    既然我爸可以为爱做……呕，那我也可以为了班长含泪做攻！


    立下这个远大志向，他重新恢復了活力，赶紧碰碰班长的胳膊跟他咬耳朵：「班长，你猜班主任是上面还是下面的？」


    「你家的家事……我不好多嘴吧？」


    班长目光炯炯地转过来。


    第33章 没有一个正常人


    班主任也不知道自己在怒火中烧个什么劲儿，他险些被优小秀刺激得张嘴反驳，嘲讽都涌到嘴边了，又生生咽了回去。


    反驳什么？「我攻怎么就不好了」？说这种话不如直接让他把舌头拔了。


    可微妙的男性自尊又让他忍不住深思：搞不搞基是一码事，问题我怎么就不能攻了？我在额头刻「受」字了？


    班主任陷在这个没法深思的死局里不可自拔，以致于跟优秀家长对上眼，他第一反应竟是：这大尾巴狼真有那么攻气？


    一个鼻子两个眼的。


    优秀家长在他旁边坐下，笑眯眯问：「优小秀又惹你生气了？」


    班主任冷笑：「毕竟虎父无犬子。」


    优秀家长装聋：「该管教就管教，班老师不要跟我客气。」


    班主任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我真没跟你客气过，一个二个怎么就那么不自觉呢？


    第二天的安排里有一场讨论会，公司财大气粗，把当前市场上几个主流版权方都请了过来，合作伙伴与媒体人乌泱泱坐了半个礼堂，礼堂门口还像模像样的搞了个红毯，红毯尽头一张巨幅签名墙，两边站着两三个图画部的编辑，捧着长枪短炮假装摄影师。


    吃完早饭直接就可以去走红毯进礼堂，优小秀混在一堆受邀作者里诚惶诚恐：「我也要走红毯么？」


    小王扯起淡来眼都不眨：「走呗，你是尊贵读者。」


    优小秀是个听不懂正反话的，见班长已经大大方方走过去签名，赶紧乐颠颠地跟上去，跟班长的后背合了个影，也拿笔要往签名墙上写。


    想了想，他侧侧身子挡住右边的摄像，在自己跟班长的名字中间画了个小小的桃心。


    站在他左前方的班主任和优秀家长：「……」


    优秀家长：「班老师，我觉得你说的对，我们确实该讨论一下优小秀的态度问题。」


    班主任好笑地看他一眼，幸灾乐祸：「晚了。」


    「……」


    走上红毯前，班主任犹豫了一会儿，这次不像上回签售还有个口罩，照片是要传上公司官网的，如果被学校发现也是个可大可小的事。


    耐不住几个合作过的大佬在那头殷殷唿唤，班主任心一横，想着人都在这了也不好多拿乔，便提前给小王眼神暗示：别拍照，保护我。


    小王看都没看，抬手就比了个「瞭然」。班主任见她一脸「明明白白」的神色，总觉得心里发毛，直觉有什么地方没沟通明白。


    果不其然，他刚走上红毯，就听小王在旁边发出浮夸的叫声：「啊！大大！我的天，是本人！我们大大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么？」


    一串快门声立马狗撵似的追了过来。


    班主任：「……」


    小王还恬不知耻地沖他拍胸脯挤眼：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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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死也想不到，他竟死在自己亲责编手里。


    正慨嘆天要亡我，一个宽肩窄腰的高大身影正好过来，以一种微妙的角度将他的脸护在阴影里。


    优秀家长寒暄着把镜头引走了。


    班主任挑挑眉毛看他一眼，难得啊，干了件人事儿。


    这个名字一长串的研讨会占时一整个半天，班主任平时在学校最不缺的除了上课就是开会，深知不管多么花里胡哨的会开起来都冗长乏味，打开头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专注于在心里制定整治优小秀的方案。


    与会嘉宾一个个上台发言，从部门主编到公司高层，从战略部署到合作项目，最后优秀家长人模狗样地走上台，直接把讨论会总结出气势磅礴的质感。


    跟个魔窟似的。班主任鼓掌，想。


    优秀家长下台时似乎往班主任的方向看了一眼，班主任本来没当回事，结果司仪聘聘婷婷地上台接过话筒，说：「那下个环节，我们会请几位大大上来做一个小型座谈会，工作人员布置一下沙发，诸位稍事休息。」


    这个环节本来是安排在最后的，不知道怎么突然提上来，结合优秀家长那一眼……


    班主任眼皮一抽。


    错不了。


    猝不及防、突如其来，这确实是优秀家长的公司能干出来的事。


    「大大！」


    小王跑过来，急头白脸地喊他，班主任冥冥之中就算到自己逃不过，牙一呲：「刚才的事我还没找你要解释，你倒挺自觉啊。」


    小王险些原地跪下。


    「刚才是我大意了，晚上我去你那负荆请罪。这不出了点岔子，您救个场吧！」


    「什么岔子？」


    「来不及解释了！」


    班主任抱起胳膊：「你找我也没用，我没打算上台，也没提前安排。」


    「你不用准备！你就上去端庄地坐着就行，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班主任：「……」


    扯这些虚的，你就不会用出场费狠狠砸我么？


    第34章 「码字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


    班主任还是上去了。表情跟上主席台发言没什么区别，班长和优小秀动作一致地捂住了胸口，露出心悸的表情。


    座谈会的主题非常虚无——爱与面包。


    台上五个作者一个主持人，说夸张点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关乎「靠爱发电还是商业创作」的问题见得太多了，大白官话信手拈来。


    结尾还搞了个小彩蛋，从几个作者收到的评论里随机挑几条来念，让作者本人当场表态。


    轮到班主任时，主持人也不知是看他话少想挑个难点的评论挑逗一下，还是想搞个情怀梗，给班主任选了条大几百字的评论。


    他真情实感地念到一半自己念不下去了，试图总结：「好的我们看明白了，这位读者ta自己本身也是一位创作者，可以看出这位朋友确实很茫然，ta很爱『码字』，但『学业经济家庭……』总之就是在梦想与现实之间非常辛苦地坚持着，说『梦想的花就要在这条路上凋零了』，哇很文艺呀！想要『喜爱多年的大大』，为ta指点一条『活路』。」


    满场都饶有兴致地等着班主任「发糖」，只有班长和优小秀悲悯地垂下了头。


    班主任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幽幽开口：「码字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


    全场：「……」


    优小秀：「班主任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尖酸刻薄的机会。」


    班长：「这个男人真是五毒俱全。」


    「魔教中人。」


    「还记仇。」


    「对，还记仇。」


    班主任轻轻一笑：「开玩笑的。」


    他对这位小创作者提出了中肯的建议与美好的祝福，虽然最后他又被职业病带跑偏了，针对该读者「为了梦想耽误了学习」的恶劣行径表示强烈谴责，但掐头去尾也勉强算是说了一回人话。


    会毕，他下后台休息，小王鞍前马后地跑来跑去，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送湿巾，狗腿子得不得了。


    班主任心怀芥蒂：「四四到底怎么了？让我来顶他？」


    小王摸摸鼻子：「那不啥嘛，他昨晚八千七，飙了一夜的车，于今早五点『车毁人亡』了，刚去敲门还睡着呢。」


    不提还没事，一提这该死的「八千七」简直是往班主任头顶上浇油——要不是那「八千七」他也不会湿了裤子。


    可是湿裤子的事又不能跟小王说，他只能迁怒：「你们昨天怎么玩起来的『八千七』？谁提出的『八千七』？」


    「老……」班长从后台进来，刚喊半个字就听见熟悉的、班主任要罚卷子前特有的、伪善的语气，他默默闭上嘴，正气盎然地一指小王：「我猜是小王吧？」


    小王放弃挣扎：「……说了一万遍了，喊『小王』就行，不用『吧』，你们可真是亲师徒。」


    优小秀伸个头：「我贊同班长的看法。」


    小王：「你知道个啥啊！」


    几人正忙着互相推诿责任，优秀家长不知从哪突然长了出来，端着杯咖啡沖班主任招手：「班老师，来一下，有人找。」


    第35章 「改gáy开放的春风刚给你吹醒？」


    人一干亏心事就容易心虚，班主任不太情愿地站起来：「谁找我？校领导还是刚才那个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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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秀家长目光揶揄：「你来不就知道了。」


    小王三人还在唇枪舌剑，班主任看他们一眼，跟优秀家长一前一后地从侧门出去。


    门外是个小花园，大中午，日头足，一园子花草晒得跟蔫茄子似的，只有一个小凉亭底下保留一点点可怜的凉荫。


    班主任刚踏出一只脚就险些被热浪掀翻，很拒绝地在门框后躲着半个身子，表示严肃怀疑：「谁这么缺心眼非得在这儿见我？」


    优秀家长：「……」


    优秀家长：「你看我够不够缺？」


    班主任：「……」


    你可太够了。


    「怕你在里面坐太久憋得慌，出来透透气。」他把手里的咖啡递给班主任，「冰的。」


    班主任：「不用。」


    优秀家长：「没喝过的。」


    班主任脸不红心不跳地接了过来。


    「刚才座谈会感觉怎么样？我交代他们了，回头只放照片，不传视频上去。」


    面对优秀家长的没话找话，班主任有心想一走了之，又觉得正常人干不出专门把人喊来就为给杯咖啡的事儿，应该还是有正经话要跟自己说，很狐疑地问：「没别的事了？」


    优秀家长不说人话，笑道：「我想找你，算有事么？」


    算有病。


    班主任没等他说完，转身就推门。


    他这一推实在有点突然，门后的小王三人组没做好任何准备，还在支棱着耳朵偷听，险些被门板直接拍上鼻樑骨，吓得一蹦三尺远，鬼头鬼脑地佯装无事发生。


    班主任对于优秀家长有着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特殊觉悟，幸灾乐祸地扭头瞥一眼：你完了，就凭小王这张嘴，你现在等于向全公司出柜了。


    午饭是小龙虾宴，蒸炒炸煮，几张大圆桌红得喜气洋洋。


    班主任被优秀家长拽着跟合作方们坐一桌。优小秀和班长坐他们身后，一桌年轻作者叽叽喳喳。


    班长不爱吃水产海鲜，筷子动得少，优小秀观察着他的动向，以为班长不会剥虾所以不吃，便自觉履行身为「攻」方的责任，剥出一小盘晶莹剔透的虾尾，在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悄没声儿地推到班长眼前。


    班长支着下巴看优小秀扒拉半天虾壳，没想到直接推给自己了，愣了愣：「给我的？」


    优小秀油然生出一股雄性的自豪感，点头。


    班长大为感动：「这多不好意思，你不用管我，自己吃吧。」


    一只贼手斜插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四四从这座小虾山上捏走一尾：「我觊觎这堆虾半天了，是给你的我就不客气了。」


    优小秀心口痛：「我的山尖尖！」


    班主任嘴一抽。


    他拧着眉毛回头：「你，好好说话。」


    优小秀悲愤地闭上嘴。


    班长好笑，拍了四四一掌，挑了只大虾出来安慰优小秀：「没事儿，我给你剥一个补上。」


    「大大，我听说你刚才座谈会又口出神言了。」四四还在恬不知耻地沖班主任笑嘻嘻，见班长和优小秀比赛似的互相剥起了虾，陡然觉得嘴里的虾肉溢出一股说不上来的酸臭味，边大口咀嚼边疑惑：「你俩咋这么腻歪？」


    班主任幽幽给他一眼：「改gé开放的春风刚给你吹醒？」


    「……」


    第36章 班长的屁股


    班长把优小秀给他剥的那一盘虾吃掉，又喝了两杯冷饮，坐来坐去不太舒服，看看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就打算先回房间躺一会儿。


    优小秀听他说想走，把嘴一抹也跟着撤了。


    还没走出餐厅就看见外头白花花的阳光，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优小秀脚下踌躇，心想这花园酒店占地太大了，回房间的路要经过一片小草坡，光秃秃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还要爬高上低，走到房间还不得晒成两条烤鸭？


    他灵机一动，对班长喊：「等我一下！」转身往回跑。


    班长以为他落了东西，就靠在空调底下吹着冷风等，没半分钟，看见优小秀拎着一把小阳伞回来了。


    粉嗲嗲的蕾丝伞面，还镶着水钻。


    班长好笑：「三三的伞？」


    优小秀「嗯嗯」点头，「砰」地把伞一撑，拉着班长往外沖：「快走，趁现在没人看见。」


    他们平时看女孩子撑伞都当是心理安慰，一层伞皮撑破了天能挡住什么？


    结果没想到撑起来还真有用。


    优小秀美滋滋地转着伞把，他比班长矮，想挡住班长的头就得抬高手，再一颠一晃，伞杆直往班长头上磕。


    班长把伞接过来：「我来吧。」


    两人挨着肩挤着脑袋在草地上飞奔，远看着跟一对超级马里奥似的。


    即便如此，回到房间还是闷了一身汗，优小秀靠着床往地上一摊，「滴滴滴滴」按空调，班长东挠挠西抓抓，感觉身上沁着汗又黏又痒，就拿出换洗衣服去洗澡。


    优小秀这次坐在天时地利的好位置，跟浴室就隔着一层玻璃，有一眼没一眼地往里偷觑，突然被班长喊了一声，吓得一脑门撞上床柱，赶紧揉着头爬起来。


    「小秀？」班长关上水听他的动静，优小秀心虚地大声答应：「哎！要拿东西么？」


    「不用，你进来一下。」


    进去？


    这怎么好意思！


    他羞羞答答地推个门缝往里看：「没事，我等你洗完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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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班长大大方方拉开门，转身让他看自己的后背，本来光洁的后背上现在密密麻麻红了一片，一眼看过去怪吓人的，「你帮我看看，我背上是不是起疹子了？」


    优小秀目瞪口呆。


    班长的屁股真翘啊！


    优秀家长的手机在桌上「嗡嗡」，他正戴着手套扒虾，看了一眼来电人「儿子」，很随意地用胳膊肘碰碰班主任：「班老师，帮我接个电话，优小秀的。」


    顺手把刚剥出来的虾丢进班主任盘子里。


    班主任吃人好几回嘴软了，怕优小秀又给他作出新天地，也没计较什么你我，放下筷子麻利接起来：「餵？」


    优小秀大唿小叫：「爸！」


    班主任：「客气了。」


    优小秀：「？」


    那边开着扩音，班长眼睛一亮，边「kuakua」挠脖子边捅咕优小秀：「是班主任。」


    优小秀赶紧戳亮屏幕看号码：「我打错号了？」


    「没错，你爸忙着吃没空接。你俩不是回去了么？什么事？」


    优小秀被拽回正事上，语气急起来：「班长过敏了，都红成大马虾了！屁股蛋儿都红了！」


    班长：「……」


    第37章 「放心吧，你的下面交给我。」


    班主任放下筷子擦擦手：「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优秀家长看他表情挺认真，问：「怎么了？」


    「班长过敏了，估计是不能吃虾。我去看看。」


    「让小王跟你一块儿，」优秀家长沖小王招招手，「买药就让她去。」


    小王嘀嘀咕咕站起来：「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班主任：「……」


    剥血阶级的屁股稳稳噹噹粘在凳子上：「要去医院就给我打电话。等这边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班主任点点头：「好。」


    小王跟着班主任一路疾行，走得挥汗如雨也没有熄灭一颗想八卦的心。班主任看她贼眉鼠眼，奇怪地问：「你吃虾扎着嘴了？」


    「……我没有。」


    她试试探探地问：「大大，你觉得我们老闆怎么样？」


    「人样，还能怎么样？」


    「不是，我是指性格方面。」


    「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你对他的看法嘛。」小王大口放屁：「毕竟我们老闆有型有款的，也称得上『斩男款』型男了。」


    班主任微妙地看着小王，看得小王直往自己头上摸：「咋了大大，我又长出个头？」


    班主任：「章小怡女儿叫什么？」


    小王：「醒醒？」


    「嗯。」班主任似笑非笑：「醒醒吧你。」


    「……」


    班主任都走出十米了，小王还在原地僵着脸又蹦又跳。


    「好冷啊！」


    「大大你真是……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冷死了啦！」


    优小秀在房间里急得直搓手，好像那些疹子是发他身上似的，上蹿下跳搔头搔脑。一会儿问班长痒不痒，一会儿问他想不想吐，去百度搜一下海鲜过敏的症状，险些两眼一黑昏过去。


    他一条条比对班长身上的症状，哭丧着脸说：「班长，你不会截肢吧？」


    「想什么呢，不会的。」班长穿条宽松的大裤衩对着空调挠痒，还得分心安慰优小秀：「我一吃小龙虾就这样，没事儿。」


    「只痒痒？没有灼烧晕眩的感觉？」


    「没有。」


    优小秀掏出自己的便携装花露水蹲在班长跟前，小心翼翼呲他一下，仰起脸问：「花露水会好点么？」


    其实屁用没有。但是优小秀忧心忡忡的，巴掌大的脸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就剩双大眼了，真切的关心几乎要溢出来。班长跟他对视两秒，捋一把他的头毛，笑着「嗯」了一声。


    于是优小秀就像只给小猴捉虱子的大母猴，蹲在地上举着小瓶认认真真呲班长。


    四肢还好些，膝盖以下都没什么疹子，发疹区主要在肚皮后背和大腿根，以及屁股这种多肉的地方。


    优小秀一心为班长解痒，解得没了顾忌，见大腿根喷不到了，就直接捞起宽松的裤腿往上撩，露出满大腿的红疹子开喷。


    班长不太好意思，拍拍优小秀表示他可以自己喷，优小秀心痛得要命，坚持说：「你上面都挠不过来了，放心吧，你的下面交给我。」


    班长：「……」


    总觉得这话不太对。


    优小秀喷得忘我，喷完还要用手指头抹平整，班长挺耐痒的一个人被他摸的痒上加痒，还不敢乱动，只能抖着腿催他：「行了小秀，越摸越痒了。」


    「等一下啊，我把你右边也抹抹。」


    优小秀手脑没在一个频道，脑子里安排得挺好，放下左裤腿去捞右裤腿，结果手指没跟上大脑指挥，一心急，左裤腿还拽着没放下呢就把右裤腿也拎起来了，班长的沙滩四角裤瞬间被他攥成一把沙滩兜裆布。


    关键是还没兜住裆。


    有什么形容可观的条状物顺着扩大了三倍的裤筒「咻」地盪了出来，险些甩在优小秀脸上，优小秀「妈呀」一声伸手就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的小鸟……」


    班长发出小鸟受到袭击的闷哼。


    优小秀：「……」


    你的小鸟儿掉出来了……


    第38章 沉重打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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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和他梦中情鸟的第一次见面，惨烈。


    班主任和小王进了门感觉氛围不太对，班长红彤彤的，优小秀也红彤彤的，班主任谨慎地后退一步掩住鼻子：「你这过敏还会传染？」


    优小秀声弱蚊蝇：「不是，不会。」


    班主任没工夫研究他的少男心事，过去翻着班长看了看，见班长一点儿没慌，知道不是多严重，心也落了地，吩咐小王去买点药膏回来。


    门一关，他翘着腿在凳子上坐下，房间立马变成他的办公室。


    「你俩怎么了又？」


    班长刚刚遭受了沉重打「鸡」，一张俊脸还凝固着，优小秀也讷讷地不知能说点什么，只觉得眼前还时不时盪过一根，盪得他面红耳赤，不敢张嘴。


    怎么能描述班长的小宝贝给班主任听呢？


    最后还是班长勇敢迈出第一步，跟班主任请假：「老师，下午的活动我就不去了。」


    优小秀立马跟风：「老师我……」


    班主任：「你想都别想。」


    优小秀撇嘴：「我想留下来照顾班长。」


    班长冷汗涔涔，班主任冷笑一声：「你让他活着不好么？」


    优小秀：「……」


    优秀家长来路上偶遇小王，两人一起回来，他让餐厅打包了几个家常菜，对班长表达亲切慰问：「是小王疏忽了，应该提前问好每个人有没有忌口。」


    小王：「？」


    不是你一手拍板定的餐单么？


    班长觉得自己过个敏过得兴师动众，怪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我贪嘴。」


    优小秀在一旁丧得沸反盈天：「不，不是这样的……」


    班长跟旁人说说话，尴尬劲儿也缓过来一点，涂着药膏安慰他：「没事儿小秀，过一夜就好了。」


    优小秀有心想再对班长伸出援手，好在心里还有点数，知道他再出手班长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班长自己涂药，满脸渴望，自责不已。


    班主任看他俩扯扯拉拉的小模样好奇得很，碍着大人的面子又不好刨根问底，班长难得拒绝优小秀的亲近，难不成优小秀「攻」略高地失败了？他在脑海里排演出一幕大戏，帧帧都是二人成绩下滑高考惨遭滑铁卢的悲壮画面，一张脸风云变幻，拉得老长。


    「行，那你休息吧。」他站起来指指优小秀：「你，下午给我老实下楼集合。」


    刚带上门出房间，他就听见优小秀跟班长小声唧唧：「班长，你看班主任像不像个王母娘娘？非要划个银河出来伤害我！」


    班主任骄矜地抬抬下巴。


    优小秀又哭哭歪歪地加了句：「后妈。」


    班主任：「……」


    怎么就那么不知死活呢？


    反观优秀家长，他大尾巴狼装惯了，选择性失聪技能一流，保持神秘微笑不发表见解。小王则不够成熟，一声「后妈」听得她眉飞色舞，噼里啪啦摁着手机逃窜。


    班主任顶着大日头东奔西跑，还被扣了个「后妈」的帽子，简直头顶冒烟，回到房间就点上一根烟质问优秀家长：「你又给优小秀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了？」


    优秀家长这次可确实冤枉，但他笑眯眯的不作解释，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也叼上根烟，往班主任身前一站，勾头顶着班主任的菸头对火。


    「刚才说到《又一部作品》的版权规划，你是怎么想的？」


    他隔着缭绕的烟气问班主任，带着轻微酒气的唿吸全都喷洒在对方颈子里。


    第39章 《最初的作品》


    「怎么着，老闆改玩潜规则了？生嫖不动索性切换事业压制？」


    班主任赞许地点点头，把菸灰往优秀家长领口里抖：「路子还挺野。」


    挑逗班主任就是需要千言万语压不软的魄力，优秀家长沉声一笑，顺水推舟，将两条胳膊撑在窗台上，班主任便若即若离地被他圈在怀里：「那班老师更喜欢哪一路？」


    班主任吸了口烟吐出来：「你呛不呛？」


    优秀家长也吐了一口：「还行。」


    「你云里雾里的。」


    「班老师谬赞。」


    「我的意思是说烟太大了。」


    「……」


    班主任又吸一口：「你还要对着我的脸喷多久？」


    优秀家长好歹也是一介中年，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摆个撩局，被撩拨对象整稀碎。


    他都被逗笑了，直起身认真研究班主任，问：「班老师，你总是这么不解风情？」


    「有么？」班主任眯眼笑，「我只觉得我总在对牛弹琴。」


    「……」


    这局无解。


    优秀家长还有点谱，耍完嘴皮子言归正传：「《又一部作品》按着流程走就行，板上钉钉。于我个人而言，其实对你另一本书更感兴趣。」


    他故意停在这里，班主任眉心跳了一下，语气微妙：「你看我的书？」


    「不然我怎么会跟优小秀推荐《一部作品》作文书呢。」


    班主任微笑，因为你不要脸。


    「有本书叫《最初的作品》，」优秀家长的语气与第一章 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半笑不笑地看着班主任：「不知道班老师知不知道？」


    正垂眼弹菸灰的班主任愣了愣，掀起眼皮望向优秀家长。


    他当然知道。


    那是他的第一本小说，题材很蠢，剧情很傻，写于大学，写完后虽有幸出版，也没有带来任何水花，即便是他的老书粉也没多少人看过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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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开启了他十多年的写作之旅。


    如果文艺一点，说一句「初心」不为过。


    说一句「黑歷史」也不为过。


    开玩笑，没有人能以眼泪和热爱来面对自己十年前的小说。


    就算有泪也是熏出来的。


    班主任突然遭受鞭尸，心情好比被人打开了锁上十年的qq空间，并且对方满脸跃跃欲试，大有朗读给他听的徵兆。


    他回头看看天。看看优秀家长。再看看天。在心里发出虚弱的呻吟。


    两点半，大巴车在酒店楼下停好，接作者们去景点。


    「班长，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优小秀一步三回头地跟班长告别，不情不愿地去参与「一家三口」亲子游。


    出了电梯他被三三喊住了，苦着脸回过头，把三三吓了一跳：「带你去玩，你怎么跟要去参军似的？」


    「我的阳伞呢？」她问。


    优小秀眼睛一亮，好机会！


    他兴高采烈：「我回去给你拿！」


    三三总觉得这孩子有点缺心眼，摆摆手说：「没事，没拿就算了，快上车吧。」


    话音还没落地，人已经蹦蹦跳跳沖电梯跑过去了。


    无巧不成书，电梯门正好在这时候打开，优小秀一下没剎住闸，跟迎面出来的人撞了个铁磁，陀螺似的齐齐摔倒在地。


    目击者三三惊唿一声，边踩着小高跟去扶人边辨认这是哪个倒霉蛋，定睛一看：「天！四四你没事吧？」


    四四发出行将就木的声音。


    班主任跟优秀家长从楼梯口下来，看见这一幕愣了：「猪撞树上了？」


    第40章 猪撞树上了，你撞猪上了


    优小秀惊慌失措，口不择言，脱口而出：「没有没有，是我撞猪上了！四四大大，你没事儿吧？」


    四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众人：「……」


    班主任：「天赋异禀啊。」


    又感慨：「现在能把赵本水的小品接这么熘的小孩少找了。」


    优秀家长：「小时候我总带他看，春晚就等本水大叔。」


    「你们也爱看老小品啊？」三三激动不已：「我永远爱范韦老师！」


    优小秀：「啥？我喜欢开心菊花。」


    四四趴地上，悲愤：「你们是不是有病？！」


    把地上二人解开扶起来，优秀家长还有脸拍着四四的肩安抚他：「孩子傻，你多担待。没摔坏吧？下午我让他全程跟着照顾你。」


    四四求生欲旺盛，急忙跑得远远的。


    优小秀还要进电梯，优秀家长把他拎回来：「干嘛去？」


    「三三姐的伞在我那呢，我去给她拿。」


    三三都走到酒店门口了，远远地喊：「哎呀不用了，我先上车，你们也快点来吧，那是小王吧？谁在那伸着脖子催呢。」


    小王的声音缥缈地传来：「没有『吧』！」


    优小秀灵机一动，原地瘸腿，「啊呀」一声撑着墙说：「不好，我扭着脚了。」他苦哈哈地看着两个大人，脸上透露着「我不想去」的渴望。


    演技拙劣，槽多无口。班主任心评。


    他摆摆手让优小秀滚上去，并且下发死亡通牒：「那你俩闲着也是闲着，一人两套卷子，晚上去我那汇报思想工作。」


    优小秀：「……」


    位处12楼的班长茫然地打了个喷嚏。


    优秀家长狼狈为奸：「晚点儿再去，闹得人都没法好好洗澡。」


    班主任和优小秀：「……」


    这爸爸怎么跟捡来的一样？


    电梯门缓缓关上，班主任看一眼佯装慈父的优秀家长，又想优小秀这破孩子，一点儿没遗传上他爸大尾巴狼的基因。


    他想像了一下楼上的情形，好笑地跟优秀家长说：「你猜优小秀上去会跟班长怎么说。」


    「怎么说？」


    「他肯定会说，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今天下午要做两套卷子，好消息是『我回来照顾你了』。」


    优秀家长笑眯眯地评价：「两个都是坏消息才对吧。」


    「……」


    班主任心生贊同，同时欲言又止：「他是你从别人窝里叼来的吧？」


    优秀家长哈哈大笑。


    两道催人的喇叭声响起来，小王从大巴车上伸出头，气得嘴都歪了：这夫妻俩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


    收到两个「坏消息」的班长哭笑不得。


    他一手握着门把，另一手伸在衣服里挠肚皮，安慰失落的优小秀：「做卷子怕什么，跟吃饭似的。赶紧进来，一脑门儿汗，外面热吧？」


    优小秀喜笑颜开，进了房间就扒衬衫，头蒙在衣服里嚷嚷：「热，还没出酒店我就融化了，他们都好高的兴致。」


    班长手机「叮咚」一声，是微博上互关好友的互动提醒。


    他边让优小秀「去沖个澡凉快凉快」边打开手机，看见来自「四四」的@——


    「一出电梯被老闆儿子撞了个人仰马翻，@大大@二二@三三@老闆 们赶紧围上来，热烈讨论是猪撞树上了还是我撞猪上了，最后得出结论他们都喜欢本水大叔。我：？？？」


    不用猜就知道这话肯定是班主任说的。


    班长边笑边评论：你不要碰瓷，我可不在。而且我喜欢开心菊花。


    一大堆评论淹没进来。


    我是小王：哈哈哈哈哈哈听说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品同朵菊（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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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刷着手机深深皱起眉，扭头看小王：「你当狗头救得了你？」


    小王：「……」


    * 标题梗源自春晚小品《功夫》


    lidie整理


    第41章 「你屁股翘」


    班主任忧心忡忡。


    他如果被学校给抓回去审问，一定有一半的锅得让小王背上。


    小王大感委屈：「可是我没有带你的名字啊大大！我甚至都没哈哈你！」


    班主任横眉冷竖：「你还敢哈哈我？」


    小王：「我不是我没有……」


    班主任并不是杯弓蛇影，他是收到了一条私信。


    倒也不是揭穿他的微博，私信的人应该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语气很活泼，说听说班主任在一所中学教书，ta恰巧就在一所中学，如果能跟大大头顶一片天真是太激动了。


    班主任暂时没心情吐槽那句「头顶一片天」，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这个「听说」在网络上往往比脏水还可怕，空穴来风能吹遍五湖四海，实锤太沉反而吹不动。


    况且他这还不是空穴来风。


    优秀家长见他半天不说话，问怎么了？


    班主任琢磨琢磨，说：「其实就算被学校知道了，掉马掉到井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优秀家长的眼神颇有深意：「那要看你们校领导看的是删减版还是完整版了。」


    班主任：「……」


    优小秀听说班长也喜欢开心菊花，高兴得不得了，开电视找开心菊花的小品集锦播放，又把两张床拼在一起，跟班长趴在床上边听小品边做卷子。


    来到这里以后时间都被安排得满满的，这样闲下来二人都感觉特别轻松，尤其想到班主任他们要在外面暴晒，晚上才能回来，简直死身心舒畅。


    班长碰碰优小秀的肩，问他：「小秀，班主任真的是上面的？」


    优小秀神采奕奕，在自己房间里也不用小声说话，快乐地晃着小腿说：「我看班主任有这个野心，我说他不适合在上面，他脸都气黑了，相当的不满。」


    班长幻想那个画面，笑着称赞：「不愧是班主任，野心勃勃。」


    「是吧，你也觉得班主任不适合。」


    「我觉得得看跟谁，跟你爸爸他肯定不太适合。」他贼兮兮地挑挑眉毛，「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优小秀「哇哦」一声，咬着笔头看班长，好奇心几乎要顺着喉咙溢出来。他哼哼唧唧地说：「那你呢？」


    班长询问地看他：「嗯？」


    优小秀强做镇定，在卷子上乱写乱画：「你觉得你更攻还是更受？」


    空气微妙的安静了一秒。


    「你是说看起来？」班长问。


    优小秀「嗯嗯」点头。


    「我嘛，」班长语气自若，瞥一眼优小秀：「也要看跟谁吧。」


    完了！优小秀内心悲痛。班长果然做过受！


    转念一想班长挺翘的屁股，又没那么伤心欲绝了。


    按照直男的逻辑，班长此时应该问一句「你怎么想到问我」？班长却很好奇似问优小秀：「你觉得呢？在你眼里我更偏向什么？」


    优小秀苦着脸：「受。」


    班长陷入沉默。


    他停下笔看优小秀：「为什么？」


    优小秀本意是想着尊重班长的选择，但他正满脑子班长的屁股，脱口就道：「你屁股翘。」


    「……」


    虽说小说里一般对受的屁股笔墨较多，但这毕竟……怎么反驳啊我的天。


    班长嘴张了又张，依然无从下嘴，最后哭笑不得地往优小秀屁股上拍了一下，触感跟拍果冻似的，还挺弹手。


    「你不也挺翘的？」


    优小秀瞠目欲裂。


    第42章 拍臀之交


    他捂着屁股一咕噜坐起来，脸涨得通红，说话都磕巴了：「你，你拍我屁股。」


    班长没想到优小秀会有这么大反应，悄悄有些尴尬。毕竟班里男生之间开起玩笑别说拍屁股，掏小鸟也没什么大不了，动不动一群人就驮着一个男生上树了。


    但是优小秀斯斯文文的，压根也没经歷过那些玩笑，被拍个屁股跟失了贞似的惶恐，班长连忙安抚：「害羞啦？那你也拍我的。」


    优小秀脸更红了：「真的么？」


    班长：「……」


    他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在班长屁股上珍而重之地拍了一下。


    班长趴在床上目视前方，开心菊花的小品还在放，他脸上没有表情内心也没有波动，心想写小说都写不出这么索然无味的「y」，这一本正经得跟闹着玩儿似的，非把主角磋磨萎了不可。


    不知是不是拍屁股助长了优小秀的勇气，认为他和班长也算是拍臀之交了，可以聊一些更隐秘的话题，于是兴奋的趴回原处跟班长咬耳朵：「班长，那你写耽美小说，是不是也看过那种视频？」


    班长很坦荡，毕竟他萎了。大大方方地说：「钙片么？」


    「嗯嗯。」


    「你想看？」


    优小秀扭扭捏捏地表示好奇之心：「我没看过那种。」


    班长笑笑：「我懂。」


    他拿过手机开始翻，又问一遍：「想看么？」


    优小秀吃惊：「你手机里就有？」


    有的话似乎显得太基了。班长摸摸鼻子，说：「我有那种网站。想看什么样的？」


    「就，一般的就行，我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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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笑中带着深意，看他：「我懂。我懂。」


    女孩子的友谊靠一起说第三人坏话升温，男生之间则靠一起看片儿。优小秀兴奋得不得了，但这种兴奋又不好表现出来，便低着头刷题，支棱着耳朵听班长找片儿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班长把手机放在两人眼前：「这个吧。」


    床软，手机小，他俩趴着，这种姿势势必要摩肩碰头，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唿吸，关键电视里还有该死的沈腾飞在演小品，氛围十分诡异。


    手机里两个小人裤子都脱了，班长轻咳一声，说：「我直接投屏吧，这样看不清楚。」


    优小秀贊同地点点头，心生敬佩：优秀的创作者果然要对生活进行细緻入微的观察。


    投屏到电视上，视觉效果立马扩大好几倍，演员的哼哼也变得振聋发聩。优小秀看着攻把受压在沙发上叼着咪咪头亲他的胸膛，膝盖还顶在人裤裆上磨蹭，看得头皮一涌一涌的直发麻，麻得口齿生津。


    他偷瞄班长，班长镇定自若，甚至还在低头做卷子，就也低头划拉两笔，强作镇定地问：「他被亲……」面对班长实在说不出那个词，「真这么舒服？」


    「嗯？」班长抬头看，两人正在亲嘴儿，完美错开了优小秀看到的画面。


    「情投意合的话，不论干什么都舒服吧。」他说。


    优小秀咽咽口水，偷瞄班长裸露的胸膛：「这么神奇？我以为男生不会有感觉。」


    「你很好奇嘛，」班长偏过头，笑盈盈地盯着他：「是想试试么？」


    「轰——！」


    这是优小秀头皮炸开的声音。


    班长竟想让我吸他的奶！


    第43章 性感小王，在线作死


    他俩在酒店里风马牛不相及，班主任一行则划了船听了戏看了景儿，还附庸风雅在湖上玩了一把行酒令，一个个累如死狗。


    晚上到定好的酒楼吃饭，四四提出抗议：「老闆，我觉得不公平。」


    优秀家长：「怎么了？」


    四四：「大家都是出来玩，人人开天窗，怎么就我八千七加四千一？」


    小王：「咋又多了个四千一？」


    四四愤愤指向班主任：「行酒令！我输了！」


    班主任翘着腿嗑瓜子，悠然自得，理都不理。


    优秀家长拍着四四安抚：「给你包红包。」


    四四还没来及接话，一道中气十足的「不用！」从隔壁桌响起，四四的责编端着杯子直接举到班主任眼前：「恩人，这杯敬你，我先干为敬！」


    小王愤然：「这位同事，请你不要在老闆面前抢戏，这桌的戏精只能有我一个。」


    同事两眼一抹都是泪，哭诉：「你的作者都不拖稿，你当然幸福了！四四上本书已经拖半年了，我觉得有必要採取措施，把四四押到公司在线码字。」


    四四目瞪口呆：「你是魔鬼么？」


    众人讨论起拖稿心得，班主任听了一会儿，深感不解：「你们到底为什么码不完？你们一天24小时是共享的么？」


    所有人：「……」


    小王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原耽之光·镇圈的瑰宝·平原上的不坑者·剧情，文笔，与肉的女王。」


    四四的责编：「还有『神坛一世』和『网文降生』。」


    优秀家长：「我儿未来之……」


    班主任眼风如刀：「滚。」


    优秀家长给四四的责编指点迷津：「在催稿这方面，你应该向小王学习经验。」


    大家纷纷看向小王。


    小王撩撩头髮，意气风发地笑了笑，说：「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死线前告诉各位大大：谁拖稿，谁就去微博骂蔡余申。」


    「……」


    「这样自然就会有粉丝替我催更啦。」


    三三墙头广泛，蔡余申就占有一墙之地，闻言发出咬牙切齿的称赞：「毒妇！」


    「我专门有名单呢。」小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哗啦啦地翻，「从周一到周五都排好了，周一蔡余申，周二吴不凡，周三杨跨越，周四……」


    「好了，好了。求求你做个人吧。」三三所有靶心皆被命中，捂住心口哀哀恳求。


    班主任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谁？」


    小王利索地把本子扔回包里：「不知道。我从热搜上摘抄的。」


    回到酒店已经快到十二点了，班主任师德不灭，下了车就直奔优小秀房间检查作业。


    敲门半天敲不开，他眉头一皱，抱起胳膊给优秀家长使眼色：打电话。


    电话接通，优小秀睡意朦胧地「餵」了一声，优秀家长言简意赅：「开门。」


    屋里终于传来扑扑腾腾的动静。


    门一开，班主任跟个被欠了二吊钱的钟馗似的，对慌里慌张的优小秀投去审视的目光。


    班长套了个t恤才过来，也是睡得满脸印子，喊班主任：「老师你们刚回来？进来坐吧。」


    班主任不为所动，直切要点：「卷子写完了么？」


    「写完了。」


    优小秀说话间总要偷看班长，班长总是下意识捂住胸口。


    优秀家长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包那么严实干嘛，过敏怎么样了？」


    「好多了，过一夜就消了。」班长笑笑。


    「过来我看看。」


    优秀家长伸手要撩班长衣摆，优小秀吓得险些一屁股坐他爸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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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他急得眼珠滴熘熘乱转，脱口道：「班长咪咪痛！」


    班长：「……」


    优秀家长和班主任：「……」


    半晌，优秀家长轻咳一声，打破室内死一样的沉寂：「那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第44章 「养你是我的事」


    让时间倒退回下午三点半。


    文人好讲一眼万年，现实生活却往往是一眼看岔，千差万别。


    优小秀看到的画面停在演员胸口，班长抬头时看到的却是两人在打啵，他俩的思维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一个狗血充头一个脑浆下沉，辅以一通不上不下的鸡同鸭讲，完美会错了对方的意思。


    优小秀：班长想让我吸他！


    老天有眼，班长只是问他想不想试试亲嘴儿。


    好在优小秀色令智昏的同时略缺了些胆气，有贼心没贼胆，扭扭捏捏地表示：「不好吧……」


    班长还想再开口逗逗他，他已经把手伸过去，迅速往班长胸口揪了一把，羞赧地说：「我捏捏就好。」


    班长：「……」


    鬼知道班长内心都经歷了什么。


    电视里那两位演员仍热切地纠缠在一起。


    在班长如遭雷击的时间里，优小秀不知道是幸福昏了头还是怎么着，满脸香甜的睡了过去，而班长被揪过的那端现在还微微肿着，竟然也被睡意传染，跟优小秀头顶着头睡得不知今夕是几何。


    再睁眼，看到的就是面前这尊恶煞了。


    班主任倒吸一口气，眼瞅着就要发威，优秀家长一把揽过他就往外走，悄声安抚：「儿子大了不由娘，万事朝前看。小孩也需要自己的空间。」


    班主任敌不过他的劲儿，横眉毛竖鼻子的被推回自己房间。


    「就不该让他俩睡一间屋。」班主任烦躁地插着腰。


    优秀家长悠悠地不以为意，「嗨」了一声，道：「小孩儿嘛，闹着玩。」


    班主任两眼一翻，深觉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打定主意明天要好好跟两个小孩掰扯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树要修人要教，不然他这两颗悉心培育的正根红苗，以后指定跟优秀家长似的歪瓜裂枣。


    翻了翻时间表，他问优秀家长：「明天下午就回去了吧？」


    「大部分是。你和三三四四得留下。」优秀家长答。


    「怎么还分两拨？」


    「三三他们还有一场签售，明晚你这边还有个局，把《又一部作品》的合同签了。」


    说着，他看向班主任，以难得正经的口吻问：「下午说到《最初的作品》，你是怎么考虑的，班老师？」


    班主任一听见这个名字，顿感头大如斗。


    优秀家长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将《最初的作品》列入了运营计划。虽然对创作者来说，有钱赚固然是好，是吃饭的根基，可班主任实在想像不到把自己的qq空间搬上荧幕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他摸着良心对优秀家长说：「那本写得不好，开发价值也不大。」


    优秀家长莞尔一笑：「写的好不好是你的事。看不看是读者的事。研究开发价值是开发商们的事。」


    「让你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地写想写的东西，是我的事。」


    班主任定定看着优秀家长，优秀家长回以温情款款的凝望。


    半晌，班主任勐地打了个哆嗦。


    「我都说了，」他面色稍显狰狞，「别说土味情话，半个圈子的土味情话都是我写的。」


    「……这句也是？」


    班主任冷笑：「出自《最初的作品》。」


    优秀家长熟练运用他的厚脸皮：「那我就直白说吧。」


    「你写你的。养你是我的事。」


    第45章 「贤妻良母」班主任


    班主任愕然地瞪着他。


    这算什么，中年暴发户的告白么？


    优秀家长还想再说点什么，班主任已经若有所思地开了口：「那……」


    「嗯？」


    「昨天座谈会的嘉宾费给不给？」


    务实，节俭，堪任贤妻。


    优秀家长直接把自己的钱包放进班主任手里：「都是你的。」


    班主任不屑地扔回去：「线上支付时代，别整没用的。」


    优秀家长被他说乐了，当即来了个红包轰炸，班主任的手机放在桌上嗡嗡个没完，索性拉了个群，把优小秀和班长拽进来。


    优小秀：哇，我爸怎么了？发这么多红包？


    班主任：你爸喜提散财童子。


    优小秀赶紧圈班长领红包，还顺手把小王拉进来。


    小王：哇！


    下一秒，屏幕上显示「您已被移出群聊『1』」。


    小王：？


    优秀家长把她踢了出去。


    班主任目击了这一幕，看着小王那个孤零零的「哇」字于心不忍，问优秀家长：「你踢她干嘛？」


    优秀家长脸皮厚得能跑马，张嘴信马由缰：「家族群，她进来凑什么热闹。」


    捧着手机的小王一脸茫然。


    「你刚才进一个漫天红包雨的微信群了么？」她问四四的责编。


    「那是什么秘林仙境？」四四的责编看一眼手机：「没啊，屁都没有。你被老闆压榨魔怔了吧。」


    第二天上午，作者们陆陆续续被送走离开，余下的人又简单开了个规划会，三三四四去准备签售，班主任终于有时间好好整治整治优小秀和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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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着手来到二人的房间，两个学生已经自觉把卷子铺展开，奋笔疾书，班长还一心二用，写累卷子就去码几个字放松放松。


    班主任心道这个年龄到底是精神旺盛，他光应付一个优秀家长就被耗干了心力。


    「先别写了，我问你们点儿事。」


    他霸占了房间里唯一一把大转椅，跟个老太爷似的端坐着说。


    优小秀不知死之将至，咬着笔头看过去。


    「你俩干嘛了昨天？」


    二人：「……」


    他俩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迅速挤眉弄眼。


    班长：你告诉老师了？


    优小秀：我不是我没有！


    就知道有事。班主任眉毛一挑。


    他冷笑一声，开始冷言冷语：「二十一世纪了，当代中学生依然贼心不死地想早恋。」


    班长：？


    「我不管你俩怎么想的，是已经早恋了，还是在不知死活的跃跃欲试，也不追究你们这几天都干了什么。」他顿了顿，口起刀落：「反正再过一星期就开学了，开学就考试，你俩的年级排名只要掉一个数，就蹲在办公室门口做卷子去。」


    「尤其是你，优小秀。」


    优小秀感到班长疑惑的目光向他投来，仿佛在问「班主任在说什么早恋」？他脸上又红又白，拼命给班主任使眼色。


    班主任不知道优小秀还没告白，就被自己粗鲁地捅破了少年心事，还奇怪地问：「你干什么，一脸做贼心虚？」


    「我……」


    我被你出柜了啦！


    优小秀的灵魂气息奄奄地咆哮。


    第46章 「你真好闻」


    班主任屁股刚抬起来，优小秀就跟着起身要去卫生间。


    他还没跟班长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呢，班主任一口一个早恋，好像他俩已经在一起了一样，班长那么聪明，一定能从班主任话里听出自己暗恋他，万一他不能接受……


    优小秀在马桶盖上战战兢兢地坐了一刻钟门铃响了，班长去开门，听动静是他们刚才点的炸鸡外卖。


    心慌是一回事，炸鸡还是要吃的。他摁摁沖水键洗手出去，班长已经把鸡盒摊开，正往饮料里插吸管，并没有想像中要审问他的意思。


    「快来吃吧，等会儿凉了。」说着他又打开电视放了个电影。


    优小秀答应一声，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有点失落，在桌边坐下抱着可乐吸。


    他看电影，班长托着腮帮子看他。


    一口可乐刚吸进嘴里还没咽下去，班长突然喊了他一声。


    「小秀。」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优小秀的可乐从嘴里淌了下来。


    班主任中午饭没吃几口，晚上去跟合作方吃饭之前，优秀家长不知从哪弄了个鸡蛋灌饼回来，让他先垫垫肚子，否则开局三杯酒喝得胃里难受。


    班主任知道肯定是小王去跑的腿，也不拒绝，联想到昨晚的「踢出群聊」事件，顺手给小王包了个红包。


    饭桌上谈合同谈到最后都是个「喝」，小王这次给班主任拿了个大数目，两边都高兴，一大桌人轮着互相敬酒，氛围炒得火热。班主任看着文质彬彬的，其实肚子里特别能盛酒，一般人喝不趴他，即便内脏喝趴了，面上也能保持着端庄的姿态，是酒桌上唬人的一把好手。


    所以优秀家长那个鸡蛋灌饼还是有点儿用的——让班主任有力气把优秀家长架回去。


    「我真是菩萨心肠。」


    跟帮忙的男编辑道过谢关好门，班主任沖沙发上醺醺然闭着眼抽菸的优秀家长说。


    优秀家长笑了声，酒泡烟燻的嗓子溢出沙哑的质感，懒洋洋地接道：「感谢班老师带我回来，没有把我顺手丢湖里。」


    班主任看他还能耍嘴皮子，逻辑挺清晰，不需要照顾，就迳自拿了衣服去洗澡。


    再出来，优秀家长依然在沙发上叠着二郎腿坐着，看样子是睡着了，还挺安详。


    要是撑头的那只手没夹着一根快烧到脑门的菸头就更好了。


    他上前把菸头捏掉，优秀家长半阖着张开眼，酒气柔和了他平日深邃硬挺的五官，他醉朦朦地「嗯」了一声，仰头问班主任：「怎么了？」


    「你戒菸吧。」班主任把菸头碾灭在优秀家长手边的菸灰缸里，「还能多活几年。」


    优秀家长望着他，眼也不眨地笑：「我戒菸多活的原因，似乎跟别人不大一样。」


    「你还知道啊。」班主任冷漠地瞥他，转身要走，谁知腿还没错开，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跌进一片馥郁的胸膛。


    优秀家长仍稳稳噹噹坐在沙发上，撑头的手却卡上班主任的后颈，另一只手将他环腰摁在怀里，掠夺了一个炙热的亲吻。


    烟，酒，以及淡淡的男士香水气，瞬间蒸腾着包裹上来。


    「你真好闻。」


    他厮磨着他的嘴唇，哑声说。


    第47章 「你喜欢我」


    班主任，男，创作男同性恋小说的第十一个年头，被男人啄了。


    优秀家长跟个王八似的叼住了就不松嘴，班主任瞪大了眼，然而他脖子被卡着，后脑勺被摁着，腰被箍着，挣不开不说，狗日的优秀家长还越亲越深入，企图把舌头也往他嘴里捅！


    最初的惊愕一过去，制敌本能就让班主任手起拳落，往优秀家长腿中间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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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优秀家长笑眯眯地接住他的拳头，反手把手背摁在自己的裤裆上，多坦荡似的说：「怎么总这么凶。」


    班主任一个头槌就撞了上去。


    此时此刻，优小秀正在磨磨蹭蹭的洗澡。


    上午他被班长一句话吓吐可乐，硬生生把班长给蠢笑了，赶紧抽两张纸过去给他擦嘴，嘴擦完了，他的手却还停在优小秀脸上不松开，问他：「傻了？」


    优小秀仅剩的思考能力在心里说我没有，我是疯了。


    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话也不会说，眼也不会眨，就这么被班长托在手里直勾勾地瞪着他。班长跟他对视两秒，又笑了。


    「不会说话啦？」


    「那你听我说，我说对了，你就点点头，说得不对，你就摇摇头。」


    优小秀僵硬地点头。


    「你喜欢我。」


    我的妈，肯定句！


    要不是嘴里没东西可吐，他非得再吐一次不可。


    优小秀眼皮哆嗦着，在班长的注视下点了头，算是完成人生第一次告白。他心惊肉跳地望着班长，生怕班长下一句会说出「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这种正义凌然的话。


    幸好班长没说。


    可他说出的话也足够让优小秀的心跳来个急剎车。


    「你想让我亲你。」


    优小秀觉得自己体重轻了，好像有什么灵魂之类的东西上天了。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腿软到从凳子上滑下去，看着班长红润的嘴唇，恬不知耻地再一次点头。


    班长便捧着他的脸亲了下来，隔着一张可乐味的纸巾，把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


    「真巧，」班长愉悦地说：「我也都是肯定答案。」


    第四次捧着心口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优小秀的心跳直到现在都处于濒临暴毙的速度，忽上忽下，没有平稳过。


    他跟班长竟然就这么……告白了？亲嘴了？在一起了？


    白天还一起甜甜蜜蜜地刷题了？


    「小秀，你快好了么？」屋里好像有点动静，班长在浴室门口喊。


    优小秀回过神，连忙答应一声：「好了好了！」


    他下午扭扭捏捏地问班长，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他又是怎么喜欢上的自己，班长笑而不语，半天才说：「大概你比较傻。」


    优小秀是个学习能力较强的同学，他充分揣摩了班长这句话的意思，认为班长的话里总是暗藏玄机，比如现在他催自己快出去，大概就是想跟他做一些甜蜜的事。


    早上的亲吻隔着张破纸，他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光顾着懵了，还没来及好好品味。


    他美滋滋地飞出去：「班……」一看见屋里的人，他的语气立马降了八个度：「主任……」


    班长在他身旁苦笑。


    班主任铁青着一张脸，额头和嘴唇却奇怪的红肿着，杀气腾腾地望过来。优小秀以为他的班长的恋情被抓包了，刚要跪地求饶，班主任却发出了恶毒的指令：「你去跟你爸睡，今天我睡这。」


    你是魔鬼么？！


    第48章 出柜父子兵


    「老师……」


    优小秀哼哼唧唧的想求个情，班长比他有眼力见儿多了，班主任气势汹汹的上门，嘴还被啃成那样，他怎么说也是拥有多部理论创作的人，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怕优小秀再磨蹭磨蹭班主任真会发火骂人，他先一步堵住优小秀的嘴，试图暗示：「小秀，你爸爸喝醉了。」


    不想活了，班长胳膊肘往外拐，根本不想和他亲热。


    优小秀完全不想顾及他爹的死活，委委屈屈地披着浴巾往外走。


    手搭上门把，班主任硬邦邦地喊了他一声：「回来」


    优小秀欢天喜地地扭头：「老师我就知道你最……」


    「房卡拿着。」


    「……」魔鬼！恶魔！法西斯！


    优小秀的表情跟要上前线一样悲壮，班长看不下去他绝望的小眼神，嘆气道：「我送你过去吧。」


    班主任发出一声冷哼。


    二人：「……」


    从他们房间到班主任房间统共不到五十米，硬生生被两人走成了十八里相送。


    优小秀一路上都在计划牵牵班长的手，直磨蹭到目的地，他的小拇指还没从拳头里伸出去。


    他心里一急，开始游说：「班长，不如你留下来跟我和我爸一起睡吧，我爸不认生！」


    班长心想这哪是你爸认不认生的事儿，我床上还盘着一尊阎王呢。他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轻声道：「班主任心情不好，咱们都来这儿把他一个人丢下多不好。」


    「他突然怎么了啊。」


    「想知道？」班长神秘地翘起嘴角。


    优小秀眼睛一亮：「你知道么？」


    班长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优小秀赶紧支棱着耳朵凑上去，姿势还没摆好，眼前一花，嘴唇就被偷袭了。


    「明天见。」


    班长心满意足的离开，留优小秀独自在门口炸成一朵烟花。


    尽情绽放后，他想起屋里还有个拖后腿的爸爸等着照顾，不情不愿地刷卡进门，看见优秀家长脸朝下躺在地毯上，吓得大唿小叫：「爸爸？！」


    班长隐隐听到优小秀的惊唿，在心里好笑又无奈，虽然他想像不出优秀家长的惨状，但一定很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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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把优秀家长翻过来，一看他的脸顿时悲从中来：「爸爸，你还活着么？」


    优秀家长从睡梦中被人摇醒，睁眼看见心上人变成了亲儿子，便可有可无地胡噜一把优小秀的脑袋：「儿子来了。」他睡意朦胧地问：「你妈呢？」


    「你问哪个？」优小秀一看他爸全须全尾的，又能说话又能动弹，还知道找媳妇，很悲愤：「亲妈还是后妈？」


    优秀家长品品这句话，「倏」地抬起脖子：「你挺懂啊？」


    优小秀得意地笑了笑，点点自己的嘴唇和额头：「你这儿，和这儿，肿得跟班主任似的。我再傻看见你这脸也明白了。」


    「爸爸，」他竖起大拇指，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勇士。」


    父子俩对视一眼，一同露出了「我懂」的笑。


    优秀家长靠着沙发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地感慨：「活了快半辈子了，没成想跟自己儿子出了个柜。」


    优小秀抱着膝盖坐他旁边，想起刚才班长的亲吻，把脸埋进膝盖里。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顺便出个柜好了，爸爸。」他瓮声瓮气地说。


    优秀家长眼皮一抽。从班主任嘴里听说自己儿子喜欢男班长，跟听自己儿子亲口出柜，心情果然还是不太一样。


    他眯起眼打量优小秀一会儿，声音也严肃起来，问：「你是……？」


    优小秀羞赧地抬起头：「我是攻。」


    第49章 老婆会有的，妈也会有的


    优秀家长：「……」


    优小秀：「……爸爸，你这是什么表情。」


    优秀家长笑笑：「没什么，爸爸觉得你志向远大。」


    优小秀自己也这么觉得，他决定趁还没开学，把班长的小说都好好研读一番，从字里行间揣度班长的喜恶，珍惜他和班长的这段情。


    这么一想，他的眼神落回优秀家长脑门上，看着那块红印子发愁——他这边甜甜蜜蜜，亲爸爸似乎还前路艰辛。


    「爸爸，你是怎么喜欢上我们班主任的？」他好奇的问。


    优秀家长回想了一番，眼神变得柔和旖旎起来，说：「始于才华。」


    优小秀不懂他爸怎么对这些土话这么热衷，接话都接得牙酸：「陷于？」


    「脸。」


    「……」


    「没了？」


    优秀家长比他还不解：「长得好看还不够？」


    优小秀干巴巴的咧咧嘴：「我还以为你会说『陷于人品』什么的……」


    优秀家长嗤笑一声：「你们班主任不解风情，又凶又古板，脑子里除了教书就是训人，哪有什么人格魅力。」


    「那你还……」


    他本来想说「那你还缠着人家」，突然领悟到这些吐槽背后的含义，肉麻得打了个激灵。


    「那你怎么会跟我妈结婚？」他换了个问题。


    「这是两码事。」优秀家长弹他一个脑瓜崩儿，「没人规定人只能有一个取向。」


    「所以你和我妈离婚是为了班老师？」


    优秀家长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嘆气。


    「我跟你妈离婚的时候都不知道你老师长什么样，纯粹的感情不和而已。」他纳闷：「你这智商凭什么让班长喜欢你？」


    优小秀大惊失色，刚想辩驳，想起班长下午对他说「因为你傻」，整个人又荡漾起来。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爸爸。」他幸灾乐祸，「老师都不愿意跟你住一块儿了。」


    优秀家长回味一番刚才的热吻滋味，悠然地挑挑眉：「急什么，你会有妈的。」


    班长回到房间，班主任正在检查他和优小秀的试卷，一见他进门就把卷子往桌上一摔。


    「我让你跟优小秀互相督促学习，你俩就把字督得跟狗刨一样？」


    班长明明知道班主任这是在借他发火，也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拿出好学生的态度悉心听教。


    班主任吹毛求疵没事找事了一阵儿，心里的火气还是下不去，班长试着安抚：「老……」


    班主任：「住口，码你的字。」


    得。


    班长上床开电脑，把宽阔的空间都留给班主任，让他在屋里肆意团团转。


    转着转着，他的微信突然叮叮咚咚响起来，不知是谁大晚上在那发消息，班主任皱着眉毛打开一看，顿时恼也没了怒也没了，只剩下满脸「完了」。


    消息是年级主任发来的，好几张截图，内容全都出自《一部作品》网络版。


    「班老师，这个作者真的是你么？」


    第50章 凉了


    班主任一颗心跟石头似的咣咣往下沉，每个职场都有那种烦人的上司，吹毛求疵、好管闲事、自以为是，年级主任就是其中的典型，还是个肥头大耳的油腻男子。


    这消息是任何人发来的都比年级主任强。


    怎么会被他知道？


    班主任眉头一皱，赶紧去微博搜了搜关键词，蹦出来的微博触目惊心。


    「听说大大是一所学校的老师！天哪这人设也太好吃了吧？」


    「等等，难道我爱了多年的大大竟然有可能是我的老师？？？我要与老师发展出一段情了？」


    「据说是高三组的班主任！我表妹就是一所学校的，见过一个男人特别像大大！颜值炒鸡在线！」


    「卧槽我跟大大是同事？！」


    「@一所学校 官博君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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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微博还附带几张照片做对比，有签售和座谈会时被拍下来的，最可怕的却是两张以学校为背景的侧脸照，尽管很模煳，班主任一眼也能认出那就是自己的脸。


    他瞪着那条圈「官博君」的微博气到眼仁上翻，尽管知道自己出席活动就有被掀马的可能，也做过掉马的心理准备，还是忍无可忍的把那人拉进了黑名单。


    蠢得像个黑粉！


    私信更是炸出一堆「同学」「校友」，班主任在心里默念三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冷静下来去解决年级主任。


    他也算是掉马掉出经验的人，深谙面对这种问题要坚持「抵死不认」的四字方针，模稜两可地回道：怎么了，主任？


    年级主任在那边打了半天的字，最后发过来一句：没事，我就问问。


    这是官话，盖章确认的意思。


    班长突然发现班主任不转圈了，对着手机一脸凝重，小心问：「老师，你怎么了？」


    班主任看他一眼：「凉了。」


    优小秀跟他爸谈心到半夜，第二天是被一串敲门声吵醒的，他迷迷瞪瞪睁眼看时间，竟然十点了，屋里只剩他自己，他爸床上连个影儿都不剩。


    「来了！」


    他趿拉着拖鞋去开门，班长清清爽爽的站在门口，看见他就笑，伸手在他头顶扒两下：「你这头髮睡得，跟个窝似的。」


    大约是还没彻底睡醒困，也有可能是一夜「小别」将恋爱脑冲击得更混沌，优小秀体验了一把「睁开眼/打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想融化，忙把班长拽进房间里，伸着脖子就想往班长脸上啄。


    班长抬手挡住他的嘴。


    优小秀害羞地退回来：「对不起，我还没刷牙。」


    班长笑笑，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爸爸呢？」


    「他不在，别怕。我去洗漱，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就要去推卫生间的门，手腕一紧，班长把他拽回来亲了一口。


    「嗯，现在可以去了。」


    优小秀承受了如此甜蜜的一波攻势，幸福得晕头转向，飞着去推卫生间的门，门推开的同时，他「啊」地大叫一声，差点跪在门口。


    班长脚底一滑，忙回头来看，只见优秀家长捏着根刮鬍刀站在镜子前，正慢条斯理地刮脸上的泡泡。


    「……」


    优秀家长看看石化的两个小孩，笑了。


    他瞟一眼班长：「可以啊小子，道行不浅。」


    班长：「……」您客气。


    第51章 你写的是小黄文


    「你们班主任呢，还没醒？」


    优秀家长擦干净脸，从几近虚脱的优小秀身旁走出去，问班长。还顺便给了优小秀一个眼神儿：瞧你那点儿出息。


    优小秀跟个软脚虾一样臊着脸爬进卫生间。


    班长被这个不正经的家长搞得很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莫名产生一种女婿见丈母娘的紧张感。


    「班老师走了。」他回答。


    优秀家长面露疑惑：「走了？」他看看时间：「这才几点，什么时候走的？」


    「八九点吧，一早就叫车回去了，说是学校有些事要去处理。」


    优秀家长笑笑，现在既不是刚放假也不是要开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学校能有什么事要他一个小班主任去处理？


    这是躲我呢。


    优秀家长在心里嘆气，还是把人吓着了，想躲就躲一阵吧。


    班主任走了，他今天的安排也基本都可以叫停了，左右是无聊，他点根烟开始逗班长：「刚才干嘛呢你们？」


    「咚！」


    优小秀捂着脑门面红耳赤地伸头出来：「爸爸！」


    优秀家长哈哈大笑：「收拾东西，带你们吃饭去。」


    他们三人悠悠闲闲，那头的班主任心情一点也不明媚。


    眼见就要开学了，开学季本身各方面事情就多，大会小会这这那那，各方面都要抓，上头现在又在整顿风纪，不知道年级主任会不会找他的事。


    按说也不至于在他这芝麻大的事儿上动文章，可凡事就是怕个「万一」，掉马给读者就算了，掉给全校师生说我是个写小黄文的，那也太没脸了。


    班主任想想那个画面就脸皮发麻，他是个有规划又严谨的人，做事一向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安排后路，回到家就把文档都整理了，整理出一个光明磊落的版本，以防年级主任没事找事。


    整理的时候他满脑子天人交战，两个小人叽叽喳喳的吵架，一个总觉得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教师守则也没说不允许老师有点私人爱好吧？


    另一个说你写的是小黄文。


    小黄文也是建立在剧情之上的，感情到位了还不允许人家干点儿水乳交融的事？


    另一个：是小黄文。


    即便当年写网络版时比较激情澎湃开车过勐，那也是私人的事情，况且出版的版本只是歌颂了纯洁的兄弟情……


    小人：黄文。


    知道了！


    班主任头痛欲裂。


    整理完，他打算把这两天鸽掉的更新补上，打开文档就看见五十遍「真的勇士敢于直面给老闆搓澡的人生」。


    这都是优秀家长的功劳。


    想到优秀家长班主任就眼前发黑，他焦躁的点了根烟勐抽两口，总觉得口腔里还有优秀家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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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他先怒后惊，有心不去回想优秀家长的所作所为，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可那个画面与温度却一个劲儿升腾起来搅他心神，越不想想越记忆分明：他是如何被优秀家长锁在腿上动弹不得，嘴唇是如何被热烈的噙住，优秀家长的舌头又是如何撬开他的牙关，蛮不讲理地捅进他的口腔，强行让他感受到他的气息……


    「啪！」


    班主任一掌拍飞了两颗键盘钮。


    第52章 恐同即深柜


    开学来的太快就像龙捲风，高二还在享受假期，高三生们已经坐在蒸笼一样的教室里受罪了。


    班主任背着手在班里转了两圈，也不说话，时不时停下来翻看暑假作业，跟个收租的地主婆似的，乜着眼瞅瞅这个看看那个，配合着吱吱哇哇没完没了的蝉鸣，让人心慌。


    「该说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心里都有数，没数的趁早调去别的班，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他往讲台上一靠，目光逡巡到优小秀头上，格外意有所指：「准备准备吧，明天摸底考试。」


    优小秀打个寒噤，加快了刷题的速度。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朵肥硕的人影从窗外飘过去，他没理，过了会儿那影子又盪回来，在他桌上投下好大一块阴影，来来回回好几趟，他纳闷地抬头去看，便见年级主任正趴在门缝上往他们班里瞅，形容十分鬼祟。


    班主任在讲台上忙自己的事，没发现他，优小秀想了想，举手提醒：「老师，主任好像有事找你。」


    「嗯？」班主任往外看，跟年级主任对上眼神，对方倒一副比他还紧张的神情，跟个胖橘猫似的往墙边躲。


    该来的躲不掉。


    「自习。」


    他放下红笔走出去。


    年级主任本来没想把班主任叫出来，他们等会儿有个教职工开学会议，他是要去开会的，结果经过班主任班门口，想到那些小说的内容，忍不住就上来偷看一眼，没成想直接把人给看出来了。


    年级主任很慌。


    班主任沖他走来的样子就像一颗硕大的病原体，浑身都散发着变态的病气。


    「主任，找我有事么？」


    班主任先开了口，年级主任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微笑：「等会儿要开职工会，你接到通知了吧？」


    他实在是没话找话，可这话听在班主任耳朵里就是另一层意思。


    这死肥猪想当众揭发我。


    班主任面不改色：「收到了，等会儿把学生安排好我就过去。」


    年级主任点点头，也不走，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班主任。


    看不出来啊，挺周正俊朗的一个人，竟然喜欢男人，还写那种不入流的小说。


    班主任被他盯得不舒服，他现在满脑子辩解词，等着迎接待会儿的狂风骤雨，直接问道：「主任？还有什么事么？」


    「没事，没事，」年级主任滴熘熘地转着眼珠子，又问：「班老师，你还没谈朋友呢吧？我记得你是单身？」


    「是，暂时还没考虑成家。」


    年级主任长长的「哦」了一声，贼眉鼠眼：「男朋友女朋友都没有？」


    班主任：「？」


    「你不着急？」


    「我急什么？」


    「你家里也不急？」


    年级主任摇头嘆气：「我要是你父母肯定急坏了。」他撇着嘴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目光闪烁地说：「班老师啊，你还年轻，有些选择呢，要慎重，不要让自己误入歧途。」


    皇上不急太监急。班主任在心里冷笑，他算是听明白了，年级主任这是对他的性取向产生了兴趣，大概觉得他写同性恋小黄文，一定是个同性恋。


    班主任突然心里有了底，还起了点儿坏心眼。


    「没事，我爸妈也不着急。」他笑笑，突然道：「主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啥？」


    「恐同即深柜。」


    年级主任反应一会儿，惊恐地瞪大了眼。


    第53章 同性恋也看脸


    年级主任慌慌张张地跑了，临走前还不忘交代班主任去开会。班主任做足了应战准备前往，一场冗长的会从头开到尾，年级主任却丝毫没有提及他。


    是我误会年级主任了？班主任在心里反思，其实站在年级主任的立场上想一想，一个活了半辈子的直男，冷不丁看了一本描写同性恋的小说，还不知死活地看了网络版，少不得被剧情里的天雷勾地火炸个外焦里嫩，尤其作者还是自己的同事，确实会忍不住心生好奇，来问一问，不见得就是要举报自己。


    真是在网上泡久了，看谁都像掐架的。


    这么一想，班主任心里的包袱也放下不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不该用什么恐同深柜来吓唬年级主任。他在走廊上逡巡年级主任的背影，见他已经快下楼了，便快走两步追上去，喊了声：「主任。」


    年级主任浑圆的肩头瑟缩一下，不大情愿地回过头。


    「班老师，还有什么事么？」


    与年级主任同行的老师很自觉地打了个招唿：「那你们聊，我先去班里看一眼学生。」


    「哎你等等，」年级主任拉住他，「班老师，有什么回头在办公室说吧。」


    说完，他敏捷的逃窜了。


    怎么他更像被抓住创作淫秽色情的那个？


    本来如果就这样也就算了，谁也不再提这件事，可当晚年级主任又在微信上找上来，也不直入主题，仍是暗搓搓地问：班老师，真的是你写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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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再一次提高警惕：主任，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您最近在阅读的书？


    年级主任秒回：我不是我没有。


    再回復他，人又不见了。留给班主任一头雾水。


    接下来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的错觉，年级主任见了他都绕着走。


    一个人对你是不是有意见是再好发觉不过的事，所谓你不喜欢的人一定也不会喜欢你，班主任用嗅觉都能感受到年级主任对他的抗拒，本来他还抽了些心思琢磨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摸底考试的成绩一下来，他立马投身到羞辱学生的事业中不可自拔，将年级主任与小说的事一併抛诸脑后。


    优小秀哭丧着脸在办公室听训，他的成绩其实没下降太多，水平以内的正常浮动而已，然而班主任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敲打他的机会，竟然真的无情无义，让他蹲去办公室门口做卷子。


    来来往往的师生走过，他蹲着，班主任靠在旁边喝茶。顺便冷嘲热讽。


    「班长这次多少名？」


    「年级前五。」


    「你呢？」


    「……前五十。」


    班主任笑了：「真般配啊。」


    「……」


    年级主任从二楼下来，远远目击这一幕，犹犹豫豫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班主任折腾了学生心情正好，见了年级主任都觉得亲切，抽过优小秀的卷子就要递给年级主任看：「来，主任，您看一眼，这是智力健全的学生能考出的分数？」


    蹲在两人中间的优小秀：「……」


    哪想到班主任上半身还没挨过去，年级主任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后退：「说话就说话，班老师你别离我这么近。」


    班主任看着年级主任牴触的表情，终于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年级主任是怕自己这个「同性恋」对他有意思。


    目光停留在年级主任松垮的肚腩上，班主任五雷轰顶：您可真当同性恋不挑食啊。


    第54章 「22世纪了，别看不起女孩子」


    年级主任被班主任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着，自觉将恐同表现得太明显，胡扯两句就尴尬的跑了。


    优小秀若有所思地凑到班主任耳边，小声问：「老师，主任是不是烦你？」


    班主任还没从滚滚天雷下恢復元气，斜他一眼：「就你有嘴。让你站起来了么？」


    优小秀臊眉耷眼地蹲回去。


    这误会可太大了。班主任望着年级主任飞奔的背影计算利弊：如果就这么让年级主任以为他是个同性恋，估摸着对方躲自己都来不及，只要不招惹他，被拿着小辫子也没什么。


    可平白「被」成了同性恋，他怎么就那么不情愿呢。


    不情不愿的平静日子并没能持续几天。


    随着高二高一开学，挺空旷的学校瞬间熙攘起来，教职工们的工作也多得烦人，开学动员，军训誓师，今天还有一场高三激励大会，班主任作为高三组的优秀班主任，前两天就被交代准备发言稿，上台给学生打气。


    大会在上午第二节 课后开始，他从年级组开了个短会回来，去办公室喝水拿草稿，碰巧来了一对学生家长询问孩子学习情况，聊了近二十分钟才脚打后脑勺地往教室赶。


    班长已经组织学生搬凳子去礼堂，两路人正好马半道遇上。


    「都过来了？」班主任问。


    班长点点头：「都安排上了。」


    说着，他贴到班主任身旁放慢脚步，表示自己有悄悄话要说。


    「老师，你是不是掉马了？」


    被年级主任发现的事班主任谁也没说过，他这阵子连评论都没看，以为扒皮风波已经过去了，闻言警铃大作，问：「怎么了？」


    「刚才大课间，有两个高一的女生来问你。」


    「问什么？」


    「问《一部作品》的大大是不是真的在我们班当班主任。」


    班主任眼前一黑：「……你怎么说的？」


    「我肯定说不知道。」班长很纳闷：「可是她们怎么知道的？还是拿着书过来，都做好找你签名的准备了。」


    班主任的内心山唿海啸，挣扎道：「拿的出版书？」


    「出版的网版的都拿了，繁体也有。」


    「……」


    班长心里能理解班主任掉马的恐怖，但他也是个码字的，亲身参与大佬掉马现场实在没法不想笑，补刀：「是真爱粉了。」


    班主任虚无地看他一眼。


    是天要亡我。


    优小秀在队尾拖拖拉拉等了半天，班长终于跟班主任说完跑回来，他连忙问：「班主任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是有点凝重。」


    优小秀感慨：「我终于懂了，为什么当时班主任发现我在看他的书会大惊失色。」


    「嗯？」


    「我都没法想像那两个女孩看到开车的场景，多害羞啊。」


    「……」班长欲言又止，笑笑：「22世纪了，别看不起女孩子。」


    你在评论区看到的「日他/硬了/我他妈射爆！」都是女孩子发的。


    优小秀一脸迷弟，反省自己：「说的对！」


    第55章 掉马亲师徒


    领导一个个上台发言，轮到班主任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不安分的嗡嗡声，班主任处于杯弓蛇影的状态，脑子也跟着嗡嗡。


    都已经有学生拿着书找上门了，到底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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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解决么？


    他面无表情地在话筒前站定，开始班氏激励——一段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佐两句轻描淡写的夸奖，被学生们称为崩溃疗法。


    「……在什么位置尽什么本分，我是你们的老师，对你们的学习负责，你们是学生，就对学习负责，其他的事少操心，也能少让你们父母操心。


    「一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人生前十几年都用在学习上，是个猴子都能上大学了，你们是铁了心要拖灵长类的后腿？


    「快高考的人了，还跟分不清主次似的。」


    底下哀声一片，只有班主任的班级镇定自若，整个阵营上方笼罩着一层「日常挨骂1/4」的保护罩。


    顿了顿，他又着重强调一遍：「好好学习，离不相干的人和事远一点。」


    欢送班主任下台的掌声立马响起来，他点头下台，在返回座位的途中隐约听见一句「大大好帅啊」，险些崴个跟头。


    坐在身边的歷史老师走仁教路线，每次听班主任发言都像在看商鞅变法，满脸不忍：「班老师，说得太狠了吧！」


    年级主任也投来不贊成的一瞥，小心翼翼的，生怕班主任对他产生多余的想法。


    班主任内心倍感憔悴。


    大会结束，他立马指挥着学生往外走，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正想着，就听身后有人试试谈谈地喊他：「老师？」


    班主任回头，一眼就看见对方抱在怀里的《一部作品》。


    「……」


    来人是两个女学生，一个抱着书，另一个盯着手机里的照片跟班主任做比对，不敢相信的捂着嘴：「没错吧？就是吧？眼睛和头都一样……我的天吶！」


    另一人激动万分：「大大是你么大大？！」


    班主任：「不是。」


    两人：「啊？」


    「不管你在说什么，这个阶段你们的任务都是学习，刚刚才开过会，你们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班主任昧着良心一通恐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课外书？你们是哪个班的？」


    两人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认错人了，老师不好意思！」


    班主任脸上凶着，心里却有点不落忍，两个小读者兴沖沖的过来，这一通冷水怕是泼得透心凉，就又放柔表情多说一句：「这个阶段，要以学业为先。」


    就因为这一句话，班长扭头看见班主任被「拦截」了，心道不好，连忙跑去救驾：「老师，主任喊你过去。」


    班主任「嗯」一声，转身要走，背后端着手机的女生却面露疑惑，对着手机勐戳，翻出另一张照片来。


    师徒俩还什么都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信息。


    班主任：刚才去班里的是她俩么？


    班长：不是。


    班主任：……


    班长：嘿。


    女生：「二二……大大？」


    班长：「……」


    班主任：「……」


    班主任：呵。


    第56章 同人不同命


    班长沉默了两秒，班主任发誓绝对只有两秒，他数着呢，连两秒五都不到，班长这个小崽子缓缓回过头，灿烂地笑了。


    「你们好啊。」


    班主任：？


    两个女生已经惊喜的欢唿起来，反覆确认：「真的是很二二大大么？啊我跟大大是校友！天啊大大我是看你的书长……知识的！」


    班长腼腆笑着，接受这两个半路捡来的书粉的赞美，看不出一点不适，最后还在人家手机壳上签了个名，叮嘱「不要声张」，微笑着目送她们远去。


    班主任全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老师，羡慕我可以没有顾忌的暴露真身么？」班长轻快地甩甩手，同情道：「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老师，需要教书育人以身作则什么的……」


    班主任冷冷一笑：「你还真不怕被举报写淫秽色情。」


    班长：「……大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确实，比较起班主任而言，班长可以更无所谓，他一个学生，能写书出版，学校夸还来不及……问题你写得都是什么题材啊？万一校长要拜读你的大作，你拿什么给他，第一人称主受？


    班主任在心里嘆气，到底是小孩，做事顾头不顾尾，万一出了岔子还得自己这个班主任去擦屁股。


    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就是嘴。


    不出班主任所料，这一天还没过完，已经有两位老师问他：「你们班的学生出书啦？听说在往上还不少人看？哎哟现在的学生，真了不得。」


    班主任嘴上应和，心里发虚。


    晚自习的时候，年级主任晃晃悠悠地进了他们办公室。


    班主任正给两个学生讲题，余光瞟见年级主任鬼鬼祟祟地往这边瞧，脑仁一阵疼，待学生走了，他主动问：「主任还没回去？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随便逛逛。」年级主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问：「听说你班里的学生也写小说？」


    果然。


    他打马虎眼：「小孩，写着玩的。」


    「不错，不错。书名叫什么？我回头找一本看看。」


    看完不得把你吓死。


    班主任腹诽着敷衍：「我也想知道，连笔名也不愿意跟我说，害羞。」


    年级主任「哦」一声，嘟囔着「挺好的，挺好的」，跑了。


    优小秀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咬笔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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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万没想到他一眼没看见，班长就被扒了马甲，今天已经有两三个别班的女生跑来看他了，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叽叽咕咕着「同性恋」之类扎耳朵的词。


    更可恶的是班长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盯着班长空着的座位胡思乱想，一会儿怕班长被女生们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一会儿又怕班长那些内容被反感同性恋的恶霸学生看见，遭受校园霸凌。


    万一被告白就更完蛋了。


    他把自己吓个半死，班长已经安安稳稳开完班委会回来，并没回座位，而是喊了他一声：「小秀，班主任找你。」


    优小秀条件反射，抓起卷子就出去。


    班长在门口等他，优小秀上去就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哦……我怕你被欺负。」


    班长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笑笑，领着他边走边说：「没你想得那么夸张，我又不是班主任那种神级大佬，读者不会遍地都是，今天那几个女孩子也都很友好。」


    他眨眨眼，补充道：「她们可是很懂的。」


    完了，班长已经被女孩子蛊惑了！


    优小秀内心响起凄婉的歌曲，觉得自己就像古代失宠的正房夫人，无奈地看着丈夫纳妾。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半天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办公室的路，周围黑乎乎的，他们走到教学楼后面去了。


    「咱们走错了。」他赶紧提醒班长。


    班长笑着看他，不说话。


    优小秀恍然大悟：班主任根本没叫他，是班长想跟他二人世界！


    他的脸「腾」地红了，背着光都能看见红晕，小声咕哝：「干嘛啊……」


    「你一晚上都不高兴，想让你高兴一下。」


    班长也放低了声音，悄悄话佐以这样隐蔽的氛围，有种格外的刺激。优小秀的心怦怦跳起来，期待地眨着眼。


    二十分钟后，优小秀和班长一前一后回到教室。


    同桌做卷子做得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等到优小秀回来，指着题目就要问，一看他的脸，愣了：「你怎么这么红，办公室空调坏了？」


    优小秀脸更红了，两只手冲着脸乱扇，心虚地说有么？


    「有。」同桌斩钉截铁，「嘴还肿得跟猪嘴似的。」


    说着，他反应过来什么，目光顿时锐利起来，看看班长的方向，又盯着优小秀，问：「你和班长难道……」


    优小秀紧张到不敢说话，咕咚咽了口口水。


    「偷偷去后门吃红油面皮了？」


    「……」


    同桌不悦地指责他：「没有巡逻老师？你也不知道给我带一个。」


    优小秀：「……对不起。」


    感谢单身使你愚钝。


    第57章 可这一切又跟小王有什么关系呢


    班主任回到家，身心俱疲。


    他想知道自己具体是如何掉的马，却连微博都不想打开，想想铺天盖地的私信就心烦。琢磨一会儿，他编辑了一条中心思想为「将网络与现实生活区分开，理性追文，互相尊重」的微博发出去。


    发完也不想看回復，给小王打电话。


    小王正在跟公司聚餐，看见来电人顿时食不下咽，优秀家长瞄一眼手机屏，瞥她：「愣着干嘛，接啊。」


    小王不情不愿地接起来：「大……」


    「还大什么大？」班主任火冒三丈：「我学校里的学生都找上来了，你们保密工作怎么做的？」


    这实在是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泄愤，找个由头泼给小王，毕竟作者採风大会是自愿的，他参与座谈会也是自己坐上去的，怨不得被人拍照片发出去。公司管得了官网，管不了其他作者读者与会者。


    小王也从微博上看到了班主任最近掉马掉得多壮烈，更新通知底下全是认亲的，其实从她的角度来看，「人民教师」和「耽美大神」两个词条挨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行，但是把「高中男老师」和「男同性恋写手」放在一起，确实不太美妙，如果被家长看到，那就是大大的有伤风化了。


    她苦哈哈地安抚几句，跟班主任说没那么严重，圈子里的小狂欢罢了，大家肯定都不想扯上三次元。


    优秀家长在旁边支着耳朵听，用手机打字给小王看：微信聊。小王赶紧说大大咱们网上聊，公司聚餐呢，我电话接久了不方便。


    她电话一撂，优秀家长就把手机推到她跟前：「你的微信密码，输上。」


    小王：「啥？」


    优秀家长恬不知耻，道：「我帮你哄他。」


    班主任把火发出去，身心都舒坦多了，去沖了个澡，再回来就看见小王的头像上叠满红点，发了六七条消息，还在「叮叮」个没完。


    他点开看一眼，眼皮跟着狠狠一抽——前面几条还在说掉马的事，从第五条开始，小王的重点就开始往莫名其妙的地方歪：大大，你找老闆聊聊怎么样？他是我们公司的知心大哥，风趣幽默，善良体贴，一定能为你排忧解难。


    小王：哦我忘了，他还在你黑名单里呢。


    小王：从採风回去到现在都大半个月了，你不想他么？


    小王：可怜他对你一往情深，却连个电话都打不通。


    小王：好狠的心啊，班老师。


    「小王」撤回了一条消息。


    小王：好狠的心啊，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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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王」还在输入，班主任手起刀落，把他拖进了黑名单。


    要不是这句「班老师」，他还真以为是小王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但是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里，除了班长，只有优秀家长会喊他「班老师」。


    怎么跟个黄鼠狼似的，防不胜防，无孔不入。


    班主任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旁，点了根烟勐抽两口，把又在脑子里蹿起的那个强吻盖下去。


    烦人。


    手机又「叮」了一声，班主任「噌」地黑了脸，这还禁不绝了？他火冒三丈地打开，灰头土脸地锁屏。


    这次不是小王，是比小王还烦人的年级主任。


    另一边，优秀家长看着屏幕上代表发送失败的红色圆圈，竟然有点高兴——看来班主任把他的语气记得很熟，四捨五入一下跟两情相悦也差不多。


    他笑眯眯的把手机还给小王：「好巧，你也被拉黑了。」


    小王：「……」


    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第58章 「肉是济世良药」


    优秀家长还能没羞没臊的笑，班主任是真笑不出来了。


    年级主任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探究精神，把班长的笔名刨了出来，过来问他：班老师，这是你的学生么？


    班主任头大如斗，真想说您收了神通吧，憋了半天还是只能回一句：我还真不清楚，明天给您问问学生吧。


    年级主任：哦，好的。


    班主任：您最近对网络小说很有兴趣？


    他就是憋得不行，想噎一噎年级主任，没想到这次对方没有拔腿就跑，竟一本正经回了句：关注学生身心健康，给学生做正确的引导，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本分嘛。


    还扯上身心健康了，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跟优小秀似的，看个第一人称主受就给代入真人了？


    班主任：主任说的对。


    他本想提醒一下班长，看看时间，想，年级主任找都找了，也不差多等一个晚上，他一个人心烦就够了，不想小孩也添堵，明天到了班里直接面对面说话吧。


    结果就这么一个晚上，班长就给他作出了新天地。


    第二天到学校，还没进班门，远远看着班门口班主任就觉得不对劲，空气里的躁动因子太多了，不像平时早读前半死不活的气氛。


    他疑惑的走近一看，险些背过气去——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撮陌生学生，围在班门口叽叽喳喳，拿书拿笔拿小礼物的都有，包围圈正中赫然就是他的好班长。


    这是要造反啊。


    别说班主任，班长自己都懵着，他低估了自己的「大佬值」，被喊出去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连书带笔就都递上来了。


    「大大我爱你一辈子！」有小姑娘激动地说。


    现实毕竟不同于网络，学校这种地方也不是签售会场，他们都是学生身份，这样来自同龄异性的热情告白实在让人遭不住，也太也过于引人注目，班长不好意思地笑笑，赶读者肯定是不行，他只能加快签名的速度，让大家尽快散开。


    优小秀不知道在哪猫着看了半天，听见这句「示爱」实在蹲不住了，嘟囔个脸挤到班长旁边，没出息的提醒：「班长，该早读了。」


    班长没手，眼睛也顾不上他，就很自然的歪头碰了碰他，说：「好，我这就回去。」


    一圈女孩子从眼睛里发出「嘶！」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挂上了慈祥且高深的笑容。


    优小秀摸摸额头，甜蜜的撤退了。


    班主任脸色铁青。


    今天有校长的巡课组，那边已经上楼了，这边还乌糟糟的一团乱，班主任有心给班长留点面子，也不得不背着手过去赶人。等小读者们恋恋不捨地离开，他红眉毛绿眼睛地瞥着班长，抖开读者送给他的小锦旗，毫不留情地朗读上面的内容：「『肉是济世良药』……」


    他冷笑：「你好啊，李时珍。」


    班长：「……」


    巡课组拐过来了，班主任看见年级主任那熟悉的大肚子，把班长赶回教室：「下课去办公室找我。」


    不出他所料，年级主任见了他就喊道：「班老师啊，来来，过来一下。」


    第59章 人生几多风雨


    班长终于体会到了班主任的苦恼，班里的同学问个没完就算了，走在路上也会被不认识的人明着暗着指点，话里话外还尤其要强调「同性恋小说」这几个字，虽然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话，可谁会喜欢总处于揣测的目光下呢？


    再坦荡的人也要被盯出毛来。


    他是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进的办公室，结果班主任不在，倒是把年级主任给等来了。


    年级主任很凝重，小肥腿迈得飞起，踩着预备铃进了办公室。


    班长跟他问了声好，见班主任还是没来就打算回去，年级主任沖他一摆手：「先别回去，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老师？」


    「出来说。」年级主任走到走廊上空旷的地方，班长跟着过去，心里隐隐有了方向，果然，年级主任开口问道：「我听说，你会写小说？」


    班长笑笑：「课余爱好而已。」


    年级主任古怪地看着他，又问：「《第一人称主受》是你写的？」


    班长眼皮一抽：「您看啦？」


    年级主任揉揉鼻子：「一点点。」


    完了。班长想，被班主任说中了，校领导真的「拜读」他的小说了，还真看了第一人称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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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量年级主任的脸色，一张圆脸沉得跟个磨盘似的，肯定不是要夸他，老师找学生除了夸就是骂，他明白年级主任想说什么了。


    好学生有成绩做资本，其实都是不怎么怕老师的，班长先发制人，把安全牌亮出来：「「老师，我就是课余时间写着玩玩。不会耽误学习。」


    「我是在跟你说学习么？」年级主任更加凝重了，额间挤出一团肉疙瘩。


    「那您……」


    「你写这种东西，你爸妈知道么？」


    跟我爸妈有什么关系？


    班长：「不知道。」


    年级主任：「你家里就你一个小孩？」


    班长：「是。」


    「你是独，父母含辛茹苦供你上学，是要让你有出息，以后安安稳稳成家立业。」年级主任脸上刻满「你懂我意思吧？」，拼命暗示：「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懂，误入歧途就得赶紧改正。明白么？」


    明白了。班长点点头。


    新中国成立七十年了，还有人替别人的取向瞎操心。


    此时，班主任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早上年级主任一招唿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终于在年级主任锲而不捨的生拉活拽下，在职场又掉了一马。


    好在年级主任还是个人，没有在整个巡课组面前将他公开处刑，只是把他移交给校长处理，自己离开了。


    这任校长是刚调来的，为人风趣思想开放，早些年在外头留过洋，在教育问题上很会中西结合，采长补短，班主任对他还挺有好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在他面前聊自己小说的丢人一天。


    校长看着比他自在多了，也不知道年级主任是怎么跟他描述的，他好像没有多在意，回到办公室先给自己倒杯水咣咣灌下去：「这天，太热了，当学生当老师都不容易。班老师，坐，听说你会写小说？」


    「……」您这转折很突然啊。


    他生无可恋的坐下，内心潮起潮落，心疼自己多灾多难的职业生涯，同时辱骂优秀家长——一切掉马的源头都是那个王八蛋。


    「有点爱好挺好的，该有点爱好，不然天天对着这群小兔崽子也没个排遣，多烦人。」校长似乎对他的答案并没有兴趣，一个人说得起劲，「年级主任呢，是学校的老教师了，思想比较保守，想得多也是为了学校为了你们负责，你心里明白就行，他说什么就应和着，下了班他想管也管不着你。」


    「行了，我还得去外头开个会，你去忙吧，回头我再好好拜读你的大作。」


    班主任一句话也没捞着说，就这么被校长风风火火的打发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简直有些感动，多好的校长啊，离职工的工作近一些，私生活躲得远远的。


    这点感动刚刚成型，就在看见班长与年级主任的对峙后被打散了。


    「……我在保证学业，对自己负责的前提下，拥有一点个人爱好而已，既没有危害社会也没有影响他人，您不应该这么武断，您肯定也知道，故事跟现实是两回事，故事里的人物并不代表作者本身……即便退一步说到我的取向，不管我取向如何，我都不认为有问题。任何取向都不应该有问题，这是生而为人的自由。」


    班长背对着他，态度不卑不亢，声音也还谦和温润。班主任狠狠拧起了眉头。


    他看不见班长的表情，但是能看见年级主任的表情。那表情他太熟了，每天都能在办公室看见八百次，是没事找事的前兆。


    「……打电话把你父母叫来。」年级主任如他所想，沉沉的说。


    第60章 「少年强则国强」


    班主任撑着额头浑身无力，感觉生活变成了一团团毛线球，东一个西一个的砸他，铺天盖地，一团乱麻。


    年级主任使完这招杀手锏，气哼哼地一扭身子走了，班长被晾在原地发怔——人生第一次被叫家长，他还真有点新奇。


    班主任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爽了？」


    班长：「……」


    「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你跟他说那些干嘛？他是能听你讲道理的人么？说你什么你就应着，出了校门他想管你都管不着，本来屁大点事儿，把你家长叫来你怎么说？爸爸你来一趟，我跟你出个柜？」


    班主任把班长领回办公室，嘴皮子翻飞好一通奚落，班长垂眉耷眼的听着，见他水杯空了，还自觉的给他倒满，别渴着。


    「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主任那个态度，我就没忍住。」班长在班主任喝水的间隙里轻声说，「而且，如果人人都不表达自己的观点，都搪塞敷衍，那要由谁来发出声音呢？」


    「我没想跟主任辩驳，我就是想表达我的看法，时代在进步，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对于同性恋的看法早已经更迭了，现在的社会没有那么不包容，我们年轻人都不强迫他们扭转固有的旧观念，他又何必一棒子打死呢。」


    班主任喝水的动作越来越慢，他透过水杯上延打量班长，眼前的男孩子清俊挺拔，光明磊落，瞳眸清清亮亮，里头蕴着少年人特有的光，生机勃勃的，对一切都充满真挚与希望。


    他脑子里冷不丁蹦出一句「少年强则国强」。


    班主任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老」了，他看到班长「自找麻烦」，第一反应是用成年人的规则讥讽他不懂得中庸之道，沉不住气，幼稚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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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班长本来就是个孩子，孩子就是要表达，要学习，要进步，要接触最新的世界与观念，因为他们就是最新的生命力，就是要绽放，要灿烂，发出的声音即便稚嫩，也是他们这一代的真实声音，可以引导，何必去堵他的嘴呢？


    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曾经所厌恶的「油腻」之人。


    班主任慨嘆完毕，把杯子放回桌上，问：「那么，你想好怎么出柜了么？」


    班长：「……」


    优小秀见班长一整节课都没回来，心里跟长草似的坐不住，狗狗祟祟地跑去办公室扒门缝，见班长还在挨训，腆着脸进去打报告，想为班长求情。


    结果听完事情的后续发展，他懵得差点让班长反过来安慰他，无措地眨着眼问：「我，我就要见家长了？」


    班主任和班长：「……」


    「你倒真是自觉……」班主任头疼地搓着脑门，问班长：「你家里知道你写小说么？」


    「他们知道我写东西玩，但是没问过我。」


    「谁比较开明叫谁吧，我也没办法了，年级主任那张嘴跟裤腰似的……」


    优小秀不知道哪块脑子又坏了，突然插话道：「叫我爸来吧？」


    班主任：「你上瘾了？出柜非得成双入对？」


    优小秀连忙解释：「不是，我是说，让我爸装成班长的爸爸，把年级主任煳弄过去！」


    班主任：「……」这种话你非得当着我的面说？


    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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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熟悉的骚包，熟悉的人模狗样


    优小秀觉得自己找到了极妙的方法，掏出手机就要给他爸打电话，被班长苦笑着摁下来。


    「你爸爸在礼堂发过言，你忘啦？」


    优小秀一愣：「年级主任应该记不住吧？老师，你能记住所有家长的样子么？」


    班主任不上不下的梗了一会儿，出于作者的身份，他肯定不想让班长这么惨烈的面对家长，但他毕竟是班主任，是以身作则的人民教师，只能板着脸拿出师德来教训人：「别在这添乱，一个优秀学生代表一个三好学生干部，什么事能不能做心里没点儿数么？」


    优小秀跟班长挤眉弄眼：班主任这是默许的意思？


    班长：……我怎么觉得是不许的意思？


    班主任看一眼时间：「年级主任让你家长什么时候到？」


    班长：「今天之内。」


    「先回去上课，下节谁的课？」


    「你的。」


    「忙忘了。」班主任挥挥手：「回去吧，下了课再说。」


    优小秀愁眉苦脸地往外走，手机上的电话号码都摁好了，问班长：「那你爸妈会不会骂你啊？年级主任把你的小说拿给他们看怎么办？」


    班长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父母算得上开明，对于这个问题也还是心里没底——不过问儿子写小说是因为不知道小说内容，若是知道他在写小黄文，还是男同性恋的小黄文，并且是通过年级主任得知自己儿子在写小黄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也想不出来。


    他不说话，优小秀就摁下了通话键：「我先问问我爸。」


    优秀家长刚谈完一桩合作，正在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听见来电看也没看就接起来：「餵？」


    优小秀：「爸爸！」


    优秀家长：「你谁？」


    「？」优小秀给整懵了，看一眼手机号确定没拨错，表情凝重起来：「你到底有几个儿子？」


    「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优秀家长笑起来：「什么事？」


    优小秀一五一十把事情跟优秀家长说了，优秀家长听完，「嗯」了一声，问：「你们班主任在不在学校？」


    优小秀眨眨眼：「在。」


    「知道了，我一会儿到。」


    电话撂了。


    班长苦笑：「他确定听见咱们要他干嘛了吧？」


    优秀家长听见了，他丝毫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掉了方向盘就往学校驶去，下车前还掏出香水喷了喷，确定仪容十分英俊，雷厉风行的出现在优小秀班级门口。


    班主任正一手拿书一手抱臂，在讲台上目光如炬的骂人，批评班风浮躁，让「某些学生」注意影响，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把教室弄得跟什么活动现场一样。他骂的是班长，话却是说给班里爱凑热闹的学生听的，正骂到兴头上，有人敲了敲门，款款道：「打扰，我找一下班长。」


    他扭头就看见一条眼熟的大尾巴狼，站在门外沖自己微笑。


    班主任：「……」


    熟悉的骚包，熟悉的人模狗样。


    优秀家长的目光像黏稠的丝，盯住班主任就不撒眼，班主任一时没反应过来，跟他多对视了两秒，那老流氓的目光竟然往他嘴唇上滑，班主任凭空觉得嘴唇一麻，被那目光舔了似的，阴测测地移开视线，望向班长，没好气儿道：「去吧。」


    班长迎着两道死亡视线起身往外走，优小秀摸摸鼻子低下头，同桌用胳膊肘捅咕他，小声问：「你爸找班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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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咻」地抬头：「你认出那是我爸了？」


    同桌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瞪他：「你认不出来？」


    优小秀：「……」


    第62章 薛丁格的爸爸


    班长硬着头皮走出去，优秀家长玉树临风地一笑，对班主任说：「您接着上课，我先去办公室等您。」说完，带着班长走了。


    装得跟真的一样。


    班主任顿时烦躁起来。


    优秀家长在他心中的定位，早已经从「乌龟王八蛋」划分到「五毒」的领域，但凡优秀家长出没，班主任就没捞过好儿，跟个不祥之兆一样。眼下不祥之兆跟他同在一个环境，人却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怎么能让他心里不突突。


    勉强集中精神讲了一道大题，班主任课本一撂，「先自习。」脚下生风的也出去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的老师又正巧都不在，他进了办公室就看见优秀家长大模厮样坐在他的位置上，叠着腿喝着茶，还翻着他的教学笔记，班长则搬个凳子坐他旁边，小声说着事情的经过。


    「……小秀就给你打了电话。但是叔你在礼堂发过言，我总觉得年级主任对你有印象……」


    「还叔呢，」优秀家长臭不要脸，「你也不怕等会儿改不过来口？」


    班长：「……」


    班主任听不下去了，清清嗓子，提醒他们这里是谁的主场。


    优秀家长听见动静，笑眯眯地扭过头，招唿：「回来啦？」


    「……」


    真当学校是你家了？


    班长从凳子上站起来，干巴巴的喊老师。班主任以「认贼作父」的目光凝视着他，凉凉道：「还挺父慈子孝。」


    班长：「……」


    优秀家长哈哈笑，已然将自己代入野爹的角色，起身拍拍班长的肩膀道：「既然班老师回来了，那走吧，去见见你们年级主任。」


    他沖班长说话，看的却是班主任，班主任对他的目光感到强烈不适——自己也不是个喜庆的长相，优秀家长每每望着他，眼里却都带着笑意，两潭春水似的，多情又荡漾。


    没有丰富的情史练不出这等桃花眼，这是典型的流氓成性的表现。


    那个乌七八糟的吻立马涌现出来，班主任痛恨这不自觉的记忆，对优秀家长怒目而视，两人就跟大罗金仙似的，隔着班长用目光斗法，一个热情一个冷漠，一个如鱼得水一个如履薄冰，在班长头上叠起一层冰火九重天。


    班长：「……咱还去么？」


    班主任瞪他：「去什么……」


    「去。」优秀家长拦住他的话，「多大点儿事，畏手畏脚的，我倒要听听当代教育工作者是怎么以嘴服人的。」


    班长为这个理由无语凝噎，您眼前这位还不够你观察人生百态么？


    「别给我助长歪风邪气。」班主任忍无可忍，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要给人当爹的，他真是从来都对优秀家长的流氓行径没有办法，气得口不择言：「不是你儿子不嫌事儿大。」


    优秀家长挑挑眉，高深莫测地看向班长：「那可不好说。」


    二人：「……」


    废话半天，正事一点也没解决，班主任已经无力去抓优小秀那个罪魁祸首，当务之急是把优秀家长撵滚蛋。


    「你赶紧走，真当年级主任心里没数？」


    他刚说完，年纪主任推门进来了，问：「什么数？班老师，我让你这学生叫家……」看到优秀家长，他的语气慢下来，问：「这位是？」


    班主任眼前一黑。


    「主任，你好。」优秀家长无视班主任的视线，大大方方上前握手，腆着脸自我介绍道：「我就是这学生的家长。」


    「你是他的家长？」年级主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神疑惑，问班长：「他是你爸爸？」


    天上掉爸爸，班长连脚趾头都麻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贼心虚。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咬牙认下来：「是。」


    年级主任的表情已经不止是疑惑了，他活见鬼一样转过身，把被他和墙门严严实实挡在身后的中年男人让出来，困惑道：「你到底有几个爸爸？」


    这一波发展太始料未及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空气瞬间凝固。


    正牌班长爸爸：「……」


    班主任：「……」


    班长：「……爸。」


    优秀家长用拳头抵住嘴，不清不楚地咳了一声：「两个吧。」


    年级主任：「？」


    第63章 薛丁格的爸爸（2）


    拜优秀家长所赐，班主任执教那么多年，第一次经歷了被怼到不能张嘴，本科实习时都没吃过这样的嘴亏。


    年级主任大发雷霆，连班长带家长一块儿训，声称自己真是开了眼界了，以前只在春晚小品里看过学生请假家长应付老师，没想到今天在资优生上见识了，老师教得可真好啊。


    优秀家长脸皮厚如城墙，主动「坦白」一切跟班主任无关，班主任什么都不知道。


    年级主任心想所以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您哪位啊？


    班长爸爸内心冒着同样的疑问。


    接到年级主任的电话已经够奇怪的了，还以为儿子出了什么大事，班主任那一关都省了，直接由年级主任通知他抽空来一趟学校。


    一来就听见自己儿子多了个爹。


    这可确实太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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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爸爸是个文化人，见优秀家长也怪体面的，不像大马路上随便拉来的临时工，更疑惑了，也没发难，嘴里问着班长眼睛打量着对方：「这位是？」


    班主任已经进入四大皆空状态，丝毫不想掺和当前愚蠢的局面，在心里接话：是你亲家。


    优秀家长用征战商场的气度笑道：「既然您来了，我也就能退场了。其实没什么，我也是班老师班里学生的家长，来跟班老师聊聊孩子的学习，正好见这孩子愁眉苦脸的，班级是个大家庭嘛，我就关心了两句，这不，正关心着，两位主任就前后脚过来了。」他指班主任和年级主任，好圆上前面那句「班主任什么都不知道」。


    年级主任张张嘴，合着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班主任借着一手环臂的姿势痛苦地抹了把脸，恨不得把优秀家长的嘴杈子撕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材质。


    其实心里都明白，是小孩被叫家长心里憷了，撒了个谎，成年人交流左不过互相给台阶，班长爸爸也不愿在公众场合给儿子做思想教育，看了班长一眼，淡漠又礼节性地道：「孩子不懂事，劳您费心了。」


    优秀家长：「哪里。」


    天地良心。班主任面无表情地想，优秀家长「不懂事」的成分才更多一点。


    他们几人装得跟大头蒜似的，轻描淡写翻了篇，年级主任无法苟同这种教育方式，皱眉道：「那如果我没联繫你爸爸呢，今天是不是就这么被你煳弄过去了？」


    班长一颗心经歷了大起大落，反倒生出了随遇而安的气魄，向年级主任道歉：「对不起老师，是我错了。」


    他倒坦然。年级主任挺挺肚子，正要问优秀家又是哪个学生的家长，有老师下课回来了，推门见这群英荟萃的阵仗还以为在聊什么好事儿，张嘴就道：「哟，这不是优小秀的爸爸么？」


    此时此刻，优小秀刚好抱着本书从教室出来，装模作样的要去办公室问题。


    推门一看办公室的情形，他倒抽一口气转身就要走。


    年级主任喊他：「你家长来了你躲什么？」


    优小秀苦着脸转回来，他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局面，生怕误了计划，磨磨蹭蹭地往前蠕动，站在班长爸爸身旁不动了。


    那老师跟个二百五似的，还在乐呵呵地说：「怎么了小秀，跟你爸爸闹别扭了？喊都不喊一声。」


    班长爸爸低头看他，优小秀从这个陌生男人的目光中臆想出了某种暗示，小声喊：「爸……」


    所有人同时瞪圆了眼。


    优小秀心里一咯噔，梗着脖子把头转向优秀家长，喊出气若游丝的后半声：「……爸？」


    第64章 风暴降生


    「你手里拿的什么题？过来给我看看。」


    班主任实在没耳朵继续听，把优小秀喊过去救场。


    优小秀懵头懵脑的跟班主任咬耳朵：「老师，这是怎么了？」


    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班长爸爸来了。」


    优小秀：「……」


    完了，暴露了。


    年级主任要领班长父子去自己办公室详谈，又跟优秀家长扯了两句，带人走了。


    优小秀脸一垮：「这么怎么办啊？」


    班主任看着其他老师也走了，把习题册往桌上一扔，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脑门阵阵发昏。


    优秀家长训优小秀：「你回教室去，别在这气你班主任了。」


    班主任真是被他气得心头火起，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你才是回去吧？」


    他已经连发脾气的心气儿都没了，疲惫从骨头缝里往外冒，拧眉望着优秀家长：「你不跟着小孩瞎掺和多不出这么一档子事，我这儿忙着呢，你也回去忙你的吧。」说完两眼一翻，不愿再看着优秀家长糟心。


    优小秀一颗心都扑在班长身上，胳膊肘跟着往外拐：「是啊爸爸！」


    优秀家长大约是专门修炼过某种厚脸皮的功法，不仅没被哄走，还笑微微地靠近过来，趁班主任不备，伸指头探上他的太阳穴。


    「班长爸爸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这么上火。」优秀家长道。


    班主任只觉得一股刚中带柔的劲道隔着穴位递进头皮里，跟被注了两道内力似的，竟然一时忘了挣扎，任那温热的指头在自己头上揉按两下，听见优秀家长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把他反手格开。


    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在你跟前能讲上道理？


    优秀家长顺势往后一靠，坐在桌沿上看着班主任笑。


    他：「舒服？」


    班主任：「……」


    优小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爸爸就是他爸爸，怎么都能找着下手的地方。


    眼见班主任跟个鹌鹑似的，整个人都被他烦得生机勃勃，优秀家长心情明媚，潇潇洒洒地站直身子整整袖口，道：「不打扰班老师了，那我就先回去，有空约你吃饭。」


    班主任在内心歇斯底里：你赶紧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女性推门进来：「班老师，你好。」


    这应该是位学生家长，班主任边起身边在脑海中排查，确定跟班里的学生对不上号，便问：「您是？」


    女人报了个名字，不是班主任班里的学生，是他带的班里的一个女学生。


    「我是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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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把她让过来，优小秀正打算跟着他爸一起出门，顺嘴就喊了声「阿姨」，说：「您坐吧。」


    女人摆摆手，表情仍很严肃，在班主任跟前站定，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这是我昨天，在我女儿书包里看到的。」


    她将一本未删减版的《一部作品》放在桌面上，眉间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班主任：「她说，这是您写的小说。」


    「我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班老师，你身为一名老师，私下里就写这种东西，并且正大光明地给学生们看么？」


    第65章 一波又起


    《一部作品》一拿出来，每个人都产生了微妙的跳脱感。


    有点像次元壁破了。


    优秀家长皱了皱眉，班主任本来还有些发怔，余光瞟见他一副准备发言的架势，连忙制止：「优小秀的爸爸，你先回去吧。」


    他是怕优秀家长一张嘴把人吓着，女家长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班主任心虚，抬手把优秀家长拦下了。


    「不用走，既然你也是学生家长，那也看看这本书吧。」


    女家长把《一部作品》往优秀家长手里一放，抱着胳膊盯住班主任。班主任则死盯着优秀家长，生怕他再说出「这本书是我写的」这种没事找事的话。


    优秀家长悠悠翻开封面，先看看目录，快速翻了一遍内容，最后看着书嵴上的作者名字笑了笑，道：「是有些不合适。但这作者是个网名，也不是班老师的名字，怎么就成班老师的书了呢？」


    他把书还给女家长：「可能孩子怕挨骂，一紧张就随口说了班老师。我家这个犯错了也这样，小孩儿嘛。」


    优小秀连连点头：「对对对。阿姨，我就是老师班里的学生，没听说我们老师写过书。」


    班主任知道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洗脱」一下「罪名」，就像当初面对优秀家长突如其来的扒皮一样。


    可他莫名说不出口。


    人们常说，撒一个谎，代表着要用一百个谎去圆。他应该也算不上撒谎，只是想把自己不同世界的生活区分开，不想让网上的东西影响现实生活，不想掉马而已，可越不想越来势汹汹，从对读者掉马，到对生活掉马，到现在已经彻底发展成对职场掉马，事态愈演愈烈，他如果继续否认，后续会不会牵连出更糟糕的状况？


    女家长也并没有因为优秀家长的两句话就改变想法，显然她是做了万全的调查才找到班主任这里，开口就道：「如果只是我女儿这样说，我肯定也是怀疑的，但是前几天家长群里就开始有这种说法，不止我一个人从孩子书包里找到了这本书，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说着，她看了一眼优小秀，「本来不是我女儿的班级，我也不想说什么。但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顺便提一嘴——听说班老师班里有个学生，也写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个男孩子，搞得乌烟瘴气。」她重新把目光标在班主任脸上，情绪已经从「不悦」过渡到「极度不悦」，质问道：「班老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她口中的家长群应该是部分家长们私下组建的交流群，班主任并不知道，也是这一刻才知道这件事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电光石火间，他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问题：要坚持否认么？否认很容易，后面要怎么说？还会有别的家长找过来么？他需要主动去解释么？怎么解释？作者大会上的照片又该怎么解释？还有年级主任……


    想到年级主任就想到班长，优小秀听了那些话比他更急，想为班长辩解，也不知该不该开口，只能在旁边又急又委屈，拽他爸的袖子，想让优秀家长帮班主任说话。


    「这位学生妈妈，」班主任开了口，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蹙着眉头道：「我确实在网上写小说，但……」


    「但这本不是班老师的作品。」


    优秀家长打断了他。


    女家长疑惑地望向他，她才发觉出不对，这个家长从刚才到现在，一点正常家长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反而一直帮班主任说话。她问他：「您是？」


    「我是做出版行业的，了解过班老师的小说。」优秀家长夹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不是班老师的笔名，学生们可能搞混了。」


    班主任的嘴唇动了动，没反驳。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绝了。


    女家长还在打量优秀家长的名片，有两个老师推门进来了，看见班主任就「哟」了一声，道：「班老师，那是你们班的学生吧？跟主任吵起来啦！」


    第66章 「我不怕」


    还在走廊里就能听到从年级主任办公室里传来的沸声。


    年级主任该是气坏了，嗓门吊高了好几度，怒气沖沖地叱责着什么，班主任脚步交错间听了两耳朵，大概是在说班长「不可理喻」，「不知羞耻」。


    不是有家长在么？聊什么了能聊成这样？


    他顾不得敲门，一拧门把推了进去，年级主任横眉竖眼地扫过来，看见班主任就像见到一张活靶子，只差没有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跳起来。


    「还有你这个班主任！以身作则了个什么东西！」


    优小秀抱着书包坐在商场的高脚椅上，身后是个用充气垫子围起来的「儿童乐园」，里头的小孩们吵吵嚷嚷，他面对面望着班长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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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微微垂着头，搅拌面前的冰可乐，冰块发出咔啦啦的撞击声，将他绷直的嘴角衬托得更加凝滞。


    「怎么会这样啊……」优小秀看着这样的班长，心里一跳一跳的难受，小声嘟囔。


    他跟在班主任身后，本想一起进办公室，还没挤进个脑袋就被班主任反手关了出去。优秀家长已经被班主任赶走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急得团团转，陆陆续续又有两三个老师进去，他只能跟个贼一样扒着门缝探头探脑。


    门从里面「唿啦」打开的时候吓了他一跳，第一个出来的就是班长，眼睛里还往外冒着不服气的光。他看了傻呆呆的优小秀一眼，没等对方说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大步往前走。


    年级主任不敢置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上哪去？我还没说完他们这是要干嘛？！」


    班长爸爸也在身后喊了班长两声，优小秀心慌地回头看，拽班长的指头：「班长，班长……」


    班长看他一眼，一丝犹豫的意思也没有，说：「别怕。」就这么拉着他在众目睽睽下离开。


    优小秀一下子连脚后跟都酥了，哪里还顾得上一屁股麻烦，恨不得化成一捧春水当场蒸发。


    酥麻一时爽，冷静火葬场。


    两人直接翘了课，班长告诉优小秀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年级主任擅自把他爸爸叫来已经很不舒服了，年级主任又在办公室里直接把他的电子书给他爸爸看，他爸爸的脸色虽然不怎么精彩，但也尊重他，说会回家好好跟他交流沟通。结果年级主任就没完没了地开始担忧他「误入歧途」，「受到不良影响」，「三观不正」，「幸好发现的早，还能及时引导，现在已经有那方面的趋势了，这要万一发生点什么，做家长的后悔都来不及」，还让他向自己和家长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写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也被他说烦了，火气没压住，顶了他几句。顶起来就越扯越多，跟他说我有问题跟他无关，也不觉得需要跟他道什么歉。」班长苦笑一下，愧疚地看着优小秀：「气昏头了，出门一看见你，下意识就想拉你走，没替你考虑后果。对不起。」


    优小秀听得一颗心直揪揪着，听了这么句道歉险些从凳子上扑过来，班长伸手扶了他一下，他就抓着班长的胳膊急慌慌地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啊，你不要跟我道歉。」


    班长定定看他，眨眨眼，清隽的眼梢弯了弯。


    「小秀。」


    「嗯？」


    「喜欢你。」


    优小秀的脸「哧」地冒起了烟。


    他鬼祟地左右看看，也没看清有没有人注意他们，就任凭心口冒起的冲动引着他往班长嘴上啄。


    还啄歪了，嘴唇湿漉漉地压上班长的下巴。


    班长抹掉下巴上的口水，好笑地看他：「有小朋友在看你。」


    优小秀脸一僵，整个人从脑门红到了领口，头都不敢回还要梗着脖子嘴硬：「我不怕。」


    班长正要说什么，优小秀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班主任」三个大字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来电显示上。


    「妈呀……」


    铁骨铮铮的优小秀一屁股软回凳子上。


    第67章 磋磨


    班主任闭着眼默数听筒里的「嘟嘟」声，眼皮不耐烦地颤动。


    最多等八声，响了八声还敢不接，优小秀就完了。


    班长走得倒是潇洒，拉着优小秀玩了一场校园「私奔」，年级主任暴跳如雷，骂不着班长就把气往他头上撒。班主任一头挨着骂，一头应付班长爸爸，脑子里还想着《一部作品》，心窝里跟烧着一锅沸水似的，躁得头疼。


    难为班长爸爸还能绷得住一张温文尔雅的脸，从年级主任办公室出来，他凝着眉头问班主任：「班老师，刚才那孩子……？」


    他问的是优小秀。班主任脑仁抽疼，苦笑着在心里答：那孩子是你未来的儿子。


    「他叫优小秀，跟班长两人挺好的，是个不错的小孩。」


    班长爸爸若有所思，看着挺沉重，班主任估摸着他应该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嘆了口气，道：「班长写小说我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有点自己的爱好，他学习自觉，既然没影响成绩，你回去再跟他好好聊聊。年级主任……说话比较直接，有些事情其实看得夸张了些，今天也都挺突然的，沟通都没到位……」


    班长爸爸应该也是不想多说了，点头打断班主任：「是，班老师费心了。」


    没再多说什么，班长爸爸面色不虞地离开了。把这些神仙一尊尊都送走，班主任刚觉得松了口气，到教室一看，好样的，两个小子都跑了。


    优小秀捏着手机不知所措：「我接不接啊？」


    班长捏捏他的手：「我来吧。」他把手机拿过来接通：「老师，我们在外面。」


    班主任刚在心里数到「7」，听见班长的声音，火气「噌」地起来了：「你气性还挺大啊，骂两句就跑，还说不得你了？我打优小秀电话你积极个什么劲儿，他人呢？」


    班长听着班主任在那头机关枪似的「突突」，明明也是挨骂，心里却莫名踏实，看一眼旁边叼着可乐吸管勐嘬的优小秀，还忍不住笑了笑，答：「怕你骂他，不敢接。」


    班主任冷笑一声：「滚回来。」杀伐果决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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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小秀把吸管嘬得跟狗啃一样，紧张问：「班主任说什么了？」


    「让咱俩滚回去。」


    优小秀哭丧着脸：「那咱滚吧。」


    他俩在路上滚着，班主任还得接着去处理女家长的事。


    刚才话还没说一半，听说班主任的学生跟年级主任吵起来了，女家长也没作难，主动让班主任先去那边看看，回头再跟他交流。


    班主任留了她的联繫方式，刚打开微信，一堆消息就叮叮咚咚跳了出来，他像以往一样大概浏览一遍，还没看清别的，目光就先停滞在年级群的一张图片上。


    是班长的一段小说截图。


    发图出来的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年轻小老师，咋咋唿唿地问：妈呀，这是咱们学校学生写的？？？


    底下冒出的其他消息班主任没再看，他锁了屏幕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疲累地仰靠在椅背上。


    怎么就他妈那么多事儿啊。


    第68章 狮子下山


    所有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全都涌到了一起。


    班长跟年级主任的吵架配合着那些零零散散的小说截图迅速扩散开，也不知道在口口相传间经歷了怎样的演化，等班长和优小秀再回到学校，他俩已经成了办公室的「名人」。


    班主任与《一部作品》也从一个家长群蔓延到另一个，又从另一个泛滥到更多个，两件事没头没脑地被搅和到一起——男老师、男学生、色清小说、同性恋、同性恋、同性恋……


    与此同时，一条名为「同性恋老师」的热搜也悄然地发了芽，发微博的人起初只是截了一张朋友圈的截图，截图的内容是一位家长抱怨「堂堂的重点高中为何聘用这样的老师来教育学生，一个公然写色情同性小说的同性恋老师，真的有资格进行教育工作么？他的取向与三观真的不会在整整三年的交流接触中，对学生造成影响么？他班里已经出现男学生写同性小说的情况，班主任真的不知情么？听说今天还公然跟学校的老师吵起来了，当着父母的面就拉着另一个学生离开。这是干什么？这是学生三观发育与考大学的重要阶段，孩子都这样了，这样一个班主任，真的承担得起后果么？」


    发微博的配字是「心疼家长，同性恋老师已经带出同性恋学生了，学校解释一下吧」。


    只要牵扯了「同性恋」的事件，就跟野草着了火一样，「唿哧」一下就烧了起来。


    等班主任被好友编辑们喊去看微博，评论已经演化出了一部「同性师生恋」的大戏，转发与关键词下充斥满了以「听说」、「应该」、「好像是」为开头的「科普」，圈内更是炸开了花，大多数人还保持观望状态时，黑粉们已经将班主任跳成「神坛跌足」、「披着神皮的狼」，班长则「抱大腿抱了一身腥」，成了颗「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有缝的蛋」。


    铺天盖地的词条直接把班主任砸愣了。


    真爱粉们都在「等真相」，私信全在「解释一下吧」，班主任瞪着手机一头雾水——不是，这都哪来的瓜？你们谁先给我解释一下？


    班长在各路微妙目光的注视下闯进办公室，跟班主任大眼瞪小眼。


    优小秀身为热搜里「被牵走的新欢」与「插入师生恋的第三受害学生」，想像了一下「班主任x班长」，「班主任x自己」的组合，恶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班主任看着手机屏幕上「校长」的来电，面无表情地嘆了口气。「这回再也不用担心掉马了，瞧这势头，掉得跟狮子下山似的。」


    班长真是没法想像班主任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他光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就已经烦透了——本来年级主任那一茬就很烦，现在还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网上一群陌生人风风火火的要替自己「讨公道」——你们连真相都不清楚用键盘在讨什么啊？天天爆出那么多真实的教师性qin、猥亵案，你们逮个当事人都没来及发声的「同性恋」较哪门子劲呢？


    「老师，我先发个微博解释解释吧。」


    他打开编辑文字的界面，班主任抽出他的手机锁了屏。


    「你现在组织不好语言，出头也不合适。等我去跟校长聊完再找你。」班主任已经累到没脾气了，他拿着手机起身要去接校长电话，突然想到什么，拧着眉毛乜视班长与优小秀二人，道：「别以为横出这么一槓子，你俩公然翘课的事就能过去。滚回去补卷子去，语数外各一张，作文也得写。」


    二人：「……」


    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这么爱岗敬业了？


    班主任走出办公室没两步，优小秀追了出来，举着手机就往他耳朵上贴：「老师，我爸电话！」


    掉他马的罪魁祸首还上赶着送呢。


    班主任左手正摁在校长来电的接听键上准备滑，看了优秀家长的电话号码一眼，想了半秒，接过来冷冷道：「什么事。」


    优秀家长那头有风声，似乎是边开车边打电话，语气也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班老师，带你翘班吧。」


    第69章 趁其心累攻其不备


    班主任听到第五个字就挂了。


    他边接通校长的电话边纳闷，刚才为什么要接优秀家长的电话？想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站定在校长办公室门口后，他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特殊时刻需要额外的勇气去面对，哪怕这份勇气的来源有多不三不四不着调。他用与平日无异的淡然来给他的学生勇气，大概潜意识里也需要有一份稳妥强大的力量来让他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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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对任何情况都能嬉皮笑脸迎刃而解，脸皮很厚，很烦人，任何跟他接触两天以上的人大概都想杀了他。


    但不可否认，他很强大。不论手腕，心理，还是脸皮。


    似乎只要他仍笑着，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在一头大尾巴狼眼里都不是问题的问题，凭什么让他不安？


    班主任浅浅吸了一口气，抬手叩响校长室的门扉。


    半小时后，他走出校长室，把优秀家长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还翘班么？」


    对方几乎是秒回：出来。


    优秀家长正在校门口恐吓中学生。


    他从学校离开就没走远，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安抚班主任、趁其心累攻其不备、用浓厚爱意将人一举拿下的计划，去商场买了堆鸡零狗碎的礼物，还像模像样地逛了圈超市，什么目标也没有，看见顺眼的估摸着班主任爱吃，就往小车里一扔。在零食区拿棉花糖的时候，旁边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眼巴巴盯着他手里那最后一罐，优秀家长挑挑眉，举起来晃晃，问他：「想要么？」


    小男孩眨眨眼。


    优秀家长：「不给。」


    「……」


    他英俊地笑道：「给我老婆的。」


    「小孩子别吃那么多糖，以后一嘴蛀牙，当心找不到老婆。」


    小男孩：「……妈妈！」


    优秀家长志得意满地推着小车去结帐了。


    把东西都扔进车里，他给小王打电话，催她抓紧《最初的作品》的进度，跟印厂那边联繫着赶制多少本，工艺文艺简洁点，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得拿去堵一些人的嘴。还得备两个风水好的笔名，以供班主任挑选。


    小王正在刷微博摸鱼，接着电话瞠目结舌：「……这么严重了？」


    优秀家长：「倒也没有，不过……」


    小王截了张「同性恋老师」的热搜截图给他：「我是说微博上。」


    优秀家长看一眼内容，皱起眉头。


    小王在那头徵询意见：「老闆，你看要不要……」


    「你看着办。」优秀家长挂了电话，风驰电掣地浏览完，边踩油门边给优小秀打电话：「把手机给你班主任。」


    被挂机是意料之内的事，优秀家长不急，他重新打过去，让优小秀汇报情况，听说班主任被校长的电话叫走了，他给小王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把能手头的活都推过去，坐在车里等班主任下班。


    事态发生到这一步确实让人始料未及，他相信班主任的心理素质，但承受力与发泄需求是两码事，班主任一直把网上的事跟现实生活撇开，心烦意乱的肯定也没几个人能说，关键时刻他得陪着。


    班主任用得着他，他知道。


    两个学生叽叽喳喳地走过去，隔着车窗都能听见他们在聊班主任，一点空穴来风的「八卦」编得有鼻子有眼，优秀家长听了一耳朵就把车窗降下去：「你们俩，来，过来。」


    等班主任面无表情地来到校门口，优秀家长正恐吓到「《民法通则》第101条」。


    两个学生被这个陌生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见到班主任赶紧头一埋跑了。优秀家长扭头看过去，懒洋洋地笑了：「等你半天了。」


    第70章 现世报


    班主任定定地看他两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先开车。」


    优秀家长动作麻利地调转车头，从校门前离开，问：「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随便。」


    班主任降下车窗点了根烟，语气平平。看来在校长那儿没受什么好气。优秀家长观察着他的反应，眼角睇笑地问：「我家？」


    「……」班主任扭头看他：「你就没有正经的时候么？」


    「有吧。」


    班主任眼角一抽：「别……」


    「每次跟你说想你的时候，我都挺正经的。」优秀家长道。


    「……」班主任无力地吐出一口烟：「不，你不想。」


    假话不爱听，实话还听不得。优秀家长噙着笑他，正巧赶上一个红灯，他把车停下，也点了根烟，问班主任：「校长说什么了？」


    班主任盯着手上燃烧的菸头看了一会儿，突然答非所问道：「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优秀家长挑了挑眉。


    校长见到班主任时的反应跟上午大不相同。


    他之前其实没看班主任的小说内容，年级主任资歷老，说难听点，有倚老卖老的毛病，说话喜欢夸张，这是其一；二来，他也确实没觉得班主任私下里写写小说有什么不妥，管他什么内容呢，没影响到学校，他也管不着。


    谁知道能搅起这么大的浪？


    现在已经不止是网上和学校里的问题了，他今天下午一直在局里开会，整个局都看了这齣笑话，已经有几家视频蹦着要来学校採访了。


    班主任进门时他正在看校长信箱，还挺饶有兴致的样子，不等班主任说话，直接招手让他过来看。


    「班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校长信箱的内容跟网上的内容差不多，班主任大概跟他解释了一番，强调班长今天的事跟他完全是两码事，也不知怎么就稀里煳涂都赶到一起去了，乱成一锅粥。


    校长也不了解网上那些大大二二的，随口道：「你是不是在网上得罪什么人了啊？」从头到脚扫一眼班主任，他又嘆气：「这一出闹的，平白惹出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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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脑子里一下就蹦出了优秀家长的面孔。


    最初的掉马，后来的採风，阴差阳错的座谈会，和那个乱七八糟的亲吻……不，没有亲吻的事。


    班主任逼迫自己头脑清醒，一切都是由座谈会流出的照片引起的。


    虽说去採风是他自己同意的，座谈会救场也是自己答应的，可一切的一切的源头，都是由于优秀家长扒了他的马甲。


    如果没有优秀家长……


    校长往椅背上一靠，两只手交叉着摆在肚皮上，道：「班老师啊，我看这个事你还是先避避嫌的好，毕竟闹到网上去了，家长们反应很激烈，学校得先给个解释。」


    班主任的思绪被打断，眉间有些发紧，他反问校长：「是给我停职的意思么？」


    「没有那么严重。」校长摆摆手，「给个解释，就是给个态度。他们要的就是个结果，过阵子就都忘了。」


    「我已经在想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跟家长们解释，如果我不来学校，反而会……」


    校长摆摆手：「这样也能保护你自己，你解释也难啊，你想想如果以后你的孩子在……相当于公开出柜？这样一个老师班里，那不管老师说什么，你也不会放心吧？」


    他用「公开出柜」来代替「同性恋」，仿佛在尊重班主任，仿佛那三个字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细菌，无法宣之于口，无法正大光明。


    如果在以前，哪怕只在这学期开始前，班主任都不会觉得这种避讳有什么不妥，毕竟「同性恋」在生活中的现状就是如此，即便他相信很多人同他一样，在心里觉得任何性向都很正常，也无法坦然、公然去聊这个话题，也无法做到在街上见到一对暧昧的同性时，不去多看两眼。


    能坦然讨论「同性恋」的环境仍是少数。


    这就是现状。


    班主任以往从不是个会跟现实较劲的人，但那一刻他莫名感到很「叛逆」，面对着圆滑成熟的校长，他想到的却是班长面对教导主任时不卑不亢的背影；想到优小秀又慌又怕，不停回头，仍抓着班长不放手；想到班长清亮的声音——「如果人人都不表达自己的观点，都搪塞敷衍，那要由谁来发出声音呢？」「现在的社会没有那么不包容。」；甚至连优秀家长臭不要脸的样子也趁机涌现出来。


    能坦坦荡荡表达自我，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勇气。


    「校长。」班主任缓缓开口：「我确实不是同性恋，这没什么可解释的。」


    「但即便我是同性恋，我有着被质问的义务，就也有为自己辩解的资格。」


    「偏见也许难以消除，至少我问心无愧。」


    校长费解地看着他，他到底是开放的，能够理解班主任的意思，但不明白班主任何必这么「较真」，跟现实过不去。他很美式地耸了耸肩：「所以，你准备好怎么跟家长们出柜了么？」


    班主任：「……」真他妈一报还一报啊。


    「你说有一刻。」


    绿灯亮了，优秀家长往窗外弹弹菸灰，发动汽车，「那是哪一刻，让你打消了这个想法？」


    班主任斜着眼仁看他：「你怎么就知道我打消了？」


    优秀家长厚颜无耻：「我跟你心意相通。」


    「……」


    「在我这儿就别想那堆破事了。带你去喝酒放松放松？」


    班主任把烟屁股扔出去，迎着风撸了一把头髮。


    「走吧。」


    第71章 司马昭之心


    半小时后，优秀家长将车停在自家车库里。


    班主任：「……」


    班主任：「是什么让你觉得，在你家喝酒我能得到放松？」


    「不能么？」优秀家长下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倚着门框沖班主任没皮没脸地一笑：「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你放松了。」


    班主任冷笑：当你那点司马昭之心暴露得还不够彻底么？


    他屁股粘在位子上不挪坑，优秀家长望着他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挑挑眉毛：「班老师，你是不是怕我对你怎么样，不敢下来？」


    班主任蹬开他下车，往电梯走：「你几岁了？还玩激将法？」


    这不有用着呢。


    优秀家长心情愉悦地锁上车，跟班主任一起进电梯：「主要是我有好酒，包你畅饮。」


    班主任日常生活两点一线，除了家访，很少会去别人家里。要是这情景搁在之前，哪怕是昨天，班主任都不会搭理他，开着车掉头就走。毕竟流氓与酒，还共处一室，这搭配免不得让他回想起某个乱七八糟的晚上。想再重复一次是不可能的，班主任想，他实在是被这两天的事闹得身心俱疲，急需一个途径来宣洩，家里就家里吧，反正优秀家长耍起流氓来压根不分时间地点，公共场合也好不到哪去。


    把人喝晕了他就走。


    他心里噼里啪啦算计着，优秀家长「嘀嘀」输入密码门，边说：「这周忙，还没来及叫阿姨，家里比较乱。」


    这是句国际惯例的客套话，班主任顺嘴接道：「没事，都一……」


    门一开，他的后半句就消失在喉管里：「……你还真没客气啊。」


    优秀家长的生活品质毋庸置疑，从他平日里各种骚包的派头上就能看出来，房子不论是装修还是家饰都简约大气，价值不菲。然而放眼望去，沙发上东一条西一件的衣服、地毯上堆着一摞杂志，杂志中间夹着张皱巴巴的考卷、餐桌上的盘子里还有半个煎蛋、凳子上则挂着一只反过来半截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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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精佩琦图案的。


    「单身汉带孩子，体谅一下。」优秀家长翻了双拖鞋出来，熟练卖儿子：「都是优小秀的东西。」


    班主任瞪着脚下那双不知是兔子头还是老鼠头的拖鞋，感觉很奇异。按理说只要在别人家里，不管熟不熟，多少都该生出些拘谨感，可眼下这毫无违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就因为这家不修边幅得太过真实，硬生生把那点拘谨给沖没了？


    「随便坐，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优秀家长也蹬着双不伦不类的卡通拖鞋，解着袖扣往厨房走。


    班主任把那张不知多少年前的卷子抽出来看一眼，再看看无处下坐的沙发，忍无可忍地把衣服们往一块儿堆，问：「优小秀之前就说你回家少，你不在家，他就一个人这么住家里？」


    优秀家长：「有阿姨，一个星期来一两次。他不是长得挺好的？全须全尾的。」


    国家怎么还不剥夺这种人当父亲的权力？


    「不考虑给他找个后妈？」


    半天没听到回声，班主任扭头，优秀家长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抱着胳膊靠在半开放厨房的小吧檯上，欣赏他扒拉衣服的英姿。


    「考虑着呢。」他笑眯眯地说，「已经骗进家门了。」


    第72章 狼来了


    班主任是真信了习惯成自然这句话，优秀家长不着四六的样子见多了，这种级别的玩笑就跟听他放了个屁一样，内心毫无反应，甚至懒得笑。


    他的只在意一件事：「酒呢？」


    优秀家长递了瓶菠萝啤给他。


    班主任：「……这就是你的好酒？」


    优秀家长仿佛没听见，驴唇不对马嘴道：「有什么想吃的？」


    班主任：「什么？」


    优秀家长：「做饭。」


    在一起喝酒还好说，两个老爷们儿一块做饭算怎么回事？班主任看看菠萝啤再看看他，一时间竟琢磨不透这是什么路数。


    优秀家长无视他的目光，拉开了冰箱门上下扫视着道：「先喝饮料吧。饭点儿，总得有点下酒菜。我看看……给你炖条鱼？」


    他穿着衬衫西裤，腰高腿长地撑着冰箱门杵在那，好像下一刻就要上演什么厨房y一样，班主任谨慎地往外撤：「不吃。」


    优秀家长：「这还有一袋鳄鱼肉。」


    班主任：「……」


    班主任：「你到底干什么的？」


    优秀家长哈哈大笑，拎出那袋鳄鱼晃给他看：「可食用的。」


    二十分钟后，灶台上炖着的鱼汤咕嘟嘟冒起蒸汽，班主任靠在冰箱上喝菠萝啤，目光复杂地望着案台上准备下锅的糖醋小排。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优秀家长这个人很邪门，总是能把事态推拉到毫无道理的情境上去。而更邪门的是，他竟然真的在油烟气瀰漫开的气息里，感到了放松。


    他已经很久没有安安稳稳地吃一顿家常饭了。


    「香么？」


    优秀家长突然从身后靠近过来，趁班主任不备，越过他的肩膀嘬了一口啤酒。


    班主任：「……」


    安稳个屁。


    他把易拉罐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身就要出去，被优秀家长抬手拽了回来，还塞给他两根葱。


    「帮我剥了它。」


    刚拔的，鬚鬚上还挂着泥。


    班主任：「你从哪拔的？」


    优秀家长往后指指：「阳台花盆里。」


    班主任：「……」


    奇怪的事已经太多了。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两人难得开启和平模式，鸡毛蒜皮地联手做了顿晚饭，三菜一汤，班主任统共贡献了两根葱一把蒜，拍了半根黄瓜。


    优秀家长没让他碰油锅，嫌他「一双手看着就四体不勤」。


    菜上了桌，优秀家长才亮出真傢伙，「红白色」全都架上了桌，让班主任放开肚皮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的肠胃都暖洋洋的放松下来，优秀家长起身靠到露台上点了根烟，这才第一次牵出学校的话题来，问：「跟校长怎么说？」


    班主任一手撑着头，一手捏着杯子，他的酒量真的很好，跟喝水似的往肚里灌也不显醉，只从眉眼边角泄出了点熏熏然。


    「能怎么说，让我蔫儿着别出声。」


    「你怎么想？」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他：「你觉得呢？」


    优秀家长笑：「突然发现我是可以倚靠的力量了？」


    班主任扭过头灌酒：「做个人不好么？」


    「玩个游戏吧。」优秀家长突然说。


    班主任脸颊有点红，看着他：「什么？」


    优秀家长：「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我说的对，你就朝我这儿走一步。」


    班主任：「不对呢？」


    优秀家长：「那就退一步。」


    「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


    「你不动？」


    优秀家长笑了：「嗯，不动。」


    班主任思考了两秒，满脸麻木：「这游戏对我有什么意义么？」


    「放松心情，让你把脑子排空。」优秀家长把酒杯放在露台上，换了个更自在的姿势靠着，对班主任勾勾嘴角，道：「我问了？」


    反正今晚就是用来没意义的。班主任说服自己，点点头：「你说吧。」


    优秀家长远远望着他，说：「你喜欢你的工作，也喜欢写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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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狐疑地瞥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在这两件事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是真的。班主任喝了口酒，又走了一步。


    「你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后面还会怎么发展。」


    班主任又向前一步，凉凉道：「真厉害，说得都是有用的话。」


    优秀家长乐了：「你喜欢吃我做的菜。」


    班主任：「……脸挺大啊。」


    他看着身前还剩不到一米的距离，谨慎地迈了一小步。可就算只是一小步，距离也变得太近了，近到班主任能闻到从优秀家长那儿过来的红酒味道。


    「到头了。不玩了。」


    他要转身，被优秀家长拉住了胳膊。「最后一句。」


    他背后就是倾泄的夜空，眼眸与夜空一般浓郁，目光陡然变得深厚又柔软。


    「跟我在一起吧。」


    他说。


    班主任放空了一秒钟，真的只有一秒，然后他就面无表情地一笑，道：「你应该听过狼来了这个故事吧。」


    他抬脚要往后退，优秀家长却直起身向前一步，果决地把他捞了回来，填上两人最后的距离。


    「哦。那你要做好准备。」他在班主任耳边沉沉地笑：「这次狼真来了。」


    一个红酒味的吻，结结实实地降落下来。


    此时此刻，小区楼下。


    优小秀苦着脸地给家里打视频电话：「谁在家啊，快给我摁一下电梯啊，我没带门禁卡上不去了，阿姨，爸爸，谁在家接个电话啊……」


    第73章 一锅粥


    优小秀是被班主任开门放上去的。


    开的还不是家门，是电梯门。他还在电梯前苦巴巴地打电话，「叮」一声，班主任从里面出来了。


    浑身酒气，一张脸红通通的。


    优小秀：「我的妈……」


    班主任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眼睛一竖：「乱喊什么呢？」


    优小秀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解释：「我没……我……语气词……」他吭吭半天，抬头茫然四顾：「这是我家楼下吧……？」


    班主任摸摸鼻子走出来，怎么看怎么不自在：「赶紧上去吧。」


    「哎。」优小秀进了电梯，见班主任转身就要走，连忙扒着门问：「老师，你不上去了？」


    「……不去。」


    「那你怎么……怎么突然在我家里？」


    班主任心说我他妈也想知道，我脑子抽了才信了你爸的邪。他咬着牙啐出两个字：「家访。」


    「哦……」优小秀眼珠子滴熘熘转，班主任从自己家出来，那他爸肯定在家，俩人肯定还喝酒了……他看着班主任要沁出血似的两片耳朵，突然福至心灵，忸忸怩怩地问：「老师，是不是我爸又欺负你了？」


    「……」


    又什么又？！


    优小秀：「没事儿！您就当我不存在，以后想来就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班主任忍无可忍，回身一脚把他蹬进电梯里：「回去吧你！」


    走出去五米了，优小秀还在身后傻不愣登地喊：「老师我们支持你！」也不知道支持的哪一码子事。


    不论是哪一码子，班主任现在也没心思再去琢磨学校那码烂摊子了。


    优秀家长那张嘴啃得结结实实，班主任出了小区上车回家，直到坐在自家沙发上，嘴唇都还麻着，口腔里火辣辣的，残存着烟和酒的味道，嘴角破了个口子，泛出几丝甜腥的血气。


    班主任用舌尖勾了一下，刺刺麻麻的，一肚子酒水这时才发酵起来似的，晕头涨脑地直往他额头上顶。


    他点了根烟，仰着天旋地转的脑袋往后枕，小臂压上眼睛挡光，刚才的一幕幕画面就像进了梦境般迴旋起来。


    「这次狼真来了。」优秀家长的声音在耳朵里肆意横行。


    班主任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不妙啊。


    那王八盖子好像是来真的。


    他在梦里真真假假五迷三道，学校却在睡梦中又悄默声儿地煮了一锅沸水。


    第二天早上，班主任被一串急促的铃声吵醒。起初他还当是闹铃呢，心想今天竟然醒得比闹铃晚，看来喝酒睡得香还真有点儿道理。


    摸过手机一看，十点二十七，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学校打来的。


    被酒精麻痹了一宿的现实重新压回到头上。


    班主任头大如斗地往枕头上一歪，昨天他刚铁骨铮铮地跟校长表示要「正面回应」，这他妈何止喝得有点香啊，这个点儿了都，直接睡到往生极乐拉倒了。


    他正要拨回去，又一个电话进来，这次是班长的。


    班主任摁了外放，边麻利地给自己换衣服边接通：「上课时间你干嘛呢？」


    「……您快别操这份心了。」班长估计是在厕所里给他打电话，急得都能听见回声，语速跟摁了快进似的道：「赶紧来学校看看吧大大，不知跟哪儿来了一拨你的老学生，正敲锣打鼓拉横幅，万人血书以证你清白呢！」


    第74章 落地成盒


    班主任：「……」


    班长：「……或者干脆别来了，我刚看见年级主任脸都绿了，跟个没熟的南瓜成了精似的……」


    那头传来年级主任隐约的咆哮：「那个学生，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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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里一串叮叮咣咣的动静，班长连忙问：「老师你怎么了？你还在听么？」


    班主任人已经在车里了，声音透出看破生死的淡然，咔咔摁着火机回答：「写辞职报告。」


    班长：「……」


    二十分钟后，他风驰电掣地出现在学校里。


    敲锣打鼓拉横幅是夸张了，不过班长也没骗他，确实来了几个以前的老学生，他们从各个渠道听说了这件事，联繫班主任联繫不上，不知道他只是喝酒喝欢了，以为他真被刺激出什么心理问题，哥儿几个一商量，干脆来学校为班主任「正名」——他是个好老师，甭管私下里写什么，学校不能这么对他，一个好老师不该受这种委屈。


    几人以前在学校时要么是尖子要么是痞子，在这学校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主儿，如今上学的上班的都有了，风风火火来到学校宣传正能量，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在校园里嘚瑟两圈，就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一脚一个全踢进班主任办公室等着。


    班主任远程了解了情况，心里酸酸软软的。这几个学生多是他刚毕业时带的，比他小不了多少，那时他还年轻气盛着，一腔要为教育事业奉献终生的热情，重视寓教于乐与全面发展，希冀着与学生打成一片，远没有现在的高冷刻薄，也不会只把成绩放在第一位，虽然少不得被他们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是最有感情的一批。


    他推门进屋，几人一点儿没有被「关押」的自觉，一人一个纸杯还在嘻嘻哈哈喝茶打屁，班主任冷冷一笑：「听说你们落地成盒啊。」


    众人：「……」


    学生之一砸吧嘴：「这嘴损的……我看老师状态挺好的，屁事儿没有。」


    班主任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掐着腰瞪他们，瞪着瞪着，大伙儿一起笑了。


    办公室人来人往，有来问班主任情况的，也有斜眉歪眼偷着打量的，几个老教师还被学生们拽来聊了起来，「正名会」莫名发展成了教师节回母校看老师的景况。


    随着上课铃一打，老师学生们该走的走该撤的撤，热腾腾的办公室又清冷下来，只剩下他们一群没正事儿的。


    微信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四面八方的消息都有，这事儿已经彻底发酵起来了，有要来了解情况的家长媒体合作方，也有提醒他避开家长媒体合作方的校领导。


    避是避不了了。班主任在心里想，这乌泱泱的一通折腾，能避开才有鬼。


    「你别慌老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来者何人，我们都把你夸到天上去！你看我这台词本儿都准备好了，从六年前我还在你班里说起……」


    油嘴滑舌的学生半真半假地说着，被众人闹笑打趣。班主任感受了一下内心世界，发觉自己还真没什么波澜，也许是昨晚的酒劲还在，也许是这帮从天而降的「外援」真的给了他力量，也许只是纯粹的坦然。


    他问他的老学生们：「你们知道具体什么事儿啊？就傻不愣登地聚过来。」


    学生们摆摆手：「这不过来听你解释了么。反正不是网上说得那样。」


    班主任刚没感动一分钟，他们又贼眉鼠眼地撩起了贱：「不过看不出来啊老师，你那小黄文写得，挺带劲啊！」


    班主任：「……」


    他就知道这帮瘪犊子憋不出好屁来。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想必老师真有男朋友？」


    「还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听您透露过感情生活，感情就没打算往女性方向发展啊？」


    「哎哟亏了，老师你看我现在对你发起攻势还来得及么？」


    班主任冷眼一瞥，众人群而攻之。


    校园里似乎熙攘起来，不知是家长还是媒体，手机涌入一个又一个电话，班主任却越来越心平气静。


    「要是这事儿无波无澜地过去，你就考虑考虑跟我在一起。要是过不去，你也不用考虑了，直接来我公司养着你。」


    「懒得跟他们掰扯了就翘班，一个电话我就过去接你走。」


    这是优秀家长昨天没皮没脸啃他的时候说得话。


    这几句流氓话，竟然也恬不知耻地混进带给他力量的几股源泉里，拧成了一股绳。


    班主任起身往外走，他要去把该说的说明白，该解释的解释清楚。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优小秀和教导主任面对面站着。


    「……主任，我没骗你，我们老师怎么可能跟班长有什么呢？你别听他们乱猜，我才是跟班长有什么的人，我们老师是我爸的人！」


    教导主任：「……」


    班主任：「……」


    我是你妈个头啊！


    第75章 丧尽天良教育犯


    如果将四面八方的留言都堆在一起，结合年级主任自己的理解，现在的班主任在他眼里的标籤是这样的——


    网络淫秽写手·道貌岸然同性恋·飢不择食下及学生上及家长·丧尽天良教育犯。


    目光一扫过来，班主任脑仁子一阵阵发疼。


    他无力地跟年级主任解释：「您别听他瞎说……」


    优小秀：「我没有！」


    班主任：「你可闭嘴吧。」


    优小秀愤愤地闭了嘴。


    一秒后又憋不住开口嚷嚷：「老师你也不看一眼他们都把你说成什么样子了！」


    不用想也能知道。班主任嘆了口气，唿撸一把优小秀的脑袋：「没多大事儿，我解释清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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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级主任的目光顺着班主任的手游移到优小秀身上，皱着眉头赶他：「你回去上课，我有话跟你们班主任说。」


    班主任拍拍他：「赶紧回去。卷子写完了么？」


    多愁善感的优小秀眼圈一红，跺脚跑了。


    年级主任谨慎地跟班主任拉开距离，转身往楼上走，冷声冷气儿：「三楼开会。」


    教室的方向有几个学生往这边探头探脑，班主任沖他们撵鸡撵鸭似的摆手：「回去！」


    班长从教室里探出头来，一手拽着噘嘴的优小秀，另一只手沖班主任扬了个大拇指，把同学们赶了回去。


    那个大拇指是支持的意思，班主任明白，他刚才发了一条解释的微博，大概已经转发开了。


    然而会议室里等着审问他的一干校领导们并不乐观。


    班主任一进门就迎来十几二十道目光，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有，校长坐在当中愁云惨澹地抽菸，沖班主任嘆气：「影响很不好啊，班老师。」


    这是一场冗长又简单的会议。


    或者说审议。


    「这个事到底是怎么发酵起来的？」


    「网上说得是真的？」


    「你班里那两个学生是怎么回事？」


    「不止班里啊，早上来学校的那几个是干嘛的？」


    「鸡飞狗跳。成什么样子。」


    「一早上几个家长给我打电话，你看这又来问了，让我怎么解释？」


    「班老师，你是怎么想的？」


    班主任回答着每个问题，心思却悠悠地飘忽起来——如果这是一篇小说的话，中心思想可太明确了，就是掉马，从掉给家长，到掉给师生，对他而言就是掉给职场，再掉给社会大众。


    每个阶层都有不同的反应，他看着一遍遍重复「影响」的领导们，脑子里想着的却是他的学生们，无脑信任他的学生们，鸡飞狗跳的学生们，最任性也最包容的学生们。


    校长又嘆了口气，总结会议内容：「不是说学校要干涉老师的私人生活，可是现在的情况都看到了，已经影响到学校的声誉了。就是说，虽然这是你私人的事情，但学校不是私人，老师啊学生啊不管是谁，出了什么事情那最后都是落在学校头上的，并不是说你跟你的学生还是读者什么的解释一下就没事了，以后人们提起这个事不会去说『班老师』怎么怎么样，你看看网上，人们只会说『一所学校有个老师』怎么怎么样。你理解我的意思么？」


    「早上你不在，年级主任也看见了，已经有媒体找到我这儿来了，现在接待室还有等着的，等着採访等着看热闹。班老师，我还是昨天那句话，咱们得有个交代。你给学校一个交代，学校给外面一个交代。」


    十几二十道目光重新固定在班主任脸上。


    班主任都惊诧于自己的平静。


    「我尊重我的职业，也尊重学校。」他在领导们的注视下开口，不卑不亢道。「我……」


    他正要说下一句，广播室的喇叭突然打开了，几个学生的窃窃私语在全校师生的耳朵里传开。


    「喂喂？开了么？」


    「开了开了，快。」


    「这样就行了？」


    「你赶紧的吧已经在广播了！」


    「已经在播了？等等啊我把稿子掏出来……」


    「……」班主任险些咬着舌头，嘴角一抽。


    一阵窸窸窣窣，广播里的人清清嗓子，开始字正腔圆的广播：「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咱们学校高岭之花班主任班里的学生，关于这两天的事情，想必大家也听说了……」


    其他领导还一头雾水，年级主任听出优小秀和班长的声音，脸「chua」地黑成了锅底。


    「祖宗哎……」


    他捧住圆滚滚的脑袋，发出虚弱的呻吟。


    第76章 一段广播


    那天，一所学校的几千师生，以及接待室里的媒体朋友，全都听见了这样一段稀里哗啦的广播——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罪过，一个老师，没有坑蒙拐骗，没有猥亵学生，没有传播任何不良的思想与观点——所谓的同性恋小说只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我们擅自扒出来的。一个满脑子都是成绩成绩成绩，跟他的学生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卷子做完了么？』的老师，得知他的学生喜欢同性，不打击，不歧视，不『掰正』，仅仅要求『不许耽误学习，不然我杀了你』的老师……」


    「小秀！」


    「你别捣我，他就是这么威……就是这么要求我的。哎我没说完呢你干嘛……」


    「各位好，我是你们前几届的学长，现在就读于你们最想考上的几所大学之一。我在班老师班里呆了四年，因为我復读了一年。我就这么说吧，没有那一年復读我考不上现在的学校，但是没有班老师我压根不会復读。同学们，你们都上了那么多年学了，说句老土的——什么样的老师没经歷过？学校嫌我们无理取闹，我希望学校反省一下，思考一下，究竟什么样的老师才会让他以前的学生听说他受了委屈，热热闹闹地一起跑过来为他声援。班老师是位好老师，你们没权力开除他。我说完……唔！我靠你捂着我舌头了……呸！」


    「学长你说啥呢！」


    「怕什么，我毕业多久了，学校能怎么着……唔！」


    「咳咳。我们想表达的其实就一个意思……你别抢让我先说……就是班老师什么也没做错。我们并不知道流言为什么能传成现在这样子，我们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怕。我们能理解每一分紧张和嫌弃，也不能理解。班老师是那个大大，他早上发的微博，他的读者应该都看到了，他没有跟学生有任何关系，我保证。因为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被他『猥亵』、『师生恋』的学生，我觉得可笑至极。我跟班老师的关系除了师生外，只是签了同一家公司而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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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我爸的男朋友！」


    「这个在这里说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不正好证明班老师的清白么。」


    「话是这么说……」


    「怕什么？这什么了，正常人都不会拿同性恋当罪，所以除了跟男人在一起，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碰！」


    「妈呀吓死我了！老师你来了？怎么还有校长……」


    「刚才那个毕了业的学生是哪个？」


    「关上！先给我关上！」


    「主任你……」


    「哔——」


    广播在年级主任的暴跳如雷，和学生们前仰后合的笑声中关上了。


    第77章 「谁跟你说我跟你爸有关系了？」


    办公室。


    一熘学生灰头土脸的靠墙蹲着。


    某个已经毕业的老生铁骨铮铮地站起来：「老师，罚蹲是体罚，你不能……」


    班主任：「蹲下。」


    老生：「好嘞。」


    众人投去鄙夷的目光，老生摸摸鼻子：「条件反射了……」


    班主任一张脸绷得跟钢板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们跟前，一肚子的坏水翻来滚去，脑补了上百种「卷子体罚式」，最终还是软下目光，疲惫地嘆了口气。


    「你们闹什么呢。」他撑着脑袋看他们，苦笑一声，「都自己拽凳子坐下吧。」


    在广播室将他们人赃俱获后，校长和其他领导倒是没多说什么，他们忙着应付兴奋的媒体朋友们去了，年级主任跟个弹力球似的大发一通雷霆，也脚打后脑勺地跑了，命令班主任把这群小兔崽子抓去办公室候命。


    去办公室的路上几人还昂首挺胸的，跟立了多大功似的，经过年级走廊的时候竟然还有几个学生叫好，把他们美得要上树，又涌出来一批书粉要签名，几个小姑娘攥着拳头表示「大大我们永远相信你！」，班主任苦笑掺半，简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班长离班主任最近，察言观色，问：「老师，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班主任麻木地看着他：「你们给我惹得还少？」


    班长：「……」


    优小秀非常不贊同，他的眼圈还慷慨激昂的红着，脸也有点红，毕竟向全校师生出柜是大场面。他咬着嘴唇哼哼：「我们就是不想让学校开除你。」


    班主任定定地看他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那句「我爸的男朋友」，满心都是问候他爸爸的脏话。他深吸一口气反问：「谁跟你说学校要开除我了？」


    优小秀：「学校都这么说。」


    班主任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本来不开，被你们这么轰轰烈烈一把，不开也得开了。你说说你们，堆一块儿几百斤重的人了，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想后果？这么冲动做什么？就这智商一个个拿脚考大学？」


    老生们如沐春风：「啊，这熟悉的语言暴力……」


    班主任反手一个个点过去：「这都是用脚考大学的典范。」


    众人：「……」


    该骂得骂，骂完了却也抵挡不住心底趵突泉似的感动。一股一股温热的水蒸汽顺着心口扩散全身，他觉得浑身都松懈下来了，很轻松，好像没什么需要担心顾忌的了。


    优小秀一脸很有担当地开口：「老师别怕，我已经给我爸打过电话了，他会帮助你的。」


    班主任：「……」


    确实再也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连「男朋友」都靠优小秀一张嘴凭空长出来了。


    班主任放下二郎腿，一脸菜色、难以启齿地面对优小秀：「我问你……」


    优小秀：「？」


    几个破孩子八卦地望着他，班主任反正也没脸了，破罐子破摔问道：「谁跟你说我跟你爸有关系了？」


    优小秀眨眨眼：「我爸。」


    班主任：「……」


    优小秀见班主任满脸写着「杀人」，语速飞快地解释：「昨天回到家我就看见我爸嘴唇破了，我一想哎哟老师你的嘴唇也破了，赶紧问我爸，我爸说你俩唔！」


    众人「哎哎」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捂优小秀的嘴。


    班主任两眼一翻，气息奄奄。


    第78章 「考虑我」


    这场轰轰隆隆的闹剧，最后以一场很不像闹剧的结局终结了。


    班主任赶走来「万人血书」的，撵回去需要「好好养脑子考大学」的，前往校长办公室。


    校长刚对付完一小撮採访，无精打采地歪在皮椅里抽菸。


    年级主任翻着二白眼来给他开门。


    半个小时后，班主任从校长办公室出来，阳光很好，有点轻风，他很轻松地唿出一口气，听着满校园的书声琅琅，慢慢往自己班级的方向走去。


    临近班门前来了个电话，班主任看一眼这个陌生的号码，鬼使神差猜到了来电人。


    他阴阳怪气地接起来：「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都教了你儿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优秀家长有点惊喜，「哟」了一声：「你知道是我？」


    班主任发出冷哼。


    「事情解决了么？」那边像在问早饭吃了什么似的随意。


    班主任不哼了，他目光复杂地抬头看了看天，试探地问：「你干什么了？」


    优秀家长低低一笑：「我还能干什么，不就亲了你一下，还被咬……」


    班主任手脚麻利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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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秒后，电话又打过来，优秀家长这次有了点正形，问：「是不是你们校长说什么了？」


    校长确实说什么了，话头却不再指向班主任，而是指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小自媒体，和以讹传讹的谣传们。他好像突然成了「自己人」，班主任成了绝对的「受害者」，他没再提让班主任给个「交代」、考虑「影响」的话，反而开始安抚班主任，称学校会给他一个交代。


    再天真的人也不会相信，几个屁孩子那一段广播能改变什么。


    更别提校长说这些话时满脸的苦大仇深。


    班主任自知没那么大魅力，往上数三十代也没有什么派得上场的亲戚朋友，结合优小秀的话，他只能想到优秀家长。


    可也是将信将疑，一个区区做文化产业和开发商的小老闆而已……


    「你到底干什么的？」班主任警觉地问。


    优秀家长轻描淡写地笑笑，说出似曾相识的回答：「都搞。都搞。」


    他不想说，班主任也就不再继续问，他想去看他的学生，优秀家长却想跟他聊点儿别的什么。


    「既然事情解决了，学校不难为你了，那昨天咱们说的话，班老师是不是该考虑考虑？」


    班主任跟一卸磨杀驴的铁面包公似的，平腔直调地问：「考虑什么。」


    「考虑我。」


    「考虑考虑帮我纠正养儿子的方式，考虑我家沙发上那堆优小秀的臭袜子，考虑天天能吃到家里做的饭。至少可以考虑，让我带你找回《最初的作品》时的初心，那股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烦，只想写好一本书的傻劲儿。」


    包公也没法否认优秀家长有着优质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真的有些迷人。


    「要是这事儿无波无澜地过去，你就考虑考虑跟我在一起。要是过不去，你也不用考虑了，直接来我公司养着你……懒得跟他们掰扯了就翘班，一个电话我就过去接你走。」


    优秀家长昨天说的话还在脑子里晃荡，一字一句都跟现在耳朵里的声音嵌合在一起，一点逻辑也没有，又有点鬼打墙似的诱人。


    完了。


    班主任警觉，死皮赖脸和死缠烂打，竟然真的能腐蚀一个刚直不阿的直男。


    「考虑个屁。用你帮忙了么？忘了这一切的源头是哪个王八蛋掀起来的？」班主任仗着电话不长眼，肆意勾起嘴角笑，洋洋得意地宣布：「老子辞职了。」


    第79章 有得就有失


    有得就有失。


    班主任向来都信奉这句话。


    优秀家长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写《最初的作品》时他有股傻劲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烦，只想写好一个故事。没人看也不在乎，写得很烂也不在乎，他只想写，只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那之后所有的支持和喜爱，荣耀与财富，都是由最初那本傻气四溢的《最初的作品》带来的。


    有得就有失。


    班主任依然能写完一个故事，长的短的，好的坏的，他依然能，并且越来越能，这些故事为他带来的收入与头衔也越来越多，可也越来越不纯粹了。


    并不是说商业性的创作没有价值，而是那份价值对自己的本心而言，究竟存在多少价值。


    班主任知道市场需要什么样的故事，他有大量的消息与渠道，有大把的甲方跟他拟合同订制商业小说，谁跟知道那些故事好卖，好写，但写多了就倦了。


    优秀家长第一次提起《最初的作品》时，班主任真的奇怪了许久，他比谁都知道那本书没什么价值，只是自己一点稚拙的初心罢了，竟然有人放在心上，有人记得它，想要挖掘它。


    那天是他许久以来，又一次体会到想「写」的激情，特别纯粹，不为了利益，他就是想写了。


    写一个只是自己想写的，不考虑收益与后期的故事。


    工作与爱好是同一码事。


    班主任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眼里只有成绩究竟是对是错，理论上来说是错的，可就现实而言他对得不能再对。


    然而只去关注这么一点事他也没能做好，他知道优小秀喜欢班长后，做不到去掐灭那个小少年破土于新世界的苗苗；知道班长是二二以后，做不到勒令他戒断兴趣，专心学习；更在知道这两个破孩子情愫萌发，闹出一次又一次的乱子和笑话以后，仍做不到让他们「安分」下来，把他们懵懂青涩的小火焰扑灭在摇篮里。


    对于青春期来说，他应该是对的，青少年也拥有体会各种情愫的能力，这是天性，像小孩子要牙牙学语一样，是自然的声音，他可以引导，不用刻意压抑。


    对于高考而言，这一切都是浪费时间。


    有得就有失。


    他们冒冒失失地在新奇的情感世界里冲撞，就要学会承受旁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可他们很勇敢，很坦然，好像什么都不怕一样，还在千方百计，用他们的方式为自己这个不称职的班主任着想。


    与之相对的，就是更多人的非议和目光。


    就像校长说得那样，个人在集体里的肆意，最终造成的影响是要扣在集体头上的，不论好与坏，总要给出一个交代，给出一个解决的方式。


    人生而为人，总要有舍有得，有担当和责任，有承受与体谅。


    「没人要开除我，是我自己要求的。」


    班主任站在他熟悉的讲台上，面对着一张张稚嫩青春的面庞，他们疑惑，难过，不忿，懵懂，平静，茫然……用各种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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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衡量一件事的解决方法不是对与错，而是舍与得。时间是很宝贵的，尤其对你们而言，高考不给你们玩情怀的时间，在该做什么事的时候认真做好一件事，就不会错。你们现在就该好好学习，用不着你们替我操心，我的事跟你们无关。」班主任说着，把书捲成筒往优小秀头上敲了敲，「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祖宗几千年前就给你们总结出的道理，语文书掏出来，第几页？一个个天天死着脑子学，什么时候能学出点味道来？」


    学生们哗啦啦翻书，今天挨骂他们没撇嘴，每个人都笑了起来。


    班主任也笑了，他抱着胳膊靠在讲台上，头一次在班里聊起了自己。


    「我也有点累了。我想把自己放回地面上，认认真真去写一个故事。」


    「一本你们能大大方方摆在书架上，任父母翻烂也不心虚的书。」


    第80章 完结章


    班主任辞职了。


    在最后一届学生距离高考还有七个月的时候。


    优小秀的脑子理解不了什么得与失、鱼和熊掌，他只觉得不服、委屈，这是个认死理的主儿，在他看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班主任没做错什么，就该坦坦荡荡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甚至开始质疑自己的家长是不是太没用了。


    班长苦笑，他也有些迷茫，这迷茫里又有点清醒，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和家里的约定：高考之前不许动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心思，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全家都满意的学校，拥有自理、自立的能力后，他爱跟谁谈恋爱跟谁谈恋爱，牵头牛回家也没人管。


    这未尝不是一场舍与得的较量。


    班主任听他说了这个约定以后，肃然竖起大拇指：「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就是不一样，牵头牛这例子举得……你跟亲生的似的。」


    班长：「……」


    年级主任头很痛，他对班主任是又怕又渴望，怕他张牙舞爪的性取向，渴望他手下届届重本的升学率。


    校长拍着班主任的肩嘆气：「委屈你了呀，班老师。」


    年级主任在旁边愁得一脑门儿官司，巴巴地望着班主任：「那什么，班老师，其实现在事情过去了，也没太怎么样，你看不然等这一届带完再走呢？学校今年的升学率需要你添砖加瓦呀！」


    班主任笑眯眯地跟二人握手，一一回答——


    「不委屈。」


    「也不愿意。」


    校长：「……哦。」


    年级主任：「……这人怎么这样，这么绝情……那你可不能在外面开辅导班啊班老师！」


    前阵子疏远的编辑作者们又纷纷破冰回暖，小王一天三遍打电话，一边挑拨一边死命催稿：「别给他们家写稿！他们家品质不行！《最初的故事》修订版啥时候能交啊大大！」


    班主任潇潇洒洒地出了校门，挥别两位关系好的同事，把伸头探脑的班长他们踢回去，去路边拦车。


    「嘟——」


    一辆车在对面沖他摁喇叭。


    优秀家长人模狗样地靠坐在车头上，举着杯咖啡还是什么沖他晃晃。


    班主任挑挑眉毛走过去。


    「优小秀告诉你我今天走？」他问。


    优秀家长嘴一张就能跑火车：「用得着他？你想什么需要什么，我一猜就知道。」


    班主任可笑地看着他：「我现在想干嘛？」


    「现在嘛——」优秀家长拖长了声音，往他耳边凑了凑，老烟嗓沙沙地含着笑意：「想咬我。」


    他在「咬」字上卡了一下，像是真在班主任耳朵上咬了一口似的。


    班主任眉心一蹦，抬脚就往优秀家长鞋子上碾。


    「哎，别光踩，找个地儿让你好好收拾我，我家怎么样？」


    「不然你家？我觉得挺好的，我这现成的免费劳动力，正好把你这一箱子什么东西给你运回家去了。」


    「不然去公司，在我办公室咱们聊聊小说创作也行啊。」


    「来上车，快快等会儿贴罚单的来了。箱子我给你放后座得了，省得开后备。」


    「哎，说真的，真不考虑——安全带系上——真不考虑考虑我？其实按咱们约好的来说，班老师你要是不在学校干了，就该直接让我养你才对。」


    「班老师，其实你要是真不考虑我，那天压根儿就不会接我电话了。你就是害羞……哎你别动，脸上粘得什么这是……啵儿！」


    「……又咬我。我嘴里咖啡味儿香么？」


    汽车一通歪七扭八的走位，在交警锐利目光的注视下，向宽阔的前方驶去。


    后记


    当爹的欢天喜地，全然不知自己儿子难过不已。


    临时掌班的班主任不讨喜，优小秀郁郁寡欢了几天，十分无心学习，这天下午放了学嘟噜个脸跟班长说：「不想在学校待了。」


    班长很严肃，捏捏他的脸：「厌学可不行啊小秀，被班老师知道你又得去走廊蹲着写卷子了。」


    优小秀：「已经不会有这么可怕的老师了。」


    班长：「……」


    两人伤春悲秋了一路，仔细回想班主任的好，掰着指头滔滔不绝班老师的恶毒嘴脸；边慨嘆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班老师的期待，边心虚老师辞职没几天就翘课。


    优小秀自从上一次后就学聪明了，知道自己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那个爸爸靠不住，走到哪儿都把钥匙随身揣着。他伤怀地推开家门：「唉，从此班级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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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眼的画面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班长探头一看，顿时倒抽一口气——他们念叨了一路的班主任赫然就在眼前，正搏斗一般把优秀家长从沙发上蹬下去，一整个人面红耳赤，拽着不知怎么秃噜到腰间的衬衫，沖二人飞眼刀子：「这什么美国时间你俩往家跑？啊？反了天了？」


    班长气若游丝：「……魔鬼在你家。」


    优秀家长不知道占了什么好便宜，活脱脱就是一大尾巴狼，笑模笑样地进厨房：「便宜儿子回来了，爸爸给你们做饭去。」


    班主任咬了根烟「咔咔」点火，沖仍傻在门口的二人大翻眼白：「还不赶紧进来，在那杵着等风来？」


    优小秀和班长反应过来，悄咪咪相视一笑。


    「爸爸！」


    「乱喊什么呢！」


    「儿子，改口，以后喊妈。」


    「卷子写完了么？」


    「……」


    其乐融融。


    end


    2018/11.01/06:33am